《我可以黑箱操作你吗》 奇怪的沈教授 “嘀——” 一道安全验证的机械声过后,层层封闭的单向门从最高级别实验室内侧打开。 时间早已过了下班点,但这里与外界不同,研究所的人从不分什么白天黑夜,即使在接近半夜的时间也依然灯火通明。 “怎么还不出来呀……”几名助理在实验室外的过道慌乱地走来走去,满脸焦急之色。 今天已经是项目的最后一天了,可到了这个时间了实验室里还迟迟没有半点动静。 此时传来的嘀鸣声,让几人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目不转睛紧盯着最后一道打开的安全门。 沈一行顶着眼下淡淡发青的黑眼圈从负压实验室里走出来,他随手摘掉口罩帽子,露出一头半长不短的淡金色乱发。 高强度工作后很难有人能保持容貌上的体面风雅,但他似乎是个例外。鬓角微湿的金发被拢在脑后,鼻梁架着的金丝眼镜映着他眼底冷色调的虹膜,从头顶照下的灯光将男人的轮廓勾勒出锋利如白刃的锐角,带着出鞘的警告,尖刀般刺进人的视网膜中。 翘首企盼已久的助理们迎上前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此时平日里对沈教授的惧怕全被他们暂时丢到一旁,满心满眼只有沈教授带来的好消息和举世无双的突破性实验成果。 而那份即将成为重大成果的实验数据,此刻正被沈一行随意夹在胳膊底下。 路过的同事忍不住频频回头—— “不愧是沈教授,这次的重点项目又是他第一个带头攻破的!” “神人啊,连续五天不睡一直做实验。” “要我说,那应该叫疯子才对……诶我说,你们不觉得他看上去就脾气很古怪吗?这位在研究所里的名声据说一直不太好?” “岂止是古怪,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这人就是个怪胎——” “嘘!小声点!” 其他同事或羡慕或嫉妒的细碎交谈其实并未吸引沈一行的注意力。 他把报告丢给眼巴巴围上来的助理,这才摸了摸自己有些扎手的下巴,决定回办公室洗把脸补个觉,睡他个昏天黑地。 不过在此之前,他好像差点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沈一行停下脚步:“对了,现在几点了?” 突然被叫住的助理不敢和那双泛着红血丝的冷灰色眸子对视,连忙低头看看手表:“老板,现在时间是11点58分。” “中午?” 沈一行在负压实验室里待了太久,已经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他摩挲着下巴上糟糕的手感,十分想赶紧回办公室休息。 助理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不……已经是晚上11点58了。” 听到这句话,沈一行突然变了神情,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严肃。 他脚下方向一转,并没有按原计划回办公室,反而朝他自己的私人小实验室疾步走去,脚步越来越急切,简直就像是要去私会什么秘密小情人。 其实,沈一行还真的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比洗脸补觉对他而言重要得多。 他的秘密并不是天生罕见的发色瞳色,也不是众所周知的古怪脾气,更不是藏了什么神秘小情人,而是藏在他私人实验室里的那台——黑色电冰箱。 沈一行几乎是踩着点冲进门,这间私人实验室实在是太过不起眼,若是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间小杂物间,可是这里却有着最严格的虹膜验证门,只有他自己能够进入。 快速反锁上门,他径直走向角落里静静伫立的黑色冰箱。 黑冰箱看上去貌不惊人,甚至款式也很老旧过时,但它却内藏乾坤。 还剩不到十秒钟就要到午夜零点了,沈一行掐着时间特地在零点赶回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份未知的“礼物”在等待着他。 不管是罕见的癌细胞,还是极难获取的器官,抑或是能让断肢切面鲜活如初的生长液,只要在午夜零点时打开这个神秘的黑冰箱,他总是能够发现一份恰好满足他最迫切需求的样本。 类似于一款充满未知的开宝箱游戏,总是吊着胃口,让他做完实验就第一时间赶过来。 但随着他越是走近冰箱,越是心跳加速。不同寻常的心跳速率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当手碰到冰箱门的那一刻,沈一行屏住呼吸,直觉告诉他,今天黑冰箱里的样本已经“到货”了。 可惜时间一旦过了零点那些珍贵的样本就会自己消失,沈一行心里越发期待,手上用力,一把拉开沉重的冰箱门,迫不及待看向今天黑冰箱中的惊喜。 没想到,这次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四溢开来的冷气沾染了一丝不详的红色,只见冰箱内部原来的那些隔层全都不见了,此时只有一名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冰箱里面。 沈一行不禁后退了一步,热血沸腾的心也凉了半截。 真是新鲜事,今天黑冰箱送来的样品竟然是个大活人? 噢,不对,纠正一下,这样品好像快不新鲜了。 “……死的?”沈一行推了推眼镜,这才带着对样品鲜活程度的挑剔品味,嫌弃地打量起来这位出现在黑冰箱中的不速之客。 万幸,男人并没有断气,只是呼吸很轻。他紧闭着双目,穿着迷彩裤的大长腿蜷缩在冰箱内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连身上也覆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焦黑卷起的伤口,手臂没有生气地耷拉着。 整个人充满了濒死的残酷美,像是一只被残忍撕烂翅膀的夜蝶。 他的面目被污血和不明绿液覆盖着,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对银环在他耳朵上反射着冷芒,在他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情况下,那对银圈耳环却诡异地纤尘不染。 见他已是奄奄一息,沈一行职业病发作,从一旁扯过两只实验手套戴上,忍不住去探他脉搏。 就在电闪火光的一瞬间,那男人猛地按住沈一行的手,像是一头被惊醒的沉睡之狮慢慢睁开眼。 他的目光带着清醒的审慎,视线在沈一行身后的实验室转了一圈,再看向沈一行没来得及换下的实验服和他的手套,最后充满敌意与防备地停在了沈一行脸上:“副本……生化boss?” 前面两个字含糊不清,后面的沈一行倒是听清了,只是他并没往其他方面联想。 “没错,我是这里的部门项目负责人,你又是谁?”沈一行沉稳开口,心里却有些不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是黑冰箱送来的样本还是偷偷躲进来的。 这层楼的安全级别高到难以想象,而且研究的内容全是本国最顶尖的机密,这个人却能够不声不响地混入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实在太可疑了! 难不成,他是什么危险分子? 一想到这里,沈一行觉得事态更加严峻了,他不动声色地挡在对方面前,虽然他对所里这群无能的同事们毫无感情,但他对自己的实验室却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背地里叫“疯子”、“怪胎”。 见他并没有否认,但回答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男人表面神色如常,里侧那只手却悄然摸向腰间。 “我是被派到研究所里执行任务的雇佣兵。”男人不动神色地亮出他手臂上的绣徽,那确实是隶属于国家的一支兵种,一般只会执行极其危险的机密任务,但却像是蝗虫一样烦人又生命力顽强。 沈一行心里一惊,在看到那枚绣徽的一瞬间,一段带着情绪的信息就自动涌入他的脑海中,像是他自己的认知一样天衣无缝。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埋在无数过往的记忆的深处,如同游入无边大海的一尾小鱼。 可是……他真的认识这枚绣徽吗?为什么看了一眼就会出现这些信息? 沈一行盯着那上面写的名字:“顾沐苏队长,那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实验室里?” “冒昧拜访,自然是需要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话说的彬彬有礼,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没礼貌。顾沐苏举起枪,直指着沈一行的面门,他从黑冰箱里站起身逼近,眼带厉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实验室的门突然发出轰然巨响,恐怖的变形程度带着非人的力量,眼看实验室的门就要被拍飞,顾沐苏当机立断,拉着沈一行就从另一侧的小门逃到走廊上。 一切变故都太快,沈一行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一颗墨绿色的硕大头颅从走廊不远处的门里钻了出来。 通体墨绿色的怪物足有两米高,它的双臂过分纤长地拖在了地上,这造成它行走缓慢,但在走过的时候,两侧被指尖划到的白墙上留下了一道道迅速被腐蚀的深痕,和让人不寒而栗的“滋滋”灼烧声! 沈一行似乎看的入迷,站在走廊中间不动了。 “沈教授小心!离怪物远点!”远处的小助理看到这一幕,尖叫了起来。 这一嗓子让沈一行终于回过神来,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茫然不解:“怪物?你在说什么啊?” 他转过脸,嘴角压抑不住地诡异扬起,语气也变得异常欣慰欢喜:“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是我们美丽的实验成果之一,是造物者也无法创造出的旷世杰作……”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突然的机械声音传入他脑海里: 【游戏副本即将开启,隐藏NPC沈一行已激活副本生化boss身份,属性未知,等级未知,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倒数计时,3、2、1……】 沈一行的沉醉和狂热突然被这道没有情绪起伏波动的机械音戛然打断。 不过这回,沈一行清楚听到了那两个字,副本。 沉浸在实验成就喜悦中的沈教授眨了眨眼,神志逐渐清醒,这才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游戏副本里的……生化boss? ※※※※※※※※※※※※※※※※※※※※ 新文开坑,大吉大利~ 这是构思很久的一篇,也看了很多悬疑电影和恐怖游戏寻找灵感,虽说是无限流,但内核还是玩各种游戏解谜为主,不会太吓人(大概?hhhhh CP:沈一行x顾沐苏,强强互攻 所谓先礼后兵 听到之后,沈一行有片刻的晃神。 他是生化副本中的boss? 如果光说生化boss这个字眼,确实在研究所里搞生物化学课题的项目负责人沈教授也许会误会,但游戏副本的boss,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冷冽的反光掩去了他眼底神色,此时顾沐苏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种时候愣神不好。” 沈一行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那雇佣兵的顾队长正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他将情绪掩饰的很好,但沈一行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那股名为玩家对副本boss的杀意。 和平日里充满整座研究所那些小儿科的羡慕、嫉妒、挖苦不在一个等级,真正的杀意。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他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会那么奇怪,这下一切都有了解释。 顾沐苏眯起了眼睛凝视着他,却并没有下一步举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很快沈一行就知道了原因。 倒数完之后,那道机械音还在继续: 【倒计时结束,游戏开启。请各位玩家根据npc线索解密,找到……滋啦……出口标志……滋啦滋啦……活下……去……】 后半段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嘈杂干扰声,“活下去”三个字更是完全变了调子,刺耳得像被老旧收音机跳台旋钮拧出来的电流声。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游戏系统提示从未这样奇怪,就像是被什么干扰截断了一样。 而沈一行却从那道“滋啦……滋啦”声音中听到一道空洞扭曲的声音:“主人……满意您所听到的么……” 主人?这个称呼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沈一行在心里问:“为什么这么叫我,你又是谁?” “拥有使用我的权限的……就是主人……滋啦……我是寄生在游戏世界里的一个不重要的爬虫,不值一提……” 那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用尽了力气。 “这么说,刚才听到的那些游戏提示音,是你做到的?” “滋啦……盗取两段已经是我能量的极限……虽然主人很强大,但是请主人务必小心剧情,掌控自己的……命运……” 最后那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和游戏开始的指令一同化作一道嘈杂。 冷静的机械音是最好的镇定剂,甚至像一桶冰水浇下,让沈一行之前乍见到实验成果诡异迸发出来的“狂喜之情”荡然无存。 说起来也是邪门,原本沈一行只是有些高兴,但随之席卷而来的那股兴奋狂热却来的毫无征兆,几乎是沈一行看见墨绿色怪物的那一刻就陷进了进去。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一切,将他的细微情绪千倍地放大,引发质变! 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十分令他感到厌恶。 像顾队长这样直白的目光,无比纯粹,反而更加令他欣赏赞叹。 沈一行直视着枪口,向他走了两步,摊开手臂:“怎么?顾队长是怕我逃走不配合雇佣兵的调查,还是……想杀我?” 在实验服侧面的口袋上,一枚带着研究所标志的纽扣却在顾沐苏看不到的角度被镀上了一层红光。 原本缓慢游晃的墨绿色怪物像是得了指令,顿时朝他快速跑来! 还来不及回答,举枪的顾沐苏先皱了皱眉头,枪口一偏,子弹擦着沈一行的耳侧向后射去! 离沈一行身体近在咫尺的墨绿色怪物瞬间中弹,轰然倒下。 尚有余温的枪管在衣服上擦了擦,带着几分杀鸡儆猴的意味。 “沈教授您真是爱说笑,我只是奉命来调查,不会伤害您的。”顾沐苏说话语气特别有礼貌,要不是他刚才枪口就正对着自己脑门,沈一行还真有可能被他一口一个“您”给糊弄过去,信以为真。 呵,玩家的嘴,骗人的鬼! 但既然顾沐苏绝口不提游戏,仿佛他真是个执行任务的雇佣兵队长,那沈一行也就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现在不管是游戏提示音、还是那道称他为“主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沈一行心里清楚,看来想要明白“掌控自己命运”这句话的意思,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来摸索。 等等,或许…… 他的视线看向顾沐苏。 又或许,他可以从玩家身上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线索。 虽然不确定顾沐苏究竟为什么几次都没有当机立断杀死他,但这至少代表了自己还有继续和他虚与委蛇的时间。 沈一行:“顾队长说话总是这么‘动听’么?” “一向如此。”顾沐苏似乎笑了笑,但还挂着笑意的他突然脸色一变,长臂一伸将沈一行向另一边用力推开。 “轰!!”下一刻,重重的撞击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那墨绿色的怪物中弹倒地后突然发难,双眼通红似是陷入了癫狂状态!就在沈一行和顾沐苏方才站着的地方,它将巨大的手掌拍在了地上,能够承重的地面顿时凹陷下去一个手掌形的巨坑,难以想象,如果两人刚才没有躲开,现在恐怕已经两个人一起被拍成新鲜出炉的人肉馅饼了! 怪物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沈一行的衣角也沾上一道绿色黏液,瞬间将洁白的衣角烧出丑陋的黑窟窿! “失控了……”沈一行难以置信地看着墨绿色的怪物,喃喃自语,“不可能!它不应该变成这样……实验是完美的……” “快跑!” 不用顾沐苏招呼自己,沈一行也意识到不妙,立刻跟着他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 而那个离得稍远的小助理早已被发狂的墨绿色怪物吓得腿软,即使被沈一行路过拉了一把也没能爬起来,他好不容易踉踉跄跄站起来,没两步就被怪物蒲扇形的手掌拍到了墙壁上。 “啊!教、教授……救我……” 那已经被拍成血肉模糊的人形粘在墙上却还在发出尖叫声,在怪物再一次向墙上的拍打之后,声音彻底变成一堆碎骨烂肉,最后的呼救戛然而止。 小助理的尸体惨不忍睹,光是回头见到他丧命的模样,沈一行就不忍再看。 此时,那墨绿色的怪物又摇摇晃晃站起来,见沈一行和顾沐苏已经拐到岔路里不见了踪影,它愤怒地拖着细长的胳膊乱拍,坚硬的拳头竟然穿透了一扇小铁门。 被丢掉的小铁门上歪歪扭扭写着“供电间”三个字,里面闪烁着各色信号灯,比霓虹灯还要多彩。 五颜六色的信号灯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好奇地把头颅伸进去,“刺啦——”一声电火花的声音之后,随着一道闪亮的爆炸,被烧焦的墨绿色怪物维持着头颅卡在供电间里的姿势不动弹了。 不远处的沈一行也听见了那声爆炸,他头顶的照明系统很快变得忽明忽暗。 “好浓的焦味……它死了?”沈一行看着顾沐苏,“电力系统短路了,这也是你干的?” 顾沐苏低声道:“沈教授果然聪明……我刚才在供电间的门上顺手涂了些血做诱饵,它被困住就能拖延时间……” 他本意是争取一些时间,并且破坏电力,让怪物难以视物。但是为什么最后短路引发了爆炸将它杀死,顾沐苏有些不解。 “不愧是顾队长。”沈一行点了点头,露出钦佩的表情,同时却悄悄把袖子里的硝酸甘油空瓶丢到了口袋里。 硝酸甘油,会和绿色黏液在电导作用下发生剧烈的反应,甚至可以炸死一头大象。 ——既然是不受控制的失败产物,就不应该再继续存在。 不如,当做干垃圾就地炸掉。 一路上沈一行的注意力都在处理垃圾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沐苏的异常,现在听他说话,才发现他的声音十分不对劲。 沈一行拉住他,在快要熄灭的灯光下这才看到,顾沐苏的腰上多了一块崭新的伤口,血肉狰狞翻开、被腐蚀的长形创面—— 原来在他推开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被怪物的指甲划到了。 唉……真难过,连切割出的伤口都做不到规整而致命,果然是个失败的产物。 见他一直盯着看还叹气,顾沐苏用手遮住伤口:“……死不了,沈教授不必管我。” 沈一行:“……” 不,再不割掉这些烂肉,你的腹部都会被腐蚀洞穿,沈一行在心里腹诽着。 这是他造出来的生物,没人比他更清楚。 沈一行:“还遮什么,你的伤口需要处理。”见顾沐苏不说话,沈一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整条手臂拉到自己肩上,低声道,“我刚失去我的科研助理,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要派雇佣兵来调查,但我不想……不想再看到你死在这里。” 不仅是顾沐苏肯定知道玩家才能获得的游戏线索。 还因为助理死前的样子在他眼前不断重放。 沈一行神色一暗。他不知道游戏怎么定义他们,是NPC也好、是boss也罢,但在沈一行眼中,那人从始至终都是虽然笨得要死却做事踏实的助理,不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即使他慢慢有了认知,认知到了自己其实是个游戏中的boss,更清楚意识到,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想杀掉他……他也并不愿就此被游戏所控制! 至于那些想杀他的玩家。 ——尽管尝试。 顾沐苏低声笑道:“莫非沈教授是在感到后悔?” 沈一行没否认:“你这么想也没错。” 沈一行回答的干脆,他确实后悔,后悔自己制造出的不完美作品,害死了难得一个既听话又勤奋的助理,其他同事哪个都没有那位小助理使起来好用。 顾沐苏很是诧异,探究地瞧了他一会儿,便不再拒绝。 两人的目的地就是沈一行他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很快,沈一行便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整层楼像是被搬空了一般,没有一点人类的声音,甚至平日里那些聚在会议室里玩手机的同事们都不见了。 空无一人。 沈一行心里一沉,还是带着顾沐苏往办公室前行。 整个楼道里原本应该一片灯火通明,但现在由于短路的缘故,所有房间的照明系统全部停电熄灭,只有走廊地上两排难能可贵的夜灯指引着方向。 顾沐苏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被墨绿怪物腐蚀坏的侧腰依稀能够看到一层表皮绽开后的鲜红肌肉,坏死的区域还在不断向内腐烂。 不知道七拐八拐了多久,沈一行终于停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前,一脚将其踹开。 动作凌厉地让顾沐苏不禁侧头多看了他一眼。 办公室里也断电了,放下顾沐苏后,一片黑暗之中沈一行却开始一寸寸摸索着墙壁。 “我先找应急开关。” 整层楼的应急电源就在沈一行办公室里,当初选择这个房间纯粹是冲着这一点,要是工作到一半突然实验室或者办公室断电了,那可真是比要他命还难受。 没想到当初“滥用职权”的一举现在居然帮上了大忙。 顾沐苏看着他摸黑搜寻的侧脸突然道:“你真的是个生化……科学家吗?怎么在这么黑的地方也一点都不怕的。” 这个谜一样的停顿……真是一点都听不出来你刚才又想叫我生化boss呢! 沈一行装作没听出异常,一手摸索着电箱边缘就要去抓闸门把手。 “沈教授在黑暗里的自信令我佩服,但是,要小心啊……” 随着顾沐苏的声音,沈一行终于够到了电源闸门,但同一时间,一股不寒而栗的诡异触感蹭到他小臂上。那是一种令人发痒的毛刷感,不像人类头发的触感,反倒更像是有无数坚硬的刚毛尖端缓缓擦过他的胳膊,逐渐往手背拂去,不安的情绪随着沈一行手臂上起立的鸡皮疙瘩直蹿向脊椎。 “砰!” 枪声过后,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沈一行僵住的手腕,拉下了闸门。 连上电源后灯光应声启动,沈一行闭了闭眼睛,这才看清楚胳膊碰到的那奇怪的触感是什么。 ※※※※※※※※※※※※※※※※※※※※ 已修改。 咳咳,应该不吓人,第一个世界算是生化游戏哈~ 上解剖实验台 那是一条镰刀状的带毛大腿,它的躯体是一只巨型的毒蜘蛛,背部五彩斑斓,整只足有半米多高。过于硕大的体型令它头部看起来小的可笑,头顶密密麻麻长着的凸起,与其称它们蜘蛛眼睛倒不如说更像瘤子。 更令人后背发毛的是,这只怪物蜘蛛的腿上正闪着明晃晃的金属利刃反光,就立在他们两人旁边。在它被顾沐苏子弹洞穿的那一刻,正高高扬起,几欲砍下! 由于伤口不断恶化,顾沐苏身体已经开始打晃,但刚刚那一枪,却是精准无比,正好射穿了怪物的头颅,蜘蛛绿色的脑浆流了一地,也不知道在方才一片漆黑中顾沐苏的视力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顾沐苏及时射杀了这只巨型蜘蛛怪,后果不堪设想。 意识到这一点,沈一行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因为欠人情而感觉糟透了的沈教授把摇摇欲坠的顾沐苏推到一边,将剩下的应急电源也启动,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尖锐的手术刀。只见迷乱人眼的白芒在沈一行指间转动,那是一把小巧寻常的手术刀,但被沈一行夹在指间把玩时却能轻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沈一行有着一双格外苍白的手,五指修长有力,转手术刀的手法熟练得好像那是长在他手上的一部分,在他指尖做着高难度体操动作的手术刀快得只剩残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活动完手指,他戴上手套执刀抵在另一条蜘蛛腿上,利索地扎进蜘蛛腿和腹部连接的关节软肉里,握住刀柄灵巧地一划,将蜘蛛腿卸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八条蜘蛛腿。 全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碎肉和浆液溅出,连执刀的旋腕也是一门艺术。 最后连小如石榴的头部和胸部、腹部,也一一切割下来。 顾沐苏就这样看着沈一行把蜘蛛怪分解成了组织器官的最小单元,偏偏还能无缝拼一起,五脏六腑,整整齐齐,摆放的特别有博物馆展览品的美感。 顾沐苏:“沈教授真是个人才,要是研究所做不下去的话,可以考虑去猎奇博物馆当个顾问。” 沈一行:“……” 我真是谢谢你啊…… 短短一小时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不断有实验体跑了出来,肯定跟你们游戏玩家脱不了关系。 顾沐苏继续道:“卸下的蜘蛛腿也可以作为防身刀具使用。” 确实,蜘蛛足肢发生高度变异,闪着利刃的光芒。 见他没吱声,顾沐苏看他:“怎么,嫌恶心?” 沈一行:“这倒不是,只是没这个必要。” 手术刀在他指尖一转,接下来,不仅将蜘蛛怪金属化的足肢完整卸下,还顺便给这毛大腿刮了刮腿毛。 “……”顾沐苏看向那把手术刀,蜘蛛腿上的刚毛硬度堪比铁丝,普通的外科手术刀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都削下。有它,确实没必要舍近求远再用变异的蜘蛛腿当匕首。 顾沐苏的直觉一向很准确,那把手术刀的确很特殊。 那是一把从神秘的黑冰箱里取出来的手术刀,在游戏开始之后,那把手术刀上显示了一行字: 【削铁如泥手术刀,初始硬度+100,杀伤力+100】。 收割完蜘蛛腿大镰刀之后,沈一行顿了顿,看着手术刀上“杀伤力+100”那行字,纠结地看了眼走进办公室里面的顾沐苏,还是放弃了刚才想要用手术刀给雇佣兵头子刮掉腐肉的念头。 用这把手术刀怕是连骨头都能给削没了…… 把蜘蛛尸体留在外面的更衣区之后,沈一行打开第二道门,办公室内部空间意外地不算小,足够十几个学生在这里上课开会了。 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还有许多文件夹整齐地排列其中。但在书架后边的墙上,展览的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也幸好现在顾沐苏已经眼前发黑,并没仔细看那边就扶着墙坐在了地上。 “需要尽快把腐肉赶紧割掉,你自己来?”沈一行没有用手术刀,从抽屉里拆开一包一次性的刀片,火燎消毒后就把刀片递到他眼前。 毕竟在这位玩家眼里,他可是个游戏副本里的生化boss,应该不会信任他处理伤口? 不料顾沐苏合了合眼,都没看他:“沈教授是专业的,你来就行。” 沈一行:“确定?我办公室里可没有麻醉剂。” 顾沐苏闭着眼,无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尽量不让你太疼……” 见顾沐苏这么胆大,沈一行也不再推拒,让人躺在一张紧邻洗水池的光亮不锈钢平台上,小心划开腰间被血粘住的布料,靠着高超的手速和利落果断的刀法,三两下便把他侧腰上的烂肉割干净。 他的视线不自觉看顾沐苏脏污的侧脸,被利刃割肉,竟然还能咬着牙一声都不吭的。 这位顾队长真的只是游戏玩家,不是货真价实的雇佣兵吗? 心思一动,沈一行勾起嘴角,“顺手”拿起一边的喷壶。 “嘶——”顾沐苏的身体反射性地绷紧,原本眼前阵阵发黑的他一下子就被疼清醒了,“这是什么?” 看到喷壶上大大的“Ethonal(酒精)”字样,顾沐苏心中突然有个不妙的猜想,这……怎么那么像是对待小白鼠的步骤? “这是酒精喷壶,平常我只做动物实验,一时用顺手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沈一行喷的太“顺手”了些,不仅是割了一层腐肉的伤口,连顾沐苏的衣服、脸、脖子他都顺手喷了好几下。 酒精顺着手臂上焦黑卷起的伤痕滚落,让顾沐苏疼得身体蜷缩,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当机立断从洗水池拿起橡胶管就往自己身上冲。 哗啦啦的清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缓解了被沈教授“顺手”喷酒精的剧痛,也洗去了顾沐苏脸上厚重的血污。 在水流的冲刷下,一直被血污模糊住面目的男人轮廓逐渐清晰。 意外地,顾沐苏有着很亮眼的长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攻击性的漂亮,一头略微带卷的黑色短发在水流里被洗去脏污,显得很柔顺,耀眼的银圈耳环就藏在鬓发之下。 被水洗涤后睁开的眼睛更是让人过目难忘,天生清亮的眼仁点染上慵懒的深棕色,眼角略微下垂,这种眼型天生就带着让人信任的亲近感,第一眼会让人误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很绅士的温暖性子。 如果最初见到这个样子的顾沐苏,或许沈一行也会被对方的外表欺骗住。 不过现在,沈一行是万万不敢小觑这个比真的雇佣兵头子还狠的玩家——这人把酒精冲干净后,直接把一块止血纱塞在伤口里随便用绷带裹了几下就坐了起来。 沈一行:“……”卷腹的动作光是看着就好疼! 顾沐苏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危险:“不好意思沈教授,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我没太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沈一行:“酒精喷壶?” 顾沐苏:“下一句。” 沈一行:“……不小心用顺手了?” 顾沐苏一字一句道:“前一句。” 沈一行这下好像明白了顾沐苏脸色不善的点:“顾队长,我们这里是研究所不是医院,所以我平时都只做动物实验的。” 果然如此。 看看这种对待实验品的冲洗手法,他早该猜到的。 顾沐苏打量四周,忽然看了眼自己刚才躺的地方,表情更加微妙:“那这张铁床是?” 沈一行严谨地纠正:“虽然你躺上面睡觉也行,但不叫铁床,准确来讲,这是解剖小动物用的实验台。” 这下子顾沐苏的表情彻底变得一言难尽,怪不得躺在上面有一种变成小白鼠实验品的既视感! 不过…… 他只做动物实验吗? 顾沐苏敏锐地联想到走廊里遭遇的巨怪:“你的意思是……那个墨绿色的怪物原本也是一种动物吗?” “是的,项目中我所负责的部分确实是纯动物实验。”沈一行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那应该是一只爬行类实验体,原本实验应该进展的很成功……” 顾沐苏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沈一行:“为什么盯着我看?” 顾沐苏:“我只是在想,那个怪物是怎么来的。” 沈一行:“……”从我负责的最高级别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呗。 只是……它的身上发生了沈一行前所未见的失控。 顾沐苏想到了什么,双手一和,“啪”地拍在一起。 “熟悉吗?这个动作。” “当然。”沈一行点头,丧命在实验室外面的小助理就是这样被怪物的大掌拍死的。 顾沐苏:“你觉得……像不像人类在拍死一只飞慢了的蚊子?”他凑到沈一行耳边,犹带笑意的低声说道,“沈教授,你对怪物的认知恐怕出了错。” 沈一行把手套摘掉:“不管是什么问题,再抓一只回来解剖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他看向顾沐苏,眼神别有深意。 ※※※※※※※※※※※※※※※※※※※※ 第二、第三章都已修改。 被测试的蚂蚁 很快,顾沐苏就明白过来沈教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顾沐苏额角抽了抽。 这个boss,似乎是因为最好使的小助理死了,便想把他当新的工具人使唤…… 意识到这点的顾沐苏表情十分微妙。 不如别叫沈一行了,沈教授您改叫沈扒皮多好? 木头家具沉重的“吱呀……”声勾回了顾沐苏的注意力,办公室里挡在前排的书架被沈一行推开,藏在后排的一排不易被察觉到的壁柜展露了出来。 壁柜的角度正好处于视觉盲角,加上灯光的阴影笼盖其上,很少有人会在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书架所遮挡住的两侧墙壁。 顾沐苏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看的失神了片刻—— 那是数十个玻璃罐子,整整齐齐地排开,每排有几十个,从上到下数不清有多少排,就算粗浅估计,两面墙上起码摆了有好几百个玻璃罐。 里面浸泡着的,不是生物实验室常见的器官,而是一个个畸形的动物胚胎标本。 不知是不是福尔马林溶液透出来的蓝色过于冰冷,发皱的胚胎表皮颜色呈现灰败的紫色。未发育完全的动物胚胎看起来奇怪极了,它们的眼睛似闭非闭,隐约能看到蒙着一层白色胎膜的眼珠。在玻璃罐的折光下,悬在液体中的动物胚胎佝偻着长短不一的身躯,圆弧形的背脊半蜷缩着,未长出的尾巴短短的,十分不明显。 这样短小不显眼的尾部,让它们看起来和人类胎儿在羊水中的睡姿惊人地相似。 “这个,就是刚才走廊里遇到的怪物?”顾沐苏一个个看去,视线在其中一个手臂纤长的胚胎罐子前停住。 他拿起那个罐子,背面贴的标签写着,青蛙、壁虎、巨蜥,日期就是最近。 他盯着这个不明生物的畸形胚胎仔细观察。 它有着青蛙特征的四肢,壁虎质感的皮肤和头部,以及巨蜥笨重庞大的身躯和爪部,就连胚胎也比同一排其他生物大了一圈。 “对的,如果顾队长想要调查,那么只需要捉一只给我就行。虽然死的活的都可以……”沈一行顿了顿,着重补充道,“当然,还是越新鲜越好,这种泡久的可用不了。” 不过顾沐苏并不知道的是,对方此时挑剔的神情,和打开黑冰箱门看着他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如果知晓这一点,顾沐苏的表情恐怕会更加五味杂陈。 顾沐苏放下玻璃罐子,神色模棱两可,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他又看了几个玻璃罐,内容大同小异,倒是越看越觉得不舒服,于是他便提议先去看一下刚才走廊里那具墨绿色怪物的尸体。 “即使尸体被烧焦了,也应该是有些用处的。” 从头到尾,顾沐苏仿佛根本忘了沈一行是个副本生化boss,停歇了杀意一般。 沈一行顿住了。 为什么,顾沐苏似乎完全不想——至少不着急杀了自己呢? 他眯着眼睛,目光沉沉,这个雇佣兵头子长相亲切温柔,但性格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他却不急着杀自己,那么很可能说明他必须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帮助或者条件,才能成功逃生。 那称呼他为“主人”的奇怪声音为他盗取了两段玩家才能听到游戏提示,其中磕磕绊绊地提到了【通过线索解密】、【寻找出口标志】、【活下去】这些字眼,虽然内容稍有些遗漏,但是已经足够沈一行在脑海里将它们串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如果玩家无法找到线索,抑或是……解密失败,那么就无法找到逃生出口,游戏中的死亡威胁也就会提高,生存窗口越来越小。 沈一行目光闪了闪,便答应了。 ……只是连顾沐苏也万万没想到,沈一行出门之前还又折回去洗了把脸。 在他向后拢着金发,垂眸戴上金丝眼镜的时候,顾沐苏似乎才有空真正打量起这位奇怪的沈教授。 除了眼底熬夜造成的红血丝,这个人更像是马上要去走秀的混血模特,同时拥有东方的长相和罕见的发色瞳色,浑身都是矛盾,带着难以揣测的神秘气质。 可一旦获知他生化boss的身份,那头凌乱的淡金色头发、斯文的金丝眼镜、罕见的冷灰色虹膜、以及纤尘不染的黑皮鞋白大褂,似乎全都变成了生化副本里那种斯文变态的标准配置。 沈一行擦了擦手,还从书架角落拿了一本落满了灰的小册子。 “平面地图?”顾沐苏瞥到了封皮的文字,这本小册子已经泛黄,还盖着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研究所的内部结构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地简单粗暴,直接被划分为办公区与实验区两部分。根据游戏提示,地下二层到九层顶楼全部如此,其实并不需要带什么地图。 “算是有备无患。”沈一行并没有做过多解释,他收起那本平面地图,神秘一笑。 这一回,两人多花了一些时间。顾沐苏虽然没有敷上药物,但割去腐肉之后,行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便挨个将办公区房间仔细看过,却仍然一无所获。 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一行:“还是也没有?” 这已经是最后一间会议室了,一道走廊之隔便是这层的实验区。 顾沐苏摇摇头,将枪收了回来。 “这里是最后一间,微波炉里食物还有一丝热气,沙发上残留着躺过的褶皱痕迹,但却一个人都没有。” 沈一行看了眼沙发的方向,突然说道:“一般沙发不会那么久还有痕迹,除非是个很健壮的大块头躺在上面,这一层只有负责夜班的楼层保安有那个体型。” 顾沐苏动作一顿:“身材健壮的保安?” “对,还精通拳击与空手道,反应也很快。”沈一行勾起嘴角,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很邪门对?” 顾沐苏点头道:“很邪门,一个身手了得的保安,人消失了却丝毫不见任何打斗的痕迹。” 说完,顾沐苏忽然皱了眉头,那是一股焦糊的味道,从实验区慢慢扩散飘进了最近的这间会议室。 同时混在一起的还有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还有人在这层!”顾沐苏和沈一行对视了一眼,眼底隐藏着同样的神色。 是玩家?还是研究所的人? ……不过就算是研究所的无能同事们,也不一定好使唤。这样一想,沈一行就不纠结了。 离开房间之前,沈一行似是无意地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嘴角隐晦的笑意更深。 越往实验区里走,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沈一行的嗅觉十分敏锐,此时只能用衣袖掩着鼻子走近。 有部分电路被全部烧毁,即使有应急电源也无济于事。 顾沐苏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研究所里面实验区和办公区泾渭分明。办公区的会议室里摆着松软的深咖啡色沙发,甚至还有加热食物的厨房,充满了生活气息。 一进入实验区,气氛就截然不同了。他们眼前的走廊、天花板、以及两侧的墙壁都覆盖了纯白色塑料材质,不仅因为轻便经济,还因为,任何脏污沾染到这种材料上,都很容易被擦洗干净。 只是在这样的纯白色空间中待得时间久了,会有一种错觉,错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在方形塑料管中爬行的小白鼠。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密闭,压抑,窒息,情绪递进,根植着对无穷白色的恐惧感。 难以想象,在看不见的角落,会不会有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正通过隐匿的黑色摄像头,监视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听到顾沐苏的轻叹,沈一行看了他一眼:“顾队长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顾沐苏:“看来沈教授是习惯这里了。” 沈一行不置可否,只是说:“并不是小白鼠,按照你的思路倒更像测试蚂蚁行为的管道。” 顾沐苏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助理:“比起蚊子,似乎蚂蚁要好一些。那么,小白鼠的测试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你应该是不会想知道的……”沈一行突然掐断话音,眯起眼看向前方。 走廊中央站着八个人,有男有女。看到顾沐苏的身影之后,同样身穿雇佣兵迷彩服的四人都是眼前一亮。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沉稳,有几个甚至浑身狼狈,还有一个小个子男生,已经瞎了一只眼睛,满脸灰败。 除了雇佣兵的迷彩服,还有几名衣着打扮比沈一行更像医生,领口别着军人徽章,似乎还是军医,最后有个瘦高个的男人西装革履地打着领带,甚至腋下夹着公文包。 看来这个游戏还是多兵种合作作战? 他们正围着刚才墨绿色怪物丧命的地方。 见到顾沐苏过来,有人小声道:“……呃,顾神,你看看这里。” 玩家们让开后,沈一行和顾沐苏皆是面色一沉。 被爆炸破坏得一片狼藉供电间外面空无一物,铁门甚至炸飞到了天花板上,只剩爆炸烧焦的一道隐约看起来像动物的轮廓。 但是——怪物的焦尸却不翼而飞。 就和休息室的人一样…… 凭空消失了。 ※※※※※※※※※※※※※※※※※※※※ 抱歉今天这章更晚了,我大修了一下第二章和第三章,不过整体剧情没什么影响。 明天还是晚上日更(土下座) 不要轻举妄动 怪物被炸死的时候,两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巨大的爆炸声和刺鼻的焦味,基本可以排除任何生还可能。 身为制造者的沈一行远比顾沐苏更加了解那个墨绿色的怪物,它身上的绿色黏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无形中让它对外界更具有威慑力。 但,那也是一把双刃剑。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覆满怪物全身体表的黏液,有着极强腐蚀性的同时,却也具有可以媲美燃料的持久引燃能力。 如果只是爆炸,确实有可能只是短暂地昏迷过去,但怪物自身表皮腺体分泌出来的黏液布满了每一寸皮肤,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汽油桶。 “老、老大,他难道是那个姓沈的……?要不要……”那个招呼顾沐苏的年轻玩家长着张显小的娃娃脸,他一看到沈一行就傻住了,蹭到顾沐苏身边连忙拽他袖子,然后大拇指暗示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比出“干掉boss”嘴型的时候,娃娃脸上神色凶狠。 他没料到,顾沐苏神色沉沉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被按捺住的娃娃脸转了转眼睛,恍然大悟—— 怪不得顾神和他一起出现,这是要把boss当做工具人的节奏啊,厉害了! “暂时别动boss,留着有用。”娃娃脸心领神会,悄悄和旁边的队友们咬耳朵,告诉他们顾沐苏的意思。 沈一行没在意那几个玩家对自己的小声议论。 ——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 每次他做出什么重大成果或者又拿到重大项目的时候,研究所里的人也会在背地里或者明面上议论他。 就连他自己的助理们也无不羡艳,沈一行每次都只有一句话:“我只是工作上比别人认真而已。” 虽然当时这话谁都不信。甚至小助理还笑嘻嘻地说他是“天选之子”。 当时沈一行听了没放在心上,现在时过境迁,沈一行却终于明白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选之子”,而是“天选boss”。 他蹲下戴上手套摸了摸地上的痕迹,靠近鼻尖嗅闻。 塑料混合着玻璃碎渣熔化的味道。 唯独没有血肉焦烂的味道。 他失望地掸掸手站起身。 见地上只有一圈焦灰,连一点肉沫都没留下,沈一行心里不免期望落空。 下意识地,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天花板的方向。 但这次他刚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原本被墨绿色怪物扯下的铁门被爆炸所产生的的热浪掀飞,此时深深地插在了天花板里,奇怪的是,那门怎么看都不像一块坚硬的铁皮,质感轻飘飘的,像是一张纸,被通风口的风吹得微微摇摆。 “这门有什么问题?”顾沐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铁门的表面十分扭曲,带着焦味的脏污不知是不是怪物的脑浆烧干成了黑糊,厚厚地覆盖在上面,让它像一块黑抹布,即使顾沐苏的手电筒打过去,也很难辨认出“供电间”三个字。 沈一行沉默了下,说道:“我想看看门上面能不能找到线索……这样可能能够了解怪物尸体的去向。” 手术刀从他袖子里无声滑出。 也许背对着爆炸源的方向会有残留的肉块粘在上面……只需要刮下来一小块,他就有办法找到答案。 沈一行说话并没有避开其他玩家,那些玩家在看到他那刻开始就对他格外提防,却像是忌惮着什么,默契地没有异动。 但此时,有人听到他这番话却耐不住了。 “老子早就觉得那铁门有问题了,但是和你这个科学怪人可没半毛钱关系!”玩家队伍里有几个急吼吼的喊起来。 被人指着鼻子骂科学怪人,倒是种新鲜的体验,沈一行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显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让那几个出头鸟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沈一行仍然看着天花板的方向,语气淡淡的:“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都是你们调查组的自由。但既然要我配合调查,那我的建议是,不要轻举妄动。” “你什么意思?” 在这群热血上头的玩家眼里,这话简直就是挑衅!他们虽然听了娃娃脸转达的意思,暂时不直接找沈一行麻烦,但那是给顾神面子,绝不是因为怕了boss。 再者,玩家队伍里其实也有一些对顾沐苏也并不是很顺服的人存在。 沈一行早就留意到,有几个人不仅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甚至背着顾沐苏的时候,也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真是……太有趣了。 发现这九个玩家的小团体内部也有着暗流涌动,沈一行忍不住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意思……呵,在这里最好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哦。” 顾沐苏不着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沈教授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沈一行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气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下子戳到了那几个出头鸟的怒点。 果然,还没等沈一行话说完,立刻有一个穿着同样款式迷彩服的玩家骂骂咧咧上前,豪不客气推开他: “你算老几跟这里指手画脚?给你爷爷麻溜儿让开!不就是个破铁门吗,睁大你的鱼眼珠子瞧着!” 那个玩家的满脸横肉,光头上的一道陈年旧疤更是看上去匪气十足。只见他抄起一把消防斧,大喝一声,跃身而起朝铁皮扎根的天花板砍去! 斧子的刀刃极为锋利,立刻便将天花板破开了一个大豁口,在铁门晃晃悠悠掉下来的时候,砍出的天花板缝隙里面开始往外渗水。 但是这个光头的迷彩服玩家也没想到,斧子刚一砍向天花板,就被牢牢卡死在了里面,他还单手紧握着消防斧的手柄,看他身形起码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猛汉,此时却像是被吊起的小孩一样双脚离地,悬在空中,动作狼狈又滑稽。 大臂肌肉充血贲起,光头玩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憋气憋到脸色通红,也没能将消防斧拔.出.来,反而因为他体重的关系,天花板上的裂缝不断延伸,开裂程度加剧,很快形成一道狭长的缺口,向外潺潺渗着水。 沈一行皱着眉看着从天花板上慢慢渗出的水,那些水在豁口处积了一小洼,却诡异的迟迟不掉下来。 就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 他想到了什么,翻出来从书架上拿的平面地图,指给顾沐苏:“那里应该是有一道下水管道的,消防斧就这样拔.出.来会很危险。” 看着平面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管路,顾沐苏才发现,原来这竟然是一张包括了详细装修的地图。 原来沈一行拿地图时说的“有备无患”是这个意思。 在这一层上面的夹层格外深,就是因为有一条下水管的蓄污池,旁边还有上水管连接水龙头的蓄水池。一边走污水,一边走净水,彼此平行不交集。 虽然不知道这渗出来的是净水还是污水,野兽般的敏锐直觉却让顾沐苏警惕了起来。 他拉着娃娃脸后退了一步:“秦篆,不对劲……” 名叫秦篆的娃娃脸青年表情严肃起来:“老大,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嗯?顾沐苏听到了什么?沈一行也好奇地看向顾沐苏。 “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突然加快的水流声。”顾沐苏形容的并不详细,但是语气却很确凿,“很不对劲。” 不仅能够在漆黑中视物一枪打死蜘蛛怪,还听觉敏锐,沈一行看顾沐苏的眼神一下子古怪了起来,这雇佣兵头子到底是属什么的? 并没有注意到沈一行的奇怪眼神,顾沐苏听到这些常人很难察觉的动静之后就急忙道:“徐方生,快下来!” 娃娃脸秦篆也喊道:“对啊,大徐,别薅着斧头把儿不放了!还攥着干嘛,赶紧撒手呀!” 众人原本还以为光头是贪玩,一直挂在上面不松手,秦篆一嗓子才让其他人察觉到反常。 就算是闹着玩,这徐方生也在上面吊的太久了…… “我、我不能……”光头颤抖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徐方生回过头来,他粗壮的脖子和脸上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满脸惊恐让脸上的横肉也在抽搐:“松不了手,我的手动不了了……” 冷汗像眼泪一样涓涓流着,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道极度扭曲的水色竖痕。 极度的恐惧让他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他朝娃娃脸哭嚎道:“小秦,怎、怎么办,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吸力——” 徐方生的眼泪鼻涕四股齐下,瞬间涕泪流了一脸,哭声也是魔音洗耳,沈一行嫌弃地别过头,就见顾沐苏正看着他。 准确来讲,是看着他握着的手术刀。 然后,慢慢对上了沈一行的双眼。 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沈一行说过,“如果顾队长想要调查,那么只需要捉一只活的怪物给我就行”,顾沐苏当时听了,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这个提议。 虽然一口一个貌似尊敬的“沈教授”,但顾沐苏和沈一行都知道,那时他并不是很想帮沈一行这个忙。 可是眼下,他似乎已别无选择……顾沐苏叹了口气。 沈一行的笑意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工具人,上钩了。 此时突变骤起,猛地一道令人牙酸的金属粉碎的声音传来,那消防斧竟整个被嚼碎,随即被吸了进去! 消防斧彻底被吞吃进蓄着水的豁口里,无法放手的徐方生一声哀嚎,手指连皮肉带骨头一起,以极快的速度顺时针旋转着,拧动扭曲着,一寸寸碎成红白相间的肉糜,却一滴血都不剩地都被豁口里的那股恐怖吸力抽了进去。 “啊——救命!救救我!!” 他的手臂已经像一条软绵绵的白色大.麻花,拧动速度极快,整条小臂都已经被吸了进去。 这时,一道银光划过,溅起一片血光,哀叫着的徐方生整条手臂被一把无比锋利的手术刀从肩膀整条卸下,他整个人像是档口吊着的生猪肉被砍断了筋,“咣”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叫声也像是杀猪一般。 肩膀处鲜血汩汩流出,断面却干脆整齐得像庖丁杰作。 “我、我还没死?……我没死!哈哈哈哈,我还活着……你——”徐方生满脸眼泪鼻涕地抬起头看向救命恩人,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想道谢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那被玩家们称为淡金色恶魔的boss,正用一块方巾考究地擦着手术刀上的血沫,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看着那把沾血的手术刀,再蠢如猪头的人也该知道是谁砍断被牢牢黏在消防斧上的手臂救了自己。 徐方生瞪着眼睛,怄得几欲吐血。 沈一行镜片后冷色调的眸子慢慢转向徐方生旁边的顾沐苏,根本没在意救下的那个光头。 他看着雇佣兵头子的双眼,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不用谢。” 顾沐苏身体僵了下,脸上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和其他玩家一起把徐方生扶起来,并没有搭理沈一行。 当然了,这十分情有可原,沈教授很大度,充分理解他的冷脸。 ——任谁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愿意看到队友惨死却被趁机要挟“自愿”卖身了,脸色都会不好。 ※※※※※※※※※※※※※※※※※※※※ 已捉虫小修。 某个想吐血的雇佣兵头子:防火,防盗,防boss,但是忘了防猪队友= = 蚊子蟑螂蚂蚁 徐方生摔在地上躲过一劫之后,就一直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半天除了“我没死”、“还活着”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又看着自己光秃秃露出白骨断面的肩膀,失控地嘶声大喊,情绪极其不稳定。 即使手臂已经被沈一行的手术刀整条砍下,那股从手指尖开始一寸寸被扭成麻花、再一寸寸粉碎的痛苦似乎还深深刻在了脑海的记忆里,几名军医角色的玩家已经在徐方生伤口上使用了止痛药和止血的措施,但那股幻肢痛却像是如影随形,他大腿抖得像筛子一样,连站起来都困难。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再参加战斗了。 顾沐苏和其他队友一起将徐方生扶起来:“先离开这里,他一直在流血。” 其他几名玩家早已经将这一层其他地方摸了一遍,告知顾沐苏目前除了他们以外,这层没有别人。 很快他们便带着重伤的徐方生,找了一间没人的实验室进去,做暂时的休整。 巧合的是,这间实验室就在沈一行那间藏着黑冰箱的私人实验室旁边。 玩家们似乎都有意无意地与沈一行隔开一段距离,沈一行好似没有察觉到,好整以暇地走进里面,看着角落那块演算公式用的白板。 那上面写着些他同事随手画的项目方案设计,他扫了两眼摇了摇头,就全部擦掉。 接着,他拿起旁边的白板笔,一笔一笔地开始画起来。 等顾沐苏听到旁边秦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才注意到他,不过这时,沈一行已经把这层的平面地图都一点不差地完整画在了白板上。 “……”看到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线条,顾沐苏发自真心地觉得,未来如果建一座猎奇博物馆,那里一定能有沈一行不败的一席之地。 要知道,这张平面地图可还包括了所有的管路系统,处处相连,连通实验区与办公区,十分繁琐复杂,如果不是强迫症,很难连细节也画得一模一样。 顾沐苏忍不住走过去,看他唰唰几笔完成了最后的细节,其他玩家也被这副平面地图吸引了注意力。 这时,沈一行换了一根不同颜色的白板笔。 顾沐苏看着他在白板的地图上画出第一个三角形,那是走廊拐角的第一个岔口。 看到这个地点,顾沐苏马上便反应过来:“这里是你的助理被怪物杀死的地方。” “没错。”沈一行并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他专注地看着地图上的每一道路线,又在徐方生失去右手臂的地方画了第二个三角形,点了点:“这是第二个。” 顾沐苏立刻接到:“徐方生失去了右手臂的地方,正好就在供电间的那条走廊上。” 沈一行:“嗯,对的。” 顾沐苏看着那两个标记若有所思。见沈一行写完两个坐标就停在那里,他又问道:“还有什么遗漏了么?” 沈一行:“嗯……其实还有一个坐标需要确认。”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那个畏畏缩缩躲在所有玩家最后的小男生。那个小男生穿着军医的服装,但不管是调查时,还是徐方生受伤时他都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仿佛在低着头数蚂蚁,脸色更是一片灰败,整个人存在感极低。 似乎感受到沈一行的视线,小男生慢慢抬起头,他的左眼眼眶此时空无一物,原本应该是眼皮的部分像一具新鲜的骷髅,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深红色空洞。这还不是最令人背后发毛的,当他仅剩的右眼转动时,只剩下鲜红色肌肉和灰白筋膜的空洞里的组织也跟着一起蠕动,像是无数扭摆的红色肉虫趴在他的眼眶里,争先恐后拥挤着朝外攒动。 在他旁边的几个玩家瞥到一眼,就满脸菜色地捂住了嘴巴,喉头一动一动地差点吐了出来,只能尽量错开了视线。 小男生的独眼对上沈一行的视线,顿时像烫到似的缩起脖子。 半晌,小男生才怯弱地嗫嚅道:“……是在电梯旁的男厕所外面,我受伤的地方。” 沈一行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鲜红色眼眶一样:“在这层吗?” 小男生似乎很害怕沈一行,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缩着身体,眼神急忙错开,胡乱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三角形被沈一行画下来之后,顾沐苏皱起了眉头,三个三角形,正好处于这张平面图的三个角。 沈一行几笔将它们连起来,那个西装革履的律师身份玩家忍不住叫道:“触发死亡事件的三个地点连起来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似乎在他眼里,断了手臂的光头和被挖了眼珠的小男生也已是两个死人。 其他玩家们也纷纷凑了过来:“真的是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暗示我们什么信息?难道这就是需要解答的问题?” 说完,他们都下意识地齐齐看向沈一行。那场面,仿佛是一群对几何数学题走火入魔的疯狂尖子生,下课了一股脑把数学老师堵在黑板前,非要他交代出个解题思路三。 沈一行手上转着那根白板笔,动作充满了把玩手术刀时特有的悠闲:“看我做什么?问你们自己啊,你们才是来查明原因的调查组,我哪知道。” 这话说完,被泼了一头冷水玩家们的脸色都有些讪讪。 不过沈一行说的也没错,有几个头脑还比较清醒的玩家回过神来,他们在这里游戏副本里面领到的身份不管是雇佣兵、军医、还是律师,都是属于军方的特派调查组,那么至少要扮演好这个身份,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身份便利获得更多有用信息。 如果这个游戏的所有线索都是靠boss告诉的,他们这些玩家根本无从分辨真假,那么同时也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沈教授真爱开玩笑,明明已经猜到了一些线索,还在这里打哑谜。” 顾沐苏嗤笑一声,扒开围住沈一行的其他玩家,从他手上抢过白板笔,抬手龙飞凤舞地在小助理死去的地方写下:蚊子。 “顾队长此言差矣,我们做研究的,自然要讲究严谨性。”沈一行看着他的字体,下巴扬了扬,“你写的蚊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沐苏看了他一眼,好一个明知故问。 “第一个明确的死者是那个年轻助理。他是被怪物追赶着,还没跑出去,就一巴掌拍到走廊墙壁上死去的,他的血浆从被压扁的身体里爆出来……”顾沐苏顿了顿,抿紧嘴唇,“就像墙上被拍死的蚊子一样。” 听到这话,玩家队伍里两个女生忍不住“啊!”地一声害怕地尖叫了出来。 其他玩家虽然没叫出声,但看表情也像是活见鬼一样,他们并没有亲眼目睹小助理的死相,本来以为徐方生失去一条手臂的方式已经极其残忍血腥,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 沈一行被雇佣兵头子招呼没打一声就拿走了手里的白板笔,竟然也不生气。他不时点头,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好似一名讲座中途积极提问的听众,指着供电间旁的那个三角形:“那这个呢?”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直到我明白了消防斧被搅碎之前听到的那道声音是怎么回事。” 秦篆的那张娃娃脸恶狠狠挤开西装男凑了过来:“我还记得我还记得,老大你说最开始听到金属摩擦转动的声音,之后是水流的加速。”他愣了愣,突然一脸激动地抓着白板,两眼放光,“我懂了!这是,水龙头拧开的动静?” 闻言,沈一行看向顾沐苏,果然见他摇了摇头:“不对,还记得豁口里诡异积攒的小水洼吗?明明往外渗了那么多水,为什么一滴都没有往下滴?而且为什么那道吸力会让徐方生的手臂扭曲?” 被突然点名的徐方生一脸紧张,下意识捂住了失去右臂的伤口,又回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要再稍晚几秒,他就会被那个豁口后面的可怕力量整个拧成人形大.麻花。 秦篆显然也想到了,瘪着嘴:“再想那些晚上要做噩梦的,当然记得!老大别再提醒我了……” 旁边安静听着的沈一行敛着眸子思考了片刻,忽然笑了:“原来如此,因为方向反了。” 秦篆没反应过来:“啊?什么叫方向反了?” 顾沐苏:“根据平面地图,天花板上方有走净水和走污水的两条管路,徐方生砍坏的不是上水管,而是下水道。” 几人不约而同浮现出个念头,艰难吞咽着口水:“难……难道说,那个金属摩擦、和水流加速的声音是……” 顾沐苏点头:“嗯,如果没有猜错,那是抽水马桶的声音,徐方生就是那个被马桶水的涡旋力冲走的……蟑螂。” 他抬手在白板上挨着蚊子写下另一个词:蟑螂。 “被蟑螂板死死黏住的蟑螂会被一起从马桶冲到下水道。” 原本捂着嘴的一个女玩家立刻推门冲出去,门外很快传来了一阵难以自抑的呕吐声。 沈一行兴致盎然地看了眼女玩家快要崩溃的背影,然后就一脸可惜地看着顾沐苏,似乎在惋惜他怎么没写下另一种抽水马桶经常冲走的东西。 大胆一点,那可比蟑螂更适合形容那个光头啊。 “……”顾沐苏决定无视他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贾小东,你的受伤我刚才听你说了被剜掉眼睛的过程,很像是被拔掉触角的蚂蚁……” 他在白板上写下最后的:蚂蚁。 蚊子、蟑螂、蚂蚁,三个词并排放在一起。 西装男悟出了什么:“这三个都是虫子,也就是说我、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眼里的各种虫子?” ※※※※※※※※※※※※※※※※※※※※ 沈教授皮一下很开心~ 我以前在广州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对付蟑螂的……并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T T (顺便,众望的海苔味麻花真的很好吃,酥酥脆脆的) 再见小黑冰箱 西装男说完之后,玩家们的表情都很窒息。 秦篆咬着手指,脸皱作一团:“这也太恶心人了,还有几种昆虫啊?万一再把我们当成苍蝇什么的,苍蝇可是吃……那什么的,该、该不会最后把我们塞到茅坑里?”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三观简直摇摇欲坠。 连天花板都能够把人搅碎了,潮湿阴冷的厕所就更加具有想象空间了! 一时之间,几个原本还想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的玩家顿时打消了念头,一个个露出“我很好,不内急”的表情摇头,像是生怕自己佐证了秦篆天马行空的脑洞画面。 顾沐苏点了点黑板,他声音清亮,听着就格外有演讲家似的说服力:“别自己吓唬自己,苍蝇那是主动行为,自己钻进去找吃的。怎么着,你也跟它一个胃口?你再好好想想,蚊子被一掌拍死、蟑螂被黏住冲掉、蚂蚁被拔去器官,想到什么共同点了吗?” 秦篆一向很有学渣的自知之明,之前的游戏中一旦涉及到动脑子的难题,除了选择题选C,其他问题他都靠莽过。 但是看着老大的分析,以及这个沈boss画出来的平面地图,秦篆不免萌生出一种被两个学霸的耀眼光辉所笼罩的奇妙感觉,竟然有了自己智商也被拔高了几个点的错觉,连带着,胆子也大了些。 而且他了解他们老大,一向不会为难同阵营队友。 于是他抓了抓脑袋,犹豫道:“呃……都是被人类干掉了。” 顾沐苏:“是的。比起我们所有人变成了怪物眼中的虫子,更值得深思的是,怪物在用人类对待虫子的做法来对待我们。”他不留痕迹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也就是说,在怪物眼里,他们才是人类,而我们,是那些渺小又微不足道的虫子。” 被警告地看了一眼的沈教授,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扬起嘴角回给顾沐苏一个微笑,心里暗想:哇哦,这么敏锐,不愧是雇佣兵头子,总能带给人惊喜。 这群玩家之中有三个是新人,其他人里经验丰富的也并不多,顾沐苏的话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因此他说完这番推测之后,玩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如果顾神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们就将这个副本想象的太小儿科了。 他们从各行精英组队调查怪物的高高在上,变成了被丢进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不,还是连小白鼠都不如的虫子,攻势一转,心情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顾沐苏给他们时间消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这也不一定是件绝对的坏事。虽然我们的任务是否与这有关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这一定是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一番话,又让队伍的玩家们眼中生出了一丝希望,面带期冀地看着顾沐苏。 不过……也有人是那个不太一样的异类。 听到他提到队伍的“任务”,西装男下意识紧了紧胳膊,夹住了片刻不离身的那个公文包。 这个细小的动作,所有心情起伏跌宕的玩家都没有注意到,却被权当自己不存在的沈一行尽收眼底,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 不仅仅是玩家的印象,即便在别人眼里沈教授也是一贯冷漠不合群的,偶尔有谁要是瞥上一眼,也会被生人勿近的气场冻到,害怕地赶紧移开视线。 看着西装男带着潜意识态度的细小动作,沈一行觉得有趣极了。 他忽然想起来,顾沐苏之前曾问过,问他为什么能够精确地解剖一只巨型蜘蛛、还对蚂蚁实验也这么了解,明明办公室墙壁上的实验体全部都是脊椎动物,数百瓶玻璃罐子里所浸泡的胚胎,并不包括任何一种昆虫。 在别人看来,这好像没什么矛盾的地方,但顾沐苏却隐约觉得奇怪。 老实说,从那时起,这个雇佣兵头子的敏锐度就令沈一行开始刮目相看了,这种敏锐的洞察力,甚至和他身上的那股子人挡杀人怪挡杀怪的杀气,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是与沈一行同事多年的助理、同事们也没有察觉出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是“沈教授就是个古怪的人”这种印象太过深刻了,让他们忽略了很多细节问题。 那就是,沈一行偶尔流露出的目光。 那是一种绝对理性,绝对冷静的旁观。 他在观察这群人,正如他所喜爱的观察蚂蚁一样。 沈一行的镜片冰冷地倒映着西装男的身影,这只有趣的蚂蚁。 这个玩家,看上去与谁都很关系融洽,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呢。沈一行微微眯起眼睛,西装男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在泄露他的想法。似乎……他并不是很服从顾沐苏这个玩家队伍里的强者,而且……他显然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拥有强有力杀手锏的人。 就像……一只生而为蝼蚁而不自知还在洋洋自得钳着小米粒耀武扬威的虫子。 有趣极了。 受到了这一整天的惊吓,玩家们困顿不堪,徐方生和贾小东的状态尤其糟糕。再加上时间已经下午五点,所有人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先在这间实验室休息,到了晚上再外出探索,并安排了轮岗值班。 目的嘛,除了守夜提防怪物,最大的目的大概就是警惕沈一行了。 令他们意外的是,沈一行很配合地把手术刀交给了顾沐苏,一点也不留恋地交出“大杀器”,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这群调查组的人“管控”。 连顾沐苏也多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沈一行“面带腼腆”地对他微微一笑:“我也五天没合眼了,那就,麻烦顾队长为我守夜了,有这么靠谱的人守着,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呢。”说完他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顾沐苏眨眨眼,还真的找了个干净地方休息了起来。 顾沐苏捏着手术刀,看着安然合眼的人,表情有些不好看。 只有沈一行知道,在那把手术刀离开自己的时候,杀伤力+100的字样瞬间消失,变为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平常手术刀。 * 晚上11:50,玩家无法控制地慢慢陷入沉睡,而沈一行却在角落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出去,目的正是隔壁自己的私人小实验室。 由于供电间爆炸,实验区大片的基础电力系统被破坏,这间属于沈一行的私人小实验室也未能幸免于难。 电灯开关被按下后,不出意外地毫无反应。走廊里有一些玩家们睡前布置的小型应急光源,那大概是小功率的夜灯,所散发出的隐约亮光透过被怪物扯坏的门框投映进来,勉强照亮了靠近门口的一小片区域。 光影亮暗的交界分明,若是想要再往里走,光线就照不进来了,内部所有实验台和设备都像是被一团浓黑的雾霭所笼罩。 那片看不清的黑暗对沈一行来讲,并不是威胁,而是最熟悉的宝藏。 “消遣这么久,是时候来干些正事了。”沈一行看了一眼手表,迈进那片黑暗之中。 平日里他从不戴任何配饰,连手表也几乎不戴,这块斯文的银表还是他从办公室抽屉的最深处找到的,不知是哪年哪月别人送的礼物,被自己随意地放在了抽屉的角落。 不分昼夜、作息颠倒地做实验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已经变得习以为常,手表便渐渐地反而成为一种累赘。 研究所陷入了危机中,沈教授却千年难遇地戴上手表,目的则是为了卡在0点之前,回来自己的小实验室里。从始至终,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都是他的实验研究,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即使没有一丁点光亮,沈一行也能够在一片黑暗中凭着印象找到路。 因为他已经走了太多遍,黑冰箱在实验室里的方位已经被他烂熟于心地记在了脑海里。 进门左转,直行五步,再右前方三步。 沈一行凭着印象走到这里,伸出手,触摸到的却是一面墙壁。 没有触碰到想象中的冰箱把手,黑暗中的沈一行却没有任何慌乱,嘴角反而勾了起来。 实验室的安全验证一般只有一道,但在沈一行自己的小型私人实验室里,则一共有两道。升级过的虹膜验证门在之前的危机中已经被墨绿色怪物拍烂。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道,平时并不开启。甚至连沈一行自己也几乎没有使用过。 平时没有人敢擅闯他的地方,但现在不同。在黑冰箱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大活人的那一刻,沈一行的直觉就在强烈叙说一切的反常。 沈一行的周密和冷静远超于常人,他并不依赖于自己的直觉,正相反,尽管直觉往往很有用,他都只相信经过理性思考得出的判断。 在怪物出现的那一刻,铁门在暴躁拍门中的扭曲变形就足以证明普通的安全验证无法阻拦它们。因此离开小实验室的时候,沈一行悄无声息地按下按钮。它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只是在黑冰箱的四周罩下了一层坚固的障眼法,通过光线的折射让这台神秘的黑冰箱从实验室的角落彻底“消失不见”。 在电力被炸毁的情况下,这已经足够应付怪物和后来玩家们的粗略搜查了。 这也是沈一行放着实验室不管,放心往办公区走的原因。 为了保护自己的这个秘密,如果现在再出现一只不长眼擅闯进来的怪物,他不介意再次亲手杀死。 哪怕它们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实验体了。”沈一行摸着那面障眼法墙壁,默数着距离0点的时间,“可惜不够完美的,就是错误的存在。” ——不过前提是,那些失控的怪物确实是自己的手笔。 这面障眼法十分巧妙,会让看到的人以为只不过是墙角的一处拐点而忽略过去。 只有按下隐蔽的按钮,才能让它升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一行再次伸手,触碰到了熟悉的冰冷手感。 拉开黑冰箱门,他忽然又一次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滋啦滋啦”声。 而黑冰箱里,赫然挂着一排崭新的手术刀,在冰箱灯光下,闪着冷芒。 那道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响起:“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 明天会有两更~ 我很快去找你 “果然是你。”沈一行看着呈列队荡漾状欢迎他的那一排手术刀,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很诧异,“不过万一打开冰箱门的是别人可怎么办?” 映着冷光的镜片后面反而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神色。 黑冰箱不是研究所里原本存在的东西,而是某一天沈一行的实验出现意外之后,凭空出现的。 一开始它安安静静地立在角落,当时刚刚从医务室做完检查回来就沉迷研究课题的沈一行第一眼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他在小实验室里指导助理做实验,走过了两次,才渐渐发现哪里不太对,回过头盯着角落仔细打量,终于发现这个凭空出现的黑冰箱。 其实早在知道那两段关键的游戏提示都是那道“滋啦滋啦”的声音窃取来的时,他就有一种隐约的预感,再加上它叫自己“主人”,沈一行便很自然猜想到它可能就是实验室的宝藏黑冰箱。 配合地交出手术刀,也是为了伺机来验证的自己猜想。 这个突击提问似乎难住了黑冰箱,它顿了顿,“滋啦滋啦”声变得更加嘈杂,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我……滋啦……还很笨……但会努力感受主人的气息的……别人,我不给开门。滋啦滋啦……” 看来这个聒噪的电流声音就是黑冰箱在“思考”发出的声音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小白兔在说“妈妈放心我绝不会给大灰狼开门”,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沈一行心情不错,难得的没有露出任何嫌弃表情,他拍了拍黑冰箱款式老旧的外壳,像老父亲一样边摸头边教导:“还要一个个去辨认,多麻烦。不如这样,如果有除了我以外的人意外发现了,就直接把他引诱进来,再关紧冰箱门,锁死冷冻住。”末了,他看着自己的宝藏黑冰箱,语重心长道,“一个冰箱独自在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滋啦……不愧是主人!好厉害……”那排手术刀兴奋地“丁零当啷”晃动起来,好似一排风铃一样跳着踢踏舞,你碰我我碰你,合奏出悦耳的喜悦旋律。 那道声音比起之前的要死不活,更加有活力了一些,只是断断续续的“滋啦滋啦”的扭曲电流声在0点的黑暗实验室里响起,还伴着无风自摆叮当乱响的手术刀,当真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更别提他们谈论的话题还是怎么把别人冻进黑冰箱里,沈一行说的是“除了我”,也就是说不仅是玩家和怪物,他这个“小建议”其实连研究所同事们他也给算了进去。 “对了主人,您上次落了东西在我这里,我帮您收集起来了。”黑冰箱邀功式地扭了扭手术刀,上层的冷冻室抽屉“夸嚓”一声应声弹开。 随着沈一行的视线,冷冻室抽屉里骨碌碌滚出来一颗墨绿色的冰块。 沈一行“咦”了一声,这很明显是怪物的黏液冻成的,但似乎并没有对黑冰箱造成任何腐蚀。 “这是哪里来的?”沈一行问道,并没有着急将它取出来。 “就是昨天的那个人,滋啦……我本来正在寻找送给主人的好东西,他突然很吓人的出现,身上的这些绿兮兮的东西还沾到了我的内壳墙壁上……我就悄悄收集了起来……” 讲到一半它又开始“滋啦滋啦”,显然是提到这件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别的。 “对了,还有这些……滋啦……也是他身上的。” 这回,骨碌碌又滚出来了四颗血红色的冰块。 沈一行的表情一僵,“这该不会……是顾沐苏的血?” 他戴着手套拿起一颗红色冰块,眯着眼仔细端详。这颗冰块冻得死硬,摸起来结结实实的,就像一颗红色石头,厚厚的冰壳之下却有血红的光芒流转。 刚将它们分别用试管装了起来,黑冰箱说了句“欸?好像还有”,又忽然骨碌出了一个新东西—— 一颗僵硬的眼球缓缓碰到抽屉外沿停下,静静地与沈一行对视,后面还连着冻成小辫子的神经束。内部房水结冰让眼仁中心一片混沌,乌黑的瞳孔里结着冰晶雪花,像是一只白内障的瞎目,空洞的看着沈一行。 ……这也是顾沐苏身上掉下来的?这个悚然的念头刚升起来这个念头就被沈一行自己否定了,顾沐苏的双眼神采很是灵动,怎么看都不像假眼睛。 沈一行用镊子夹着眼球后面的视神经束,提起来仔细观察。 参差不齐的神经束,不是用手术剪一刀剪断……那就可能是被粗暴扯断的。 沈一行摇了摇头:“真是可怜,一定很痛。” 被放在托盘中的眼球静静躺着,旁边的肥白的黏连组织切割完整,稍微黏连了少许红色睫状肌腱,这颗眼球的虹膜面积很大,可能意味着它需要比较大的眼裂。 两把手术刀互相碰了碰,像是一个人在对着食指:“滋啦……主人不把这颗也一起拿走吗?” 沈一行脑海里闪过贾小东畏畏缩缩的脸:“不用,先放着。” 黑冰箱有些懵懵懂懂的:“这个不是主人朋友……滋啦……丢的吗?” 沈一行挑眉,严谨地纠正:“顾沐苏不是我朋友,他只是个有意思的雇佣兵头子。” “不是朋友……滋啦……”仿佛有无形阴风刮过,让手术刀发出急躁的响声,“那就是主人的敌人!”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黑冰箱内部散发出来,像是一头即将扑将出来的深渊猛兽,而那一排在狂暴中卷动的手术刀就是野兽尖锐的利齿! 脆弱的挂钩“咯咯”作响,在疾风中突然碎裂,挂在上面的数把尖利的刀刃在下一刻全部脱离桎梏,竟然直直地扑向沈一行的面门! 在危险中手术刀几乎擦身而过,他一侧身,看准时机握住最外侧一把的刀柄,接着手腕一挑,叮叮几声,四两拨千斤将其余的手术刀又给送了回去。 那排躁动的手术刀被他取了下来,和自己手里的这把连作一排,串在一起挂在了自己白大褂前襟内侧,锃亮的银光排列的整整齐齐,从小到大,各种用途,各种刀头,应有尽有。 总之,一眼看去就自带生化恐怖片气氛,相当之硬核! “总算有点做正事的心情了。”沈一行这下子终于满意了,整理了下衣领,系好白大褂的扣子。 “滋啦……滋啦……对不起,主人,我太冲动了……”黑冰箱像是做错事后回过神来的孩童,不再闹出可怕的恐怖氛围,渐渐安静下来满是愧疚。 “没关系。”沈一行平静的说完,难得解释起来,“至于敌对,现在还不好说。我希望不会变成那样,与顾沐苏为敌并不是一件理智的行为。” 沈一行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有快六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刚才也只是假寐了片刻,“还有一个错误我必须纠正你:这颗眼球可不是顾沐苏的。” 他的指尖隔着手套触摸着冰冷的角膜,沿着虹膜的黑眼珠边沿缓缓描绘。 嘴角噙着抹冷笑,那占据眼球大片面积的巨大黑眼珠倒映在他镜片上。 “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眼珠子呢?” * 沈一行并没有在自己的小实验室里逗留太久,玩家们昏迷的时间不会太久,他的时间很有限。 午夜的楼层里,空无一人。沈一行的身影几乎化在了阴影里,悄无声息的。 小助理丧命的地方他也看过了,果然只剩下了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尸体的血肉碎块全都不见了,但幸运的是,沈一行在地板的夹缝里找到了一缕皮肤碎屑。这一小块皮肉藏得很隐蔽,沈一行用了最小号的钩子,才把它从缝隙里挑了出来。 虽然很小,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这个发现证明,研究所里其他人、以及怪物尸体的失踪,都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有人精心刨去了所有怪物留下的痕迹。尤其是所有生物学样本……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在阻碍玩家们,而是在针对自己。 而且他的实验体失控的背后,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暗中推动一切。 这种越俎代庖干扰自己的行为,沈一行冷笑一声,怎么那么熟悉呢。 他又来到贾小东描述的电梯口附近的男厕所门口,看了一圈之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转身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的电力独立于实验室,运行如常。 寂静无声的深夜,“叮”的一声电梯门拉开的声音,却让人毛骨悚然。 沈一行眯了眯眼走进电梯,电梯灯光诡异的闪烁了两下。 三秒后,电梯门“咯——”地缓缓合上。 在最后一道缝隙快要并拢之时,沈一行一脚踹在上面,卡住了电梯门关闭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向电梯顶上的监视摄像头。 圆形摄像头的红灯亮着,显示这部电梯正处于不中断的监视之中。 沈一行的面色平静,目光沉沉,望着那个方向:“等着,我去找你……” 最后两个字他无声比出嘴型:很、快。 ※※※※※※※※※※※※※※※※※※※※ 晚些时候还有一更~ 谁在偷窥着你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一举一动都在看着,对吗?”沈一行的眼镜在电梯灯光下闪烁着诡谲的反光,他直勾勾地盯着电梯角落的摄像头。 像是在和一个并不存在的异世界幽灵对话。 这个念头着实可笑,如果真的存在异世界,那么也会为它们派出了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幽灵而羞耻万分。 沈一行掀起嘴角一哂,躲在摄像头之后偷窥着一切……实在是太不体面,在他眼里甚至不如阴沟里的老鼠。 他冰冷的目光仿佛具有着刺透无尽空间阻隔的穿透力,连带着他嘴角那抹嘲讽的冷笑一起投映在某人的监视屏中,肆无忌惮地映在那双愤怒的视网膜中,格外刺眼。 肆无忌惮,没错。 沈一行、这个姓沈的,一向都是这么肆无忌惮!! 这个怪胎、这个疯子!总是这样有恃无恐!可偏偏,所有人都能够容忍他的一切,羡慕的人、嫉妒的人,眼里看见的都是他,都在关注一个疯子! 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天才,够了…… 受够了……! 监视屏里的画面发出“嘶嘶”的声音,噪点和偶尔的雪花卡屏让画面不断扭曲着,不够清晰的像素中,沈一行的面容也变得难以分辨清楚,面目可憎,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与嘲弄。 瞪着监视屏的人眼眶欲裂,怒吼一声,“嘭!”整张显示屏被推翻。 “嗬、嗬……嗬、嗬……”整个幽静的房间里充满了急促难耐的喘息声。 冲动毁掉了一面监视屏,并不是什么多严重的大事,他闭着眼喘着粗气,转过了身才慢慢睁开眼睛。 五彩斑斓的画面啊,没有任何差别,难道不是吗? 只见他身后,十平不到的房间里,四周的桌子上、四面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缀满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监视屏…… 甚至…… 连他脚下也是一个巨大的监视屏,正对着沈一行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这里,是偷窥者搭造出的美梦王国。 对,这里是他坚不可摧的堡垒,没有人能够攻上这里。他想到这里,“嗬、嗬”地粗气因为兴奋而加速,按下通话键,“执行第二阶段,释放实验体,对,没错,现在就推进。” “嗬、嗬……哼哼,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见摄像头的红灯忽然灭掉,沈一行露出了然的表情。 “真是没用。”沈一行冷冷地收回视线,多少有些失望,他还没说两句呢,刚热个场子,那边就这么轻易地气急败坏。倒弄得好像他是个坏人一样,无趣极了。 不过气急了也好,气急了隐藏在冰面下的暗涌就会自个儿动了。 这场捉迷藏游戏的主动权掌握在他自己手上,事情才会有意思的多…… 只是不知道气急了会被逼出什么样的下一步举动呢? 沈一行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可千万……不要让他再次失望啊…… 原本被卡住的电梯门也没了阻拦,慢慢关闭,他正沉思着,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原本合上了的电梯缝里挤进了一支黑黢黢的枪口,然后是一双手,伸入窄缝里,这回不仅仅是卡住电梯门,而是生生徒手将电梯门又给扒了开来。 沈一行:“……”这画面竟然似曾相识。 来人看着他的脸:“沈教授真是好兴致,大半夜的独自坐电梯。”他的枪口似是有意无意地摆弄,却始终对着沈一行的方向,嘴里一字一句道,“不知道沈教授深夜想要逃到哪里去啊?” 顾沐苏人如其名,说话温柔有礼,脸上还时不时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沈一行也曾听那两个女玩家形容过,那是“苏断腿的笑容”,但是电梯门被他徒手扒开的时候,沈一行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笑着,眼睛里却笑意全无。 虽然不知道顾沐苏为什么会提早醒过来,但是现在纠结这些显然也没有必要。 沈一行张开双手,脸上做出受伤的表情:“顾队长这话真是叫人伤心,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 顾沐苏朝他扬了扬枪,恶意道:“沈教授原来也有心,真让人感动得泪流满面。不如剖出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是随时可以咬断敌人脆弱喉管的凶兽才能露出的不善目光。 闻言,沈一行慢慢收起了打趣的心思,看对方现在这眼神,顾沐苏是来真的,恐怕若是自己不好好回答,真不知道这位连死都不怕的雇佣兵头子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顾沐苏的敏捷身手和分析能力他见识过,如果没有必要,他不想与之为敌,那会是最愚蠢的决定。 沈一行很快就想通了,他摊开手,第一次朝顾沐苏坦白心声:“要是我真想从你身边逃走的话,就不会救那光头了,毕竟他死了才能你们就会乱作一片,自顾不暇,如果我只想趁你们不注意或者制造混乱逃跑,没有比那时候更好的机会了。” 他忽而一笑,盯着顾沐苏道:“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反而帮了你一个忙;如果我想尽快离开,临走还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不是我的风格。” 他的话语冷静而周密,让顾沐苏挤在一起的眉心舒展开,但是枪口依旧没有移开。 显然是对沈一行把他们所有玩家迷倒,又独自到电梯的举动充满戒心,仍然无法信任他的说辞。 沈一行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用手背将枪口拨开,靠近顾沐苏,“不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我才是顾队长的债主?” 突然被那双冷色调的灰眸靠近,顾沐苏脸上的表情空白了片刻,晚了一拍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刻嫌恶地皱起眉头,“那是两码事,为你捉一只新鲜的怪物回来,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帮你做到。” “不,这是同一件事。”沈一行摇摇手指,他没有错过顾沐苏方才一瞬间脸上窘迫的表情,顿时心情大好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也该整顿休息够了?不如现在就去找。” 顾沐苏看他,有些迟疑:“你认真的?” “当然。”沈一行整整衣领走出了电梯,往玩家们休息的实验室走去,回头朝他勾起嘴角,“顾队长,时间宝贵,抓紧。” 很快,沈一行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顾沐苏他有多认真,他拿出不知何时将平面地图里的每一层临拓下的两份地图给了顾沐苏,并且告诉他研究所内需要重点排查一遍的楼层地点。 其他玩家显然被一觉醒来之后沈boss的“积极配合”吓了一大跳,满脸写着怀疑猜忌的也有。尤其是挨过他“天使一刀”的徐方生,简直被吓破了胆,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流了更多的冷汗,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阴谋诡计,拼命摇头拒绝和沈boss一起去其他未知楼层查探。 剩下的人,大多数都认为这恐怕是顾神的功劳,便更是对顾沐苏越发佩服。 沈一行并没有说什么话,在其他这些玩家面前,他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透明人。 被其他玩家围在中间的顾沐苏似有所感,他一回头,便看到沈一行在一旁安静站着,似乎站在一个圈子的距离之外,只是什么也不说地看着他们讨论。 又来了…… 顾沐苏皱了下眉头,一瞬间捕捉到的视线看上去没什么,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那样绝对理性,绝对冷静的旁观者目光,沈一行偶尔会流露出来。 在那样的注视里,他总有一种在对方眼里自己也变成了实验体的不舒服感觉。 这样想着,顾沐苏便分好了组。他、沈一行,还有另外四个玩家去查探其他几层。 行动不便的徐方生、一惊一乍的贾小东、秦篆、还有一名自告奋勇照顾伤员的女玩家留下守着。 实验室里的伤员们有秦篆在,他放心。 而刚到楼下一层,顾沐苏便提议六人分成三组分开查找,彼此不要距离太远,这样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够及时赶来。 可想而知,包括西装男在内的四个玩家都没有想和沈boss一组的意愿。 沈一行:“……”怎么有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 “走。”顾沐苏打开手电,走在沈一行身边。 过了一会儿,顾沐苏忽然道,“之前在电梯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幽静的深夜走廊里,沈一行轻笑了一声:“顾队长又发现了什么?” 顾沐苏:“之前,你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天花板,但是从离开电梯之后,你便一次都没有朝那边看过了。” “不愧是顾队长。”沈一行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也不惊讶顾沐苏会发现,慢慢道出缘由。 原来,不仅是电梯里的那一幕。实际上,从离开办公室的那刻开始,沈一行便觉察出那股黏腻在他身上,如影随形的视线。 顾沐苏顿了顿:“等下,你解释就解释,老是看我做什么?” 沈一行擦了擦手,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那时候我旁边就你一个人,所以……嗯……就是,我自然以为是你在用黏人的视线看我啊。” “……”这下子顾沐苏脸都青了。 而且还有继续由青转紫,再转黑如铁锅的趋势。 五彩缤纷,好不精彩。 ※※※※※※※※※※※※※※※※※※※※ 【无责任小剧场】 八卦的女玩家:顾神微笑起来简直苏断腿了!还是狗狗眼!啊啊顾神一笑老夫的少女心都化了!犬系男最棒了! 路过的沈教授:呵呵,犬系?是没打疫苗的狂犬系。 诡异的旧案件 顾沐苏的脸色沉得像是随时能轰雷打闪的连天阴云,他又念了一遍,“哦,黏人的视线……” “沈教授,刀可以随便玩,话……可记得千万不能乱说。” 他刻意加重了读音说着,一边动了动脖子。 就像每一部意大利教父片里都会出现的经典场景,后颈稍一扭动,立刻便发出两声“咔咔”脆响,似乎在说着“有人要遭殃了”,在四周空无一人的深夜走廊里,效果更是拔群,近乎威胁恐吓。 ……唯一不同的是,随着他的举动,耳畔两个锃亮的银圈耳环也像是索命的勾魂圈一样晃了晃。 沈一行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耳环停顿了片刻,即使是没有审美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对银闪闪的耳环很好看,也很配他。 在研究所里,绝不可能出现顾沐苏这种类型的人,沈一行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戴着耳饰,还戴的那么适合,没有一丝阴柔之气。 顾沐苏的脖颈覆着恰到好处的一层优美肌肉,随着动作手电筒的反光照射出颈侧柳枝般侧拂过的线条。凸起的喉结,与深深凹陷的锁骨窝相映成趣,锁骨的下沿被勾勒在黑色上衣的圆弧里,剩下的紧实肌理也悉数深埋其下。 然而煞风景的是,他眼里不仅没有半分“黏人”的意味,那双眼尾下垂的眼睛里可更是连半点仁慈都欠奉。 沈一行摊开手,神情平静自如,冷色调的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戏谑:“顾队长英明神武,我是不敢妄加揣测的。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他指了指顾沐苏身后,“你后面应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间精密仪器分析实验室了。” 手电筒照在那间玻璃门的屋子上,果然看到了写着“精密仪器使用中”一排大字的红色灯箱,只是现在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灯箱也并没有亮起。 实际上,两人在这层探寻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找可以使用的实验室。 这个副本有着生化研究所特有的天然信息壁垒,若是想要最大程度获取线索,就需要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这便是顾沐苏并不急着干掉boss的原因。 同样的,顾沐苏想要充分利用沈教授生化boss的职能,便也要为他提供场所。 顾沐苏警告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伸手打开了实验室的灯光。 照明刚刚亮堂起来,沈一行便驾轻就熟地走进里面启动其中一台白色的设备。 而他手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试管,里面盛着少许墨绿色黏液,简直像是变魔术一样。 “……”顾沐苏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从哪里获得这些东西的?” 闻言,沈一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沐苏一眼:“秘密。” 都是从您身上榨出来的,自然要保密。 前序步骤其实很繁琐,好在这里的试剂一应俱全。等到冰块融化成的墨绿色黏液很快便被放入仪器之中,沈一行终于舒了一口气,“程序自动开始了,但等结果出来还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顾沐苏点头道:“那我们可以在这里继续找找看其他线索。”说着他看向了屋子空旷的另一侧。 精密仪器室的另外一端还有着一间类似于档案室的地方,内部空旷,只有几台老式的台式机列作一排,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档案室的电脑可有些邪乎,经常打不开的。”沈一行正操作着测试仪器,见或者看了几眼顾沐苏的方向。 “这种机型,一看就有问题,就怕它不邪乎。”顾沐苏明白这种老机型算是游戏给他们玩家的“提示”,说着走过去打开了那几台电脑,点开桌面的文件夹,开始一目十行地翻看里面的文件。 在顾沐苏刚查看第一台电脑没多久,他的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沈一行调整完检测仪器的参数,就见到他的神情不同寻常。 他手里晃着另外几个试管,走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顾沐苏没有说话,紧抿嘴唇快速看着,指尖轻点几下之后,旁边的打印机突然“嘀——”地一声长鸣,开始“簌簌”地不断往外吐纸。 “这是……军队某行动中出动的所有人员履历?嗯,除了部队履历,还有这么详细的家族病史、健康数据……”沈一行拿起打印出来的一摞纸张,一页页看了起来,“等等,军队的人……和你们要调查的案件有关系?” 他想起什么,看向顾沐苏侧臂上的袖章,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沐苏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们的调查小队是为了彻底调查一项军部机密的案件才进入研究所的。 虽然“进入”的方式被设置成了开启游戏副本。 但显然这个背景事件是存在的,而且顾沐苏在进入这里之前,必定经历过什么,不然不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黑冰箱里面…… “男,35岁,一米八零,左耳有一道伤疤,蓝眼睛,寸头黑发。”顾沐苏读到最后一页,合了合眼睛,“没错,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所有信息都是吻合的。” 沈一行看了看这些资料的格式:“虽然我不怎么了解军部的风格,但这种模板……”他掸了下黑色底的纸张,“可不像正常的人事档案。怎么,都死了?” 顾沐苏似是要点头,没想到他却又摇了摇头:“生死不明。他们在两年前的一次任务中,全员失踪。” 沈一行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调查进行很久之后依然没有什么进展,便被搁置了。”说到这里,顾沐苏顿了顿,“但是最近,却接连有人声称他们出现在了原本的营区内……可当我们赶到时,却只发现了属于他们的衣服。” “只剩下他们的衣服?” “对,衣服里面的肉.体凭空消失了。”顾沐苏说着看了沈一行一眼,“之所以用肉.体这个词,是因为只在衣服内侧里面找到了很少量的碎肉和骨头碎屑。” 沈一行顿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冷,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小助理丧命的地板缝里拿到的皮肤碎屑,忍不住道: “和‘蚊子’一样的死法?” 顾沐苏:“有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他话刚刚说了一半,仪器忽然传出“嘀嘀!”的响声,提示他们仪器测试结束。 沈一行走过去,看到分析结果之后,他的声音却有些诡异,“果然是这样……”,他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顾沐苏,“如果顾队长不想损失队友,那便最好叫其他四个人赶紧过来。” 见顾沐苏半信半疑地去找其他玩家,沈一行晃了晃手里的试管,朱红色的液体在他的掌心摇曳,像极了玛瑙红酒。 他似笑非笑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虽然,即便是你跑的再快,大概也已经来不及了。” * 在联络寻找其他玩家这件事上面,顾沐苏似乎有着自己的方法,很快,另一组的两人就到了。 但西装男那组,却只有一个人推开了门。带他回来的顾沐苏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只分开了不到五个小时,西装男却像是被独自困了五年一样。 他身上十分狼狈,领带原本打着稳重工整的温莎结,现在已经完全被他扯松,要掉不掉地挂在被汗水洇湿的条纹蓝衬衫领口里。再加上整个人神情愣愣的,似乎遭受过极大惊吓,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原本拿捏得度的律所精英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另外一队两人组里的女玩家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程路,你别吓我们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郭子呢?” 程路就是西装男的名字,而郭子则是跟他同一组的另一个男玩家,游戏经验为0,还是个新手弟弟。 沈一行听到他的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才把郭子的名字和玩家里一个憨实长相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还是多亏托了这女玩家双眼通红大吼着质问西装男,这才让他想了起来秦篆曾经皱着个娃娃脸看着郭子自言自语,“真好,有时候我也特希望像郭子一样,也给我来个和蔼可亲的美丽小阿姨,人家不想努力了……”,诸如此类白日做梦的碎碎念。 “哦,郭子不就是那个傍上富婆的……”沈一行低声说着,就被顾沐苏“嘘”了一声,阻止他继续往下讲。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无不可惜地收回未尽的“小白脸”三个字,继续看戏。确实,在顾沐苏这个长相面前,还拿小白脸这个词用来形容郭子那个只有皮相嫩的憨憨长相,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 “喂!你快说话呀!郭子刚才不是一直和你一起吗?”女玩家迟迟得不到西装男的回答,原本就尖细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刺得人耳膜一扎一扎地疼。 九名玩家中很显然是有小团体的,即使是新人玩家,也逐渐萌生出大概的迹象。 这个女玩家叫何招娣,玩家们都喊她一声何四姐。她家里招没招到金宝弟弟不知道,但她自己却浑身自带金融街风光上市的光环,以及成功小阿姨特有的迷人土豪气质,顺利为自己在游戏里招来了不少“干弟弟”。她从刚进这个副本开始就和郭子十分投缘,所有人一起行动的时候,何四姐不是和另一个女玩家一起小声聊天,就是在和郭子眉来眼去的,任谁都能嗅得出他俩之间的暧昧。 原本郭子和富婆何四姐两个人也是打算一起组队探索其余楼层的,可就在六个人两两一组分开之前,突然有人临时变了卦。 那人便是西装男程路。 程路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那个时候突然改变主意,愣是不同意自己和剩下的一个老玩家同组,可偏又不想跟沈boss扯上瓜葛。 “既然如此,你们再商量一下,快点决定。”顾沐苏自然是不插手他们分组的,既没说支持程路,也没开口反对。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硬,老好人脾气的郭子就出面当了和事佬,“程哥,这样,我跟你一起走,你多带带我,正好我也和你这老司机多学点。” 程路这才夹着自己片刻不离身的公文包,拉着老大不乐意的一张脸勉强同意。 何四姐脾气直,见他那副如丧考妣的脸,立刻唾了一口:“给人拉着什么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郭子死皮赖脸缠着他个中年老树根呢。” “四姐……你小声点,我没事儿的。”郭子拽了拽她的胳膊,才把人给左一句“等我哦”右一句“会想你”地哄住。 结果,现在郭子却不见了。 程路抬起魂不守舍的一张脸,眼中血丝密布,何四姐刚想破口大骂他,只对视一眼便看到程路一双眼睛通红,只觉得可怕极了,张了张嘴没了声。 只听程路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一回头,郭子,郭子就跌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实验室里面……我、我没有见死不救,我只是想要活下来啊!”他说着,形容逐渐癫狂,双臂越发捂紧了自己的公文包,恨不得将它按到自己肋骨里面! 众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只有顾沐苏手上拨着枪托,卸下弹夹、再装膛回去,手速飞快,只听到连续“咯哒、咯哒”的上膛声音。那双眼尾下垂的深棕色眼睛里却像是被冰封住了,笼上了一层令人退避三舍的狠厉之色。 程路还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极其恐怖的景象,惊恐万分地睁大了双眼。 ※※※※※※※※※※※※※※※※※※※※ 感谢小天使们的资瓷!希望这章不会太吓人 以达尔文之名 只见原本在顾沐苏与沈一行讨论之后便关闭了的那排老式的台式机,忽然传出了幽幽的开机声音。 顾沐苏摆弄枪托的手指顿时停住了,他似有所察,无声地抚过枪管,原本紧紧盯着程路的目光转向了档案室的方向。 电脑桌前空无一人。 老旧笨重的电脑屏却自己启动了。 那几台老式台式机的显示屏就正好对着门口方向,因此从程路的角度第一时间就能看见屏幕的异变。 “怎么回事,电脑自己开机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声音尖细,难辨男女。 其他玩家也下意识地追随着他惊恐的表情望了过去,顿时同时感觉到了脚底心发凉。 在摆放着各种冷冰冰仪器设备的房间里,一字排开十多个很有年代感的老式机。然而令人不安的是,此时显示屏亮起的却不是白色的光芒,而是刺目的红光。 光芒像是被聚拢了,每一台显示屏就犹如一盏剧院舞台射.灯。仿佛在暗示着,一台好戏即将在这个空旷的舞台中上演。 而好巧不巧地,其中一束红光,正直直.射.在程路颤抖瑟缩的瞳孔上。 他的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下。 程路联想到刚才顾沐苏摆弄枪托的表情,梗着脖子抬头:“顾……顾大神,我没有什么隐瞒你的事情,大家都是队友,就算你是老资历……也没必要这样吓唬我?”他说着,阴恻恻的目光便看向沈一行,“还有他,这位人物似乎尤其和顾大神走的近,呵,谁知道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在做什么?你会不会把我们这些队友给当成了筹码……” 沈一行的目光从老式电脑上收回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程路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沈boss危险的视线,他下意识把公文包抱紧了几分,僵着脖子避开对视,视线寸刻不离地盯着顾沐苏。 这时何四姐突然冲到他面前,挡在顾沐苏身前朝程路“呸”了一声:“讲清楚,谁跟你是‘我们’?你拎拎清好不好,这时候想起来你和我们是队友了?是队友你眼睁睁看着郭子被怪物抓走了不去救他……程路我告诉你,双标老狗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一番话完全激化了矛盾,已经是一点遮羞布都不留。 另一个玩家看着那越发骇人的红光,实在觉得这种时候为此吵架太愚蠢了。便试图劝她,“这种时候,少说两句。” 没想到台阶递了过来,何四姐不仅不领情,还甩开他的手:“一个个的都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你讲,说不定这规则就是谁和程路组成了一个组谁就要遭殃的,你就偷着乐,要不是郭子替换了你去跟程路一组搜查,说不定现在‘下落不明’的人就是你啊,邢正楷。” 闻言,名叫邢正楷且同样身穿迷彩服的老玩家看了眼顾沐苏,见顾沐苏微不可见地小幅度摇了摇头,邢正楷就不再言语了。 一时之间,伴着那道红光的不断汇聚,就只听得见何四姐连珠炮弹似的指责声。 然而对于她的这一番义愤填膺的呵斥,程路就像是充耳未闻。他紧紧夹着公文包,推开横在眼前的何四姐,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可怖双眼只紧盯着顾沐苏。似乎只要视线牢牢看着他,就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安心的回答。 “顾大神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比如你是不是和这位研究所的沈教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他怎么会就对你青眼有加?” 沈一行还想继续事不关己地看戏,奈何想要打哈欠的疲劳感开始一点点累积。 连续五天做实验后没有睡觉的后果正在逐渐呈现在他身上。他和黑冰箱沟通的时候,便猜到这是“游戏机制”给他设下的限制,他的精力旺盛程度一直异于常人,这是多年高度集中精力操作高精度实验训练出来的。 可即使自身精力再逆天级别的旺盛,他也不可能超过一周不睡觉。 而现在,已经是第六天的白天了,中间就只有那一次短暂的假寐,根本是杯水车薪。 直觉告诉沈一行,他若是睡着了,那么便再也无法掌握这场游戏较量中的主动权了。 看来“两天”就是游戏给自己这个副本生化boss的限制时间了,游戏是专门挑选自己连续做了五天实验的时间点开始生化副本的吗…… 沈一行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笑。 ……真是个狗游戏。 即使不去套玩家的话,沈一行也能猜得到他们寻找线索逃生可能并没有自己的这一重时间限制,就算有,也绝对比两天时间要长。 长期缺眠和时间限制让沈一行已经失去了听几个玩家继续扯皮下去的耐心。 他曲起指节,“咚、咚”扣了两下桌子,清脆响声顿时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现在说完了吗?”沈一行坐在高脚椅子上,目光睥睨地看着几人,声音有些不悦,“聊完天了就看看这个。” 沈一行将刚才仪器分析墨绿色黏液的数据结果展示在他们眼前。 “这难道是那只墨绿色怪物的体.液?” 沈一行看向顾沐苏:“是第一只,而不是第二只的。” 何四姐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楼层不是只有一只墨绿色的怪物吗?” 顾沐苏的神色有些严肃:“不,他说的没错,的确是有两只,只是第一只在进入副……进入这里的一开始,就被我干掉了。” “……”沈一行假装没听到他差点说出的“副本”两字,继续道,“……就是你遇到我之前不久的事情。” 顾沐苏没有否认:“准确来讲,就是在那之前不到五分钟遇到的第一只怪物,它的体型并不是很大,但可惜的是,当时光线很暗,它的模样我并没有看的很清楚。” “没关系。”沈一行敲了敲屏幕上测试得出的数据,“这里已经得到了鉴定结果,虽然还不确定具体是那种生物,但它……很大概率是一个无脊椎海洋生物的实验体。” 顾沐苏愣了愣,无脊椎? 可是他分明记得沈一行办公室里的玻璃罐子……盛放着那枚属于第二只怪物的同批实验体畸形胚胎的罐子上分明写着:青蛙、壁虎、巨蜥。 那全部,都是脊椎生物。 在顾沐苏说完之后,几名玩家也哑口无言,仿佛整间仪器室里灌进来了阴冷的风,沈一行的眼镜反光里映出了一张张血色全无的惨白面孔,所有人的瞳孔深处写满了震惊和战栗。 顾沐苏最先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地说道:“也就是说,那些实验体……长出了脊椎?” “我更倾向于学术一点的表述,顾队长。”沈一行勾着嘴角,手指指向门口几幅肖像画中的其中一幅,那是一张面目熟悉的长须老者,“以达尔文的名义,不妨姑且暂时称它为:进化假说。” “进化……”顾沐苏重复着这个熟悉却陌生的词语。 他看着沈一行似乎仍然别有深意的表情,脑海中灵光一现,总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重要的一个环节。 顾沐苏一直对自己出色的洞察力以及同样毫不逊色的记忆力引以为豪,他忽然说道,“不对,这样解释我们要调查的那个案件的话,是说不通的。” 他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无脊椎海洋生物形成的怪物,它只能在阴冷潮湿的地方生存,正如我碰到它的环境,可是军队宿舍缺少绿化,常年气候炎热……” 沈一行扶了下眼镜,表情是一脸的“那关我什么事”。 “那些就是你们调查组需要弄清楚的部分了,不过相信有英明神武的顾队长在,你们一定能够很快自己调查出真相的。”生怕他们听不懂似的,还加重了“自己调查”两个字。 “你……” 他的高脚椅子转了个方向,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恶趣味地眯起恶魔谈判似的眼睛,用只有他听得清的声音低声道,“毕竟……太依赖我这个不是你们调查组的外行,会被说黏人的。别的东西都可以乱玩,话可不能乱说。对么?” 顾沐苏:“……” 真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一只实验体我答应过你了,但这些……”顾沐苏指着屏幕,“是从我身上拿到的,沈教授可不能做卸磨杀驴的买卖啊。” 这雇佣兵头子都急到把自己比喻成驴了? 沈一行挑眉打量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稍微松了口,“顾队长又说笑了,不过如果你们不是驴脑子,就应该去关注一下那些邪门的电脑上的异样,也许能够得到更多线索。” 说着,他朝红光汇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程路和其他玩家一起过来后,那几道红光没了阻拦,直接照射在墙壁上。从沈一行坐的位置看去,恰好能够看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邪乎的台式机……”顾沐苏这时才明白过来沈一行别有深意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几台老式电脑的红光都有缺失而黑暗下去的部分,它们投射出的红光仿佛一块块血红的光斑,汇聚在了墙壁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滩滩粉碎的肉屑。 不仅如此,光斑外缘的界限模糊,并且还在不断向外晕开,视觉上竟然有种这摊肉屑正在往外渗着血水的错觉。 显然不止他,其他玩家也产生了这种不太美好的联想。 “你们看……那个红光汇聚成的图案像不像是一堆在流血的碎肉……”何四姐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自己嘴巴,一副强行咽下酸水的恶心表情。 但她可比另一个女玩家强多了,那个选择和秦篆一起留守照顾伤员的妹子,前一天听到“蚊子”、“蟑螂”的“死亡方式”时,直接冲出去狂风暴雨状吐了五分钟。 一直很沉默的邢正楷忽然道:“这个图案里除了碎肉,边上……好像还有一只人类的手。” 他的话十分收敛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投射出来的图案角落,与其说是一只手,不如说是只剩下手指形状的一张扁平皮囊。 ※※※※※※※※※※※※※※※※※※※※ 第一个游戏的标题终于出来啦,顺便一提,很多搞科研的是真的精力旺盛,可以不眠不休很久(当然,沈教授这个是不现实的设定哈) 无滤镜幻灯片 从红光汇聚成的模糊图案上,根本无法分辨这究竟只是一张静止的画面还是一段动态的影像。只能看到,不断地有抖动的噪点在图案的四周游走。 众人心底升起相同的疑虑:这是老旧台式机屏幕本身的问题投映到了墙上吗? 所有玩家都在心里提出了这个问题,却没有人率先开口。 “这也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真是糟透了。” 一声椅子后错移动的响声打破寂静,在何四姐和程路提防警惕的目光中,沈一行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沈一行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衣领,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台式机后面,围着这些陈年旧款的大屁股机器看了一圈。 一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的口吻,盯着他一举一动的顾沐苏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早就和后勤部门提过,不要在顶尖的精密仪器旁边堆放这些仓库里都不愿意摆放的旧型电脑,可他们从来都不听,还冠冕堂皇称之为‘档案室物资’,这真是太蠢了。”沈一行摇了摇头,话语里颇为挑剔不满。 “……”顾沐苏对他这种挑剔的语气已经有过经验了,料想他想要说的重点并不在这些指责上,于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是静静等着他的下一句。 果然,沈一行紧接着便话锋一转:“好在后来他们听取了我的建议,为档案室的这些旧电脑升了级。可怜的资产处,为了节省这点小钱竟然只是升了级而没有选择全部换掉……唉,不过好歹,也是聊胜于无。” “哒、哒、哒……”随着他皮鞋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一整排大屁股显示器后面的开关一个个被他随手拨开。 随着升级程序的运行,那些原本闪着诡异红光的显示屏就像是见了天敌的沟渠老鼠,即便万般不愿还是很快消失在了原地。而由于红光褪去,墙壁上原本被覆盖了红色调的图案,此时就像是被软件抽走恐怖滤镜的图像,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正常色调。 沈一行镜片上的反光从红色变为了冰冷的白色,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尘,看向前方慢慢勾起嘴角:“太好了,恢复正常了。” 但是这个“太好了”,显然只有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玩家们刚往“恢复正常”的图像上刚看了一眼,就齐齐变了脸色。 去掉红光的笼罩之后,确实,那种由于刺目红色自身色彩属性所附带上的凶煞气氛淡了不少。但,正因为没有了那一层“凶宅滤镜”,没有了红光的模糊阻碍,所有电脑显示屏所投映出来的影像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随着最后一抹红光的消逝,一个触目惊心的画面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稀烂的碎肉被堆成一座软塌塌小山,但清晰的画面中却能够看到那些碎肉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红色碎屑,而大部分都是白花花的脂肪状物体。 旁边透明的容器里里盛着黑红色的液体,圆柱形容器约有腰粗,液面高度半米有余。巧的是,方才这个容器在“凶宅滤镜”的遮掩下,正好融进了一片刺眼红光的背景里面,根本就没有被注意到。 而这里面盛着的黑红色液体究竟是什么,简直不做它想。 现在没有了红光的阻隔,在白色墙壁背景上,一切看到都像是纪实幻灯片里的场景。 对,他们认为这是类似幻灯片放映的一张静态的照片,直到—— 脂肪碎块堆成的小山支撑力不够,随着小规模的“山体塌陷”,一块白花花的东西突然骨碌碌从山堆顶上滚了下来。由于脂肪质地松软,它的轨迹半陷在阻尼里,滚动的速度很慢…… 终于它停止了转动,众人才发现滚下来的这个白色碎块中间有一圈黑色的圆形。 那,根本不是脂肪碎块。 而是一颗从中碎成两半的眼球。 碎掉的另一半并没有停止滚动,直到它碰到了位于画面角落的物体——状似人类右手的一张极其扁平的皮囊。 随着它的磕碰,一枚变了形的戒指再也挂不住,从只剩下扁平肉皮的手指上掉了下来。 “啊——!”何四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尖叫声。 她捂着自己的手指蹲下.身,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在她的手上,赫然戴着一枚和正在播放的“幻灯片”里面同款的戒指。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邢正楷脸色也颇为动摇:“老大,那真的是郭子吗?” 顾沐苏看了几眼,也移开了视线。 但何四姐听了邢正楷的话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里泪水还在流,目光却逆着眼泪看向顾沐苏。 顾沐苏的嘴角绷紧,神情有些不忍。 “方才红色没有褪去的时候,看不清楚细节,我可以和你说我并不能肯定……”他顿了顿,眼神慢慢变得无悲无喜,“但是,当图像变得清晰之后,无论是手指骨节、还是指甲盖形状,都可以准确地确定它的身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四姐怎么会听不懂,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程路也是被吓得不清,但当他看到墙上的画面之后,除了极度的恐惧,他脸上竟然还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喜意。 意识到自己内心想法的程路快速地瞥了一眼沈boss,见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用一种近乎执着的目光看着那堆烂肉小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觉心里一松,转念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变态!看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还能看那么入神。 沈一行聚精会神的凝视也被顾沐苏注意到了。 顾沐苏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种专注的目光实在有些似曾相识,顾沐苏仔细回想,很快便想起来了沈一行看着徐方生手臂被拧成麻花时,以及他看着贾小东失去右眼的空洞眼窝时,都是如出一辙的目光。 冷静周密,极度的专注中,带着一丝评判。 仿佛他是个在给试卷打分的评分人,而他眼前的就是一张答案精彩的答题试卷。 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让他浑身一冷。 顾沐苏把这天马行空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海,问道:“沈教授看的这么聚精会神,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是有一些。”沈一行回过神来,似乎对那副堪比屠宰场的画面已经失去了兴趣,朝顾沐苏笑了笑,“太简单粗暴了,看久了眼睛疼。”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沈教授,不然我们也不会将同伴凄惨死去的画面看的这、么、清、晰。”最后几个字顾沐苏说的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在反讽。 没想到沈一行像是听不懂似的,不仅心安理得的点头接受,还一脸和蔼道:“顾队长客气了。我本可以不管这些琐事,但举手之劳,不必感谢。” 毕竟…… 如果画面不清晰,效果岂不是会大大打折? 虽然他愚笨不堪的同行,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十全十美,天天只想搞些花里胡哨的没用恐怖气氛。 但,不必担心,他会让一切呈现最完美的状态——谁叫他是个亲切的人呢。 那段影片似乎播放到了尽头,很快墙壁上光芒暗去。 此时没有人触碰的打印机突然“嘀——”的响了起来,像是在宣告序幕开启的报幕铃声,一张张彩色的纸张快速吐了出来。 其中一张飞了出来,落在了何四姐脚边。 哭到没有力气的何四姐刚瞥了一眼,就瞪圆了眼睛。 只见一张A4纸上面,打印出的是正是刚刚影片中那些高清□□的白色碎块组织。 寂静的仪器室内,几名玩家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扼住了喉咙,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竭力克制呼吸,可是呼吸带动的心脏收缩跳动,让却如同汹涌澎湃的血管跳动声音冲击着耳鼓。 顾沐苏将打印完的纸张取出来,又捡起掉落在何四姐脚边的那一张。 “打印出来的这些脂肪组织,肯定是一种提示。” 沈一行却好似对此兴致缺缺,没了方才像是看到学霸高分试卷的专注阅读表情,好似这张答卷回答的糟糕透顶,不值一提。 邢正楷问道:“这能看出来什么名堂?又是一种虫子的死法吗?” 顾沐苏摇了摇头:“我想不到有哪一种虫子和刚才郭子的死状能够联系上的。” 他们几个人拿着那些纸讨论了许久,连何四姐也止了哭声加入进来,但过了好一会儿,也硬是没能理出个头绪出来。 沈一行一边摇晃着试管中玛瑙色的液体,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讨论到脸红脖子粗,不断地提出假设、又不断推翻。 他突然开口:“谁说这次是虫子了?” 顾沐苏看他,脸上并没有太惊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沈一行点头:“还记得在从办公区走到实验区的路上,你问我的问题吗,虽然是个好问题,但时机不太对。”沈一行朝他手上的纸张点了点,“如果是现在你提出来那些问题,恐怕很快就能想到这些是怎么回事了。” 当时的问题…… 是蚂蚁吗?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 不对…… 除了蚂蚁之外,他还问了一句。 当时他问沈一行,小白鼠实验是什么样子的。沈一行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沈一行看到他的表情,了然地笑了笑。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他走近顾沐苏身边,轻轻说道,“顾队长,不知道你听说过小白鼠的眼眶取血法吗?” ※※※※※※※※※※※※※※※※※※※※ 远程快递的爱心便当好不好吃,还热乎着呐! (有小天使说要我多更新,我明天努力!) 为什么要害怕 见顾沐苏摇了摇头,沈一行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便带上了情理之中的理解。 “真是可惜了,眼眶取血可是小白鼠身上很基础的实验呢……”他嘴上说着“可惜”,但语气却是满不在意,似乎对玩家所遭受的种种惊吓并没有多少意外。 沈一行的声音虽然已经放得很轻,但由于此时其他玩家就站在顾沐苏身边,这些内容自然也都能够听见。 不约而同的,他们脸上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活像是立在顾沐苏周围的三座石雕。 好在经过沈教授方才那番贴心的“亲切帮助”之后,亲眼目睹高清画面的几人多了一丝对血腥场景免疫力,没有当场失控。只是不管怎么做表情管理,他们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何四姐更是一张脸惨白无光,难看得像纸人一样。 和这几个玩家脸上神色各异的反应一对比,独自看着A4纸沉着思考的顾沐苏,就显得格外出挑。 不过从顾沐苏紧抿的嘴角也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并不算明朗。 顾沐苏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沈一行的话:小白鼠眼眶取血实验……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怎么清淡。 那么,这实验是怎么操作的?难道是从小白鼠的眼眶里抽一管血出来吗? 或许是属于野兽的一种直觉,顾沐苏打住了继续深思下去的念头,似乎是他的内心先一步感应到了危险,在下意识抵触。 仿佛是在告诫他,不要好奇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但如果他们想要查出案情真相,逃离这里,魔盒的宝盖终有人要将其掀起。 何四姐正在顾沐苏边上看着他。她焦虑地来回来去拔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似乎靠着那种金属刮过指腹软肉的疼痛感,能够让她能够强行打起精神,保存自己的勇气和胆量。虽然这份努力鼓起的勇气还不足以让她开口去质问沈一行,但好在她紧盯顾沐苏的炽热目光还是起了作用的。 不知是不是被何四姐的有如实体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顾沐苏轻咳了一声:“沈教授博闻广识,但我们并不了解这种小白鼠的实验操作的具体原理。” “是啊是啊,如果能直接告诉我们就好了!”何四姐一见顾沐苏开口了,也忍着她自己心底的恐惧跟着搭腔。 “喂,这样不好……”邢正楷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劝阻。 但何四姐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道:“我们都非常好奇,拜托您,给我们讲讲清楚?” 笑话!这怎么不行?何四姐心里情绪上涨,逐渐淹过了理性。 她一贯信奉能利用的要赶紧抓在手里,绝不落后于别人。再说万事开头难,和沈boss搭话这件事,有一就能有二,她搭了顾神的顺风车也没什么不对。 沉浸在激动的思绪里的何四姐,没有看见沈一行脸上隐秘的笑意越发加深,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动人的邀约承诺一样,危险地微眯起眼睛。 有些请求,可不能随便对路边的副本boss讲哦。 无知的人…… 真是可怜又可爱呢。 沈一行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很快看向顾沐苏,声音揶揄:“原来如此,既然顾队长的同伴对我提出了请求,那想来顾队长一定也是好奇的了?” 不如再来波一带三,韭菜割到顾沐苏头上才是血赚不亏。 话里的“请求”听上去刻意无比,让顾沐苏听着很不舒服。好奇是自然的,但他就不想给姓沈的好脸色看,再说沈一行露出这副表情……准没好事。 顾沐苏手里玩着枪托:“好奇?一般般。但你既然说是再基础不过的实验,那么研究所里一定有教学档案留存下来。我猜的对么?” 他看了看那一排电脑,目光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你不告诉我,我难道还不会自己去找吗? 沈一行:“……” 怎么这样都驴不到这个雇佣兵头子……真是邪门。 果然不出顾沐苏的预料,档案室的电脑虽然旧了些,但资料一应俱全。 终于在一个【实验演示】的文件夹里,玩家们找到了名为“小鼠眼眶取血”的视频文件。 这是一段实景拍摄的视频,镜头对准一片空白的实验台,出镜的一双手修长洁白,指节邤长有力,在近景镜头中能够看到它连指甲盖都带着自然健康的颜色。 看着看着,顾沐苏不由自主地分神望向沈一行。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出现在镜头里的这双手是沈一行的。 随着尾音有些上挑的一句“嗯?已经开始了么”,那双手扯过手套戴上。 薄薄的手套不知是乳胶还是什么其他质地,紧密地贴合在他的手背上,在那几乎没有任何覆盖力的遮掩下,能隐约看见他手背纠错的青色血管,和顶起一块凸出的骨节。 专注凝视的瞬间,往往容易让人产生隐秘不宣的暧昧错觉,仿佛那不是实验手套,而是一只正在被使用的超薄款,紧贴着散发热度的皮肤,无一不在宣扬着属于男人的诱人荷尔蒙。 但与此同时,他的白大褂衣领却整理得一丝不苟。制服所赋予他的禁欲感仿佛融入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只有那双被手套紧紧包裹住的修长双手,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诱.发.欲.望的危险气息。 顾沐苏的眼神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在接下来的步骤很快就开始了。 教学视频中的声音低沉地叙述着,充满耐心的沈教授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悦耳。这样娓娓道来的语气让其他几名玩家也莫名生出了一股胆量,仿佛刚才还怕沈boss怕的要死的人根本不是他们。 但这注定是异常短命的胆量,它很快就被视频中接下来的举动吓缩了回去—— 他揪着一只已经昏迷的小鼠,视频里那双手拿过酒精喷壶“嘶嘶”两下消毒的操作太过眼熟,让顾沐苏看了一阵牙酸。 不过他很快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视频里介绍完教学目的之后,属于沈一行的那双手把消毒处理过的小鼠递给了旁边的助理,镜头随之拉远了一些。 助理给小鼠称了重量,记录下了数据。紧接着,他拿起一把消过毒的镊子。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何四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接着她“啊!”地咬住了嘴唇。 只见尖头的镊子探入眼眶将小鼠的眼球拧松,摘了出来,顿时,一滴鲜血从空洞的眼窝涌出。因为视频光线的原因,那滴摇摇欲坠的鲜血看起来正泛着浓郁的黑红色泽。 助理连忙从一旁拿过一根试管过来,架在小鼠头颅之下,让那滴血顺利被收集到试管里。 就在几名玩家都以为他要慢慢等待下一滴血流出的时候,视频中,助理抱怨地说了一句“滴的好慢啊,不想等那么久的话,我这里还可以教大家一个小技巧哦”。 话音刚落,他拎起小鼠的尾巴,另一只手从尾巴根开始,从后往前地挤压小鼠的身躯。 失去眼珠的空洞里,鲜血顿时像开了倍速加速器,激烈地溅.射.出.来,随着皮肉的滚动,从被碾压的四肢全数涌向了唯一的出口! 血液分成数股沿着试管壁流下,汇合作一汪。 “哒!”沈一行敲了下空格键,回头笑着看了几人一眼,“如何,你们学习的还满意吗?还需要继续看下去吗?” 他暂停的画面正好卡在镜头拉近的瞬间,有些虚焦的镜头对准了皮囊干瘪的小鼠,它空洞的眼眶像是一个无底的黑窟窿,直直地看着外面观赏它死亡表演的人类,又仿佛它什么都没有看。 顾沐苏不知想了些什么,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只小鼠,最后叹了口气:“不用了,再看下去可能他们的心神也会受到影响。” 沈一行倒是没有反对,准备关掉视频。 何四姐却突然哑着嗓子道:“你、你就不害怕这些吗……那都是活生生,你就下得了手吗?” 沈一行侧头看了她一眼:“那是我的工作,为什么要害怕?况且,你身为……调查组,这种话讲出来就有些可笑了。” “可那也是一条生命,而且郭子、郭子他也命丧于此……!” 沈一行心里嗤笑一声,生命?那他boss的命也是生命,怪物也是生命,这话从玩家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自私的很。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不欲多费口舌与她解释,只是冷笑道:“有时间圣母心发作来管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们的那些队友。” 何四姐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子:“我们的队友?他们怎么了?” 沈一行点了点屏幕中的小鼠,说道:“怎么,看了这么久……你们都不觉得眼熟吗?” 顾沐苏目光一凛,这是……贾小东也遭遇过的事情。 “糟了!老徐和秦篆还在那里。”他话音刚落,就跑了出去,邢正楷和何四姐也慌忙地紧随其后。 一时间,仪器室里只剩下了设备的嗡嗡声。 以及一道按捺不住的粗重呼吸。 “看样子,你并不着急走。”沈一行的目光看向程路。 程路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又有些兴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他咽了咽口水,“和你一个人单独说。” ※※※※※※※※※※※※※※※※※※※※ 沈教授,一个戴手套动作像是完全可以去掉“手”字的男人 . 明天我尽量尝试双更哈~ (写这章的时候我把自己吓到了……) 公文包的秘密 “哦?是吗……” 沈一行表情平静,语气里却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他就靠坐在台式机的边上,形状优美的苍白手指支在极富视觉冲击的画面旁。 在尚未关上的电脑显示屏上,还定格着方才给几人播放的实验操作教学视频,全屏模式的视频就暂停在了小鼠一片血肉模糊的空洞右眼眶这一幕。 也许正是由于这个画面正好停在了从远处拉近的过程中,镜头并没有对上焦,看到这幅特写画面便会让人心中滋生出种种不安的想象。 程路喉咙里像是憋着一股哑火,他忍不住飞快地看了一眼屏幕。不知是不是一个巧合,这只小白鼠失去右眼后的伤口和贾小东失去左眼的模样像是两幅双生而作的血腥画布,彼此镜面对称,就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就令他毛骨悚然,无法再继续细想下去。 从小鼠眼眶里流出的鲜血染脏了它洁白的皮毛,软绵绵的身躯好像失了灵魂一般。朝着镜头方向低垂的头颅上,一半像是索命的恶灵,用黑窟窿一样的眼眶瞪视着镜头外浑然不觉的观赏者;另一半眼皮耷拉,半阖着略微露出蓝白色的内眼睑,似是已经彻底昏迷不知死活。 但沈一行打量他的视线,却比小鼠如恶灵索魂的那半张脸,更让程路胆战心惊。 “不是有话和我单独讲?怎么,需要思考这么久。” “我……”迎面而来的威慑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人险些张不开嘴。 这一瞬间,程路忽然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沈一行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场。 那不再是一个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的半透明人。 程路从未这么清醒地意识到—— 这个男人,是游戏副本的生化boss。 头顶的灯光直泻而下,让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闪着一片白光。 程路并不能看清他眼底的究竟是何种神色,只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在自己身上以一种格外残忍的速度,漫不经心的移动。 从未有过的压力,让程路的内心深处隐隐犹豫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决定。 不,绝对不可能的,自己占尽了这个副本里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的眼神不过动摇了片刻,就又再次重整旗鼓,眼里变得贪婪诡谲! “其实——” 但就在他蓄势待发正要开口的时候,沈一行却突然抬起手,吓缩了程路刚要冲口而出的话。 “打断一下,在此之前,我比较关心的是,那个雇佣兵头子知道这件事吗?” “啊?雇佣兵、头子?”程路第一次听到这个外号,不仅脑海里想好的腹稿被打乱了,连对方的问题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顾沐苏。”沈一行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你们的顾队长。” 听到这个被人人敬佩的名字,程路眼里的血丝似乎越发通红,立刻快速反驳:“他根本不算是我的队长!而且我绝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哦……所以这是只属于你的小秘密么?” “没错。事实上,本来就没必要和他汇报我的所有事情,所有……调查组的成员都只是合作,本就该各自为政!”程路眼里闪着凶光,“难道你也认为他顾沐苏真有资格踩在别人头上领导所有人吗?” 沈一行眯起眼睛,他早就觉得玩家队伍里哪里不对劲,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现在就是弄清楚的最好时机。 心怀鬼胎之人,反而最容易被套出来心底的话。因为已经有无数阴暗的念头在他们心底盘绕许久了,腐蚀着他们已经脆弱无比的五脏六腑,只待那个脱口而出的时机。 于是程路激动万分地反驳完,就见沈一行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手里还在晃着那根不知道盛着什么的试管,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晓得听到他刚才冲口而出的话没有。 “哦,我明白了。” 沈一行不痛不痒的回答让程路顿时心里窝火,但是镜片后流露出的那道目光却仿佛看穿了一切,让人不由自主颤抖地想要撤回所有小心思。 “……你、你明白什么了!”即使程路努力控制自己,他还是忍不住舌头打颤结巴了。 好在沈boss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失误,程路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一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勾起嘴角,食指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着:“这三个字很有意思,‘所有人’。听起来,程律师不仅认为自己更具有当领导的资历,这个范围还不仅限于你们调查组,还有其他的‘所有人’。那么,能不能请程律师详细给我说说呢?”他歪了歪头,像是已经洞悉一切的恶魔在午夜低语,“你想领导谁,统治谁?小心,界定对象一定要仔细划清楚。顾沐苏?调查组?还是……甚至还有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程路慌忙意识到自己失言,瘪住嘴巴之后他就像是被剥开外甲的犰狳,因为极度失去安全感缩作一团——但他的身体显然做不到真的缩起来,于是他只是双臂牢牢抱紧了怀里的公文包。 公文包紧密地贴在他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的胸膛上,里面感受到的分量让他被剥夺的安全感就像失而复得的甲片一样一片片慢慢贴回了他身上。 沈一行观察着他脸上变脸似的种种变化,每一寸微秒的神情都没有错过。 “告诉我,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如果顾沐苏此时在这里,一定会遗憾地摇头,不为别的,只为惋惜程路正一脚踩入深陷的泥沼而浑然不觉。 语气放缓的悦耳声音,既可以是娓娓道来残酷真相的解说旁白,也可以是引诱无知旅人泥足深陷自赴死路的吹笛人之乐。 程路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咧开嘴,但可惜因为刚才的心理冲击,他的笑是很僵硬的干笑:“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是来和你谈一件大喜事的,这个大好消息就是我会大大的重用你,因为你是我最满意的下属!” “下属?程律师,这个研究所里,只有所长能够指挥我。但是很不巧,所长已经重病卧床很久了。” “正是如此!老所长看重我的能力,我现在是这所私有研究所的继承人。”程路激动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上一行写着“继承遗嘱”,下一行写着“委任合同”。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有这个玩家一个人是律师的身份。 因为他拥有可以继承研究所所长职位的能力。 沈一行想了想所长没救的性子,倒真有可能会把自己名下的研究所送给投缘的外行人。 怪不得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这么有恃无恐的模样,因为他早就想好怎么指使研究所的“NPC”甚至“boss”了。 真不愧是一个狗比游戏会搞出来的事。 沈一行在心里冷笑。 “程律师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和研究所的人都不一样。” “什么,哪里不一样?” “这世上充满了碌碌无为的人,但那并不可怕。真正烦人的是一直自诩聪明,同时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亏欠他们的……”沈一行将手里的试管晃了晃,灯光下,试管里的血液呈现出迷人的玛瑙色泽,他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加好听一点的词语来形容。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委婉与体面,直白道,“……傻子。” 程路的声音低哑极了:“哈哈……你是在说何招娣那个狂妄的女人。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无意间向别人许诺出了自己的护身符。”他的双眼血丝遍布,“若是对你提出拜托的邀约,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事先摆好筹码的交易……哈哈哈哈……简直就是任人宰割!果真是个蠢女人!” 沈一行挑眉,这家伙知道的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果然,程路继续道:“但我不同!我知道一切规则,正因为,我就是这个研究所的继承者,是即将领导你们所有人的新所长!” 沈一行但笑不语。 清楚一切的规则吗……那可不一定。 见他不说话,程路再也顾不得遮掩,快速翻起那份合同。 “我知道,你一定是不相信这一切!”程路越说越兴奋,两眼睁的浑圆,充斥着不正常的兴奋光芒。他翻出最关键的那页,右手捏着它高高扬起,“这里!打印着我的签名,你看!是我的亲手签名,嘿嘿……放心好了,等我做了所长,沈教授可是重量级的元老功臣啊,至于到时候给你指派的任务……” 他嚣张的话还没有说完,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就被打落。 “程律师的话,有点多了。” 纷乱落下的纸张之中,突然一道银芒眼前划过! 程路毛骨悚然,晚了半拍那道剧烈的疼痛贯穿了他的右手,直窜上脑仁! “啊——!!!” 沈一行手里攥着手术刀,直接将他的右手扎穿,深深钉在了墙壁上。 “嘘,不要乱叫。” “你、你要做什么——” “只是和你一起探讨而已,来,瞧瞧,这不是还没签字么。程律师,你是完全的右撇子?”沈一行看了他一眼,将他手上需要玩家亲笔签名的那关键一页取了下来,“那么我很好奇……你若是右手不能用了,左手签名还能生效吗?” 这个问题让人顿时背后发凉。 自然是不能的。 程路是一个彻底的右撇子,左手写出的字体只会歪歪扭扭。 而在研究所的规定里,所有项目书和合同书必须书写字迹工整是第一铁律。那么,一份事关继承研究所所长之位的合同,自然也要服从这一规定。 “你为什么害我!”程路痛得大叫起来。 “害你?我可以用我的技术保证,这是没有任何出血伤害的,轻伤。”沈一行握着刀柄靠近他,毫无温度的冷色调灰眸盯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小倒影,冷冷笑了起来,“当然,你若是继续挣扎的话,可能就不止是轻伤了哦。” ※※※※※※※※※※※※※※※※※※※※ 还有一更,会比较晚更了 你会贴传单吗 轻伤? 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看到这把寒光凛凛的可怕手术刀都扎穿他的右手了吗!? 沈一行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程律师,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他的手指点在那道仍然没有出血的伤口上,冰冷的金属利刃没有一丝缝隙地插.进.了紧实的皮肤中,他的指尖就那样不紧不慢地从皮肉吸着金属的交界处绕过,“你不是我们所里的人,大概不了解我脾气可是很古怪的。譬如说……如果我的心情不好,那很有可能,手就那么一抖。那你就会像徐方生一样,再也不会感觉到手疼了。” 到时候,再也没有“手掌疼”这种感觉,取而代之的就是断腕的疼痛了。 一听这话,程路的整个人都满脸悚然地定住了,他的手掌尤其僵硬,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 他急切道:“你、你不能杀我,不然你没有办法和顾沐苏交代的!” 这句话一出,沈一行的手指终于停顿了片刻,挑眉看向他。 刚才还把顾沐苏一边贬低一边拉踩,骂的跟什么似的,这回儿就成救命的靠山了? 翻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看来不仅是女人翻书快,这些野心勃勃的玩家也是亦然。 真是有趣极了。 “好像是这样的,顾队长的想法我还是很注意的。”沈一行点了点头,但还不等程路喜上眉梢,就听他继续说,“但谁说我要让你‘死’了,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因素,要是很抱歉连累你生不如死了,那也不是我愿意的,那样顾队长又能说什么呢?” 见程路呆若木鸡,眼底那层恐惧之色正在一点点蔓延上来,沈一行别有深意地笑了。 “你恐怕不知道,这是多么完美的作品……”他用“作品”来形容深深扎入墙里的手术刀,接着,沈一行靠近刀柄的边缘,垂着眼帘用视线一寸寸描绘,“这里,就在距离伤口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就有一根血管,而另一侧,更近,大概只有500微米的地方,有一条神经从这里经过,猜猜看如果这道伤口还有多久会自己裂出这500微米呢?” 说完,他的目光陡然抬起,手术刀的寒光以极近的距离映入他的虹膜之中,在他鼻梁上打下一道银练似的光芒。 程路从他眼底看到了隐秘的快意和笑容。 “不……不要说了!” 程路满眼红血丝,神色极其动摇,几乎快要崩溃却还在控制自己手掌僵直不要颤抖的模样大大地取悦了沈一行。 “那我说的听懂了吗?程律师。” 听他这么问,程路再也不敢说别的,头点得像是捣蒜一样:“明白的,明白的。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个合同的事,也不会再想继承的事情了。” “错了。”沈一行微微眯起眼睛,摇着头慢条斯理地对他叙说,“我要你告诉调查组里的每个人,你有着控制研究所的杀手锏,但是现在无法使用出来。我还要你也去告诉所有人,这份合同在你手里。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懂了!”程路虽然其实并没有听明白,但他这回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忙不迭地急切应下。 沈一行满意地勾起嘴角,轻轻道:“这才是乖孩子……”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提,将手术刀“啵”地一声拔.了.出.来。 毫无预兆地被冰冷金属全.部.抽.出的程路又再次惨叫了一声。 他捂住自己的右手,手术刀插.出的伤口极其薄,不仅没有流一滴血,在手术刀拔.出.来之后,更是立刻便合拢在一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自己愈合,长在一起。 但是他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程路觉得自己招惹了最不应该惹上的人。 是什么给了他胆量和勇气,拿着一份继承书就敢直接去招徕沈一行? 程路心里后悔的不得了。 这个男人,可是连游戏都早早盖章公布出来的生化boss啊! 虽然他不知道其他玩家经历过的副本都是怎样的,一般大家经历的都不会相差太多,但就他自己通关的几个游戏副本里,沈boss这种情况是头一遭。 很少见地,游戏在正式开始之前就通过公告形式告知了所有进入副本的玩家boss的存在。虽然他没有顾沐苏在游戏里的资历深,但程路自己也好歹经历过几场游戏了,其他的副本中要么都是无差别的敌对NPC小怪,要么需要玩家将解密剧情深入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发现幕后指使一切的boss。 可是这个副本……却完全不走寻常路。 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就独辟蹊径地公布boss的身份、姓名,这是前所未见的! 直到这时,程路才觉得细思恐极,为什么游戏会一反常态,公布沈boss的存在,这究竟是对他们的通关提示……还是对他们的危险警告? ——抑或是,两者都有。 他已经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确实羡慕嫉妒顾沐苏居然在所有人分别进入副本时就独自碰到了沈boss,还不知为何得到了他的青睐,两个人甚至总是一起行动。如果不是因为对此眼红心切,他也不会想到要利用自己的人物身份优势收买沈一行,企图把顾沐苏的助力变成自己这方的。 这一刻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盲目自信,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自己亮出新所长的继承书,沈一行就会乖乖俯首称臣,拥立他这个“太子爷”。 沈一行擦着自己的手术刀:“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他朝满地的合同扬了扬下巴,示意程路不要忘记自己都答应下来了什么。 “调查组的其他人没有问题……可、可是,我怎么告诉其他所有人,这个合同在我手里?” 这个研究所里的其他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全部消失了。 难道要先把那些不知所踪的NPC都全部找到,再一一通知他们? 可是他们连这些人为什么失踪都没有头绪,更别提找人了。 这也太不现实了…… 沈一行勾起嘴角:“好问题。会贴传单吗?” 程路愣住了。 他并没有直接告诉程路怎么做,反而先打量了他一眼:“你有多高?” 从第一眼,沈一行就发现在在九名玩家里,西装革履的程路是最高的那个,甚至比满脸横肉的光头徐方生还要高半个头。再加上他两颊消瘦,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瘦竹竿上套着西装一样,着实是个“纸片人”。 程路愣了愣,如实道:“一米九三。” 沈一行比了下,说道:“那足够了。怎么告诉所有人,很简单,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他捡起一张合同的纸张,那是复印件中的一张,程路的公文包里不仅有一份原件,还有复印件,最开始他留了个心眼,拿出来展示的是复印件,但后来激动之下,他却将原件中最关键的那一张签字页扬了起来。 那一张最重要的原件签字页,被沈一行拿走后放在他身上。原件的其他页数则还好端端地在他的公文包里面。 只见沈一行捡起了那张正是复印件的签字页,他走到仪器室外面的走廊里,在仪器室灯火通明的光线照耀下,庄严睿智的老者画像周边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而在达尔文肖像对面的墙上…… 他的目光抬起,站在达尔文肖像的光晕之中,对着那个亮着红灯的圆形摄像头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 “自比达尔文,你配吗?”说完,他连看都不看就在手里掂着一把手术刀,穿着那页合同“咚!”地一声,刀刃直直钉进了天花板角上。 合同的纸张就恰好垂在了圆形监控摄像头前,将镜头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只有红色的一线灯光,隐约从纸背力透而出,只是之前的诡异窥视感荡然无存,现在再看那道红光,倒觉得它像是被洪水冲顶的溺水者,偶尔才勉强浮起发顶。 可怜极了。 程路在一旁看着沈boss嘴角的那抹笑容,顿时感觉鸡皮爬满了自己的四肢和后背。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个满怀。 “看明白了吗,每一层亮着灯运行中的摄像头,挨个儿贴上。”沈一行看了眼程路的个子,目光里带着满意。 一瞬间,程路竟然有种荒诞不已的感觉。 仿佛自己不是人,而是一根真正的竹竿,正适合这项任务,甚至还能够省去了投掷的工具。 程路捡起所有的合同纸之后,再一抬头,发现沈一行已经不见了。 但沈boss阴冷的声音还不断地在他脑海里盘旋。 程路浑身一哆嗦,不敢再分神耽误时间,按照沈boss的要求,从桌上顺了一盒胶带,便沿着走廊寻找运行中的摄像头,挨个儿贴着合同的复印件。 寂静无人的走廊里,只能听到他自己的皮鞋声音。 “哒”、“哒”地踏在地上,连走廊里的回音,都极为空洞悠远,仿佛他正在一条漫长而看不见尽头的迷宫之中。 逐渐地,手里的合同复印件越来越薄。 程路数了数,还有不到十张了。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捡起来时不慎夹在合同里面的另外几张A4纸。 那是去掉了红光的“幻灯片”放映结束之后,打印机毫无预兆吐出来的彩打纸。 带着剧烈的视觉冲击,撞入他的眼里。 上面是已经变成碎屑的红白相间的脂肪碎块。 “妈的!连你也吓老子。” 看到这些白色脂肪碎块,程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来惨死的郭子,以及他那个扁扁的手指皮囊。 “对不起了,兄弟。”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合同页,那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张。 但上面写着第二顺位……到第五顺位继承人的姓名。 里面依次,是郭子、何四姐、贾小东、以及另一名女玩家的姓名,屈敏敏。 换言之,也就是所有的军医身份玩家都是第二顺位梯队的继承人选。 因为心里有鬼,程路没仔细看就把地上的所有纸都捡了起来,没想到连这些晦气的东西也掺了进来。 “奇怪了,那沈boss说这些白色碎块和虫子没有关系,虽然取血确实能够和小白鼠对上……”程路自言自语着,他记得“幻灯片”里面玻璃缸中的血量大概有五到六升,确实和成年人的血量差不多。 但他当时总觉得哪里差了些什么。 看到这些彩打纸,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啊,那么这些白色的组织和小白鼠又有什么关系?” 他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漫起的一股诡异的水汽。 直到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 那是一种极其令人不悦的声音,湿漉漉且黏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缓缓走过,每个步伐都拖沓,带着液体被拉起的轻微水声。 程路颤抖地回头。 在地上爬行的生物每一寸都长着浸泡在黏液中的小鼓泡,鼓泡藏在浓稠的黏液之下,泛着不详的黄绿色。 它的一双眼睛上,眼裂极宽、极长,露出一双虹膜面积极大的黑眼珠子。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它的颅骨像是一颗透明的玻璃,盛着里面红白相间的大脑,一览无遗。 程路终于在这一刻知道打印机吐出的纸上印的是什么了。 那是在取血实验碾平皮囊并压碎颅骨之后,随着血液一同涌出的—— 粉碎的大脑。 ※※※※※※※※※※※※※※※※※※※※ 待会儿还有一更 抢在被污染前 “不、你不要过来……”程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个不明生物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葬身于此的时候,那个怪物缓缓伸出通红的舌头,舔了他一口。 令人作呕的气味随着湿漉漉的触感从额头上流下来。 程路这才一个激灵,飞快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拼命向前跑去。 奇怪的是,那个生物只是颅骨内的大脑蠕动了片刻,并没有继续追上来。 而慌不择路的程路也并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拼了命逃跑的方向,正是他刚才“张贴传单”的时候刻意避开的方向—— 那条走廊的深处,正是他陷害郭子的那间实验室。 * 另一边,沈一行离开仪器室之后,直接回了趟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此时冰箱里面没有了之前列队荡漾欢迎的那一排手术刀,反而摆着一个蓝澄澄的瓶子。 沈一行低头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现在明显还远远没有到午夜零点,但是黑冰箱里面却多了“新货”。 看来进入游戏副本之后,黑冰箱也会相应地受到影响。 或者,也有另一种可能…… 沈一行目光闪了闪,他想起来黑冰箱曾经说过,“它只是游戏中微不足道的一只爬虫”,如果说黑冰箱其实是和这个游戏相生相伴的,那么很有可能不是游戏开始之后黑冰箱受了影响,而是之前不在游戏之中的黑冰箱没有发挥出它的真正能力。 “滋啦……主人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黑色冰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 同时,瓶子里蓝澄澄的液体自己打起了转,漩涡里面出现了一个很符合黑冰箱傻兮兮画风的微笑脸。 看着水流漩涡组成的笑脸,沈一行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他忽然能够理解家里面生了一个贴心小棉袄的那些同事们,为什么会经常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了。 怀着同样的欣慰心情,沈一行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嗯,你看得到我的表情吗?是有冰箱内置的摄像头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知道的?” 黑冰箱又“滋啦……滋啦……”了一会儿,才有些兴奋道:“主人笨笨……都不是哦!滋啦……主人拉开门的时候,手上的脉搏跳动频率和温度都能够被我测量出来哦,滋啦……自然就能知道主人现在身体很疲倦啦……” “好像变聪明了呢。”沈一行摸了摸它黑亮的外壳,感慨了起来。 那瓶蓝色溶液骄傲地四处打转:“不仅如此,我还救了主人的朋友们呢……滋啦……不对,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黑冰箱似乎陷入了认知困难之中,一会儿“不是朋友”,一会儿“不是敌人”。 沈一行纠正道:“这种关系叫做:just_business,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只有顾队长是,其他的……”沈一行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其他人,应该算买一送八的赠品。” 黑冰箱艰难地重复道:“滋啦滋啦……假死……逼死……你死……?” 沈一行失笑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你怎么救的那几个隔壁实验室里的赠品?” 似乎丝毫没觉得管那几个玩家叫“赠品”有哪里不对。 在进入自己的私人实验室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隔壁何四姐与另一名女玩家屈敏敏交谈的声音,便已经料到只是虚惊一场。 “滋啦……就是这瓶东西了,我看到一个主人一定很喜欢的好东西,当时它正想要偷偷吃掉那些……滋啦……赠品们……于是我抢在它被赠品的血液污染之前,把它装进了这里面!” “哦?”沈一行闻言兴味十足,拿起了那瓶蓝澄澄的瓶子,越看眼里灼热明亮的光芒越盛。 “做的好。” 他话音刚落,忽然神色一变。 在障眼法的墙壁落下的一刻,门口一道人影显出身形。 “沈教授真是好兴致啊,对着一堵墙自言自语……看来程路没和你一起回来。” 似乎对于程路的异常,顾沐苏也隐约有所察觉。 顾沐苏从阴影里走出来,探究地看着沈一行沉在黑暗中的那半张脸,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对方脸上没来得及撤下去的温和笑意却被他的优越夜视能力尽收眼底。 那个表情不是任何虚假的冷笑,和教学视频里和蔼解说的声音一样,又让顾沐苏的目光闪了闪,有一瞬间的走神。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熟悉的沈教授口吻。 只听沈一行嗤笑了一声:“顾队长,有的时候,好奇心不要太过强烈了。”他的目光十分冷淡,“尤其是不该探听的事情,顾队长……可要小心,不是什么都能够随便听的。” 顾沐苏深棕色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沈教授的建议,还真是有趣极了……”他脸上明亮的笑容看在沈一行眼里,和他手上拨弄枪托的动作是如出一辙的挑衅,“但是怎么办呢,沈教授越是这么说,我反而更加好奇了。” 沈一行:“……” 看来不光是这个游戏狗,这姓顾的雇佣兵头子被游戏熏陶久了,也是越来越狗了。 两个人的谈话注定不欢而散,回到隔壁玩家们暂作休息的地方,却见到只有那名叫做屈敏敏的玩家在不断走来走去,她正在照顾贾小东。 “小东的情况不太好……” 见顾沐苏和沈一行回来,她小声说道。 贾小东情绪很不稳定,刚才给他吃了安神镇定的药物,但说实话,她有些担心,贾小东能不能够撑过去这次的游戏。 屈敏敏想了想,把自己的背包打开。 军医和雇佣兵身份的玩家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武器,但是军医却有着可以治愈伤患的职业天赋。同时这个游戏一开始便分给了他们人手一个行囊。 行囊的样式各不一样,贾小东的是一个行李箱,而屈敏敏自己的则是一个分量不小的登山背包。好在她本人平时本来就有着去健身房打拳的运动习惯,不然这么沉重的背包,一早就会成为一个玩家进入游戏的头等噩梦。 屈敏敏没有告诉其他人她的背包里都有什么,但是从给与徐方生的止疼剂、贾小东的安神药不难看出来,她背包里的药品绝对是不短缺的。而不只是药品,这几天的食物,除了一部分是从郭子的行囊里拿出的面包、速食米饭等主食,剩下的,就都是靠的屈敏敏背包里的高卡能量棒。 现在她从背包里面翻出来的就是这个高卡能量棒,平时极其注意身材保持的屈敏敏对于食物的热量极其敏感,如果不是长时间的对抗性高强度锻炼,她几乎不会碰这种东西。但是现在在一个禁闭的生化研究所里,在暗处还不知会有多少窥视着他们的怪物,这种有独立包装的高卡能量棒简直是一顿奢侈的大餐了。 这也就难怪连徐方生和程路两个颇为穷凶极恶作风的玩家,也对屈敏敏态度良好。 他们可以对boss阳奉阴违,或是对大佬玩家顾神趋炎附势,但对于屈敏敏这种补给型奶妈,他们的身体都诚实多了。 “小东,你是不是饿了,要不然吃点再睡?” 贾小东吃了药也一直辗转难眠,屈敏敏看到后想了很久,还是不想坐视不理。于是她便坐近了些,从背包里拿出其他玩家梦寐以求的奢侈大餐,凑到他脸边。 虽然顾沐苏私下里叮嘱过屈敏敏如果分食物一定要均分,但眼下情况特殊,她也顾不得对方的叮嘱了。 “不……不想吃这个……”贾小东的脸埋在袖子里,他盖着脸,声音里带着干哑的呻.吟,显然是因为缺水的嘶哑。 屈敏敏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好,那你要是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可以和我讲。” 虽然同情他的遭遇,但屈敏敏自认自己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不要命的烂好人,她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帮忙,但在她能力范围之外的,她也不会做不理智的事情。 因此,屈敏敏也完全没有期待贾小东的回应。 不料,贾小东停顿了片刻,居然开口了:“吃的……确实有个想吃的食物……” “诶?”屈敏敏眼神亮了亮,她连忙道,“是我背包里的其他口味的能量棒吗?” 贾小东似乎摇了摇头。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艰难地坐起身,低垂着头勉强从一旁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手指哆哆嗦嗦地几乎握不住笔,很缓慢地才写下来一串字母。 “是……这个牌子的饼干,在昨天大家一起搜查这层房间的时候看到的。”贾小东舔着干涩的嘴唇,好像一只嘴馋的小动物,小声道,“似乎是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一种饼干……很想要吃这个……” 他很小心地没有抬起脸,避免用那只形状可怕的空洞眼眶和屈敏敏直接对视。这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神态倒是让屈敏敏心生恻隐之情。 她应了一声接过了那张纸,可惜她的英文巨差无比,根本认不得上面写的这个商标是什么,也许翻译成中文译名就知道了。答应下来之后,屈敏敏就计划要去帮贾小东寻找他想吃的这种饼干。 听了屈敏敏的话,沈一行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力更生”的小黑冰箱,顾沐苏还没说话,他先忍不住开口。 “小姑娘一个去办公区找东西不太好。” 闻言,顾沐苏和其他玩家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屈敏敏朝他甜甜一笑:“不光是办公区,可能的话,实验区我也想要一起找一圈看看。” 沈一行皱起眉头,不用说话,旁边几人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觉得屈敏敏胡闹。 见状,秦篆和邢正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穿迷彩服的两人眼里都浮现出一抹苦笑。 秦篆道:“哥你来?” 邢正楷:“不。” 秦篆:“哥我可不想再丢这个人了。”说着他转了转眼睛,突袭道,“剪刀石头——布!” 突袭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邢正楷出的布,一掌拍了拍秦篆的拳头,无情道:“你输了,去。” 沈一行不知道他们俩这唱的是哪一出,但屈敏敏似乎看明白了,她甜甜一笑,朝秦篆勾了勾手指头。 “既然小秦你输了,那就你来给我做演示。”她看了眼沈一行和顾沐苏两人,羞涩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我的。” 说着,她就拉过了旁边一脸赴死之色的秦篆,两臂轻轻松松地将他公主抱了起来。 秦篆虽然一张娃娃脸长相看着嫩,但身高是正儿八经的一米八二,身上的那些漂亮的腱子肉也不是假的,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屈敏敏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公主抱了起来。 但是,这还不是结束。 仿佛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一幕,秦篆脸上的死灰之色更厚重了,就像是一条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向往的死咸鱼。 只见屈敏敏吸了一口气,把秦篆整个人从身前经由一个漂亮的托举,举到了头顶之上。 沈一行:“???”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沈一行想要擦擦眼镜的时候,秦篆一把捂住了自己爆红的脸颊,小声道:“屈大姐,屈姑奶奶,屈祖奶奶,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哦!好的好的。”屈敏敏往前面一甩腕,就把秦篆这个一米八二的大男人像个杠铃一样摔了下来,还好秦篆早有准备,他敏捷地一拧腰,在空中转了一圈,单膝跪地并用另一只手扶地支了一下,才没有真的摔着,而是以极其帅气的动作稳稳落在地上。 但是,这个帅气无比的落地动作配合上他方才被个小姑娘托举过头的模样来看,就只会让人极其诡异了。 顾沐苏道:“别凹造型了,刚才我们都看到了。” 恐怕如果不是顾沐苏还在思考别的事情脸上表情严肃,秦篆简直能够当场“嘤”出来。 “如你们所见……咳……敏敏她是个可以一只手暴打我和邢哥两个人的女运动员。”秦篆满脸受了内伤的委屈,他摇了摇头,“你们不用太担心她的,还不如担心一下我。” “你怎么了?” “我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是那什么……内伤!”秦篆挨个看向几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就差直接说“请多多补偿我”了。 邢正楷默默撇开眼,似乎因为太过丢人不想与之为伍。 还是屈敏敏掏出两根高卡能量棒丢到了他手里:“喏喏喏,补偿你的内伤,赶紧拿好我的嫖.资……” “谢谢老板,老板真好,老板这么乖一定能生二胎。”秦篆一下就满血复活了过来,“别说那么难听,是补偿费谢谢。” 顾沐苏道:“比起担心你,我们还不如担心一下贾小东的情况。”他看向屈敏敏,“他还是什么东西都不吃吗?” 屈敏敏点点头:“是的,我劝了他很久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劝,他都没有动食物一口。我也理解,高卡能量棒的口味并不是很好,毕竟是人工食用调料兑出来的味道,吃多了也会没胃口。唉,要是大家手里还有郭子的面包就好了……” 她刚说完,就自知失言地闭了嘴。 没有了郭子的面包,她的能量棒数量其实很有限。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弹尽粮绝。 ※※※※※※※※※※※※※※※※※※※※ 【此处应有两位当事人分别立下的flag】 顾沐苏:极少数情况下看着他会心猿意马,但我声明这绝对不是看上他了。 沈一行:一直密切关注对方的每一个举动,但我们是纯粹的假死逼死你死。 (以后我再也不立flag了,现在已经是一只废掉的榕榕兔了OTL) 被调转的纸条 郭子死后,没有了主要食物来源,我们还能撑多久? 这是每个玩家心中秘而不宣的担忧。 虽然军医玩家足足有四名,但实际上在行囊里发现有食物的只有屈敏敏和郭子,此外,何四姐还从自己的行囊中发现了一些水、牛奶和鸡蛋。 只有贾小东的行囊里没有任何能够补给日常的饮食。 这也就不奇怪他为何从副本初始,就极度缺乏自信心,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 在得知郭子惨死消息的时候,他更是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浑身发抖。 屈敏敏攥着自己的背包带,嘴唇嗫嚅,懊恼着自己一时的失言。 顾沐苏垂下视线:“郭子已经死了,他的背包也一并消失不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怪你。” 这话是宽慰屈敏敏的,但同时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几个玩家想到郭子的死,心里都不太好受。 一时之间气氛也有些凝滞。秦篆和屈敏敏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个视频,但是听到何四姐哭哭啼啼又颠三倒四的叙述,哪怕没有身在档案室看到“眼眶摘除手术”的全貌,他们也能够在心里拼凑出个七七八八。 更何况…… 何四姐刚才还偷偷和他俩咬耳朵,语气异常诡谲:“贾小东这孩子啊……很可能已经被抓住郭子的那只怪物给盯上了,你们可要小心对待。不是我吓唬人,你们想想,说不定他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追踪标记,离远一点才是理智的聪明人!” 屈敏敏虽然当时就反驳了何四姐的看法,但还是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了一眼贾小东。 此时面积不算大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了贾小东隐约的难受呻.吟声。 压抑的喘息听的人十分心浮气躁。 屈敏敏仿佛被自己心底的沉重吓了一跳,收起了不由自主的复杂注视。 ——说完全不怀疑,说没有一点芥蒂,是假的。 不安的目光彼此相接,让实验室里的气氛越发压抑。 秦篆率先放弃,他看向顾沐苏:“老大,我还是和敏敏一起去办公区。别的先不提,没有了郭子的面包,确实得想办法找点别的物资。” “你们去哪里找?” “打算先跟着敏敏去电梯口西侧的办公区看看,应该就在这层。” 电梯口西侧的办公区,正挨着贾小东遇袭的地点,但沈一行之前那那里快速检测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说这话时,他眉间也有一丝郁色,之前嬉笑打闹的时候被他掩饰的很好,但此时却被沈一行敏锐地捕捉到了。 沈一行分明记得,在他们离开时,顾沐苏匆匆几句嘱咐他照顾好徐方生和贾小东,当时秦篆可是拍着胸口大声打包票的。这显然证明秦篆是顾沐苏信得过的同伴,顾沐苏确实也曾经说过“伤员们交给秦篆就能放心了”这样的感慨。 ……但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篆对两个伤员的态度显然不太正常,似乎含着压抑的怒意。 但那些和他有什么关系?沈一行并不想了解这些玩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 他作壁上观,像在观戏似的,看顾沐苏会作何反应。 顾沐苏果然点头。 “可以,先在这层看一下,不过我记得这层没什么物资,如果想要找到够所有人吃的分量,可能还要去其他楼层。”顾沐苏看了沈一行一眼,接着说道,“这样,我们和你一起去。” 沈一行:“……”等下,谁们? 虽然四个人一起离开了伤员休息的实验室,但两两之间却明显隔着一段距离。 就好像被人刻意分成了两队似的。 “老大……”秦篆频频回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后面两人正凑在一起看平面地图。 不知怎地,秦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被闪瞎了。 小册子地图的纸张并不是很大,顾沐苏一手举着手电筒打光,为了看清楚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画的内容,两个人距离很近,两颗发顶凑得也很近。 间或着还时不时地小声说些什么,似乎是在交谈那些怪物可能藏身的地方。听这寥寥数语的意思,顾沐苏似乎想要直接去抓一只活的怪物回来。 秦篆刚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就转回了头。 “咦,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又不是在偷看……”他颇为脸热地挠了挠脑袋,但却没有再回头看后面的两个人。 “你确实不叫偷看。”屈敏敏走在他旁边,连脖子都没有回一下。 秦篆脸上刚扬起一抹喜色,就听屈敏敏继续说:“你这叫电灯泡。” “啊?”秦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道,“电灯泡?你是说我打扰了老大和沈boss?敏敏你在开什么玩笑……” 带着“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屈敏敏看着他啧啧两声:“眼睛不常用可以考虑捐给小东,他很可怜的。” 秦篆:“……” 屈敏敏带着他们把可能的房间寻找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贾小东说的那个牌子的饼干,也不免有些泄气。 “其他食物也可以吗?”沈一行忽然问道。 “小东给了我饼干的牌子……”屈敏敏翻着自己的兜,那张纸不知道被她塞到哪里去了,她想了想,便说,“如果能有其他食物,尤其是像郭子的面包那样能够满足饱腹感的主食,也是可以的!” 从他们的对话里,不难看出郭子能够做出不止面包一种主食,沈一行不禁好奇了起来。 “有个问题我想知道,那个郭子也随身带着背包吗?” 他刚才仔细想了想,虽然没有特别注意那个一脸憨实长相的年轻人,但是在沈一行的印象里,他绝对没有带着像屈敏敏这样的背包。 几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顾沐苏说道:“准确来讲,郭子没有背包,他的行囊,是他身上的衣服。” 衣服? 沈一行微微顿住了,仔细回想。 那个年轻人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几层、好几件,还有些鼓鼓囊囊的,而且他虽然和何四姐言语神色亲密暧昧,却似乎从来没有和她动作胶缠地拥抱过,当时所有人挤在一起看白板上画的地图时,他也尽量避免和别人挤在一起。 “他的衣服里放了很多东西?可是……面包应该也放不下啊。” “是原料。”顾沐苏解释道,“他身上有很多口袋,具体有多少并不是很清楚,也许有上百个口袋。每一层衣服装的都不一样,一层是面粉、玉米粉、米粉等主食原料,一层是调味原料粉,还有一层是粉状药物。粉末抽成真空包装之后,并不会很占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的面包也是郭子用面粉现做出来的。 从屈敏敏和程路的情况类推,恐怕郭子本来从事的也是和厨师有所联系的行业,才会获得这项技能。 怪不得郭子与其他人都会刻意地隔开一段距离,原因就是他身上装满了各种不同的粉料,为了避免混在一起,他会尽量避免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那就难怪了。”沈一行只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和玩家有关的猜测看破不说破。但在心里,他却开始隐隐好奇,顾沐苏是什么来历,才会和雇佣兵头子这种玩家身份扯上关系。 就在几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屈敏敏突然顿住了脚步。 “好香……你们有没有闻到?好香甜的味道啊。”屈敏敏一边说着,动了动鼻子,在附近嗅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门。 她将那扇小门一把打开,小声地欢呼出声。 “敏敏,你发现什么了?”秦篆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就深吸了一口气,“哇,好香!这么多食物……” 只见屈敏敏打开的是一间拐角处的储存室,走过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把它忽略过去。 要不是屈敏敏嗅到了一股类似于奶油的香甜味道,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个深藏不露的小房间。 屈敏敏看着那一袋袋的小饼干,不断咽着口水。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终于从背包里面找到了贾小东给她的那张纸,两眼一亮:“果然!你们看,这些就是小东拜托我寻找的那个牌子的饼干。” 听到屈敏敏兴奋声音的沈一行也朝他们的这个方向看过来,但只一眼,他就脸色微变。 沈一行快步走了过去,拉开门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抽走了屈敏敏手里的纸条。 “你说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小东想吃的饼干啊……”屈敏敏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嗅着那道香味咽了咽口水,忍着胃部咕咕作响的冲动告诉了沈一行。 怪不得小东对高卡能量棒没有半点兴趣,反而这么惦念着这个外国饼干,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理解,现在她能够感同身受了。 老实说,她也好想吃啊……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将手伸向那袋离自己最近的饼干时,沈一行摇了摇头。 “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饼干。”他把那张纸调转了180度,顿时歪歪扭扭的外文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单词“FEED”。 他的声音染上了一股冷意—— “这是研究所里,给小白鼠吃的饲料。对于人类,没有任何味道。” ※※※※※※※※※※※※※※※※※※※※ 过渡章 不太吓人的聊聊天~ 感谢在2020-03-11 23:50:50~2020-03-13 17: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鬼火 2个;愚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者 26瓶;紫色恋贝 20瓶;39327512 15瓶;柇西 6瓶;無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沈一行示威 这话是什么意思? 屈敏敏刚拉住饼干袋子的手一抖,“呲啦”一声,一不小心她就将包装袋扯开了一道豁口,无数小块饼干顷刻间撒了一地。 散落在她面前的饼干散发出难以抵抗的甜美味道。 一股仿佛蛋糕店刚刚出炉的乳酪蛋糕的诱人香气升腾而起,直击灵魂,令她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屈敏敏和秦篆不约而同地捂着胸口,忍不住“哈啊……”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股从他们灵魂深处里被钩扯出来的饥饿感太过凶猛,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像是催促他们的战鼓擂动,如果不按压着,几乎要破体而出! 沈一行捡起滚落到他脚边的几块饼干,捏在手里,一使劲便化作了碎渣。 只见小饼干金灿灿的外衣之下,里面都是米糊渣状的白色颗粒。 “看清楚了吗?这里面都是饲料的填充物。”沈一行拍掉手上的碎渣,看向屈敏敏。 填充物是用来使动物产生胃口的一些工业加工产物,大量吃下后,可以保证实验室的动物在很短时间内迅速成长,个个肥头大耳、体型达标。 在一些需要小白鼠个头、体重高度均一的实验里,时间不富裕的人可能会选用这种常见的廉价饲料,以达到体重速成的目的。 “呜……不可能,沈教授你难道闻不到这些小饼干的味道吗?”屈敏敏拼命地咽着口水,理智告诉她,要赶紧后退,最好离这些无比诱人的“食物”越远越好,但她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无论她的理智如何劝说也无法挪出那一步。 沈一行皱着眉头,脸上神情不是很好看。 但是沈一行也只是看了屈敏敏一眼,接着便残酷地将事实告诉她:“我没有闻到任何你们描述的那种香味。” “怎么会!可是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的东西……”秦篆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是因为我和屈敏敏照顾了贾小东?” 沈一行能看出他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显然秦篆比屈敏敏更加擅长压抑自己的欲.望,虽然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好歹身体还没有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思路也算是清晰。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贾小东肯定也有这个问题,而且我怀疑他在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储存室了。”沈一行拿起饼干袋子,上面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牙印子,显然是某个人曾经用牙齿撕开包装。 说着,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顾沐苏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没有收到小鼠饲料的吸引。 莫非真的是因为秦篆和屈敏敏都照顾了贾小东所以才出的问题? 沈一行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这里在我们自由搜查的范围内,沈教授的猜测确实有可能。”顾沐苏一直站在一旁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时才开口说话,“在你看来,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什么味道的?” “在我闻起来,这些只是普通小鼠饲料,不仅没有任何奶油香气,反而有种发馊的油腻味道。应该是囤货,放在这里时间不短了。” 听到沈一行的描述,屈敏敏的眼前有些失焦,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汩汩流下来:“那我们是怎么了……我们不仅能够闻到这些小白鼠饲料,甚至还有着想要疯狂进食的念头……” 秦篆一直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莫非我们……我们正在慢慢变成小白鼠吗?” 说完之后,他似乎也觉得天方夜谭,“哈、哈”地干笑了起来,连说自己是在开玩笑。 只是从几个人凝重的表情来看,没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在游戏开始之后,游戏副本之中的一切便已经无法全部用科学原理来解释了。 趁着他们对于饲料的口腹之欲没有那么上头,沈一行把屈敏敏推出小储存室,然后将小屋子的门关上,门锁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还好储存室里面还有一些维修工具,沈一行挑了一根.粗.长的铁丝,穿在门锁的地方,一层层捆上。 沈一行掸了掸手上的灰尘:“不知道用铁丝捆住够不够?” 好在顾沐苏也和他想到了一起,他凑近仔细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样他们很容易扯开的,还不够。”顾沐苏说道,接着便给屈敏敏使了个眼色。 屈敏敏上前,一把握住那捆紧紧缠绕的铁丝,双手使劲一挤,两臂青筋暴起。 再松开手时,哪里还有什么铁丝,挂钩和铁丝直接变成了你我不分的一块大铁疙瘩。 沈一行:“……”失敬失敬。 屈敏敏抹了抹手汗,吁出一口气:“好了,顾神你放心,这个他们肯定打不开了……只是……”她有点发愁地看向顾沐苏,“可能只能把我拦住五六分钟。” 顾沐苏了然地点头:“足够了。如果真有不测,我会直接动手把你打晕的。” 在这个雇佣兵头子眼里,似乎没有男女之差,只有对于和他一队的队友的一份不需言明的责任和关照。 有些事情无须说出来,其他玩家也能从顾沐苏的行动中看出来他的作风。 也在大家心中种下了信任的种子。 就像是屈敏敏,听到顾沐苏扬言要“打晕”自己,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感激的笑容:“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再饿我也不能吃小鼠的饲料啊,一想到我要是神志不清,嘴里囫囵塞满了动物饲料的模样……”她搓了搓自己两侧大臂,“我的天啊,太恶心人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一行:“……”等下,重点是恶心,不是可怕吗? 是了。他忽然想起来了,当初顾沐苏和自己一起给其他玩家分析蚊子、蟑螂、蚂蚁三种虫子的推测时,就是这小姑娘,一听到徐方生在怪物眼里是“蟑螂”,就冲出门大吐特吐了五分钟。 看来托举秦篆对于她来说,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甚至连怪物也不一定有多可怕——怎样不被研究所的怪物恶心到抓狂,才是对她而言最艰难的事情。 “这一层应该都没有人类可以食用的物资,其他几层的话,应该几率大一些。”沈一行提议道。 他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他们方才在观察地图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去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的食堂和垃圾处理区寻找。 那里不仅可能有一些食物,还能够找到人类产生的垃圾,这样也能够理清其他人莫名失踪的原因。 只是那两层,也是整个研究所里面空间最空旷,房间面积最大的地方,也很适合怪物的藏匿。 可谓是危机与机遇并存。 屈敏敏回去和其他几人说了之后,一直沉默寡言的邢正楷也愿意一起去地下区域探索。 何四姐还沉浸在相好的小白脸郭子惨死的伤痛之中,嘴唇咬的发白。但是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她却慢慢抬起脸来:“我也去。” 最令人惊讶的还是贾小东,他在屈敏敏有些戒备的眼神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虚弱地说道:“屈姐姐,也带上我……我……真的好饿啊……” 他的这一句“我好饿啊”不免让见过小白鼠饲料的几人感觉不寒而栗。 还是顾沐苏看着他点头道:“可以。但是一旦离开这里,没人有余力照顾你。明白吗?” 贾小东有些缩瑟地低着脸,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 一见到贾小东也要一起去,刚才还躺在一旁躺尸状哼哼的徐方生一个骨碌起了身:“哎,哎,别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我也一起。”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快走到电梯时,徐方生来回来去地数着人数:“一、二、三……对啊,减掉郭子,是八个人。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直到和沈一行对上眼,徐方生才吓了一跳,他用自己仅剩的手臂摸了摸光头:“哈、哈哈……我说这位怎么都走路没声的呢?”他再一想,“哎不对,我就说哪里不对劲,老程呢?” 玩家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四人雇佣兵身份:顾沐苏、秦篆、邢正楷、徐方生,而军医身份的也是四人:郭子、何招娣、贾小东、屈敏敏,以及律师身份的程路。 目前除了已经惨死的郭子之外,徐方生这才意识到,程路也不见了踪影。 顾沐苏隐晦地看了沈一行一眼,按下电梯键:“他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过一会儿就会和我们会和了。” 沈一行挑眉看了顾沐苏一眼,不禁好奇自己和程路的事情,这个雇佣兵头子是不是也知道一些。 就在这时,电梯“吱——”地一声,幽幽打开。 沈一行看向摄像头,果然那里也贴着一张合同的A4白纸。 但他马上便皱起了眉头。 在电梯的一角,那个程路从不离身的公文包,正静静躺在那里。 就像是,一记炫技式的反击。 “这、这是程路的公文包!” “怎么回事?不是说程路正在楼下,很快就要和大伙一起会和吗?” “难道是被……” 几个小声议论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沈一行的背影。 沈一行充耳不闻,只是沉着脸率先走进电梯,他左右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那张合同纸上。 一把扯了下来。 他的脸色微变。 那不是合同,而是那张打印着粉碎大脑的A4纸。 而在那些白色碎块中间,多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一张卡片浸泡在脑浆和血水里面,上面用扭曲歪斜的字体写着:打开公文包看看,你会喜欢的。 ——就像是一则对他的示威。 ※※※※※※※※※※※※※※※※※※※※ 屈敏敏:吃狗粮可以!吃老鼠粮不能忍——! (程律师处于量子叠加态好久了,真是薛定谔的配角啊) 感谢在2020-03-13 17:57:30~2020-03-14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鬼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芜 56瓶;鱼罐头、雨依 10瓶;36774703 6瓶;枫晨、乖巧等更·u· 5瓶;安屠生事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面金属墙壁 其他人都被堵在电梯外面,只有扶着电梯门的顾沐苏瞥到了那张纸上面的内容。 他不禁皱起眉头,如果这张彩打纸是之前在档案室见过的其中之一,那就十分诡异了。当时每一张他都仔细检查过了,根本没有看到过浸泡在白色碎块组织中间的白色卡片。 ——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打印件里的灵异事件。 “你要……” 顾沐苏走进了两步,刚想说你要小心这是个陷阱,却突然看到了沈一行被遮掩住的表情。 那总是周密冷静的侧脸上忽然如同被秋风吹起水纹的湖面,一抹冷笑打破了扑克牌似的平静假面。他的整张脸上都笼罩上了一层隐秘的狂热,仿佛是雕塑馆里容貌冰冷而疏离的大理石像忽然活了起来,又仿佛是恭候多时的正中下怀。 这是顾沐苏第二次在沈教授的脸上看到这样人性化的表情,但不同于他上次撞见的温柔浅笑,这次的沈一行脸上那抹诡异的笑意就如昙花一现,很快就恢复如常。 如同风儿稍纵即逝,只在看到的人心里留下了一丝涟漪。 沈一行就像是没有看到彩打纸上面挑衅的内容一样,连第二眼都懒得看,动作优雅地把它撕成了两半、再继续……直到变为一堆碎片。 “——这、这样就随便撕掉了,会不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后面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虽然其他玩家们没有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但是光是看到连顾神也神色严肃的表情,他们其他人也能猜到这张贴在摄像头上面的A4纸绝对不正常! 沈一行嗤笑一声:“就怕他不来,只不过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耐不住性子。” 他就像是没看到卡片内容,也没有看到角落地上的公文包一样,抬脚走进电梯,姿势随意靠在内侧的栏杆上,单手插兜看向外面的众人。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你们不去地下几层了?”沈一行抬起头,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反射着电梯明晃晃的吊顶灯光,“这么磨蹭,要是我的助理全都像你们一样反应迟钝,早就被我统统炒鱿鱼了。” 玩家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走进电梯里。 虽然电梯里不算拥挤,但是玩家们似乎都有些顾忌那个公文包,一群人虽然挤在那个角落,但都是看了一圈,却不见有人将它捡起来。 不过比起公文包,更加令他们顾忌的则是沈一行,几乎是所有人都绕着他走,挤在了远离他的三个角落里。 顾沐苏倒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小动作,但因为他就在沈一行旁边,其他人一往前靠,无形之中就为这二位隔出了一片迷之二人空间。 不过处于“二人空间”里的两个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顾沐苏抬头看了一眼红灯熄灭的摄像头,以及电梯门关上时像是被挤开过,再也无法完全合拢的缝隙,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这个就是之前你说的电梯,我记得之前秦篆说过,他们在搜查整层楼时两个电梯都是完好无恙的。”顾沐苏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少见的打趣,“没想到一到了沈教授这里……紧闭的电梯门连合都合不上了。” “真好意思说,那天半夜把电梯门分外粗鲁弄坏的明明就是顾队长,还真会推卸责任啊……” 睡眠不足的沈一行也没了好脾气,他没好气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那天晚上雇佣兵头子一把黑洞洞的枪管顶住了电梯门,然后徒手扒开两扇本已合拢的金属门的画面,真的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而且顾沐苏似乎有着随手拨弄枪托的习惯性小动作,沈一行也是无意间观察过。那支枪漆黑锃亮的枪管上,半点划痕都没有——反而是电梯门上被磕崩了一个豁口子,小缝合都合不拢了。 顾沐苏的枪到底是有多硬啊…… 真是个粗鲁的雇佣兵头子。 不过沈一行似乎完全忘了,电梯门惨遭蹂.躏这件事也有那时候他自己先一脚踹在电梯门上面的因素。 顾沐苏并不说破,只是笑得很是绅士有礼貌:“比起电梯门的维修责任问题,沈教授还是关心一下为什么自己会收到那样的‘信件’。”说着,他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沈一行手里的碎纸。 “多谢顾队长关心,但要小心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挑衅我的人。”沈一行满不在意地攥着碎纸片,想了想又添加了一句,“不仅是他……连程路自己,也要小心他的小命了。毕竟,每个人都要对自己人生的每个选择负责啊。” 顾沐苏“哦?”了一声:“你是说,这和程路自己做出的选择有关系?” 沈一行道:“这是明摆着的事。难不成,顾队长觉得那个叫郭子的小年轻死得和程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他笑得别有深意,“……明明,顾队长早就发现程路露出的马脚了。” 闻言,顾沐苏沉默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开口否认这个不利于程路的猜想,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静静闭目养神。 在旁边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对话的何四姐瞳孔紧缩,她忽然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和邢正楷一组,他们得到通知后很快就到了精密仪器室,但是等了好久才见到顾沐苏带着程路一个人回来。那时她光把注意力放在了程路身上,指责他为什么是一个人独自回来的,却忽略了顾沐苏进屋之后长久的沉默,以及脸上难看的神色,那是……深深痛惜和失望的表情。 和别的游戏副本里,看到背叛行为的队友神情如出一辙。 她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屏住气捏紧了电梯侧边的栏杆,指节发白,掌心软肉被同款的情侣戒指硌得生疼。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悄悄顺走了无人问津的那个公文包。 沈一行也抬头看了眼监视器摄像头:“既然现在有人那么希望我去关注程路的生死,事出反常者必有妖,这反倒说明,程路也许情况很不妙,但却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说着,揣着兜的沈一行十分顺手地将另一只手里的碎纸全部放到了顾沐苏的迷彩服外套里。 感到自己兜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碎纸响声,顾沐苏睁开了眼,挑眉看他:“哦?沈教授这是把我的衣服当做垃圾桶了?” “顾队长既然要活捉一只新型实验体回来,那么这件外套过一会儿大概也是没法要了,废物合并一下。” 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顾沐苏眯起眼睛:“关于现在新出现的怪物,你已经知道一些信息了,对?”他明明是问句,用的却是言之凿凿的肯定语气。 沈一行想起他的宝藏黑冰箱抓到的那一瓶蓝澄澄的液体,没有否认:“也是猜测,如果顾队长能够捉到一只让我做实验,那我便能够立刻确认我的诸多猜想——同时也能够马上解开你们需要调查的一切谜题。” 听到他这句话,顾沐苏原本就格外清亮的目光更是紧紧看着他,脸上的神采和那对银圈耳环一样,耀眼无比:“此话当真?” 其他玩家也用一种看怪胎的惊悚目光,齐刷刷看向惬意靠在电梯栏杆上的沈一行。 他们听到了什么!这才进了游戏副本多久?沈boss竟然就有信心让他们快速通关了? 这都不叫大腿了,这是活生生的爸爸! 而此时沈一行心里想的却是:当然真的不能再真了,再不赶紧送你们集体滚蛋我又要再熬一天,那我才是真的要糟了…… “嗯,顾队长你们在搜寻或者躲避怪物的时候,要记得注意它们出现的地点。” “注意怪物出没的地点?” “没错,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一开始在走廊里碰到的那一只怪物,只是一个被抛出来的探路石。”沈一行沉声道,“而现在出现的这一批实验体,显然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顾沐苏认同道:“对,从郭子死亡,到程路失踪,再到饲料的味道……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和之前的不是一个等级。” “嗯,而且不仅如此。从实验设计的角度来考虑,两批实验体之间是需要时间过渡的。”沈一行说完,摇了摇头,“但事实上,这第二批实验体,现身的时间却远远早于我的预估。”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你原本预估的第二批出现需要多久?” 就在这时,电梯“嘀”地一声骤停住,到达了地下一层。 见其他玩家走出了电梯,沈一行也边走边说:“至少应该会在你们的食物完全消耗掉之后才对。”大概也应该在自己支撑不下去陷入睡眠之后。 只是后面这句,沈一行没有说出口。 令人意外地,一出地下一层的电梯门,入目是一片漆黑。 顾沐苏拉住了他,言简意赅道:“小心,不对劲。” 他的声音从沈一行右手边传来,拉着沈一行走了两步,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记得你说一出电梯就应该是个空旷的食堂?” “对啊?怎么了——”沈一行的疑问戛然而止。 他摸到了一面冰冷无比的墙壁——金属的,旁边是一扇同样冰冷的门,铁锈的味道忽然传进了鼻子里。 随着这股阴暗潮湿的铁锈味道,沈一行眼前的场景忽然亮了起来。 他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这……绝对不是研究所地下一层电梯外的食堂里应该有的景象。 一面带着黑红色脏污的金属墙壁就在他面前不到一米处,旁边是一扇紧闭的门。 沈一行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回头看向电梯。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电梯,他身后几步之外竟然也是一面金属的墙壁。 只有其上的一盏昏暗旧灯泡照亮了这间斗室。 这间屋子十分狭窄,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七名玩家统统不见了踪影。 而最令人震惊的则是,这间屋子里,四面金属墙壁的缝隙里,都残留着稀糊糊的血肉碎屑。 仿佛,这里是一间独立的屠宰场。 “门锁上了。”顾沐苏拉了拉那扇门,“不太像是机关,倒像是从外面锁上的。” 虽然沈一行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周围四溅开的血肉痕迹来看,这里已经不是研究所里熟悉的地方了…… 顾沐苏还要继续再说些什么,沈一行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屋子,突然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可能……顿时心里一突。 “嘘,别出声。”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顾沐苏的嘴。 紧接着,下一秒两人就听到了一道从很远处缓慢行进的声音。 水汽徐徐弥漫开,钻入每一寸毛孔中。 正如同那道声音。 湿漉漉的,带着黏液从地板上拖曳而过细响。 ※※※※※※※※※※※※※※※※※※※※ 沈教授:看看可怜的电梯门,都硌成这样了,啧啧,顾队长的枪管真是硬。 (很久很久以后……) 顾队长:谢谢夸奖,你的也不赖啊:) 感谢在2020-03-14 23:59:10~2020-03-15 23:5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神秘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漂亮、嬉皮士、洛洛洛奈、逗乐小丑、愚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闲 4瓶;302007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血红的水迷宫 那并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响。 细碎的声音轻轻搔刮着耳膜,勾起人心底忍不住向外窥探的好奇心。 顾沐苏和沈一行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电灯。 顷刻间,周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无边的黑暗宛若一潭死水,一旦沉溺其中,便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金属门上只有一道两指宽的缝隙,沈一行将眼睛贴在上面,但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只能靠着隐约听见的动静来模糊分辨发出那道声音的物体的远近、形貌,以及……在心中描绘它可能是什么。 沈一行放弃了透过门上的缝隙向外看,专心侧耳聆听。 那是一种湿漉漉的声音,伴着水声的黏腻声响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像是一只巨大的软体蛞蝓趴在地面上,游动式挪动着它肥硕的身躯。拖曳里还夹杂了“嗒、嗒”的古怪动静,似乎是布满黏液的软体动物正在不断开合进食的吻部,露出角质状的无数排细密牙齿,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美味佳肴。 咀嚼时不断发出的“咯吱、咯吱”脆响,清楚地传入耳中。 活像是在啃咬着骨头上的软骨关节。 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似乎这个浑身黏腻潮湿的怪物就要这样慢慢移动着从他们面前经过——沈一行是这样以为的,但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一道黑影从沈一行眼前一闪而过。 ——刚才那是什么? 当他再集中精力向外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忽然,又一道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黑影闪过,还不待沈一行浑身戒备起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轻轻碰了碰,略带柔软温暖的触感停留在手背上。 是顾沐苏。 即使眼前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在这一刻,沈一行仿佛能够“看到”顾沐苏会露出怎样一副让人唾弃的表情—— 雇佣兵头子会先微微弯起眼睛,目光里写满了嚣张无比的“没错,是我干的”,脸上神情却内敛的似笑非笑。 过分逼真的画面感让沈一行皱起了眉头——姓顾的这家伙在搞什么? 突然,门外一道细微的动静吸引了沈一行的注意力。 他马上便意识到了什么,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摸了摸,果然,立刻就碰到了金属门上那道两指宽的缝隙。 沈一行这才想起来顾沐苏那能够在黑暗中一枪击毙蜘蛛怪的夜视视力和准头,也就是说,刚才那两道黑影其实是顾沐苏故意往外面扔了什么东西。作为一个资深玩家,顾沐苏有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家当”并不令人奇怪。 不对,这个行为绝对和“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关系! 他发誓,那东西落地时发出了“啪嚓”一声,就像是块玻璃被打碎在地上。 果然,外面不明生物缓缓挪动的声音也忽然停了下来。 浓郁的水汽登时便从从金属门狭窄的缝隙涌进房间,连简单的一呼一吸都好似沉浸在了水槽之中。再加上看不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水汽笼罩逐渐形成低气压,更是让气氛变得格外惊悚。 沈一行:“……” 虽然怪物日常不做人,但顾沐苏他也是真的狗。 不知道是不是此刻沈教授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即使在黑暗中也被顾沐苏看得一清二楚,他回应似的轻轻笑了笑,短暂的气音打在了沈一行的手上。 他的指尖敲了敲,示意沈一行稍安勿躁。 停在门外的不明生物并没有停驻多久,很快便又再次挪动起来。但随着它滑过两人所在的门前,地面发出了磨砂似的细微“沙沙”声,显然,被顾沐苏摔碎在地的东西被它的黏液包裹住,并被蛞蝓般柔软无骨的身躯碾压了过去。沈一行明白了,那恐怕是某种记号,用于追踪用的。 过了好一会儿,湿漉漉的拖曳声响终于逐渐远去。 直到那道声音最终完全消失,沈一行又贴近窄缝看了片刻,没有见到任何异常,心里不由得一松。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捂着顾沐苏的嘴。 这雇佣兵头子肯定又在心里记了一笔了?一片漆黑之中,沈一行是看不见顾沐苏脸上表情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象到对方的反应。 但就在他松开手转身拉开灯的那一刻,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把牢牢拉住了。 顾沐苏的手带着不正常的炙.热温度,这种不正常是相对于沈教授自己总是冰凉的双手而言的。 像是错拍的舞剧,老旧的灯泡慢吞吞地,徐徐照出昏暗的光线。 “你……” 昏暗灯光下,两人的侧脸在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上打下扭曲摇曳的剪影。 像极了一幅诡异的画作。 顾沐苏攥着沈一行的手,高挺的鼻梁从他苍白修长的指缝之间穿过,如被乱花迷眼,拨叶拂柳。犬齿厮磨,喉结滑动。如果不是沈一行已经对顾沐苏有了比较深的了解,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无药可救的瘾.君.子——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迷离表情,简直就像是嗑.药上头了似的。 见到这一幕,沈一行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捏碎了一把小白鼠饲料,就是这只手,指间还沾染着淡淡的气味。 “多久了?”沈一行沉着脸,把对方攥着自己手腕的指头全部掰开,保险起见,用另一只手握着他的下颚,眯起眼睛观察他不断扩.张的瞳孔,心里有了猜测,“我明白了,其实你比屈敏敏还要更早发现了那股异常的香气,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是他疏忽了,顾沐苏在饲料储藏室门口表情如常并不意味着他闻不到,正相反,一个视力与听力都超群的人,嗅觉灵敏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恐怕那时顾沐苏只是用自己凶悍的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才会令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沈一行一样,没有受到那些小白鼠饲料的影响。 如果是这样,那恐怕他们之前的想法就有了出入,屈敏敏和秦篆并不是因为照顾了贾小东而发生了异样,事实正相反——很可能所有玩家身上都带着这个隐形的定.时.炸.弹,只是贾小东恰好最早表现出异常的举动罢了。 顾沐苏的目光依然追随着沈一行收回去的那只手,他嘴角勾了勾:“一直,从一开始我就发现那股不对劲的味道了,那不是我认知里研究所应该散发出的食物香味。” 果然如此。 “你说一开始?”沈一行不确定他指的是不是“游戏副本”的开始,试探道,“那时候应该离储存室距离很远才对……顾队长,你是长着什么狗鼻子吗?” 语气好奇极了,并且充满了浓浓的求知欲。 被内涵狗鼻不做人的顾沐苏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被气得不轻,也逐渐从“嗑.药上头”的冲劲里稍微缓过来了。 他仰头靠在门上,没好气地盯着沈一行冷笑:“沈教授倒不如先想想为什么你走到哪里,我们就会碰到那股老鼠粮的味道。” 沈一行看向他:“我?” “嗯。你自己的小实验室里倒还好,但除了这个例外,其他的……不管是走廊遇到的墨绿色怪物、你惨死的小助理,以及办公室里的蜘蛛怪,它们身上都是这股味道……令人反胃。” 沈一行心说,你刚才捏着我手的那个样子,表情可根本不像是在养胃啊。 不过看顾沐苏的表情,应该还有些别的才对。 沈一行挑眉:“然后呢,还有哪里?” 顾沐苏背靠在门上,回想了下:“电梯里的那个公文包也有,所以,你没有按照卡片上写的打开公文包可能是个明智的选择。另外……”顾沐苏朝身后看了眼,“还有外面,刚刚过去的那个怪物也有着这股味道,虽然很淡。” 沈一行:“……”他只是顺口说的狗鼻子,没想到这个雇佣兵头子还真的是个人形搜证犬。 “外面吗?”沈一行朝他扬扬下巴,“让开点。” 接着,只见沈一行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加压钳,不过奇怪的是,这把小动物骨科手术专用的加压钳钳口正泛着水盈盈的蓝色光芒,就像是在某种蓝澄澄的溶液之中浸泡过一样,看着有些诡异。 顾沐苏做了个“请便”的绅士手势让出地方,但看到那把并不算锋利的钳子,还是从旁提醒了一句。 “钳子不一定有用,我刚才试了下,这道金属门外面的锁很牢固。” 银色的反光在沈一行的镜片上一闪而过:“不用担心。” 他将加压钳粗.硬的钳口挤入了缝隙中,钳口咬合面立刻固定住锁舌处用力一夹—— 然而并没有传来“咯嘣”的脆响。 门锁果然没有被半点被钳断的迹象。 顾沐苏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见到缝隙里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门缝中的锁头迅速化为了一滩黑棕色的铁水。 只有沈一行能够看到,加压钳上的那行字:【专治各种难啃的硬骨头,初始硬度+300,杀伤力+50】,后面还浮现出了一行蓝澄澄的小字,【附加属性,腐蚀力+1000】。 沈一行将钳子小心收起来,一脚猛地踹在金属门上,“咣”地一声,仅剩的锁身也四分五裂,壮烈牺牲。 顾沐苏:“……”好,他可算是知道办公室的门和电梯间的门都是怎么坏的了。 他们看到门外的景象后,表情都有些凝重。 眼前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道路”,而是一座座通向不同方向的浮桥。 在浮桥之下则是一片汪洋。 但当顾沐苏的手电筒向桥下照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小清新的碧波池水,而是泛着黑红色的血池。 浮桥被血水漫上来,桥面时隐时现。 沈一行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果然如此,这是一座水迷宫。” 顾沐苏:“水迷宫?又是一种小白鼠的实验?” “嗯,莫里斯水迷宫实验。不过这个是动物行为学和大脑神经学范畴的,并不是我熟悉的领域。只是……”沈一行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深思,“那个需要穿过迷宫的小白鼠是谁呢?” 他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一个匍匐的身影慢慢从左侧的浮桥上爬来。 在不明亮的光线中,可以窥到它透明的颅骨,和其下红白相间的两瓣体积庞大的大脑。 顾沐苏立刻举起了枪口对准那个形貌诡异的生物。 “等下……”沈一行拉住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仔细看看它的脸。” 怪物的“脸”实在是十分不忍直视,它的一双眼睛上,眼裂极宽极长,露出一双虹膜面积极大的黑眼珠子。 不对—— 它几乎充满整个眼眶的虹膜是纯净的天蓝色,这样干净的蓝,让顾沐苏立刻联想到了一张模糊的一寸照片。他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目光看向怪物的耳根。 那里横着一道狭长的伤疤,横穿了怪物的整个左耳。 顾沐苏皱起了眉头,一个只存在于记录里的名字浮上心头。 “海文……中尉?” ※※※※※※※※※※※※※※※※※※※※ 线索伏笔参考第10章和第15章。 上一章评论区就有小天使猜到了迷宫实验,我好惊喜! 至于沈教授,大家不用担心他会和顾神分开,沈教授是本文第一主角,他还会继续去其他副本哒,研究所的生化副本只是第一个游戏而已~ .水迷宫有详细介绍,其实真正的莫里斯水迷宫主要是看计算机后期数据分析,我这里魔改私设很多,别代入现实哈。 p..顾队长意外的下限很低,沈教授更是个,没有下限的人,这点会在第二个世界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感谢在2020-03-15 23:55:36~2020-03-17 17:3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愚者 2个;洛洛洛奈、鱼罐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虚灵漠 40瓶;雨依 10瓶;蛋白白白、微络 5瓶;無爛、柇西、goodn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隐藏生化副本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后,顾沐苏的表情充满了荒唐和不敢置信。 但是他还是一只手持着枪,另一手找出来怀里的一张纸,那是军队在某次行动中不明失踪的那支小队里的成员名单,也是所有玩家这次需要调查的案件。 原本顾沐苏并不敢十分肯定这些失踪的行动小队队员和这间神秘的研究所有什么关系,直到在研究所的档案室老旧的台式机里面里看到了所有失踪队员的资料。 而他手里就是从档案室里打印出来的那一张失踪人员的详细资料。 包括了姓名,年龄,以及外貌特征…… 顾沐苏的枪口并没有动摇,他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纸张上面最靠前的那一行文字。 失踪的行动队队长,海文-李,中尉,男,35岁,一米八零,左耳有一道伤疤,蓝眼睛,寸头黑发。旁边是一张男人目光坚毅的一寸照片,虽然打印得有些模糊,但一寸照片中男人天蓝色的眼睛却十分特别。 和眼前这个怪物几乎充满整个眼眶的天蓝色虹膜放在一起看,特别得有些刺眼。 这就是失踪小队与这所研究所之间直接有关的证据。 顾沐苏一目十行地将这一整页又看了一遍:“连它的身高……”目光迅速地扫过匍匐在地的身躯,顾沐苏合了合眼睛,“也是吻合的,一米八零,没有错。” 沈一行看了顾沐苏一眼:“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顾沐苏摇了摇头。 也许在绝对理性化、科学观的解释里面,存在多种巧合凑到一起的偶然。但很可惜,这里是恐怖逃生游戏的副本。 游戏中,从不存在任何的巧合。 “不是巧合。就算它不是真正的人类‘海文中尉’,也一定与失踪的那支行动小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顾沐苏脸上的表情逐渐从一开始的荒唐,逐渐沉降下来,目光最终变得坚定冷静,正如他一贯的模样。 那只怪物听到这句话,似乎有所意动,抓爬在浮桥上的两截后肢不安地动了动。 等等,后肢? 那确实……不是人类该有的两条腿。 沈一行更加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它几眼,揉了揉额角:“这两天我的眼睛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他说这话不是没来由的,至少顾沐苏也同样深以为然。 眼前和“海文中尉”有着相同长相特征的怪物,外形实在是太过古怪诡异。 它的头颅像是大脑巨大化的灵长类动物,由于额头过分膨大,甚至有些外星人的既视感。但前半截身躯却好似一只矫健的猎豹,长了两只灵巧的双手,后半截身体则截然不同,像是一只刚刚从水里爬上岸的两栖类动物,比如鳄鱼的后肢,短粗有力且覆满了细密无比的鳞片。拖在身体后的似乎还有一只柔软的尾部,半隐半现地沉在血池子里,活像一只吸饱了血水的巨型软体动物。 那只怪物的动作幅度更加明显,沈一行忽然皱紧了眉头:“它的反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反应像是极度的不安焦虑,难道说,它还在仍然处于实验之中? 突然,那座原本托着怪物身躯的浮桥开始剧烈地抖动,前后颠簸。怪物如同受到了惊吓,人类粗糙有力的双手和两栖类的后肢同时牢牢抓住了浮桥两侧,似乎早已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顾沐苏:“这是怎么回事?” 沈一行:“恐怕,现在这位‘海文中尉’仍然处于实验之中。莫里斯水迷宫实验并不是一次性,而是不断重复的。” 水迷宫实验是一种强迫实验动物在水池里学习游泳并寻找隐匿的浮台的一种实验。实验的布置原理其实很简单。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布置深浅不一的水沟,划分出“正确”和“错误”的游泳路径,找到正确的浮台之后,它就能够爬上岸休息。 由于实验动物都是非水生动物,在恐水的死亡威胁以及找到“正确”路径后奖励的双重刺激之下,它会拼了命地寻找正确的“生路”。实验的操作者就能够了解这种实验动物在极限条件下的快速学习能力,属于动物行为学研究的一种。 除了学习,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不断重复实验。 重复地将实验动物放入水迷宫之中,就能轻而易举地训练它的记忆能力。为了逃出困难重重的水迷宫,有些实验动物甚至会根据实验经验,在脑内预先绘制出一幅“地图”。 顾沐苏听完就明白了过来:“现在这个水迷宫正在不断的重复实验。” 沈一行点头道:“对的,而且很有可能条件会有所改变!” 像是印证他的论点,托载着怪物的浮桥在下一刻轰然倒塌。 那只怪物睁大了蓝色的眼睛,“扑通”一声掉进了血池子里!就在它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顾沐苏突然朝它丢了什么。 沈一行这次看清了方才在金属房间里面被他扔出去一闪而过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弹珠,里面盛着银色的碎沙,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反射着锃亮的银色光芒,让沈一行忍不住就想起来了顾沐苏耳畔的银圈耳环。 “海文中尉,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如果你不想继续被困在这个地方,希望我们完成你的愿望,就不要拒绝它!” 随着顾沐苏的声音,那颗玻璃弹珠在怪物透明的头颅上破碎开来,紧接着它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血池子之中。它全程并没有发出任何一道声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顾沐苏的话。 沈一行一直看着顾沐苏的举动,直到血红色的水迷宫又恢复了平静,才忽然说道:“顾队长,骗人可是不好的。” 顾沐苏将那张纸收起来:“我倒是不知道,有哪里是在骗人了。”他将枪口上方才被血池溅上的一滴血水擦掉,歪了歪后颈,“沈教授不妨给我好好讲讲?”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就算它真的是你要找的人,是所谓的‘海文中尉’,但是你要知道,这个研究所里的所有实验体都是无法走出这里的。”他停顿了一下,用冷静的语气诉说着残酷的真相,“而且它变成怪物也是一个不可扭转的事实,你带它逃离这里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料,顾沐苏擦着枪管,慢慢抬起目光:“谁说我要带它逃离研究所了。” 沈一行愣住了。 顾沐苏冷冷一笑:“我说的是不让它继续被困在这里,达成它的心愿。而且在进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做过了许多背景调查,我比你想象的更加了解这个副……这个任务里的信息。他们都是军部最优秀的精英人才,与其被当做一只只小白鼠困在这里,还不如,给个干脆了断。” 沈一行很感动,没想到雇佣兵头子这么有任务的觉悟性,从进研究所游戏副本之前,就抱着实在不行就干脆把任务目标全部集体超度的硬核心态。 作为差点就被他头一个硬核超度的副本boss,沈一行更是尤其“感动不已”。 只是……你刚才又想说副本了? 沈一行觉得顾沐苏若是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是不是就差直接明说,让副本boss给他们玩家黑箱操作一番了。 想到这里,沈一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多一天,他要让这群烦人的玩家统统滚出自己的研究所。 不过在此之前…… 沈一行的目光沉了下来,似乎在回想起来了什么。 “在这里应该等不到它了。虽然是重复实验,但是目的浮台的方位是会发生改变的。” 他又指了指脚下的血水:“而且这个水迷宫,我非常不建议你下水游过去。” 顾沐苏:“如果我们下去会怎样?既然调查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够闻到小白鼠饲料的味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们下水,就也会变成和‘海文中尉’那样的实验动物?” 听这语气,他似乎没有任何惧怕,反而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教授的手。 “顾队长这就过分乐观了。”沈一行把那只手揣进了兜里,另一只手推了下眼镜,“按照你所描述的那支失踪小队的特质来看,毫无疑问,只有军队里面的精英,才能够成为实验体。至于你们这支良莠不齐的调查组嘛……” “沈教授请继续说。” “还记得在档案室里看到的那位被取血的队友吗?” 见顾沐苏沉稳地点头,沈一行又走回了金属小屋的门前,指着里面的血肉残渣说道:“调查组并不会和他差别太大,你们不是实验动物,而是养料,或者……可以称为,培养基。” 沈一行忽然笑了下:“顾队长,你们不是第一支调查这件事的调查组。那么请问,有过曾经音讯全无,或是任务失败的调查组吗?” 顾沐苏脸上表情凝重了起来。 自然是有的。 其他逃生失败的玩家。 这个副本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开放,但是恐怕并没有人以全解密的高分打通关过,因此还一直是一个线索有限的隐藏生化副本。 但最奇怪的是,从顾沐苏进入游戏之前收集到的少量逃生情报来看…… 从前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生化boss—— 似乎并不是沈教授这样的。 ※※※※※※※※※※※※※※※※※※※※ 【无责任小剧场】 顾队长:我以为我是特殊的,结果你说我是培养基 沈教授:你确实是最特殊、最稀有的那个(培养基)啊! 顾队长:……那我队友是什么? 沈教授:emmmm……大概是促销活动里买一赠八还嫌占地方的过期劣质品叭 顾队长:=皿=! —————————— 收到编编通知,本文周四入v,入v前五天都有红包包掉落 请各位小天使多多资瓷~ .马上解开第一个游戏的谜题,线索大部分都摆出来啦,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在线串珠子! —————————— 感谢在2020-03-17 17:35:04~2020-03-18 18:3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丸、坐等更新的读者、西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者 20瓶;西芜 5瓶;金木 3瓶;寂晓、塔塔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两份香甜便当 因为沈教授实在是太特别了。 无论是他惹眼的外貌, 还是那种绝无仅有的性格。 都和顾沐苏得到的与这个副本有关的情报里的描述极为不同。 甚至越是和他接触,就越让顾沐苏有种近乎荒谬的诡异直觉—— 觉得他不像是个应该一直待在研究所里的普通游戏NPC。 沈一行见他不说话了, 继续道:“我想, 我已经知道了那些失败了的调查组人员去了什么地方。” 顾沐苏回过神来,看着他嘴角的那抹诡异的笑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沈教授走到了墙壁旁, 看了看那些已经发黑变为墙壁一体的血肉残渣,果然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其实, 那些接受调查任务后不知踪影的调查组成员们哪里都没去。他们都被留在了这里。” “他们就在这里?你是说, 在这间研究所里?” 沈一行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纠正道:“不是研究所, 而是就在这间屋子里。”他抬头望向周围四面金属的墙壁, “顾队长你看,他们……满墙都是呢。” 满墙都是…… 顾沐苏跟随着他的目光抬头, 果然看到满墙的碎肉和脂肪碎末。 接着, 他听见沈一行指着那些继续道:“房间里的只是干货, 但出血量不多,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被全部取了血。我本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做眼眶取血,直到我刚才看到了眼眶取血所收集血液的去处——”沈一行望向门外深不见底的血池,眯起眼睛, “这么大一个池子的血液体积量,绝不可能是郭子一个人身上的血液所能积攒出来的, 就算把他从脚到头全榨干了也还差得远。” 说着,他还一本正经地做了一个“碾平、挤压”的手势。 顾沐苏:“……”干货这个词原来是这种用法吗? 他错了,他应该给自己的直觉加个补丁。就算沈教授不是个简单的NPC, 但他也一定是整个逃生游戏里最称职最变态的生化boss! “如果和我猜的一样,这个水迷宫的尺寸应该还算比较大,而圆形水迷宫的容积也可以根据刚才那只怪物被淹没的深度估算出来。” 顾沐苏觉得他还是低估了沈一行的下限,他居 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头的手术刀,在地面一笔一划地刻着,把白大褂一撩,埋着头现场计算了起来。 “每个人能够获取的血液是这个数,那计算出来……啊,需要至少200人分量的血液才能积累出这个规模的水迷宫。” 写到这里,刻着公式的手却停顿住了,沈一行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问顾沐苏:“顾队长,你大概知道任务失败的调查组人数吗?” 顾沐苏在进入副本之前早已做过背景调查,立刻答道:“已知的有超过220人,这个数据和你的计算结果很相近了。” 不料,闻言沈一行却不说话了,反而一点点皱紧了眉头。 见他脸色越发难看,顾沐苏嗅出了一丝一样,蹲下.身来侧头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嗯,非常不对劲,你看这个数字,我原本是以为它会明显高于失踪的调查组人数的……” 沈一行用手术刀在200这个数字下来回划着横线,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本来以为水迷宫血液所需要的人数应该远远高于失踪的“调查组”,也就是失败玩家的人数,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为什么这个数字会高?”顾沐苏有些不解地侧过头看他。 “因为研究所里有100多人,眼下他们全部不见了踪影。”老实说,对于研究所里其他人的死活,沈一行早已经不太抱希望了,他指了指血池,坦言道,“我原本以为他们也在那里,变成了培养基的一部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沐苏:“其实我也认为研究所里你的那些同事性命无忧。或者至少……虽然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但并没有遭遇什么不测才对。” 见沈一行终于把胶着在地面上的视线抬起来看向自己,脸上还似乎带着抹疑问,顾沐苏不禁笑道: “可能沈教授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定式,反倒是忽略了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沐苏笑了笑,不再卖关子,“如果要处理所有的‘实验体’和‘培养基’,这么大的任务量,一定需要很多人一起通力合作才能够完成才对。这不会是一两个人能够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 “沈教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所有研究所里的人,不是这场异变中的受害者,而是同谋呢?他们一起密谋已久,早已经在暗地里决定要干一票‘大事’了?” 沈一行对自己的那群同事还是挺了解的,红眼病和八卦能力都是超一流的水准,但是所谓干“大事”的事业心,可就没有那么重了。 再说了,整个研究所里的人都无缘无故失踪,所有人里不仅包括了研究人员,还有清洁员、行政人员,甚至还有保安。 他并不认为将最顶尖的军部精英当做实验体对待的阴谋会和这些职能的人员有什么关系。 沈一行抬头看向周围的墙壁,如果他们还没有变成提供营养的肥料的话,那就说明—— 这件事应该并没有顾沐苏想的这么简单。 “顾队长,在你看来,海文中尉是个怎样的人?” “我只能从资料上了解到一些,他不仅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而且年纪轻轻便拥有了难以想象的统领指挥能力。他所带领的小队也一度成为了军部里的传奇,屡屡接受各种荣誉,甚至还登上了电视台的采访节目……” “哦?军队的任务不都应该是保密的吗,为什么一支这么优秀的精英会登上电视节目呢?”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这个确实是他在游戏的背景剧情里面没有考虑到的。 现在被沈一行一说,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有多么奇怪。 对啊,一把国家利刃,就像是刺客的匕.首,务必藏在黑暗之中,隐匿于无人提防之时,才能够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刻一刀封喉。没道理反而拿出来大肆宣传才对。 顾沐苏又想起来了什么,语气凝重了起来:“据我所知,海文中尉为人刚正不阿,而且他与另一支军部里的老派势力隐约呈对抗之势。如果他继续崛起,必将风头盖过对方。” 沈一行摇了摇手指:“海文中尉并不是第一天那么厉害,他的厉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许军部里和他不对付的势力确实有着捧杀他的念头,但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次要因素,一个助攻。上了电视节目才是令他们一脚踩上贼船的开端。” “这和电视节目也有关系?”顾沐苏有些不解。 “不仅有关系,而且是非常重 大的直接关系。”沈一行推了推眼镜,“你知道那个采访海文中尉等人的电视节目在哪个台播放吗?” 他似乎并没有等着顾沐苏回答,自问自答地回答:“是Z电视台的子频道。因为,只有Z台有科教分类,那是唯一一个研究所内可以接收到的电视频道。” 经过他的提醒,顾沐苏才想起来,在办公区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电视还保持着静音播放的状态,当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正是沈一行所说的这个Z台的科教频道。 顾沐苏脸色一沉:“你是说,研究所里有个人,或者也有可能是一群人,通过Z台的采访看到了海文中尉的精英小队,于是便瞄上了他。” 沈一行点头:“嗯,至于他被看上的原因嘛,虽然是我的揣测——但很可能是因为那个Z台的记者在采访前收到了‘捧杀’的贿赂,于是遣词用句都极尽夸张之能事,将他形容得宛如神兵再世……”他无声笑了下,“例如,将海文中尉描述成,地表人类最强者。” 最后几个字说完,顾沐苏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策划、操作这些实验的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最强悍、最精英的人类作为实验体?” “对,但并不完全。因为这只是他菜谱里的配料之一罢了……” “菜谱……难道你的意思是,这间屋子是料理器?”顾沐苏抬头看了一圈,表情不太好看。显然这间屋子里的碎肉脑浆加上“菜谱”二字,并不能带给他什么愉悦的联想,只能让他想到厨房里模拟“笃笃笃”菜刀飞舞剁馅场面的绞肉末机器。 “咳,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沈一行似乎看出来他的想象,连忙制止,眼里似乎有些无奈,“原来在顾队长眼里,我们研究所里的人就这么粗犷吗?” “沈教授先看看清楚我们所在的环境再喊冤比较好。”顾沐苏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难道这还不够丧心病狂吗?” 沈一行满脸无辜地摊手:“所以我是一向不认可这种掉价的实验,在我看来,这里全都是毫无美学的粗制滥造。倒不如说,其实从一开始,我的实验设计思路就和别人的思路很不一样。” 顾沐苏记得他在向自己展示办公室里那 一面满是脊椎动物胚胎的玻璃罐“陈列墙”时,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沈一行告诉顾沐苏,这个墙上的胚胎样品是他的设计蓝路。 其中有一个玻璃罐,里面的胚胎体型巨大,让顾沐苏印象十分深刻。 “青蛙、壁虎、和巨蜥……”顾沐苏回想起那个玻璃罐上面贴的标签,问道,“这就是最开始在走廊里遇到的墨绿色怪物的真实身份?它是你制造——不,是你融合出来的吗?” 沈一行并没有否认,反而笑了笑:“在你看起来它很奇怪也很吓人,对不对。”他顿了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顾队长,你腰上的伤口现在还在疼吗?” 视线似乎有了它自己的想法,在顾沐苏劲瘦的腰线上逡巡。 顾沐苏总觉得沈教授脸上的笑有些像是生化电影里面要开始做人肉包子的变态——好,他不得不承认,被沈教授突然关心身体健康可比那个只会“拍蚊子”的墨绿色怪物要吓人多了。 “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顾沐苏犹豫了一下,才撩开下摆向他示意。 虽然伤口看上去还很狰狞狼狈,但确实已经不再流血腐烂,看起来也已经顺利结痂。两道伤疤横在顾沐苏流畅有型的人鱼线上方,倒越发像是赐予男人的荣誉勋章。疤痕看着不浅,明明应该丑陋,在顾沐苏侧腰上却意外地充满了攻击性的美丽。 沈一行用一把没有杀伤力系数的镊子碰了碰他的伤口,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愈合的状况。 “和我预料的一样,基本已经进入愈合的尾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结痂也会掉落。其实,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些腐蚀性的并不是真正伤害人的毒,而是爬行类动物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而且划伤你的黏液中有着壁虎的体.液成分,壁虎断尾之后强大的再生能力,在你伤口坏死的腐肉被割去之后,便表现出了极强的自愈能力。” 冰冷的镊子伴随着娓娓道来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温柔,碰了碰伤口。不知是因为镊子的碰触,还是由于沈教授像是在凝视样品一般专注的目光,让顾沐苏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颤。 嘴唇也抿得更紧了。 检查完之后,沈一行耸耸肩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不太愿意称它为‘怪物’。”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 顾沐苏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它的长相,早已不止是‘有点丑陋’的程度了,说是愧对祖先也不为过。所以,融合出一个这么个丑东西,沈教授你的美学到底美在哪里?” 丑东西…… 沈一行突然感觉胸口中了一枪。 他的作品……真有那么丑吗? 其实沈一行觉得,它的胚胎,在某些角度、特定光线下欣赏,还是有点可爱的…… 沈一行皱着眉头反驳他:“美学不仅仅只是体现于皮囊和外表。就拿顾队长你来讲,你长得好看是你那些队员信服你的原因吗?不是,说白了其实他们是看中了你的能力,而你的能力来自于哪里?说白了是你的头脑和体质,这些又有什么决定——你的基因。” 顾沐苏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最后勾起嘴角一笑:“多谢沈教授的夸奖和认可。” “……”沈一行冷飕飕瞥了他一眼。 顾沐苏扬着笑,举起双手:“我的错,沈教授请继续。” 只是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招人烦。 “这三种动物有着相同的祖先,虽然在你眼里它的长相有点丑陋,但它们三个物种的胚胎融合是无比完美的。甚至可以说,如果在历史的长河里,进化之路在哪个拐点出现了偏差,那么理论上,这种生物也是完全有可能进化演变出来的。”沈一行扳起三根手指,最后将三根并作一起,眼里迸发出意气风发的神采,“所以,我所说的美学,是基因层面的,是顺应自然选择的。” “基因……你是说生物细胞中的遗传信息。”顾沐苏有些怔忪地重复着,突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海文中尉也是被研究所的某个人用了同样的方法,从基因的层面上被和其他的物种融合在了一起。但是策划这个‘实验’的人只看到了你使用的方法,却没能够真正领悟你将青蛙、壁虎、巨蜥三个物种融合在一起的原因,他只看到沈教授你成功将三种爬行动物融合在了一起,但却不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它们三个物种在基因的层面上,本来就该是彼此相契合的。 ” “顾队长果然很聪明呢。”沈一行眯着眼睛细细数道,“而且你知道我在海文中尉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吗?至少三种其他不同的物种:它的躯干是猎豹,最矫健的野外捕猎者;后肢是巨鳄,水中瞬间爆发力与平衡性最好的潜伏者,尾部是蛞蝓,一种对环境适应力极强的超级繁殖者。” 顾沐苏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而海文中尉等人则对应的是人类最强的战士,拥有机敏的复杂大脑与灵巧无比的双手。” 沈一行打了个响指:“对,不过别忘了还有狙.击.手优秀的视力,这也是很重要的哦,不然为什么它的眼球膨大,眼裂也那么大呢?”说着他比划了一下顾沐苏那双格外清亮的眼睛。 顾沐苏面无表情地打掉他乱比划的手:“眼睛更大自然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周围。”一切都串起来了之后,他的心里也不免有些苦涩,“怪不得你说这是个‘菜谱’,这下子我彻底明白了,因为策划实验的人只是想要制造出一个集合各种最强悍能力的生物,一个彻底的弗兰肯斯坦,而彻底无视了物种之间的差异,只是简单粗暴地将所有他想要的,强行堆砌凑在了一起,就像是……毫无章法的一锅乱炖。” 沈一行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于是最后便生出来了这样一个四不像。” 不过还有一句话,沈一行掩盖了眼里的冷意,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 看到这样一份毫无美感、粗制滥造的“答卷”,他作为一个“阅卷人”,真的很失望。 诚然,这种融合而成的“最强生物”拥有着强悍的硬件能力,也许确实可以称为最强的战斗力,但在沈一行眼里,它却更像一个充满了违和感的碎布娃娃。 只需要抬指那么轻轻一推,就会摇摇欲坠,摔个四分五裂! 就在沈一行陷入思考的时候,顾沐苏忽然表情一滞。 “糟了……那个被我用追踪粉标记过的怪物,碰到调查组其他队员了。” 他敏锐的五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之前在黑暗之中丢在地上的玻璃珠释放出银色的碎末,这些细沙状的粉末一旦和队友靠近,他就能够感知到。 沈一行拉住他:“不是,你想从血池子水 迷宫游过去?且不说会不会‘偶遇’正在做实验的海文中尉,就是血液里面有没有加入别的‘养料’也够你喝一吨了。”他语重心长道,“虽然顾队长非要去送死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拦着,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上赶着。” 走水路确实是下下之选,顾沐苏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他:“听起来,沈教授有更好的办法?” 沈一行神秘地扬起笑容:“当然,虽然绕点路,但这条路才是最安全的。” 说着,他指向金属屋子后面那道窄窄的水迷宫围墙。 顾沐苏:“……”谢谢,您真是个鬼才! * 当沈一行与顾沐苏登上围墙之后,顿时,由于居高临下的角度,整个莫里斯水迷宫的全貌映入了眼帘。 这里和沈一行描述的基本一致。 只见在圆形的围墙之内镶着五个金属屋子,像是个铁盒子一样,附着在围墙内侧,而每个铁盒子前都有数个高矮不一的浮桥,每过一会儿,就有旧的浮桥下降消失,同时又新的浮桥升上来露出水面之外。 水迷宫内盛着黑红色的血液,由于浮桥的上下移动,以及怪物的游动,水面起伏不平,翻起不详色彩的血浪。在其下隐约可见迷宫深浅不一的路径。 而从他们所在的金属屋子走到最近的另一个金属屋子,几乎是顺着时钟外沿从0点到3点的距离。 刚靠近,一声尖叫声如平地惊雷炸开—— “小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妙。 就在沈一行与顾沐苏赶来前不久,这间金属屋子关着何四姐与贾小东两个人。 走出电梯的何四姐心里装着事儿,颇有些神思不属。但她还是在一出电梯门之后便感觉到不对劲,再一回神,就已经和离得最近的贾小东被关在了一座四面金属的铁盒子里。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何四姐对贾小东原本就十分警惕,此时更是立刻看向惶恐不安的贾小东,“是你干的?” 贾小东急忙道:“不、不是啊,何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用你那只眼睛看我。”何四姐嫌恶地别过了眼,贾小东的眼眶太过血腥,而且丝毫不见任何结痂的迹象,实在是太诡异了,光是看上 一眼就让何四姐难以控制地想到了同样失去一只眼睛惨死的郭子。 郭子…… 一想到那个年轻人傻乎乎的笑容,何四姐便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掌心,让她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沉默了半晌,直到贾小东越发惴惴不安,才听到她生硬道:“不是你就好,你实在是太可疑,不得不防,现在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但突变来的很快,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黏腻拖曳声响。 在贾小东脸色刷白的时候,何四姐紧紧捂住了自己身后的包。 她的行囊是一个很能装东西的帆布包,里面藏着她从电梯里顺来的公文包。 何四姐毕竟曾经亲眼见识过沈boss的厉害,既然沈boss连看都没看这个凭空出现在电梯间里的公文包,那么肯定有着他的理由。由于公文包是属于程路的,出于防备,她并没有着急打开。 她要看着程路是否还活着,再做出下一步。 就在这时,那道慢慢路过他们门口的声音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咣!咣!” 贾小东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气音都在颤抖:“何姐,是不是怪物……它、它在外面撞门!” 何四姐努力保持沉着,快速命令道:“赶紧打开你的行囊,快点!” 贾小东的行李箱看起来并不重,但是他却有些犹豫,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别瞒了,我很清楚。新人的行囊都是能够保证你们能够生存下去的关键救命物资。郭子便是有着最关键的所有主食,既然你的行囊里没有任何食物和饮料。那么剩下,能够被称为‘救命物资’的东西……”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食指点了点行李箱的搭扣,“想来想去,就只能是药了。而且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的药,不是迷.药就是毒.药?” 行李箱的搭扣被她一推,应声弹起。 果然贾小东的药不多,但最显眼的就是一份毒.药,而且是针对所有生物的。 而这瓶毒药显然已经被使用过了,小瓶子里的分量已经所剩不多。 “哦,原来你已经用过了……”何四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贾小东,她现在知道了,以贾小东这个弱鸡的身体素质和一惊一乍的性格,他独自上完厕所 遭遇怪物之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来是靠着他自己物资里的毒.药。 金属门被强行撞开的时候,何四姐和贾小东却看到了令他们不敢置信的一幕。 连原本要丢出毒.药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闯进门的不明生物匍匐着,不断蠕动着的大脑似乎受了伤,在透明的颅骨里面流淌着半红半白的脓液,它缓慢地爬行,却并没有继续进屋,因为他的背后正背着一个人—— 不,那已经几乎不能够再称为是个人类了。 不明生物的脖子上有个深深的裂口,男人的下半截身子卡在裂口里面,只有腰部以上还在外面,他不断挣扎着,但越是挣扎,就陷入得越深,像是正在被泥潭慢慢吞噬的倒霉蛋。 与其说那个不明生物背着个人,不如说是它身上长了个有着人类外表的……瘤子! 而当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的时候,何四姐和贾小东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程路! 他竟然还活着! 何四姐咬着后槽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何招娣,还有贾小东……竟然是你们!”程路看到他们两人,嘴里囫囵不清地怪叫着。 何四姐和贾小东这才不寒而栗地发现程路的牙齿竟然已经全部没了,脸皮像是没有骨骼支架一样软软地塌着,整张脸看起来极其可怕。 不明生物似乎被“瘤子”惊扰了,竟突然发难,后肢猛地一蹬,朝贾小东袭来! “啊啊啊啊啊——怪物!不要啊!” 被抓住拖出门外的贾小东满脸惊恐,他手里慌不择物地拿出一个药瓶就往怪物身上砸。 被玻璃瓶子砸中的不明生物顿时暴怒,甩着尾巴将贾小东拉到浮桥上拖来拖去,最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甩进了血池里面! 可怜贾小东连最后一句也没有喊出来,就被黑红色的血浪掩去了瘦弱的身影。 何四姐也被眼前可怕的一幕定在原地:“小东——!!” 讽刺的是,贾小东慌乱中摔出的药瓶确实是一种迷.药,但因为贾小东忘记了打开瓶盖,它没能在第一时间撒到怪物身上,直到药瓶砸到怪物头颅后又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被磕出来了一道缝。 迷药缓缓扩散开来,被距离最近的怪物吸食 进去。 何四姐马上反应过来,她捂着鼻子,眼疾手快地一脚将还未逸散出来的迷.药瓶子踢进了池水里。 怪物虽然陷入了呆滞的暂时停摆之中,但是程路的身体却并没有停止被吃吞进去。 沈一行和顾沐苏刚走到金属屋子后面,就撞见了这一幕。 顾沐苏刚想过去,沈一行就拦住了他。 “有些事情,他们需要自己来解决。”种下了邪恶的根因,就一定会有面对后果的那一天。 顾沐苏身形顿了顿,终究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沈一行说的没错,这都是程路一意孤行种下的因果,他若是插手,对惨死的郭子、对何四姐,都不公平。 从刚才,沈一行的目光就紧紧盯着程路,他虽然猜到了以程路的能耐,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程路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来顾沐苏曾经说过,如果海文中尉有意识,一定不肯苟活,但是程律师……似乎更宁愿以这副样子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呢…… 沈一行无法说清楚哪种更值得敬佩,更值得学习,说白了,他们在这个逃生游戏里,都是身不由己的蝼蚁罢了。 不过…… 顾队长似乎与他们不太一样,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难道他真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完全不怕死吗? 程路的声音打断了沈一行的思绪。 他低声下气道:“何招娣,你……你有积分的?你也有不少经验,一定知道在进入副本之前,积分能换来什么的,对!” 何招娣后退了一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她下意识的肢体语言反而让程路一眼看穿,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他不顾一切地扭动过来: “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很有钱的,我也有积分,全部都给你,只要你把你进来前兑换的复.活.道.具用在我身上!”程路放缓了语气,蛊惑道,“招娣妹子,你还没有用过特殊道具?复.活.道.具使用之后,不仅能够给受用者续一条命,也对施放者大有好处的!” 何四姐沉默了一下,忽然反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啊,对我这个施放者有什么好处?” 猝不及防的提问一下子便让程路脸上虚伪 的假笑挂不住了。 他哪里知道复.活.道.具给别人用了之后,对施放者自己有什么好处?那只不过是他信口胡掰的,没想到何招娣这个蠢女人居然突然这么追根问底起来。 见程路哑口无言一时答不上来,何四姐也没再继续追问,反而轻轻说道:“你别再缠着我了,如果我真的有复.活.道.具,我就去救郭子了,怎么还会留在现在呢……”说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程路没有注意到她笑意不达眼底的冰冷眼神,立刻大声道:“不可能的!复.活.道.具是有要求的,就算死无全尸,至少也要把所有被肢.解的部分都拼凑在一起,我没有被取血,器官都是完整的。对了!还有我的四肢、躯干的骨头,都在公文包里,你去找我的那个公文包!还来得及的!”他几乎是慌不择言道,“郭子的大脑都全部碎掉了,连血液也全部被从眼眶里取了出来,流进了这个血池子,你哪里分得清哪一滴是他、哪一滴是张三李四王五的?你想复活郭子也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句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何四姐看起来冷静如常却实则一直强行紧绷着的神经。 极度的愤怒和悲哀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抖得像是筛子一样,嘴唇哆嗦着,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她同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理智,她闭了闭眼睛,心里恶狠狠地笑了。 “没想到,老程你知道的很多嘛……” 何四姐低声说:“可是怎么办呢,你那个公文包不见了。” 程路一听到公文包就越发激动了起来:“怎么会!你看到了对不对?招娣,招娣妹子,我的公文包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怪物黑白分明的巨大眼珠动了动,似乎是被自己身上这个“瘤子”的吵闹弄得烦不胜烦,摆了摆布满黏液的尾巴,何四姐立刻脸色一白,向后两步退去。 哪知程路却不肯眼睁睁地看她走掉,他挂在外面的那条手臂被抽去了骨头,柔软得像是一根面条似的,不由分说地,就“嗖嗖”两声伸到了何四姐面前,宛如藤蔓探出的触.手,直接里外里将她的小拇指一圈圈死死缠住! “嘶!”何四姐痛呼一声,“程路,你这是做什么!” 没有了骨头的程路古怪得很,他还保留着人类的外貌,却好似已经不再是人类。如枯藤老树触.手般的指尖看上去理应坚硬锋利,但何四姐碰到的时候,却只觉得入手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绵软滑溜,就像是婴儿柔滑的皮肤,让她浑身不寒而栗。 尤其是那一小段与她小手指接触的皮肤,活像是长了无数张婴儿的小嘴,死死地贪婪吸.咬着,不过一小会儿,就越发密不可分。 何四姐红着眼上手去扯,不仅扯不下来,还把自己的手指扯得皮肉生疼! 浑然不觉中,程路软绵绵的皮肤已经和她的小指紧紧长到了一起。 “快回答我……我的公文包,去哪里了!”程路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然像是嘶嘶吐着蛇信子的声音。 “想知道公文包在哪里吗?”何四姐恶意地说道,“就在贾小东身上哦,但是,怎么办呢……他刚刚,掉进那里去了,你要不要下去找找看啊。” 程路疯狂摇着头:“不不,我不信!”他在慌乱中看到了何四姐脖子上的项链,眼里忽然一亮,狞笑道,“呵呵呵呵……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有复.活.道.具。何招娣,你若是不救我,就等着给我陪葬!” 说着,他的手指缠得越来越紧,已经完全和何四姐的小拇指合为一体。 何四姐低着脸,半晌,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救你?不——想得美,我不会救你的。”她把胸口里的一根银链子取出来,在程路眼前摇晃了一圈,在看到程路因为贪婪而越发狰狞的面孔,一字一句轻轻道,“程路,去死!” 说完,她掏出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将自己被缠住的小手指割了下来。何四姐扬起脸,明明在做着如此残忍的举动,却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得开怀。 她正在割断的不仅是自己的手指,还是程路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之后,最后的一丁点存活希望。 而他最后的希望就像是一扇在眼前无情合上的门,关闭了最后一道缝隙。 何四姐的鲜血流了一地,她充耳不闻程路凄厉的求饶声,手下匕首用力划下。 “别和我道歉,下地狱去和郭子说对不起。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不!!!”程路状 似癫狂地嘶吼,不断疯狂摇着头。 但这最后的努力也无济于事,随着小手指的指骨被削断,最后一块皮肉一分为二,程路再也无法抵抗身后那股吸力,彻底被怪物身上的伤口吸了进去。 最后他伸长了脖子大声喊着:“我是这个研究所的继承人!!我不能死!何招娣,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迟早也会和我一样……啊——!” 随着最后一声未尽的咆哮,愤怒不甘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了程路这个人,只剩下一块烙印在怪物后脖颈之上,面目狰狞的人面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大力资瓷!入v五天在V章评论区都有红包包掉落! .哎,还是有些解密没写完,不过大部分已经都解答出来啦。最迟后天,完结这个世界! p..第一个世界灵感来自于“基因编辑剪刀”CRISPR-CAS9,巨多魔改私设。 基因编辑是一种人为干预的趋利避害,也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用人为的手段,加速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以达尔文之名》这个名字的来源。直接用基因的修改编辑,使胚胎成长为成体后,特定蛋白的表达受到影响,以此获得或者丧失某种性状或者能力,比如丧失AIDS病毒的侵入能力,【高亮】目前胚胎不允许存活超过14天,因为这项技术在伦理上仍然具有较大争议性。(现实比小说更科幻系列) 顺便求个新坑预收,戳我专栏赏个收藏,下一本开↓ 《成为烧烤食材》by 榕斐 一张奇异的车票,让江巍生来到了一个在地图上没有被记载的城市。 这里民风淳朴、邻里友善,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们好像都不是人?? 江巍生打包好行李,准备溜了溜了。却不料被邻居晾晒的一块生肉吸引了注意力——好鲜嫩啊,不如我来把它……撸个串! 烤串得到邻里五星好评后,房东大人更是慷慨注资,帮助江巍生开了一家深夜烧烤店,一时间火遍了全城。 江巍生:“绝不给非人类的土财主摸黑打工!——除非包吃包住。” 直到某一天,江巍生发现了食材的秘密。 “江老板你手艺真不错!没想到我的大腿肉这么鲜嫩多汁!可比隔壁朱厌美味多了,旧版山海经居然没有记录进去……真是可恶,必须多加点葱花再烤一串!” 江巍生:???等下,你说我烤的是什么肉?! 房东大人在一旁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都快吃遍整个山海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CP:下岗再就业烧烤店老板x隐居的神明房东大人,50%深夜美食50%灵异悬疑,沙雕番。 吃遍整个山海经的男人vs统领整个山海经的男人,强强,互攻。 23、怪物们的宿命 随着人面疮的形成, 一直趴在地上怪物一改方才迷迷糊糊的状态,两眼逐渐恢复了聚焦, 一双比手掌还大的眼珠子抬了起来, 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人。 何四姐捂着自己的断指,但仍然止不住血液从指缝间渗出, 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 顾沐苏一直在金属房间后面注意着浮桥上的情形,这时他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从这个角度, 可以看到怪物透明颅骨之中原本受伤化脓的右侧大脑正在缓缓愈合,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将程路吸收了的缘故。 “唔……”怪物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这是顾沐苏第一次听到这种不明生物发出声音, 虽然它的面部轮廓与一名海文中尉精英小队里另一个成员一模一样, 但在它的嘴里却像是根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只能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古怪音节。 顾沐苏想, 恐怕这就是沈一行所说的将几类物种盲目融合在一起所导致的后果, 不遵照自然法则诞生出的产物即使从胚胎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个体, 也注定是“粗制滥造”的—— 徒然拥有巨大的头颅与大脑,却连说话也不会。 但顾沐苏很快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那只吸收了程路的怪物用它人类形状的双手按着地面,以巨大的尾部做支撑,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顾沐苏睁大了双眼:“它这是……靠两条后肢站起来了?” “嗯, 直立行走,这是达尔文进化论中重要的一环, 你应该听说过。”沈一行说道,忽而又轻蔑一笑“不过看起来,只是个尝试。而且, 恐怕太激进了,情况并不乐观……顾队长,你再仔细看看它。” 经过沈一行的提醒,顾沐苏这才发现怪物的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它似乎在与一种无形的力量做斗争,身躯无数次想要试图再次趴下,就像是负隅顽抗地不断反抗。 “糟了!”顾沐苏看到怪物剧烈颤抖的大脑,再也顾不上别的,冲上前将何四姐拉到后面来。 “顾、顾神……你们怎么在这里……” 何四姐话还没说完,几人就见到那怪物脸上的表情越发地痛苦,就像是在经受严刑拷打的折磨,又像是脑袋上 被套了紧箍咒的顽猴,它似乎无法完全自主地控制自己的举动,不断在趴下和站起来的动作之间徘徊。 由于痛苦,它的五官近乎扭曲,只有双手捂着大脑,身躯却在不受控制抖动。 最后,伴随着怪物一声呜咽…… “嘭!”地一声巨响,大脑四分五裂,巨大的头颅如烟花一般爆炸开来! 怪物硕大的身躯也轰然倒地。 何四姐扶着墙捂嘴差点昏过去,顾沐苏也紧紧皱着眉头,只有沈一行津津有味地盯着那边。 他忽然“咦”了一声,走到满地滩涂的桥面上,在那一朵残酷而美丽的红白花朵中心,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来了什么,放到了试管里。 “顾队长,好消息,你可能不用帮我活捉一个怪物了。”沈一行走到顾沐苏面前,朝他扬了扬试管,“不需要解剖了,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 顾沐苏看着试管里的物体,脸上有些震惊:“这是……植入它们大脑里面的芯片?” 沈一行露出一抹笑意:“没错,而且很有可能是植入到了控制动物肢体行为的大脑皮层区域。” 这下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并没有水生习性的怪物会被强迫学习游泳,为什么刚才怪物会对“直立行走”充满了抗拒。 那是因为——所有一切的行为都不是它们自愿的! “也就是说,不仅有人将几个物种强行‘拼接组装’制造出了它们,还在背后控制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怪物们空有着,所谓的‘最强躯体’,却不过是一个个提线木偶罢了。” 何四姐也听懂了顾沐苏的意思,她捂着嘴轻轻说道:“它们难道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顾沐苏反问:“又有谁能够真正完全掌控命运呢,我们这些人……说这些话,未免太过五十步笑百步。” 何四姐的表情有些落寞:“但,我还是觉得,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可怜了,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试验品,是一个不能开口说话的笼中之物。” 沈一行看了何四姐一眼,没想到程路是真的看错眼了,何招娣这个女人虽然容易冲动,但她可并不愚蠢。 而且…… 笼中之物。 不知怎地,沈一行就很喜欢她所使用的这个形容。 似乎和被游戏所蒙蔽,一直生活在一个虚伪的游戏剧本里的自己……很相配。 沈一行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放何招娣一马。 何四姐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危险擦肩而过,看向顾沐苏:“那除了你们以外的其他人呢?” “电梯里一共有八个人,所以很可能所有人一出电梯,就被两两一组分散开来了。还有三个屋子,我们从围墙过去按顺序找。” * 根据顾沐苏的计划,他们很快又找到了被困在下一个铁盒子里的秦篆和邢正楷,当他把金属门从外面拆开来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喜出望外。 秦篆和邢正楷是两个在游戏副本之外就和顾沐苏颇有渊源的玩家,而且他们俩关系本就还不错,现在看起来,他们的运气也很好。 这个运气不仅在于顾沐苏的及时援助,还在于,他们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怪物经过的声音。 怪物似乎并没有光临他们门前的几座浮桥,秦篆甚至因为自己的武器没办法把金属门弄开,而早早放弃,要不是邢正楷一直在琢磨怎么把金属门拆开,不断制造噪音出来,恐怕秦篆已经无聊到睡过去了。 “啊?什么,又有怪物出现了?”秦篆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口水,一脸的神奇。 “是的,不过看起来你们这里没什么事。” 闻言,秦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沐苏:“老大,那你赶紧给我讲讲那怪物长啥样啊?” 一张娃娃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求知,就像是在缠着爸爸讲睡前故事的熊孩子。 “……”顾沐苏这才想起来,秦篆这个家伙,除了亲眼目睹徐方生的胳膊被拧成麻花搅碎、以及差点和屈敏敏一起吃了老鼠粮之外,一直什么异常的景象都没有见过。 连最开始在研究所里游荡的那几只,都是因为紧张出了尿意而独自上厕所的贾小东碰上的。 而秦篆不仅毫发无损,甚至所有的怪物都是从别人的伤势与转述里听到的,他自己根本没有遇到。 反观邢正楷和何四姐,一个是在贾小东在厕所门口遇袭之后,冲过去帮助贾小东把怪物彻底杀死的人;另一个刚才在已经变成怪物一部分的程路狭路相逢,说是釜底抽薪才断尾逃生也不为过。 两个人的眼底都有着深深的疲惫,何四姐更是满脸的苦大仇深,仿佛是经历过无情摧.残的花朵,一副蔫巴巴的模样。 和秦篆那一脸“未经人事”的温室小花纯粹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一行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脑子:“所以说大脑也不一定需要像海文中尉它们那样长很大,毕竟,傻人有傻福。” 听到这里,连在报完仇之后就一直陷在情绪里面一脸深沉的何四姐也忍不住点头,在一旁轻轻叹息。 “也许,就是因为郭子他太懂事、太体贴了,慧极必伤,才会被小人所害……”何四姐有点哽咽地摸了摸自己断指旁边无名指的金戒指,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秦篆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秦篆:“???”他满脸问号抓了抓脑袋,看向邢正楷,“哥,我怎么觉着,他们好像是在骂我是个傻子?” 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邢正楷难得开口:“自信点,把‘好像是’去掉。” 秦篆:“……”不是,邢哥你的这句话好像比他们更加过分。 顾沐苏简单将之前他和沈教授的经历说了出来,尤其是水迷宫里的海文中尉与多物种基因融合的猜想。不过程路是如何死亡的部分,却被他轻描淡写带过了。 何四姐有些讶然,似乎是没有想到顾神和自己没什么交情竟然会包庇自己,眼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说,这些怪物其实正是我们所需要调查寻找的军部失踪的人?” 顾沐苏停顿了片刻,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我更倾向于认为,现在的这些怪物,虽然继承了那些精英队员的基因,甚至拥有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但已经并不是他们了。”他看向一片黑暗的水迷宫,“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意识还剩下多少。” 忽然,他像是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了什么:“有个刚从水迷宫血池子里爬上浮桥的怪物,很可能就是海文中尉!”他的语气突然快了起来,“糟了,还有屈敏敏——秦篆,快把你的武器拿出来!” 秦篆有点犹豫:“老大,你的也是远程攻击武器,不一定要用我的?” 沈一行记得秦篆说过,他不会对屈敏敏见死不救,那为什么他会犹豫呢?说起来 ,沈一行这才想起来所有雇佣兵身份的玩家似乎都是有武器的,顾沐苏是那把连电梯门都能给硌坏的枪,徐方生的是一把可以劈开天花板的消防斧,邢正楷后腰上鼓鼓囊囊的显然也应该是有一把武器,只有秦篆,一直两手空空的,从没见过他用什么武器。 如果是远程攻击,难道是其他种类的枪?或者弓箭?不过远射程需要的箭弓一般都有接近一米长,显然也不太像。 顾沐苏道:“我一枪下去,它必死无疑,只有你的武器,能够做到只让它暂时昏迷轻伤。再磨蹭,屈敏敏就糟了。” “明白了,那老大你告诉我方位和距离。”秦篆一脸的生无可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沈一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秦篆扭扭捏捏的,原来他的武器是一把小弹弓,不过看那有金属加固和弹簧助推的结构,这弹弓也算是一个硬核弹弓了。 “你的11点方向,距离……大约150米。”顾沐苏说着,沈一行更加惊讶了。 他记得,弹弓的最远射程也就不到200米,而且那还是在抛物线的极限情况下。一般弹弓超过50米就会失去精准度了,现在顾沐苏竟然让秦篆用弹弓射中150米外的目标,会不会太强人所难? 但令人惊讶的是,秦篆只是皱了皱脸,便将一枚钢丸搭在了牛皮质地的皮托子上,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右手将弹弓拉至极限。 松手的刹那,钢丸“嗖”地一声,如出.膛的炮.弹。 顾沐苏眉头一松:“击中了。” 原本沈一行还对这话半信半疑,但等他们沿着围墙走到下一个金属屋子前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个被击晕的怪物正在那里。 不过和大家想象的不一样,在怪物旁边的是徐方生,屈敏敏则脸色阴的能滴水,正在一旁不知道削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把铁锹似的铁片。 看着金属屋子空荡荡的门框和不翼而飞的铁门,沈一行知道了屈敏敏手里那把“铁锹”的来处。 而那边徐方生似乎并不是自愿守着怪物的,他看到其他玩家之后刚要满脸欣喜,但一看见顾沐苏之后,脸上却是一股明显的心虚。 顾沐苏等着他们先开口。 果然屈敏敏眯着眼睛看了 徐方生一眼:“现在知道怕了,放心,我还不屑于杀一个孬种。” 秦篆也看出了什么,并没有走近徐方生,而是问屈敏敏:“敏敏,他把你怎么了?” “我把门破开之后,就警告他不要随便出去,结果他不听我的,走到了浮桥边上。怪物出现的时候,他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拉过去替他挡着。”她的语气阴恻恻的,“徐方生,我瞧不起你,你还记得你肩膀断面上的止血剂、止痛药、和绷带都是谁给你绑上的吗?你就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在屈敏敏的嘲讽中,徐方生的光头上渗出了冷汗,他连连使劲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你原谅我!” 屈敏敏扭过了脸,问起其他人在哪里,得知程路和贾小东都已经死了之后,屈敏敏有些不忍:“小东……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她看了看其他几人,“我们调查组只有六个人了,算了,随他去。” 说完就不再搭理徐方生。 就在这时,被弹弓钢丸击中的海文中尉慢慢从昏迷中苏醒。 它睁开了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混沌的目光慢慢变得清醒,逐渐在顾沐苏身上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些口口是:复.活.道.具,不知道为啥被屏蔽了QAQ 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没有,怪物脑袋里是植入了芯片的,它们并不能够自己控制自己 也就是包括给郭子“榨汁”也并非它们的意愿 .今晚夹子先缓更…… 周日晚上补双更,完结第一个世界 感谢在2020-03-18 18:54:16~2020-03-20 23: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芜 2个;鱼罐头、柇西、鬼火、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者 20瓶;西芜 11瓶;東蓼蓼蓼 5瓶;野稚、似乐可乐 3瓶;塔塔图、秦九歌 2瓶;锦、墨竹、無爛、goodn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赶紧通关滚蛋 海文中尉的瞳色很特别, 像是天空最纯正的颜色。 如果说刚才沈一行和顾沐苏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这片天空是带着些许压抑不安情绪的, 那么现在, 这就是片一碧如洗的天空,干净的没有半分杂色。隐约的, 似乎有粗细不一的光柱浅浅洒在上面,形成了巨大蓝色虹膜上的斑驳纹理。 “怪、怪物醒了!” 徐方生一看到它几乎比手掌还要大的蓝色眼珠, 惊嚎了一嗓子, 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距离最近的秦篆身后。 但与玩家们心中所担忧的不同,海文中尉并没有立刻向几人袭击, 而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沐苏。 然后它那双粗糙有力的人类双手在自己豹子身体的胸口上比划了一个方形, 接着指了指顾沐苏,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颅。 玩家们都心有余悸地看着它有些生疏滞涩的举动, 不知这怪物是何意图。 徐方生甚至大惊失色道:“该不会这个怪物是要顾神献出心脏给它!?” 这个猜想一出, 顿时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 何四姐忽然灵光一闪:“等等,你们看它的手势,它是不是想要顾神身上某个方形的东西?” 方形的? 顾沐苏探入怀中一摸,看到那些打印机打出来的资料纸, 忽然恍然大悟。 他把列有海文中尉姓名“海文-李”的那一页取出来,回头问道:“谁有剪刀?” 何四姐拿出自己的匕首, 不过看着上面还刺目地沾着自己的血,她又有点犹豫。 顾沐苏接过她的匕首,但不知为何, 这张看似普通的纸张却怎么也无法被利刃割开,就像是那张相片扎了根似的,长在了致密的纸纤维里。 就在这时,斜里递过来一把精致的银色剪刀,那是沈一行的手术剪。 沈教授的镜片上银光一闪而过,镜片后的灰色眼眸直勾勾盯着顾沐苏:“就当是做慈善,捐赠自己多余的一把手术剪。这个绝对足够锋利。” 顾沐苏:“只不过是剪裁纸张,用沈教授的这把剪刀,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沈一行眼带深意地看着纸上那张海文中尉的相片,低声道:“用在它身上,永远都不算是大材小用。” 而且…… 沈一行目光沉沉,静静抬起头,看向这个恢复了清醒的——所谓的“怪物”。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理应让它找回自己理智之时,有尊严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果然沈教授的手术剪很快便剪下了海文中尉的相片,顾沐苏在其他玩家担忧的注视中大步走向匍匐趴在地上的怪物。 他将手里的相片递给它,怪物捧着那张印有刚毅方正男子面容的相片,看了不过片刻,那双足有手掌大的眼眶中已是雾气冉冉。 其他玩家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由得惊讶道:“它、它是哭了吗?” 话音刚落,海文中尉硕大的蓝色眼睛里就流出了大滴的眼泪。 “啪嗒”,泪水打在相片纸上,瞬间相片上油墨构成的男人面容被洇湿晕染开来,乱七八糟地化开,面目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就如同一个非人的怪物。 这时,异变突生! 海文中尉竟毫无预兆地拔身而起,忽然刺身上前,一把抢过了顾沐苏手里的手术剪! 就在顾沐苏眼瞳一缩,条件反射举起枪的时候,却定住了。 只见海文中尉并没有将剪刀扎向顾沐苏,而是退后一步,反手毫不犹豫地将尖锐的利器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后脑中! “咕唧……咕唧……”伴随着它的动作,一阵翻搅的声音从它的头颅里传了出来,众人毛骨悚然地通过它透明的颅骨,看到了慢慢溅出血的大脑。 但是海文中尉就像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似的,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满足,最后,它手臂猛地一拔!手术剪夹着一片还连着脑组织的芯片,“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随着利.刃.被.拔.出.来,顷刻间大量鲜血染湿了它的后背。 但它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它朝顾沐苏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有些急切地指了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顾沐苏眉间一松,立刻便反应过来,海文中尉定然是看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的军队绣徽,它对自己打出的一系列手势便是军人之间使用的暗号,显然是想要告诉他们这些玩家一些讯息。 见顾沐苏点头示意他明白了,海文中尉那张早已不似人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类海文的神情。 那是无比解脱的笑容。 何四姐看着这些,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她忍不住问屈敏敏:“敏敏,你背包里还有止血药吗?” 闻言屈敏敏有些惊讶,不过看到何四姐的目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拿出背包里曾经给徐方生和贾小东都用过的止血剂递给何四姐,不过还是小声提醒道,“这个‘海文中尉’,它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借过药瓶,何四姐忍着心里的酸楚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还是希望,它能稍微活的久一点,少一点痛苦……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小会儿。” 至少,不要再因为血液流干而死。 她并没有顾沐苏胆量,只是谨慎地将药瓶滚到海文中尉的脚边。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蓝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何四姐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和它对视,轻轻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没有伤害我们,还告诉了我们最后的线索。 还有…… 我们知道了,你不是怪物。 你和你的队友们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无法救你离开这里,能够给予的只有苍白无力的“解脱”二字。 海文中尉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情绪,裂开嘴朝她笑了下。 它捡起地上的药瓶,接着便转身跳进了水迷宫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在海文中尉消失之后,玩家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过了半晌,第一次见到怪物的秦篆更是抹了一把脸,蹭掉了眼里进的沙子:“这特么算个蛋的怪物啊!明明这些人才是研究所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何四姐也手脚都有些哆嗦:“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能为力过。” 偏偏只有徐方生画风不太一样,还在一旁粗声粗气地指责屈敏敏和何四姐不应该把止血剂给怪物,“……你可别怪我多嘴啊,可万一谁再有点事受点伤可怎么办啊?要不之前老程一直念叨你们女人就是目光短浅,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我们其他队友们啊?” 不过一见到屈敏敏沉着脸举起那把她自己打磨的“铁锹”,徐方生就乖乖闭了嘴。 顾沐苏缓缓叹了口气,见沈一行将那把手术剪连芯片带脑组织一起装进了试管里,不由得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些了。” 沈一行摇了摇头:“不过是,物类其伤罢了。我说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它自己的选择。最后它终于反抗了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样来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吗?” 顾沐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么,那股一直控制着海文中尉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沈一行不答反问:“刚才海文中尉和你用暗号沟通了什么?” 顾沐苏顿了顿:“他告诉我,答案就在最后一间屋子的地底深处。” “最后一间屋子啊……”沈一行望向一片黑暗的血池,眼镜上的反光遮去了他眼底的了然之色,“也许那里就能找到最后掩藏的谜底。” ——也可以尽快送你们几个赶紧通关滚蛋,速度滚出我的地盘。 沈一行想到这一点,已经疲惫至极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 整个水迷宫的围墙是一个闭合的圆环,圆形围墙内部一共有五间金属屋子,均匀分散在靠近围墙的五个角。 当时,电梯里的八个人一出电梯就两两一组分散进四间“铁盒子”里,只有最后的一间,没有任何的玩家。 而当他们顺着围墙走进第五间金属屋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惊。 拉开并没有上锁的金属门之后,他们所看见是四面镜面墙壁,而此时脚下也不再是一片铁皮的地板,而是一面通透的玻璃。 玻璃地板之下,是一个堪比大型会议室的白色房间。 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椅子,就像是一个重要的集会商谈现场。 但是这显然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集会”。 只见从他们脚底的地板——也就是白色房间的天花板上,延伸出了无数条缆线,如同树木繁茂的根系一样垂了下去,每一根缆线都延伸到了每一张座椅上面。 而所有研究所里失踪的人都坐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 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个个连着电极的头箍,这些头箍像是树枝状的皇冠,紧紧嵌着他们的头皮,每个电极上闪烁着白色的光,显示这些小树枝状的脑电波捕捉器正在运行之中。头箍电极所连接的地方,正是每一根缆线的尾部! 所有人 都紧闭着眼睛,不同之处是,他们似乎被分成了几组,其中最靠左边的一组的人不知为何,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周围的所有人,自己也是满头大汗,根本无暇顾及。 沈一行再一仔细看,那一组里的同事们,表情全部都十分扭曲,甚至还有几个已经七窍流血,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而另一组,虽然没有七窍流血,但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扭动,就像是被割去眼睛后横冲直撞的野兽。 顾沐苏叹息道:“看来这里就是一切的原因。” 秦篆仍然有些不解:“我还是没太明白,这些研究员是靠什么办法来控制那些融合生物的呢?” “脑电波转化成的电刺激信号。”顾沐苏看了沈一行一眼,“沈教授说过,莫里斯水迷宫可以被用来训练实验动物的行为学,和大脑神经的记忆能力。你看他们头上的那些连着缆线的装置,应该就是传输脑电波信号的设备。” 何四姐想到了那个被迫“直立行走”的一幕,顿时惶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那个痛苦反抗的融合生物,就是在反抗大脑皮层里面植入进去的芯片所给他下达的信号和指令。” 玩家们似乎都心有灵犀的不再提及“怪物”这个字眼,而是用“融合生物”指代他们。 屈敏敏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噫,这样也太变态了……” 其他人也不由得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点头认同。 顾沐苏看了看那两个陷入异样的小组:“你们看那几个人。看起来应该并不是一个人对应一个融合生物,而是一个组对接一个。”他指了指七窍流血的那些人,又看向手脚抽搐的那一组,“这两个组如果分别对应的是因为剧烈反抗而自爆的那只生物、以及自己挖出芯片的海文中尉,那么就说得通了。看来不管是实验动物大脑的毁灭,抑或是芯片被动地拔除,都会对控制融合生物的这些研究员造成不可逆的反噬。” 屈敏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冒险的实验他们也做,那他们图什么呀?” 几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们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大概是因为研究所的人都已经心理变态了。 只有 顾沐苏似乎若有所思,他目光深沉而隐蔽地看了一眼沈一行的方向。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脑海里如走马灯闪现出一个一直被他所忽略的人,和一个理应不可能的猜想。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顾沐苏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在所有玩家身后,唇角微翘,抵着下唇给了他一个“嘘”的动作。 有趣…… 顾沐苏微眯起眼睛。难道,沈教授已经看出来自己猜到什么了吗? 想不出答案的秦篆心急地抓了抓头发,他顶着被抓成鸟窝头的发型提议道:“那我们能去把所有融合生物大脑里埋藏的芯片都取出来吗?” “海文中尉那样生猛的绝对是少数,敢这么干,那些融合生物就都会立刻死去的。”还没等顾沐苏开口,何四姐先第一个反对了,“再说了,你能保证它们每一个都像海文中尉那么厉害,以自己一个人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去对抗近十个人的脑电波控制小组?” 秦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对哦……” 连屈敏敏也在一旁帮腔:“对啊,融合生物可是受到控制的,恐怕还没等你靠近它们去宣传你的深明大义,就被它们扔进铁盒子里做成化肥了!” 秦篆一脸天塌了的表情:“那可怎么办啊?” 顾沐苏看着透明的天花板下面,说道:“也许我们应该试试看从这些研究员入手,问题是,应该怎么做。” 沈一行突然清了清嗓子:“或许,你们知道这个技术的名称么?”他见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手术刀在玻璃地板上刻着,“Brain-puter-Interface,脑机接口系统。” 他的手术刀在地板上画出“咯吱、吱咛——”的磨人声响,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他指了指下面的人。 只见,随着摩擦发出的声音,那些紧闭着眼睛的研究员们额头上沁出大滴汗水。 “这项技术呢,总的来讲确实还不错。但不巧的就是,它最大的弱点,就是对于周遭环境的噪音极其敏感。”他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我想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讲,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刺耳噪音,显然就和本职工作一样,是小菜一碟?” 众玩家:“……”总觉得沈boss在内涵我们却没有证据。 “沈教授这个建议确实是个好主意。”顾沐苏仔细观察了那些研究员的表情变化之后,转过身目光看向几名玩家身后。 一直惜字如金的邢正楷从后面低调走了出来,不过他手里握着的武器可一点都不低调。这下子沈一行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秦篆会说邢正楷研究怎么拆下金属门的时候他根本睡不着了。 只见邢正楷手持的,是一把正在“嗡——嗡——”作响的超大号冲锋钻。 不得不说,现在他的模样,就像是个沉默寡言的电钻杀人狂。 邢正楷嘴上叼着几枚长钉似的钻头,他从中挑了最粗的一根钻头换上,对顾沐苏点了点头:“没问题,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在12点之后更新哈~ 因为研究所是沈教授的主世界,所以之后还会出现的,有一些不是这个副本的伏笔是后文会用到的。 .第一个世界其实有两个设定,一个是前文提到的基因编辑技术,另一个是脑机接口技术(通过脑电波转换设备和植入实验体大脑中的芯片来控制个体的运动),这个现在理论上是可以用人的思维去指导小白鼠通过迷宫障碍的,但小白鼠也会反抗,控制者和小白鼠都会很费脑力(又是一个现实比小说魔幻的技术) p..幕后之人其实我前面已经给了线索哈,放心,这货变态值不够,威胁不到沈boss的 【高亮】顺便友情推荐一下我家小可爱的新坑,也是无限流,不过是言情向: 《努力扒掉马甲的每一天》by世侩 林知知进入逃生游戏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她多了一个新技能,“鉴渣达人” 众人眼里的NPC:“嘤嘤嘤,人家只是个宝宝,人家什么都不懂。” 林知知眼里的NPC:“天凉了,该死哪一个好呢?” 众人:“我要奋斗!我要为了NPC氪金!我要为了NPC洗心革面!” 林知知看着要吃人的NPC瑟瑟发抖。 傅灯活久了,就发现总有人暗地里扒自己的马甲,他眯起眼一下就锁住角落里豆芽菜的小姑娘。 他天真无邪的举起手,“想让那个姐姐陪我玩。” 林知知眼里,“呵,就死这个…” NPC大佬X鉴渣达人乖乖女 ———————————————— 感谢在2020-03-20 23:56:14~2020-03-22 00: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纸折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眼小猫咪 2个;西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choic 20瓶;喵?、雨依 10瓶;東蓼蓼蓼 5瓶;七月星染 2瓶;已初年居无何、墨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晚安了沈教授 片刻之后, 几乎所有在场的玩家都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邢正楷。 他不应该是一个内向木讷并且成熟稳重的汉子吗? 现在这个单膝跪在地上,一边“嗡嗡”钻着玻璃地板, 一边嘴角越发邪笑勾起的水迷宫电钻杀人狂是谁? 只有秦篆露出一脸“哥你终于正常了”的欣慰表情, 从自己迷彩工装裤不知道哪个兜里又掏出来那支弹弓和一大把钢弹,眯起单眼, 连瞄都不瞄,抬手就是三连发, 朝着地板中间镶嵌着缆线束的“树根”打出去。 只听得原本安静无比的屋子里, 一会儿传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嗡!”钻地板声,一会儿是“丁零当啷”的弹珠撞.击.声, 好不热闹, 就像是住进了一户左边邻居装修、右边邻居熊孩子过暑假的恐怖公寓。 屈敏敏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忍不住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 但是我现在却这么快乐呢?” 这时, 地板上终于被凿穿了, 邢正楷和秦篆率先通过那个硕大的窟窿,进去到下方的白色房间,大部分人都因为剧烈的层间噪音,在脑电波混乱之中失去了意识, 少数还尚有意识的研究人员也迅速被他们控制住了。 何四姐也跟着他们想要跳下去,但她刚探身进去却被自己的行囊给卡住了。 她刚想开口呼唤队友帮帮忙, 就看到一只极为苍白修长的手朝自己伸出来。 这只手…… 何四姐身体微不可见地一抖,顺着那只鬼魅般的手视线上移,和沈boss的目光对上了。 沈一行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全部看穿。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 就不要带离这里。”沈一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低的,但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把程路的公文包给我。” 何四姐明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像是被拔了插簧的哨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无法拒绝沈教授的指令。 等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藏在自己帆布包里面的那个原本属于程路的公文包交到了沈一行的手里。 “你比程路听话多了。”沈一行拿着程路的公文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何四姐。 听到这句诡异的话,何四姐后背顿时冒出来一层白毛冷汗。 刚才实在是太过古怪了,就像是沈一行不管说出什么指令,她都无法拒绝一样,可怕的是万一他要对自己动手的话自己会连半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庆幸的则是,沈一行只是做出了一个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的命令。 沈一行掂了掂那个分量不轻的公文包,心里有了一丝了然。显然,这个公文包现在重了不少,现在里面放的可不止是那份文件。 何四姐下去之后,屈敏敏有些害怕地看了眼沈一行,充分吸取了何四姐的失败经验,把自己背后小山高的登山背包脱了下来。 就在沈一行都以为她要把那个登山背包双手举过头顶跳下去的时候,却见屈敏敏双手握紧了背包将其举过头顶,紧接着,以打.桩的姿势猛地往地上一掼! “咣!”地一声巨响,玻璃地板竟然被沉重的登山背包又磕掉了不少,窟窿也从一个小.洞.穴变成了三倍之大,屈敏敏哼着小曲儿背好背包,轻松往下一跃。 沈一行:“……”一比之下,秦篆和邢正楷真的是不够看。 旁边目睹这一幕的徐方生,小小的眼珠子更是都快给瞪出来了,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白眼狼谁不好非要对屈敏敏白眼狼?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自己嫌命长的窒息行为。 于是其他玩家便发现,徐方生下来白色房间之后,一改之前目中无人的匪气,竟然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地动不动就瞅着屈敏敏,却不敢靠近她身边,宛如性格突变。 最后还是屈敏敏恶狠狠地削了他一眼,徐方生才摸着自己汗涔涔的光头缩起了肩膀,再也不敢看她。 等所有人都下到白色房间之后,秦篆忽然惊喜地在旁边大叫:“你们快看,在这里有一个柜子!” 但说完之后,他就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一行,又求助似的朝顾沐苏眨了眨眼睛。 沈一行微眯起眼睛,如果没有看错,那个柜子里摆着数个徽章,而那些徽章上面,每个都写着“EXIT”字样。 看来发现了这个位于地下一层之下——也就是原本地下二层的神秘白房间,玩家们就可以成功逃生了。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现在 军部失踪的那些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们不如先回去向上面报告这些进展,恐怕啊……我们这个研究所暂时无法开门了。” 几人听了,眼前一亮。 这就是副本boss表明他们通关,放他们离开了的意思啊! “没错,这个案件太过离奇复杂……我们先去和领导汇报一下。后面有消息,会请相关人员联系沈教授的,谢谢沈教授对我们调查组基层工作的大力支持。”何四姐不愧是做过金融街小领导的,清了清嗓子,官腔一秒上身,一句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沈一行微微一笑:“应该的,毕竟……我可比你们更想解决问题。配合你们的调查,加速调查进度,应该的。” 他的语气听着让所有玩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只得干笑着应和。 不过他们里面不止一个人,在心里暗暗想着,难道这个生化副本都不用干掉boss的吗?心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的人,都忍不住惊出一脖子的汗,不是用不用的问题,以他们的力量……动真格的话真的能干掉沈boss吗? 好在沈一行并没有给他们再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笑了下:“既然如此,那么我还要回楼上休息一会儿,就不送你们离开了。” “当然当然,沈教授不用送我们了。” 原本担惊受怕,生怕要和沈boss正面干上的玩家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何四姐率先拿出一枚EXIT徽章,接着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个,柜子里正好是六枚EXIT徽章,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从何四姐手里接过EXIT徽章的屈敏敏沉默了片刻,她想到将会永远留在这个研究所里的三个同伴,在心里把郭子、程路、贾小东的名字都在默默念了一遍。 屈敏敏叹了一口气,拿起徽章按在一处光洁的墙壁上,顿时一个光亮的通道浮现了出来。 踏进去之前,屈敏敏回头道:“多谢顾神照顾,希望下次也有机会和你们一起组队玩游戏。” 这个“你们”,无需详细说明,自然指的是顾沐苏、秦篆、邢正楷的游戏副本之外就认识的人。 那徐方生只是和秦篆曾经共同经历过同一个副本,但却并不算是顾沐苏小团体里的。 说着,她像是趁着沈教授不在,有点忍不住犯花 痴地朝顾沐苏眨了眨眼睛。 顾沐苏点头:“有机会。” 心满意足的屈敏敏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一脸开心地迈进了离开游戏的出口里,消失在了墙壁的光亮中。 何四姐和徐方生也纷纷表达出同样的愿望,便离开了。 就在秦篆要把EXIT徽章贴到墙上时,顾沐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先离开副本,我还有点事儿要去做。” 秦篆睁大了眼睛:“老大!不是,谜题都已经解开了,你还锲而不舍地要去杀沈boss??”他纠结地道,“他其实还挺那什么的……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好像和我们想象的副本boss不太一样,虽然我也怕他怕得要命,但我总觉得他,还挺好的。似乎、大概、也许、可能……也不用非杀掉他不可呀?” 反正他们游戏的任务都完成了,成功解密并且找到了逃生出口标识,离开这个副本之后,研究所里剩下的事情就都和他们无关了。 顾沐苏心想,这还用你小子说,不过他面上却不显。 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杀他,只是有些事情还没做完。你们先走,我稍后在外面与你们会合,讨论下一个游戏副本的事情。”说到下一个副本,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下个副本目前都只知道两个线索,‘婚礼’与‘葬礼’,这么少的线索很不常见。按照往常的经验,死亡率也会很高。不光是你们,恐怕连我,也会有性命危险。” 一说到下一个副本,秦篆和邢正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不过好在,他们离开研究所的生化副本之后,还有时间可以继续搜集更多的情报资料。 秦篆还想再说些什么,邢正楷拉了拉他:“没事,别担心老大,他有护身符。” 秦篆这才反应过来,用羡慕土豪的目光看了一眼顾沐苏耳畔的两个银圈耳环,扁了扁嘴,挥挥手和顾沐苏告别。 在迈入亮着光的逃生出口时,秦篆和其他几个离开的玩家一样,听到了一道机械的游戏提示音。 【玩家:秦篆,恭喜成功逃离生化副本:研究所藏匿的暗影,剧情完成度:87%,任务奖励结算中……】 “啊?完成度为什么只有87%?明明所有的谜题都被我们解开了才对啊 ……” 带着最后一个疑问,秦篆离开了游戏。 顿时,白色房间里面只剩下了顾沐苏一个人。 “确实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比如说,那个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人,是否才是背后的一切主使者?” * 沈一行在玩家们分发EXIT徽章之前,便推开了白色房间的门。 他沿着地下二层的走廊慢慢走着,直到他走到了尽头。 电梯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上面赫然写着“监控室”三个字。 沈一行推开监控室的门,果然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里面占据视野的无数监视屏还在继续运转之中,只是里面不少上面都是一张张继承合同的页面。 还有不少监视屏被掀翻在地,显然是某个人盛怒之后的结果。 “还是无可救药的不理智,真是没用。” 摇了摇头,沈一行百无聊赖地环视了一圈,脸上兴趣乏乏。 这时,他的视线忽然一顿。 某个监视屏里,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而那个监视屏对应的摄像头所在地,正是沈一行实验室的楼层。 沈一行盯着监视屏里面那道匍匐在地的身影片刻,嘴角忽然诡异地勾起。 “原来是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还真是超乎了我的预料,你终于做了件让我意外的事啊……” *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黑皮鞋的声音冷静地回响在了空荡荡的走廊里。 原本他和玩家们离开时,干净的地上,多了几个黑黑的大脚印,和拖曳而过的痕迹。 沈一行视若无睹,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慢慢走到了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门口。 实验室里面,原本遮盖住黑冰箱的障眼法墙壁果然已经被升了起来。 沈一行并没着急打开冰箱门,而是先扯过了一对实验手套戴上,拿过酒精喷壶,严谨地把黑冰箱外壳上的黑手印和脏兮兮的黏液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黑冰箱发出快要奄奄一息的声音:“主人……滋啦……你来了,快点救救箱箱!” 沈一行又换了一块干净的吸水布擦干冰箱外壳上的水渍,直到擦得外壳黑亮亮的才问道:“哦?箱箱怎么了?” 黑冰箱死若游丝地打出一个饱嗝:“鹅~箱箱……呜呜呜呜……箱箱快要被撑死了,主 人救命啊!” 沈一行失笑地笑了笑,这才打开了冰箱门。 好,确实……是有点撑。 只见一只头颅硕大的融合生物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挤成了一坨,被塞在了里面。 浑身上下结满了厚厚的冰霜,早已经没了气息。 “哇哦……”沈一行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看来箱箱牢牢记住了我教你的东西。” 黑冰箱像是挺了挺小胸膛,骄傲道:“那是,坏人一靠近箱箱想要图谋不轨的时候,就果断把他关进来,锁死,冻上!箱箱全都记住啦!” 沈一行掰过这只被黑冰箱活活冻死的融合生物的头颅,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遇到顾沐苏的那一天,在走廊里被一巴掌打死的小助理的脸。 小助理那张轻率的脸和几种不同的猛兽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充满了违和感。 沈一行掰着他的下巴,打量了一圈,冷笑道:“不是告诉了你,我很快就去找你吗,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多好,你的老板也许还会念在师生情的份上,手下留情哦……” 但没想到,小助理竟然发现了黑冰箱的存在。 沈一行在发现所有死去的尸体都没有了生物样本时,就料想到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防自己,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身边最了解自己的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答案即使很难以置信,也昭然若揭。 后面的种种实验中,不合格的操作、粗制滥造的设计,更是越发印证了这个猜想。甚至还让沈一行回想起带着小助理做实验时不比教一头牛更轻松的噩梦般回忆,越发低气压。 这时,黑冰箱神神秘秘道:“主人,我啊,还发现他身上虽然其他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有个地方特别有意思!” 说完,那个抽屉“夸嚓”一声弹开,只见里面赫然盛着一个被冰冻住的大脑。 “嗯?你将他的大脑取了出来?”沈一行兴味十足地问道。 黑冰箱兴奋地说道:“对呀,主人主人,我发现,他的脑花花本身,是他自己的但是他给升级过的,但是很神奇的是,他的脑花花里面的意识,明明是后塞进去的,但竟然也是他自己的耶!” “嗯,他的脑机接口技术研 究,说到底,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人类寻找一个‘最优进化’的身体作为容器,而融合生物与人类脑电波不能完全相融合的根本缘由,他认为是由于没有以自己的大脑来改造作为主体——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智商自信得很,似乎认为自己的大脑远比军部精英们的好用。但也许正因为他通过自己基因编辑改造后的大脑没有人家的那么硕大,我估计是稀里糊涂地,他就成功将意识转入了这具身体里。” 沈一行叹了一口气:“而那个被怪物拍死的‘蚊子’,恐怕只是某个研究员,在通过脑电波设备控制着他原本‘没有用’了的身体。” 黑冰箱懵懵懂懂地,理解得很艰难。 不过这不影响它开心地提议道:“主人主人!我们能不能养它呀~箱箱想养~” 沈一行微妙地看了一眼那个大脑:“你是说,养这个大脑?” “嗯嗯!箱箱听说现在听话的小朋友都能养宠物呢!”黑冰箱抽屉里面变得红扑扑的,像是小脸害羞的颜色,“箱箱这么乖……这么听话……主人能不能奖励箱箱养个小宠物呢?主人你看它,白白嫩嫩的,还很圆滚滚的,多可爱呀~” 说完这番自己夸自己的话,黑冰箱也不好意思地抖了抖抽屉,连带着大脑也颤巍巍地动弹了一下。 “可是,谁提议养谁就要照顾它,还要负起责任管教约束它哦。”沈一行循循善诱道,“这些可是很麻烦的,箱箱可以吗?” 黑冰箱似乎纠结了一会儿,坚定道:“嗯!箱箱可以的!” 沈一行嘴角勾起一抹诱哄了无知小朋友的浅笑:“好啊,那我同意,养这个……宠物。” 将冰冻的大脑放进充满了保存液的水箱里没有花太大力气,黑冰箱在一旁“嘿嘿”傻笑着,美滋滋地开始了养宠物的美妙畅想。 接下来,沈一行把公文包拿了出来。 他先将一个巨大的培养瓶摆在了桌子上,接着,他把公文包里的那堆碎骨倒了出来。 属于程路四肢与躯干的碎骨“当啷”地被倒进了培养瓶里。 程律师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但是却并不值得像顾队长那样,从长计议。 沈一行回想起程路临死前念念不忘却终究没能从何四姐手里 获得的“复.活.道.具”,嘴角渐渐勾起。 “原来,没有复.活.道.具的话,那些玩家就是真正死在了游戏里呢……”沈一行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么……当时进入游戏副本的顾队长身上,到底有多少特殊的道具呢?真是令人好奇啊……” 他摸了摸下巴,看向盛着培养瓶里带着红色筋膜的那捧白色碎骨。 看在程律师无意中透露这个道具信息的份上,沈一行不介意给他一个风光的下葬。 沈一行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堆养植物用的土,倒进了培养瓶里,渐渐盖过程路的碎骨,最后在混着白色碎骨的土壤上,插上一支已经干枯的玫瑰。 干枯玫瑰低饱和度的花瓣像是死者的嘴唇,发出沙哑的摩擦声,仿佛是一缕命丧这个世界的亡魂所能发出的最后一抹叹息。 插好花之后,沈一行揉了揉脖子,看了眼手表。 “居然已经不眠不休第八天了……”一直强撑着的清醒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沈一行感到眼前已经开始阵阵模糊,睡意排山倒海地迎面袭来,让他趴在桌子上,浑身动弹不得。 这时候,小黑冰箱在一旁小小声道:“滋啦……主人,我、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讲……” 它的声音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之后终于勇敢开口,但是沈一行已经无力再睁开眼睛,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嗯……让我,先睡一觉再说……” “啊,好的好的!那主人我到时候叫你呀~不过,主人希望我怎么叫你起床呢?滋啦……冰箱箱好多都不太懂……” “嗯……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了,我要睡觉了……” 无意识地说出最后一句,沈一行就再也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之中。 只剩下小黑冰箱立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哎?好像忘了问主人……滋啦……他要睡多久来着?” 还有,它好像忘记提醒主人了,这个副本还没有结束诶…… 因为还有一个玩家,还没有离开副本呢。 顾沐苏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里现出身形,他走到那个盛放着融合生物的水箱旁边,看着里面浮动的大脑:“原来如此,NPC里面还有一个假死来金蝉脱壳的。而 研究所里的所有其他的研究员都是这个小助理所欺骗指使的?” 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公文包,里面的继承文件露出了一角。 只见那原本写着“第一顺位继承人:程路”的地方,在沈一行安葬了程路的遗骨之后,便发生了变化,上面的名字,悄然变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沈一行。 不过由于方才突如其来的困意,似乎沈一行并没有注意到。 顾沐苏取出来简单看了几眼,将那份合同放在了桌子上,沈一行的手边。 他静静看了片刻沈教授沉睡的侧颜。 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 轻轻俯身,把沈教授没来得及摘下的金丝眼镜取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合同文件之上。 此时,培养瓶上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像是不甘寂寞地,无风飘摇而下,盖在了文件的继承人姓名上面,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沐苏摇了摇头,将那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捡起捏在手里。 再摊开手,掌心只剩下一片残破的齑粉。 就像是一句足够具有威慑力的无声警告。 拿出EXIT徽章离去之前,他低柔的笑声遗留在了沉睡的沈一行耳边—— “那么,尽情做个好梦,沈教授。” 低沉的笑声,如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而过。 【玩家:顾沐苏,恭喜成功逃离生化副本:研究所藏匿的暗影,剧情完成度:100%,任务奖励结算中……】 【叮!全部存活玩家已脱离游戏,副本关闭重置中……滋啦……副本关闭失败……滋啦……无法关闭该副本……】 * 陷入黑甜梦境的沈一行感觉自己一定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面,黑冰箱一个劲的叫来叫去地喊他起床,还和他急切地说了一堆。 沈一行只隐约记得黑冰箱说要他帮助它选择一身好看的衣服。 衣服? 我们黑冰箱这么可爱,肯定是个女孩子啊! 黑冰箱穿裙子一定很可爱的? 但是接下来,黑冰箱给自己看的那些裙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暴露,要么是露着胸口,要么是露着肚皮。 不行不行! 全都不行! 我们黑冰箱还是个小朋友,怎么能穿这么暴露的小裙子。暴露也就算了,还花里胡哨的,一点也不稳 重,不符合箱箱黑亮有内涵的外表。 这时,沈一行看到了一件暗红色的复古长裙,包到脖子上的领口,手腕和下摆都细细缝着黑丝绒的缎带,带着沉稳而又神秘的气场。 “嗯,这件挺不错的。” 沈一行隐约记得自己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就又继续睡着了。 这一场疲累之后的长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当沈一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上就意识到周围是一处陌生的环境。 沈一行首先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了一处坚硬的床上,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刚要查看时间,却发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森然的手骨。 由于骨质陈旧,甚至早已不复洁白,而是灰扑扑的暗棕色。 这是—— 陈年旧尸才有的骨头颜色。 “……”他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就在他想要坐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枚锋利的银色十字架扎穿了他的胸膛,正将他牢牢钉在了身下的黑色木板上。 身下没有温度的黑木板,与两侧、头顶、脚下的木板相映成趣。 敢情,他躺的这是个黑棺材啊。 而沈一行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自己身上穿的…… 似乎正是他给黑冰箱挑的那件暗红色的长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爆肝啦,明天不会更那么多了 第一个世界【以达尔文之名】到这里就正式结束啦! 作为沈教授的主世界,之后还会出现的~ 让我们再次掌声恭喜沈教授:拖油瓶-1,恭喜黑冰箱:宠物大脑+1 .沈教授的boss视角中,这个副本叫做【以达尔文之名】,在玩家视角中,这个副本叫做【研究所藏匿的暗影】。 p..第二个世界:【猎杀不灭的太阳】,明天开始铺开,女装play有,嘻嘻 另外,欢迎大家来和我讨论剧情呀^^ —————————————————————————— 感谢在2020-03-22 00:09:56~2020-03-22 22:4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等更新的读者、牛奶糖、小小夫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游mn 40瓶;虚灵漠、俞风城 20瓶;兮、喵? 10瓶;.、临君 5瓶;坐等更新的读者 4瓶;独眼鹰、浪里个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被染黑的十字架 暗红色的裙子庄重而华丽, 无数珠宝拼凑而成的无名刺绣图案精妙地缀于其上,足见做工细致, 两边袖口和领口还被细密地手工缝上了一截黑丝绒缎带, 金色的丝线在衣角若隐若现。 但此时,黑丝绒缎带之下的袖口却空荡荡的, 华美的裙子也仿佛是一件覆满了灰尘的陈旧斗篷,空洞干瘪地套在这具骨架之上。 ——如果沈一行现在不是这具骨架本人的话, 他一定会对一具腐化程度如此高的骷髅很感兴趣。 在此刻之前, 他从没想过,光是一个简单的转头动作, 竟然都会伴随着骨头架子发出来的的悚然声响。 就仿佛他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原地散架似的。 更别提抬起手——或者确切来说, 是抬起手骨抚摸着他两侧的黑色木板。 黑色的涂料不知是由什么配方调和而成的,刷在原本杏色的橡木之上, 盖去了橡树木材原本的错杂纹理, 不过沈一行同时也马上便注意到, 木板也和他身上的裙子一样积满灰尘。 这说明他已经静静躺在这具不知为何敞开盖子的橡木棺材中很久了。 沈一行很快便渐渐习惯了那阵“咯咯”的骨头声响,他伸出手骨小心翼翼地擦去黑色橡木板上落着的厚厚灰尘,黑色涂料不仅没有开裂,看上去竟然还十分光亮平滑。 这样亮黑色的质地不由得让沈一行手下一顿, 联想到他沉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明明是在自己的研究所里,安葬好程律师之后, 便和黑冰箱聊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多日的不休不眠,渐渐陷入了深眠之中。 这个地方显然不是研究所, 那会是哪里呢…… 还有,他的黑冰箱怎么样了呢? 沈一行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光亮乌黑的木板。 光滑的材质竟然隐约映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只见一双黑洞洞的骷髅眼眶和他对视着,不时还有刺目而灼眼的银光映入眼中。 那是扎穿他躯干的一枚银制十字架,足有半米多长,尾端被磨成尖锐的利刺,深深地扎入他的胸口。 不知为何,沈一行看到这个十字架反射出的银光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四面的黑色木板就像是四堵高耸入云的 围墙,将他的视线牢牢封锁住,只留下最上方的那一片视野。 从他躺着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小块没有任何特点的屋顶,灰白色的天花板大概是由花岗岩抑或是某种不知名的石料建成的,但除此以外,他根本无法看到任何其他的事物,无法判断自身的处境。 但是十字架的反光至少能够证明,他所在的这间房间至少应该有一扇通往外界的窗户,抑或是有着另外的照明光源。 总之,他现在必须先要搞清楚自己在哪里才行。 而首先……就必须解决这个不知为何看着格外厌烦的十字架! 想到这里,沈一行双手握住了十字架的末端。 忽然,伴随着一阵“嘶嘶”的声音,两支手骨紧靠着十字架表面的部位竟毫无预兆地冒出了股股白烟,指骨更是传来了穿刺进骨髓般的剧痛,如同灵魂也在一同被十字架所灼烧一样! 沈一行:“……”这简直是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个邪恶生物。 就在此时,沈一行猛然发现自己右手中指的指骨上,套着一枚琥珀色的戒指,随着他握紧十字架的动作,从略松的指骨上,逐渐滑动,朝十字架靠近。 这是干什么用的?沈一行刚刚心念一动,就听到极其微弱的一声“叮”,不明材质的戒指碰到了十字架上面。 “刷——”,大量汩汩的黑色浓雾从戒指之中逃逸出来,笼罩在银色的十字架上,仿佛是一圈又一圈的无形黑色绸带,层层紧绕地缠在上面。 十字架的银光渐渐暗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黑色。 ——宛如一层不详的死气束缚着它。 像是感受到了威胁,十字架开始剧烈的抖动,连带着沈一行被深深扎穿的胸口一阵阵剧痛! 沈一行不得不更加紧紧地握住胸口插.着.的那开始疯狂颤抖的十字架,要不是他现在是一具没有半两肉的骷髅骨架,恐怕立刻就会被震得吐出一口凌霄血。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次他紧紧握住了十字架,但是不仅没有再次传来堪比碳烤鸡爪的“嘶嘶”白烟,甚至连手上钻骨般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趁着十字架上笼罩着的黑雾还未散去,沈一行无视了手骨和胸口的 疼痛感,双手牢牢握紧了十字架,咬牙一点点将它从自己胸膛中用力拔.出! 他甚至能够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从多个地方传来,不知是紧咬牙关的下颚骨,还是被十字架摩擦而过的肋骨。 闪着冷芒的锋利银杵甫一离开他的身体,就被贪婪的黑雾追逐着裹了上去!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仿佛从灵魂里传出的叹息,十字架被他完全拔.了.出.来,“当啷”一声被扔在一边,黑雾像是得了指令,更加欢欣雀跃地猛扑了上去,彻底湮灭整个十字架上最后的一丝银光。 那声漫长的叹息仿佛跨越了无数漫长的时间长河,带着无尽的怨念和悔恨,森然的枯骨一寸寸变得洁白,筋膜与密密麻麻的血管像是线雕出的半成品,一层层裹在了骨骼上。 再接着,是肌肉和其上的皮肤。 随着皮肤的形成,原本在中指上咣里咣当打滑的戒指被恰当地卡在指根处,一寸不松,一寸不紧。 不知过了多久,在窗外阳光逐渐西斜,变得昏黄之时,一只苍白无比的手从黑色棺材里伸了出来,静静搭在了黑色橡木板边沿。 这只手皮肤白的毫无血色,但却同时也看不到任何青色的血管纹理,明明指节修长有力,却同时带着斯文的质感。如同一整块白玉雕就的艺术品,从展览柜里自己爬了出来。 沈一行终于慢慢坐起身来,淡金色的头发被他向后拨开,长度竟然垂至腰间。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冷灰色眸子终于动了动,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口——没有。紧锁的眉头一松,他又摸了下裙子盖着的——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有的,而且半点也没缺斤少两。 只是这具身体似乎是他的又不完全是他自己。 如果非要说,就像是年轻了好多岁的自己——他瞥了眼没什么光泽的长发,在心里默默补充,还是从小营养不良又很久很久没有剪过头发的那种。 他搭在黑木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低声道:“不过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话音刚落,一道细细的声音从他手掌下面传来:“滋啦……主人,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沈一行看向自己原本躺着的黑色橡木棺材,试探的问道: “箱箱……?” 黑冰箱——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黑棺材了,声音不知为何有点瓮声瓮气的:“呜呜呜~主人你不知道,箱箱叫了你好久,你才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听不到我说话。” “……抱歉,箱箱。”大概是因为刚才我还是个骨头架子,没有长耳朵的缘故。 好在箱箱很快哭声就止住了:“主人笨笨,现在我不是黑冰箱了哦,我是黑棺材~” 沈一行皱了皱眉头,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我们的研究所和黑冰箱都没有了吗?” “不是不是,还在的!” “那就还是我的小黑冰箱,棺材这个名一点也不好听,还是叫箱箱。” 还不待黑冰箱“嘿嘿”傻笑出来,沈一行忽然又摸了摸它,靠近了看着上面映出来的倒影,眯着眼睛,声音低了下去:“那么箱箱,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彻底的,给我解释一下了?” 黑冰箱有点心虚:“箱箱本来想和主人保密的……滋啦滋啦……其实我是一个游戏里的爬虫,有时候为了让主人开心,不要每天都板着个脸,就会偷偷潜入到游戏里的其他地方,寻找一些好东西送给主人……” 沈一行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研究所是个副本,但他其实对于黑冰箱的事情更加感兴趣,不由得问道:“那,以前那些,高度畸形的器官、极少见的癌细胞、以及我拿来培养融合生物所用到的生长液,也都是?” “嗯嗯!都是箱箱偷偷爬进游戏里,从别的副本里拿到的哟!”箱箱有些骄傲的语气就像是挺起了小胸脯,不过它很快就又怂了怂,“原本以为主人所在的研究所是个隐藏的副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开启了……滋啦,本来我想要再次找一个副本世界来寻找新的宝贝,但是……游戏好像已经对我有所提防了……没办法,箱箱太笨了,只好带上了主人一起……呜呜……” 哦?这么说,这个未知的游戏副本也会有很多他感兴趣的东西?沈一行的兴趣一下子来了,黑冰箱还真是他的宝藏,现在更是变成了探宝雷达。 他抬起手臂,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体:“所以你就让我来做这些?其实,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 过……既然我能够进入其他游戏副本世界,难道我也成为顾沐苏那样的‘游戏玩家’了吗?” 黑冰箱心虚地缩了缩:“……不是的哦。” 沈一行想起了自己上一关的身份,挑了挑眉:“哦?还是副本boss吗?” 还不待他勾起嘴角露出标准boss的笑容,就听黑冰箱弱弱地反驳:“……也不是,只是一个帮助副本boss的众多反派NPC之一。”它似乎很不好意思,“根据剧情,可能……还会是最早被玩家杀死的那个NPC……” “……”这不就是小炮灰吗? 就在这时,一道远远的叫声从房间外面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外面大声呼救。 前·沈boss,现·新任十八线小炮灰,站起身掸了掸长裙上的灰尘,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箱箱,直说,在这个副本里,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身神秘华贵的长裙一看便造价不菲,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裙子呢?? 箱箱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NPC,吸血鬼新娘。”黑冰箱迷之沉默了片刻,打了个补丁,“……之一。” “……”沈一行脸上友善的笑容,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世界开场落地成盒hhhhh 沈boss要从小炮灰做起啦~ 作者微博:@榕斐_容妃_榕榕兔,欢迎戳榕榕兔催更 .本世界灵感来源,经典电影《Van?Helsing(范海辛)》中的短命大美人,吸血鬼新娘Marishka(密西卡),三只吸血鬼新娘都很美的哦。上一章评论区已经有人猜到是吸血鬼主题的了2333 p..中世纪欧洲的棺材一般是橡树木材,而且形状是六边形的,和国内偏爱楠木、檀木的文化不一样。 —————————— 27、诡异的盛装打扮 沈一行手指在木板上敲着:“之一?那他到底有多少吸血鬼新娘?” 这个问题可着实把黑冰箱给问住了:“一个、两个、三个……滋啦……啊呀箱箱数不过来啦!总之真的好多好多好多的!吸血鬼公爵在几百年间的新娘们加起来好像有将近一百个了!” 沈一行的额角一抽, 近一百个吸血鬼新娘?这究竟是什么老不死的妖怪疯狂开后宫的魔幻节奏? 这时,他又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如果这个吸血鬼伯爵是这个副本的boss, 有那么多NPC助手的话, 进入游戏的玩家们怎么才能胜利呢?” 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沈一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并且对于自己身上的诡异女装和陌生的环境接受良好。一件带有女性特征的衣服而已,虽然颇有些古怪, 但大不了过一会儿换掉便是了。逐渐地, 一贯周密冷静的洞察力迅速占据主导地位,他很快沉浸在了更广阔的思考之中。 他想到了更深远的问题, 从研究所的生化副本来看, 游戏虽然给了玩家们很严苛的环境,但是也给了他们一些足以成功逃生的希望。 首先, 根据角色分配, 玩家们要么有武器, 要么有物资,既没有武器又没物资的程路所拿到的律师身份更是护身符一般的神卡——前提是如果他没有利欲熏心坑害同伴并且来招惹沈boss的话。 再者,游戏显然对于所有NPC都有着很强的限制约束,对于被激活“副本boss”身份的沈一行更是狗的不得了。 尤其是专门挑选他不眠不休做了五天实验之后开启副本的行为—— 简直就差没有明晃晃告知沈一行“我想让你早点下线”了。 总之, 这个游戏对于玩家们的态度极为暧昧,既把他们疯狂往死路里逼, 却又同时给予他们一扇希望的窗子,像是驴车前挂着胡萝卜一样吊着他们,这一点从何四姐脖子上需要在进入副本之前使用大量积分购买的复.活.道.具和它的使用条件上就能够窥得一二。 所以如果副本boss麾下有这么多NPC反派, 那么玩家的胜率也就太低了。 这不太像是狗比游戏会做出来的事情。 黑冰箱似乎也不太懂:“主人,这近一百名吸血鬼新娘里,有很 多都是像你一样,早早就进入棺材里的,而且……是在被吸血鬼公爵迎娶不久后,就因为不明原因去世的。但是,在游戏副本开启之后,这几百年间死亡的吸血鬼新娘的尸骨……都会陆续,慢慢苏醒。” 沈一行的手指一顿,注意到了黑冰箱话语里的那个时间:“游戏开启之后……莫非,陆续集体复活的这些吸血鬼新娘里面也会有玩家的存在?” 黑冰箱焦急地说道:“就是这一点!箱箱完全不知道除了主人以外其他人是NPC还是玩家。游戏特别讨厌……设定里面好像被加密了,箱箱很努力地去拱它了,也还是怎么都拱不进去,人家都差点被累坏了,还差点错过了叫醒主人的时间!”说着,箱箱就又开始委委屈屈地呜呜呜哭诉起来游戏现在有多么地提防它,慢慢地又歪到了指责游戏里的“好东西”都在游戏最神秘的深处,藏得很隐蔽,要拱好久才能拱出来,呜呜呜呜……一看就是个坏游戏! 沈一行就像是没有听到箱箱糟糕的遣词用句一样,心里默念了一遍“童言无忌”。 不过如果黑冰箱窃取到的剧情背景也无法得知大量苏醒的吸血鬼新娘是玩家还是NPC……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沈一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正巧,这时门外隐约传来的呼救声越来越大。 他把自己裙子上的灰尘拍掉,说道:“箱箱,我大概知道了,不过现在有件事情要去验证一下。”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旋身回到黑色橡木棺材旁,眯着眼盯着那枚半米长的十字架,眼下它已经完全被黑雾彻底吞噬,遍体漆黑无光,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正体。 沈一行看了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握着较短的那一端,将它从黑棺材里拿了起来。 一把邪恶的倒十字握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把漆黑的武士剑,他食指与中指并作一起,缓缓拂过锋利的末端。原本尖利的银杵就像是被烧制成黑色的封喉利刃,再也无法令他产生灵魂也被灼烧的剧痛,只在苍白的指腹留下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红痕,就像是轻轻被硌到了一样。 “聊胜于无。”沈一行对于把封印自己的法器作为武器使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甚至还 打算再去别的墓穴里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多余的银制十字架。 他脑海里已经有好几个化学法或者物理法让银器快速变黑的主意了,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在那些“姐妹们”的身上试验一下。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黑冰箱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对了!箱箱好笨,居然差点忘了告诉主人,这个吸血鬼新娘NPC的身份,是有限制的!” 沈一行心想果然如此,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什么限制?是对于阳光和银器害怕,还是需要在月圆之夜回到墓穴里躲起来?” 黑冰箱“嘿嘿”笑着说:“主人好厉害呀!这些确实是吸血鬼的弱点,不过主人因为是吸血鬼公爵很早期的新娘之一,去世时间也早,大概是有点转化不完全的半成品状态?哎呀箱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除了对阳光和银器有一些心理上的敬畏和恐惧,主人其实是不会被它们真正伤害到的哦!” 沈一行把手里的黑色十字架举起来,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尖端:“那我为何会因为它变成一具枯骨?” 黑冰箱停顿了片刻,神神秘秘地说道:“是圣水,几百年前的银制十字架上都沾了圣水。”接着它就欢快了起来,“总之,这次主人的限制真的很简单、很不值一提呀!” 不知怎地,沈一行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迫使他追问了一句:“那这个限制究竟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即将成为他最后悔问出的一句话。 “那就是,不能在玩家面前换下这件吸血鬼新娘的裙子。不然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哦~” 沈一行:“……” 比起裙子,他真的宁愿做一只昼伏夜出的经典传统型邪恶生物,经常宅在研究所里面的沈教授觉得,自己真不太需要行走在太阳光下面。 他摇了摇头:“箱箱,在这里你没有了盖子还能保护自己吗?” 前·沈教授,现·不知姓名是什么的吸血鬼新娘之一,担忧地看着黑色橡木棺材。他看了周围一圈,墓穴的墙壁上有数个窗户,但是窗口都被安置了不少黑色的荆棘刺,一个个像是小竹笋一样,组成了具有攻击性的防护围栏。 沈一行看了两眼,便用锋利的黑色十字架,将它们 全部砍断,无数带着荆棘钩子的小尖头被他用长裙下摆接着,放到了橡木棺材里。 “把这些放到暗格里,隐藏起来。”沈一行摸了摸棺材黑亮亮的外沿,眯着眼睛,“如果有人发现了你,就把他们诱哄着靠近,最好做出棺材下面有神秘暗道的假象,然后让发现暗道欣喜若狂失去警觉性的人一脚踩空,摔在这些尖刺上面……” “嗯嗯嗯!”黑棺材晃了晃,就像是在认真的狂点头。 “这里的棺材铺太差劲了,连个棺材盖子也不给。”沈一行不满地皱着眉头,“箱箱你先等一等,我去其他墓穴看看有没有盖子可以用。” 说着,沈一行终于一脚踹开了早已腐朽不已的木门,走出了这个在深处的墓穴。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墓穴外面并不是陈旧萧条的风景。 与之恰恰相反,一迈出墓穴的木门,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外面竟然金碧辉煌,骄奢靡丽,就像是一座带着无数权利与欲.望的水晶宫殿。 沈一行挑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华美的暗红色长裙,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时,那道隐约的呼救声越发急促了。 沈一行提着黑色十字架循着声音破开那扇传出声音的木门,只见里面有个男人穿着破旧的衣服,但肢体却极为诡异。 他再一仔细看,哦?居然还是个熟悉的面孔? 秦篆的娃娃脸上充满了焦急,他看到了冲进门的高挑女人,大喊一声:“小心,不要进来这里!” 沈一行很快就意识到了他说这话的原因,刚一踏入门内,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关节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举剑的动作也凝滞了很多。 他冲着左上方的虚空一挥,左手臂像是被提吊起来的诡异感觉便消失了,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秦篆在那边大声道:“没用的!我刚才试过,越是划断,它们就拉扯得越紧,就像是、就像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 沈一行皱着眉,果然如同秦篆所说,左臂和左手腕很快再次出现了凝滞感,并且比右手严重得多!他不动声色地把黑色十字架插.到腰带里面,静观其变。 很快,那些无形的提线就把秦篆身上破旧衣服的衣襟打了开来。 秦篆的 娃娃脸一下子爆红:“呜哇!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在耍流氓!”他似乎想要把脸埋在手里,不过却全身动不了,“天呐,美女你别看我啊,这也太在美女面前丢脸了!” 美女? 沈一行额角青筋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秦篆似乎并没有认出来自己。 他瞥了秦篆一眼:“如果不是你一直在鬼叫,我并不觉得你这没二两肉的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沈一行似笑非笑地在他胸口打量了一圈,一脸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秦篆:“……”我受了伤!被美女捅刀子造成的那种很重很重的内伤! 但那无形的提线似乎并不是在耍流氓,无形的提线操控着衣角,十分迅速地为秦篆脱掉了原本破旧的粗衣,换上了整洁的衬衫和年轻贵族偏爱的小外套。 而沈一行的裙子却没有被换掉,沈一行只感觉裙子上点缀的珠宝被那些提线仔细擦了擦,袖口与下摆的黑丝绒缎带也被整理了一番。 接着,垂至腰部的淡金色长发被一绺一绺地仔细梳顺,高高盘起在脑后,露出了一截没有被领口遮住的苍白脖颈。 沈一行忽然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困在这里了。” 秦篆眼里几乎饱含了在美女面前丢脸的羞愤眼泪,扁着嘴问:“是什么原因?” 沈一行看了眼被丢在旁边那些他原本身穿的粗衣,冷酷道:“因为你穿的太脏太丑了。” 秦篆的娃娃脸上一瞬间差点真的哭出来。 沈一行没搭理他的哭丧脸,反而若有所思:“不过是什么场景,需要强行为我们——或者说是参与的每个人,都极其严格的盛装打扮呢?” 就在这时,一红一白两个繁复精美的面具掉在了他们的脚边,两人身上的禁锢也同时被解除。 沈一行捡起红色的面具,与秦篆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了然。 “是假面舞会!” 就在他们戴上假面面具的那一刻,周围场景如斗转星移,突然发生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顾神出场^^ 先让小秦来暖暖场子,话说现在已经无法直视红色和白色放在一起了hhhhhh不知怎地一看到红白两个字,就会想到被“榨汁”的郭子…… .虽然我说了沈教授是吸血鬼新 娘,但我可从来没说顾神是吸血鬼哦( ̄▽ ̄)~* p..欧洲的爵位从高到低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 感谢在2020-03-22 22:43:50~2020-03-25 20: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李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836008 2个;鬼火、41461879、愚者、山今、40790941、秦凝、阿汐、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很可爱 57瓶;41836008 44瓶;狼先生 30瓶;纸折月 25瓶;你好啊、荼庸、白酒 20瓶;浮黎 15瓶;40790941 13瓶;楚清秋、星烨、公子留步、玺心恋念、鱼罐头、软甜、喵呜大人、与言 10瓶;幽幽一盏灯 7瓶;墨竹、十一时 6瓶;喵?、我真的没有晚睡、鸽青 5瓶;七禾 3瓶;顾淮、坐等更新的读者、已初年居无何、Y·M 2瓶;随宸、彼希芸╯、無聊中、携狂风入怀.、沐氿、眯上一会、野稚、秦九歌、风清、多露塔、小泪、無爛、夜凌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耀眼的白鹭小姐 装饰着华丽鸟羽的面具不知是用哪种材质做的, 靠近面部的部分像是一张被拉扯到极限的皮革,在戴到脸上的那一刻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曲线逐渐变得与侧脸轮廓逐渐吻合。 一丝不差地紧密贴合, 就像是专门量身定做的一样。 沈一行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 他和秦篆两人周围的场景陡然巨变。 方才两人身处的小房间四面墙壁在瞬息之间化为泡沫,他们像是陡然落入兔子先生树洞世界的爱丽丝, 回首间恍若梦境。 沈一行忍不住环视四周, 他们此时正置身于一场盛大无比的假面舞会之中。衣香鬓影叠沓而至,阵阵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 无数耀眼的水晶宫灯被高高悬挂在宴会厅挑高的穹顶, 洒下细钻般晶莹剔透的光影, 美轮美奂。 “咦?这里就是古堡的大宴会厅?”秦篆挨个看向旁边的人,极力想要辨认他们的面孔, 似乎是想找什么人, 他很小声地嘀咕着, “就是不知道线索里指向的‘婚礼’和‘葬礼’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大概因为眼前高挑的女人刚才顺着他的呼救声闯进来的举动无形中给了他很多安全感,秦篆似乎下意识地默认“她”也是一名玩家了,并没有太过防备。 沈一行挑了挑眉, 记住了秦篆的话,从善如流道:“究竟是与婚礼有关还是与葬礼有关, 我想,一会儿便知道了。” “这位美女……对了!美女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啊,忘了介绍, 我的名字是秦篆。” 闻言,沈一行略有些意外。 这个游戏副本很明显是中世纪欧洲背景的,但秦篆使用还是他原本的中文名字……这么说,很有可能游戏会规定,当玩家进入游戏之后,他们的名字便会取代这个时代里相应角色原本的名字。 见秦篆期待地看向自己,沈一行若有所思,目光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秦篆脸上镶有一圈细密白色鸟类翎羽的面具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一行隐蔽地笑了笑之后,朝秦篆点了点头,随口胡诌道:“嗯,叫我白鹭就行。” 秦篆连忙从善如流,连忙恭维道:“白鹭小姐姐 ,哇,真是人如其名,小姐姐连名字听起来也都是这么高贵冷艳的呢!” 沈一行:“呵呵……你可真是有趣。” 以为自己被好看小姐姐夸奖了的秦篆老脸一红,但好在他还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很快便小心翼翼看着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问道:“不过我们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送到大宴会厅举办的假面舞会里?” 沈一行轻抬起手腕,提了提自己的裙摆:“舞会嘛,自然就是要跳舞的。”他勾起了薄唇,心里暗道,说不定还能再揪出几个和你一样的玩家呢。 说完,身着一袭暗红色的复古长裙的身影,仿佛一株带刺挺立的染血玫瑰,踏入了人声鼎沸的舞池。 在水晶灯的照耀之下,沈一行的金发熠熠生辉,面具之上,那抹无比火热的红色,和一双极为冷静的灰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周围无论男女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视线流连。 就在沈一行和秦篆进入舞池没有多久,从大宴会厅一头的乐池中忽然传来了一道欢快活泼的笛音。 随着这道前奏,两人都是神情一凛,因为方才操控着他们的提线控制感,忽然之间又回来了。 ——而且这回,愈发变本加厉。 舞池里的男女宾客宛若八音盒里面关节被锁定的舞者,被无形的丝线提吊着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列为了左右两排。 由于秦篆与沈一行方才一直同行,此时沈一行的舞伴自然就是他。 “天啊,白鹭小姐姐你还真说对了!现在要强行跳舞了。”他连忙给沈一行频频使眼色,“怎么办怎么办,我对于交际舞这种东西,完全不擅长啊!” “放心,第一支开场舞应该节奏比较简单,而且……”他看了眼自己前面身材消瘦无比的女人和秦篆旁边神色不安惶恐的胖男人,别有深意地笑道,“……这一支舞十分特别,应该不需要你太过担心自己的舞蹈动作。” 他的话音落下没多久,乐队中的弦乐和手鼓就加入了长笛欢快的音乐声之中,那些丝线无形中操控着舞池中的所有人,沈一行这列向右转身,秦篆向左转身,男女两排面对面微微错步,对彼此的舞伴了做了个社交礼。 沈一行和秦篆的礼仪还算有模有样,但沈 一行旁边的女人却古怪极了,她头上罩着一个黑色乌鸦的面具,过于庞大的上半部分,反而令她的脸颊显得格外的瘦削,两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提裙微屈的姿势也像是没有上油的木偶傀儡一样,一顿一顿的,无比凝滞。 两人同时有种错觉,仿佛都能够听到她骨节摩擦发出的“咯吱咯吱”干涩响声。 她对面的胖男人看到这一幕之后,更是满脸大汗,他不安地看向旁边的秦篆,嘶声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不是说是要参加一个典礼寻找所谓的什么公爵的真爱吗?那个叫什么公爵的,是你们领导?叫他出来!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沈一行心里“咦”了一声,这才看向那个胖男人。 很显然胖男人也是个玩家——而且很不巧,恐怕这是他稀里糊涂进的第一个游戏副本。 只是沈一行也没想到,他所得到的线索竟然和秦篆的不一样吗? 沈一行心知他已是凶多吉少,但鉴于对方这么“慷慨”地与自己分享了线索,他难得多管闲事:“如果想要活命,我建议你不要再乱叫了,不如专心和你的舞伴跳舞。” 那胖男人一听这话,如同火上浇油,眼珠子都快因为愤怒瞪了出来:“好啊!你、你们这群人果然都是一伙的,这是什么新型骗术?啊?信不信我去告你们——”显然根本不相信他们。 只是他的叫嚷还没有说完,身躯就被无形的丝线扯着,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迫拖上前,与古怪的瘦削女人面对面。 不知胖男人从那瘦削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什么,他怪叫了一声“有鬼、有鬼啊!”就开始拼命地挣扎,不愿意随着欢快的乐曲和那个女人做出拍手跳步的动作。 随着他的奋力挣扎,终于他竟然奇迹般地挣脱了提线的操控! 但是还不待他高兴,就看到对面脸颊瘦削的古怪女人裂开狭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她的身体随着胖男人的挣扎,也一同恢复了自由。只见她手指在空中一舞,就像是在虚空之中抓住了一根绳索,圈起来一套,又打了个死结。 而原本欢快无比的音乐,陡然变调,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没救了,沈一行暗 暗摇了摇头。 果然,随着“嗬、嗬——”的粗.喘.声,胖男人的头颅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固定住了,他的身体明明已经逃离了提线的控制,但脖子却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他的脸色憋得发紫,身体却更加恐惧地企图逃离这个他无法理解的恐怖情景。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样鲁莽企图逃走的下场只有一个—— 在胖男人惊恐瞪圆双眼的目光里,他自己的脖颈从中间被勒得最深的那道勒痕处开始,“咔嚓”一声,如有刀刃砍过,干脆利落地被切成了两截! “咚!”地一声闷响在沈一行和秦篆的脚边响起。 秦篆的鬓角沁着冷汗,下意识地不敢看向那边。 此时他声音都有点抖了:“那、那是什么声音……?” 沈一行镇定地暗暗抬起秦篆的手臂:“旁边人脑袋落地的声音而已。”藏在裙子下面的脚尖隐蔽地踢了秦篆一脚,让他跟随着音乐节奏前后移动,“不要低头乱看,专心跳舞……不然,下一个步后尘的就是你。” 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双冷灰色眼眸中的神色就像是冬日的寒风一样冷冽,令秦篆不由自主地便浑身一抖,再也不敢想东想西了,连忙集中全副心神,用心跟着提线的指引移动身体。 好在,在胖男人脑袋落地之后,背景音乐就恢复了欢快的音调。 仿佛那不过是一小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虽然白鹭小姐姐说过第一个曲子应该不会太长,但是秦篆却感觉这首舞曲自从旁边的胖男人被提线割去头颅之后变得无比漫长,更别提随着音乐的节拍踏步的时候,他脚下似乎还会时不时踢到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更是让秦篆产生了过分逼真的画面感,整个人的脖子僵硬的不得了,简直比旁边的那只残忍的吸血鬼新娘更像是一只傀儡。 直到这一曲终于步入了尾声,秦篆才缓缓喘出一口气来。 这时他才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用余光瞥向自己右侧。 但就这一眼,眼前的惊悚场面就差点让他克制不住—— 只见在明亮的舞池中央,一具没有了头颅的新鲜尸体正在无数提线的操控之下,和那个脸颊瘦削的古怪女人翩然起舞。脖颈处的断面很完整, 只是周遭的皮肉已经开始外卷,不断涌出的鲜血几乎像是一座小型喷泉,将胖男人身上穿着的衬衫领口全部浸湿。 而那个古怪的瘦女人,竟然在每一个需要与舞伴击掌的环节,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探进断面的血肉里面,沾了一手的血液,裂开狭长的嘴角,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秦篆瞪大了双眼,连忙错回视线,再也不敢向旁边看去。但刚才的画面就像是长了根一般深深扎进他的记忆里,怎么都忘不掉。 光是一扫而过,都能赫然看到断了头的脖子里面黑洞洞的气管和食管,以及偌大的一块颈骨横截面,白色的颈骨不断被涌出的血流染成一片残酷的红色。 沈一行倒是了然地瞥了一眼。 哇哦,这样的竟然也是吸血鬼新娘呢……沈一行又仔细看了看其他女子露出的下半张脸的相貌,看来吸血鬼公爵的后宫里的水准真是参差不齐。 随着第一首曲子结束,秦篆终于能够顺畅地舒一口气出来。 秦篆刚要放下心来,哪知猝不及防地,第二首乐曲的前奏无缝衔接了上,但是秦篆的身体却无法控制地转身向沈一行另一边的女舞者走去。 “哎?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僵硬的声音,合着第二首乐曲的前奏一同传入所有人耳中。 “交换舞伴时间到。” “咯咯……下一个舞伴是谁呢,快点来……”那个脸颊瘦削的吸血鬼新娘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她还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已经几乎被她抽干血液的无头尸体。 就在胖男人另一旁的男人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那具移动到了沈一行面前的无头尸体忽然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很快,那具属于胖男人的无头尸体竟然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瘦削的吸血鬼新娘手上、嘴角的斑斑血迹昭示着一切。 见到这一幕,那名快要走到吸血鬼新娘面前的男人嘴角一勾。 戴着神秘湖蓝色面具的男人弯起了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他径自越过了怔住的瘦削女人,走到沈一行面前的空位,才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抱歉,交换舞伴补位。”有些揶揄的声 线里,似乎别有深意,“您是……白鹭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沈白鹭?……噗,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沈一行,还有个可怜的弟弟叫沈晴天啊。 沈·白鹭:……=皿= 沈教授的名字梗,不知道你们get到了没有hhhhhh —————————— 感谢在2020-03-25 20:59:04~2020-03-26 23: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悲 3个;鬼火、沐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尚szd 50瓶;秦凝 30瓶;缘来如此 20瓶;Fifi?? 10瓶;似乐可乐、无悲、顾淮、墨墨鱼 2瓶;夜云、卢克莉希亚·波吉亚、夜凌雪、無爛、太宰今天和中也殉情了、沐氿、宁舟、野稚、独眼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公爵大人有所图 深邃的湖蓝色面具像是一整块罕见的矿石, 上面闪着极为细微的金色闪光,越发显得神秘。透过面具可以看到男人微微下垂的眼尾弧度, 在眼眶周围金黄色颜料的一圈勾勒之下, 深棕色的眼睛里也像是盛满了温热的暖意。 再加上秦篆在旁边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神,不需要说出名字沈一行也能猜到这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补位舞伴的身份了。 是顾沐苏。 虽然方才秦篆没有认出来自己, 但在这个雇佣兵头子面前,沈一行显然谨慎多了。 即使有黑冰箱信誓旦旦的保证, 但顾沐苏的目光却似乎别有深意, 让沈一行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对于顾沐苏的“问候”他不置可否,并没有着急回答。 恰巧, 这场并没有停止的舞会似乎也并不允许顾沐苏继续深入试探下去—— 随着一连串急促的弦乐, 第二首乐曲的前奏揭开了真正的序幕。 站成长长一列的“女性”队列里,每个人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折扇。 作为“吸血鬼新娘”, 沈一行自然也有, 他手上的扇子有黑色的扇骨, 点缀着蓬松黑色绒毛的折扇和他暗红色的长裙搭配在一起,看起来时髦又得体。 打开后,泛着浅褐色的阿拉伯纤维纸裁成的扇面映入眼帘,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复杂舞步。 沈一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是什么??舞会的作弊小抄? “哦, 瞧瞧那把美丽又贴心的扇子……公爵大人对你还真是偏爱的很!”旁边脸颊凹陷的吸血鬼新娘咬着自己的嘴唇,无不羡艳地盯着沈一行手上的“作弊”扇子, 目光直勾勾的。她也打开自己的扇子看了两眼,但是那上面的舞步显然并不如沈一行手上的复杂,让她的眼里燃起纯粹的嫉妒和怨毒。 根据扇面的提示, 第二支舞名为布朗热舞,这是一种与沈一行和秦篆跳的第一支随意欢快的乡村野人舞完全不同的形式,队伍在中途会围成圆形,有着交换舞伴和各种眼花缭乱的旋转动作。 布朗热这种舞似乎有点像现代的多人华尔兹,但却不尽相同。 至少对于沈一行来讲,他刚看了几眼这把“作弊”扇子上的舞步,就感 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我不介意和你交换一下。”他合上那把折扇,毫不留恋递出去的姿态倒是让干瘦的吸血鬼新娘怔忪了片刻。 “这可是公爵大人的宠爱!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只是见你真心喜欢,和你换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啊,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吸血鬼新娘嘴唇颤抖着,嘶声喊道,“公爵大人是不会轻饶你的!” “哦?是吗?”沈一行又往她面前递了递,却见她下意识往后缩瑟了下,面具之后冷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可是……怎么看起来你才更像是无比惧怕‘公爵大人恩赐’的那个人呢?” “你……你……” 沈一行用黑色羽毛扇轻掩着嘴唇,笑得别有深意:“别怕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他用扇羽点着自己的下巴,勾起嘴角,“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倒好像是被我说中了一样……弄得我像是什么坏人似的。” 此时站在骨瘦如柴的吸血鬼新娘对面的男舞伴忽然忍不住笑出来,沈一行这才注意到,他看上去似乎也是个玩家,几缕亮眼的红发从罩住头部的面具下钻出来,和他面具上的火焰图案相称得很。 “觉不觉得,这位新娘可真是有趣得很?” 他的话似乎是对顾沐苏说的,顾沐苏并没有附和,只是低声道:“看戏虽好,但也别忘了,自己也是剧本里的一名演员。” 顾沐苏的忠告似乎有着预言意味,他话音刚落,周围灯光一暗,只剩下舞池内的亮光。 第二首乐曲的主旋律加入了进来,弦乐声也变得婉转细腻。 下一刻,沈一行的脚下跳动的舞步被丝线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着,但与第一支舞不同,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他的手臂并没有受到任何控制。 这时他明白了,原来这个写满了“作弊小抄”的黑羽折扇是做这个用的! 沈一行瞥了眼执扇的左手,右手短暂地与顾沐苏拉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是一种暧昧的挑逗,时而远离,时而又靠近,似乎再靠近一分,就能熨帖体温地紧贴到对方的身体。 不过想了想自己裙子里没有的东西和还有的东西—— 沈一行还是觉得靠紧不是什么好事情,刻意保留了一下礼貌的社交距离。 在短暂的拉近之后,两人脚下一错,接着沈一行旋身来到方才那个红发男人的身边,不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近。 这一小段的舞步并不算太难,沈一行还在分神赶紧记忆接下来几段复杂的舞步。 却忽然听到那个红发男人道:“怎么,你不急着杀我吗?”他嘻嘻调笑着问道,“旁边你的同伴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沈一行心里一惊,果然看到不知何时被交换到秦篆面前的那个干瘦的吸血鬼新娘脸上正挂着病态的笑容。 她瘦到干瘪的嘴角还带着那个胖男人脖子里溅出的鲜血,而她的双手自由,不再受到提线控制,此时她竟然将枯木一样皮包骨头的双手伸到了秦篆的脖子上! “呜哇啊——!!” 秦篆充分展示了自己身体的灵活性,上身像一只虫子一样,左扭右扭地,虽然动作滑稽可笑,却是有惊无险地一次次躲闪过了吸血鬼新娘的攻击。 唔,看来秦篆没有大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小脑发育的太好了。 随着一次次的失败,吸血鬼新娘的目光很快变得怨毒无比,正巧此时,布朗热舞曲的旋律降了半个调子,交换舞伴的时候,吸血鬼新娘便将目标转移到了方才站立不动的顾沐苏身上。 在水晶灯从上而下的照射下,吸血鬼新娘的面容显得越发枯槁,颧骨下面仿佛全部凹陷了下去宛如厉鬼。 就在顾沐苏即将侧头躲开的时候,她伸出来的手指突然指甲暴涨,尖锐的指甲上散发着黑色的不详死气,朝顾沐苏的脖子径直袭去! 这个距离就算是顾沐苏也无法一下子躲开! 指甲即将划开他脖颈动脉时,斜里一把漆黑无光的倒十字架刺出,将那几根枯槁的指甲连根砍断。 抽出黑十字架的沈一行一个甩手就将它插回了腰间,另一只手的折扇抬起吸血鬼新娘的下巴,在她怨毒阴暗的目光里用扇子拍了拍她的侧脸。 “别人先盯上的,你应该学会手脚干净点,讲究一下先来后到。”说完,他又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在吸血鬼新娘惊恐睁大眼的时候,借着惯性将她推到了红 发男人的方向。 就在这时,这首布朗热舞曲彻底进入了整只曲子的高.潮.部.分,沈一行和顾沐苏的舞步都变得格外地摇曳多情起来。 就在沈一行抬起手想要摘掉顾沐苏面具的时候,顾沐苏的手也抬了起来,两个人的手腕像是激.烈.碰.撞的行星与地球,带着阵阵火花接触到一处。 伴随着暗红色的裙角不断旋转,就像是两只红色湖水里引颈而眠的天鹅。 “提线控制的。” 顾沐苏的这句解释,听在沈一行耳中却怎么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他想了想,也不再看扇子上的小抄,将扇子插.到腰带里,左手背到背后,右手出其不意地向顾沐苏的腰侧。 被提线控制的顾沐苏似乎镜面复制了他的动作,右手背起,朝沈一行的方向伸出左臂。 紧接着,沈一行的右手被顾沐苏背着的右手捉了住,同时,顾沐苏伸出的那只左手被沈一行背着的左手按了住。脚下的舞步更是合拍无比,你进我退,你守我攻,前后摇曳摆动。 从旁人的角度,只觉得他们像是互相揽着彼此的腰似的。 秦篆在一边捧着自己的小心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羡慕哪个:“呜呜……白鹭小姐姐怎么刚才跟我不跳一段这么刺激的……” 其他舞者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但是沈一行的折扇上舞步最多,显然还要继续与他的舞伴继续跳下去。 这支布朗热舞曲太长,几乎有着从清晨跳到黄昏的气势。 水晶灯的光线下,仿佛只剩下了在中央起舞的两人,众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但此时所有的注视目光都已远去,就算他们正身处撒哈拉沙漠也不算什么,管弦乐的旋律似乎变得悠扬漫长,没有了催促的意味,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双腿关节的丝线也变得仿佛不再重要。 两个人也随着舞步,从舞池靠后的地方,逐渐到了最靠近乐队演奏的前排。 在远处并不能看清楚的乐队真面目也显露在了他们面前。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乐队的不对劲—— 这支乐队的演奏者全都低垂着脑袋,没有被灯光直接照到,即使距离很近,却看不清面容。 但他们手上的各式管弦乐器 已然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泛着浅棕色的白色质地,和沈一行刚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枯骨看起来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根方才吹出几首乐曲前奏的长笛—— 看起来就像是一根连着膝关节被剜下来的人类大腿骨。 这时,一把苍老却厚重的嗓音,从乐队身后的幕帘里响起。 “满意看到的这些小家伙们吗,这场盛大的舞会,是为了你而特意举办的。”幕帘被缓缓勾起,坐在轮椅里暮暮老已的银发老者被一名不苟言笑的黑衣女仆慢慢推出。 他浑浊的目光只稍稍在沈一行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毫无留恋地移开。 ——接着,带着贪婪的神色,牢牢盯在了一身清隽白衬衫的顾沐苏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又有个重要的玩家出场,本世界的boss也出场了~ 舞会结束,游戏剧情立刻加载,搞点刺激的! .关于读音,大家不用太纠结,怎么读都是OK的,我上一章只是作话玩梗而已。 .这一章的舞蹈我参考了纪录片《傲慢与偏见:来场舞会》,还有复原的沙龙舞视频,真的超级复杂! 另外,小抄扇子在舞会里是真实存在的哦^^ —————————— 感谢在2020-03-26 23:58:37~2020-03-28 23:2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殷殷、鹿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呜大人 40瓶;symble 19瓶;雨依、磷酸二酯键 10瓶;我真的没有晚睡 5瓶;十一时 3瓶;顾淮、無爛 2瓶;夜凌雪、冬雪、野稚、无情打卡机器、瘸子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纷纷消失的五官 乐队的演奏声音渐渐变低, 随着银发老者一个眼神,他身后推着轮椅的黑衣女仆走了出来, 从围裙里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手摇铃。 随着阵阵的摇铃声, 乐队的演奏声戛然而止。 听到了摇铃声,沈一行和顾沐苏越发缓慢的舞步也骤然结束, 控制着双腿的提线突然消失了。 沈一行皱起眉头,鼻尖动了动。 他能够清楚闻到, 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从那名黑衣女仆手中的摇铃上传了过来。摇铃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灰扑扑的,铃.口.处似乎还有着一层锈迹, 但从沈一行的角度, 实在看不出来它的材质。 说是金属制成的,又不太像, 发出的摇铃声一点也不清脆, 反而闷闷的。 不知道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摇铃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竟然令一直浸.淫.在生化实验室里——可以说是百毒不侵——的沈教授都被恶心得很想吐。 “唔……呕……!”数道痛苦的呻.吟.声从后方传来,沈一行发现男性宾客里竟然已经有很多人已经受不了地捂紧了口鼻,双腿开始颤颤发抖。连零星几名女宾也露出些许不适的表情,但是在小抄扇子的遮掩下, 她们脸上的不适反而不像男人们那么显眼。 看来玩家们对于这股神秘恶臭味道的反应比自己厉害得多,沈一行刚想要一一记下来那些面露不适的人,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啊哦……他差点儿忘了顾沐苏这家伙是个嗅觉过于灵敏的狗鼻子了! 沈一行眼疾手快地向他的方向迎了半步,一个揽腰旋身,将差点没站稳的人牢牢接住了。 只是不知道顾沐苏背后藏了什么, 这么一接,他背后上的东西直接撞到了沈一行身上。 由于裙子里没有多出某个东西,这么猛地一硌,真的就是生撞、完全硬着陆。压根儿连一点缓冲都没有,着实让沈一行胸口生疼。 沈一行刚想揉.一.揉,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身上的女装,只得咬着牙忍了。 他猜想的没错,那股摇铃上所散发出的恶臭气味确实令顾沐苏方才眼前猛地一黑,脑袋也跟着“嗡”了一声。 可是预料之外的,顾沐苏发现自己并没有 发生任何意外,而是不期然落进了一个微凉的胸膛之中。 “你……”顾沐苏微微怔忪。 眼前,被红色缎带紧紧系起的面具后面,一双安静周密的冷灰色眸子,正带了些复杂情绪看着他。 沈一行学习能力很强,刚才被提线牵着的舞步他已经全都记住了。只不过刚才他只能随着男伴的牵引旋转。现在却是他反客为主,揽着顾沐苏只着白衬衫的腰,带着他悠悠转了两圈,才松开手。 恰在此时,一缕淡金色的长发从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松开,垂落到了顾沐苏的脸侧。 有点痒痒的,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福尔马林溶液味儿。 当那道似曾相识的气味飘进了鼻腔中,不可思议地,竟然像是驱散了摇铃身上发出的恶臭味道,让顾沐苏脑海中的嗡鸣和昏沉一扫而空。 ——虽然若是较真地讲,福尔马林,似乎也不应该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 但这一刻,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忍不住握住了那一缕摇荡在眼前的淡金色长发,轻轻开口。 “谢谢……” 沈一行在面具后挑了挑眉毛。忽然停住了想要撤离的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勾了勾嘴角—— “不用谢。” 这句话似乎就蹭在顾沐苏耳边,气息带着热气刮着耳朵根滑过。 在别人眼里看来,真是暧昧极了。 沈一行拉着顾沐苏的腰不放,抬起眼看了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女仆一眼:“哎,吵死了。你瞎摇什么呢?” 他在研究所里可是好好地观察了一遍何四姐和屈敏敏两个女玩家,要模仿女性的口吻,并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显然他并没有完全复制何四姐或是屈敏敏的意思。 黑衣女仆朝沈一行露出一个无比渗人的冷笑时,沈一行叹了一口气。 “公爵大人这些年真是不行了啊,连这种不入流的货色也能在城堡里横行霸道了。”他瞥了眼黑衣女仆手里的摇铃,嘲讽地笑道,“就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未免太不体面了些。”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你啊,有辱礼节。”沈一行故技重施,借着长裙的遮挡,像是刚才跳舞时踹秦篆一样轻轻踢了下顾沐苏膝盖弯。 接着他紧紧 揽着被动“踉跄”的顾沐苏,摇了摇头:“瞧瞧,都是你手上那破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些粗鲁野蛮的铁匠的靴子里拿出来的,又脏又臭的,看把人家吓的……” 说着,他用合拢的小抄扇子的黑色翎羽顺着顾沐苏凌厉的下颚弧线描画了一遍:“……你看,这小脸都被吓的煞白了。” 强行“小脸煞白”的顾沐苏:“……” 这种该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衣女仆冷着脸,似乎不为所动:“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今天这场舞会,就是为那个人所准备的。” 闻言,沈一行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顾沐苏忽然开口道:“果然,那封请柬是你寄的。” 黑衣女仆点头:“我只是代主人传递他的意思,真正邀请你来到这里的,是这里的主人……”说着,她向旁边一步,错身回到了公爵的轮椅身后。 公爵的面容十分衰老,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两颗年轻人的眼睛,精神矍铄地盯着顾沐苏。 城堡宴会厅高悬的水晶灯上的蜡烛似乎永远不会燃尽,照在顾沐苏身上,从他站在一旁的时候,就被他注意到了,被水晶灯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只身着白色的服装,却带着简单而肃穆的神圣感。 “希望我鲁莽的仆人没有惊扰你,亲爱的小顾先生。” “公爵大人果然早已知道我的姓氏。” “哦,那是当然,顾……这个家族真是太美妙了,简直是个奇迹。”公爵别有深意地一笑,“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们整个家族的滋味,都过分的美妙至极……不是吗?” “所有姓顾的,都死在了这里,我并不觉得哪里美妙。”顾沐苏神色冷了冷,似乎不想再和他玩贵族们迂回的语言游戏。 “哦……我亲爱的小顾先生,别紧张……我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因为那样可就太可惜了。”说完,公爵的瞳仁开始变成红色,语气听起来诡谲又恶寒。 从沈一行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森白的尖牙从他的嘴唇缝间隙里冒出头来。 接着,一道诡异至极的嘶嘶声在整个宴会厅里回响。 “毕竟,你可是我心目中的下一个……” 明明吸血鬼公爵的嘴唇并没有 动弹,但这道沙哑的声音却在每一个宾客的耳边响起,像一名许久没喝过水的旅人在沙漠中拉住了你的衣角,在耳边低声问他能不能喝光你的血液,他实在是太渴了。光是感受到气流窜进自己的耳孔,就能令浑身汗毛起立。 突然,吸血鬼公爵未尽的宣言,被一道刺耳的“吱——”声打断了。 沈一行手里的黑色羽扇不知何时变成了那把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倒十字剑,此时,倒十字剑尖杵在地板上,发出了那道令人牙酸的声音。 “虽然不想扫兴的打扰你们,但是我说啊,公爵大人就这样在我面前说这些,真的好吗?” 饶是吸血鬼公爵也因为这突然的发难顿住了,更何况,语气里还带着令人发指的哀婉凄凉。 “你是……?” “真令人伤心啊。”沈一行凉凉勾起嘴角,抬手解下红色的缎带,摘下了红色的面具,“只闻新人笑,旧人却连姓名也没有了……怎么,公爵大人,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那张清冷却极其特色的瑰丽面庞让吸血鬼公爵分神了片刻,但他还是拧着眉毛,似乎想不起沈一行的名字。 直到沈一行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自己中指上琥珀色的戒指,那黑衣女仆才脸色一僵,在他耳边小声道:“主人,那个戒指,好像……是您给第一个娶的那位新娘的信物,就是那个……转化失败还……”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最后几个字“还造成您重伤了上百年的那位新娘”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沈一行和顾沐苏的耳朵里。 吸血鬼公爵:“……” 顾沐苏:“……” 只有沈一行眼睛亮了亮。 哇哦,原来吸血鬼公爵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几百年前想娶我回家结果转化失败了的下场? 这就太有趣了。 沈一行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托着下巴笑道:“怎么,公爵大人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吸血鬼公爵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记得你,白鹭。” 看来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自己就叫“白鹭”,那么这个游戏确实会默认修改剧情设定里的名字,知晓了这一点,沈一行笑得弯了弯眼睛。 黑衣女仆在后面阴恻恻道:“原来是白鹭夫 人,白鹭夫人沉睡了这么久……怎么忽然舍得起来了?” 沈一行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把玩着自己红色的面具,眼神轻佻地朝顾沐苏的方向飘去。 “听说有热闹,那我自然要来凑凑热闹了。”他勾着嘴角,“没想到真是有意外之喜啊。” 黑衣女仆看着他像是长在了顾沐苏腰上的手,嘴角抖了抖。 虽然顾家这一代只有男子,但那也是主人钦定的。 而且……虽然她不知道已经被封印了几百年的白鹭夫人,到底为什么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苏醒,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黑衣女仆眯起了眼睛——她会让白鹭夫人明白,在这座城堡里的铁则便是,绝不可以破坏主人的计划! “白鹭夫人说笑了,其实,不止是公爵大人,这所城堡里的所有仆人……可是都对你熟悉的很呐。” 她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似乎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黑衣女仆的话音刚落,旁边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乐队似是得了指令,忽然全都抬起头来。 眼前的景象,看起来诡异极了。 只见他们的面部五官就像是一块粗略贴在脸上的贴纸,忽然所有人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开始不断蠕动。 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所有乐手脸上的五官,七扭八歪地像是蛆虫一样朝脑后勺扭去。 脸上只剩下了一个个深邃的黑色凹陷,像是数张不知有没有长着腐牙的干瘪嘴巴。 朝着沈一行的方向猛地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榕榕兔也要努力更新! 最近沉迷看恐怖游戏实况无法自拔,国产恐怖游戏真香! 昨天收到一个评论说“吓死人了啊,看了那么多恐怖小说,这个最可怕” 忽然很骄傲是怎么回事hhhhhhh 不过话说,我一直以为我写的是轻微恐怖的爱情小说呢(狗头) —————————— 感谢在2020-03-28 23:24:05~2020-03-30 23:3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4146187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珏珏 30瓶;千江有水千江月 20瓶;亦蝶、..... 10瓶;木轩涯 9瓶;鸽青 3瓶;顾淮 2瓶;33741850、留羲、秦九歌、夜凌雪、无情打卡机器、無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有主人的鬣狗们 眼前的场面看着诡异极了, 乐手们脸上的五官全部爬到了后脑勺,整个面部再也没有了高低错落的起伏, 细长的脖子上此时支着的—— 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 只是这个肉球模样也怪异的很, 内陷的地方让人不受控制地产生不好的联想。 脑海里仿佛能够生动地描绘出这个肉球是怎样重重碾在了无数黑色的钉子上,发出凄厉的惊叫。而在拔.出.了腐朽的长钉之后, 肉球的表皮被深深扎穿,徒留下泛着铁锈和腐烂味道的黑黢黢空洞, 勉强拼凑出眼前这些“五官”的位置。 在这个名为“脸”的球形物体上, 引力也失去了它的基本法则,皮肉时而紧巴巴皲缩, 时而如负子蟾的后背一样突突鼓动, 就像是这副皮囊下面藏匿着什么似的。 但不管球体上的肉层怎么变化,不变的是, 现在他们的“脸”上都不见了五官, 只剩下了数个深深的黑色凹陷。 凹陷看不出深浅, 沈一行只觉得每一个凹洞都仿佛一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自己。 被黑洞直直“看”着,便会感到遍体恶寒。球形肉块的深处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竟然将表面的皮肤全部都吸了进去。 就算对于畸形的生物样本感兴趣,但是这样污染眼球的东西, 只能让沈一行倒胃口。 他看了几眼,就语带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也太恶心了……” 他这句话仿佛立刻激怒了乐手们, 原本只称得上是“黑洞”的嘴部一下子像是鳄鱼嘴一样门户洞开! 散发着黑气的部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嘴巴”了,那简直就是一具腐尸被寄生虫掏空了口腔和食管之后——往往是由于皮肉腐坏糜烂脱落而显露出现的——腐烂裂口! 小提琴手“脸”上腐烂的裂口长大到了极致, 被步步紧逼的沈一行忽然眼睛一眯。 一晃之间,他似乎有什么闪闪发光的物什,深深藏在那散发着恶臭的凹陷深处,但只是一闪而过的瞬间,从他的角度无法分辨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小心!”顾沐苏及时拉了他一把,将人转了一圈,将将和小提琴手的腐烂巨口惊险错开! 沈一行及时回神,就见地面上 忽然不知从何处逸散开一股灼红色的烟雾,那股烟雾竟似有形,缠绕住了乐手们的脚步。 抓住这个短暂阻拦的时间差,沈一行连忙揽着顾沐苏的腰向旁边错开了两步,再一次与从另一边冲过来的乐手擦身而过! “这个烟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暗中帮我们?”沈一行略一想就猜到了一种可能性,“是刚才的那个红头发的男的?” “嗯,这是简少庭擅长的小把戏罢了。”顾沐苏捂着自己的口鼻,低声提醒,“不过却不能真正阻拦他们。” “没事儿,有你那位朋友的小把戏够了。”沈一行勾了勾嘴角,“你瞧着,看我怎么玩死他们。” 想好了之后,沈一行的言行立刻进入了状态。 在稍微能够及时躲开之后,他忽然露出犹犹豫豫的表情,拧着眉头看着黑衣女仆,不认同道:“这样吓人不好?” 黑衣女仆心下正暗自喜悦,就等着对方哀声求饶,却见“白鹭夫人”竟然又染指了顾沐苏的脸。 这回他竟然碰了碰顾沐苏的侧脸,不仅没偃旗息鼓,反而更加振振有词道—— “瞧你们把人家贵客吓的!你们这群仆人,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现在倒好,连脸都不好好打理,仪容之差,简直令公爵大人颜面扫地!脸上无光!”沈一行厉声喝道,“直接把贵客吓到一口气背过去死这里了,你们就全部洗干净,等着拿自己给公爵大人负责!” 那些乐手脚下被灼红的烟雾缠绕着,但脑子还能转,听了沈一行这番添油加醋的“警告”,一个两个都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脸上的凹陷发出“啊……啊……”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见状,沈一行变本加厉地怒叱:“怎么!就凭你们这资质,这身段,竟然也敢对公爵大人痴心妄想吗?” 乍闻此言,乐手们顿时浑身一震,转过那张惊悚恐怖的“脸”,沉默地朝公爵大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有的抱紧胸口、有的捂着下.身,不约而同地,弱弱向后缩了回去。 吸血鬼公爵:“……” 不是,没有,你看看你们俩的脸,我的口味真的还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 顾沐苏观察着周围的乐手,提醒他:“ 他们的攻势减缓了。” 沈一行似乎早有预料,朝他挑眉看去:“这是必然的,这群鬣狗是家养的,既然是有主人的鬣狗,那刚才不过是他们的主人想看场狗追人的乐子了,但他还不至于想要看到人现在就折在这里。” 说着,沈一行就冲着那群来势汹汹的乐手们亮出了中指……上的那枚琥珀色戒指。 果然他话音未落,公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了,你们要和白鹭玩闹到什么时候。”他用这一句,一下子给了这出惊险又荒诞的袭击一锤定音。 沈一行擦了擦自己琥珀色戒指上落的灰尘,却没急着接公爵大人的话。 他的沉默更是令宴会厅里的其他名玩家后背汗如雨下,这个吸血鬼boss,唐恩公爵……竟然管刚才那样的追杀叫做玩闹? 那黑衣女仆先憋不住道:“主人,白鹭夫人言行举止颇为忤逆,您——” 唐恩公爵抬手打断了黑衣女仆的话:“阿芮,白鹭只是睡太久了,有些不够清醒而已。既然已经和乐队的仆人们玩闹够了,充分活动了身体,想来一定是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从黑衣女仆阿芮的神色来看,她似乎并没有真的听进去。 没办法,谁让公爵他虽然说着和沈一行有关的内容,但表情却全程兴致阑珊,似乎对于这位几百年前第一位迎娶的吸血鬼新娘“白鹭夫人”并没有言语里那么重视。 沈一行理解地点点头,毕竟是连箱箱都觉得要第一个死的小炮灰嘛。 正常,正常。 只是这位唐恩公爵时不时飘到顾沐苏身上脸上的眼神,就有点让人浑身恶寒了。 ——怎么着? 真以为自己就是这里的主宰者,没人能克你了么。 沈一行忽然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说:“公爵大人,我睡了太久了,竟然连您以前英俊的长相都记不清楚了。请原谅我的坏记性……”他朝唐恩公爵勾了勾嘴角,不知怎地,公爵大人竟然从自己最轻视的晦气新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到沈一行打开黑色羽毛扇,以极其矫揉造作地手势掩住了笑意弯弯的嘴唇:“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去您房间里瞻仰一下您昔日里的容貌,找找我那糟糕透 顶的烂记性?” 唐恩公爵脸色有点僵:“……不了,我今晚,咳……有点事。” “哦?公爵大人决定今晚让哪位陪您呢?” 公爵还没回答,方才那个枯槁如柴的瘦削吸血鬼新娘就走了出来。 唐恩公爵被沈一行烦的直接遥遥一指:“已经定她了。好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有什么明天再说,今晚大家,好好休息……” 只是那个好好休息的语气,总让人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完,唐恩公爵就带着黑衣女仆阿芮离开了。稍后,自然有侍者带领每一位客人前往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休息。 实际上,这些受邀前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宾客里,不仅有持有不同身份的玩家和苏醒的吸血鬼新娘,还有一些确实是附近小镇上居住的乡绅,也就是游戏副本里的普通NPC。 直到离开时,手里攥着乌鸦面具的瘦削吸血鬼新娘仍然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忽然走了出来,还这么撞大运地被公爵大人点了今晚陪着。 一想到这里,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就连戴着火焰面具的红发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的后颈投来的一道别有深意的浅笑,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更加没有注意到,那个名为简少庭的男人不知何时手里握了一根她的头发。 男人指尖一挑,火苗凌空腾起。 将那根乌黑的发丝烧成了一小块焦黑。 * 深夜的城堡里,瘦削的吸血鬼新娘沐浴干净,被黑衣女仆套上了一件简单的纯白色连衣裙。 她原本想要穿得花枝招展一些,至少…… 要像白鹭那个讨人厌的女人一样才行! 但当她和黑衣女仆阿芮抗议的时候,却被阿芮一句冷冰冰的“公爵大人喜欢新娘们穿白色的衣服”给堵回来。 阿芮面无表情的神情,再加上她那略带轻视的口吻,简直敷衍极了。 就算心里认定阿芮是在敷衍欺骗自己,吸血鬼新娘也毫无办法,只得穿好了那件过分素净的白色连衣裙。 她赤脚轻轻走到唐恩公爵身边,像一只瘦弱的无毛猫,乖巧安静地趴在了他的膝头。 “叫什么名字?” “娅拉。”吸血鬼新娘娅拉抬起头,怯生生 地说道。 唐恩公爵像是逗弄猫咪一样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又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但是接着,他却让她仔细说说她跳第一支舞和第二支舞时候,和顾沐苏有关的事情。 娅拉那时候哪里注意到了顾沐苏? 除了那个断了脖子的胖子血液味道还不错之外,她就只记得老是搅乱她行动的白鹭了。 唐恩公爵忽然道:“哦?你是说,你想要袭击小顾先生的时候,白鹭突然阻止了你?”他有些好奇,不禁问道,“那白鹭当时说了什么?” 娅拉有点犹豫,吞吞吐吐的。 “白鹭夫人说……‘他的第一滴血是我的,你有那个命挡在我前面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唐恩公爵:【双 厨 狂 喜.jpg】 (bushi) .目前新登场人物们姓名全部分配完成,一本满足! ———————— 感谢在2020-03-30 23:37:58~2020-03-31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arS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漠孤烟直、40790941 20瓶;木轩涯 17瓶;枫晨 15瓶;夏日长、何尚szd 10瓶;荼庸 9瓶;37190908咚、雨依、西芜、无悲、忍月无光 5瓶;似乐可乐、软萌的樱诩 3瓶;无情打卡机器 2瓶;無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我不喜欢你的头 无风的屋内, 烛火却诡异地扑闪了两下,映在公爵阴翳密布的眼里。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和喜怒变化。 “哦?白鹭真的是这么对你说的?” “是啊, 很明显, 这样目中无人的白鹭夫人就是在猖獗挑衅公爵大人的威信!” 吸血鬼新娘娅拉一边点头,一边煽风点火。就在她绞尽脑汁暗示贬低的时候, 唐恩公爵却寒着目光陷入了沉默。 连放在头发上的那只手掌停顿了片刻,但娅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还是一脸满足地温顺依偎在公爵的膝旁, 惨白的干瘦脸颊竟然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公爵整个人坐在木质的轮椅里,膝盖上盖着厚重的蓝色羊毛毯, 做工精致无比, 可是依靠在他身边的娅拉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毯子下面公爵大人的双腿轮廓,在她的意料之外, 肌肉并不萎缩, 反而有着硬邦邦的大块强壮有力的肌肉, 充满了男性魅力。这并没什么好羞涩的,她本来就是公爵大人的新娘……只不过运气不好陷入了几年的沉睡。 这样想着,娅拉抿着干涩的嘴唇伏在公爵大人的膝头,摩挲着他的膝盖, 想要尽量展露自己的美好。 “真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公爵挑起她的下巴,弯下腰靠近, 娅拉面容陶醉地仰起了自己的脖子。 “公爵大人……请您垂怜……” 这是吸血鬼新娘心甘情愿露出脖颈,向公爵献出自己的祈愿,也可以说, 是一种属于吸血鬼之间再清楚直白不过的求.欢.信.号。 但下一秒,公爵却指尖一顿。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养尊处优的手指虽然抚在娅拉的脸上,触摸中多了些犹疑,眼神也有几分诡谲,顺着手指的下移,慢慢来到娅拉的颈部。 在靠后脊椎骨的侧颈上,有一个显然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红色印记,碍眼得很,像个脏东西一样粘在吸血鬼新娘惨白一片的皮肤上。那一点灼红的脏污就像是菜肴里掉了只倒人胃口的虫子,顿时就令唐恩公爵没了任何细细品尝美食的胃口。 瞬间,公爵双眼被狠厉和血红覆盖—— 他低头,竟是突然发难,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咬 断了娅拉的脖子! “真是可惜,虽然这副身子生的不错……”公爵看了眼娅拉套在白色连衣裙里瘦弱纤细的身形,无比遗憾地喝进入最后一滴血液,回味了一番,“味道也尚可,但是……我实在是不喜欢你的头。” 吸血鬼新娘被咬断脖子后却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神志不清的半死不活状态,嘴里没有鲜血,只有乌黑的尸水在外溢。 她的身体在被吸血了之后变得更加干瘦了,皮肉几乎都紧紧裹在了骨架上,脖子里飕飕漏着风。 “我……我……” 可气管被咬断的娅拉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完整话? 她突起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泛上尸体的蓝灰色,但嘴巴还在一张一张的。 正用一张做工考究的手帕擦拭着自己嘴角的公爵对于她形容可怖的模样无动于衷。 但瞥过她大.张.着嘴的模样时,公爵忽然“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吸引人的东西,摇着轮椅靠近了几分,更加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模样——娅拉此时瘫倒在了地上,喘.得就像一条搁浅的鱼。 “阿芮,你来看看,她的舌头怎么样?” 唐恩公爵话音方落,黑衣女仆就不知从哪里现身出来,她的身影几乎和夜幕融为一体,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却白到令人发指。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张苍白的人.脸.面.具漂浮在深夜的半空中。 她掰开娅拉的嘴,赞许地说道:“这确实比上一个新娘的舌头还要柔滑鲜嫩呢,主人。” 见到黑衣女仆难得面露满意地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唐恩公爵脸上也是一喜。 得到指令的阿芮蹲下了身,她扯着娅拉嘴里的舌头,力气之大非人所能达到,竟然生生将它拽出了吸血鬼新娘痛苦张开的嘴巴。 下一刻手起刀落,一根形状完美的鲜红舌头落进了一个通体发绿的琉璃彩瓶里。 被割下舌头的吸血鬼新娘再也无法发出任何音节,只有“嗬、嗬”的气音从她的气管漏过,透过没了舌头的口腔呼出来。 黑衣女仆盖上了盛着娅拉舌头的琉璃彩瓶盖子,起身恭敬道:“主人,那这个女人是否也已经无用了?” “不,她的身体你不觉得很纤细可爱吗?”唐恩公爵看着 娅拉已经开始发灰的双眼笑了笑,“只是这颗脑袋实在是有些倒人胃口……你说,今天的假面舞会里,有哪位女士的面容比较可爱呢?” 黑衣女仆阿芮抿着嘴角,聪明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好看,白鹭夫人自然是美貌惊人,但是她和主人都宁愿白鹭夫人把那副好皮相给别的新娘。 果然公爵也并没有指望不苟言笑的阿芮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他靠近了娅拉的身体,在她血腥断开的脖子上一抹,“咔嚓”一声,她歪掉的脑袋就悠悠回到了原位。那道气管和颈骨被外力怼到一处的摩擦实在不算悦耳,伤口并没有真正愈合,但是好在娅拉的头颅也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掉的意思了,勉强托在了有着乌黑伤口的脖子上。 “乖巧的小猫咪,既然舞会上来了这么多可爱的客人,那么,不妨寻找一个合适的头为自己换上……”公爵的低语在娅拉耳边萦绕,让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去,阿芮会告诉你怎样柔软弹性的脸蛋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 在娅拉摇摇晃晃出去了之后,唐恩公爵的神色却并不算好看。 他的心底明明已经认定白鹭那个猖狂的女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却无法克制地想到娅拉说过的话。现在,就连公爵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白鹭确实成功了—— 成功地挑衅了自己的权威! 下一刻,木质轮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轮椅上却只剩一条蓝色毛毯,不见了唐恩公爵的人影。 而古堡之外的夜色里,呜咽风声裹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在古堡外的缝隙里四散游走。 它从窗棂的缝隙潜入顾沐苏的寝室,却空手而归。 那团黑雾顿时勃然大怒,难道——他竟然去了白鹭的房间! 黑雾如同一道震怒的龙卷风,扫过屋内,将镜子震了个粉碎,花瓶雕像纷纷倒地。 不消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分配给沈一行那间卧房的窗外。 但它立刻就愣住了—— 这里竟然也扑了个空。 唐恩公爵百思不得其解,他却忘了,沈一行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似乎已经沉睡了太久,已经忘记了几百年前公爵大人的容貌,不知可否去您那里瞻仰一下您以 前英俊的长相?” 这句话其实重点并不在“去您屋里”,而是在于沈一行想要知道唐恩公爵年轻时的长相—— 也就是他年轻时的肖像,抑或是相关的记录。 从一开始,沈一行就深信,作为这个副本里的boss,吸血鬼公爵唐恩就算以这样一副苍老面孔示人,也不可掉以轻心对待。 沈一行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从吸血鬼公爵精神矍铄的双眼、健康均匀的吐息、条理清晰的思路来看,苍老的只是他的皮囊,真正的吸血鬼唐恩绝不会是衰老外表表现的那么羸弱。 而且他为什么会顶着那张暮暮老已的丑陋皮囊…… 原因也绝不会仅仅是几百年前第一名吸血鬼新娘转化失败那么简单。 要想知道这些,他必须知道吸血鬼公爵的历史和过去。 肖像画除了唐恩公爵的屋里,另外有可能的,就是客房楼上的家族藏书阁里了。 从那些侍从嘴里套出藏书阁的位置并不算什么难事,恐怕连唐恩公爵也没有想到沈一行竟然刚进房间没多久就悄悄摸了过去。 只是连沈一行也没有预料到,有这个念头的,竟然不止他一个人。 正当沈一行提着一盏铜灯,弯着腰跨进低矮的石门时,一把危险的银弩就顶在了他的后腰上。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旁的阴影里。 “哎呀呀,这就是小顾先生对待救命恩人的方法吗?” 沈一行就像是感觉不到威胁似的,悠悠转过了身子。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他太过熟悉了——正是顾沐苏。 沈一行不仅不退,还逼上前去,攥着顾沐苏手里的银.弩.箭,让他瞄准了自己的心窝子位置,语气带了几分猖狂:“射啊,记得瞄好了,往心口这里用.力.射。” “谢谢,这倒是个非常慷慨的邀请。不过……”伴随着顾沐苏的声音,他胸腔里心脏跳动和血液流过血管的震动声,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沈一行的耳朵里。 那是美味食物发出的声音,诱人极了。 “不过什么?”说着,沈一行另一只手搭在顾沐苏颈侧上,指尖轻轻描绘着血管的走向,不惧威胁地靠近,“你不阻止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哦……” 沈一行因为口渴而干哑 的嗓音落在顾沐苏的耳边,被长裙那段黑丝绒缎带勾勒的手腕露出苍白有力的一截,腕骨凸出,顶起薄薄的皮肤。 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美极了,每一寸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像是精心烧制出的薄胎瓷器,看上去不仅弱质文气,还让人不由自主担心这样的外表会不会一碰就碎。 但只有顾沐苏知道,那些都是这一株带刺的干枯暗色玫瑰最喜欢的虚伪假象。 他的银.弩.箭.尖在对方的心口上点了点,声音低沉地附耳而过—— “被最原始的欲.望所支配您高贵的理智,实在是有些丢人,白鹭小姐……”顾沐苏冷笑着勾起嘴角,“还是说,需要我更加挑明说呢,亲爱的沈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白鹭夫人:浪到飞起,猖狂到没边,气死老公爵! 顾神:……(默默看着,欲言又止) 沈·白鹭夫人:嗯?你看我干嘛? 顾神:没什么……(哎,沈教授是不是在研究所里隔绝正常人社会太久,给关出毛病了?) .吸血鬼公爵就是普通意义上的boss,是个变态,不洗白 ———————— 感谢在2020-03-31 23:58:53~2020-04-01 23: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逐木回初 7瓶;无悲 5瓶;秦九歌 3瓶;木、软萌的樱诩、已初年居无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小心刺人的玫瑰 最顶尖的猎人同样有着最顶尖的耐心, 他游刃有余地将一切都早早洞悉,掌控于股掌之中, 却一直极富耐心地静静观察着一切。 但最狡猾的猎物也同样可以不动声色, 只需捕捉到片刻的迟疑,就会毫不留情地张开他嗜血的獠牙, 趁猎人志得意满不设防时,一举攻入。 小心, 你以为的猎物, 可能会随时咬碎你的喉咙,将你今夜的呼救声拆吞入腹! 如果非要下个定义, 那么此时的沈一行既是他人眼中的猎物, 又是即将优雅进食的捕猎者。 被一语戳穿身份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 沈一行的指腹之下, 可以感受到温热的皮肤, 和强有力的脉搏跳动。那双苍白手指游离在顾沐苏脖颈血管上的抚摸却并没有停止, 他沉默不语的动作,更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但顾沐苏却并未避其锋芒,相反地,轻笑声随着顾沐苏胸腔的震颤传来:“怎么, 这算是默认?” “轰!” 他话音刚落,就被穿着暗红色长裙的“白鹭夫人”掐着脖子按到了书架墙上! 小顾先生需要上一课, 印象深刻到他完全记住的一课。 诞生于黑暗的邪恶生物——哪怕是一名初拥转化失败的吸血鬼新娘——所拥有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木质的书架几乎被.顶.的凹进去了一个人形的印痕。有些年月的木质书架被.撞.得裂开,棕黑色的木头碎屑簌簌往下掉。 顾沐苏背后不知道被什么硌到, 闷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顾沐苏咬着牙关,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只见沈一行此时不再掩饰这具吸血鬼新娘身体里一直涌动的那股疯狂,冷灰色的眼眸里迅速而彻底地漫上一层狂妄的绯红,像是一朵完全绽放的血腥玫瑰。 这株美丽的玫瑰靠吸血成长,连空气中都飘满了铁锈的腥味。 淡金色的长发随着沈一行的动作,招摇地从顾沐苏的耳畔滑下,却盖不住他略带戏谑的声音。 “小顾先生,我说过,要.射.就瞄准一点。给你说话的机会不是用来说废话的。”他冰冷的呼吸打在顾沐苏跳动的颈动脉上,似乎只要伸出舌头,轻轻舔上一口,就能尝 到那从皮肤之下透出来的迷人滋味。 沈一行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手指一勾,将顾沐苏的白衬衫领口扯开了几分。 啊…… 锁骨撑起胸腔的结构,真是太美妙了,在这处淋巴液与血液交换的地方,像是一根钩子在勾引着,让他的灵魂都发出极度饥饿口渴的长叹。 那缕淡金色的头发滑进了顾沐苏的衣领里面,让他脖子有些麻痒。 顾沐苏抓着他的头发,将那颗淡金色的脑袋从自己颈窝处拉远了几分。 “你想吸我的血?”顾沐苏的力气也绝对和“怜香惜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拽着沈一行头发的时候他甚至还好生观赏了一番对方皱着眉头的阴沉表情。 “……我想把你浑身的血管都原封不动地解剖出来!”沈一行打掉这家伙扯着他头发的手,没好气地看了眼他,“最好也把你的脑子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沐苏不会听不懂唐恩公爵话里的意味,按照剧情设定,恐怕顾沐苏身边早已危机四伏,难保哪天他不会自己也遭了殃变成一只吸血鬼新娘,结果这个人却竟然还像个雇佣兵头子一样野蛮。 沈一行眯起眼看了他一眼,他真不怕自己直接把他送到唐恩公爵屋子里吗? 顾沐苏似乎察觉到沈一行的视线,说道:“愿望很不错,可惜这里没有相应的手术工具,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呢……” 但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可一点也不像是“遗憾”的意思。 沈一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巨大的响声打断。 原来就在此时,顾沐苏身后不断开裂的书架终于不堪重击,向一侧轰然倒去。 灰尘落下之后,书架后面,竟然显露出了一间被书架所掩盖住的隐藏密室! 密室有着桥洞形的入口,进去之后,眼前墙上挂着一幅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的画作。 画作之上并没有绘着任何人物肖像画,而是画着一座布满了荆棘的神秘花园。 在巨大的画作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幕帘门,似乎通往了不同的方向。 顾沐苏几乎是一走近右边的幕帘,就掩住了口鼻,神色凝重了起来。 “那里面不太对劲。”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你发现了什么异常?”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恶臭气味,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顾沐苏闭了闭眼睛,尽量屏住呼吸,“你还记得假面舞会上那个黑衣女仆吗,她似乎能够代替公爵控制城堡里所有仆人。” “当然,我还记得那个女仆名字似乎是叫阿芮,而且她对我很有敌意……”说到这里,沈一行不由地看了顾沐苏一眼,仿佛在腹诽吸血鬼新娘又不是只有“白鹭”一个,为什么就针对他。 顾沐苏点头:“你太显眼了。”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 这还是沈一行头一次被别人用话给噎住,他没搭理顾沐苏,继续道:“看起来,她应该是公爵所信赖的心腹,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但有一点却十分诡异——那就是,我从她的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年龄。” “看不出年龄?” “对,你不觉得,这个古堡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么?”沈一行勾起了嘴角,“满头银发苍老无比的吸血鬼公爵,和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不老女仆……” “这一对组合确实看起来十分不正常。”顾沐苏此时目光沉沉的模样,显然有些谨慎,“但我仔细观察过,表面看起来是唐恩公爵出面阻止了仆人对你的进攻,但实际上真正控制那些人的,却是那个黑衣女仆。” 他顿了顿:“更准确说,是她手里的那个摇铃。” 沈一行猛地看向右侧的幕帘:“你是说……那里……” “嗯,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沈一行三两下将碍事的头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轻质地的黑色系带靴踩在地板上,在一片寂静之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吱呀、吱呀”轻响。 他谨慎地从后腰里抽.出那把漆黑无光的锋利倒十字架,轻手轻脚地靠近沉重的幕布。 十字架尖锐的顶端挑起幕布厚重的一角,沈一行屏气的瞬间手腕一旋,将它完全挑了起来! 但挑开幕布之后,里面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只有一张圆形的小木桌摆在幕布之后。 沈一行往里看了看,走近那张圆桌。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桌子,就算被沈一行手里的铜油灯照着也很不起眼。只是他上面却立着一个不同寻常的瓶子。 一支透着绿色的彩绘琉璃瓶静静立在 桌子上,一看就和这个圆桌不是同一路货。琉璃瓶的瓶身纤尘不染,做工考究精致,但瓶盖却不见了踪影。 沈一行刚要伸手拿起那个琉璃瓶查看,忽然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 一滴黑色的水滴在他面前落下。 “嘀嗒!” 一小滴炸裂开的水花掉在了他靴子的前沿上,沈一行后退了半步,顺着水滴下来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 昏暗的密室天花板上面吊着一个姿态诡异的女人。 或许,更准确地说,是一具陌生女人的尸体。 沈一行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的脸,似乎也没有在舞会上见过类似身形的姑娘。 女人的肚子中间还裂开了很长的一道缝,不断有黑色的尸水在缝隙里缓缓汇聚。 一滴、一滴,以磨.人的速度,慢慢掉在了地上。 她的皮肤呈现死气沉沉的蓝灰色,浑身布满了奇怪的紫色斑纹,这样诡异的肤色不由得让沈一行联想到了早夭的胎儿,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就在他把手中的提灯举高,想要更仔细观察的时候,女尸肚子的裂缝忽然绽裂了开来,一把似曾相识的手摇铃“叮铃”一声掉在了地上。 赫然就是之前黑衣女仆手里曾经用过的那支摇铃,难怪会这么眼熟! 但和之前见到的不同,这个手摇铃的把手上,似乎还缠绕着一根红色的粗绳。 沈一行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地上的手摇铃,眼前就出现了惊悚的一幕—— 只见女尸肚皮上的伤口越裂越大,两侧的皮肉快速紧皱翻卷,最后像是两片结膜一样上下一翻,露出了肚皮内层鲜红的筋膜层,以及……两片“眼睑”中间,一只缓缓浮现出来的巨大眼睛。 那只眼睛似乎并没有焦距,过了好半天,才直勾勾望向了正下方的那张小圆木桌。 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灰紫色的女尸抽搐着,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从裂口的两侧汇入那颗巨大的“眼睛”里,不消一会儿,眼睛里便积满了黑色的泪水。 一滴滴地往下落,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圆桌上透着绿色的彩绘琉璃瓶口里。 这只眼睛不知“哭泣”了多久,终于将琉璃瓶完全接满。 然后,那双眼睛徐徐转动,看向 了掉在沈一行附近角落里的那支摇铃。 顾沐苏忽然低声开口:“等等,摇铃上缠着的红色粗绳有些古怪……” “红色粗绳?”沈一行的目光有些诡异,他慢慢说道,“那不是绳子,小顾先生,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苍白的手将提灯朝角落递过去了几分。 昏黄的光线下,蒙着铁锈的摇铃被勾勒出了不详的阴影。 它上面一圈圈缠绕着的也并不是什么红色的粗绳。 而是肚子裂口里漏出来的肠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结尾,写的我自己都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前半部分还是甜的~ 我使出了当年搞Skam同人时的劲头写了,反正JJ啥也不让干(顶锅盖逃走) ———————— 感谢在2020-04-01 23:57:15~2020-04-03 00: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腐木鱼、零周率、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悲 30瓶;三哥是个大可爱 20瓶;十一时 10瓶;西芜 7瓶;今天开始睡懒觉 6瓶;甜心腐猫 5瓶;木轩涯 4瓶;七浮、黑猫 3瓶;安、顾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顾神与圣水邀约 一直捂着口鼻的顾沐苏神色一下子变得格外凝重。 沈一行只是短暂地拿着提灯, 朝那个方向照了一下,就很快收了回来, 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沈一行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理智上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姓顾的家伙绝对不会因为这样血腥的场面就晕过去,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手摇铃那个角落被照亮之后,他心里下意识地就想要关掉灯移开光源。 但即使沈一行移走提灯的速度很快, 顾沐苏也毫无保留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刺眼的画面, 令他的胸口有些发闷。 鲜红色的血液在绳状的肠子表面上四处斑驳,像是一幅被打乱的血红拼图, 堆在了冰冷的手摇铃上面。不知是否还带着残留体温的人.体.组.织, 凌乱而残忍地滩涂了一地。 余光瞥到顾沐苏的表情,沈一行似是无意地挡在了他面前:“那手摇铃我总觉得有些邪乎, 虽然怎么邪乎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但肯定有些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沈教授体会不到, 该说羡慕吗……羡慕你竟然感受不到那支手摇铃上笼罩的恶意和种种负面情绪。” “这个摇铃会放大你心里的负面情绪?”沈一行看向那个被鲜红的“粗绳”所缠绕住的手摇铃,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沉沉的,若有所思。 “没错。”顾沐苏露出一丝苦笑, 试图向他描述那种令人感到绝望的极端负面影响,“我问你, 你有没有过被旁人针对,抑或是由于失败而自我怀疑,产生过类似于抑郁、自闭、想要结束一切的冲动念头?” 沈一行回过神, 掀起眼皮看他:“你觉得呢?” 顾沐苏了然地点头:“说的也是,你确实不像熟悉这种烦恼的人。” “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沈一行整了整自己袖口的黑丝绒缎带,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我曾经听说有几个学生埋怨他们因为我,每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变成了你形容的样子,然后便天天有人声讨我。” 顾沐苏:“……”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 “后来我被惹烦了,本来我是可以不搭理那些学生的,但我还是决定为他们做些什么……”沈一行斯文地 勾唇笑了笑,“谁叫我那么好心肠呢?” 顾沐苏有种隐约的不详预感:“沈教授是想办法带他们走出抑郁了?你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在我给他们布置了一大——堆需要加班加点、不眠不休才能完成的课题之后,他们就没那个时间胡思乱想了,据说后来那些症状和念头就全没了,睡眠质量也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你说的睡眠质量提升,难道是指……从失眠焦虑到沾枕头秒睡?” 沈一行点了点头:“还有几个据说抑郁是因为男女朋友关系不和的,更是从根源上解决了病因。” 顾沐苏:“……” 沈一行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承认,确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顾沐苏狐疑道:“哦?沈教授何出此言?” 沈一行:“那些课题后来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于是学生毕业的时候是被用人单位堵在家门口抢着要的,据说有几个被吓得走路同手同脚了一个礼拜,还有一个,连话都不会说了,失声了几个月。” 说完,他还露出苦恼的表情摊开手。 顾沐苏:“……” 他想,那些学生估计不是被吓的,而是堪比范进中举般状若癫狂的大喜过望! “真不知道应该说这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治疗就能快速痊愈。”顾沐苏脸上多了一丝发自真心的忍俊不禁,不愧是沈教授,果然是一如既往地硬核。 沈一行露出“这还用说”的表情看着他:“当然是他们的幸运,充实的工作可以治疗所有负面情绪,让人没有时间想东想西,还顺便产出科研成果。” “对,哪怕被吓到同手同脚,男女朋友吹了,头顶也全秃了,也一定不能忘了沈教授的功劳。” 沈一行弯着腰看向顾沐苏忍着笑意的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喂,你是不是也重度抑郁想要被充实的工作解救?要是想帮我干活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毕竟对于雇佣兵头子这个工具人,沈一行觉得还是很好用的。 而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裙,脸上凝滞了片刻。 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这一整个游戏副本都没法换下女装了,虽然吸血鬼新娘的身份具有 一定的隐瞒性,可以混淆一部分玩家的视听,但……说实话还是会很不方便。 长裙的裙摆总归是没有裤子方便的,沈一行尽量小心让自己的裙角不要沾到任何血迹,用黑色倒十字架的剑尖轻轻一挑,将那只摇铃从一片滩涂的地上勾了出来。 就在摇铃和那堆肠子彼此分离的时候,女尸肚子里露出的巨大独眼猛地睁大,只见眼球带动着女人死去多时的尸体剧烈抖动了起来,眼球像是陷入了极度的不安,开始疯狂乱转! 它似乎意识到了摇铃即将彻底离它而去,那颗鼓出肚皮的眼珠猛地挣脱禁.锢,从女人的尸体里激.射而出,像一颗意图毁灭一切的陨石,直冲着沈一行的方向砸来! 沈一行手中锋利的倒十字架向上砍去,手腕一震,用力的一斩竟然只是将那颗巨大的眼珠子勉强挡开。 它像是一颗速度极快的弹.射.躲.避.球,撞上侧墙之后立刻便反.射.了回来,而且速度更加快! 沈一行捂着自己右手的虎口,那里已经被震开了一道裂痕。 握着倒十字架的地方因为渗出来的鲜血变得打滑难以握紧。 而再次急速袭来的眼球已经近在眼前! 不妙——! 沈一行被一股力量从后面拉了一把。 紧接着,一枚闪着寒冷银色光芒的利.箭擦着他的耳边从后面.射.向.硕大如山石的眼球。 方才连锋利的倒十字架也没能砍出任何伤痕的眼球竟被一箭扎穿! 沈一行已经顾不上怒骂顾沐苏这只间歇性狂犬病了,他下意识地别过了头。 ——要干这种事能不能说一声啊!以他这么个射法,扎透这玩意儿可是会爆浆的! 沈一行刚别过头,余光就看到那支弩.箭竟然将眼球牢牢钉入了墙壁里。 而他所担心的“爆浆”情形并没有发生,因为下一刻,那颗巨大且坚硬无比的眼球竟然直接化成了灰烬! “这是,灰飞烟灭了?”沈一行瞬间愣住了。 “嗯,箭尖都沾了教堂的圣水。”顾沐苏举着手里的十.字.弩朝他微笑示意,“不用客气,沈教授。” 沈一行:“……”等下,圣水不是早就消失了吗,为什么顾沐苏竟然会随身携带沾了圣水的十.字.弩? 而且这么说的话…… 沈 一行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口处。 如果没记错,刚才那支扎穿眼球的银色弩.箭就曾经抵在这里。 ——还是他攥着顾沐苏的手干出来的事儿。 沈一行不禁低头沉思。 他刚才,是不是差一点就主动让顾沐苏强行“物理超度”自己这只吸血鬼新娘了? 这万一要是十.字.弩误射了,他算不算是自杀…… 顾沐苏听到他零碎的自言自语,了然地点头:“准确来讲,应该是主动伏法。毕竟你是诞生于黑暗之中的邪恶生物。” 沈一行盯着他:“那么,顾队长是又想要杀死我了吗?就像当时在实验室里第一次见面一样。” 顾沐苏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哦……是‘顾队长’而不是‘小顾先生’了吗,沈教授这是终于承认了?” 沈一行眼中的那抹带着疯狂的绯红色不知何时褪了下去,一双冷灰色的眸子静静看着顾沐苏,最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顾沐苏勾着嘴角道:“那么,沈教授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 沈一行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顾沐苏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沈教授可能不知道,接到一个像是研究所里面海文中尉那样的任务,像我们那样一支调查组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沈一行想了想,把自己的用时加倍:“五天?” 顾沐苏失笑地摇了摇头:“对于我和我的朋友来说,也许可能,但是一般如果一半都是徐方生和贾小东那样的队员,平均用时是,十五天。” 沈一行皱起了眉头:“要花的时间比两个星期还多?” “对,可想而知,不到三天,以超过85%的圆满程度完成调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是顾沐苏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以100%的完成度通关的。 事实上,若不是听到了沈教授陷入沉睡之前的话,顾沐苏也不会隐约猜到沈教授已经发现了一些作为副本boss、作为游戏NPC不应该发现的事情……这对其他玩家来讲也许是近乎疯狂的惊天大发现,但顾沐苏却并不怎么在意。 说着,顾沐苏从自己肩膀上捡起几根淡金色的长发,都是被方才贴着沈一行耳边疾驰 而过的银色弩.箭给擦断的。 而且顾沐苏没说的是,十五天完成任务已经是新人里运气很好的,莫里斯水迷宫深不见底的一池血水已经用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证明,有多少运气不好的新手玩家丧命于研究所生化副本,他们永远地被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更不要提在极短时间内通关了。 沈一行眼带审视地看着他:“所以顾队长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被杀之前能知晓自己的功劳,做个明白鬼?” 顾沐苏握紧了手里的那几根淡金色的头发:“正相反,我确实是有预谋带了这只十.字.弩在这里等你的。”他慢慢抬起目光,直视着沈一行的双眼,“只不过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你,而是为了让沈教授自愿上我这条贼船。” 原来顾沐苏早就打了自己的主意,想要让自己黑箱操作,暗中帮助他们玩家寻找线索通关。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确实,他的目的和玩家们的不一样,但实际上却并不一定矛盾。 就算矛盾,似乎也有像研究所里经历的那样和平解决的可能性。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个游戏里玩家的任务只是解开谜团并成功逃离副本,有些难度大的游戏副本,恐怕能够保命苟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杀死副本boss并不是必要条件。 似乎在无形之中,副本boss也被游戏留下了一条不甚明显的生路…… 沈一行若有所思,忽然故意道:“如果我硬是不上,你会怎样做?” “这样的话,我自然也会充分尊重你自己的选择的。” “哦?”沈一行挑眉看他,似乎有些意外。 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色箭.弩:“那样的话,我就只能努力满足沈教授之前对我的热情邀请了。”顾沐苏露出彬彬有礼的浅笑,但行动却诉说着刀口舔血般的冷酷无情,“刚才,你要我瞄准哪里射来着?是你的心口吗,沈教授?” 沈一行:“……” 顾沐苏现在的眼神,他认得。 和当时在午夜闯入了电梯,漫不经心晃着枪口说着“沈教授原来也有心?不如剖出来给我看看”时候的……如出一辙。 那是真的会立刻咬碎人喉咙的狂犬。 病入膏肓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走一走看一看啦!斯文败类沈BOSS vs 急性狂犬病顾神,Round.2! 听说到周末了……(接收到了你们的暗示) 虽然我一贯短小,但我会努力加油产出的QAQ! ———————— 感谢在2020-04-03 00:49:22~2020-04-04 04: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尚sz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fi?? 10瓶;软萌的樱诩、秦九歌、貔貅啊、无情打卡机器、已初年居无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暗红色裙角飞扬 平日里的顾沐苏拥有着最温暖绅士的笑容, 像是天上的暖阳一样,让人不仅因为他的能力出众而信任他, 更因为他外表展现出的温柔而不自觉亲近他。 但只有很少人知道, 那只不过是顾沐苏示人的其中一面而已。 而作为一个旁人口耳传说里的高级玩家,顾沐苏在无数游戏副本中与死神擦身而过, 却把死神与它的走狗一起毫不留情踩在脚底,靠的是他比谁都要狠厉果断的行动, 以及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秦篆就曾经感叹过, 就算需要自损八百才能克敌。 但只要存在赢面,不管有多么九死一生, 他们老大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迅速做出决定。 ——他也一定会是所有玩家里对自己下手最狠绝的那个。 “怎么不说话了, 沈教授。”顾沐苏歪了歪脑袋,深棕色的眼睛弯着, 只是盛着的是一抹冷笑。 说这话的时候, 顾沐苏的手指还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十.字.弩, 光看他光鲜好看的脸庞,甚至会产生一种近乎荒谬的错觉,会误以为他好像是在一边扶着自己的跑车门一边风度翩翩地邀请你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兜风。仿佛是一位绅士在邀请你一起去做一些让人快乐的事情。 而不是在讨论着他会不会杀了你。 可惜沈一行并不吃这一套。 顾沐苏看着他,低声道:“沈教授你现在这样的表情, 搞得好像我是在威胁你一样,多不好。” “……”你这只疯狗不就是在威胁我吗? 沈一行痛心疾首那些整天把“顾神、顾神”挂在嘴边的玩家们怎么现在不在这里。 以前是谁说他是个科学怪人, 是个变态来着? 都来看看狂犬病已经病入膏肓的顾沐苏,真的比自己疯多了。 沈一行是真的很不想和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说话,但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倒十字架, 再看看他握着的那把沾了圣水的银色十.字.弩,顿时糟心地觉得自己拿着的可能是一堆拿去卖破烂都没人要的破铜烂铁。 他把那把黑色倒十字架插回后腰,说道:“我还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才能决定我应该怎样回答你的威胁。” “不是威胁——是友善商谈合作的邀请,沈教授 请注意你的用词准确性。”顾沐苏用十.字.弩指了指沈一行的方向,勾着嘴角调侃道,“我听说沈教授的严谨治学一向为人津津乐道,请注意保持你的严谨。” 沈一行心里嗤笑了一下。 见鬼的友善。 你表达对他人友善的方式就是用一把可以让人灰飞烟灭的大杀器指着对方脑门聊天吗? 那可真是……太、有、新、意、了。 虽然不想搭理顾沐苏这只疯狗,但沈一行还是决定和他说正事:“你所说的合作具体是指什么?” “很简单,沈教授帮我和我的朋友们寻找线索,而我会为沈教授做一切你希望我做的事情。包括你想要在这里得到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他的声音低低的,“甚至……阻拦在你面前的人,我也会让‘他’彻底消失,如何?” “顾队长,你应该知道,我对于这里也并没有那么了解?”沈一行指了一圈,“我只是一个沉睡了几百年的不起眼的邪恶生物而已。” “是公爵大人的第一任吸血鬼新娘,也是他少数会忌惮的新娘。”顾沐苏纠正道,“白鹭夫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呀……” 沈一行:“……” 唐恩公爵那是忌惮吗,那叫做嫌弃白鹭晦气好不好。 任谁年少无知时娶了一个超级扫把星,哪怕一时半会没法赶出家门,也都会尽可能避开绕着走。 “而且,沈教授的能力我是信服的……不用担心。”顾沐苏顿了顿,状似无意地看了眼他腰后那从第一眼他就感觉有些违和感的“长.剑”。 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出来,那把“长.剑”上面明明隐约刻着教会驱鬼用的十字架花纹。 换言之,这根本不是什么“长.剑”,而是一把用来镇压封印邪恶生物的圣物—— 十字架形状的银杵! 有谁会拎着封印自己几百年的圣物……不仅不避之唯恐不及,反倒还把它腐蚀染黑了,随手拿着当武器? 顾沐苏觉得,凡是正常的吸血鬼新娘,都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 显然,“白鹭夫人”从一开始就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沈一行点了点头:“好,那最后一个问题,你需要我去救你的队友吗?像是那个光头那样。” 不料这次顾沐苏却摇了 摇头:“不用,你并没有这种责任。虽然我希望一起的队友都能够活下来,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和沈教授无关。” “哦?见死不救也可以?” 顾沐苏爽快道:“嗯,我说了,那并不是沈教授的责任。” 沈一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朝他走近两步:“那你呢?”他抽出那把黑羽扇子,轻轻隔开了十.字.弩的箭尖,冷色调的眸子凑到他眼前,静静瞧着他,“如果是顾队长你自己遇到了生命危险,要不要我救呢……” 顾沐苏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这给了见缝插针的沈一行以可乘之机。 缀着黑羽毛的扇骨轻轻挑起顾沐苏的下巴,羽毛若有若无的搔刮,像是心痒难耐的撩拨。 “顾队长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是会很难过的。”沈一行的声音钻入顾沐苏的耳朵,让他的嘴角越发抿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传来一声响动。 顾沐苏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了神,说道:“沈教授,我刚才已经回答了你最后一个问题了。” 说着,他挥开那支近乎挑衅的扇子,看向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女尸。 “她好像正在失去生命力。”顾沐苏皱着眉头看着女尸因为失去那颗巨大的眼珠而变得干瘪皱缩的肚皮,那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联想。 让他想到了失去胎儿的女性孕妇。 而不仅是腹部,此时女尸的全身都开始慢慢皮肤紧缩,皱了起来。 沈一行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 “本来这就是一具断气很久了的尸体,看来她一直保持着这副模样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孕育出肚子里的那只眼珠子而已。” 他走到角落,捡起那把手摇铃,虽然铃.口.处蒙着厚厚的锈迹,还沾染着大肠上的血迹,但是摇铃的手柄却透着檀木的质感,意外的干净。沈一行刚捡起那只会扩大玩家们负面情绪的手摇铃,果然顾沐苏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他神情隐忍地别开脸,尽量不去在意沈一行的方向。 但他的余光还是无法控制地看着沈一行的一举一动。 只见沈一行走到圆形木桌前,把那瓶黑色液体找了个盖子塞了上。 至于他找了什么 当做瓶塞——眼下有什么比干净的手摇铃握柄更加合适的塞子呢? 沈一行直接将摇铃握柄倒着插.进.了敞口的彩绘琉璃瓶子里,堵住了瓶口。 然后沈一行看了顾沐苏一眼,特意把那个倒塞着摇铃握柄的瓶子放到了距离顾沐苏最远的墙根角落。 末了,他还一脸“我真是太体贴了”的表情,从怀里掏出自己舞会上用的红色面具盖在瓶子和摇铃上面。 似乎在诉说,自己为了让顾沐苏“眼不见心为净”,有多么努力。 顾沐苏:“……”我谢谢你啊。 沈一行走到女尸正下方,将圆形木桌拉了过来:“来,顾队长,帮把手扶下桌子。” 顾沐苏看了眼他头顶上方的女尸,这张圆桌此时摆放的位置正位于她的下方,距离大概有三米不到。 顾沐苏立刻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喂,你该不会是想要——” 他话还没说完,沈一行就一按桌子腾身一跃跳到了圆桌上面。 承受重量的圆形桌子顿时重心不稳,开始剧烈摇晃! 好在顾沐苏反应极快地扶住了圆形桌面的两边,两臂肌肉贲张,将直径只有大概半米宽的小桌牢牢固定住。 沈一行说道:“这么一直吊在上面你想要的线索就没了,先把她放下来。” 而此时,顾沐苏扶着桌面两侧的双臂就围在沈一行的小腿处。 这样紧贴的距离,不可避免地,那人跃起时扬起的暗红色裙角终于落下—— 盖在了顾沐苏眼前。 眼前被一片朦朦胧胧的嫣红布料盖住的顾沐苏,像是坠入了一个未知的红色世界,就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然后他听到沈一行轻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顾队长可不要抬头偷看哦。” 他的话音刚落,顾沐苏就看到两道刺眼的白,下意识地,立刻闭上了眼睛。 “别他妈废话了,你快一点。” 目不能视的情况下,顾沐苏只能更清楚地听到上方沈一行皮肤和长裙布料摩擦时所发出的声音。 连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起来。 “哎?顾队长着什么急啊,我也是很艰难才能够到她的。”他的声音隔着裙子布料,变得不可思议的模糊,反而是踮起鞋跟时,两膝之间关节转动 的拉伸声音清晰入耳。 顾沐苏感觉时间变得度日如年,他感觉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甚至不止一个小时。 “你别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快点完事行不行?”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突然语气诡异道:“虽然我是个很注重效率的人,但是才十秒钟你就让我完事我也是会很苦恼的呀,顾队长……你是在质疑我什么吗?”沈一行的声音染上了笑意,语带蛊惑,“如果顾队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那这样好了,我退让一下。” “退让什么?”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么想的话,让你抬头偷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沈一行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人心尖上,语带戏谑。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教授:我们猛男,就喜欢玩这种拿自己裙子盖别人脸的游戏 顾神:……多谢款待(缓缓入墓.jpg) .可能榕榕兔已经变成了一只日渐变态的作者君了,望天 p..我要振作起来!努力肝剧情推剧情!怎么越写互动越上头了qwq ———————— 感谢在2020-04-04 04:00:59~2020-04-05 03:0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火交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虚灵漠 59瓶;水火交融 50瓶;愚者 20瓶;木轩涯 6瓶;雨依、柚枳、云归烟 5瓶;无情打卡机器 2瓶;软萌的樱诩、已初年居无何、野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月光下的荆棘园 沈一行似乎心情很好, 听到顾沐苏略带窘迫的低咒声,他反而像是被取悦了一样。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像是一贯印象中的那么冰冷, 而是带上了些许若有若无的调戏意味。 “顾队长不是很猛, 说自己什么都会为我做的吗,看一眼又怎么了。” 只是他刚开玩笑似的说完, 就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忽然看到了什么, 一下子被打断了话头。 然后顾沐苏就听到他的声音诡异地低了下来。 “顾队长, 你可要扶好桌子了。” “什么?” “因为有些小可怜不太听话,很不配合。” “等等, 你在说什么——” 而且配合? 难不成, 沈教授还想要天花板上吊着的那具女尸配合他什么? 顾沐苏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很激烈的挣扎声。 似乎是……女尸在和沈教授打架? 他仿佛间或着, 听到沈一行不屑的冷笑, 和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骨骼错位脆响声。 顾沐苏:“……” 虽然女尸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她在痛哭求饶呢? 不一会儿,顾沐苏就感觉到掌下撑着的圆桌一沉,开始更加剧烈地摇晃。 紧接着,布料从怀中离开, 桌子上的沉重陡然消失。 而一直闭着的双眼所感受到的黑暗褪去,视网膜上骤然洒下一片光亮。 同时, “嗒嗒”两声靴子利落的踏地声传来。 顾沐苏慢慢睁开眼,闻声转过头看去。 就见沈一行已经将那具女尸从天花板上放了下来,他轻轻将那具女尸放在了地上。 女尸看起来已经死去有些时间了, 整个尸身的部分地方出现了胀大的现象。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约束,她的身体虽然已经爬满了蓝紫色的瘀痕状尸斑,可不管是皮肤还是头发,却都没有真正地进入彻底剥离脱落的腐烂期。 就像是被永远定格在了死后的某一个时期。 顾沐苏一眼望过去,就看出来女尸的主要关节都已经脱臼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听到的那些疑似骨骼脆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他也注意到,女尸的双手手腕、双脚脚腕和后背的蝴蝶骨处分别都有着一个被穿透的 黑洞,此时没有了尸身的遮挡,他这时才注意到,天花板上隐藏着很多尖刺状的小钩子。 “她刚才就是被这些钩子吊在了天花板上。”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而且你看她的手腕。”沈一行把女尸纤细的手腕翻了过来,那个之前被钩子洞穿的黑洞边缘皮肤平整,没有任何撕裂的痕迹。 “奇怪……” “看起来,顾队长也已经看出来这具尸体上面的问题了。” “这个伤口——姑且称它为伤口,形状规整,这就说明她在被钩子挂在天花板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挣扎过。” “不仅如此。”沈一行冷笑着补充,“当我把她全身所有的钩子都取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就像是完全活过来了似的,不仅开始拼命挣扎,而且力气大到吓人——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 说着,沈一行将她的手腕放下,蹲下.身更加仔细检查她身体别的地方。 顾沐苏一抬头,就看到他正蹲在女尸身边,聚精会神地仔细研究她肚皮上的伤口。 似乎因为工具受限,他又拿出了那把漆黑无光的倒十字架,用尖端小心翼翼地翻开腹部伤口的皮肉,像是查探未知的水井一样,望向女尸的腹腔深处。 只是——蹲着就蹲着,你能不能不要把长裙裙摆这么大喇喇地撩到大腿上面?? 顾沐苏一晃眼好像看到了什么,眼角不禁一抽。 “沈教授,注意形象。”他轻咳了一声,说着就别看眼睛,尽量看女尸身上的伤痕而不是看裙摆之下那片裸.露出来的腿部皮肤。 沈一行挑眉,一边翻着“咕哝”作响的内脏,一边故意笑道:“怎么,这位英俊的绅士想要给我上一堂入乡随俗的礼仪课,教我怎么做个高雅淑女的吸血鬼新娘吗?” 他又翻开女尸的眼皮和嘴巴看了片刻,便掸掸手站了起来。 “淑女课什么的先放一边,我发现了一件很有矛盾的事情。”沈一行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首先,相信你也可能意识到了,她并不是人类。” 顾沐苏看了眼女尸即使胀得青紫,也依稀能够辨认出的姣好容貌,联想到方才沈一行说过的话,答案似乎昭然若揭:“她也是吸血鬼新娘?” “不好说, 但是吸血鬼新娘的可能性很高。”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的十.字.弩,“顾队长,你既然拥有罕见的圣水,那我认为,可能你比我更加了解吸血鬼新娘的事。” “吸血鬼新娘既算是吸血鬼公爵的配偶,又算是他的子民和附属品,同样不老不死,以吸血为生。说白了,吸血鬼新娘,就是低级的吸血鬼。虽然,少数初拥失败的吸血鬼新娘可能会转化为既不是人也不是吸血鬼的怪物……”顾沐苏说着,看了一眼沈一行。 沈一行笑了笑:“嗯,没错,比如白鹭夫人,你继续说。” “虽然吸血鬼新娘和真正的吸血鬼公爵一样不老不死,但是她们却很容易被教会杀死或者封印,因为相对来说,她们的法力会低很多。” 沈一行指着墙边的灰烬继续问道:“这里说的‘杀死’,是指像那只巨大的眼珠那样,在圣水的作用下彻底灰飞烟灭?” 见顾沐苏点头,沈一行忽然一笑:“这就是我说的矛盾之处,因为这位……很可能是吸血鬼新娘的女人,她是真正的死亡了——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他最后一句话令顾沐苏顿时愣住了。 沈一行继续道:“而且,她身体里的内脏并不完整,她的腹腔内部,缺少了个重要的器官。” 顾沐苏迟疑道:“她缺少的……是什么器官?” 沈一行垂眼看着女人肚子上类似于癫痕一样的尸斑,轻轻道:“她的子宫连同卵巢一起,不见了。” 冷静的一句话,却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她的子宫和卵巢能去哪里? 顾沐苏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距离他们最远的那个墙角。 一只小巧的琉璃瓶子正立在那里。 如果不看瓶口上倒插.着.的摇铃把手,这个瓶子的本身可以说是做工精致且华美的。 此时此刻,透着绿色的彩绘琉璃瓶透过白鹭夫人的面具上留白的眼睛,仿佛正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静静注视着一切。 “是那个瓶子吗?”顾沐苏强压着心底涌起的负面情绪,果然见沈一行点了点头。 “只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直接用一整个组织,而是要将它化成腐坏的液体呢?”沈一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手脚还有些微 弱抽搐的女尸,“可怜的孩子,你不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顾沐苏想了想,说道:“等下,让我试试看。” 接着,沈一行就看到顾沐苏一把从自己手上拿走了那把黑色倒十字架,将地上滩涂一片的肠子放回了女尸微微敞开的肚子里。 原本还在抽搐的尸体,在最后一个器官物归原位之后,停止了晃动。 沈一行:“……”真的假的?你们玩家就整天拿别人的武器做这种事情? 女尸的嘴里传来一声沙哑僵硬的叹息,最后完全平静了下来, 那是一句罗马尼亚语。 意思是,“那副画”。 叹息随风而逝,被刻意暂停定格住的时间在她身上再次流转。蓝紫色的尸斑终于开始快速地爬上她整个手臂。 似乎也将预示着,她很快便将迎来最终的死亡——彻底的腐坏与永眠。 女人的叹息在空气中幽幽回荡着。 沈一行和顾沐苏同时对视了一眼:“密室门口的画!” 不过顾沐苏并没有着急走,他轻声说:“还有最后一件事。虽然我不认识这位吸血鬼新娘,但她值得拥有一份体面的离开。”接着他扯下来门口的幕布,绅士地盖在了□□的女尸身上,“晚安,女士。” 沈一行看着他将幕布盖在女人身上,听到那句低声的“晚安”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耳边,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很快回过神来,和拿着那瓶小瓶子来到了密室门口的那副巨大的画作面前。 色彩阴暗而压抑的油画上,只画着密密麻麻的荆棘丛,后面似乎是一处禁忌的花园,而在荆棘丛上方可以隐约看见画作远处,一轮暗淡的月半垂在夜空里。 沈一行拔下摇铃手柄,将那盛着黑色液体的瓶子谨慎放在油画前。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根荆棘枝条竟好似活了过来,冲出纸背将琉璃瓶子一道道缠了起来。 沈一行松开手的一刹那,忽然发现油画的边框忽然消失了,原本两人旁边的密室墙壁也被一片带着泥土气息的夜色所代替。 而那根荆棘条夺走瓶子之后,一根焦黑的枯枝穿过荆棘,伸了过来,它探进了瓶口内部。 夜色下,那根焦黑枯枝的另一端,忽然生 出了一朵闪着异彩的花。 这朵花像是用乳白色的琉璃塑成的,通体晶莹无比。 在月光下,独自缓缓绽放。 但没过一会儿,这美丽却脆弱的花朵上就“咔嚓”裂了一道裂缝。 焦黑的枯枝拼命摇摆着,似乎想要挽留它。 夜色更加浓郁,风声萧然,沈一行仿佛听到,同时也有一道痛苦至极的声音在绝望地大喊,请求花儿不要碎掉。 可是那朵洁白的琉璃花最终还是在夜色之中裂成了碎渣! 作者有话要说:白鹭夫人的淑女课大概要延后再上了,裙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撩呀(狗头) 接下来,高能剧情加载中~ .最近玩恐怖悬疑游戏真的超级上头,沉迷小破站的游戏区! ———————— 感谢在2020-04-05 03:08:27~2020-04-05 20: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何尚sz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九歌 2瓶;野稚、已初年居无何、拾涒、无情打卡机器、软萌的樱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凑合能用小匕首 就在枯枝上的琉璃花破碎的一刹那, 时间仿佛被施了魔咒,一瞬间定格在了这一刻的画面上。 沈一行又听到了那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只是这次更加清晰。 “不——!!” 那苦苦哀求的声音化为了一句痛苦的怒吼, 原本还算平静的晚风瞬间像是被这道声音里声嘶力竭的哀痛咆哮激起,呼啸而疯狂地卷过布满利刺的荆棘花园! 风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 极尽所能地想要挽留那已经化作碎片的纯白花朵,狂风卷着骤然消逝的花朵, 尖利的玻璃渣被裹挟在风里。 但是任凭它如何努力, 也无法将花朵再拼回原本的模样,只剩下像哀鸣又像是咆哮的聒噪风声, 在午夜里徒劳无力的徘徊, 带着怅然若失的悲哀。 下一刻,沈一行眼前视野一花。 周围场景倏地扭转, 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画中生生将他们二人摄取拔离, 再一抬眼, 两人又回到了密室里。 “刚才,那是什么……”顾沐苏喃喃自语,看着重新变为静止油画的荆棘林,但和方才他们看到的画作不同的是, 现在画布上多出了一个被荆棘缠绕着的绿色瓶子,荆棘丛中有什么亮光闪闪的晶莹细砂拂过, 应该是那朵碎了的白色琉璃花。 而远处背景上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越发暗淡了几分。 沈一行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顾队长, 你还记得那个在舞会上被拧断脖子的胖子吗?” “当然记得,不过很不巧,我并不认识他。”顾沐苏蹩着眉头想了想,“他……似乎是个……新人。” 如果不是那个胖子玩家忽然被吸血鬼新娘娅拉拧断了脖子,当时顾沐苏也不会在交换舞伴的时候,成为了眼前这位“白鹭夫人”的男舞伴。 沈一行对他的注视并没有察觉,他半眯着眼睛:“我刚才回想起来了那个胖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似乎和这幅画上的荆棘林有关。” “他说了什么?” “当时他嘀嘀咕咕的,说‘我不是来参加一个典礼来寻找公爵真爱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本来并没有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甚至,在看到公爵对你的态度 以后,还以为胖子嘴里所说的‘公爵的真爱’就是顾队长本人……” 顾沐苏:“……我相信沈教授一定是多虑了。”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油画上多出的那些星星点点的闪着光的细砂上。 “不过,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我又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确实,白色的花朵似乎暗示了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一道声音。”见顾沐苏不解地看过来,沈一行谨慎地猜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起来只有我能够听到那道痛苦挽留,希望琉璃花不要破碎的声音。重点是,那听起来很像是唐恩公爵的声音——而且是十分年轻的公爵。” 顾沐苏脸上多了分了然:“看来,唐恩公爵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只是问题是,那位神秘的爱人,究竟是谁……我们又该如何找到这个人。”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幅画作不起眼的一角。 油画边缘能够隐约看到没有完全被颜料盖住的签名,那是用木炭笔在画纸上打草稿的时候,画家习惯性留下的,恐怕也是这幅神秘油画身上最直观的线索。 花体字的签名被遮盖住了一部分,但是看起来字体极为纤细娟秀,带有明显的古典柔和风格。 这种字体风格和这个年代里男人的喜好大相径庭。 因此更像是一位大家闺秀书写下来的签名。 顾沐苏凝神看着那残缺的签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沈一行往左边走去也没有注意。 在巨大的画作两旁是宛如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模一样两道幕帘门。 右边门上的幕布已经在刚才被顾沐苏扯了下来,盖在了那位死去多时的无名吸血鬼新娘身上。 沈一行的目光在被覆盖的女尸上停留了片刻,便毫无波动地移开了。 他越发地觉得顾沐苏这个人很矛盾,他既有着极为强硬无礼的一面,但风度翩翩的绅士教养似乎也并不只是一具假面,而是他会对别人真实保留的另一面。 那份风度让他即使在副本游戏里,也仍然怀揣着善意。 说真的,他应该感谢顾沐苏的这份近乎绅士的善意,即使是对一个擦肩而过的游戏NPC。 若非是处于善意,沈一行实 在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那就是顾沐苏为什么会在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将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拉着离开了怪物的攻击范围。 要知道,那时候顾沐苏第一眼就已经判断沈一行就是副本boss了,即使那个时候游戏还没有给出任何确认的提示,他其实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将自己拉出去。 毕竟,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也毫无防备。 如果当时顾沐苏没有将自己拉到走廊里,如果自己因此没能激活“生化副本boss”的身份,那么会不会直接在一片混乱中无声陨落? 沈一行失笑着摇摇头,不再多想。他也不再去看右边没了幕布的密室,脚下一旋,转而走到了左侧。 与右边空荡荡的门洞相比较,左边的幕布显得格外的厚重,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半分移动的迹象,挡在左侧的小密室前面,好像一层铁铠甲般盖得严严实实的。 沈一行进了左边的幕布里刚看了一眼,就对外面说:“顾队长,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进来这里了……” 他欲言又止的语气让顾沐苏的视线从荆棘花园的油画上移开,看向左侧的幕布。 “沈教授有什么新发现么。” “那边的那具女尸缺少的器官你还记得?” 闻言,顾沐苏的脸色沉了沉。 “右边的缺少子宫,怎么了?” “你把女性生.殖.器.官改成男性生.殖.器.官,再回想一下刚才发生在那个女人身上的场景,大概就知道这里的画面了。” “……我明白了。” “所以,我建议顾队长先别进来这里。”沈一行看着这间密室里下.体成为一个黑洞状的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这样粗鲁对待样本的手段十分不满。 沈一行故意不让顾沐苏进来也就算了,还一边检查这具尸体上的伤口,一边成心给他转述,末了来了一句:“不让你进来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顾队长看到这种血腥残酷的画面,要是晚上梦到自己重要零件不翼而飞了可怎么办呀。” 外面顾沐苏诡异的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多谢沈教授关心,不过既然沈教授现在对于自己身上穿的裙子爱不释手到都舍不得换下来,你关 心的对象……是不是错了呢?” 沈一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华美的长裙——准确来讲,是华美且不能脱下的长裙,脸色有点发青。 他撩起裙子看了眼:“不劳挂心,该有的一样没缺。” 顾沐苏在外面悠悠道:“哦,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沈一行:“……”不是,你放的哪门子的心啊? 沈一行和他又说了两句,就差不多把站立着的男尸身上伤口都看完了,尸体脚腕处有左右各有两个铁钩子固定着,让它保持站立不倒的姿势,不知是有何用意。 除了密室里尸体的性别不同,他向里走了两步便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密室里另一个不同之处。 在距离赤.裸站立的男尸最远处,一面墙边停放了一口黑色的棺材。 沈一行看到那口空着的黑棺材,眼睛亮了亮。 但当他走到旁边,轻轻抚摸黑色橡木板的时候,却并没有听到预料的回应。 他压低了声音,不希望顾沐苏听到:“箱箱?” 依然还是没有回答。 沈一行叹了口气,心想着大概这就是一口空着的普通黑棺材而已,刚要转身离开,却忽然发现黑棺材停放着的墙壁上有道痕迹。 那是一个向下指的箭头,由于这面墙壁太黑,沈一行第一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而箭头所指的方向,正是黑棺材的内部。 沈一行挑了挑眉,举着提灯看向里面。 在箭头所指的木板边缘,画着一个简笔的图案,一个穿着长裙的小人躺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脸上还被画了个笑脸。 美中不足是绘画所用的红色颜料已经凝固成了近乎黑色的浓稠质地,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道。 与其说是引导,看着倒更像是一个恐怖涂鸦。 沈一行失笑地提起裙角,抬腿迈入了黑棺材里面。 就在他背部靠后躺进去的一刹那,眼前场景忽然一变。 他再次睁开眼的瞬间,耳边、颈边、腰边忽然传来“嗖、嗖、嗖!”的破空之响! 还有几道女人嬉笑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你的飞刀技术太差劲了!起码也要把这个死女人的头发削光才好玩嘛!” 那个高声叫唤着“让你看看谁最厉害”的女人一抬眼,就 和睁开双眼的沈一行四目相接上了。 “你、你……”那女人被他盯得缩瑟,“你怎么诈尸了!” 与此同时,沈一行耳边听到了一声愉快的声音:“主人!你再不来,箱箱就要被欺负成破烂箱箱了~”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反手将深.深.插.进自己耳边的利刃从木板里拔.了.出.来,手里掂着那柄小匕首,看向女人:“你说要削光谁的头发?来,再给我好好讲一遍。” 在他手里,小匕首上慢慢浮现出了一行文字:【凑合能用的小匕首,初始硬度+20,杀伤力+50】。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上一章有一个亮点,还没人发现hhhhh —————— 感谢在2020-04-05 20:56:30~2020-04-06 20: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周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周率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S、零周率 10瓶;甜心腐猫、雨依 5瓶;木轩涯 2瓶;拾涒、软萌的樱诩、野稚、冬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暗藏情诗的线索 小匕首在沈一行的手里掂着, 银光危险至极地在空中回旋,却在他伸手的时候, 准确无误地被捉住刀柄, 就像是每一道飞行轨迹都被冷静精准计算过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在迈进摆在密室角落的那口黑棺材之后, 他明明已经完全躺了进去,但是再次睁眼之后他却是站立着的, 身体似乎背靠着一块木板, 而双脚则正踩在地上。 就像是天旋地转,忽然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此一来, 也能够让他轻松看清四周的情形, 而不是仅仅盯着黑棺材头顶正对着的一小块屋顶。 这里似乎是一处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但由于不知为何挤了好几个容色不善的女人, 闹闹哄哄的倒是像一个帮派聚众闹事的巷子小酒馆。 空气中漂浮着稻草与发酵面包混合的味道, 有个和其他人围着的女人就叼着一颗瘦巴巴的青果, 坐在一堆高高的草垛之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啃果子吃。眼下一见不对劲,那女人就立刻从草垛上连爬带出溜地下来。 从她们的粗布衣裙和周围乱糟糟堆满了杂物的景象来看…… 恐怕这并不是在公爵那座堪比水晶宫的巨大城堡内。 “是箱箱带我来到这里的么?”沈一行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背靠着的木板。 黑冰箱欢乐的声音很快在他脑海里响起:“是的呀主人~小小声说, 虽然游戏有规定所有吸血鬼新娘在公爵不允许的情况下,都是无法离开城堡的……但是主人不一样, 主人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沈一行眼神一动:“任何地方?” 黑冰箱“嗯——”地拖了一个好长的尾音,然后怂了唧地给自己夸下的海口打了个补丁:“咳,那什么……滋啦……其实还有一个前提……” 沈一行好笑地屈指敲了敲木板边缘, 催促箱箱继续往下讲。 “前提是需要有一个和箱箱现在模样差不多的黑色棺材才可以,而且……”它像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箱箱现在没有盖子,所以也得是一个敞着的、没有盖子的黑棺材才可以……” 它越说就越心虚,似乎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这些 要求和“去任何地方”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最后慢慢闭上了嘴。 “没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沈一行摸了摸旁边的木板——也就是这口黑棺材的侧面,安抚地低声道。他握着手里的那把匕首,一路往下,一一划过擦着他身体两侧扎进木板的其余数把匕首。 密密麻麻的金属刃片在他的轻轻拨动下,震颤着,发出了类似于卡林巴琴的诡异音调。意外地,这些都是硬度很不错的原料制成的,而且似乎也不会太容易脆裂,质量不错。 沈一行满意地微微勾起嘴角,抬起眼帘,静静看向那个离黑棺材最近的女人。 一脸雀斑的女人不知道他方才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却在他看过来时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刚才起哄时那股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个女人声色内荏地嚷了句,但她一看到沈一行的脸,视线顿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张地错了开,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不敢再与沈一行的双眼对视。 连带着,她质问的语气也听起来十分虚浮,似乎从语气里就落了下风,透露出了她的心虚。 “如果我说我是人,你相信么?” “不可能!你早就已经该死掉了!你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活过来!你这个该死的异.端!” “哦?你为什么说我是异.端?”这话倒是有趣了,沈一行拔下其余扎穿他衣服的匕首,冷笑地走出竖立的黑棺材。 他此时穿着的,显然已经不是原本瑰丽华美的暗红色长裙了,但却还是一身……缀着浅紫色荷叶花边的蓬摆裙子。 虽然有点做旧,但不难看出这裙子还挺好看的…… 沈一行脸色不过僵硬了片刻,就对这身稍微有点勒腰的裙子适应良好。 他看向外面几人,一步步逼近。 雀斑女人见状脸上一慌,连连后退。 “整个镇子都知道,包、包庇你的人肯定也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偏偏把你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叫嚷着,似乎这样就能给她一些自信心,但她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把铁镐,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摔在了一直吃果子的那个女人旁边。 有人在想方设法包 庇这具身体? 沈一行抬起手,不见半分血色的苍白皮肤,让他隐约有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黑冰箱意外传送到的这具身体,如果不是真正的死人的话…… 恐怕…… 就也是一个吸血鬼新娘。 可是,一个沉睡不醒的吸血鬼新娘,怎么会在城堡外面,还被人偷偷藏在了杂物间里呢? 只是个巧合……还是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勾了勾嘴角,看起来,这个游戏副本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哦,是吗。那么……又是谁告诉你们我是异.端的,又让你们找来了这里?” “路娜,赶紧拦住那个异.端啊!”雀斑女一把抓住那个吃完果子正在擦嘴巴的女人,企图拉着她躲起来,却见沈一行身体僵硬地走到了她们面前,“你不要过来啊——”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沈一行手里掂着的匕首一松,脱手而出,飞向了雀斑女人脚边,穿过她的鞋带,深深扎进了地板里! “瑞安修道院的修女大人早就和我们说过,铁匠家藏着个早就该死透了的妖怪,如果不找到她彻底杀死,整个城镇都会因为你陷入不详的!” 满脸雀斑的女人尖叫着脱口而出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她一下子闭了嘴,抿住嘴角不再言语。 沈一行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却隐约觉得瑞安修道院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 雀斑女旁边叫路娜的女人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糟了,我好像听见了铁匠的声音!”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仿佛铁镐拖曳在地上划过的诡异声响。 那脚步声一瘸一拐的,伴随着微弱的咳嗽声,不时响起的还有木头杵在地上,在深夜里格外响亮的“咚”、“咚”的动静。 其他女人一下子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合力移开了一块草垛,露出了一块陈旧的木板,雀斑女打开木板,跳进了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紧接着,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没一会儿,竟然全部逃了个精光! 只剩下那个叫做路娜的女人还留在屋子里。 她似乎并不着急走,反而还推了一堆草垛过来,堵住了那块木板。 沈一行这才从她有些凝滞的动作里,看出来她的 小腿动作有些奇怪,看上去就像是……假肢一样。 怪不得,刚才她是出溜着从草垛顶上滑下来的。 沈一行抬眼看她:“怎么,你不和好姐妹们一起逃走吗?” 路娜摆了摆手:“我不急着走,因为这里就是我家。再说了……”她朝沈一行暧昧地眨了眨滴溜溜的眼睛,“外面来的,也不是我那铁匠老爹。” 她微妙的语气,让沈一行微微眯起了眼睛,难道说——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推开了门。 预想中的彪形大汉并没有出现,在皎然的月色里,门口一道曼妙的身影被勾勒出来。 那人背着光走了进来:“路娜,小心一点,林奇说今晚可能会有异动。” 这道声音,却竟然让沈一行意外地有些耳熟。 披着古典小卷发的女人走近了些,看到了沈一行的身影,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手,那发出拖曳声音的,并不是铁镐,而是一个和顾沐苏手里一模一样的银色十.字.弩,妩媚的眼里带着防备,透过瞄.准.器,锁定了沈一行的方向。 只是她那只握着箭弩的右手,却缺少了一根尾指,她戴着的猎人手套最后一块布料,没有了撑起来的手指,塌塌地软在一边。 “你是谁,报上身份。”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姓名,因为这无关紧要,何招娣。” 沈一行勾起嘴角,朝这位老朋友——何招娣何四姐——微微一笑。 就在何四姐瞳孔一缩,戒备地瞄准他的时候,沈一行侧头看了看她的箭尖:“你的似乎没有沾上圣水呢,未免有些小瞧人了。”他轻笑了一声,面对她的瞄准躲也不躲,“别紧张,我只是来帮顾沐苏给你带句话的,我的时间不多,很快就好。” 何四姐一听到顾沐苏的名字,立刻睁大了眼睛:“你也是有任务的人?不对啊,如果是……的话,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一行没有回答她疑惑自己是不是玩家的问题,而是快速道:“现在的线索有两条,但最终指向的,却是一座神秘的荆棘花园。”沈一行飞快地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明白顾沐苏的意思,那个花园既然需要大费周章地通过油画才能进入,那么如果它真实存在的话 ,就绝对不在唐恩公爵的城堡之内,而是在外面的什么地方。 但是所有吸血鬼新娘和参加舞会的宾客显然都暂时无法离开城堡,这就很奇怪了。但是看到在城堡外面还有并没有参加假面舞会的玩家们存在,这就能够说得通了。 路娜也是一个玩家,她“咦”了一声:“你说的城堡玩家拥有的两条线索,和我们得到的都不一样。” 说着路娜慢慢将自己的左腿伸了出来,然后握住了何四姐空空荡荡的尾指。 “我们手里唯一的线索是一首情诗,很肉麻的那种。”路娜的左腿自膝盖以下,是一段木头做的假肢,“不太一样的是那首超级肉麻的情诗的对角线,连成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 何四姐点头,轻轻念道:“割下你们身体的一部分,让它们留在这里成为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熬了三天的夜,终于把老板交代的大方案做完了,今天交稿的时候,真的是感觉我秃秃的头顶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后有事我一定会在评论区提前请假的!土下座! 之前给小可爱们提到的国产悬疑游戏是孙美琪疑案系列,b站阿婆主逍遥散人有做这个系列的实况讲解,我一般是当做睡前故事来看的hhhhhh……反正特别下饭(bushi),方婷婷、王思凤和王爱国案比较有意思,尤其是王思凤案,差点把我给吓没了QAQ还有新出的张红君DLC和随大同DLC也蛮不错的~ .看到现在才发现是互攻的小可爱,究竟是有多迟钝hhhhhhh互攻不等于视角不明、也不等于反攻,就是两人强强互攻,不分攻受,谁在上面看心情的意思,但本文的绝对主角就是沈教授。 不过我文案也说了,这篇是剧情流,主要是讲故事+推剧情+玩解密游戏(顺便看沈教授的换装秀),至于感情戏什么的其实会很慢热,前期分量也比较少。讲真晋江现在写互攻的巨少,连续三篇都算是我自割腿肉了,所以CP强强互攻是不会变的,这一点以后就不特地说明了哈^^ ———————— 感谢在2020-04-06 20:59:14~2020-04-09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鸽子她貌美如花 5个;.....、是三岁哇、林一善、无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珏珏 25瓶;铛铛铛铛 10瓶;驯 8瓶;鸽子她貌美如花、43088853 5瓶;是三岁哇 4瓶;七浮、安 2瓶;楚晚宁和宁舟的老攻、呛水的鱼、已初年居无何、林一善、一笑若梦、拾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残缺品不得参与 “割下身体的一部分么……”沈一行看了看何四姐和路娜, 若有所思。 乍一看,这句话似乎指的是玩家们需要割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留在游戏副本里,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时,何四姐终于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十.字.弩, 她将手上戴着的猎人手套摘了下来,向沈一行展示自己的断指并娓娓道来自己失去这根手指的经过。 虽然沈一行其实和顾沐苏亲眼见证了何四姐与程律师“割指断义”的全过程, 但听到何四姐用淡然的语气讲出来, 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再次聆听一遍,却是不一样的体验。 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何四姐一刀狠狠削掉手指之后, 掌根处血肉模糊的场景。 沈一行忽然顿了顿, 在微弱的光线下,他注意到, 何四姐手上的伤并没有彻底好全。 结痂还在, 看上去就像是受伤才过了一两周的模样。 沈一行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都是最近受的伤吗?” “我这个, 大概只有一周多。”何四姐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看向身旁的路娜。 “时间不太一样,我的这个伤时间久一些。” 名叫路娜的女玩家眼睛长得像是一头小鹿一样, 她用那双滴溜溜的小鹿眼暧昧地瞥了眼沈一行,然后揪着自己的裙子边, 一点一点地卷了上来。 直到她接着木头假肢的断腿彻底暴露在对方眼前。 她见沈一行的视线停留在断面衔接的地方,便解释道:“这里本来接着的是一条仿真的义肢,但是在不同的背景下, 仿真塑料会变成铁质或者木头质地的。” 沈一行没太在意她的话,注意力都被那条断腿截面上的奇特疤痕所吸引了。 只见在路娜的膝盖上方,覆着两层参差不齐的伤痕,靠下面的一层呈褐色状,而上面的伤痕比较新,泛着粉橘色,两层伤痕都有着剑齿状的边缘,褐色与粉橘色叠于一处,竟像是一朵野性的鹤望兰,印在她的腿上。 几乎是一眼,沈一行就认定这是被某种生物的牙齿咬住膝盖,由于牙齿咬合皮肉,锐利的咬合面在疯狂的撕扯之下,才能制造出这样奇特图案的伤疤 。 这得是什么样的牙齿,才会咬出这样的伤痕来啊…… 路娜听到沈一行的问题脸色僵了僵,眼神有些复杂:“你们听说过人鱼岛吗?” “人鱼?是指儒艮吗?” 沈一行在研究脊椎动物胚胎的时候,对于海洋类哺乳动物也有些涉猎。 不料路娜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海洋学家已经发现并命名的已知生物,而是生活在黑暗海域里,真正的,人鱼。”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何四姐惊讶地掩住嘴唇:“啊……难道,人鱼岛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噩梦级别副本?” “用噩梦这两个干巴巴的字来形容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路娜似乎不想多谈,快速道,“我也是死里逃生,当时除了我以外,一起出来的其实还有另外两个伙伴,但是他们这里,已经不太行了。” 她说着,指了指脑袋。 何四姐有些迟疑地问道:“莫非……当时和你一起逃生的伙伴里,有一个就是林奇林异兄弟俩里面的一个?” 路娜点了点头:“不是一个,两人都是,从人鱼岛逃出来的另两个人就是他们。我承认,他们兄弟俩的思路总是与常人不同,而且非常敏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破译出来情诗里藏着的线索。但是四姐,我劝你听他们说话不要全部都相信,因为自从在人鱼岛死里逃生之后,他们的脑袋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了……尤其是林奇。” 林奇和林异? 沈一行不禁想到了沈一行和“沈白鹭”。 也不知道这两个玩家的父母是怎么想的,这样别具一格的名字取得也太有个性了。 沈一行有些感兴趣:“他们也是和你们获得一样线索的同伴?” “没错。” “哦?那他们俩缺少的,是哪个器官呢?” “呃……他们……” 何四姐声音犹豫,看了眼路娜。 而路娜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浑身一抖。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又或者,他们缺少的,准确来讲并不是器官……” 他的视线越过两人,看向门口。 两个瘦弱的年轻人,正一左一右地扒在门框上,探出半张脸好奇地打量着沈一行这名不速之客。 沈一行看到他们俩的脸之后,顿 了顿。 趴在房门左边的年轻人露出的右脸完好无损,而趴在房门右边的年轻人则是左脸完好无损。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着身影快速地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路娜和何四姐还是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只见原本清秀的两张半脸,在交换位置后,顷刻之间变成了两具血肉模糊的鲜红骷髅! 和方才一样呈轴对称的两张半脸上,无皮无发,眼睛周围像是被箍着一圈圈的环状红肉,扣压着眼珠子,让它不会在转动的时候突然掉下来。 原来这兄弟俩,分别失去了左半边和右半边的面部表肤以及对应的头皮。 林奇林异兄弟俩见到路娜和何四姐再一次被他们的模样吓到尖叫,脸上带上了得意。 但当他们满脸狡色看向屋里那个陌生人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股恶寒之意,顺着后脊梁骨嗖嗖嗖地爬了上来。 就像是,被一只危险的毒蛇所盯上的危机感。 沈一行视线略带着迷地盯着他们俩,以近乎挑剔的眼神仔细打量了一圈。 末了,却只剩下赞叹的感慨:“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一般……” “什么?”林奇林异兄弟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很难见到这样高超的手艺了。”沈一行像是品鉴宝藏的收藏家一样,轻轻说道,“似乎还是徒手剥下来的,而且速度,是不是也很快?” 在看厌倦了唐恩公爵那毫无美感可言的手法之后,这样突然地见到一个宛如艺术品的杰作,即使是沈教授,也不禁啧啧称奇。 如果这里是他的研究所,他一定要好好地仔细研究一下这对兄弟俩。 毕竟,看上去他们俩还是被一手艺极好之人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以极快的速度剥下了脸皮和头皮,而且撕裂口精准地位于头骨的中轴线处。 最难得的是,这兄弟俩一看就还活蹦乱跳的,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失去半边表皮的影响。 这该是多么熟练又多么有完美自我要求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啊!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们身上的粗布衣服掩盖住了身上的皮肤,手上也都戴着手套。 沈一行有些心痒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 们身体上是不是也像脸上一样失去了一半的皮肤呢? 他非常想知道,手指、腋下,以及关节处是如何处理的? 林奇林异兄弟同时感觉到,在那陌生女人诡异的眼神之下,他们俩仿佛变成了两只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不由得都退后了一步。 但当他们再抬起脸的时候,那陌生人却换了另一副表情,神色亲切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就像是方才不过只是他们俩眼花看错了而已。 林奇林异兄弟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握住了手走到沈一行面前。 沈一行又看了他们几眼,直到连这两个一直以恐怖的容貌惊吓他人为乐的兄弟都被他盯得背后发毛了,他才轻轻笑了一下。 兄弟俩声音略粗的那个瞪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关于你们从情诗里得到的那一条线索,也许我们刚才都想错了。” 何四姐总觉得这个陌生女人的言行中处处透着诡异,但她还是问道:“难道我们解错了线索?” 沈一行摇了摇手指:“你们得到的线索并没有错,但是解读的方向却错了。我想,这条线索指向的,并不是你们这些缺少身体某一部分的人们……”他咧开嘴笑了笑,“而是所有人,而你们,恰巧是因为已经是缺少某一部分的‘残缺品’了,于是才被网开一面,没有列入公爵大人舞会的邀请名单里而已。” 何四姐有些艰难道:“……那么,所有那些收到邀请函前往公爵舞会的人……” “啊,大概给他们发出邀请的人,早已经瞄准他们的身体了。不要说毫发无伤了……”沈一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一些人,连命都已经搭进去了哦。” 说完,他就听见墙边的黑棺材微微晃了晃,似乎是箱箱在无声地催促着自己。 路娜攥着自己的裙子,看了看几个同伴:“有简少和顾神在,应该没事的……?” 何四姐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十.字.弩,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可是,万一连顾神也中招了可怎么办?” 慢慢走回黑棺材里的沈一行,闻言朝何四姐看了一眼。 “——放心,我不会让他缺斤少两的。” 说完,他就在箱箱的急切催促声中,靠回了黑 棺材里面。 在几名“残缺品”玩家们的眼前,那刚才还在和他们谈笑风生的女人,忽然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又变回了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华服干尸。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木板上插.着.的匕首,也随之无声消失了一把。 靠在黑棺材里的沈一行又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感觉自己又躺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只是他一睁眼,却看到顾沐苏正撑着黑棺材两侧的木板,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见沈一行睁开眼,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舍得睁眼活过来了?” 沈一行:“……”他刚才不会在顾沐苏面前变成一具枯骨了…… 但还不待沈一行出言试探确认自己的猜测,就听到顾沐苏靠过来,声音有些低哑。 “别的事情先放一边……”顾沐苏目光沉沉的,眉心却已经蹩出两道褶痕,“城堡的宾客里有人出事了,沈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林奇&amp;林异:淦,原来我们都是被流水线筛出去的残次品! 这一章里有一些内容是介绍几个配角玩家,并且为之后的副本埋伏笔~ —————— 感谢在2020-04-09 23:57:55~2020-04-10 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悲、秦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化学式为W 20瓶;三哥是个大可爱 10瓶;铛铛铛铛 6瓶;公子留步 3瓶;無爛、俞风城 2瓶;已初年居无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楼梯吵架的女人 沈一行还没开口回答顾沐苏, 先听到箱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啊,这个人箱箱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熟悉的感觉……咦, 究竟是在哪里呢,箱箱太笨了, 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滋啦……”黑冰箱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极为苦恼地转动脑筋思考了半晌, 它忽然恍然大悟地对沈一行大喊道, “诶!主人主人!他、他不就是……和主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的那个人吗!” 如果小黑冰箱有手有脚,恐怕现在已经激动得两眼放光、小脸红扑扑地冲过来, 拽着沈一行的袖子摇啊摇了。 说到最后“那个人”三个字, 黑冰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忽然“嘿嘿”笑了几声, 然后音量也不知为何也变得小小声, 一副狗狗祟祟的模样。 沈一行在它停不下来的“嘿嘿”声里, 挑眉轻敲了黑棺材一下。 受到主人“威慑”的黑冰箱不笑了,反而“后知后觉”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主人刚才会在他面前撩裙子,原来是‘那个人’呀……” 沈一行:“……”他不过就离开了没多久, 小黑冰箱到底学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顾沐苏这么靠近这个黑棺材, 真的没有关系吗? 沈一行的余光看了眼墙壁内侧用不明黑色颜料画上的箭头涂鸦,没有错,那上面散发着和手摇铃如出一辙的恶臭气味。 虽然并不算很明显, 但……对于顾沐苏这个狗鼻子来讲,恐怕影响并不小。 在箱箱的聒噪声中,沈一行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顾沐苏。顾沐苏手臂撑在黑棺材两侧的木板上,在沈一行注意到的时候,不知何时,距离已经变得十分靠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也让沈一行能够一览无遗地清楚看到顾沐苏的神情,甚至连他的睫毛也能分明地瞧个一清二楚。 对方脸上带着一丝少见的疲倦,神色也有点低沉,一双深邃的暖棕色眸子也被隐约的阴翳所覆盖,看起来心事重重,显然情绪上也有一丝忍耐。但不知道是因为搜寻藏书阁和密室彻夜未睡,还是因为今天夜里接连出了事却还要忍耐那股诡异气味造成的负面情绪影响。 此时,他只是 静静看着沈一行,低声道:“沈教授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是不是已经有所预料了。” 似乎连一向迟钝的黑冰箱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顾沐苏不说话静静看着沈一行的模样,总觉得看上去哪里变了……他和那个穿着迷彩服、只会凶巴巴盯人、还老是用那根又.硬.又.粗的枪口指着主人的人好像很不一样呢! 黑冰箱弱弱道:“虽然很像那个人……滋啦……但是他好像又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诶?主人主人,你要不要比对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呀?箱箱还把当时那个人流的血都好好地保存下来了哦~” 这副堪比幼儿园小朋友一脸骄傲求夸奖的语气,听得沈一行嘴角微不可见地挂了抹浅笑。 他眉头一舒,“嗯”了一声。 只是这声轻轻的“嗯”听在顾沐苏耳中,却像是对他的回应。 顾沐苏低头看着他,目光十分复杂:“你果然已经预料到了么,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他的话语,顾沐苏白衬衫领口的丝绦从颈际滑下,垂荡在沈一行胸口上。而他的喉结更是随着说话的声音,不断上下滑动,淡淡的血液芬芳透过他散发着热力的皮肤散了出来。 那边,箱箱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怎样保存了顾沐苏当时流下的鲜血,但沈一行已经渐渐听不进去小黑冰箱说了些什么了。 他的视线慢悠悠地从顾沐苏攻击性的外表渐渐下移,定格在了脖颈处,轻轻舔了舔下唇。 空气中隐约的血液香气顿时附于舌尖之上,轻抿一口,浅尝辄止,却像是勾起了沈一行藏于灵魂深处最贪婪的馋瘾。 沈一行自然也记得那两个试管里盛着的东西,顾沐苏的血液,即便是盛在试管里颜色也漂亮的很,就像是一杯价格不菲的玛瑙酒。 一想到顾沐苏的血,沈一行的喉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是你同伴的提醒。”沈一行拉着顾沐苏衬衫上的丝绦微微仰起上身,凑近道,“你有着几个很可靠的同伴,所以顾队长不用太过于忧心。” “同伴?”顾沐苏微微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犀利地看向他,“你说的,应该不是秦篆和简少庭……你见到谁了?” 忽然 ,两个银色的圆环从顾沐苏领口滑了出来,那是两个被细绳串起的银色耳环,沈一行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在研究所的时候,顾沐苏耳朵上戴着的那对银环。 当时惹眼极了,可以说是招摇地挂在他耳垂上。 “何招娣,还有一个没了左腿的,以及一对被新鲜剥了一半表皮的艺术品。”沈一行手指勾着他脖子上串着的银色耳环,心不在焉道。 “……”顾沐苏听到沈一行毫不在意地用“艺术品”这个悚然的字眼来形容林奇林异兄弟俩,脸色僵了僵。 沈一行似乎除了“艺术品”之外,对那一对形貌可怕的兄弟就没有别的“评语”了,他简单几句说了从那几名玩家处获得的线索,就忽然话题一拐。 “对了,你怎么不戴着这对耳环了?”沈一行勾着嘴唇,把玩着那两个银环,他的手指恰好穿过那两个银环的内径。 “因为现在不需要了。”顾沐苏沉默了片刻,看了沈一行一眼,他忽然看了眼这间密室另一侧赤.裸.着身体的男尸,“是不是对于沈教授来说,那些也都是所谓的‘艺术品’?” 沈一行闻言一顿。 他勾起苍白的手指,扯着被当做项链坠子被串起的银圈耳环,将顾沐苏拉到自己面前:“我的审美还没至于低级到那个程度。”他略带嫌弃地瞥了眼下.体器官全部消失,腹腔下方化为一块黑洞的男尸,继续道,“再说了,我可是答应了何招娣,不能让她们英明神武的顾队长缺斤少两。因此,顾队长不用担心你自己变成那所谓的‘艺术品’。” 顾沐苏危险地眯着眼睛看了沈一行片刻,下一刻,就抿着嘴角从他手里一把夺过自己脖子上串着银色耳环的细绳,然后手臂突然发力,将他整个人从黑棺材里拉了出来。 “别猫在里面,要说什么沈教授不妨出来好好说。” 沈一行被他拉扯得身体一晃,身上藏着的那把小匕首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是那个叫做林奇的年轻人说今晚可能会有异变。据和他们兄弟俩比较熟悉的路娜所说,林奇林异兄弟似乎对于死亡的降临格外的敏感。”沈一行说着,把腿侧的裙摆一提,小皮靴踩在地上,就将那把小匕 首插.回.了大腿绑着的皮套上。 看到沈一行居然又这样肆无忌惮地撩裙子,顾沐苏眼角一抽,正要移开视线,忽然视野里闪过了什么。 “等等……!”顾沐苏猛地按住了沈一行想要将裙摆放下来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 沈一行玩味地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又是哪个淑女礼仪课需要我去报名参加吗?”一边说着,还将靴子踩在了更高一级的石阶上,支起一条大长腿。 顾沐苏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握着匕首的柄,慢慢将它从沈一行的腿侧拔.了.出.来。 然后他将沈一行挂在一旁的提灯拿了起来。 在光线之下,匕首握柄的顶端浮现出了一道古朴的家族徽章。 那和他们在城堡中见到的唐恩公爵的家族徽章外圈相似,但中央被无数不知名花朵簇拥着的,却是一个容貌和唐恩公爵有两分相似的英俊年轻男人。 顾沐苏微微眯起眼睛:“看来,这就是唐恩公爵年轻时候的模样了。” 沈一行凑过来道:“那个时候,应该不是唐恩公爵,而是唐恩男爵哦……” 这是从徽章上的纹饰看出来的,不同勋爵的纹饰规格有所区别,这么说,那个老不死的吸血鬼公爵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一名不怎么有名望的男爵。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密室外面,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两个人的吵架声。 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去看看。”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从密室出来之后,他们小心翼翼地绕着书架走回了藏书阁的门口,之前书架崩塌的声音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甚至他们在密室里几乎过了一整晚,都没有任何人过来。 现在怎么会突然有别人在这里发生口角呢? 两人透过藏书阁门口高大书架的遮挡,看向外面的走廊。 只见从楼梯下面,慢慢传来走上来的脚步声,看样子,是从分配给女性宾客的客房方向走上来的,脚步声轻盈,似乎也印证了那是两个女性。 等等…… 沈一行更仔细地注视着楼梯的方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 不对! 那恐怕……并不是两个相扶持走来 的女性。 借助熹微的光线,沈一行终于看清了拾阶而上的那道孤零零的身影。 而顾沐苏也静静看着,目光沉稳,带着一丝了然。 只见走廊拐角处的楼梯之上,只有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独自走了上来。 但是她的脖子上,却一左一右顶着两颗脑袋。 每走一步,“她们”都在不断地互相谩骂。 作者有话要说:娅拉带着她的“艺术品”来啦~ 书架&amp;楼梯:我当时怕极了Σ( ° △ °|||)︴ —————— 感谢在2020-04-10 23:59:06~2020-04-11 23: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凰忆梦、叫什么呢 2个;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tieeeee 20瓶;何尚szd 10瓶;叫什么呢 9瓶;okwns 4瓶;俞风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他的审美很独特 女人的身材十分纤细, 并不是何四姐那种凹凸有致的沙漏型,却也并没有屈敏敏身上那种女运动员的流畅健美, 更偏向于寡淡清瘦的类型。 黑夜中, 她顶着两颗头颅走上台阶的步伐显得格外的诡异。 衬得她腰细的不似人类。 即使是在这个人人审美都偏爱瘦美人的副本背景里,女人的腰也瘦得有些可怕了。 在她一步步走上楼梯的时候, 更是显眼极了。 远远望过去,甚至会让人害怕她会不会由于腰围过于纤瘦而从中“嘎巴”一声折断掉。 除了身材纤细瘦长, 她走路的姿势也十分之诡异。 白色连衣裙下的身躯像是没有重心的芦苇, 晃晃悠悠的。 仔细看去,甚至连脚跟的动作也不太正常。就像是被套上了沉重无比的枷锁, 每一步都像是拖在地上前行一般, 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可这个女人脸上欢快的表情,却与她每一步都好似拖在地上的艰难前行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 准确来说—— 是其中一颗头颅脸上露出的欢快表情。 没错, 女人纤瘦无比的躯干上顶了两颗截然不同的头颅。 从沈一行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 其中一颗披散着乱糟糟的黑发, 两颊深陷,满脸带着诡异的欢欣雀跃,俨然正是舞会上站在沈一行旁边的那名古怪的吸血鬼新娘——娅拉。 娅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原本苍白纤细的脖子上多了一道丑陋的乌黑划痕。 沈一行微眯起眼睛, 那是肢体断裂才能造成的痕迹。 看着……就像是娅拉的整个脖子都曾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撅断似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 吸血鬼新娘那被撅断的可怜脖子,就像是一斧子狠狠砍下的树干,在倒下后又被人给扶了起来。 沈一行自言自语道:“把树墩扶起来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只扶一半呢。” “……”顾沐苏不由得用诡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不过顾沐苏也不得不承认,沈教授的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因为娅拉原本应该闭合的颈侧,此时却用不明材质的粗线缝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略微小麦色的皮肤被缝在了吸血 鬼新娘惨白一片的颈侧断口上,一深一浅两块皮肤的色差即使是在夜里,也十分明显。 不过另一颗头颅上的脸庞却着实面生的很。 沈一行瞥了顾沐苏一眼:“看来,那就是今天晚上倒霉遭殃的人了?” 顾沐苏轻轻“嗯”了一声,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属于某位女玩家的头颅。 他们两个人离得极近,为了避免被吸血鬼娅拉发现,其实都没有真正发出声音,只是胸膛轻轻震颤出气声,就足够传达意思了。 被顾沐苏血液的香气笼罩着,五感都浸泡在这股诱人的气味之中,真不知究竟是一种奢侈,还是一种折磨。 沈一行无法回答这个难题,只能略有些难耐地用舌尖顶了顶自己嘴里尖锐的犬齿。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沈一行继续看向和娅拉共用一具身体的另一颗头颅。 黑色的粗线呈十字交叉形沿着第二颗头颅的脖子下缘缝纫,将它固定在了娅拉断裂开的颈窝处。 像是一株诡异植物上面生出的两支侧芽。 一左一右地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争夺同一具身体的养分,生长出了仇恨的情绪。 说是两颗头颅彼此吵架,但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这个面生的女人在冲着娅拉叫嚷。 一会是凄厉的尖叫——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砍下我的头!” 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低声的哀求—— “你放过我……我带你去找别人,找更讨公爵喜爱的女人好不好。” 但无论她说什么,娅拉都并没有真正地回答她,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几个短促的单音节,还将不屑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发出类似嘲笑的轻蔑笑声。 慢慢地,女人的谩骂声就变成了神经质的念叨。 她似乎连脑子也变得不清醒了,说出来的内容再也无法被辨认清楚。 沈一行皱着眉头,显然有些失望。 一开始看到女人顶着两颗脑袋的剪影时,沈一行原本是有些惊艳的。 但当女人走进了些,沈一行仔细看清楚两段脖子衔接处的黑色针脚之后,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皱了皱眉头默默别过了脸。 顾沐苏看了他一眼,将沈一行一脸快要长针眼的表情尽收眼底,目光闪烁 了几下。 “沈教授觉得这个‘作品’……在你看来审美怎样呢?” “不怎么样。” 沈一行没了兴致继续看下去。 看这种伤眼睛的东西,不值当。 下次他要好好问问箱箱,到底这个游戏副本里的“好东西”被藏在哪里了,目前看来看去,也只有林奇林异兄弟让他有些兴趣。 当然,还有顾沐苏身上越来越香甜的血。 似乎也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顾队长是就打算这样静静看着,不准备抓鬼吗?”沈一行压着嗓子状似无意地提问,实则凑近顾沐苏,靠着他颈侧深吸了一口气。 顾沐苏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真正企图,在黑暗里低声道:“用不着,有人已经瞄上了这个吸血鬼新娘了。” 沈一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哦?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的后颈。” 女人摇摇晃晃的身影已经走过了藏书阁的门口,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娅拉的后颈处沾着一块灼红色的印记,被她惨白一片的皮肤衬着,显得十分明显。 沈一行看了片刻,就联想到那名有着红色头发的男人,和顾沐苏曾经说过的话,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的小伎俩么?” “嗯,虽然无法杀死她,但是却能够跟踪她的位置。” 沈一行不禁咋舌:“不过是跳了一支舞,他就这么关注这位吸血鬼新娘了?” 顾沐苏古怪地看了沈一行一眼:“简少庭不是针对她一个,他是会把所有吸血鬼新娘都标记一遍的。” 沈一行:“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顾沐苏有些好笑道:“这个‘所有吸血鬼新娘’,也是包括你的,白鹭小姐。” 沈一行:“……” 我盯着你的脖子,结果你跟我说别人瞄上了我的脖子?? 在娅拉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顾沐苏从书架上取下来了一本书。 “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沈教授还是抓紧时间找唐恩公爵相关的线索。” 说完,他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沈一行又想撩起裙子侧摆的手。 停顿了片刻,才慢慢道:“不用拔那把匕首了,我记得上面的纹样。”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用么……” 顾沐 苏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心说,甚至连每个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当第二天清晨到来时,城堡里无论是沉睡的人,还是像沈一行和顾沐苏这样彻夜未眠的人,都被召唤到了一层的餐厅里。 所有昨晚参与假面舞会的男女宾客都被安排坐在了长形餐桌的两侧。 首座空悬着,唐恩公爵不知去处。 门口只有那个名为阿芮的黑衣女仆,引导着所有人就座。 她将沈一行一路带到了最头上:“白鹭夫人,您今早的座位是女士第二位,请按照您的位置就座。” 沈一行刚一坐下,就看到对面的那个叫做简少庭的红发男人也正落座。 红色头发的男人今天没了假面具的遮掩,露出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庞。火红的头发下,一双斜挑的桃花眼长得很好看,只是在朝他眨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多了些轻佻。 但沈一行就像是没看到他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餐盘。 被人彻底忽略,简少庭的脸色顿时僵了僵。 沈一行正目不转睛盯着餐盘,心里有点疑惑。 这么大个的餐盘……还罩着银色托盖…… 奇怪了,早餐有这么大阵仗吗? 最后被带入座的是顾沐苏,阿芮一路领着他到了男客那排的第一个,正好在公爵的左手边。 沈一行看了看自己旁边空着的第一个女士座位,若有所思。 所以,这老不死的公爵就真是喜欢男左女右呗。 顾沐苏刚坐下,简少庭就朝他靠了过去,朝对面沈一行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哎,你说对面那个,是不是个瞎的?刚才竟然看都不看本少爷一眼。” 闻言,顾沐苏好笑地看了眼沈一行的脸。 “也不一定是眼瞎,没准……只是人家的审美比较独特呢?”比如,比起卖相完好的简大少,更喜欢被剥了皮的林奇林异兄弟俩。 显然,简少庭输就输在他浑身上下太“正常”了。 刚说完,顾沐苏就感觉到了被自己内涵“审美独特”的某人暗暗瞥过来的冷飕飕眼神,不禁嘴角笑意更深。 不过顾沐苏的说辞似乎得到了简少庭的深刻认同,脸上的不悦也减淡了几分,又恢复了孔雀 开屏的模样。 时间很快过了八点,不少宾客已经在等待中变得饥肠辘辘,但是唐恩公爵依然没有现身。 上餐铃却响了起来。 这时,黑衣女仆阿芮再次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摆着几个罐子,那里面盛着冒着泡沫的浓稠物体。 距离阿芮比较近的几个人脸色都有点紧张。 阿芮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主人命我为各位客人特意准备的酱料,一定能让各位的早餐更加美味。” 酱、酱料? 所有玩家脸上几乎都写着同一个表情:你管那玩意儿叫早餐酱料? 阿芮在众人的注视中,径直走向距离最近的秦篆。 秦篆目光惊恐地看着阿芮推着餐车走到了他的面前,为他打开了餐盘上银色雕花的圆盖。 她全程表情漠然,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思想感情的假人一样,但她的动作却十分敏捷,仿佛训练有素。 只见在掀开了银餐盖之后,她动作迅速地舀了一勺餐车上的不明酱料,手腕一扬,浇在他的主菜上。 那乌色的酱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调配制成的,明明舀起来的时候还是浓稠的浆糊状,却在覆盖上那道主菜的时候,忽然“嘶嘶”作响,顷刻间化作了一滩黑水,肆意流淌在了扁平的盘子上! 一切发生的极快,秦篆还没看清全过程,阿芮就将圆顶餐盖合上了。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钟。 “嘶嘶”的响声仿佛一头被困在镇妖塔里的妖兽,纵有无数能耐却因为盖子的镇压被全部阻隔了。 只偶尔地从餐盖里发出一些几不可闻的细响。 秦篆放在餐桌布旁边的手指刚动了动,阿芮的眼珠子就机械地转了过来,按住了餐盖。 “客人,浇完酱汁之后需要静置片刻,可不要……擅自打开哦。” “哦,好……好的。”秦篆僵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虽然女仆阿芮的动作很快,但是其他人还是在圆顶盖子掀开的时候,瞥见了秦篆餐盘里盛着的主菜。 坐他对面几名脸生的女玩家以超近距离看到秦篆餐盘里的主菜之后,更是表情各异。 其中几个神经比较脆弱的,差点发出作呕的声音,只得赶紧捂住了嘴。 连秦篆本人,脸色也是从未有过 的难看。 那根本不是什么食物。 更不是应该出现在早餐餐盘里的东西。 毛骨悚然的感觉漫上秦篆的心头,恐惧的情绪从四肢扩散开来,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截冒着热气的骨头。 而且看上去,十分像是人类的大腿骨。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日常吸一口顾队(1/1) .既然写到了用餐,这么美汁汁又下饭的一章(bushi),那我也来说说做饭好了! 最近我家都是我掌勺,昨天做了黄焖琵琶腿,特别好吃,炖的酱料是用老抽、生抽、耗油、排骨酱、黑胡椒粉、白胡椒粉调的。盐是腌鸡肉的时候放的,糖则是炖之前起油锅炒焦糖色,炖的时候除了生姜和葱段,我还放了一点八角和山柰一起炖,香味更浓。用小煮锅把琵琶腿和切成小块的土豆、胡萝卜、冬菇一起慢慢炖,最后的味道超级棒~ —————— 感谢在2020-04-11 23:58:28~2020-04-13 05:2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SlothLee963、无水、秦凝、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741850、何尚szd 10瓶;云归烟、零周率、我寄人间雪满头 5瓶;俞风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餐盘盛着的风笛 秦篆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冷汗顺着后脑勺的发路汇聚成几道涔涔的小溪,缓缓向下流进衣领之中。 在布料与后背间流淌的汗水顺着脊梁骨快速下滑, 与猛然窜上大脑的那份冷意逆向而驰。 秦篆略带茫然地盯着被阿芮扣紧的银色餐盖, 穹顶的半球形,倒映出来了此时他惶惑不安的面容。 在金属的倒影中, 眼睛部位被放大到极致,脖子和身子都像是一根棍子一样收缩了大小。 黑衣女仆阿芮那张面无表情的生硬面孔就像是漂浮着的幽灵一般, 倒映在自己的脸庞旁边。 而那餐盘里盛着的东西却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就仿佛有一根画笔, 在他脑海中精细无比地绘出了每一个细节。 除了酱汁淋上去之后发出的声响,那根骨头的细节, 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长条状的骨头上下打通, 侧面被竖着凿出了一排小孔,由于被烹饪加热过, 骨头中间的骨髓全从小孔里溢了出来, 凝结成紫黑色的血沫, 挂在了这根大腿骨的边缘上。 大腿骨与膝盖相连接的球状关节那呈扳手状的一端更是被凿成了一个内腔向里凹陷的敞口微喇形状。 那看上去……很像是某种管乐器的尾部。 沈一行朝秦篆的方向挑起了眉毛。 他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假面舞会上,那群乐手演奏的……“乐器”。 而秦篆面前那个餐盘里放着的,则是一支由人类大腿骨做成的单簧管。 这根粗壮结实的骨头一端削成了有着簧片的哨嘴吹口, 而另一端则是利用了大腿股骨与膝部髌骨衔接处膨大内凹的天然形态,不知用什么工具给凿成了一个微敞着的喇叭口。 之前沈一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乐队在假面舞会上演奏出的音乐声音都那么诡异, 现在看到这一幕便豁然明朗——原本应该是黑木材质的单簧管,却竟然是用人类大腿骨做成的,难怪音色会阴森尖锐, 到处透着不对劲。 沈一行又仔细回想当时见过的几种乐器。 但可惜当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顾沐苏身上了,那些乐器和乐手身上的异样沈一行确实没有太过留意。 顾沐苏见他一直看着秦篆的餐盘,忽 然像是无意提及一样对身边的简少庭道:“简少,你觉得我们的餐盘里会是什么东西?” 简少庭还没明白顾沐苏的意思,又听他像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不管是哪种,恐怕就在长笛、大提琴、钟琴以及风笛之中了。”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简少庭脸上更加不解:“早餐和乐器有关?” 这时简少庭又听到桌子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坐在简少庭对面的那名金发红衣美女轻轻抿唇一笑,然后看向简少庭,脸上带了丝了然:“原来如此,一顿香气扑鼻的早餐和古典音乐确实是绝配。” 虽然沈一行终于搭理自己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简少庭却无法笑出来。 因为他刚想要反驳沈一行“香气扑鼻”这句话,就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从秦篆的餐盘里飘了出来。 而嗅到味道的秦篆脸色则更是难看了。 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那样恐怖的“食材”会在淋上黑乎乎的不明酱料之后,就像是忽然解开封印一样,散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浓厚香气。 而黑衣女仆阿芮又如法炮制地将其余宾客的盘内都淋上了酱料。 她最后走到的是沈一行身边。 全程阿芮都没有正眼看餐盘里的东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位看起来好整以暇的白鹭夫人。 她浇完酱料之后,沈一行忽然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别急着走嘛,我还有事要问你。”沈一行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浅笑。 在那双冷灰色眼睛的凝视下,阿芮竟然有一种自己被人尽数看穿的恐惧感。 方才一直有恃无恐的表情也难以控制地僵住了。 她下意识道:“白鹭夫人,我不懂您有什么事情需要问我,但我只是依照主人的吩咐行事而已。” 听到这句搪塞的话,那双冷灰色的眼睛骤然漫上了刺眼的红色。 “聪明人都知道,浪费时间和我打哑谜是徒劳的,因为我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沈一行捏住阿芮的手腕,声音冷了下去,“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足够聪明的姑娘,真是令人感到可惜啊。” “白鹭夫人,我知道您对我不满……但现在还是早餐时间,请您不要为难我。” 沈一行敏锐地看到阿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这和她之前在舞会上趾高气扬的模样很不一样。 ——就像是一头早已失了主心骨的纸老虎。 难道是因为唐恩公爵不知为何今天早上不在餐厅里吗?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 不对……一定还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沈一行又看了阿芮几眼,接着环视四周其他人,不少人虽然明知道早餐的不正常,却仍然忍不住动了动鼻子闻着肉香味。此时,顾沐苏却忽然咳嗽了一声,然后捂着口鼻处,似乎对这股香味极为抵触。 咦,姓顾的这个动作,好像有点眼熟?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是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手摇铃! 舞会上阿芮一直拿在手里的,现在她找不到了,心里一定很着急。 虽然不知为何手摇铃到了密室女尸的肚子里,但恐怕现在阿芮失去的依仗,正是那个神秘的手摇铃。 沈一行朝顾沐苏心照不宣地眨了下眼睛,接着对阿芮露出的表情则有些恐怖了:“我为难你,分明是你为难所有客人!我的早餐,我请你先来品尝一下怎么样?” 说着,沈一行就一把掀开了自己的银色餐盖,往旁边一扔。 只见他的餐盘上,由于酱料刚浇上去不久,精致的配菜中间那一大块“食材”的原貌,还能够被清晰辨认出来。 沈一行托着腮,用叉子勾起了那几根细细白色长条状物体,和下面连着的软囊。 “哇哦……真看得起我,给我上来的这是风笛吗?” 按照顾沐苏这个狗耳朵听力的提示,也就是说金属质地的长笛、矮式的大提琴、铜片或者木片都可以的钟琴、还有一个被乐手半托着夹在腋下的巨大风笛,这些乐器发出的声音也不太对劲。 其他的几个乐器,包括单簧管都有不少乐手都在演奏,但声量巨大的风笛,却只有一个而已。 沈一行继续拿叉子扒拉着偌大餐盘里的东西,阿芮的身体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啊,是风笛上面的吹管么,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人的肋骨呢。”他随意的声音听在别的人耳朵里却让人魂飞魄散,再加上他的刀叉还在那些可疑的 “食材”上面来回来去戳着,间或着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摩擦声。 即使是坐的离他最远座位上的人,听到那些翻搅声和摩擦声,也会在脑海里产生十足的画面感。 更不要说是离得近,可以亲眼看到的人了。 沈一行右侧的两个女性——看起来好像都是女玩家,都捂着嘴,她们娇艳的脸上神色都十分难看。 甚至有一个,嘴里还在不断发出干呕的声音。 反倒是坐在沈一行正对面的简少庭,面色虽然有点泛白,但好歹没有这么失态。 而顾沐苏则更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一样,还抬起盖子看了眼自己的餐盘,也不知道顾沐苏的餐盘里面装了些什么,他看了之后,脸色滴水不漏没有半点反应。 只是看向沈一行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抹看戏似的笑意。 “不回答?还是……不能回答?”沈一行声音低沉了下去,勾起冷笑看了阿芮一眼。 闻言阿芮的身躯一震,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那这个呢?风笛的气囊?是用什么做的,是不是人类的胃啊?”沈一行说着,把那些被“风笛吹管”插.着.的瘪瘪囊状物体翻了个面。 果然,一股子略带腐坏的酸味儿冲了上来。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怎、怎么可能……人类的胃怎么会那么大个?” 沈一行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胃的形状大小是会变化的,知道吗?” 那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但沈一行旁边那名面容娇艳的女玩家却反驳道:“可是就算再怎么可变,一个人的胃怎么会胀大到这个程度?” 顾沐苏忽然开口:“不断吃,用进食填满整个胃,直到胃被撑到这么大。” 女玩家满脸难以置信:“什么?那样岂不是会将胃壁活活撑破吗?” 沈一行朝顾沐苏看了一眼:“小顾先生说的不错,虽然负担很大,但如果是在极限附近长年累月地试探,那么在撑坏之前,反而会越来越大。这样一天天的,将食物塞得满满的,直到……” “直到什么?” 沈一行轻笑了一声:“直到这只胃足够大,能够当做一只气囊,演奏出风笛的音乐声为之。”他看了阿芮一眼,“对不对?” 黑衣女仆阿芮见沈一行已经将 一切道破,不由得阴恻恻道:“看来白鹭夫人昨晚就是在探听这些事情去了。没错,只要你吃下去这些,你的肋骨,就会悉数插.进胃囊里面,从你的身体里,发出巨大的风笛声。” 说着,她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原本因为浓郁扑鼻的肉香味就要忍不住拿起刀叉的玩家们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立刻把按捺不住的手指缩到了桌子底下。 沈一行看向阿芮:“昨晚?”他皱了皱眉头,阿芮在说什么啊?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听阿芮冷冷地道:“如果不是去昨晚探听这些消息,白鹭夫人为何会不在自己屋子里,彻夜不归?”阿芮视线盯着沈一行的暗红色衣裙,“……甚至连身上的衣裙也是昨日的。” 啊,果然如此…… 沈一行嗤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我一到晚上还去想方设法探听你的秘密?” 阿芮似乎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顿时愣住了。 “那……” 沈一行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顾沐苏的方向,阿芮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只听沈一行扬起了下巴,嚣张地冲她挑了挑眉毛:“既没有换衣服,还彻夜不回房间,还能是什么原因啊……” 形状好看的薄唇上下开合,无声却清晰地拼凑成了“鬼混”两个字。 顾沐苏:“……”我怎么就突然和你“鬼混”了。 作者有话要说:简少庭:???你们俩要说话请好好说,请不要把我当成接线员好吗? .顾神:日常风评被害(1/1) p..最近沉迷于小破站的黑人抬棺视频之中,无法自拔……而且最近散人老师总是在我的码字时间直播,前两天晚上他居然连续把周静案、张红君案、随大同案、夏小梅案一口气干了,估计他这两天还会肝掉最后一弹刘青春DLC,这效率这速度,废兔子榕榕真是自愧不如QAQ 明天是我生日,今天我妈问我给自己买了什么生日礼物,我打算换个备用手机,然后昨天我还下单了N多纸质书(毕竟是世界读书日嘛),包括3D解剖学、还有东野圭吾几本比较冷门的诡秘推理等等,到时候读完了和大家分享一下~ 至于现在在读的纸质书,一个是《冲突与悬念》, 算是写作参考书,另外一个就是“蓝色生死恋”系列里面的《神经病学》,神经病不是精神病哈,一般指的是大脑组织病变或者脑血管病变造成中枢神经系统被破坏,进而影响思考能力、行动能力,可以理解为游戏的主脑被攻击。以前上学时觉得“蓝色生死恋”系列很恐怖,工作了之后反而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w= —————— 感谢在2020-04-13 05:29:09~2020-04-15 22: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尚szd 2个;解识弦、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40瓶;咪喜 21瓶;何尚szd 20瓶;冰冰冰冰、解识弦 2瓶;秦九歌、满醉、Hych、無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对白鹭夫人示弱 “鬼混”两个字的无声嘴型落入了阿芮眼里, 她的瞳孔一下子就紧缩了起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即使再怎么努力压制情绪板着脸, 阿芮的眼里还是写满了不敢置信:“你、你……简直是太荒谬了!” “嘘, 小声点,一大早的就这么大吵大闹的喧哗多不好。”沈一行冷冷瞥了阿芮一眼, “怎么?你的主人没有教你早餐最基本的礼仪吗?”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连声音频率也一起发生了变化, 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线频率, 竟然连离他坐得最近的女玩家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接下来,不知道沈一行又低声对阿芮说了些什么, 阿芮忽然“刷”地抬起头, 睁圆了眼睛直直瞪着他,就像是从这位“白鹭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比“昨夜在和野男人鬼混”更加令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不知是极坏还是极好, 竟然令她差点没有站稳。 紧接着, 其他宾客都讶然地看到阿芮忽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阿芮抿了抿嘴角, 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白鹭夫人,是阿芮莽撞了。”阿芮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竟然突然和原本一直针锋相对的“白鹭夫人”主动示弱。 见到这一幕,秦篆更是在长桌的另一头张大了嘴巴。 这、这和刚才黑衣女仆阿芮对待自己的那副恶意满满的态度对比起来……也太区别待遇了! 不光是秦篆, 恐怕在场其他所有玩家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那些玩家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从来就不是沈一行关心的事情。 从前在研究所里的时候,他人的流言蜚语就无法真正对他造成实际影响;现在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游戏副本, 即使化身成为一个所谓的“炮灰”,别人在暗处投注而来的目光和议论,也都无法阻止他想要做的事。 冷灰色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了阿芮强压着怒气服软的模样。 阿芮只是做做表面模样,不是真心向他示弱也无所谓。 反正,他就是想要恶心公爵。 ——沈一行早就预料到唐恩公爵一定会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 不管故意用人骨乐器当成早餐来搞他的到底是唐恩公爵还是阿芮,都无所谓。 想搞事情,尽管来。 不就是恶心人么。 巧了,说到让人膈应这件事,他也是很专业的呢……沈一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 “嗯,知道自己的错误,就要及时改正才对。”沈一行支起自己的下巴,一脸“温婉”地假笑道,然后就故意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脸肩关节酸楚到直不起腰的娇贵模样,“哎……昨天闹过头了,夜里休息都没能休息好,呵呵……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呢,反正你又听不懂……” 阿芮听没听懂确实无从得知,但是餐桌上其他人——尤其是从刚才就觉得不太对劲的简少庭,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咳咳……!”简少庭像是忽然被自己呛到似的,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一行的余光淡淡瞥了眼神暧昧的简少庭,看来这个红发男人不仅听懂了…… 还懂得过了头。 果然,简少庭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之后,便动作夸张地抹了抹自己眼角咳嗽出来的泪花,忽然笑着看了眼身边脸色有着越来越黑趋势的顾沐苏,然后又看向自己对面的吸血鬼新娘,不过这次他的心情可就和之前大不一样了,那是“原来如此”的了然表情。 被简少庭盯着的沈一行就像是没有看不到那道视线一样,仍然姿态惬意地倚在桌旁。 在简少庭的眼中,那些如流瀑般随意披着的淡金色长发将这位“白鹭夫人”少量裸.露出的皮肤衬得极为苍白。但和其他吸血鬼新娘肤色里略带血管青色的暗淡感不同,“白鹭夫人”皮肤上的白像倒像是久不见阳光造成的。 简少庭略带可惜地瞧了沈一行几眼,就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阿芮咬着牙继续道:“阿芮……确实听不懂白鹭夫人究竟在说什么。” 这下子,在座的所有玩家竟然升起了一种荒诞的感觉,方才还将所有人的感官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游戏NPC黑衣女仆,竟然像是一个俘虏一样被这位“白鹭夫人”故意逗弄。 如果不是这个黑衣女仆根本不是什么善茬,恐怕他们都要由衷地可怜她了。 突然,阿芮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面皮 开始不断滚动地抽搐,眼睛更是瞪得极大,仿佛再使一点劲,整颗眼珠子就会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谁都没有注意,简少庭在桌子之下的左手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抖,食指上,沁出一滴血出来。 简少庭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悄悄递给了顾沐苏一个暗号。 那是个,某样东西被切了下来的手势。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微不可见地朝简少庭点了点头。 而见到阿芮这副异常的表现,沈一行也眯了眯眼睛,刚才阿芮还能够因为自己隐秘告诉她的“秘密条件”而咬牙服软,现在却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阿芮的情绪突变,和唐恩公爵有关系? 前一晚讨论之后,沈一行和顾沐苏都一致认为这个阿芮有些奇怪,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如果阿芮只是一个普通的仆人,她那时候应该无法轻易操控那些乐手攻击自己。而现在她的反应,更不像是一个游戏副本里可有可无的路人NPC。 沈一行脸上仍带着嚣张跋扈的神情,手指却悄悄探向了自己藏起的匕首。 “白鹭夫人,阿芮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就不要逗她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但令人意外的,那并不是唐恩公爵那把苍老浑厚的声音,而是一个沈一行听着有些耳熟的女声。 餐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穿着白色连衣裙走了进来。 那正是夜里沈一行见到的那个走上楼梯的身影。 坐在沈一行旁边面容娇艳的女玩家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小娜,太好了,原来你没有出事……我还以为你——” 女玩家欣喜的话说到一半,就哑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来一声尖叫!跌坐在了地上,脚软得站不起来。 沈一行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那个原本肩膀上长着两个脑袋的怪物,似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诡异的双头女人。 只是这个“正常”,却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 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缓缓走近,她张开嘴朝瘫坐在地上的女玩家笑了笑。 “小茜,你怎么坐在地上啊,快起来啊,我们一起吃早饭。”从沈一行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张嘴里的舌头完好无缺。 ——那并不是失去舌头的娅拉,而是昨晚在睡梦中被娅拉一斧子砍下脑袋的女玩家,“小娜”。 属于吸血鬼新娘娅拉的那颗头颅被彻底砍掉了,只剩下那名被黑色粗线缝到娅拉身躯之上的那名叫做“小娜”的女玩家的脑袋,顶在属于吸血鬼新娘“娅拉”纤瘦无比的身体上。 肩膀处惨白的皮肤和头颅小麦色的皮肤,被丑陋的黑线纫织到了一起。 而原本娅拉头颅所占据的位置,脖颈的横断面可以清楚看到皮肤、肌肉和骨骼的蠕动,但却没有任何的鲜红的血液喷出,只有一块和小娜脖子没有缝到一起的苍白皮肉,正在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水。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呵呵,反正你们又听不懂(开始信口瞎说) 所有人:(秒懂)OAO 顾队长:……你TM的可赶紧闭嘴 今天顾神也丢失了一次清清白白的名声(1/1) —————— 感谢在2020-04-15 22:34:59~2020-04-16 23: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纸折月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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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行:“……”不过她现在这副德行似乎也不怎么雅观诶。 不仅缝线突然“跳楼”,裴娜原本欢乐清透的嗓音,也像是坏掉的八音盒,美妙的音色被扯断弦的金属刮擦声所取代。 她的声音里带着另一重变了调的回音,诡异极了:“小茜你为什么要因此害怕呢,咯咯咯咯,是不是因为,你在那人闯进我房间的时候,不仅不闻不问,还把自己的房门锁死了呀?” 罗茜指尖颤抖着,声音一阵阵发虚:“不!小娜,不是的……” “你有!你这个背叛者,你本可以来救我,是你说的,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你说我们永远不会抛弃彼此!但你并没有做到你的许诺!如果你来救我,而不是锁死了房门,任我怎么敲门呼救也不回应,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说着,属于娅拉的指甲骤然暴涨,锋利的甲片漫着黑气,猛地向罗茜娇艳的脸颊袭来! 就在她的指甲要碰到罗茜的时候,一道红光在罗茜身上浮现,替她挡下来了来势汹汹的一击。 裴娜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头颅,将断颈扣回了原来的角度,那些黑线便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嗖嗖”几下,又将裴娜的脑袋和原本属于娅拉的身躯给缝合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死里逃生的罗茜脸色也不好看,她胸前传来珠宝破碎的声音,一颗镶着红宝石的项链当场碎裂成一堆散灰。 罗茜的脸色顿时煞白,她下意识地看向抹了抹自己脖子上黑水的裴娜。 “小茜,我记得,那是你最后的防护宝贝了?” 闻言,罗茜的嘴唇一哆嗦,摇着头往后退去,很显然……作为最好的朋友,她身上有多少“保命家当”在裴娜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罗茜一步步向后退缩,一不留神,后背就撞到了沈一行。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懒散坐在椅子上的沈一行腿边。 一双整洁的黑色小皮靴映在罗茜眼里,暗红色的长裙摆像是铺散开的羽扇,禁欲却又挑逗似的盖住了脚腕以 上的部分,只勾勒出两条大长腿的轮廓。罗茜眼里蓄满了水汽,像一只在雨夜里惊惧不安的兔子,又惊又怕地抬起头,顺着长裙往上看去,撞进“白鹭夫人”冷静注视的目光中。 那双没有任何一丝感情的冷灰色眼眸确实生的很好看,带着天生的凛寒之意,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叫人浑身被冻住。 仿佛是鬼迷心窍地,罗茜心脏狂跳地抓住了“白鹭夫人”的裙摆一角,对于这个并不熟悉的人,近乎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沈一行的指尖轻轻挑起少女精致的下巴:“你确定?”他看了两眼就收回手指,笑着道,“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你确定要我救你么?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危险的气息笼罩了罗茜,但她此时也完全顾不上那些了:“是、是的……我确定。”她顶着头皮发麻的压力说完一整句话,就连揪着“白鹭夫人”的裙摆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真是个乖孩子。”沈一行低下头,对着将命运交到他手上的少女低声道。 闻言,坐在桌角的顾沐苏不由得看了罗茜一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又是一个明知危险,还偏要掉入这人的陷阱里的人。 就像是他自己,明明知道这味最烈的药是毒.药,却偏想要将他咽下。 ……都统统没救了。 顾沐苏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笑话罗茜,还是在笑话自己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下一刻,裴娜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站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迸射出仇恨的视线,只是这次却是从地上的罗茜转移到了“白鹭夫人”身上。 “你说,你要阻止我?咯咯……即使白鹭夫人和我作对,也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她说着,尖厉的声音越发嘶哑难听,嘴里的犬牙也像是怪物一样破唇而出! 沈一行打开自己腰间的黑色羽扇,不紧不慢地摇着:“谁告诉你我要阻止你了。” 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仅让裴娜愣住了,也让罗茜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下意识揪住了“白鹭夫人”裙摆的一角。 沈一行看到这个宛如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就想到了自家的黑冰 箱,顺手就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然后看向裴娜,摇着羽毛扇说道:“看起来你的思路还是挺清楚的,是大脑组织没有受伤的原因吗……比起阻止你,我更有兴趣让你回到原本的样子。” 裴娜浑身一震:“原来的样子??你是说——救我?” 她的神志不知为何还残存着,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保留多久。如果一直和吸血鬼新娘娅拉的身体拼接着,那么不管其他玩家成功还是失败,作为玩家的裴娜,一定会在副本结束的那一刻彻底死去! 除非——她能够恢复原样! 一想到这个理应不可能的可能性,裴娜顿时感觉一阵阵的不真实。 沈一行合上了羽毛扇,不置可否道:“只是把你的脖颈的断面和身体通过外科术修复在一起,而不是这样拙劣的缝合。”他嫌弃地瞥了眼那根缝合用的黑线,“至于能不能真的救活,还要看你自己的能耐。” 他将“能耐”两个字说的很重,但裴娜一下子就听懂了,是特殊道具!就算自己的头和身体修复在了一起,恐怕也需要消耗一个特殊道具! 但是无所谓,如果真的能够死里逃生,消耗她赚取到的大量积分她也认了! “真的?你真的有办法做到?” “哦对了,也要看你身体的新鲜程度。”沈一行想了想,“如果样本已经彻底坏死,或者开始腐烂了,就不行了。” 他用“样本”来形容裴娜被砍下头之后的身躯,原本应该是很令人恐惧的用词。 但裴娜却急切问道:“需要我的身体有多新鲜?” 沈一行挑剔地皱了皱眉头:“6小时之内最好,12小时之内也勉强可以,超过12小时太不新鲜,就扔了。”说完,他又补充道,“还要冰镇的。” 原本还在抽噎的罗茜也早就忘了哭,一脸茫然地听着这番诡异至极的对话。 然后就见裴娜尖叫了一声:“什么!6个小时!” 接着便见到她理都没理罗茜,转身就拉开了餐厅的大门,不见了踪影。 消失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冰镇的”、“冰镇的”、“我要冰镇的”,就像是夏天被军训热到中暑犯了魔障的倒霉孩子。 黑衣女仆阿芮根本来不及挽留裴娜, 就被喂了一嘴的空气。 阿芮愤愤地看向沈一行。 但没想到她还没说话,“白鹭夫人”反而先开口了:“你怎么还杵在这里,眼里看不见活么?”他指了指餐盘里不堪入目的人类肋骨和胃囊,冷冰冰地瞥了阿芮一眼,“换点能吃的东西上来,趁我对你还有足够的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救了小白兔的命+修复断两半的小黑兔,真是一箭双雕 顾神:一箭双雕?emmm你手里的是匕首,我用的才是箭 沈教授:诶……那,借你的来射一下? 断肢保存要求其实还是蛮多的,这里榕榕兔加了好多私设魔改_(:з」∠)_ —————— 感谢在2020-04-16 23:58:38~2020-04-18 00: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50瓶;逐木回初 6瓶;满醉、野稚、无悲、解识弦、泺淇钰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不要中了迷魂计 这番高高在上的说辞, 如果是之前只会用阴冷的视线盯着别人瞧的阿芮,恐怕已经开始无法忍受了。但是现在的阿芮看上去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仅没有大发雷霆, 竟然还解释道: “白鹭夫人,这是公爵给您准备的食物, 并没有您形容的那么不堪——不信的话,您请再看一眼。” 说完, 阿芮之前浇上去的那些黑乎乎的酱料似乎起了效果, 那可以看出肋骨与胃囊原貌的“人体风笛”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逸散出了阵阵的诱人香气。 甚至, 连之前那股胃囊里的酸味——沈一行十分怀疑那是胃酸漏洒了出来——都从酸腐气味慢慢变成了勾人食欲的酸甜味道, 就像是厨师在料理的时候,别有新意地加入了浓郁芬芳的菠萝块翻炒出来的香气。 整个“人体风笛”也变成了一块看不出原貌的肉排。 如果光是看餐盘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餐, 就算是最挑剔的老饕, 也不会拒绝这道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 ——但是方才刚刚目睹了餐盘中原本盛着的物体的玩家们, 全都没有了半点胃口。 沈一行看向阿芮:“嗯,我不想吃。如果你这么喜欢,我不介意把这道‘美味大餐’送给你。” 修长的手指一扬,将圆顶罩子丢过去盖了上。低调却华丽的黑色羽扇抵在沈一行勾起的嘴角, 只是他脸上“这堆破烂玩意儿我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却并不低调。 闻言,阿芮面上的神色凝滞了片刻, 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既然如此,阿、阿芮帮您更换食物……”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竟然都觉得黑衣女仆此时这句话说得尤为吃力。 由于距离阿芮最近, 沈一行可以轻而易举地直勾勾注视进她眼睛的深处。 他看得一清二楚。 在阿芮的眼睛里,原本的冷淡麻木消失殆尽,此刻,那里面仿佛是一处无声厮杀的战场。 阿芮的身体里似乎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彼此互相角力,让她的神色一会儿极度愤怒,一会儿又平静如常。 沈一行偏了偏脑袋,略带审视地看了几眼便说道:“那好,我对于早餐的要求可是很多的。要知道,不 是这种糊弄人的东西就能称作早餐的,我说的,你可都要一条一条记好……” 接着,沈一行就一条条事无巨细地,从食材、派系、再到口味、火候、配菜,逐一给阿芮提出他的要求。 坐在沈一行旁边的罗茜惊讶极了。 罗茜刚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自己座位之后还在坐立不安,心里也难免惦念着已经和娅拉“合二为一”的裴娜,方才一直在神游虚空。 但当她听到旁边“白鹭夫人”对黑衣女仆提出来这番挑剔的要求,在惊讶过后,漫上心头的却是巨大的茫然。 等、等一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里可是一个恐怖逃生游戏啊,搞不好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但为什么—— 旁边这个人会这么镇定,这个人,“白鹭夫人”她,难道就一丁点都不害怕吗? 她听着听着,竟然有一种只有他们自己在玩恐怖游戏的错觉,而“白鹭夫人”则是在一家高级的米其林餐厅里——还是能吃霸王餐的那种米其林餐厅,惬意地享受着上流贵族才能享用的定制早餐,悠闲地度过美妙的古堡清晨。 他们玩的真的是同一个游戏副本吗? 原本罗茜几乎可以肯定“白鹭夫人”也是一个游戏玩家,说不定还是一个厉害的高级玩家……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起来。 沈一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差不多,就先这些。”说着,他的敲击停顿住,视线不留痕迹地看向阿芮脚边。 正因为阿芮的全部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颐指气使的“白鹭夫人”身上,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条细细的小蛇,绕过了长桌雕花的桌脚,从另一侧的桌布角落悄无声息地绕了过来。 那条小蛇移动得极其缓慢,像是一条冬眠的动物一样,时而摆尾潜行,时而定格在桌腿阴影里,伪装成雕刻在木头桌腿上的动物图腾花纹之一。 桌子对面的顾沐苏虽然视线被厚重的桌布阻拦住了,但他却敏锐地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简少庭。 火红色头发的男人,对顾沐苏轻轻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咧开嘴无声笑了笑。 虽然沈一行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芮说话,但是他的余 光却第一时间瞥到了出现在视野中的小蛇。 那只油滑的小蛇很快便绕到了阿芮的裙角,它化作一道火舌,静静地在裙角最不容发现的内侧,烧出了一个灼红色的小洞。 沈一行无声地眯了眯眼睛,忽然道:“对了,烤派的馅料,其他客人也要一一问询。”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罗茜,“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派?” 被问到的罗茜愣了半晌,她也没怎么吃过西式的烤派,下意识道:“南瓜?或者,胡萝卜也行?” 罗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说完“胡萝卜”几个字之后,“白鹭夫人”就像是被取悦了似的,微微勾起了嘴唇,朝她露出了一个惊艳的笑容。 沈一行温和了声线,低声道:“胡萝卜可以,不过也不要吃太多了。”毕竟小白兔肠胃那么脆弱,偶尔吃一顿胡萝卜可以。 但,要是一口气吃了太多的胡萝卜……搞不好会直接挂掉的哦。 罗茜被他诡异的视线盯得浑身一颤,她好像隐约觉得,那不太像是看着一个人类的表情,倒像是看着小白鼠的眼神。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颤,赶紧使劲摇了摇脑袋。 就在这时,那条小蛇又鬼鬼祟祟地探头,离开了阿芮黑色的女仆裙没多久,就伸出蛇信探了探方位。 看小蛇扭动身躯前进的方向,它正向着沈一行奇袭而来! 沈一行的目光还在罗茜身上,似乎完全没有看向自己的裙摆旁边。 很近、很近了—— 正当小蛇即将触碰到沈一行脚边的时候,顾沐苏皱了皱眉头。 但就在他出手制止简少庭之前,沈一行状似无意地翘起腿,点地的靴子精准无误地踩在了那只做贼似的小蛇身上! “好的,阿芮,记一下,血渍胡萝卜馅。”说着他勾起嘴角,同时脚下结结实实地碾了碾。 然后顾沐苏就眼睁睁看到简少庭面色一白,强咽下去了一口差点喷出来的血。 顾沐苏:“……”唉,他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够阻止简少庭的作死试探。 罗茜惊恐地睁大了那双大眼睛,发出小动物受到虐待的声音:“什、什么!为什么是血渍的……普通的胡萝卜就可以了。” “鸡血腌渍的。因为那对你有营养,长身体的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此时也是一个吸血鬼新娘啊,不摄入血或者动物肉块组织,只吃“素食”可是不会饱的。 说完,他踩着那条奄奄一息的小蛇,看向了长桌对面:“那么,你早餐想要吃什么呢?”他脚下用力,视线却恶趣味地在简少庭不太好看的脸上快速掠过,最后停驻在了顾沐苏身上,“……嗯?小顾先生?” 顾沐苏十指交叉着:“我相信白鹭小姐的选择,和你一样的就可以了。”接着,他盯着沈一行那双冷灰色的眼眸,忽然笑了笑,如端方君子沐浴在春风之中,“我想,简少应该和我的选择是相似的。对,简少?” 有了顾沐苏递过来的台阶,简少庭也艰难地开口:“是的……我也一样就行。” 这就是主动示弱了,沈一行好笑地看了眼顾沐苏,慢慢抬起了脚尖。 那只奄奄一息的小蛇顿时拖着苟延残喘的身躯一歪一扭地迅速消失了。 沈一行摇了摇头,这个雇佣兵头子,对他自己总是那么狠,但是对他的队友却实在是负责得过了头。 不过,也许正因为这种矛盾却奇妙的性格,顾沐苏才会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沈一行无声地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其他人血液在顾沐苏的面前毫无吸引力,这个副本太奇怪了,让他只能闻到顾沐苏身上传出来的香味。 从顾沐苏身体里传来的味道太香了,就像是最好的食欲引子。 沈一行知道—— 顾沐苏,是针对他的诱捕器。 * 早餐有惊无险的度过之后,阿芮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将所有宾客引到餐厅外面的洋亭自由活动,便匆匆离开了。 见此,众玩家都松了一口气。 所谓自由活动,这就是可以自由搜查线索的意思了。 沈一行对顾沐苏道:“你刚才,好像没怎么吃?” 顾沐苏:“任谁看到我最开始餐盘里装的东西,恐怕都没有什么胃口。” 见沈一行好奇地看过来,顾沐苏补充道:“是一把‘提琴’,用两块幼儿的骨盆做的。” 沈一行露出了然的表情:“哇哦……这是‘头等奖’?那我理解了,碰到这样的,确实会什么都吃不进去。” 顾沐苏有些好笑地偏了偏头看向他:“沈教授,你管这个叫头等奖?” 沈一行点了点头,忽然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情希望顾队长解答疑惑。”他把玩着手里的羽毛扇,似乎并不像其他玩家那样着急地去寻找线索,“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插手呢?”显然,他指的是简少庭的事情。 顾沐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笑了笑:“沈教授可能不清楚,简少庭有个称号,那就是‘魔术师’。” 沈一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简少庭此时正在温柔地帮一位女士将她发髻上面沾到的树叶摘下,他手指在女人的耳后隔空一捏,就像是凭空抓住了什么一样。 随着他紧握的手掌一点一点打开,原本握着的那片树叶之上,凭空生出了一株淡粉色的桃花。 一开始,那只是一颗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花苞,随着简少庭手指在枝叶底端的揉搓,蜷起的嫩粉色花瓣竟然一点点舒展开来,仿佛是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伸展筋骨,绽放出了它们最美的柔美姿态。 见那粉衣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靠近鼻尖轻嗅之后,简少庭将那朵桃花递到她面前,眼含若有似无地笑意:“最美的桃花,足以和你的裙子相配。” 说着,他就将这朵桃花别在了女人的鬓旁,果然衬得她皮肤白嫩。 原本还态度有些疏离客气的女人脸上泛起阵阵热意,眼角的神色也温和了起来,但是据沈一行之前观察,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女玩家的一位吸血鬼新娘,是所有在场女性里面,除了阿芮之外,神色最冷淡的一个。 看上去比别人都更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NPC。 她的眼角斜挑,有点吊梢眼,从用餐时的种种神态来看,也是肉眼可见的性子刻薄。 就算真的是玩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傻白甜妹子。 沈一行眯起了眼睛:“只是献殷勤,就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那朵花实际上是一个魔术,名为迷魂的无差别技能,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却能够无差别蛊惑人心。”顾沐苏仿照简少庭的样子,将沈一行鬓角落下的一缕金色长发挽到了耳后,嘴唇靠在他耳畔低声道,“ 沈教授可要小心了,不要中了他的迷魂圈套哦。” 沈一行眉梢一挑,冷灰色的眸子看向顾沐苏:“顾队长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顾沐苏道:“自然是因为这些是你应该知道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话里好像有了些深意,“不过即使我不说这些,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发现一只小白兔,想养(☆_☆) .今天在小破站误入了北子哥的直播间,大喇叭花真可怕,听了半小时我就感觉快要聋掉了…… 然后刷到了一个苏荷x北子哥的野画集拉郎,我:笑到裂开来! p..之前生日时买的实体书到了,都很不错,过几天和大家分享~ —————— 高亮~友情推文时间: 基友的主受无限流,主角切片全能,还有很多制服play,一上来就很劲爆,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康康! 《创世主沉迷角色扮演[无限]》by拆骨 文案: ▼ 1 [欢迎来到沙盒世界MASKER%] 明琅醒来,发现全城的人都长出了一模一样的面具,还摘不掉,变成了Masker。 全城陷入了死亡阴影,当所有人都在骂创世主的时候,明琅也在骂。 很尴尬的是,他发现自己就是创世主; 更尴尬的是,全城只有他一个人的面具…掉了。 ▼ 2 明琅完成任务获得大把创世资金,创世主上线第一天,世界频道被喇叭刷频了。 创世主通过商城系统成功购买了[地图皮肤·末世之心],国.库消耗200000币。 购买了[爱心法杖],消耗30000币。 购买[猫耳朵],消耗4500币。 …… 市.民:这一届创世主是个什么癖好?? 安寻在十三万Masker中捉到了明琅,“花我的钱买的东西,晚上戴上给我看看?” 明琅:“……” 查账才发现国.库只有二十万,用完之后自动调用金钱榜第一的玩家的私人钱包。 ▼ ※明琅技能:掌控全城,每天要向这座城市颁布一天指令。 ※安寻技能:掌控明琅。 明琅掀桌:我怎么觉得他比我更像男主更像挂比?? 【注】 ※假禁欲·全能制服控·受vs假斯文·美强老流氓·攻 46、尝试去接触阳光 以后? 沈一行垂着眼睛, 在心里咀嚼这个耐人寻味的字眼。 同时,在假面舞会上见到顾沐苏时便已经存在的疑窦, 更深了一些。 这人言行举止里面的种种细节似乎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顾沐苏可能知道些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之前沈一行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他身上各种自相矛盾的举止,甚至在他拆穿自己真实身份之后立刻提出合作的惊人提议时, 沈一行也只是近乎顺水推舟的态度。准确来讲,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说“放心, 包在我身上”这种明确的回答。 而他这么模棱两可处理, 就是因为沈一行原本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和顾沐苏再次于游戏副本之中遇上, 不过是一个低概率的巧合罢了。 就像是两个在两节火车车厢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两道开往相反方向、背道而驰的列车,就算真的能够恰好再次相遇, 也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在茫茫众生之中, 根本就不足挂齿。 说白了,这个极小概率事件还是由于小黑冰箱的一个失误,才会令他这个原本应该永远存在于生化研究所里的“副本boss”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其他的游戏副本世界,还阴差阳错, 成为了一个小炮灰级别的NPC,“顺利”混进了玩家的队伍里。 箱箱毕竟是游戏里“寄生”的爬虫, 对这个谜一样的游戏应该十分了解,它能做到这点沈一行并不奇怪。 但是顾沐苏呢?他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什么却表现得仿佛丝毫都不在意一样。 甚至, 之前沈一行有几次故作“无意”试探地提到生化副本的时候,顾沐苏就像是听不懂他话里隐含的意味一样,反而态度平和并且不着痕迹地转移掉话题。 这些疑点,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是被沈一行刻意忽略了罢了。因为他不认为他和顾沐苏会有再次极小概率的偶遇事件。 但现在…… 顾沐苏竟然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甚至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耀眼。 当这个雇佣兵头子用这种无比认真的眼神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没有 任何人会不把他的话当真,也不会再怀疑。 就算是沈一行,也被他此时的表情触动到了。 “……以后?”沈一行低声地重复这个字眼,没搭理顾沐苏把弄自己头发的小动作。 沈一行不由得在心里反问自己—— 当一个已通关副本里的boss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什么情况下自己会毫不惊讶? 不一会儿,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轻笑了起来。 沈一行想起来了那对曾经无比耀眼地挂在顾沐苏耳朵上的银圈耳环,他当时就觉得奇怪,顾沐苏为什么会将耳环当成项链串起来,而不是直接戴上呢? 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当时顾沐苏是这样含糊回答的。 在刚才看到罗茜胸前挂着的项链时,沈一行却有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罗茜的红宝石项链,也是被银链子串起来的,同样是特殊道具,但是效果却和何四姐的紫水晶银项链不一样。罗茜所持有的红宝石项链很明显是防御型的道具,或许还有次数限制,因为在裴娜袭击她之前,那块红宝石表面就已经有了数道不起眼的裂痕,而裴娜的那一击,让原本便已经有裂痕的红宝石完全碎成了粉末! 而何四姐戴着的紫水晶银项链,则不同,那是复.活.道.具,从程路律师的话里不难猜出,复.活.道.具的采购有限制条件,并且是一次性用品。 那么……顾沐苏戴着的银圈耳环,是否也是某种特殊的道具呢? 玩家们口中“顾神”的特殊道具,又会有什么独特的功能呢? 这一刻,沈一行心里的疑虑豁然开朗。 他刚才反问自己,在什么情况下自己碰到一个人会毫不意外?其实抛开所有复杂的思虑,从最直接的角度来回答,那么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 自己很清楚自己会遇到他,甚至……当这次相遇根本就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时候。 比如,利用特殊道具,将一个人带到下一个游戏副本。 沈一行垂着眼帘,敛去了眼底的神情。 看起来,箱箱其实是被某个别有用心的雇佣兵头子给利用了呢…… 不过这些只是沈一行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正的原因,沈一行无法实际证明。 他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 仅是自己这个“前boss”,顾沐苏似乎对这个副本里的吸血鬼公爵boss,也并不着急杀掉的样子。 表面上看起来,顾沐苏好像和其他人一样,在仔细地找寻线索。 但是沈一行在旁边看得清楚得很。 真是很久没有见过敷衍也能敷衍得如此认真的人了。 如果这是他实验室里带的学生,沈教授早就拉着脸让他们滚蛋走人了。 甚至沈一行才从门口走到洋亭,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有了一种顾沐苏根本就是在古堡里到此一游的诡异错觉,不仅是游览,还是春游踏青的那种,而不是为了挽救他自己的小命而逆流勇进。 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的侧脸,望向四周。 说是春游踏青,不是没有缘由的。 洋亭外面的石头桥被亮起的天色照出明亮的斜影,映照在了一片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几点银色光芒,竟然令原本阴冷的古堡周围多了一丝不同的氛围。 如果不是古堡外围砖石缝隙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泥巴状黑色碎末,这副白天里天光大亮的明快景色还真是令人感觉心旷神怡。 可惜那名穿粉裙子女人那边的动静打破了这副如同油画般美丽的画面,在被简少庭“勾搭”过之后,其他几名不知是不是女玩家的吸血鬼新娘看着她的眼神里就立刻多了几分敌意。再加上她本就十分不合群,一脸刻薄模样,于是并没有人邀她一起走,在三五结伴成群的宾客里,她一个人独自在洋亭一角坐着。 但刚才毫无征兆地,她竟然突然拔身而起,一个跃跑冲向石头桥跳了出去! “天啊!”所有玩家都被她怪异的举止震住了,纷纷惊呼起来。 但似乎并没有人与她相熟,最后还是秦篆翻身跳出了洋亭,谨慎地走到石头桥边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万幸,桥下的水并不深。”秦篆说完了之后,忽然又犹豫地“唔”了一声,顿时其他人刚要落下的小心脏又被他奇怪的表情给吊了起来。。 有个男人不安地问他:“喂,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秦篆回头,眼神有些复杂:“因为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形容,桥下那些……似乎并不是水,而是一些黑乎乎,像是泥巴状的东西,她 的整个下.半.身都被困在了里面。”秦篆看向人群后面的顾沐苏,点了点头,“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诡异的地方就在于,她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看起来温柔恬静,没有任何异常。” 沈一行挑眉:“照到阳光居然没有任何事情?” “白鹭夫人”是转化失败,不人不鬼的吸血鬼新娘,因此对阳光免疫,但……其他的吸血鬼新娘可不是这样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觉察到不对劲,罗茜睁着大眼睛,回头看了“白鹭夫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靠近洋亭外面的光线,尝试接触。 其他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时速赶出来啦~ 明天我多更一点! —————— 感谢在2020-04-19 23:59:14~2020-04-21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秋、铛铛铛铛、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墨夏夜 20瓶;不放假不改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无法离去的灵魂 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一个吸血鬼新娘了, 站在最外侧的罗茜谨慎地走到洋亭边,腰部以下变扭地拧巴站着, 确保自己身体其余部分没有暴露在外面。 然后她咽了咽口水, 伸出去的那根细白的手指尖终于探出了洋亭的阴影,第一次触碰到了外面的明亮光线。 “嘶——!” 众人突然听到罗茜轻轻叫了一声, 像是被烫到一样的叫声细细的,看不到罗茜的表情让他们越发不安, 每个人的心跳都砰砰乱跳的。 四周短暂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女玩家们更是再次被现实狠狠敲击了脑仁,被迫想起来自己变成了吸血鬼新娘的事实, 不知道各自都想了些什么, 但由于谁都不说话,气氛异常的凝重。 ——直到一道不合氛围的轻笑声打破了焦灼不安的沉默。 有人怒目而视, 看向了带着近乎轻蔑意味打破静寂的“白鹭夫人”。 但被周遭针扎似的敌意视线围住的“白鹭夫人”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甚至悠然地看向罗茜的背影道:“胡闹够了就适可而止。” 他说完, 就见罗茜回过头。 出人意料地,她脸上什么惊慌失措的情绪都没了,反而像是被拆穿了把戏一样,吐了吐舌头,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呀?好,被白鹭夫人拆穿了那就没话说啦, 我刚才确实是在逗你们玩的。” 说着,罗茜就“刷”地一口气将两只小臂全都伸出了洋亭之外,肆意沐浴在亮堂堂的光线之下, 她还左右乱晃了几下胳膊。 ——安然无恙。 那几个方才还在对沈一行怒目而视的玩家顿时瞪圆了眼睛:“怎、怎么可能!?” 罗茜旁边的女玩家狐疑道:“难道说你不是……那什么?” 目前还有未知数量的NPC混在吸血鬼新娘群体里面,因此女玩家也不敢说的太过明显了,生怕自己因为不谨慎的言语而触发吸血鬼新娘的追杀条件。 由于昨晚裴娜被明显是吸血鬼新娘NPC的娅拉杀死并割下了头颅,现在所有同样领取了吸血鬼新娘的女玩家们都不得不格外小心,一个个严阵以待,做什么事都如履薄冰。 虽然副本里的逃生条件对于每个玩家来说都是相同 的,但是在这种人数众多的大型副本里面,领取了不同身份的玩家,触发死亡追杀的条件都是不一样的。正因此,不会像十人以下的小副本那样形成一个相对牢固的队伍。 玩家之间的配合与敌对是同时存在的。 偏偏这个副本还不公示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尤其是抽到吸血鬼新娘身份的女玩家,就更想骂人了,受邀的男性宾客还好说,像顾沐苏、秦篆、简少庭,从并非西化的名字里,就能够得知他们的玩家身份。但偏偏所有的吸血鬼新娘,甚至连名字都看不出玩家与NPC有任何差别——所有抽到吸血鬼新娘身份的女玩家都有着可以完美融入这个历史背景里的名字! 尤其是罗茜,从名字来看,她实在是可疑的很,这也就无怪乎旁人会怀疑她了。 罗茜眨了眨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啊?你说我不是什么?” 说话间,她精致漂亮的脸上,下颚突然变得又尖又长,双眸充血泛红,一对拔地而起的兽牙随着她张开的嘴巴,露出了尖尖角。 “嚇——”她的嘴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声音,不过憋在嗓子里,听上去倒有点不伦不类的,甚至会让人误认为这所谓的“野兽”是诸如兔狲之类的毛绒绒小型野生动物。 ——虽然同是野生动物,但这种小型猫科动物,若硬要说是野兽,似乎也有点太勉强了。 怀疑她身份的女玩家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脸上难以控制地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 但就像是她的眼花一样,下一秒,罗茜已经变回了洋娃娃似的原貌。 “逗你玩的。”罗茜朝她吐舌头,其他几个有胆量的吸血鬼新娘也纷纷过来尝试,全都没有发生任何的不适。 最后,只有与众不同的“白鹭夫人”还没有尝试着接触过洋亭外的光线了。 “呵,莫非白鹭夫人在心虚些什么?” “就是啊,她一看就和公爵关系匪浅嘛……” “……还爱勾三搭四的,呿!” “诶小点声,她好像往这边看过来了。” “本来就是,一看她就是个拈.花.惹.草的烂.货,游离在不同男人中间。” “对!到处飞来飞去的,花蝴蝶都没有这么饥.渴。” 听到几个女人近乎挑衅的议论,处于 闲言碎语议论中心的“白鹭夫人”并没有什么愤怒或者阴郁的表情。 反而是秦篆大步走了过来,满脸愤懑地撞开几个说闲话的人:“白鹭小姐姐不要听她们瞎说八道!你皮肤这么白这么好看,晒什么阳光啊——喂,你们几个!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黑皮糙肉的,说晒就能随便晒吗?” 秦篆义正言辞地侃侃而谈,对自己扮演了帮“美女”打抱不平的勇士角色喜滋滋的,既然白鹭小姐姐一开始帮助了自己,那自己也要感恩。 没办法啊,现在这世道,越是长得好看的大美女,就越是容易遭受周围的恶意。 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不善反驳的白鹭小姐姐。 ——此时秦篆已经完全忘了,在假面舞会跳第一支舞的时候,他是怎么被所谓的“大美女”怼到差点不会说话的。 秦篆正自我满足地滔滔不绝着,余光却看到自家老大正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 欲言又止里,夹杂着一丝问心有愧,似乎还憋着一股要笑不笑的劲儿。 咦……奇怪,他为什么能看出这么多种复杂的意思? 还没等秦篆想明白,就见被他保护的“白鹭小姐姐”朝他称赞似的点了点头:“这么勇敢说出我心声的年轻人真是令人感动。”这位“白鹭夫人”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露出对影自怜的神色,“因为美貌而被人嫉妒,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真的……小秦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听的,顾沐苏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咳。”沈教授,没当演员拿下“影后”宝座真是委屈您了。 见沈教授冷冷瞥过来的视线,顾沐苏摊开手:“抱歉,我也只是太……感动了,大概是有些哽咽了,白鹭小姐不用介意。”说着,他做了个您请继续的手势。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瞟了眼他,这才有些收了玩心,靠着洋亭的画廊窗子,懒洋洋道:“不继续说了,没意思。” 见“白鹭夫人”似乎并没有试探阳光的意思,罗茜也有些心痒,好奇地问道:“那个……您真的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碰洋亭外面的阳光吗?” 沈一行看着她:“你刚才碰了以后,有什么感觉?” “亮晃晃的 呀。”罗茜说着,伸出自己的胳膊朝他示意,“没事的,你看,我胳膊上什么烧焦的痕迹都没有。” 沈一行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没烧焦,但你感觉到阳光洒在皮肤上的热感了么。” 罗茜突然愣住了,她一脸茫然地努力回想:“好像……没有?” 这时,沈一行才勾唇一笑:“所以那只是你们以为的阳光,但谁告诉你们外面见到的光线便是真的阳光了。”沈一行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说出一句震慑众人的话,“并非太阳发出的光线,自然不会伤害或是烧焦你们。” 罗茜忍不住看向外面,声线有些颤抖:“怎……怎么会……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发出和白昼一样的光线?这么明亮、这么刺眼?” 沈一行想到了那个画中的荆棘花园,心说,是啊,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那即使公爵化作了邪恶的疾风,也要拼命守护着的白色琉璃花,在碎裂之时,也曾短暂地在一瞬间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和现在,一模一样。 从林奇林异给到的情诗线索里那句“割下你们身体的一部分,让它们留在这里成为永恒”,不难看出,密室里女尸失去的器官、娅拉失去的头颅……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他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前。 在公爵还是男爵的几百年之前,一切就都已经有了痕迹。 除了城堡外面那些已经失去身体一部分,被归为“残缺品”的玩家们,其他所有被邀请参加假面舞会的玩家们,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已经早早被写好。 ——像密室女尸、像娅拉一样,献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让那朵神秘荆棘园里的白色琉璃花永远绽放。 其实,在被召唤到餐厅用早餐之前,沈一行和顾沐苏终于在藏书阁里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找到关于唐恩公爵还是男爵时期的一些轶事。 虽然只有寥寥数页泛黄的寻常记录,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那时,沈一行心里就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确信自己的猜测—— 那个唐恩公爵不惜一切想要挽留的白色琉璃花,不是花儿,而是一个人的灵魂。 一个早该破碎,却被月夜的荆棘 林强行封锁住,藏于油画画布之下,无法离去的灵魂。 不过可怜的是,就算那人灵魂尚在,恐怕也已经只能称为“东西”,而不是一个“人类”了。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众人冷笑着低声道:“某种意义上来讲,大概也算是一种‘太阳’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却是一个永远不会落下,受了无尽诅咒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教授:哇哦,奶凶奶凶的小白兔,想rua! 顾神:纠正,那是兔狲,一口一个小白鼠嘎嘣脆,一礼拜能吃光你实验室的那种 沈教授:……闭嘴!我不听! .爆肝的Surprise!周三啦早点更新~ —————— 感谢在2020-04-21 23:59:15~2020-04-22 03:4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凝、3712468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门上浮现的葬礼 静寂的吊诡氛围中, 人们会对于环境中所感受到的视觉明暗度更加敏感。 与此同时,人群中多了一些骚动。 有人率先按捺不住地低声问身边的同伴。 “哎, 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有啊, 我怎么感觉,外面越来越暗了。就像是外面的太阳被什么逐渐遮挡住了。”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你也发现了?” 更多附和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其实我也……” 逐渐地,不止一个玩家感受到了洋亭外面那原本格外亮堂的光线正在微妙地变弱, 洒在地上的白光也逐渐失了野蛮的高明亮度, 开始慢慢变暗。 随着沈一行的声音,映进视网膜中的光斑就好似是一只被缓慢调节的手电筒, 从几乎刺目的明亮度逐渐下降, 到了只能勉强称作“耀眼”的程度,才让更多人猛地意识到着不对劲的变化。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 但现在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原本挂在天上的太阳, 现在似乎被一股未知的力量“调暗”了! 即使没有顾沐苏那样灵敏的夜视能力, 在场所有人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外面的光亮还在继续变暗。 就像是有一片巨大的云彩正在以极慢的速度移动着,阻挡着它的光辉。 可、可是……“白鹭夫人”不是说古堡的阳光是假的,甚至“太阳”也不是真的吗?更何况刚才不少人都亲眼看到天上一片白花花的刺眼光线, 根本就没有半点云朵。 方才那个还在阴阳怪气嘲讽着沈一行的女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少没什么大型副本经验的玩家都因为过于害怕而紧紧捏着旁边之人的衣角。仿佛只要手里攥着点什么和别人有关的东西,那人就成了自己队友似的。虽然说白了其实是毫无用处的举动,心理上却像是有了倚仗, 得以让这些玩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继续听“白鹭夫人”继续讲下去。 当然了…… 如果“白鹭夫人”能别老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过来,那就更好了。 只见沈一行吊足了玩家们的胃口,才慢悠悠开 口:“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感兴趣,老实说,我对于公爵大人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不过其实没有你们所有人的帮助,这个太阳也不可能成为永远不落的特殊存在。” 沈一行这番话说的十分温柔,温柔得令人鸡皮疙瘩都抑制不住地起来了。 罗茜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需要我们的帮助?是什么啊?” 听到罗茜的提问,沈一行朝她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急着直接回答她,而是眼神别有深意地看向顾沐苏。 “你的问题很好,不过这个答案,要看小顾先生……愿不愿意分享了。” 顾沐苏挑了挑眉梢,露出一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沈教授也会咨询别人意见”的表情。 “由白鹭小姐来决定就可以,请自便。” 沈一行点了点头,看了眼顾沐苏披在白衬衫外面的袍子:“这是要我自己拿的意思啊。”说着,伸进了顾沐苏怀里,蹭着随着心脏跳动而轻微振动的肋下,滑入了染着顾沐苏体温的那处暗兜之中。 顾沐苏:“……”请你自便,不是让你把死人一样冷的手探到我外袍里面乱摸。 在旁边看热闹的秦篆和罗茜都同时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尤其是罗茜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刻的海军将领,巨大的惊喜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看起来十分复杂。 不过还没等罗茜在自己心里做好看到不该看的“心理准备”,沈一行就从顾沐苏的袍子内侧拿了几页泛黄的纸张出来。 “难得小顾先生这么慷慨大方,借来一用。” 那原本就对“白鹭夫人”看不顺眼的女人暗中翻了个白眼,用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被听到的声音愤懑道:“行事荒唐,真是不知检点。” 沈一行这次没有当作没听见,而是看着她,声音冰冷地说道:“等我踹了唐恩公爵,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顾沐苏:“……”人家也没说你不行啊。 而且吸血鬼新娘从来都是属于吸血鬼公爵的,几乎是进入这个游戏副本之后根深蒂固的概念,难道沈一行有办法脱离唐恩公爵对于吸血鬼新娘的掌控? 不止是顾沐苏,其他人听到“白鹭夫人”这番 话也无比惊讶地看向他。 尤其是那几个领取到了吸血鬼新娘身份,却很显然是玩家的人,更是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有人比这些女玩家更希望知道怎么远离那个随时可能会传唤她们去“侍寝”的老公爵了。要真让她们像是娅拉一样被点去“侍寝”,简直比看着娅拉身躯上顶了两颗头颅还要命! 大部分洋亭中的吸血鬼新娘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少数身份不太明朗的人也只是在默默低头沉思。 偏偏只有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却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脸上青筋暴起,神情里是怒不可遏的暴虐。 “什么!你敢!!”她粗声地大喘着气,怒声吼道,“白鹭,你不要太猖狂了!” 她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所有玩家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她的口吻,为什么和公爵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谁,由于过分紧张无意识地拉了旁边人的袖子一下,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离那个女人最近的几个人避之唯恐不及地向后退去。 沈一行看向那个女人——不,或许应该称“她”为唐恩公爵才对。 唐恩公爵并不是没有现身早餐的聚集,正相反,他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跟随所有的女玩家,混进了吸血鬼新娘的行列里面。 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衣女仆阿芮以及那一碟碟诡异的“菜肴”所吸引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异常。 甚至就连简少庭,也觉得有问题的是那个面相刻薄的粉裙子吸血鬼新娘,而和这位真正的唐恩公爵在早餐后,擦肩而过。 沈一行绕着顾沐苏走了一圈,手指扶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却一寸不离地斜瞟着顶着吸血鬼新娘面容的唐恩公爵。 他在唐恩公爵暴虐的目光里,靠近顾沐苏,深吸了一口气:“真香,你煞费苦心,也是为了这个?”他的手指绕过顾沐苏的肩头,从后面轻轻抬起顾队长的下巴,“瞧瞧你,眼睛红的都快要滴血了……你也想要吗?呵呵……我偏不给你。” 顾沐苏被他的呼吸弄得耳朵发痒。沈一行冰冷的吐息像是一条滑溜的丝带,顺着耳后的轮廓猖獗游走,像是来自 死亡河畔的亲吻,温柔却寒冷刺骨。 不知怎地,顾沐苏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一把捉住了那只在自己下巴上作乱的手,用几乎捏碎的力道攥在自己掌心。 “和他废什么话。” 沈一行被他攥住了手腕一扯,便是一个踉跄,胸口极其狼狈地再次撞在了顾沐苏的背上。 “……”沈一行忽然沉默了片刻,这次,绝不是他的错觉,和之前感觉到的一样——顾沐苏的背上蝴蝶骨两侧的地方确实长着什么,突起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直硌得他胸.疼! 沈一行轻咳了一下,也不再绕圈子了,就把从顾沐苏身上拿到的几张纸展示给所有人看。 “这是……隐藏的文字?!”原本众人只是一头雾水地传看,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 那名男玩家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艰难地念着:“割下你们身体的一部分……让它们留在这里成为永恒。” 最后两个字落下,周围讨论一下子就噤声了,变得鸦雀无声。 这个“你们”,指向性太过明显。 正是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玩家都忍不住想到了裴娜的惨状,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蔓延上来。 那是带着本人姓名的画像被匕首扎进飞镖盘靶心的恶寒。 那是任何被猎人瞄上的猎物,心底都会涌起的死亡恐惧。 从一开始,唐恩公爵这个副本boss就想要他们身上的器官!他召集所有人参加这个假面舞会,并不是主人招待宾客来尽情享受狂欢,而根本就是一个屠户,露出满意的笑容,在残酷地欣赏一群健康鲜活的肉猪! 唐恩公爵顶着吸血鬼新娘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沈一行的双眼。唐恩公爵嘴里发出“桀桀”的阴冷笑声,忽然化作了一团乌黑的疾风,朝着不远处的高塔,席卷而去。 顷刻间,便消失了踪影。 而“太阳”的光线,忽然停止变化,定格在了一个微妙而朦胧的亮度上。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篆傻眼了:“啊?公爵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沈一行望向高塔的方向,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任谁被别人看到年轻时写的羞耻日记,应该都会不好意思的。” 秦篆:“……” 等一下, 那个“桀桀桀”的笑声你没听见吗?是说,白鹭小姐姐,你管那个叫做不好意思吗?? 所有玩家也陷入了同样的迷茫之中…… * 在顾沐苏的建议下,少数几个人决定前往高塔的方向探查吸血鬼的下落,而罗茜一直惦记着裴娜的音讯,也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一个大块头的国字脸男人则主动请命,带着其余人继续在古堡洋亭附近的其他开放区域继续寻找线索。 至于方才那个发疯般冲出洋亭,掉到石头桥下面的女人…… 秦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再走到石头桥边去看她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 “不见了。不是说她整个人不见了,她的衣服都还在的,但是她……她本人的身体却不见了。”秦篆说着说着,就捂住了嘴。 他说完就马上反应过来了。 ——那个女人,在方才短短的时间里,就活生生地被融化在了石头桥下面黑乎乎的“小河”之中。 秦篆眼神闪烁,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桥下。 那么,桥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呢,看上去并不深,却也不浅……他不敢细想了。 现在他只觉得万幸,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女人被消化干净的整个过程。 顾沐苏走到他身边,看了眼就忽然道:“桥底下好像还有什么。” 秦篆“咦”了一声。 果然,在粉色的衣裙中间,埋着个亮光闪闪的物什,而且因为衣物拦着没有沾上“小河”里黑乎乎的糊状脏污。但是距离太远,着实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他又找了根木棍,试图把那个陷在衣服里亮闪闪反着光的东西捞起来,却不得要领。 顾沐苏拍了他一下:“行了,吕大哥应该有法子把那个东西捡起来。”他朝大块头的国字脸男人点了点头,便示意秦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兵分两头。 沈一行、顾沐苏、秦篆、简少庭,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玩家,外加执意要跟着的罗茜,一共七个人向唐恩公爵消失的高塔方向走去。 一走近高塔脚下的小屋,一种浓烈的不安就漫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塔底被建造成了类似小教堂的结构,只是要小得多。在大门上,用不知名的文字,歪歪斜斜 地书写着什么。 乍一看像是一连串的花纹,但仔细看去才会悚然惊觉——那些诡秘的“花纹”竟是由无数扭曲虫子的尸体拼凑而成的! 顾沐苏看了眼:“这是罗马尼亚文字,写的是‘葬礼’。” 他说完之后,秦篆和简少庭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三人对视了一眼,简少庭低声道:“终于出现了,‘葬礼’与‘婚礼’。” 秦篆目光一凛,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他谨慎地戴上一只由不知什么生物的皮肤制成的皮手套,屏住一口气,用力地推开了这间通向高塔的小教堂门。 沈一行并不着急进去,他抬起头,顺着高塔的外壁,向上看去。 这座塔的结构十分古怪,下部的结构就只有这座小教堂,上面是无数根粗.大如管状的螺旋状石柱,不知除了支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用处。而塔顶尖上还有几层,若想上去,必须通过小教堂,从一处盘旋在石柱之间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当那扇门快要关闭时,沈一行终于回过神,走了进去。 在门扉彻底关上之后,拼凑成“葬礼”两个字的虫子尸体忽然活了过来,扑簌簌掉在了地上。 原本早已僵直的虫子逐渐复苏。 继而,不约而同地朝着洋亭的方向灵活地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是无比下饭的一章(bushi) 前两天因为加班,状态特别不好,今天终于找回了写第一个副本时的感觉! —————— 感谢在2020-04-22 03:40:13~2020-04-25 00: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晓千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千秋、解识弦 2个;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墨墨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出现了戒断反应 出乎所有人预料, 高塔塔底的构造十分单一,被灰黑色砖墙围成的小教堂并不像外部所看上去那样呈现出气势恢宏的肃穆圆形, 推门之后所见到的内部空间似乎与外部的形貌完全割裂开。 甚至看上去, 小教堂真正的内部模样与高塔的外部就像是毫无关联的两个独立个体。 在圆锥形的巨大高塔内部,呈现在几人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华丽非凡的椭圆形房间, 而是一个窄长的厅子。准确来讲,这间厅子看上去太小太破败了, 连率先进来的秦篆都不确定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是否还能被称为“小教堂”, 毕竟,称这样大小为厅子已经有些勉强了。 秦篆推开小教堂的大门之后, 谨慎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特制皮手套, 确认了上面没有沾染到任何有害的毒物,才步进这间光线昏暗的房间。 四处飘着暗淡的浮尘, 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只能眯着眼睛缝尽力往里面看。 蒙了一层灰的蜘蛛网像是组成了葬礼上层层堆叠的白色纱帐, 让整个小教堂中染上了一种静谧而哀婉的氛围。 挥开灰尘仔细打量一番之后,秦篆不免咋舌:“天啊,这也太夸张了?与其说这是一个小教堂,周围这么静悄悄的, 再加上这些和‘幕帐’有一拼的蜘蛛网这么前后一挂,看起来倒更像是个葬礼的告别会——呃……”秦篆脱口而出说完, 同时便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不妥,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巴顿时像是两扇蚌壳一样牢牢合了起来。 罗茜和另一个比较高挑的女玩家互相搀扶着,两个人闻言已是同时花容失色, 没有当场因为秦篆的话叫出来已经说明她们在极力控制自己了。 即便如此,她们两人不安的粗.重呼吸声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其余玩家们的耳朵里——没办法,正如秦篆说的,这个小教堂实在是太安静了,其他人这样在心里想着。 但是……这里会不会实在安静得过了头? 在玩家们隐隐觉得不对劲之前,沈一行就已经由于惊讶而顿住了脚步。 不见了——那道一直缠绵在自己身边的美妙的香气。 沈一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那不是顾沐苏身上出了什么事 ,而是这间小教堂存在着怪异。 不仅是诡谲的气氛,沈一行敏锐地察觉到在进入这间小教堂里之后,周遭空气的流动速度也一同变得缓慢了许多。这也正是为何秦篆会觉得周围都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原因。 而最先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就是原本像是上.瘾.毒.品一样时刻飘到自己面前的顾沐苏血液香气,忽然凝滞似的只停留在顾沐苏自己周身,而不再若有似无地朝他的方向弥漫过来。 充斥着他鼻间的再也不是令人沉醉的香气,而是古堡中无处不在的腐朽破旧灰尘气味。 沈一行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发现司空见惯的灰尘霉味竟然如此让人无法忍受。 最开始,他以为那份难受的情绪只不过是原本予取予求的事物不再继续后的怅然……但是,很快,从身体深处升起来的贪念告诉他,并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难以置信,但眼下他这具吸血鬼新娘身体里产生的生.理.反.应不会骗人,他对着顾沐苏的气味产生了只有瘾.君.子对致瘾性药物才会有的戒断反应。 原本全身都沉浸在顾沐苏的血液气味之中时,沈一行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想。就算潜意识里并不抗拒,但一直干扰着他理智思考的所有外界因素——包括顾沐苏的血液香气——对他而言也只不过被视作为了一种甜美的负担。 可是,直到那道甜美的气味几乎完全从鼻腔中消失了,沈一行才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若是真正将嗅到属于顾沐苏血液气味的途径都连根切断,那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顾沐苏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呻.吟,不禁惊讶地朝队伍最后的沈一行看去,他的听力远比常人敏锐,一瞬间便捕捉到了这道不同寻常的异响。 他的脚步慢了几步,便和简少庭错身而过,到了沈一行身边,“你怎么了?” 香甜的气息随着顾沐苏靠近时卷起的气旋而侵入鼻间,沈一行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对,就是这美妙到让他眼前眩晕的滋味,让他几乎快要忍不住将对方按倒在地上畅快撕裂他、豪饮动脉里的香甜血液的幻觉。沈一行用力抓着自己前襟的布料,五指指节都有些泛白,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因 为过度欢快的兴奋而出现颤抖,也极为艰难才能压低了嗓音。 “……我没事。” “真的?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白,是因为这间小教堂的关系吗?”顾沐苏似乎没有察觉到沈一行肢体上的不自然,他看了看跟在秦篆身后的罗茜和另一名女玩家,如果是小教堂的影响的话,那么同为吸血鬼新娘的那两个人也应该收到了影响,但从他的角度,她们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沈一行用暴涨起来的尖利犬牙刺破自己的舌尖,苦酒一般辛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吸血鬼新娘的血液并不好喝,感谢这一事实,得以让他暂时强行压下身体里冲上来的贪婪念头。 “和小教堂关系不大,不过,这里确实不太对劲,从刚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很诡异的氛围。”沈一行还能忍住,说着,他提高了声量,“你们看那边的窗子。”指向了小教堂对面的墙壁上方。 即使他这么说,顾沐苏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众人听到“白鹭夫人”的话,都不由得看向了对面墙壁的方向。 走在简少庭前面的那个不知名的男玩家看到窗子,不解地说了句:“这不过就是所有教堂的彩绘窗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阴森的冷意蔓延而上,他才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在进入高塔之前,外面还能勉强称得上是耀眼光线也无法穿透小教堂尽头的彩绘窗子,只很透进来很暗淡的一丁点光芒。 熹微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间小教堂,再加上所有人都进来之后,那道沉重的大门已经“吱呀……”一声缓缓合上了,光源便只剩下了那扇高高在上的彩绘窗子。 但随着众人走进小教堂,一排排座位上方悬挂着白色蜡烛竟被无声点燃,就像是欢迎参加客人参加这场葬礼告别礼的引路灯光。 白色蜡烛的光阴森可怖,摇曳在蜘蛛网织就的纱帐之间,看不真切。 连带着,那扇彩绘窗子上的绘画也需要很仔细观察才能够看清。 ——看清它们并非平面绘制的,而是由人类的毛发、皮肤铺展着拼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个“色块”,再由一种黑乎乎的黏稠液体勾勒出画作的轮廓。皮 肤被拉伸至极限,才让它变成了可以半透光的特别材质,代替传统的彩色颜料,覆盖在了琉璃窗上。 这也是琉璃彩绘窗子透出的光线如此微弱的原因,皮肤再怎么剥成薄皮了延展拉伸,也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和彩色颜料一模一样的透光度。 在意识到恐怖的画面绘出了什么时,那个男玩家的整个脊锥骨当场冻结。 由无数毛发和表皮铺成的画作一点也不粗糙,正相反,它的笔触——如果用笔触来形容恰当的话——格外地细腻多情,精妙地勾勒出了一名白裙少女温和含笑的侧脸。 这样强烈的反差令所有玩家都感到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阵阵恶寒伴着摇曳个不停的白色烛火动摇着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一道钢琴的声音从彩绘琉璃窗下方传来。 走在最前面的秦篆警惕地走过去。 那是一架古老的旧式钢琴,玩家里似乎有对音乐史比较了解的人,告诉大家那是一架很少见的羽管钢琴。 可是羽管钢琴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琴键不断被按下。 “难道是要我们来演奏这个羽管钢琴?”秦篆为难地挠了挠头,犹豫道,“可是这样子,也没法演奏啊……” 只见羽管钢琴上,大量琴键都不翼而飞,只剩下承接木头臂的光秃秃按压格。 沈一行绕着羽管钢琴走了一圈,忽然道:“也许要我们先找到琴键才行。” 他说着,将钢琴的琴盖掀了起来,同时,两步之外的地板“咔嚓”裂开,露出一名熟悉的女人毫无生气的面容。 “裴、裴娜?”罗茜震惊地走近了两步,但她刚看了一眼,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筋脉,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不敢置信地哭泣声成为了此时小教堂里唯一的背景音。 而所有人的面色也是史无前例的阴沉,不仅仅是因为裴娜的尸体,还因为裴娜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地板之下,一个与古堡中见惯的黑棺材不一样的,是白色大理石的整塑棺材。裴娜的尸体静静躺在里面——她断开脖颈的头颅,和那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身躯,断面对接摆放着。 而在她失去了头颅的身躯里,一个闪闪发亮的物什正直直地插.在她的气管里。 那是一个 黑色琴键。 沈一行用匕首从裴娜的气管里巧妙地勾出了那块琴键,看了一眼静静摆在一旁不再发出声音的羽管钢琴。 “这确实和缺失的琴键尺寸一样,但是……” “但是什么??” 沈一行把琴键没脱离裴娜身体的那部分展示给他们看,虽然很难相信,但那里确实正明晃晃地与气管内膜连接在一起。 他冷静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琴键不是被后来塞进去的,而似乎是从她自己的身体里长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琴键这个,其实之前有过伏笔的~ .推荐一下我最近读完的实体书《水母不会冻结》by市川忧人 是日本本格派的新秀作品,这本书是lemon歌词式的怅然的爱+无人生还式的团灭复仇,虽然工具人(两个警部)写得没有其他本格系推理那么有魅力,不过还是难得的佳作了!我本来是想推荐东野圭吾的《预知梦》给大家的,结果看完《水母不会冻结》之后,感觉《预知梦》格局有点小,太像小品剧了(本来也是好几个小短篇组合在一起,性质就不一样的),于是便改为推荐《水母不会冻结》好了! —————— 感谢在2020-04-25 00:48:51~2020-04-29 02:3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千秋、解识弦 3个;一个甜甜圈、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什么呢、提莫本无缘 20瓶;云归烟 5瓶;安 3瓶;俞风城、一个甜甜圈 2瓶;無爛、野稚、桃花桃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琴背面绘的少女 裴娜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之下的石头棺材中, 没有了任何生气。 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曾经被缝到了娅拉身躯之上的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但是那充当连接媒介将她的头颅固定在娅拉身体上的黑色粗线却不见了。 那诡异的黑线似乎具有自己的生命, 可以受到裴娜的意识操纵, 将她的头颅从娅拉的肩膀上“转动”出不同的角度与方向。这一点,当裴娜的头颅毫无预兆地九十度“掉下来”的时候, 所有在早餐的人都已经亲眼见证到了。 那么有可能是这个状如活物的黑线彻底夺走了裴娜最后的复活希望吗? 沈一行也不能确定。 他在其他玩家惊恐的注视中,谨慎地将裴娜的断头移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能够让裴娜在前一夜里被砍断的脖颈断面彻底暴露出来。略微发黑的断面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秦篆和另一个男玩家都忍不住捂上了嘴,以免自己忍不住发出过于明显的反胃声音。 简少庭倒是一脸感兴趣地蹲下来, 想凑近了看这位白鹭夫人怎么处理一个从脖子里长出来的琴键。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 处理这个诡异的琴键,在这位白鹭夫人眼里似乎和切下来一个普通的瘤子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外观形状不太一样而已。 似乎是嫌简少庭碍了自己的事, 沈一行还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光是这一眼,就让简少庭想起来了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经历……小蛇差点被对方活活踩死碾碎的反噬感,他暂时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好的,我离远一点。”简少庭摊开手后退, 为表自己的诚意,还附赠上了一抹痞帅的笑意。 不过沈一行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一刀就精准地剖开了裴娜的脖子,看得简少庭也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都有些不像个女人了。”简少庭退到了顾沐苏身边, 他在嗓子里低声咕哝的自言自语没有被顾沐苏敏锐的听力漏过去。 不是女人么? 顾沐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简少庭,从某种层面来讲,简少庭也是过分敏锐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小心道出了真相呢… … 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他忍不住想到还在一口一个“白鹭小姐姐”的秦篆,心里叹了口气。 顾沐苏的目光深深看了眼沈一行的背影。 在一开始,即使是在自己眼中,沈教授的模样也是一个真正的“白鹭夫人”形象,光是看外表,绝不会看出任何漏洞,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 毕竟,一个副本boss,在一般玩家们的认知里面,是不可能离开这个游戏副本的。 ——以前的自己,也曾经一度是那样认为的,直到被沈教授打开了黑冰箱门,看到他的那一刻。 关于沈教授身上的秘密,自己也不过一知半解,那么沈一行又真正了解他自己多少呢? 顾沐苏知道,只要想办法将他从生化副本的研究所里拉出来,自己一定可以拭目以待。 至于秦篆和简少庭。 唔……希望他们以后哪天要是“不幸”知道了真相,不要反应太大。 沈一行的手法很熟练,丝毫没有受到简少庭的干扰,不过在罗茜欲言又止地到他身边,余光一瞥见这姑娘期期艾艾的眼神,沈一行却没有再说什么,但匕首在精细处的切割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终于,他将黑色琴键与气管内部黏膜连接的部位切割开,将二者彻底分离开来。 将黑色琴键彻底拿出来之后,沈一行才有余力仔细看了看裴娜脖子和头颅相对着的两截断面,不过他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向忍着难过轻轻拉扯自己裙角的罗茜摇了摇头。 裴娜的身体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断面组织已经大面积坏死,再强行将两边缝合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 罗茜彻底瘫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将整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听到类似小动物哀鸣的声音从她的抱膝的手臂之间隐约传了出来。 其他玩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在这种本来燃起希望但转眼之间希望又再度覆灭的时刻,似乎怎样的安慰话语都会显得十分无力。 除了顺手摸了摸罗茜低落沮丧的后脑勺之外,沈一行也没有多余地关心罗茜,他拿着黑色的琴键走到了羽管键琴旁边。 诡异的是,当这枚黑色琴键被剖下 来之后,它上面明明还带着隐约的体温,却没有沾染上一点血液和脏污。 可是走到了羽管键琴旁边,他却犯了难。 一个很尴尬的事实是,虽然沈教授精通生化和部分医学知识,但对于这种古典乐器,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其实,要不是刚才有人脱口而出了“羽管键琴”这个独特的名称,沈一行绝对会以为这就是一架稍微古朴、老旧一点的钢琴罢了。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这个黑色琴键应该放在哪里,也是很正常的事。 沈一行看向那个率先认出羽管键琴的女玩家,他刚才有注意到,羽管键琴不同于经常见到的现代钢琴,棕黑色的琴身像是一个巨大的木盒一样围住了双层的琴键,虽然琴键的跨度看上去比较有限,但乍一看并不会觉得弹奏会被影响。因为缺失琴键的是第二层键盘,当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其实并不那么容易被注意到。 而这个名叫苗冉冉的女玩家能够在刚才一眼道出其中的问题,看起来就算不是古典音乐行家,也应该是个颇为精通音律的人。 “你很了解这架琴的构造?” 苗冉冉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位“白鹭夫人”是在和自己说话:“不算完全精通,不过大概的我都比较熟悉……”见沈一行把黑色琴键递给自己,苗冉冉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仔细观察琴身之后,将黑键放到一个空格的木头支柱上面。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放入黑键,一边和旁边众人解释道:“羽管键琴和钢琴的演奏原理很相似,最主要的区别,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是琴弦被奏响的机制不一样,羽管键琴是靠着琴键末尾连接着的羽毛管来拨奏的,而且按下去的时候,手感会特别的‘脆’,没有那种琴键慢慢回弹的感觉,所以很不好控制音量。” 由于是边说边比划着,苗冉冉难得分享自己精通的领域,一时忍不住就将黑键按了下去。顿时,羽管键琴里面传出来类似金属敲击的脆鸣! 玩家们见她弹响了这架诡异的羽管键琴,不由得神色一紧,戒备地左右察看。 苗冉冉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也不算真的傻白甜,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举止的不妥,她双手抚在琴键上警惕地直勾 勾盯着。 但好在羽管键琴被弹响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情况。 和苗冉冉说的一样,这道奏鸣声很短暂,她一松开手,声音就立刻消失了,也没有半分回响。 秦篆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学音乐的么?” 苗冉冉不好意思道:“我是一名混音师,俗称DJ也行……不过我以前其实是学编曲的。” “怪不得你这么了解这些。”秦篆挠了挠脸,凑过去看了看她按下去的那个琴键,“不过除了多了一排之外,像我这种纯外行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和钢琴的区别在哪里。” “外表确实还蛮像的,大部分区别都在内部。”苗冉冉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激动道,“对了!羽管键琴还有一个和钢琴很不一样的地方,整个琴盒是一个翅膀形状的,但琴盒的盖子打开后,可以支得比钢琴还要高,像一个翅膀形的琴盒内侧,经常有着精美的装饰……” 她的介绍在掀开琴盒盖子支起来的那一刻,变得哑口无言。 在棕黑色的琴盒盖子内部,绘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她坐在一架羽管键琴旁边,手势像是在演奏,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在静谧沉睡的表情。 藏在琴盒背面的这幅画作,让所有人真正看清楚了少女的长相。 “这位就是唐恩公爵不惜杀了那么多人也要守护的‘太阳’吗?”不知是谁喃喃自语,有些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能理解这句话里的讶异,也许彩绘琉璃画上的侧面画还不够明显,但是这副画作很清晰地画出了少女的正脸面容。 与形象中绝美的少女不同,唐恩公爵的这位白月光只能用“平凡”来形容,她的容貌没有任何优越过人之处,真要较真的话,甚至连一直拉着一张死人脸的黑衣女仆阿芮都比她清秀动人。 沈一行没太关心白裙少女的长相,他看着绘画里面少女正在弹奏的那架琴。 “琴背上好像还画了些什么。” 苗冉冉凑过来一看,惊呼道:“这是个琴谱!而且第一个音……天啊,第一个音符就是一开始响起来的那个琴键!” 虽然她发现这个线索之后满脸兴奋,沈一行却并不乐观。 果然没多久,顾沐苏就从这个琴谱的一角看到了一 行扭曲的文字。 “还是罗马尼亚语文字,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曲目名。”顾沐苏顿了顿,“这首曲子的名字是,《死亡之信》。” 这个不祥的名字,让原本还激动万分的玩家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不过好消息是,这首曲子现在也没有办法在这个缺了这么多琴键的琴上面弹出来。” 还没等其他人因为顾沐苏的安慰松一口气,沈一行凉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顾先生真的认为这是个好消息吗?不一定哦。” 顾沐苏挑眉看向他:“哦?白鹭小姐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忘了,裴娜的黑键是从她的身体里长出来的。”沈一行视线扫到苗冉冉身上,冷冰冰的目光,令后者身体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演奏这个谱子,需要找回所有缺少的琴键吗?” 苗冉冉老实数了数:“诶,应该是不用的,差不多再找齐七个琴键安到琴上就可以弹奏出来这首曲子了……” 她刚说完,就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脸上血色全无,变得煞白无比。 “果然是七个,所以说,缺少琴键不一定是个好消息。”沈一行苍白的手指一一点过每个人,最后停在自己身上,“……七,不多不少,这里正好是七个人。原来那些缺少的琴键在这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简少:这白鹭夫人简直可怕的不像个女人 顾神:嘘,别瞎说,要是不小心让秦篆听到了…… 秦篆:呜哇啊啊啊——!白鹭小姐姐好飒!为你激情打call!这什么神仙操作,i了i了!!! 顾神:…… 秦篆:老大你快看白鹭小姐姐她真的好绝一女的啊!呜呜呜呜! 顾神:……算了 顾神日常担心队友的智商问题(1/1) ———————— 感谢在2020-04-29 02:38:15~2020-05-02 02: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甜甜圈、解识弦 2个;秦凝、俞风城、晓千秋、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 5瓶;木轩涯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你那是什么眼神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激起了无尽的恐惧,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红绿蓝紫, 纷纷染上了不同的各种复杂神色。 “难、难道说我们身体里也都已经开始长出琴键了吗?” “什么!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秦篆甚至一边屏着气, 一边摸索着自己的气管部位,好像这样子到处瞎按就能知道自己身体里有没有长不该有的东西似的。 还是最后顾沐苏看不下去, 看了他一眼,沉稳道:“就算是祭品, 也有存活下去的办法。首先, 从一开始,唐恩公爵就并非想要无差别杀死我们;其次, 吸血鬼新娘的攻击显然也需要触发某些条件……这两点规律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变化, 就是我们最大的赢面。” 沈一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寻常玩家得知这些以后都已经吓到不行了, 顾队长这心理接受能力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能顶的——如果说别人心里绷着的是弦, 那么顾队长的那根“弦”恐怕是比钢管大炮还粗的玩意儿——不仅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祭品”的身份, 还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 顾沐苏寥寥几句似乎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刚才还惶惑惊恐的玩家们像是吃了一粒特效定心丸,不安的神情慢慢趋于安定。 见此,顾沐苏继续说道:“除此之外,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就算真的有祭品, 那指的也应该是七个琴键,但七个琴键是否就等于我们在这里的这七个人,这个等式不一定必须要成立。” 最快冷静下来的简少庭立刻便明白了顾沐苏的意思:“这么说, 离开这里、甚至解开谜团需要演奏这架羽管键琴,而想要弹出琴谱其实需要的是琴键,如果每个琴键都是差不多的,那么并不一定要从我们身上找,别人身上的琴键也是可以的!” 秦篆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啊对!那个在桥底的黑色小河里被融化掉的女人!她留下来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我想起来了……那就是一个琴键!” 他顿时喜上眉梢,和顾沐苏对了个眼神就朝进来时的大门奔去! 但当秦篆到了门口,这扇原本轻松从外被他推开的大门却仿佛被强 力的胶水死死给粘住了所有缝隙似的,无论他如何使出了浑身的蛮力,竟然都无法从小教堂内侧拉开这扇门! “我从没有这么想念过屈敏敏,要是她再就好了……”过了许久,秦篆终于放开了门把手。他耷拉着脑袋,用力过度让他两条胳膊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全程秦篆是如何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又是如何满脸失望回来的,顾沐苏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看来,如果不解开这个难题,我们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就算有怪物力气的屈敏敏在也没用。” “可是我们从哪里变出来那些琴键?”秦篆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难道真的要我们自己把自己脖子割开一个窟窿,取出来琴键之后再给缝上?” 秦篆一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似乎都在说,你可以试试看自己被抹断脖子之后,有没有可能保住小命的可能? 要知道前一个断了脖子的下场——裴娜,人家还在木地板下面躺着呢! 但就在所有人用眼神斜视秦篆的时候,顾沐苏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沈一行却忽然笑了下。 “倒也可以试试看。不过当然不是我们自己,而是从别人身上。”沈一行突然道,说完,还和秦篆眨了眨眼睛。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难道……是指其他玩家吗?可是他们都无法离开这座高塔了,怎么出去找在洋亭附近找线索的其他玩家? 顾沐苏脸上却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些乐手?” 沈一行点头:“在假面舞会的时候,黑衣女仆阿芮曾经控制所有演奏乐器的乐手攻击我们,那个时候,我隐约看到他们张到这么大——几乎变成了裂口的嘴里有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比划了一下,当时的画面确实不太让人愿意回想,被迫唤起那段回忆的众人都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就在他们腐烂漆黑的嗓子眼里,能隐约看到一点反光,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当是我自己看错了。” 顾沐苏:“恐怕那不是你的错觉,我也有印象,这么说那些乐手嗓子里卡着的东西很可能也是琴键。” 关于这些乐手,玩家们也已经有了新的了解。 昨天晚上,已经有别的几名玩家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线索发现,古堡里的仆人,包括舞会上的乐手,都是周围村镇几百年间陆陆续续失踪的平民。他们原本也是人类,但不知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舞会上那副面目可怖的模样,一直就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 但是如果唐恩公爵历经几百年的谋划就是为了那名神秘的白裙少女,那么所有的仆人和乐手也只不过都是公爵眼里的工具。 ——本质上和他们这些被邀请来参加舞会的人类玩家没有区别。 简少庭了然地摩挲着下巴:“原来如此,对那些已经成为吸血鬼的‘鬣狗’,彻底丧失了人类意识的乐手们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只有秦篆还有些不解:“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说起来容易,但我们要上哪去找那些乐手呢?” 苗冉冉眉头一松,解释道:“一般来讲,管弦乐队都会和钢琴演奏配合的,在假面舞会的时候,只有单薄的管弦乐,没有任何古典钢琴作为主旋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现在既然属于白裙少女的羽管键琴在这里,那么我估计,管弦乐器的乐手们也很有可能在附近。” 她又指了指琴盒背面画着的谱子:“毕竟,这个琴谱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一个合奏的曲子。” 秦篆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些乐手,也在这个高塔里。”他的视线在小教堂空间有限的四周仔细转了一圈,眼中的神色越发明亮,“既然那些乐手不在这间小教堂房间里,就意味着——” 那些乐手可能会在高塔的顶上! 而高塔的顶层,正是不久之前伪装成吸血鬼新娘模样的唐恩公爵化作了一道疾风消失的方向。 通向高塔顶层的螺旋台阶的入口就在这间小教堂的深处。 早在苗冉冉还在和秦篆一点点解释的时候,沈一行就施施然走向彩绘琉璃窗子下方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这扇小门几乎和灰黑的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绝对不容易发现。 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而是抬起头看向那幅令玩家们毛骨悚然的彩绘琉璃窗。 在极近的距离,沈一行 甚至可以看清构成“少女侧面人像”所用的每一根毛发的颜色,以及每一片被拉伸到极限的皮肤细微的纹理。 看着看着,沈一行忽然很轻地“咦”了一声,冷灰色的眼眸锐利地眯起。 如果他没看错,这些皮肤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又薄又细的白色结晶…… 看起来……好像是,盐粒? 等等,皮肤上怎么会出现白色的结晶呢? 秦篆兴奋的声音和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沈一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诡异的彩绘琉璃窗上所画着的纤瘦白裙少女,眼里闪过一抹深思,接着便推开了面前不起眼的小门。 门后果然是长长的石头台阶,昏暗的台阶向上堆叠,不知延伸至何处。 他拎起暗红色的裙摆,迈步上去。 “事不宜迟,越快找到琴键越好。”沈一行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残酷,“如果迟迟不破解这里遇到的问题,外面的人会遇到什么,是很难说的。” 毕竟,从副本boss唐恩公爵的角度看去,那些暴露在外面的玩家和吸血鬼新娘,与地上可以被随意碾死的蝼蚁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以他这个前·生化副本boss沈教授的角度去看,结论也是类似的。 * 只要顺着螺旋状的台阶拾级而上,便可以到达最顶层的高塔。 在地面上原本因为逆光看不真切的一切,也随着与高塔顶层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逐渐变得明朗清晰。 在高塔的最顶部三层,墙壁向外突出,从下方看,会以为是砖石结构的阴影,但那实际上是无数个木头匣子悬挂在了墙壁之外。最下方的一层木头匣子足足有一人之大,而第二层的则由于塔尖圆锥形的直径收缩,也变小了不少,变成了一人可抱起的小木匣子,粗略目测,大概有三四十厘米。 越是往上走去,周遭的墙壁就越是脏污。 而这些“脏污”之中,还经常夹杂着一些……类似于人体组织碎屑的东西。 罗茜光是用余光扫到,就差点脚软了,她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墙壁和台阶砖块缝隙里面泥巴状的不明黑色碎末——另一只手臂被另一名女玩家扶着,艰难地一步步顺着台阶向上爬。 看着沈 一行走在前面那道华贵的背影,罗茜有些羡艳,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这么厉害又独立的成熟大姐姐啊……” 想着,罗茜咬了咬嘴唇,提起一口气继续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台阶。 一字不漏把她这番话听进去的顾沐苏一脸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沈一行的身影。 视线在对方的腰部不自觉停留了片刻,顾沐苏才能够将他的身形仔细凝视。 独立?是的。 厉害?也倒也没说错。不厉害能直接割开裴娜的脖子勾出气管里的东西来么? 至于成熟大姐姐……是指,御姐气质? 顾沐苏:“……” 沈一行听到旁边这人突然没来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禁侧目,他也不知道顾沐苏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双深棕色的眼眸由于笑意眼尾越发下垂,眸光明亮,但那道看着自己的视线实在是透着股怪异。 “你那是什么眼神?” 顾沐苏拳头抵唇,掩去了嘴角的笑意:“是觉得你女装穿裙子也挺好看的眼神。” 沈一行闻言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啊?你是说,你到现在才发现吗?”他低声道,“屈敏敏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眼睛不用可以捐给小东,他很可怜的’,小顾先生,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把眼睛捐给可怜人用算了。” 顾沐苏失笑地摇了摇头。 就在沈一行以为他不会继续接话茬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顾沐苏的声音轻轻响起,语调就像在自己耳畔低语一样,仿佛有微风柔柔拂过。 “确实,对于你,我好像总是后知后觉。”顾沐苏眼含笑意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沈一行挑起眉头,像个骄傲而矜持的贵族:“现在小顾先生既然已经‘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又有什么感想呢。” 顾沐苏沉默了一会儿,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地认真思考了一遍:“如果是太瘦,或者太胖的体型,都无法像白鹭小姐一样,将长裙的压倒性气势穿出来。” “哦?真新奇,小顾先生也会注意其他人的身形和衣着么?” 顾沐苏:“倒不会特别关注,但我多多少少都会留意到,大部分就记住了。” 沈一 行忽然朝他靠近了几分,隐秘地笑道:“那你可有注意到娅拉和琉璃彩绘窗上的那名少女的身形和衣着?” 顾沐苏回想了一下:“本来没太注意,但你一说……好像,她们的身形十分相似,都身材极为纤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裙子也都是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就更像了。”他又想了想,自己摇头纠正道,“不对,光看穿着白裙子的身形,她们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见沈一行点了点头,不禁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沈一行沉吟了片刻:“不算发现,只是一个猜想而已。除了纤瘦的体型之外,我还发现那两幅画着白裙少女的画作里,少女的脸上都似乎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小颗粒。在人.皮.制.成的彩绘琉璃窗上,是以皮肤上白色结晶的形式出现的,而在琴盒背面的画上,则是以不起眼的汗渍阴影展现出来的。” 顾沐苏也没注意到这些:“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 沈一行摇了摇头:“不,这不是巧合。”他抬头看向螺旋台阶回旋围绕的几根石柱,眸光沉了下来,“如果我的猜想没有错的话,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命运般的必然。” 此时,由于两个人走的比较快,已经离其他玩家们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顾沐苏看向他:“真难得,沈教授竟然也会说出这种宿命主义的论调。” “入乡随俗而已。再说了,很多科学的发现,最早也是从宿命理论诞生出来的。”沈一行勾起了嘴角,“那些画上面很可能是盐粒的白色结晶,就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什么故事?” “那是一个中世纪欧洲广为流传的,关于婴儿的诅咒。” “诅咒……和婴儿早夭有关么?” “没错。相关的故事有很多不同版本,但说的都是一个类似的传说:当婴儿出生之后,如果大人亲吻婴儿的额头感觉很咸,那么这个婴儿就是被恶魔所诅咒的,不管他们怎么祷告祈福,婴儿都会很快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没人,比我,更懂,女装。(专业手势配合) .捂脸,顾神那句话把我自己给甜到了~ p..前两天看到有小可爱也喜欢我推的实体书超开心!今天鸡血打满了,是一只加长榕兔兔! —————— 感谢在2020-05-02 02:25:54~2020-05-03 01: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千秋、于的、鸽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开始睡懒觉 10瓶;七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猎杀不落的太阳 顾沐苏的脚步顿了顿, 似乎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当他和沈一行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对视的时候, 顾沐苏立刻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信口开河地和自己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 大人亲吻他们额头时感觉到的咸味, 就是恶魔给那些婴儿留下的死亡烙印?” 沈一行点了点头, 略有些失笑道:“别用这么诧异的眼神看我, 中世纪欧洲婴儿的早夭率本来就出奇地高。事实上,不管是咸的婴儿甜的婴儿还是不咸不淡的婴儿,都有可能会随时一命呜呼。” 说着,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高塔最顶层的入口。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 被灰黑色砖瓦所覆盖的尖形塔顶没有任何明显的窗户,显得有些密不透风, 那种密密麻麻的砖墙堆砌密度, 光是看一眼, 就让人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甚至带着几丝令人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而那些诡异存在的木头匣子从砖墙原本就不算规整的表面突起出来,像是切入乐谱里的突兀杂音, 打乱了外表轮廓的整体感,让整个塔顶看起来像是个表面极为凹凸不平的滑稽圆锥体, 被数根粗壮的管状石头柱子坚实地支持起来。 原本被落在后面的玩家们也终于赶上了一马当先上来的两个人。 可怜秦篆刚赶上来,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对话内容—— “你这么确定,难道你知道婴儿为什么是咸的?” “当然,对于那些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这番极易令人断章取义的对话,让秦篆把刚要冲口而出的招呼给咽回了肚子里。尤其是, 当他听到白鹭小姐姐云淡风轻地说出“很有经验”几个字,秦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自己问自己,白鹭小姐姐说的是……对什么有经验?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一个和味道最有关的可能性……难道是把婴儿抹上盐、香料之类各种“好吃”的味道……然后慢慢小火悉心烹饪再一口口吃掉?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秦篆就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摁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 但,就算控制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白鹭小姐姐和老大的这番对话……好像也不太 对劲啊! 晚一步过来的简少庭一上来就看到秦篆的表情神秘兮兮的,还一脸紧张地凑过来。 “我们得小心一点,白鹭小姐姐和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一会儿是身上的味道很咸,一会儿是有没有很多经验……越听越可怕!”秦篆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光是看他这副表情,还以为他是在忧虑什么关系到人类命运的重大难题。 简少庭:“……”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光听这些糟糕的解释,我感觉我好像理解的是另一层意思。 简少庭适可而止地停止了奇怪的脑补,但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提醒那两人这里还有别人,不要旁若无人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在简少庭看来,那两个人的神态举止落落大方,再加上秦篆虽然八卦但眼神也还是一片清明的,简少庭立刻断定,自己那些自行脑补出的奇怪马赛克肯定是想岔了。 ——虽然不知道你自己脑补的究竟会不会与人类命运有关,但我不小心被你误导出来的东西……要是让顾沐苏那个家伙知道了,不说人类命运了,但肯定是会让你我的命运都不太好过的。 但秦篆显然并没有发现简少庭眼里一闪而过的迷之深意,秦篆脸上表情却越发紧张,甚至不安地又做了诸多猜想,最后突然小声说:“哎我说,他们会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简少庭把自己火红色的刘海往后拨了下:“你是想说,恶魔?”毕竟,色.魔也是恶魔的一种嘛,还是专门把黄.色.废.料滤镜直接扣到我脑袋上围一圈的那种。 “对对,难道他们是被恶魔附身了不成……” 眼看秦篆就要不知被那丰富的想象力但匮乏的逻辑引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简少庭轻咳嗽了几声,以绅士应该去看看罗茜需不需要搀扶为由,在危机降临之前提前撤离了“战场”。 秦篆正咬着手指碎碎念,一回头就看到简少庭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正在满头问号中,再一抬眼就看到顾沐苏正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斜睨着自己。 那道视线似乎代表着顾沐苏已经知晓了一切。 “嗨……哈喽啊老大……”秦篆笑得极为勉强,光是被顾沐苏冷冷瞥了一眼, 秦篆就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顾沐苏敏锐的听力早就听到了秦篆和简少庭的那番无厘头对话,其实,如果不是秦篆的那番奇怪的解读和简少庭谜一般的沉默和诡异表情,顾沐苏恐怕不会那么快意识到他和沈一行之前的无心的寥寥几句话,竟然能有那么多令人产生误会的地方。 什么身上哪里是咸的……什么有没有经验的…… 顾沐苏及时抹了把脸,停止思考下去的危险性。 看见他奇怪的举止,沈一行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沐苏嗓音有些发哑,他顿了顿,顺着刚才秦篆大呼小叫的猜测,随口说道,“关于这个婴儿的传闻,会不会是因为婴儿被恶魔所附身了。神父为了驱除恶魔,在婴儿周身做撒盐的驱魔仪式,却有少许洒到了婴儿的皮肤上?” “这个猜想很有意思,我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沈一行扬起唇角,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但很遗憾,我认为不太可能是因为大人往婴儿周身撒盐巴的时候不小心撒到了他们身上,而应该正相反,那些盐粒来源于婴儿自己。” 此时,队伍最后面的罗茜也满头大汗地走了上来,她刚到就看到“白鹭夫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目光……就像是一个变态科学家正看着他在温箱里悉心饲养多日的小白鼠,那眼神,仿佛是在一边慈爱地抚摸着小白鼠的后背,一边说“你终于来了。” 于是当沈一行走过来,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抚上自己额头的时候,罗茜一时半会竟然没反应过来。直到没有任何一丝温度的指尖覆上自己的发际线时,罗茜才被那过分冰冷的触感刺激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 她还来不及更多地控诉这突如其来的“顺毛”动作,就见对方已经将手收了回去,还抽出一面帕子,慢条斯理地把手上沾到的淋淋汗水擦干净。 原本感觉有些唐突的罗茜,心情一下子从诧异转为失落,又马上从失落变成了窘迫尴尬。 罗茜看着沈一行手里被自己额头汗水沾湿的帕子,嘴唇抖了抖,脸色爆红地急忙解释:“不、不是的,我平时并不会出那么多汗的!只 是……只是我刚才走的急了些而已。” 听到这番和蚊子叫差不多声量的解释,沈一行倒是点了点头,但罗茜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清晰无误地听到了自己说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其实连她自己都脑袋里一团浆糊,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一行没说她什么,而是走到简少庭面前轻声说了些什么。 听到他提出的要求,简少庭的额角抽了抽,看向顾沐苏给他使眼色。 顾沐苏虽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沈一行的一举一动,但他对简少庭默许点头的小动作却说明,顾沐苏似乎并不奇怪沈一行所做的一切,反而有些……兴味十足。 兴味十足? 简少庭被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形容词给吓了一跳,老实说,他虽然和顾沐苏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绝对比秦篆更深刻认识到这位被众多玩家称为“顾神”的人是个怎样高深莫测的男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和顾沐苏是同一种人。 从不。 至少简少庭自认自己心里有很多贪婪、很多欲望,而顾沐苏则不同,他几乎没有贪恋的事物。 这个男人之所以能被称为一句“顾神”是因为他几乎抛弃了所有的自身欲望,除了赢得游戏没有任何其他在意的事情,甚至……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怎么当一回事儿。 也许在秦篆看来,顾沐苏至少会维护同伴,在最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但简少庭在听说顾沐苏一些过往的事迹之后,不确定那究竟是责任心……还是因为,同伴存活越多,最后的奖励和报酬就会越丰富。 ……就像他也不知道顾沐苏为什么对于压倒性赢得游戏有着非一般的执着一样。 这样的一个人,简少庭原本认为他是不可能拥有任何真实的“欲.望”的,也不会真切对什么事物感到好奇。但现在,顾沐苏却默许了这个“白鹭夫人”提出来的种种要求,这让简少庭不禁感到荒诞至极。 ——也许连顾沐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现在那表情就差说“陪她玩,让她玩的开心一点”。 简少庭只得无奈道:“好……”所以他不过就是两个游戏副本没和顾沐苏一起过,这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沈一行提出来的要求是要简少庭用他的魔术将这面帕子快速烘干。 虽然满脸问号,但简少庭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将那张沾了罗茜汗水的帕子拈在了手里。 只见他右手微扬起帕子,左手食指呈螺旋状不断地转着圈圈,随着左手的动作,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帕子下方的空气就像是被他手里无形的“魔杖”给点燃了一样,热烘烘的气流在帕子下方将它托得飞舞了起来,而由于气流是不断涡旋流动的,极热的空气并没有将薄薄的帕子真正点燃。 不过三四秒钟,帕子就完好无损地被烘干了。 “喏。”简少庭将左手的旋转动作一挑,那道热气便吹着帕子飞向了沈一行的方向。 沈一行将帕子抖了抖,又捻了捻,最后只捻出了几乎微不可见的一小点白色结晶。 罗茜一看到他手心的那一丢丢盐粒,顿时头脑“轰”地一下冒了烟,要不是旁边砖墙太脏、还掺杂着不明黏稠泥状碎末,她真的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得了! 好在沈一行及时开口道:“除了驱魔仪式里撒上去的盐,传说中那些早夭的婴儿额头上的咸味——也就是皮肤上的盐粒最可能来源于他们自己体表产生的汗液。”沈一行又把那个寓言给这些玩家解释了一遍,但这次说得更直白,“那些盐粒并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而正是他们早夭的原因。” 罗茜听着这个故事也有些好奇:“早夭难道是因为流汗太多了,脱水而死么?” 沈一行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完全否定她:“思考方向是对的,但是过程和结论错误。”他展开那张帕子,“这个是你的汗液的咸度,也就是正常汗液里的盐分。而那个白裙子少女的……你们还记得那个彩绘琉璃窗么?” 他一说到彩绘琉璃窗,众人都忍不住浑身一抖。 那扇用人皮和人体毛发组装成的“彩绘”真是叫人过目难忘。 虽然说不能什么东西都随便瞎刻到自己基因里,但那幅“彩绘”上面的每一道毛发、每一颗皱缩的毛孔,恐怕都会牢牢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记忆画卷里,短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忘记了。 罗茜“啊!”了一声,马上想到了那幅“彩绘琉璃窗”上面的异样 :“那个白裙子少女画上面,所有的人.皮表面都覆满了密密麻麻的盐粒,那绝对和这个帕子不是同一个数量级!” 沈一行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罗茜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所以,那个白裙少女是因为脸上身上都布满了盐粒,然后……呃,然后就那么着死了?” 沈一行说道:“没有那么简单,能够成为传说的,绝不可能是个个例,而这则与早夭婴儿有关的传说是流传已久的。” 顾沐苏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本来就存在的……病?而白裙子少女,只是恰好也是得了这种病的人之一。” 沈一行:“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种遗传病。而且汗液盐分过高只是其中最明显的一种症状而已,真正的死因不是因为这个,应该是一些脏器的衰竭。” 就在众人心有戚戚焉地各自思考时,秦篆忽然开口:“呃……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那个传说里说的,不都是婴儿吗?可是那个白裙子少女明显已经不是婴儿了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沈一行眯了眯眼睛,看向高.耸的塔顶,“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恐怕是有别人帮助她的。而那个人,不仅让她活了下来,还让她……一直活了下来。” 秦篆不由得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鹭小姐姐,我有点听不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白裙子少女,她也是吸血鬼新娘?” “不,她不是,所有的吸血鬼新娘算什么,也不过是为她供应的养料罢了。”沈一行看着砖缝里黏稠的黑色泥巴状碎末,勾了勾嘴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白裙子少女,就是那个天上永远不落的太阳。” ……也是我们要去猎杀的对象。 * 塔顶的结构一共分为三层,在进入最靠下一层之后,玩家们第一反应都是去查看四周墙壁里镶嵌着的木头匣子。 但是令人沮丧的是,那些木头匣子就像是被牢牢黏在了砖墙的缝隙里一般,根本无法将它们从墙上移动半分。 秦篆和另外一个男玩家更是使出了浑身力气,使出了各种法子,也愣是没能将它们从墙上撼动分毫。 那个男玩家似乎有 些急赤白脸,骂道:“他妈的,这些鬼东西难道是在耍我们不成!” 说着,他手上忽然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原来那是一个像小型鞭.炮一样的小道具,秦篆一看到他掏出了那些小道具,一下子变了脸色:“喂喂,你冷静一点啊,这里可不能用这个!搞不好,大伙全都要给你这点小东西陪葬!” 男玩家抖了抖嘴皮:“你怕什么,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走开!跟个娘们似的,我就看那边那女的,连那个娘们都比你有胆量。” 说着,他指向了沈一行。 沈一行:“……”你们俩吵架,关我什么事…… 这下子秦篆也被惹毛了,怒骂道:“你他妈的也好意思和白鹭小姐姐比?人家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你呢?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你要是敢拉老子给你陪葬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现在就让你也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唧唧?” 那男玩家阴恻恻地瞪了秦篆一眼,但瞥了眼顾沐苏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虽然依然满脸的不甘,但他还是收回了那些危险的鞭.炮.炸.药。 但他终归气不顺得很,重重跺了一脚地板。 没想到,在他跺完地板之后,不知道他触动了什么机关,一侧墙上的所有木头匣子竟然全部掉了下来,墙上显现出了两扇对开的窗子。 那是一对看上去很是古典,但却不那么欧式的雕花窗子。 铺满了雕花纹路的窗户漂亮极了,但是乌黑色的勾边却让人没来由地感到有些不和谐,仿佛有道声音,不断地在众人耳边说着:这么漂亮的东西,应该用更加好看、更加鲜艳的颜色来染就。 所有人的脑海都听到了这道不断重复念叨的声音。 那个男玩家和苗冉冉都有些站不住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双腿不自觉地打着弯,连眼神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没过一会儿,那名男玩家连站都站不稳当了,东摇西晃地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顾沐苏见状脸色一沉,这几个一起来到高塔一探究竟的人,除了罗茜以外他都还算比较了解,不仅都是对大型副本很有经验的老玩家,更是心智十分坚定的人。 但没想到,刚到高塔最顶层,就面临了最严峻的考验。 看秦篆和简少庭 脸上的表情,虽然比这两人好一些,但恐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并没有好到哪去。 但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罗茜虽然也紧咬着牙关,但她却比那两人表现出了更强的坚韧,哪怕浑身充斥了微不可见的颤抖,还攥着拳头坚持靠着清醒的神智让站得笔直。 这倒是让顾沐苏第一次对这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女玩家有了新的认识。 “不要看那扇窗子,不太对劲。”沈一行勉强走到顾沐苏身边,拉了他一把。 拉了顾沐苏之后,他似乎还想走过去和罗茜说些什么。 顾沐苏这才注意到沈一行的模样,顿时心里猛地一跳。 沈一行此时正皱着眉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一片煞白,耳下到脖子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走向不知为何全部浮出,一览无遗。他额角淡金色的额发被汗水糊成了一片,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冷的河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脖子上的领口因为濡湿而吸饱了水,紧密贴合在了他雕刻似的脖颈处。 “比起关心别人,你现在的情况好像更糟糕一些。别过去……”说着,顾沐苏忍不住一把拽着他的手把人捞到自己怀里,几乎像是冰块一样的温度更是让他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沈一行费力地眨了眨眼睛,眼皮上涔涔流下汗水,顺着淡金色的睫毛滚落。 这道不断重复的声音对沈一行自己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就算不会真的被这道声音所影响,但是一道诡异缥缈、甚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喃喃自语,总归是会让人感到厌烦的。 但很不巧的是,这道声音确实能够影响到他。 准确来讲,是他现在这具躯体。 沈一行很快便感到了一股令人牙酸的战栗,那是一种久违的,从骨骼深处漫上来的阴寒。在刚来到这个游戏副本世界的时候……准确来讲,是当他还是一副枯骨架子的时候,他曾经有幸感受过一回。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他整个人强行塞到了不符合身体大小的狭窄小盒子里,四周的墙壁不断挤压时,骨骼在要折不折的临界点所发出的极度酸痛感。 总之,沈一行发誓,他绝对不想要再体验一遍了。 他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真不想 让你看到我这种倒霉透顶的样子。”说着沈一行恶意地把自己脸上的汗蹭到顾沐苏干净的白衬衣上,低声道,“顾队长小心,可别被我这么‘蹭一蹭’就沾染上霉运啊。” 顾沐苏勾了勾嘴角,他可不倒霉,他是天底下天字第一幸运的人。 不过就算蹭到身上的是霉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蹭了就蹭。 随便蹭。 顾沐苏俯下.身来,凑到他耳边:“真难得啊,看到沈教授这么狼狈的一面。” 但即使狼狈至极,也是该死的好看到惊心动魄的狼狈。 沈一行察觉到耳畔的呼气,眯起了眼睛看向顾沐苏。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一个转化失败的吸血鬼新娘。说白了就是一半属于吸血鬼,一半又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还保存着一些人类的部分。 而眼下,随着那道重复的声音冲刷着脑海,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全身似乎都在不可逆地发生着什么转变。 而一看到那扇被乌黑轮廓精细勾勒的雕花窗子,沈一行身体里的那两部分就在拼命地互相蚕食,消耗着他自己的生命力。 现在,不巧正是吸血鬼的欲.望大幅度凌驾于人类的理智之上的时刻。 原本他还能够靠自己冷静镇定的理智压制住深藏于体内的吸血鬼本能,反正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再忍下去也没什么的。 可顾沐苏靠近他的一刹那,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却差点令他的忍耐功亏一篑! 沈一行舔着自己的犬齿,轻轻用鼻尖顶着顾沐苏颈侧那根怦怦直跳的颈动脉,嗅着将他层层箍紧、包裹得紧实无比的浓郁血液香气,哑声道:“喂,我可能要忍不住打破自己的承诺了……” 闻言顾沐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闪动,里面像是有繁星坠落。只见顾沐苏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就当沈一行眼看着那诱人的喉结在自己眼前滑动,思考要从哪个角度下口之时,两人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惨叫声! 不,用惨叫来形容已经不合适了。 那声音像是人身体里每一个组织器官都长出了一张张尖牙利嘴,在人体表面像是破壳小鸟一样冲出表皮,放肆地大吼出声。 无数道凄厉的叫声都从那个摇摇 晃晃的男玩家身上发出来。 ——其他人根本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无数道声音,还是无数张“嘴”在他身上各自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声音都像是受尽了折磨一般,极为痛苦。 沈一行听到那道恐怖的惨叫声,磨了磨后槽牙。 又被打断了! 顾沐苏似乎隐约听到沈一行好像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沈一行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极为不舍地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就一脸肉疼的表情把顾沐苏给推了开来。 只听沈一行寒着张脸说:“你离我远点,不然我根本没法思考。” 闻言顾沐苏挑了挑眉:“这算是句称赞么?” 沈一行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脸色更加难看:“是陈述事实,这个情况比我设想的还要糟糕,我需要冷静思考。如果顾队长不想在被这个塔里的怪物弄团灭和被我失去理智当场吸干两种死法里面二选一的话,那就,离我远点。”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沈一行咬牙切齿才从牙缝里面给挤出来的。 光看他极为肉疼不舍的表情,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刚才无情把人推开的是顾沐苏。 顾沐苏:“啊,那可真是比称赞还美好的事实了……”说完,他勾起嘴角退后,直到距离沈一行的距离变成所有人里最遥远的那个,沈一行眼里不断冲击理智的红光才慢慢淡了下来。 现在他终于有余力去看一眼这个该死的打扰自己美餐一顿的罪魁祸首。 但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然沈教授很难被这些稀奇古怪的样本所吓倒,但这个男玩家此时的模样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秦篆:我们白鹭小姐姐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你算老几! 沈教授:…… 顾神:你这表情怎么好像有点暗爽? 沈教授: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否认三连) .白裙少女的遗传病灵感来源于: 囊性纤维病,又叫囊性纤维化,症状就是器官黏膜(主要是呼吸道内)分泌过多的黏液,造成呼吸困难和严重感染,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病。去年有一个电影就是讲的这个罕见病,叫《五尺天涯》(Five?Feet?Apart)。虽 说这是个罕见病,但其实它在国外很有名,因为是白人里比较常见的遗传病了,尤其是以前欧美国家很多因为肺病早夭的婴儿都是因为这个病。而就算成长到比较大的年龄,外来的细菌也随时可能加重患者的肺部感染情况。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些治疗手段可以延长患儿的生命到二十多岁了,当然,彻底治愈目前还做不到(但已经有新药在FDA审批阶段了)。 p..上一章有个小可爱说画上皮肤出现的白色盐粒是腌制入味了(……),还有说那是老腊肉的(???),请问你们是魔鬼吗?!! 不过……咳咳,既然说到了腌制,那就不得不提一嘴我之前在家里烤的蜜汁鸡翅了。用盐、糖、蜂蜜、干蒜粉、生姜粉、亨氏烧烤酱一起腌,腌之前划上两刀,然后放冰箱里两三个小时等入味了再烤,烤的时候要兑一碗一半酱一半油的调料,一边烤一边拿刷子不断刷调料。烤架(不用锡纸、可以漏油下去的那种)会比普通的锡纸烤盘更适合鸡翅。如果喜欢吃奥尔良口味的烤鸡翅,可以网上买一袋奥尔良腌料(本体就是一包橘红色的粉),腌料里面的亨氏烧烤酱换成奥尔良粉就可以了,大家可以试一试~ —————— 感谢在2020-05-03 01:30:40~2020-05-06 23: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千秋、秦凝、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周率 25瓶;雨依 17瓶;老城童谣 16瓶;栀筠、陌、卡 10瓶;柇西 6瓶;然而, 然而。 5瓶;sieh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圈养和屠杀开始 只见那名男玩家正抱着脑袋, 嘴里不断发出难耐的呻.吟.声, 而他的皮肤此时好似上了蒸屉的虾子, 被大火呼啦啦地蒸熟。已经变成一片通红的皮肤表面, 密布着一个个红色的小点, 乍一看, 就像是晚霞之中海平面上一座座即将要爆发的小火山。 奇异地,竟然像是一幅怪诞前卫的油画一样具有着难以想象的美——瘆人的美感。 沈一行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浑身长起了红疹子,走近了几步,他才狠狠皱起了眉头。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红疹子, 而是他皮肤表面的无数个毛孔,一鼓一鼓地, 冒起来了一个个小小的小鼓泡, 汗毛扯着一丁点的鸡皮疙瘩站立起来, 将那一粒皮肤顶出了鲜艳欲滴的红色! 而他的头发、眉毛、浑身上下的寒毛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不断地拔立根部,让他身体表面出现了可怕的一幕——皮肤像是一摊被浪花推挤的湿软潮岸泥沙, 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挤压,形成了波浪状的诡异皱痕。 看起来诡异极了! 此时罗茜恰好距离他最近, 她还算是神志清醒,不安地试探道:“喂,喂……马利伽,你还好吗?”她说完,就心跳紧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那名叫做马利伽的男玩家听到声音之后——罗茜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就见他慢慢地转过了头来,每一个动作都慢的像是定格动画。 转过来的脸上毫无意外一片通红, 不知是不是红色的原因,让他的表情像是处于极度愤怒之中。但是除此之外,他的眼睛、鼻孔、嘴唇都在颤抖着——罗茜甚至都能看到这些五官里面通红的薄薄一层黏膜正在不断颤抖着,仿佛正在试图翻出来! 罗茜被这个疯狂的联想吓坏了,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见她没有继续说话,马利伽很快便不再看她,而是再一次陷入了方才的似是梦游、又似是醉酒的混沌之中。 而这一次,他的脚步有了方向,毫无犹豫地向着乌黑的雕花窗子摇摇晃晃地走去! 简少庭捂着耳朵一边抵抗着脑内那句不断念叨的声音,一边对罗茜大吼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快阻止他!” 罗 茜被简少庭的声音震得回过神来:“我、我要怎么阻止他?再说了,简少你看……马利伽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很不正常啊……”能够看得出,罗茜脸上的神色有些犹豫。 这个原因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 马利伽虽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他这个人特别嘴碎,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尤其喜欢对能力不如他的人说道说道。如果是真心实意的指导或者建议也就罢了,但是只要稍微敏感一点的人,就能听出他在说话时是有多么的语气怪异。 简言而之,就是喜欢去阴阳怪气那些能力不如自己的人。但在强者面前,却表现的极为正常。 在他眼里,显然秦篆、苗冉冉和罗茜都是不及自己的。罗茜,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不明显,但他从一开始就对罗茜没有什么好脸色,虽然他没有对罗茜直说“你就是个废物”,但他眼神里也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 这也就难怪一向心思细腻敏感的罗茜会在这时犹豫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想起了马利伽之前曾经对她们几个女玩家指手画脚的样子,罗茜显然心里还有些疙瘩。 “……他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罗茜,你别想些有的没的!现在你还闹别扭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你没有听到那道声音不断重复的话吗?”简少庭指着自己的头发大喊道,一语道破她的犹豫,“那道声音想要把这扇乌漆墨黑的窗子染成更加鲜艳的颜色,有什么是比红色更鲜艳的颜色!?” “它需要红色的颜料……”罗茜浑身一震,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嘴里低声喃喃“不会”,下一刻冲上前,用尽浑身的力气从后边扑住了马利伽的后背,拼命将他往后拉扯! 马利伽一被她碰到,却不像刚才一样平静温和,忽然大喊了一声,振臂将罗茜摔了出去! 被生生砸在了地上的罗茜被他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她却比其他人都更加反应敏捷地再次抱住了马利伽的一条腿,即使脑袋还在冒金星,她也想要把马利伽赶紧拉离那扇诡异至极的窗子。 罗茜的裙子已经彻底在地上滚成了一块脏抹布,如果说之前因为裴娜想要杀她的时候 ,她还只会一味地哭着后退,在目睹裴娜彻底人首分离死去之后,罗茜似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成长了,她的身上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份坚韧。 再一次成功拖住马利伽的腿之后,她高声尖叫着:“是血!马利伽他的每个每个毛孔蓄满了一泡血!”刚才牢牢抱住对方后背的时候,罗茜已经极近的距离下看的一清二楚。 被她拖住腿的马利伽浑身颤抖,他低下头看向罗茜,通红一片的脸上表情模糊成一片。他的眼睛、鼻孔、嘴唇都大张着,而嘴角两侧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勾起了似的,挤出来了一个怪异至极的笑容。 沈一行远远看到马利伽的动作,瞳孔一缩:“不好!快松开他!” 但是马利伽的动作却比沈一行更快,他像是一具僵硬的小丑一样夸张地扬着嘴角,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鞭炮道具,朝罗茜不设防的脸上丢去! “嘭!” 罗茜连叫都来不及,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她双眼惊恐地睁大,捂着自己一片血肉模糊的肩膀。 还好!炸偏了! 方才有一道银光在爆炸的前一刻刺.进了马利伽的手指间,让爆炸偏离了几寸,没有直接在罗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色爆炸开来,而是炸在了罗茜的左肩膀上。 而那把匕首承受了绝大部分爆炸的威力,“当!”地一声断成了两截,断裂的利刃擦着罗茜的脸颊而过,深深插进了地砖里! 罗茜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擦自己脸上的血痕,就捂着血糊糊的肩膀连滚带爬地退后。 而匕首的主人正是沈一行,他弯下腰,像是拖麻袋一样暴力抓住罗茜,一把将她甩到远离马利伽的墙边。 连被他在地上拖曳过去的“麻袋”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那把小匕首被马利伽的火.药道具瞬间炸断之后,沈一行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白到可怕,喉头还动了动,似乎是艰难无比地吞咽下去了些什么。 下一刻,沈一行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忽然抬起手臂别过了头。 而没有回过头的众人则眼睁睁地看着,马利伽通红一片的皮肤之上,再次传来了那难以确切辨别的惨叫声。 但是这一次,他们清楚地看到那无数道惨叫声的来源, 每一个充满了血液的毛孔,都像是一个个被烧热到极点的开水壶,发出了尖锐的厉鸣! 在惨叫声的最高点,眼睛、鼻孔、嘴唇……他浑身上下的黏膜都外翻了出来,而皮肤表面的一座座小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 无数积了一泡血液的毛孔,从他的头皮的最顶点开始,依次爆破,表皮的血液激.射.着滋了出来,像是一座站立着的人血喷泉! 而流出来的血液有些则无法避免地沾到了离得近的几个人身上。 沈一行手臂上沾上了少许,简少庭则是衣服和头发上沾了一点,不过混在他火红色的头发里,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而秦篆就比较惨了——他半张脸都被马利伽挥舞着的一只手上爆裂的血液溅了个着,鲜红的血液像是一朵红艳艳的大花,开在他的脸侧,直接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但溅在别人身上的只是少数,其他大量流淌出来的鲜血都在落到地上、墙上之后,像是受到了磁极吸引的铁粉,慢慢地蠕动,汩汩地流向了那一对乌黑的雕花窗子,一层层地蜿蜒而上、晕染铺展。 直到,那一对造型怪异的窗子,如那道声音所说,被染上了无比鲜艳的颜色——浓到化不开的血红色。 盛着红色光芒的窗子统治着全部视野,许久,才有人打破沉默说了句:“这个窗户的形状……你们觉不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当然。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顾沐苏看着那两扇窗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有些艰难地开口:“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遗传疾病最后的死因……对吗?” 被众人视线注视着的沈一行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个窗户,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雕花窗户。而是两个……彻底木质化的,肺叶。”沈一行看着那些漏着光的小空格,低声道,“就是这些疾病‘蛀出来’的一个个小空洞,最后要了那些早夭婴儿的命。” 秦篆愣愣地,也顾不上擦自己脸旁的血液了:“那……那个白裙少女究竟是怎么从婴儿时期活下来的?”他咽了咽口水,顿了下才艰难地继续道,“还继续活了下来?” 沈一行朝他转过脸,他捻了捻手上的血珠:“很简单,哪里出了问题 ,那么……就想办法换掉哪里就好了。” 换掉…… 换掉肺部?? 一股冷意袭上了所有人的后脊梁骨。 沈一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但在最开始,恐怕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意识到,这个病的真正原因是在黏膜,也就是说……覆盖了黏膜的所有器官,都是会出问题的呢。” 而一旦当那个人意识到的时候…… 圈养和屠杀,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今天才发现,这位人血喷泉大哥居然还没有起名字…… 都怪这个世界的人太多了OTL 本副本倒计时当中,求大家不要养肥我呀QAQ! —————— 感谢在2020-05-06 23:54:13~2020-05-07 23:5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のtest、汉尼拔拔拔、歆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白鹭她究竟是谁 当化身“活体人血喷泉”的男人体表之下最后一滴鲜血也流干之后, 他的身体就像一块被推土机终于推翻的庞然巨石, 发出了震撼的一声巨响, 轰然倒地! 倒下之后, 他的身躯更是叫人辨认不出来。 那个名为马利伽的男玩家原本是十分健壮有力的魁梧体格, 现在却丝毫看不出半点他原本的影子。 由于血液流尽, 全部献祭给了那两扇“雕花窗子”,此时他的身体早已大量缺水,活像是一具脱水过了头的干尸,原本富有生气的皮肤软塌塌地覆盖在颅骨之上, 只够寒酸地勉强包裹着上下两排牙齿。 见他倒下的位置离自己不远,沈一行提起裙角避开地上的血迹, 走近了些。 简少庭见这个白鹭夫人说着说着突然走到了马利伽的面前, 心里顿觉不妙:“喂, 你该不会是想——” 他的后半句话还没讲完,就被沈一行接下来的举动怼回了嗓子眼里。 只见沈一行先是用脚尖踢了踢马利伽的身体,接着便弯下.身去翻他像是两片皮革一样干瘪粗粝的眼皮子, 见里面已经没有了应激性的瞳孔收缩,沈一行失望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 已经来不及了。” 见沈一行站起身来,其他玩家都表情十分难看,苗冉冉更是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满脸都写着丧。 不过在其他失落怅然的表情里,简少庭的神情就显得有些异类了。 他目光诡异地看着沈一行,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也许其他人由于角度问题被挡着没看见, 但他可是将刚才那幕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敢拿自己头上所有火红色头发来赌誓!在刚才白鹭夫人踢到马利伽身体的时候,那具干瘪的身体腹腔一侧被碰到的地方顿时传来“咔”一声,根本完全就是某根肋骨被折断的声音! 这人为了判断马利伽是否还有活人的应激反应,竟然直接踢断了他一根肋骨来验证! 简少庭第一次对一个人感觉如此不寒而栗,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质疑。 “你究竟……”——是谁? 虽然简少庭不是什么爱四处打听的人,但他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游戏里比较厉害的玩家其实彼此之间 就算没有碰见过,也大多会在中继空间中时常听到彼此的大名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只有一两局游戏副本经验的新手玩家也会知道顾沐苏“顾神”名号的原因。 在中继空间里,就算有人可能不知道顾沐苏的名字,但“顾神”这两个字确实如雷贯耳。简直就像是两个字上面长了翅膀,一不留神就飞遍了每一个角落。 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自称叫做白鹭的女人,却实在是太奇怪了。 也许其他人会以为顾沐苏是这个大型游戏副本的主导、队长,虽然这也是大部分玩家所希望的,但简少庭可不傻,就算最开始没有意识到,现在他也敏锐地发现这个副本的真正引领者其实是这个叫做白鹭的女人。 从假面舞会……甚至可能更早之前就是如此了! 如果真的有这样厉害的玩家,简少庭认定自己不可能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他在游戏里认识的女玩家实在是太多了,但他从不记得有白鹭这么一号人。 玩家没有理由在游戏中使用假名…… 但如果是游戏副本里的NPC的话,这个女人又为什么要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们对付吸血鬼公爵、还找出那首和白裙少女有关的情诗线索呢? 所有游戏副本里的NPC都只不过是用来填补剧情的而已,那么这个怪异的白鹭夫人……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和唐恩公爵对着干? 当他在心底疑窦丛生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在简少庭的脑海里反驳他:游戏NPC都是工具,是的,规定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你真的也是这么想么…… 简少庭心里一震:对啊,如果有一天,NPC有了意识,知道了她的命运,她会怎么做? 她会不会反抗“剧本”?反抗自己的既定命运? 想到这里,简少庭双眼眨也不眨地看向沈一行。 但他刚要追问下去,就被墙边顾沐苏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拦住了,那道锋利的视线含着重重的警告意味,这是所有真正接触过顾沐苏的人都会了解的潜台词:你的好奇心,可以到此为止了。 简少庭表情怔忪了片刻,忽然之间福如心至,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隐晦地对顾沐苏颔首。 看来,顾沐苏 有着不想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插手的理由。简少庭很有颜色,既然顾沐苏不想让别人插手,那么他便可以假装不知道,不急着将自己的怀疑在“白鹭夫人”面前挑明。 只是…… 虽然答应了顾沐苏不要多管闲事,但是简少庭心里的好奇却是不减反增。 他从未见过顾沐苏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看来不仅要问一句“白鹭究竟是谁”,更需要问的,其实应该是“白鹭究竟是顾沐苏的谁”这个耐人寻味的谜题啊…… 沈一行松开马利伽的尸体错开半步,让那具身躯的模样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几个玩家光是看了一眼,就于心不忍地错开了眼神。肩膀被炸断了数根骨头的罗茜更是捂着自己的肩头,死死咬着嘴唇。 马利伽宛如蜡像一样皮包骨头的干瘦躯体倒在地上,由于没有了皮肤的弹性支撑,两颗无神朝向罗茜方向的眼珠子大大地瞪出了眼眶,让罗茜有了一种极度荒谬的不真实感。 罗茜死死咬着下嘴唇,但是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脆弱地掉眼泪。 她撑起身子,望向那一对“雕花窗子”。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对淌着马利伽鲜血的木质化肺叶,染着刺眼的浓郁红色,看得罗茜直觉得恶心想吐。 这厢罗茜只是觉得想吐,她旁边的苗冉冉却是从刚才就一直捂着嘴,这时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秦篆回过头刚说着“不是,你承受能力这么差的啊”,但当他看到苗冉冉吐出来的那一大堆东西,却一下子傻在了原地。 一滩黑泥状的液体,其中零星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认清楚的碎末。 沈一行眯起了眼睛。 那并不陌生。 在洋亭外的石头桥之下,被活生生融化掉的吸血鬼新娘……高塔和古堡的灰黑色砖墙外边,用作砖泥填充进缝隙里的……以及在那密室之中,从倒吊的女尸肚皮里滚落下来的浓稠液体…… 都是一模一样的黑泥。 下一刻,只见地上那些黑泥状的浓稠液体也朝着木质化的肺叶涌去!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马利伽同学昨天在评论区喜提下辈子好养活的贱名虎子,和特别传神的绰号喷泉哥,你们都太有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 感谢在2020-05-07 23:58:29~2020-05-08 23: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晓千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柇西、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开箱剖尸小金手 两扇对开的窗子汲取着黑泥, 就像是植物在通过根系吸收土壤中的养分一般。黑泥快速涌去之后, 直朝着那两扇看着像是“雕花窗子”的木质化的肺叶脉络而上, 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壁虎, 只是眨眼之间就迅速爬上“窗棂”模样的每一寸轮廓的缝隙里。 苗冉冉捂着自己的嘴, 手指尖都在颤抖:“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她刚才距离马利伽最远, 但在吐出那些可怕的东西之后,原本一直极力维持的理智已经在摇摇欲坠,甚至在简少庭走过来想要扶起来她的时候都被她反应极大地躲了开。 “不要碰我!”苗冉冉冲口而出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过激态度, 她大声深呼吸了几下,双眼痛苦地闭了起来, “少庭哥……求你, 至少现在不要管我, 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能够瞧得出来,说这番话的时候苗冉冉的每个字都是颤抖的,里面包含了她最深层的恐惧。刚才众人才亲眼目睹了马利伽在他们面前以一种最匪夷所思却残酷的方式死去, 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恐怕都无法泰然自若。 闻言,简少庭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只是小声说了句什么,安慰地拍了拍苗冉冉的肩膀。虽然简少庭总像是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在女玩家之间万花丛中过,但从两个人自然而熟稔的姿态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之前就早已彼此熟识的朋友。 沈一行距离这两个人不算太远,所以当他不小心听到简少庭拍肩之前那具小声的话语时,饶是沈一行也怔忪了片刻。 ——简少庭在深深恐惧的苗冉冉耳边说的是:“万一情况变成你不希望看到的最坏地步, 给我信号,我会按照约定……杀死你的。” 红发男人低垂着眼眸,面色无波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这句令人细思极恐的宣言之后,苗冉冉原本因为最深层的恐惧而僵硬无比的肩膀和背脊竟然都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就像是听到什么重要的承诺一般,面带感激地点了点头。 沈一行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虽然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因为在沈一行看来, 苗冉冉暂时不会这么快就需要做出那个抉择——至少不是现在。 虽然苗冉冉的呕吐来得毫无预兆,但是那些黑泥在落在地上之后,就像是从她身上完全被刮离了,黑泥独有的轻微恶臭味道,并没有沾染到苗冉冉身上半分。 做个夸张一点的比喻的话,就像是,苗冉冉她只不过是个绝对光滑的容器而已。 如果这个女玩家真的是容器的话…… 那不就更加有趣了吗? 沈一行嘴边露出了一丝兴味十足的浅笑。 他再次定睛看向墙上,刚才不过短暂分心了片刻,流淌在地上的黑泥就已经全都被“雕花窗子”吸收殆尽了。 木质化肺叶的颜色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那是开始病变并腐坏的不祥之色,带些紫调的黑色与鲜血的浓郁红色亲密相拥,不分彼此。 仿佛是一对陷入爱河而对一切变得盲目的爱侣。 真是讽刺,这倒是和唐恩公爵与那个白裙少女的故事十分相似呢。 一个自黑暗之中扭曲而阴森地诞生,而另一个则一味地接受着鲜血染就的浓郁爱意。 沈一行想到这里,思路却突然卡壳了一下。 他的脑袋因为刚才“雕花窗子”的影响还有些嗡鸣,脸色依旧煞白,但是除了对顾沐苏的气味依然极度渴求之外,其他各种糟糕的负面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 沈一行揉了揉太阳穴,闭了闭眼睛,目光冷静机锋地再次投向这两片木质化的肺叶。 不对…… 看起来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有些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到底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沈一行眯起了眼睛,冷灰色眸子里倒映出了木质化肺叶的每一点改变——尤其黑色泥液与红色窗棂彼此深深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每一寸色彩在他的脑海之中被快速拆解,变为无数张慢动作的高帧数定格动画。 不断地拆分,再重构在一起。 肺叶内部脉络已经由于囊状病变而畸形到遍布着扭曲的“花纹”,每一寸肺叶已经吸饱了马利伽全身的鲜血,再加上那些黑泥状的液体…… 等等,那……为什么每一道“花纹”的粗细还是一样的? 顾沐苏远远地看着沈一行深思的侧脸,嘴角不 自觉地弯起。 对方冷灰色的眼眸有着最寒冷的冰层,但却也会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看到沈一行的神色,顾沐苏忍着没有走到他的身边,不过他摸了摸自己颈间挂着的那对冰凉的银圈耳环,还是忍不住开口:“白鹭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转过来,深深地看了顾沐苏一眼。 不是沈一行矫情,他总觉得顾沐苏那种靠着墙边站的远远地,一脸“可是你让我站的远一点”的表情,看在眼里直叫人牙痒。更何况白衬衫的领口根本就遮不住他颈部的流畅线条,沈一行莫名地,就有些怀念掐着那段脖子将人按在墙上的滋味。 沈一行不知是第几次咬住自己的舌尖了,吸血鬼新娘自己的劣质血液被他像是镇定剂一样咽了下去。最开始还会觉得自己的血液苦涩得难以下咽,但是次数多了,沈一行竟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血液的糟糕味道。 他要靠这个糟糕的劣质血液味道来保持冷静,才能和顾沐苏对视、和他说话。 不然,光是看到这家伙的脸,凝视着他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沈一行觉得自己都有可能会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的重度患者一样,失去理智,失了对自己引以为傲冷静的掌控权。 沈一行花了大力气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雕花窗子”的粗细没有变化:“这些被染成了红色的‘窗棂’在不断内缩,可以说,它们在躲避,而并没有真正和刚才被吐出来的那些黑泥融合在一起。” 一直捂着嘴,原本已经开始听天任命的苗冉冉这下愣住了:“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沈一行:“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木质化肺叶的主人在嫌弃。” 苗冉冉:“……”我人都傻了你跟我说这个? 沈一行:“准确来讲,也不是在针对性地嫌弃你。” 苗冉冉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什么……这还叫没有针对性吗?” 虽然苗冉冉没说出口,但她满脸写着不信,很明显就差说“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了。 没想到沈一行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针对性的话,这位白裙少女所针对的也不是你,而 是那个将你当成容器,再把黑泥装进你身体里的,那个人。” 苗冉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不成……你说的是唐恩公爵?”她说完就有些犯迷糊了,“可、可是白裙少女不是唐恩公爵的恋人吗?” 秦篆也在旁边不解地挠了挠头:“对啊,难道说我们之前关于白裙少女患病的推测都错了?” “患病这部分推测是没错的,而且还得到了证实。”沈一行指着不少附着在“窗框”上的黑泥说道,“如果这扇窗子就是人类的肺部,那么附着在上面的这些黑泥是什么你们知道么?” 苗冉冉和秦篆都傻眼了:这怎么还带突击上生物课的呢? 沈一行的视线一一扫了过去,秦篆嘿嘿傻笑着挠了挠头,简少庭和苗冉冉倒是想到了他提过的那个“遗传病”,而罗茜则是坐在地上仰着脸,睁着一双无知茫然的大眼睛,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木头美人的榆木脑袋。 见秦篆和罗茜两个学渣一脸铁憨憨样,沈教授只觉得头疼。 这些玩家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倒是顾沐苏忽然道:“附着在肺部里面的浓稠液体,是不是呼吸道里的黏液?” 沈一行克制地看了一眼这位都学会抢答了的优等好学生:“没想到小顾先生知道的还挺多的。” 顾沐苏从善如流地朝他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意:“都是我的教授老师教的好。” 一听到“教授”两个字,秦篆露出了便秘一般非常纠结的表情,似乎是被突袭的生物课知识和这个字眼给唤起了什么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被称作“老师”的沈教授被顾沐苏的笑意弄得忍不住轻咳了一下,才板起了老师该有的扑克脸。 “嗯,小顾先生说的没错,从上呼吸道一直到肺部里面,都覆盖着黏膜,而黏膜,则会分泌出黏液。” 苗冉冉举手:“就是我刚才吐出的那些黑泥?” 不料沈一行摇了摇头:“你那是从胃部吐出来的,不是呼吸系统而是消化系统。不过我想唐恩公爵也区分不出来这么细致,毕竟,消化系统里也有黏膜,也是会分泌黏液的。”说着他耸了耸肩,“而且唐恩公爵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容器来盛放这些东西 ,所以他也根本没有思考那么多。” 苗·黏液的人形容器·冉冉:“……”我可真是谢谢你了白鹭老师。 简少庭问道:“那么,就算这些黑泥指的是肺部黏膜分泌出来的黏液,又能说明什么呢?” 沈一行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黏液的用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秦篆突然觉得这题自己会答,大声喊道:“鼻涕?” 一旁的苗冉冉“噫”了一声,揉了揉震到耳鸣的耳朵:“秦篆你真恶心,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不料沈一行却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其实也没错,不过准确来讲,黏液是为了包裹住所有的外来有害物,包括那些一路溜进了肺里的致病菌,然后……”沈一行做了个往外推的手势,“再由呼吸道的纤毛将这些打包好外来侵略者的黏液,一起从上面排出体外。” 顾沐苏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雕花窗子”上附着的黑泥:“不过这些黏液好像有些太多了。” 沈一行点头:“没错,黏液确实多的过头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少女罹患的是一种黏膜病变,黏膜像是忘记关上的生产线,不断分泌黏液,这些黏液缺少水分,过于黏稠,表现出来最明显的特点便是皮肤分泌的汗液变得盐分过高……这,便是那个咸味婴儿的诅咒。”沈一行顿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真正致命的,则是这些过于浓稠的黏液会使得外来的病菌和粉尘无法被顺利排出体外,所有的病菌连同着水分被滞留在肺里,就会变成一个现成的病菌培养器……” 至于变成病菌培养皿的后果嘛……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对木质化的肺叶。 这其实应该是肺叶已经纤维化并坏死了的模样。 不知道被哪个变态做成了两扇窗子。 苗冉冉打了个颤:“病菌应该就会在肺里面疯狂生长,最后因为感染而死?” 沈一行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并发症死掉的,因为不光是肺部,其他各种有黏膜的内脏也会出问题的。只是一般肺的问题在婴儿身上最明显而已。” “天呐……好惨啊。”苗冉冉脸上露出了有点同情的表情。 “所以唐恩公爵找了这么多人 ,就为了把所有带有黏膜会病变的器官都给她一个一个换掉啊。”沈一行看了他们一圈,“一个不适合,总有下一个,总会有一个健康又鲜活的器官适合她的。” 秦篆睁大了眼睛:“所以这老东西所有迎娶的新娘其实都是祭品?” 见沈一行确认地点头,苗冉冉的同情也一下子没了:“那还是我们更惨一点。” 罗茜则是满脸惊恐地抱紧了自己,一副“兔兔不好吃,不要来祸害兔兔”的弱小可怜表情。 简少庭则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那位白裙少女对这一切并不一定是乐意的。” 秦篆有些不懂:“她为什么会不高兴?有人这么深爱她,还让她活了下来啊?” 简少庭摇了摇手指:“你呀,还对女人还是不够了解。那位小姐虽然容貌平平,但光是看到羽管键琴背面绘着的那副油画,我就能确定,那定然是一位才华与情趣都很美妙……具有非凡魅力的女士。对于这样的女士——即使是如此年轻的少女来说,她自己的生命并不一定是她眼中最重要的东西。” 沈一行赞同道:“对,显然她和容易落入感情陷阱的娅拉并不是同一个类型。我刚才一直在思考,如果这个高塔里有着和这位白裙少女有关的蛛丝马迹,那么她想要告诉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他走到墙边,捡起了地上一个掉下来的木头匣子。不过直到摸了摸裙边,沈一行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那把小匕首刚才为了救罗茜,已经被崩坏了。 有了附加值属性的武器被意外毁坏,甚至还对他自己造成了严重的反噬。 他要赶紧把这里的问题解决掉,然后去找箱箱。 不然一个被不明机制反噬的自己,一个肩膀多处骨头被炸断的罗茜,如果被困在这里久一点,情况都不容乐观,时间一久恐怕都要完蛋。 沈一行正在发愁自己没有趁手的匕首,斜里就有一把白森森的利.刃递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勾起他馋虫和欲.望的香气。 “先用这个。” 沈一行接了过来,冰冷的指尖与顾沐苏跳动着的手腕碰了一下,光是这样,就让他浑身发麻。 不过顾沐苏只是擦着他的指尖而过,便后退了几步 。 沈一行这时突然看到了这把被自己握住把手的利.刃上面的浮起的一行文字—— 【至尊绝品骨刃,初始硬度:+1,000,000,杀伤力:+1,000,000,附加圣光净化属性,不会伤害持有者。】 沈一行:“……”持刀的手微微颤抖,这些属性后面是有多少个零?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那把被评价为“削铁如泥”的黑冰箱特供版手术刀,也就是【初始硬度+100,杀伤力+100】,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那这把骨刃,得是什么概念?? 沈一行第一次对“顾神”的家当有了一次清晰而明确的认知,他将这把“至尊绝品”等级的骨刃朝木头匣子一划——他发誓,骨刃根本还没碰到木头匣子,在还有两三厘米距离的时候,木头匣子就“咵嚓”一声裂了开来,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沈一行:“……”这破木头匣子根本就是在碰瓷! 他又依次将其他所有的木头匣子都划了开,里面的内容物顿时全部暴露了出来。 只见无数或旧或新的器官地从这无数的木头匣子里掉了出来,相同的是,它们上面都覆满了黑泥,并且都已经坏死。 苗冉冉忍不住再次捂住了嘴:“这些就是曾经为白裙少女替换的器官吗……” 而最后几个木头匣子格外的巨大。 ——准确来讲,它们不是木头匣子,而应该称为木头棺材才对。 这些木头棺材一被沈一行划开,断开的橡树木材里面就露出了一张张没有了五官的面容。 是那场假面舞会上的所有乐手。 沈一行没有多看那些乐手们失去了五官,并且眼眶、鼻窝、嘴部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的恐怖面容。他手起刀落,径直用骨刃划开了乐手的喉管,不一会儿,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白色的长条。 苗冉冉的呼吸声一下子急促了起来:“是羽管键琴上的琴键!” “这是一个白键。”沈一行抬手将它扔给了苗冉冉,问道,“需要几个白键几个黑键?” 苗冉冉飞快地算了一下:“一共需要三个白键,四个黑键,补足了这七个琴键我就能按照乐谱弹奏出小教堂的那个叫做《死亡之信》的乐谱了。” 沈一行又继续把其他的乐手的喉管剖开,虽然乐手的数量远超 七个人,但是最后只有三个黑键,剩下的全都是白键。 “怎么会这样?”苗冉冉忍着深深的恐惧,不信邪地又去将所有乐手的尸体挨个看了一遍,数来数去也没错……到了最后,他们收集到的琴键还少一个黑键! 见众人都在愁眉苦脸,秦篆又想起了融化在小河里的那个吸血鬼新娘:“要不还是我想办法出去这个高塔去拿那个琴键?” 苗冉冉问道:“那个是白键还是黑键?” 秦篆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面色暗淡了下来:“当时反光很厉害,距离又远,而且被衣服挡着,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苗冉冉再度颓丧地抱着头:“不行,如果你冒着生命危险出去了,结果小河里的还是个白键,那没有任何意义!” 顿时,一种走投无路的沮丧氛围弥散在几个玩家之间,气氛变得无比的压抑颓丧。 沈一行忽然打破了沉默:“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说完,他走到倒在地上宛若恐怖蜡像的马利伽的身体边上,目光看向了顾沐苏:“敢不敢,赌一下?”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荒诞的表情,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白鹭夫人竟然能把解剖同伴的尸体这种话,轻轻松松地就说出口。 见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用各种纠结的目光看着自己,沈一行在指间把玩着那把骨刃,轻声说道:“要试试看吗?我的开箱手气还是不错的。” 毕竟一打开黑冰箱就开出来一个大活人,还是顾队长这么厉害的角色,沈一行觉得自己开箱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几个玩家听到他用“开宝箱”来形容剖开喉管取琴键的行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顾沐苏眯了眯眼睛:“白鹭小姐为何专门询问我的意见?” 白森森的骨刃在指间转了一圈,锋利的光芒映在沈一行的眼底,带着一种令人从骨子里畏惧的冷厉。 沈一行漫不经心地把弄着骨刃,淡金色的碎发落在轻轻勾起的嘴角:“因为……小顾先生是他认识了很久的人。” 这下子轮到顾沐苏微微怔住了,他没有预料到沈一行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却洞察到了这么细枝末节的隐晦事实。 他确实和马利伽很早之前就 认识了,但也只能算是认识的熟人,虽然有过几次合作,但并不是很彼此了解。 顾沐苏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马利伽会怎么看待别人对待他的尸体,但类似的情况是出现过的。当同伴意外死去的尸体里藏有线索的时候,马利伽是最果断做出选择的人。”顾沐苏朝他点了点头,“他当时毫不犹豫就动手了。” 沈一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顾沐苏这是认同的意思,便也依样画葫芦地剖开了马利伽形貌可怕的脖子。 苗冉冉还纠结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看到沈一行取出来的黑键时,所有的异议就都熄灭了。 只不过接过马利伽身体里还热乎的黑键的时候,苗冉冉两只手还在不断地颤抖。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这是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伴身上的一部分,也尽量不去联想,现在自己的身体里很可能也有这么一块东西。 罗茜看到最后一块琴键集齐了,不禁哽咽出声:“太好了,我们终于完成了,可以离开这里了。”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之时,沈一行忽觉不对,神情一紧,朝顾沐苏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身影从顾沐苏背后的那面墙中浮现了出来,泛着不详黑色的指甲抵在了顾沐苏的喉间。 不仅是沈一行,所有玩家也根本没有预料到唐恩公爵的出现。 唐恩公爵完全与空气融为了一体,即使是顾沐苏那样敏锐的五感,也没能提前发现他,反而被当场制住。 沈一行的心沉了下去。唐恩公爵的能力,增强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紧了手里的那把白色骨刃,却听到了唐恩公爵的警告声响起。 “白鹭,看好你手里的小东西,不要轻举妄动哦。”唐恩公爵的身影从墙中无声化作一团黑雾凝聚成人型,威胁道,“你的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不小心一点的话,那没办法,我只能提前享用小顾先生了。” 说着,他还厚颜无耻地朝沈一行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秦篆:老大哪里找的劳斯给补的生物课,这么厉害QAQ 顾神:我的教授劳斯,那可是个妙人啊:) 秦篆:听到教授两个字,我 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何四姐:虽然我没出场,但我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秦篆:【危】 何四姐:【危】 —————— 此时的沈教授:唐恩老狗贼敢偷我塔!?(╯‵□′)╯︵┻━┻ 唐恩公爵:【危】 —————— 感谢在2020-05-08 23:59:04~2020-05-10 02: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一条咸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轩涯 5瓶;demoのtest、绿萝路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你在意顾沐苏吗 沈一行握紧了手里的骨刃, 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抵抗着突如其来的等级威压。 可恶! 唐恩公爵这个老狗贼到底做了什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 竟然不仅恢复了吸血鬼标志性的年轻阴郁的外貌, 连能力也不同以往, 就像是从某种封印之中完全复苏过来了一般! 他挑衅而狂妄的大笑声回荡在高塔之中。 被挟持的顾沐苏却没有半点身为“人质”的觉悟, 他根本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唐恩公爵,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盛满了隐晦而克制的担忧,看向了沈一行。 沈教授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沉稳,但是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顾沐苏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都能够分辨出来沈教授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没错,沈教授现在已经快被唐恩公爵这个副本boss给气炸了! 坑我做你小老婆……甚至还是小老婆之一, 也就罢了。 你这老东西居然还有脸这样威胁我?! 但现在, 沈一行却暂时没有余力去处理自己心底那股不知为何升起的怒意。 冷汗从发间流进了领口, 再洇湿了长裙的后背。 酸痛的感觉从牙根一直蔓延到沈一行全身上下,每一片骨骼都在发出抗议般的咯咯声。 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小小的吸血鬼新娘不自量力企图向强大的黑暗王者抵抗。 在沈一行的身体里,两股不同的部分从刚才就在不断地互相蚕食厮杀, 受到唐恩公爵的影响,终究是属于吸血鬼的那部分占了上风。 之前他作为一只转化失败的吸血鬼新娘时, 老实说,并没有受到唐恩公爵太大影响。 但是现在沈一行体内属于吸血鬼的那部分不断吞噬着属于人类的部分,他便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黑暗生物,而唐恩公爵无疑是所有黑暗生物里最顶级的统治者,他对于其他低级的吸血鬼有着先天的威压。 唐恩公爵不知道做了什么,他早已不再是一副迟暮的模样, 而是变成了他还是男爵时的年轻英俊面容,这张俊气阴郁的脸,沈一行并不陌生,他曾经和顾沐苏一起在藏书阁里看到过唐恩公爵年轻时的肖像。 但不管面容看起来有 多么的年轻,唐恩公爵眼睛里面布满死气的眼神却无法变得年轻灵动,那样的双眼,还是一个白发苍苍老者才会有的。从这双不再灵动的眼睛,你能看出唐恩公爵的真实年龄。 当那双阴郁压抑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众人,尤其是他的诸位“新娘们”的时候,他身上黑暗的威慑力却是成倍增加。 一旁身体是纯粹吸血鬼新娘的的苗冉冉和罗茜早已呼吸困难地捂着胸口,罗茜甚至无法维持正常的人形,可怕的尖牙与怪物般的下颌骨全都暴露了出来,眼瞳变成了纯粹的血红色,眼前阵阵发黑。 而秦篆和简少庭这两个男性宾客则要好得多,并没有直接受到唐恩公爵气场的压制。 在几乎肉眼可见的紧张气氛之中,秦篆脑门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流。 不过秦篆这个人,越是在危机紧张的关键时刻,却越是脑筋转得飞快。在游戏里,他在关键时刻的敏锐判断力,已经不止一次将他和队友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 他旁边的墙壁有着一个窟窿,那里原本卡着一个巨大的木头棺材,在沈一行用手里的白色骨刃将木头棺材彻底削断之后,尸体掉下来的箱体就失去了卡在砖墙缝隙之间的着力点,此时只有几块木板碎屑还残留在几块灰砖中间,秦篆稍一扒拉,就掉了下来。 顿时,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 那束光,直直地照在了顾沐苏以及从墙壁中刚刚凝聚成人形的唐恩公爵身上。 霎时间,被光线照射到的唐恩公爵英俊的半边脸上发出了恐怖的“嘶嘶”响声! 仿佛此时有人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唐恩公爵的脸上! 只见暴露在亮光之下的苍白皮肤像是被灼烤烧焦了的生肉,随着“嘶嘶”之声表皮浸出油脂,蜷缩的皮肉有着从红色变为焦黑皱起的趋势。 秦篆内心一喜,激动地屏住呼吸准备看着唐恩公爵暴毙于阳光之下!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沈一行却在心里暗呼不妙,心脏顿时沉了下来。 只见半张脸已经被烤焦的唐恩公爵只不过顿了片刻,就慢慢扬起脸,露出了一脸沉迷陶醉的表情,嘴角是克制不住、不断上扬的笑容。 他甚至张开了一只手臂,让那只养尊处优的手背也 沐浴在灼烧的光线之下。 秦篆完全被唐恩公爵这一出送上门来的举动给弄傻了:“你、你怎么……” 唐恩公爵摸了摸自己坏死毁容的半张脸,陶醉地眯着眼睛:“你问我为什么不躲?呵呵……哈哈哈哈!这是属于安琪尔的温暖,是她存在的证明,我为什么要躲?” 沈一行眉头一皱,看来那个白裙少女的名字,正是安琪尔。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对啊,白鹭夫人曾经提醒过,外面的光线并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唐恩公爵制造出来的假象,他们怎么给忘了。 那么也就是说……这种光线根本就不可能将唐恩公爵烧焦! 果然,在众人的眼中,唐恩公爵的那半张脸上丑陋的焦黑疤痕一点点被周围完好的皮肉挤压,最后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痣,点在了他的眼下。 仿佛刚才那些皮肉烤焦的声响、夸张的表情,都不过只是他一时兴起的表演罢了。 “把安琪尔的光芒带进这里,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呵呵……” 一道黑雾从唐恩公爵指尖逸出,直冲向秦篆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森森的冷芒从旁砍下。沈一行一脚踹远了手足无措的秦篆,反手一刀刺进了那团黑雾核心之中。顿时白色骨刃之上爆发出圣洁的白光,竟然将黑雾完全撕破,烧到灰都不剩! “集中一点啊,公爵大人,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呢么。”沈一行挽起刀,尖刃笔直指向了唐恩公爵。 心里却在咋舌:乖乖,顾沐苏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有了这把“至尊绝品”的骨刃,甚至还附赠净化黑暗的圣光属性,他还要什么手术刀,要什么倒十字架,要什么小匕首? 这下子唐恩公爵终于用正眼认真看了看他这位“白鹭夫人”,他早就忘记自己第一任迎娶的吸血鬼新娘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对方确实很不招自己喜爱,若不是因为她的特殊……他根本不会迎娶这个叫白鹭的女人,虽说实际上这次迎娶也并没有成功。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白鹭不知为什么拥有了一把令他忌惮的东西,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下一步计划。 没人能中止他的计划! “白鹭,我不知道你是从哪 里得到的这个有趣的小东西,但是这可并不会有什么用处。”唐恩公爵看着外面的光线,喃喃自语。 外面不知何时响起来了钟声,唐恩公爵微阖上双眼,一脸满足说道:“听到了吗,那是预示着婚礼的钟声。想要阻止我?哈哈哈哈……已经太晚了!” 说完,他就扼着顾沐苏的脖子,化作了一团黑雾,穿过了那两扇对开的“雕花窗子”,消失在了原地! “老大!!”秦篆最后想要制止住唐恩公爵带走顾沐苏,却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徒劳无功。 “……顾、顾神他被抓走了?!”苗冉冉拿着一堆琴键,却是一脸的崩溃,本来就一直丧丧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我干脆直接去死比较好”。 罗茜的脸刚刚变回了人形,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们、我们赶紧去找其他人,大家一起想办法,对,一起就一定能够想到办法出来的!” 走到她面前的秦篆脸色十分凝重:“罗茜,现在没有其他人了。” “……什么意思?” “刚才扒开木头碎块让光线照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洋亭和草坪上,全都是尸体,被吸得精干的尸体。他们全都死了,我不知道唐恩公爵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罗茜不敢相信地冲到了那个窗口旁边,然后眼睛慢慢睁大,“呜!”地一声捂住了嘴巴。 “别看了。从我们踏进小教堂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沈一行就站在窗口旁边,他冷着一张脸,但冰冷的手掌却盖在了罗茜的眼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所以、所以……他之所以会变得年轻强大,就是因为杀了所有在外面的这些人并且吸干了他们的血吗?”罗茜颤抖的声音从沈一行的手掌之下传了出来。 其余几人都有些惊讶一向迟钝又不聪明的罗茜竟然想到了这些。 他们的沉默,对于罗茜来讲无异于确凿的默认。 罗茜一把挣开了沈一行的手,大喊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塔顶杀了他!呜呜呜呜……” 沈一行瞥了她一眼,只不过抬起小皮靴一脚踩住了罗茜像抹布一样脏兮兮的裙角,满嘴要去寻仇的罗茜就“啊”地一声正面摔倒在了地上。 “连方向也不认就满嘴打打杀杀的。”沈一行叹了一口气,“所谓的塔顶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就算上面还有东西,也不过是和这些木头匣子差不多的替换器官,不管是那个叫做安琪尔的白裙少女,还是你要找的唐恩公爵,都不会在那里的。” 接着,沈一行就把他和顾沐苏一起见过的那个密室里的巨型油画简略讲了出来。 “你是说,安琪尔很可能是在那个月色下的荆棘花园里面?里面还有……呃,白色的琉璃花?”简少庭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古堡里面有这样的地方吗?” 沈一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很有可能,那个地方并不在这座古堡里面。” 苗冉冉崩溃道:“那岂不是如大海捞针!我们要去哪里找安琪尔和唐恩公爵,以及顾神?!” “不,现在还有办法。我们最重要的线索,就在你的手里。” 沈一行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苗冉冉手里拿着的那个琴键,异口同声道:“安琪尔的《死亡之信》琴谱!” * 苗冉冉不记得气喘吁吁才爬上来的阶梯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冲下去的了,当他们回到高塔底下的小教堂的时候,她已经连气都喘不匀了。 而体力更不如她的罗茜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两个女玩家却像是被打了鸡血,默契十足地走到了那架羽管键琴旁边,苗冉冉翻开琴盖辨认琴谱,罗茜则按照她的指令,依次翻出来黑白琴键,安在了空格之上。 沈一行却并没有太关注那架羽管键琴,而是在裴娜的周围——准确来讲,是盛放裴娜尸体的棺材里,检查了一圈,然后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吗?”简少庭忍不住问。 他从刚才就发现了,这位神秘的“白鹭夫人”在唐恩公爵带走了顾沐苏之后,表现的也太过镇定了。 镇定的就像是她根本就不担心顾沐苏的死活一样。是因为十分信任顾沐苏一定能够平安?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一想到这里,简少庭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我在找一个棺材。” 然后便从裴娜所在的塌陷处开始数地板距 离。 简少庭只觉得荒谬极了,不由得疑惑问道:“找棺材?难道你也想要杀死唐恩公爵,想找个棺材给他收尸?” “杀死?”沈一行仿佛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词语,“不,我并不想杀他。” 他果然根本就没把顾沐苏放在心上!那顾沐苏对这个诡异的女人那么好,到底算什么……这也太不值当了!简少庭顿时憋着一肚子的火,按理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白鹭到底在不在意顾沐苏,其实跟他简少庭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是不知怎地简少庭就觉得很火大。 此时沈一行数到了他计算出的距离,在简少庭还在怒着的时候,沈一行将那柄森然的白色骨刃直.插.进.了地板。 “咔嚓!” 地板裂开一道大缝,断裂开的地板下,露出了一个和裴娜对称的棺材,里面是简少庭眼熟的一张脸。 秦篆也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满脸讶然:“这是……娅拉?她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沈一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那樽盛放着娅拉身体的黑色棺材,看着简少庭道:“我为什么要杀死唐恩公爵?死亡,对他来讲太轻松了。”他将视线投向羽管键琴背面画着的安琪尔画像,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我要让他好好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被他冰冷的指尖触摸的黑色棺材传来箱箱弱弱的声音:“哇,主人……滋啦滋啦……您刚才的样子好像他们说的恶毒反派呀!”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简大少爷还不知道,有的时候黑到深处……就会变成一种别别扭扭的奇怪CP粉(狗头.jpg) 顾队被抓走之后食物链底层民众(?)的日常: 秦篆:日常被一脚暴力踹开x1 罗茜:小白兔被踩脏成小抹布x1 秦篆&amp;罗茜:嘤QAQ顾神救命啊! ———————— 感谢在2020-05-10 02:53:08~2020-05-11 05:1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3个;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璃潍聆 26瓶;木轩涯 5瓶;安安静静当只喵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骄傲挺胸的箱箱 小黑冰箱的声音叽叽喳喳地传入沈一行的脑海里, 虽然在看到娅拉棺材内部的记号时就已经第一时间有了要迎接箱箱的心理准备, 但沈一行还是被它兴奋的碎碎念吵的脑仁疼。 于是沈教授曲起手指敲了下木板, “呜!”箱箱顿时小小声痛呼,就像是脑门儿上被人弹了个红通通的爆栗一样。 不过箱箱却并没有化身嘤嘤怪,它反而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箱箱现在可聪明了!这次它可是又从坏游戏里面拱出来了好多零零碎碎的“好东西”,下次一定不会让主人自己一个人去玩好玩的还不带上箱箱! 哼, 主人一开始还对这里那么嫌弃,结果现在玩到乐不思……思…… 诶?乐不思什么来着……思苏?思鼠? 算了……不管主人思的是什么了。 总之!主人自己玩的这么开心, 箱箱却只能蹲在墙角和地下无聊地摆弄骨头玩,简直让箱箱羡慕的不得了。 虽然没有告诉主人,但箱箱也好想要一起玩游戏的! 沈一行很快就发现,娅拉躺着的那个黑棺材的木头外板越发黝黑锃亮了。竟然给人一种这个黑棺材在越来越黑的诡异错觉,倒是显得娅拉早已失去了生气的身躯更加纤瘦苍白。 沈一行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小黑冰箱又暗搓搓的想了些什么,那原本不起眼的橡木板黑棺材……变得越来越有小黑冰箱本体的那味儿了,看着确实有点像它说的“恶毒反派”的标配。 沈一行很快就甩掉了这个念头,眯着眼睛教育起箱箱:“小朋友不要随便学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儿。” 箱箱嘿嘿笑道:“主人主人, 你是不是被箱箱说中了所以觉得不好意思了鸭?”箱箱完全没注意到沈一行微妙的反应,吭吭地偷笑了起来, “而且主人还是好惨的那种小炮灰, 居然被副本boss抢了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那位……” 这句话说的贼兮兮的,很快就换来了沈教授挑眉的高深表情以及……另一记爆栗。 这下子箱箱老实了, 呜呜地含混说了句:“好嘛……不让提那箱箱不提就是惹……” “老实巴交”的箱箱这句话说得还怪委屈的,沈一 行不免有些无奈地敲了敲黑棺材的橡木板,心说, 箱箱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 箱箱继续委屈巴巴:“就是那个着火的人刚才说的嘛~为什么不打那个哥哥就打箱箱?” ……着火的人?沈一行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箱箱指的是简少庭。 沈一行这才认真地瞥了眼简少庭,一抹明亮饱和的红色跳进了他的视野之中,像是夏季挂着的大火球一样,说是“着火”,一点也不违和。 糟糕,这也太有既视感了。 简少庭的头发是纯粹的火红色,色彩张扬极了,但因为和他的五官长相也极为匹配并不会觉得突兀,并且发量也很可观,被箱箱这么带歪之后,沈一行越看越觉得他确实还是挺像一根点着了火的火柴棍。 “你要让唐恩公爵怎么感受到痛苦?唐恩公爵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在简少庭看来,白鹭刚才那一番话就只是“豪言壮志”而已罢了。 他并不真的相信白鹭能够真正对唐恩公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后一抬眼,简少庭就看到这位白鹭夫人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娅拉躺着的黑棺材,一边用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简少庭:“……”这种令人浑身发毛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还没轮到简少庭说些什么,沈一行就失了兴趣一般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黑棺材里边。 顺着他看的方向,简少庭和秦篆也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娅拉棺材的玄妙之处。棺材通体漆黑如墨染,不仅颜色上与裴娜的白色棺材对应,连一黑一白两个棺材在小教堂地板下面埋藏的位置,也正好以正中的彩绘琉璃窗为界,左右对称。 娅拉的身上穿着那件他们所熟悉的素雅白色连衣裙,而女玩家裴娜她自己泛着小麦色的身体稍为丰腴,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另一个不同点则是裴娜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丑陋而明显的穿孔痕迹,但那根曾经如同有生命一般将她的头颅与娅拉的身体两者缝合在一起的黑色粗绳却偷偷“溜到了”另一边。 那根曾被沈教授评价为“粗陋”的黑色缝合线赫然出现在了娅拉纤瘦苍白的脖颈上。 沈一行翻动了一下娅拉从侧面断 开的脖子,一大块颈侧的皮肉都不见了,想来是被人一口撕咬掉了。 而罗茜和苗冉冉不知何时已经安好了七枚琴键,也不由自主围过来,战战兢兢看着这一幕。 随着“咕唧咕唧”的响动声,那僵死的黑色缝合线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秦篆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苗冉冉则是又一种想要呕吐黑泥的冲动,连忙两手牢牢捂死了自己的嘴巴。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装黑泥的“容器”,但是苗冉冉实在不想再亲眼目睹自己嘴巴一张就往外吐黑泥的惨状。 不过现在不仅是她,连简少庭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原来那黑色粗绳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只已经蜡化僵死的细长蠕虫,附在娅拉苍白的颈部皮肤上。它的长度足可缠着脖子绕上三四圈,但此时却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形态在娅拉的脖颈上虬屈着,呈现出一种想要逃跑,却因为不明原因被困住的狼狈观感。 原来如此…… 沈一行忽然明白过来箱箱刚才的小语气为什么会那么骄傲了。 抓住了这只企图无声无息逃走的黑色蠕虫,那么确实算是个“好东西”,也值得小小的骄傲一番。 沈一行心绪一动,直接朝那条黑色蠕虫伸出手,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沈一行的手指故意停顿住,只见顷刻之间,那条黑色蠕虫竟突然从僵死的状态之中活了过来,本应柔软的躯体硬梆梆的——好一条僵尸蠕虫! 它好似被无声召唤,被诱惑了一般,摇首摆尾地想要缠上沈一行冰冷的指尖。沈一行指尖一动,它就急不可耐地冲了上来想要缠住手指皮肤! 但一股无形地力量却将它通身钉在了原地,如同一把沉重的镣.铐,沉沉锁住了僵尸蠕虫,叫它无法越雷池半步。 沈一行嘴角带着赞赏之意,看了一眼黑棺材模样的箱箱。 他逗鸟似的玩弄着那条复苏的僵虫,像是这才注意到面带菜色的其他人。 “你们不觉得它很眼熟吗?”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秦篆傻了片刻:“啊?这个虫子……我们在哪里见到过吗?” “小教堂门外面用罗马尼亚语写着的‘葬礼’,我想指的就是这两位吸血鬼新娘了。”沈一行耸了耸 肩,“毕竟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和娅拉脖子上的虫子僵死之后一模一样。” 秦篆的身体一阵恶寒:“白鹭小姐姐你……你是说,门上的‘葬礼’两个字就是……用这个写的?” 他说的极为艰难,沈一行干脆地颔首道:“准确来讲,那本来就不是文字,而是好多条伪装的黑色蠕虫。” 此言一出,罗茜和苗冉冉浑身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同样恐虫的两个少女迅速抱在了一起,两个人哆哆嗦嗦的好似抖筛。 “那、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缠在了吸血鬼新娘娅拉的脖子上?” 沈一行弯起嘴角一笑:“这就要问到底是谁把娅拉的脖子砍断,又缝上了裴娜的头颅了。” “是唐恩公爵!”罗茜脸上还带着些恨意,说完之后她自己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如果门外侧写的文字其实都是这些黑色的长虫子伪装的,那外面其他的人……难道……” “不错,恐怕他们之所以会惨遭毒手,和门上的那些伪装起来的虫子脱不了干系。唐恩公爵很可能就是靠着这些小东西吸干了所有人。” 但是现在就算弄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些队友们全都已经被吸成人干了,罗茜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古怪表情。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其他三个玩家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凝重的气氛让苗冉冉更想呕吐了,她连忙转移话题:“哎我刚才已经把七枚琴键都安好了,现在再校正一下音准就可以弹了!” “我靠!牛批!赶紧赶紧,事不宜迟,我们还要找线索去救老大!” 秦篆一双眼“唰”地亮了起来,果然一下子就被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跟着苗冉冉回到羽管键琴旁边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娅拉脖子上的那条僵尸蠕虫在沈一行终于逗弄够了之后,忽然“掉”进了黑棺材木板之间的缝里。 沈一行看着明目张胆偷走僵尸蠕虫的箱箱,嘴角露出了笑意。 不过僵尸蠕虫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样品,吸血鬼控制其他生物的方法除了吸血并彻底转化对方之外,另一种效果比较短暂的便是喂食自己的鲜血给这个生物,以控制它。 也就是说,僵尸 蠕虫的体内很可能会有唐恩公爵的一滴血。 秦篆走到羽管键琴旁边的时候,忽然又回头看了眼右边的白色棺材,和里面躺着的裴娜。 然后又看看黑色棺材和娅拉。 秦篆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忽然若有所思:“为什么我觉得裴娜身上穿着的这件黑裙子也有点眼熟?这个好像不是她原本在假面舞会上穿着的裙子……为什么我会觉得莫名熟悉?” 那边调试校正所有琴键音准的苗冉冉虽然在埋头忙碌,但还不忘吐槽他:“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篆这种直男癌审美竟然都会注意到裙子的样式了?” 罗茜闻言也抬头朝那边望了一眼,但她刚定睛一看,只看了那么一下就忽然脸色大变,差点没拿稳最后一根黑键。 “不对,刚才我们上高塔之前,裴娜穿着的不是这件裙子!虽然很像,但其实她……她身上的衣服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玩小鼠的时候乐不思苏,玩某苏的时候乐不思鼠,箱箱说的没毛病! . 说个重要的事,这几天都基本上因为加班在三点之后才睡觉,最近已经连续四天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了(感觉有点秃秃的TvT)今天在外面出差,凌晨四点就爬起来赶飞机,事情一波接一波,只能晚上集中更一点,明天回家了就会好一点的。老实讲,我手速挺慢的,这两天还经常觉得心口疼……肝工作和肝更新的强度太大了,我想对自己好一点,以后都早上九点更,如果没有那就说明那天没有了。其实我这个人没用的胜负心强,又有点完美主义,心里比谁都想日更,对于一个为爱发电自割腿肉的人,每次断更都无异于是在断我自己的根。请给我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手速和作息,找到规律的更新状态,感谢! —————— 感谢在2020-05-11 05:16:40~2020-05-14 02:2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3个;阿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白一生推 15瓶;鮟鱇刺身飞船 10瓶;木轩涯 4瓶;七月星染、无悲 2瓶;独眼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死亡之信的琴谱 “为什么她的裙子变了?难道, 难道说是有人给她换了吗?” 在看清楚白棺材中已经死去多时的好友身上的裙子之后, 罗茜的嗓音一下子就变了调, 像是有一团布堵在嗓子眼里。 裴娜身上的裙子并不是印象中经常穿在她身上的那条,而是一件朴素到有些样式老旧的黑布裙子,由于和裴娜之前常穿的裙子一样都是黑色的,再加上罗茜一从高塔冲下来之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琴键上面, 因此才会直到这时才发现裙子的变化。 其实,如果不是秦篆提到裴娜身上的裙子看起来莫名眼熟, 恐怕她迟迟都不会注意到端倪。 而当罗茜看到那条黑裙子的变化之后,就一点都不奇怪秦篆这种直男癌为什么会觉得一条女式黑裙子眼熟了。 ——现在罩在裴娜身上的这条黑布裙子,除了颜色不同,根本就和隔壁棺材里娅拉穿着的白裙款式设计一模一样! “怎么看起来裴娜和那女人穿的是同一件裙子?只是从白色变成了黑色……”罗茜轻轻捂着嘴,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 听到罗茜的话,其他人的视线纷纷看向了静静躺在棺材中的娅拉和裴娜。 她们的衣服颜色一白一黑,棺材则是相反的一黑一白,肤色一个苍白如纸且极为瘦削, 另一个带着较深的小麦色调略显女性化的丰腴。 这样两个完全相反的女子对称地放在了小教堂里,让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观感, 仿佛她们是某项神秘仪式的重要组成一样。 “是只有我这么想么?我总感觉娅拉和裴娜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你们觉不觉得, 她们明明各个方面都完全不同,但这样对称地摆在一起, 却有种恐怖的和谐感?”问完秦篆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里不知为何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沈一行的手指搭在娅拉的棺材边沿,闻言他站起身来向另一侧走去, 由于裴娜躺着的棺材是白色的,箱箱无法去查探。刚才沈一行知道这个信息的时候,心里便是一突,马上追问箱箱这个高塔里还有多少白棺材。 箱箱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他,高塔最顶上的两层都是它没有办法侵入的区域—— 也就是说,那里的木头棺材都是白色的,而在唐恩公爵出现的高塔塔顶第三层则都是黑色的木头棺材。 合计下来,黑色与白色棺材的数量几乎是相差无几的! 这时,沈一行心里就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升了起来。 他刚才已经把娅拉的白裙子和箱箱暂时栖身的黑色橡木棺材都看过了,现在只需要再仔细检查一遍裴娜的白色棺材和她身上套着的黑裙子,就能够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秦篆不由得问:“咦?白鹭小姐姐你在干什么?啊,等等……那个……为什么要摸那里?” 一旁的冷眼看着的简少庭却看出来了什么,及时拦住了秦篆:“先别急着去阻止,你再看看。” 秦篆这才在震惊之余,意识到白鹭小姐姐虽然解开了裴娜的领口,但是就解开了一粒扣子,将它对着小教堂亮着的蜡烛台照了照。 同时被烛光照射透光而过的,还有沈一行手指间夹着的另一粒扣子,由于扣子本身的尺寸太小,从秦篆的角度是看不见的,直到沈一行手指翻了一面他才注意到。 两粒扣子都是渐变的某种材质做成的,沈一行分别照着烛光看了看透光性,突然福至心灵,将两粒扣子并在了一处。那来自两条不同裙子上的扣子竟然拼合在了一起,渐变的纹理完美地从一粒蔓延到了另一粒上! “这是一块玉石切成两半做成的扣子。”沈一行的声音沉了沉。 他马上想到了什么,分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裴娜躺着的白色橡木棺材。 不知道这个棺材用的是什么白色颜料,颜色的覆盖性很差,木头材质本身的纹路穿过颜料透了个七七八八。沈一行苍白修长的指尖顺着粗粝不平的内侧抚摸而去,在摸到一处涡旋状树纹的时候,顿了下来。 他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罗茜一看到他停下了,连忙问道:“莫非,娜娜的白色棺材也有什么问题吗?” 沈一行点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娅拉的黑棺材,同样的位置,但是是木板的另一侧……”他点了点外侧的位置,“差不多是这个位置,也有一个和这个涡形纹一模一样的纹路。但是因为被黑色涂料覆盖住了,没有白棺材的 这个明显。” 换言之,如果不是他刚才给箱箱鼓励性的顺毛抚摸的话,即使是他恐怕也很难发现。 简少庭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两个棺材……也是从同一棵树的木材造出来的?” “没错,如果再检查下去,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裙子、鞋子、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也是类似的。” 简少庭皱着眉头:“可是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目的?就因为她们的脖子曾经被砍下来,然后一个人的头颅被和另一个人身体缝在了一起吗?” 沈一行转过头看向他:“肯定和她们被缝合在一起这件事有关系,不过其实之前的缝合方式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娅拉的脖子被撕扯开一道裂缝,裴娜的脑袋再被砍下来,缝合在了娅拉颈侧的伤口之上。一个人的身体上,顶着两颗头颅。”说着,沈一行简单说了下那天晚上在走廊里看到的景象。 说明的时候,他将两根食指并到了一起,指尖朝左右两边岔开,像是一株植物的茎秆上面生出来了两个不同朝向的Y形绿芽。 罗茜一下子捂住了嘴,脸上对于没有救下裴娜的悔恨之意更深了几分。 秦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天呐,这是什么怪胎一般的造型啊……” 他这句话只是随口吐槽,但没想到沈一行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你这句话倒是没错。” “啊?” “确切来讲的话,这的确算是一种畸形胎,但是比较常见到的——是这样背靠背的。”说着他张开手肘,将两根食指的背面靠在一起。 “然后还有头对头的。”当沈一行再将两根食指的指尖对到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了画面感。 “那是不是意味着,当生出来的婴儿是双胞胎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畸形胎的意外?”罗茜强忍着恶心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将裴娜和娅拉故意弄成畸形胎的样子?裴娜绝不可能和娅拉有什么血缘关系,她们根本就不是双胞胎啊。” 沈一行赞赏地看了一眼罗茜:“不错,她们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是不管是极具仪式感的衣服、棺材,还是将脖子缝到一起的举动都证明……有人将她们当作一对双生子来对待。” 罗茜愣愣道:“又是唐 恩公爵?” “将脖子缝到一起确实是他做的,但是他其实做的很隐晦。可是这些这么明显具有仪式感的布局……似乎并不是他的手笔。” 这下子其他人也蒙了。 那是谁? 等等…… 如果还有谁和这座高塔、和这个小教堂有关联的话。 所有玩家忽然感觉小教堂里的空气变得格外阴冷,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顺着后脊梁骨一节节地爬了上来。 沈一行的声音冷静镇定得有些残酷:“这一切,更像是安琪尔给我们留下来的提示。” “白裙少女留给我们的提示是双胞胎?”一直没说话的苗冉冉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我怎么听说,在以前的欧洲,双胞胎经常代表了一种不详的预兆。难道她是在暗示我们要大难临头了?” 罗茜捂着嘴一脸受惊小白兔样:“别、别吓唬人啊……万一是她是指她自己或者谁有个双胞胎的意思呢?” “也有可能她的意思是只有双胞胎才能解开最后谜团?”秦篆也认识那对被剥了半边皮肤的林奇林异兄弟,忍不住也插嘴讨论了起来。 最终,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也没能分析出来一个确切的定论。 但是毋庸置疑,双胞胎、双生子,是安琪尔在这间小教堂里留下来第二重要的线索。 至于第一重要的…… 便是那篇名为《死亡之信》的乐谱。 调试完所有的琴键之后,苗冉冉拉开凳子抚平裙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两手架好。 她看向简少庭,两人点头对视了一眼,终于,苗冉冉谨慎地按下了第一串的音符。 顿时,一连串略带一些金属质感的“咚咚”声从这架年代久远的羽管键琴里传出。它的音质有些像现代改良过的钢琴,但是更加地短促、跳跃、清脆。 像是珠子般的雨滴落在了碗里。 和想象中的沉重不一样,安琪尔对于《死亡之信》的编曲虽然节奏慢,但演奏出来却意外地并不沉重,反而有一种超越时空的空灵之感,像是在父亲的棺椁之前一边缅怀思念着故人,一边轻轻唱着送别的的圣歌。 没错…… 听到这首曲子之后,第一感觉竟然是神圣。 连简少庭也不禁轻声感慨:“这样一个神圣高雅的曲子 ,不仅被取名为《死亡之信》,旁边还画着吸血鬼公爵的心上人,曲子的作者得被气死了……真是太讽刺了。” 沈一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的。你再好好看看琴盖背面的那幅油画。” 简少庭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幅白裙少女安琪尔与羽管键琴在一起的油画。 忽然,他看到了画面中被安琪尔挡住了一半的一只墨水瓶,那上面还插.着一支白色的羽毛笔。而少许的墨渍则是沾在了安琪尔裙摆角落不起眼的地方。 简少庭的瞳孔微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身为贵族小姐的少女安琪尔,她不仅仅只是和羽管键琴坐在一起,也不单只是在演奏琴谱,事实上——这个编排精妙绝伦的《死亡之信》琴谱就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苗冉冉一边弹琴,一边为了琴谱的编排合不拢嘴:“天啊,这不是一般的才女……她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写出这么美妙的编曲了!”她两眼都瞪直了,大喊道,“你们听到了吗?安琪尔其实很厉害!……天啊,她是一名天才作曲家!” 自身职业与音乐极其相关的苗冉冉越是弹奏这首曲子,就越发觉得这个编排简直绝了,如果乐手们都还活着,那加入弦乐器与管乐之后,这个曲子绝对可以被称为是传世之作! 就在她说完之后,最后几个音符也轻柔地落下,《死亡之信》乐谱的最后一个音符弹完的瞬间,钢琴的下方,突然弹出了一道暗盒。 暗盒之中赫然躺着五把银闪闪的钥匙,罗茜和苗冉冉惊喜地叫出声来。 这就是玩家解密的目的——离开游戏副本的“出口”标志! 在不同的副本中,出口标志会变为相应的形态。 在出入等级很高的生化研究所里,出口标志是“EXIT”方向的灯牌;而在吸血鬼公爵的古堡中获得的,则是银色的钥匙。 沈一行若有所思,如果“EXIT”灯牌可以贴在任何墙面上离开,那么,大概钥匙便是可以打开任意一扇锁着的大门离开副本。 但是当罗茜和苗冉冉将所有钥匙都取出来的时候,她们却笑不出来了。 暗盒里,只有五把银钥匙。 不多不少,和这个小教堂里的现存人数完全一致。 秦 篆红着眼睛不信邪地又数了一遍,五把,不管怎么数都是五把。 “老大他……不,不可能,老大他不会有事的!” 沈一行沉默着接过第五把,心下了然,这一把钥匙恐怕不是他的,而是顾沐苏的。 就在他握住钥匙的瞬间,他却忽然一愣。 只见那把银钥匙,竟然在他接过手的瞬间,一点点镀上了一层金光。 虽然有些淡——是比他的淡金色头发还要清浅的金色,但是沈一行却眯起了眼睛。 金色,显然比银色代表了更高的成就! 沈一行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把钥匙真正的主人——顾沐苏他做了些什么? “看来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沈一行朝他们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这把钥匙,还可以变成金钥匙。那么数量,也有可能再次发生改变。” 秦篆听到之后,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白鹭小姐姐,你——你的意思难道是……?!” 沈一行:“安琪尔在这里留给我们的线索还没有完全解开,如果解开她的提示,那么唐恩公爵和小顾先生的去向肯定也会明朗起来。” 闻言,简少庭想也不想便率先表态:“我和你一起。” 秦篆红着眼眶道:“我也是,我要去找老大!” 沈一行看向罗茜和苗冉冉:“你们如果不一起,直接离开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罗茜想了想自己几次三番被“白鹭夫人”救了的经历,虽然她不太自信自己的肩膀被炸得血迹斑斑的还能撑多久,但她还是决定留下来。 而最后则是苗冉冉,她和顾沐苏并没有多少交集,原本沈一行以为这个一直一副丧丧模样的姑娘会果断离开。 但令人意外的是,苗冉冉深深看了眼安琪尔穿着白裙子的画像,最后下定决心道:“我也和你们一起。” 见所有人——连“白鹭夫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苗冉冉那张一向颓丧的脸上因为羞恼红了红:“喂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留下来的前提是你们知道去哪里啊,要是找不到安琪尔提示指向何处,我……我可是不会陪你们一起浪费时间的!” 沈一行回过神来,不禁对顾沐苏看人选队伍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道:“是啊,当然是知道的。” 这下子,换所有人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了。 沈一行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浅笑:“我说了,安琪尔会给我们提示的。” 说着,他将那把镀着金色光晕的钥匙翻了过来。 只见在金属扁形把手的侧面,角度巧妙地刻着一行字—— 瑞安修道院,For_R&amp;A。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们的提醒,我会注意休息的! 和娅拉和裴娜最后say byebye啦! .一个身体上缝合了两个脑袋的灵感来自于恐怖游戏《弗兰的悲惨之旅》里面的双胞胎姐妹,b站up主某幻君的“最强嗑药王”就是这个游戏的解说,马哥的解说太逗了,我很久之前看的还一直印象深刻~ 实际上现实里也是存在这种连体双胞胎的,最有名的就是美国的阿比盖尔和布列塔妮。她们很可能就是游戏制作组参考的原型。作为最典型的“双头连体”双胞胎,她们共有两个头颅、两个大脑和两根在骨盆处融合的脊柱,但却只有一个身体。因此,这两个姐妹要共用两只胳膊、两条腿和一个肝脏、一条大肠、一条小肠、一个膀胱、一套生.殖系统。不过,在这个身体内却有两颗心脏、四叶肺、三个肾脏和两个胃。(这对姐妹是90年的,据说现在还很健康地生活着) —————— 感谢在2020-05-14 02:23:56~2020-05-15 01: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lixae 75瓶;逐木回初、三三三三三、靖歆 5瓶;安 2瓶;——星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离开吸血鬼古堡 苗冉冉连忙把自己手里的银色钥匙也翻了过来。 果然, 在舌形的扁塌把手侧面, 曲面上用细细的花体字写下了同样的文字。 苗冉冉盯着那行隐蔽的文字, 轻声读了出来:“瑞安修道院……”后面还有一行For_R&amp;A,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皱了皱眉头:“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觉得瑞安修道院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不料她说完之后,罗茜也捂着肩膀探过头来, 眼睛瞪得圆圆的:“咦?冉冉你也是吗?我看到这行字之后也觉得莫名地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里应该是一个我本该很熟悉的地方一样!” 秦篆翻着自己手上的银色钥匙, 喃喃自语:“不瞒你们,我也是……” 那这么说的话,难道简少庭也……? 他们三个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简少庭,火红头发的男人面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苗冉冉不可思议道:“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有熟悉的感觉?你们去过这个‘瑞安修道院’么?” 其他三人果然都摇了摇头。 “有些地方没有去过也会感觉熟悉,是因为不记得了。” 几人困惑地看向“白鹭夫人”。 沈一行修长苍白的手指把玩着那把金钥匙,他转了两圈就找到了熟悉的手感。这把钥匙的长度不短, 恰好适合在他的指间灵巧地翩翩舞动,金属所飞舞出的迷人光芒像是一只展开的金色羽翼, 就像……一把镀了金光的手术刀一样。 秦篆看着白鹭小姐姐帅气转着钥匙的手速, 顿时就有些背后发凉,不知为何, 竟感觉自己浑身都冷飕飕的。 迷乱人眼的金色光芒突然离开指间,沈一行伸手一勾,便精准无比地握住了尾端, 他将金钥匙冰冷的边缘抵在自己的下唇沿,忽然勾起了嘴角:“但如果它已经刻进了你们的血液之中,那么便不会再忘记,哪怕理智上一片陌生,身体也会记得。” 苗冉冉重复念叨着:“刻进了血液里……?” 罗茜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难道,是初拥?” “对啊,唐恩公爵转化每个吸血鬼新娘的时候,都需要交换他和 新娘的血液,那么也就是说……瑞安修道院,很可能就是初拥的场所!” 秦篆“噫”了一声:“有没有搞错,一个吸血鬼在神圣的修道院里开后宫吗?” 沈一行:“准确来讲,那里就是婚礼所在的地方,恐怕也是最适合婚礼的……因为所有和吸血鬼新娘的婚礼——也就是交换血液的初拥都只不过为了让她们成为更换器官的候选者,最后的结局都是走向死亡罢了。” “那所有吸血鬼新娘死亡的尽头是?” “是唐恩公爵与安琪尔的婚礼……这就是他用心谋划几百年的目的。”沈一行咬着嘴唇,眉头又狠狠皱了起来,“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顾沐苏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唐恩公爵那老……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对他势在必得的样子。” 好险,差点就冲口而出“唐恩公爵那老狗比”了。 沈教授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暗红色的裙摆,克制地抿抿嘴角,要是真的说出来,那可就太不得体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离开古堡啊……”在罗茜看来,她们这些吸血鬼新娘从未离开过古堡,现在想要去瑞安修道院,更是难如登天,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手指头。 不料沈一行勾了勾嘴角:“这个倒是最容易解决地难题了。”说完他看向了简少庭,“对?你的小蛇,现在还好?” 简少庭听白鹭竟然提到自己的小蛇,就无法避免地想到早餐的时候自己对白鹭的试探,还没试探出来什么,对方就毫不留情一靴子踩在小蛇身上,甚至还笑得一脸高深地碾了好几下。 回想到那一幕,简少庭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小蛇是和他自己紧密相连的,不单单只是个没有生.命.的.道.具,所以这无异于是对自己的沉重打击。 “托白鹭夫人的福,还活着。”简少庭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就见白鹭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顿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一行抬了抬下巴:“既然还活着,就劳烦它找一下阿芮。刚刚唐恩公爵听到瑞安修道院的钟声就匆匆离开了,既然离开得那么心急匆忙,不可能还有时间带走他这位忠心的女仆长……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还躲在 古堡里的某个角落才对。” 众人眼前都是一亮,简少庭虽然不待见白鹭夫人,但还是召唤出来了那条小蛇,小蛇外表看起来灰扑扑的,姿势还一瘸一拐的,一看就是被无情蹂.躏糟.蹋过的模样,蛇信往外探了探,就避着沈一行的方位躲进了自己主人的怀里。 也不知是不是在瑟瑟发抖。 啧,看着还挺可怜巴巴的嘛,沈一行眯着眼睛,“怜爱”地看了它一眼。 和沈一行“关怀怜爱”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只小蛇抖得更厉害了! 简少庭阴着一张脸,抚摸了几遍小蛇的背脊,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发出了类似蛇类的“嘶嘶”声音,小蛇才谨慎地离开他的怀里。 在脱离他身体的那一刻,原本还浑身灰扑扑的小蛇像是掉进了大红色的染料缸之中,一瞬之间,周身变成了火红色的亮丽色彩。 如果不看它一拐一扭的怪异爬行姿势,倒也可以勉强称得上是身形妖异。 沈教授研究脊椎类生物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只小红蛇还在端着架子尽量表现得自己姿态轻巧。 真是一只……偶像包袱十足的小蛇啊! “扑哧……”沈一行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小蛇似乎听到了他的嗤笑声,再也顾不上什么轻盈姿态,羞愤至极地快速扭动,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方才《死亡之信》演奏完就已经悄然打开的大门口。 * 在简少庭的操.控之下,小蛇很快就找到了藏在古堡深处的黑衣女仆阿芮。 不过令沈一行也有些意外的是,她躲藏在的地方竟然就是那晚上顾沐苏和他一起查探的那间藏书阁。 而且正是在那间有着赤.裸女尸的密室里。 当找到她的时候,罗茜看着密室里的女尸,虽然上面还盖着当时顾沐苏绅士扯下的帘布,但是腹部明显空洞的凹陷,和流了一地的或黑或红的汁液,还是让她捂着嘴不停地干呕。 连苗冉冉都有些崩溃地顺着胸口的气息,低声骂道:“变态!!”也不知道是在骂藏身于此的阿芮还是在骂将女尸肚子里的不少内脏器官都掏空的唐恩公爵。 秦篆一边拍着自己的小心口,一边帮苗冉冉拍了拍后背,满脸的“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我 靠,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心理变态了,要不然选在哪里不好,偏偏躲在这种地方?” “心理有没有变态不知道,但是我好像知道这个女尸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沈一行再一次蹲下来,不过这次倒没有顺便撩裙子,他之前并没有去看女尸那张已经有些肿胀的面部,这次仔细看了看,笃定道,“她和你有血缘关系,对不对。” 被简少庭的小红蛇缠住手脚控制住的阿芮原本空洞的表情突然起了波澜。 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极力地控制自己,拒绝说出什么自己未来可能会后悔的话语。 沈一行并不着急,他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掸了掸裙子,慢条斯理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她的身体,那里被牢牢缝上,但应该平坦的肚皮却鼓了起来,原本我们以为那是怀孕的迹象……但哪知,那里却长了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根本就不是胎儿!” 他陡然增大的声音让阿芮浑身一抖:“不、不可能的……她明明只是怀孕了而已,他、他明明说过的。” 沈一行走上前钳住阿芮的下巴,迫使她抬高了脸,冷灰色的眸子玩味地眯起:“‘他’说过?呵,那么让我来猜猜,公爵大人是怎么和你说的……只要她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就会放了她?” 原本一直在颤抖的阿芮瞬间僵住了身体,众人就知道“白鹭夫人”这句话猜对了。 罗茜捂着自己的嘴瓮声瓮气道:“不用想都知道,唐恩公爵肯定是在骗人!他不仅没有在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孕育什么新生命,甚至她肚子里真正‘孕育’的还是不知道什么怪物!” 沈一行眼含笑意地瞥了又开始为别人愤愤不平的罗茜一眼,然后看向阿芮剧烈动摇的眼睛,残忍地撕碎她最后的幻想:“而且你知道吗,与其同时,她胸腔、腹腔里面几乎所有的内脏器官都被取走掏空了,而腹腔里的那些肥厚的肠子之所以还保留着,则是为了找个地方拴上那个属于你的手摇铃而已。” 还没等沈一行说完,阿芮就痛苦至极地抱住了头,她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被勒断了,崩溃地尖叫了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为了他做了一切、献上了所有东西,为什么还 是不能放过我妹妹!” 沈一行皱着眉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整个脸扯过来:“乱鬼叫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的吗。在被自己害死的双胞胎妹妹面前这样大喊大嚷的,是生怕她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蠢成了这样么?” 阿芮顿时声音哑住了。 旁边的秦篆一下子呆住了:“双胞胎妹妹?什么,这个女尸和她是双胞胎姐妹?” 苗冉冉捂着胸口看了看女尸肿胀青紫的脸,又看了眼不苟言笑的阿芮:“这可真是差别太大了,怎么看出来是双胞胎的啊……” “她们应该是真的双胞胎姐妹。”言外之意就是,阿芮和这个女尸和裴娜娅拉那种强行拼在一起的假双胞胎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既然确实存在着血缘关系,那么头颅骨骼的走向就不会说谎,她们俩的皮相差别很大,但是骨相却是一模一样的。” 一听到“头颅骨骼”这种字眼,秦篆心里的怪异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觉得,白鹭小姐姐偶尔说话时的语气,很像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呢。 拿着金钥匙随意转动的样子也有点像…… “……”哈哈,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嗯,没错,错觉而已! 秦篆赶紧晃了晃脑袋,使劲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白鹭夫人:要优雅得体,不要粗俗。 不久以后—— “唐恩你个老狗比,你%&amp;#@%的!” 秦篆&amp;罗茜&amp;苗冉冉&amp;简少庭:(侧目)白鹭夫人你说好的用词文雅得体呢? 沈一行:(冷笑)喂狗吃了 顾队长:?你看我干什么 .昨天刚在作话提到了小破站的最强嗑药王,下午就忽然刷到了马哥的新歌《电子羊》,太太太好听了,老赛博朋克了,一不小心就循环播放了一天,电音足得像是嘴里含了只蕾丝丝_(:з」∠)_ 然后我立刻打开我的橙色app下单了一本《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电影《银翼杀手》的原作小说),明天应该就能到货了,苍蝇状搓手手期待一下! —————— 感谢在2020-05-15 01:05:31~2020-05-16 21: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谷幽铃 52瓶;叶子 6瓶;一条咸鱼、木轩涯 5瓶;考官Z、Liming 2瓶;独眼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这是他留的后手 除了秦篆之外, 其他几人也惊讶极了。 正常人……会透过女尸那已经因为巨.人.观.现象肿胀得像是发面馒头似的脸庞——还是青紫色的那种——直接看出来她的头颅骨相吗? 是说, 女尸的脸上哪里还能看出“骨骼”吗?? 虽然之前几人就觉得“白鹭夫人”并非寻常女玩家, 但现在才终于真正认清楚了,人家根本连正常人都不是! 黑衣女仆听到沈一行一句句的揭露,终于放弃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不再挣扎任由简少庭操纵着小红蛇将她的四肢牢牢禁锢住。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你们想要问的都已经知道了, 如果要杀我就动手……” 几人对视了一眼,秦篆清了清嗓子:“想得到挺美, 你之前几次三番那样戏耍我们,就这么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 罗茜也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内容演了起来:“就是!你还冷嘲热讽地吓唬我,太可恶了!” “没错,决不能让她轻松死掉。”苗冉冉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读的有些僵硬,还好阿芮已是万念俱灰,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一开始就声明自己不参与的简少庭忍着牙酸,给大家面子地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这时, “白鹭夫人”才挑起阿芮的下巴,优哉游哉地开口:“说的没错, 那么不如让她到瑞安修道院, 亲眼看看唐恩公爵是怎么被我们一点点投入生不如死的万劫不复之地的。” 眼里一直黯淡无光的阿芮听到这句话目光忽然看向了沈一行,只一眼, 沈一行就心里吃了一剂定心丸,成了。 在早餐的时候,他就发现阿芮这个人有着极为矛盾的两种性格特质, 一方面对唐恩公爵毕恭毕敬,但还有一直被她压制的另一面却充满了愤懑和反抗的意图。想来正是因为她双胞胎妹妹被拿来利用要挟的关系。 原本当唐恩公爵在古堡里的时候,阿芮企图反抗他的那部分心情被严格地镇压了下去,一旦露出少许苗头,都会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强行压制到无影无踪。 但是现在唐恩公爵离开了古堡,情况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阿芮的心底深处,渴望着反抗。 但是 即使这样,他们也不能贸然激进,毕竟阿芮脑袋里还有根深蒂固的与唐恩公爵的主仆服从关系,如果他们直接挑明,并不一定会得到阿芮的配合。 相反,若他们越是说着要用“让唐恩公爵生不如死”来折磨阿芮,以阿芮的性子反而越容易相信他们对谋害公爵已经十拿九稳。那么她已经浮出水面的反抗意识就会努力占据主动权,“顺水推舟”地帮助他们。 事实证明,沈一行等人预料的不错,阿芮果然很吃这种迂回的策略。 在攻破了阿芮的心理防线之后,他们很快通过地下隐蔽的一条密道离开了吸血鬼公爵的古堡。 沈一行还顺便从藏书阁里找出了顾沐苏那晚藏在这里的银色十.字.弩,倒是让所有玩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这不是老大的弓.弩吗?” 秦篆直接整个人都傻了,这下子看着沈一行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一副“白鹭小姐姐和老大我应该嫉妒他们俩哪个才好”的纠结表情。 听到秦篆的问题,沈一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而朝阿芮扬了扬弓.弩:“还不走的话,是要我特地用这个东西……请你走吗?”他把银色的箭.鏃抵在阿芮的后心上,威胁意味十足,顿时浑身冒冷汗的阿芮的带路效率一下子就从懒散的“导游式”变成了争分夺秒的“突击队式”。 秦篆:“……”怎么莫名觉得这一幕也、也有一点点眼熟。 等等……停,快住脑!秦篆的直觉在最后关头喊停了他的联想能力,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最后离开古堡之前,罗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高塔的方向,即使距离已经远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更无法看见那将会永远葬着好友的小教堂。 “怎么了吗,罗茜?” 罗茜听到苗冉冉在叫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脑海里在想些什么,然后她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 沈一行走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罗茜的肩膀。 罗茜却突然问他:“白鹭夫人,那个……虽然这个问题可能很傻,但我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外面不同于古堡混浊潮湿气息的清新空气灌入密道之中,沈一行从来不 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但是看着尽头的光亮,他却不知为何第一次言不由衷道:“会的。” 这下罗茜擦了擦眼泪,讶然地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沈一行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泥土芬芳沁润了他的鼻间,他顺着自己忽如其来的心声说了下去:“如果你们之间的羁绊很深,那么一定会再次相见的……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总会再一次相遇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出了密道。 而令沈一行没有想到的是,密道的出口竟然离何四姐和路娜家——也就是他曾经有幸被当成靶子被玩飞刀的那间房子前面——并没有多远。 秦篆很快就找到了何四姐,找了地方将阿芮关了起来。 不过何四姐在见到秦篆和简少庭之后,神色却很是慌张:“不好了,顾神被……”她看了一眼沈一行,小声附耳在秦篆的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秦篆听了何四姐的话之后,脸色也刷地一下白了。 沈一行一听到顾沐苏的名字,还隐约听到了“吸血鬼”几个字,顿时怒意就冲了上来。 他推开秦篆,一把拽住何四姐:“讲清楚,那老狗贼对他干什么了?” 被扯住衣领的何四姐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一种并不陌生的威慑力却从她的四肢百骸蔓延上来,仿佛是一种已经刻印在了骨子里的服从与惧怕。 “吸血鬼、吸血鬼公爵想要和顾神举行婚礼,林奇和林异混进了要举办婚礼的地方,结果发现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而且顾神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何四姐不知怎地,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皮,浑身都在哆嗦,嘴一秃噜,就什么都对沈一行说了出来。 何四姐说完了才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可思议地看向沈一行,这种仿佛无法拒绝对方要求的感觉……她经历过了那么多游戏副本,也就只有过一次,即使在上一个副本结束了,当时不受控制的感觉也让她思考了许久,甚至还复盘出了几种最有可能的原因——因此,她绝不会认错! 而她这时才看到沈一行手里握着的那把银色的十.字.弩,何四姐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顾沐苏在这个副本里由于角色天赋持有的武 器! 虽然外表看起来和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弓.弩杀伤力远不如它。 这下子何四姐看向沈一行的目光更是震惊无比。 原来……顾神之前通过林奇林异兄弟告诉她,即使他被唐恩公爵抓了也不要着急,后手原来是在这里吗! 何四姐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们前往婚礼所在地——瑞安修道院的路线,现在她也不纠结了。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位,她浑身打了个抖,那恐怕不是他们能够给建议的场合…… 根本就是神仙打架! 沈一行也没有跟她废话,管她要了一个空房间,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进了这个房间,沈一行才皱了皱眉头—— 好家伙,这不正是当时当靶子被玩飞刀的那个杂物间么? 沈一行找了找,便看到了一具被掩藏起来的黑棺材……以及里面安静躺着的女性干尸,还穿着他眼熟的粉色裙子。 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沈一行的额角抽了抽。 他沉思了片刻,摸了摸棺材边沿:“箱箱……” 小黑冰箱吓了一跳的声音从黑棺材里冒了出来:“诶诶?主人你出来啦!箱箱在的呀~” 沈一行低声道:“箱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咩?”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女性干尸,和我现在的身体,是一对双胞胎。”沈一行闭了闭眼睛,想起箱箱之前对他说的话,“有那么多具尸体,你让我附身到她身上,是因为相似性是最强的……或者说得更详细一点,这个已经成为干尸的女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亲人,我的双胞胎姐妹?” 当沈一行附身在她身上时,是看不到自己的面容长相的,现在却能清楚地看到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面容略显干瘪,但是骨相却是自己极为熟悉的模样——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在镜子里见到过的自己的骨相。 箱箱小小声道:“……主人你知道啦。” 沈一行揉了揉额角,觉得情况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所以为什么现在所有的吸血鬼新娘都是双胞胎?”他说到了一半,忽然自己卡壳了,“等下,或许不是吸血鬼新娘都是双胞胎,而是因为是双胞胎,才被选中 成为了吸血鬼新娘。” 不对,还是不太对。 既然如此,为何有只有双胞胎之中的一个人成为了被圈养起来、注定会被献祭的吸血鬼新娘呢? 沈一行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什么念头很快地一闪而过,却无法被捉住。 不行,他需要从头捋一下思路。 “寻找吸血鬼公爵的真爱;割下你们身体的一部分,留在这里成为永恒;还有婚礼和葬礼……以及安琪尔告诉我们的双胞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沈一行仔细地分析了每一条,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箱箱的声音传了出来:“主人,滋啦……箱箱不太懂耶,葬礼您已经参加过了,那婚礼是不是也要参加呀?” 沈一行还在逐条思考,便只是简单地点头“嗯”了下。 这下子,箱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狗狗祟祟:“那主人现在就可以直接摸到婚礼现场去了哦。” 沈一行这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直接过去?” “哎呀,主人好笨笨呐!主人不是已经拿到了属于那个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那位的‘出口标志’了么?那把钥匙其实是他才能使用的东西,只要有别人使用,就会效果反弹哦!” 沈一行眼前一亮:“效果反弹的意思是……” “只要偷用了别人的钥匙,那么企图使用的人,就会被当场反向拉到钥匙主人的面前哦!” 作者有话要说:与此同时外边—— 何四姐:要小心那个女人啊,她其实是【屏蔽词】啊! 秦篆:啊? 何四姐:你是不是傻!!!我说她就是那个可怕的【屏蔽词】!!(暴躁) 秦篆:啥? 沈教授:一门心思救狗心切,勿cue 【高亮】推文时间: 好基友的新文开啦!总结下来大概是……小学鸡沙雕总裁“智斗”战斗民族大美人的故事? 我自己也在每天催更,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康康! 文名:《凑合过,还能离婚咋的》by:痣鸽 Cp:傲娇凶巴巴x腹黑专治凶巴巴 文案:徐行嫁给了死对头陆怀瑾。 从前见面就掐,如今更是恨不得掐死对方,日常口吐芬芳。 两人立下协议,契约结婚一年。 一年期满,终于要离婚时,陆怀瑾 突遭车祸,精神错乱,认为徐行是自己爱了多年的白月光,抱着大腿一边蹭一边喊老婆。 徐行:???我敲里嘛 凑合过,还能离咋的... 徐行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死对头,期待他能快些恢复好离婚。 陆怀瑾: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想吃最——甜的小蛋糕~ 徐行:......行,我去买 你吃个XX!!! 买了蛋糕回到家,刚打开门... 陆·精神错乱·脑子有泡·双腿残疾·怀瑾,翘着二郎腿晃着脚,熟练地点了根烟,打着电话,谈笑风声。 “害,我是谁啊,装个傻谁不会啊。我跟你说徐行就是一憨憨,这么久了都没发现,不愧是我。” 当晚,陆怀瑾被徐行打进医院。 徐行冷笑着地在手术确认书上签字:不愧是你。 —————— 感谢在2020-05-16 21:58:07~2020-05-18 04: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2个;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画符 31瓶;——星昀、枫、无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顾神的美妙味道 “被反向拉到钥匙主人的面前?”这下子沈一行看向手中这把金钥匙的目光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是呀是呀, 这样主人就能去救那位了~”箱箱激动地带动整个黑棺材都“轰轰”直震, 差点将白鹭夫人那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干尸妹妹给从棺材里震了出来。 沈一行眼疾手快地扶住粉衣女人的身体, 箱箱不停的嘿嘿笑声让他的动作差点慢了半拍。他看向箱箱,冷灰色的眼睛里情绪难辨:“谁说我要去救他了。” “啊??主人出来不就是为了救那位的吗?”箱箱不解地左右晃了晃,令粉衣女人在黑棺材里小幅度摇晃,但就是不掉出来。箱箱也没有考虑太多,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直白问了出来。 “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解开谜团。”沈一行矢口否认,瞥了箱箱一眼, “箱箱忘记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收集稀有罕见的样本回去了么?” “可是、可是……之前箱箱就已经从游戏里用力拱出来很多‘好东西’了,我们收集了那么多,已经可以直接走了!”箱箱欢快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他家主人诡异的沉默,“而且啊,主人也并不是真正的吸血鬼新娘,后面能找到什么样的谜底真相,其实和主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一行:“……”这你真没说过。 “哦……原来是这样的么。”短短几个字, 沈一行却说得十分费力。 “是的哦!所以主人~既然不救人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呀?箱箱好想念我养的宠物脑花花呀,脑花花它自己一个脑被留在了家里, 主人, 听说宠物独自在家太久的话都会觉得寂寞,严重的话还会得抑郁症的!脑花花它也是宠物……那、那它会不会觉得寂寞呀?” 沈一行冷酷道:“它只是异变了的小助理的脑子, 不是什么宠物。” 箱箱“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很是气鼓鼓的:“可是、可是!明明是主人自己亲口说的,可以把脑花花养在鱼缸里的!也是主人说的, 养了脑花花就要肩负起责任照顾它的吃喝拉撒……” 沈一行纠正道:“融合生物的大脑已经被放在了盛满营养液的培养缸里,它也不需要‘吃喝拉撒 ’。” 这下子箱箱更加委屈了:“主人明明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在这里做了,却不让箱箱回家做重要的事情,主人不讲道理了呜呜呜呜……”说着说着,还立刻哭上了。 沈一行听着箱箱的哭诉,终于叹了一口气:“箱箱……真的不能再在这个游戏副本里停留一会儿么?” 呜呜咽咽的哭声可疑地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听箱箱带着哭腔小声哔哔:“……那就要看主人是为了什么原因选择留下了。” “寻找谜底真相”几个字已经凝聚在了沈一行的舌尖,但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理由,明明很正当。 但是心底,却有着另一道声音问道:仅仅只是为了寻找谜底吗?真相如何自己或许的确有些好奇感兴趣,但真的有那么在意吗? 一遍遍重复的心声,让沈一行垂下眼帘盖住了眼底的重重情绪。 不。 我更在意的是别的。 沈一行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他第一次见到顾沐苏时候这个雇佣兵头子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半死不活的他……然后是顾沐苏在电梯里威胁自己的模样、因为小鼠饲料而忍耐的他、渴望拯救海文中尉的他……以及来到吸血鬼古堡之后,在舞会上进退有度的他、密室里惊讶窘迫的他、小教堂里满脸担忧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离得远远的他…… 最后,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定格在被唐恩公爵掳走之前,他注视着自己,嘴唇无声开合——我会等你。 沈一行慢慢抬起眼睛,抚摸着黑色木板的边沿,不知是在说给箱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为了一个诺言,我要去兑现和那人许下的很重要的诺言。” “唔……好,做人确实是应该要守承诺的。就连箱箱,做箱也是很信守诺言的!”箱箱又得意地晃了晃,然后又贼兮兮道,“不过主人你要是去那个瑞安修道院的话,可要抓紧一点时间了……” 沈一行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如果主人不快一点的话,那按照现在的种种情况来看……所有人恐怕都会倒大霉,不过最倒霉的肯定还是那位,因为其他人都有钥匙,就他没有呢。” 沈教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谓的‘婚礼’一旦 进行了……就是全灭结局??” 脱口而出之后,沈一行便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次还没有真正解开唐恩公爵的秘密,游戏就把逃生所需的“出口标志”钥匙提前给出来了,因为一旦婚礼完成,所有玩家一个也跑不掉了! 这下子沈一行完全坐不住了,再一次实名制咒骂了一遍唐恩公爵这个变态老狗比,挑了一扇有钥匙孔的门,便将金钥匙插.了.进.去。 在金钥匙如流体一般完全契合入钥匙孔的瞬间,门那侧的气息陡然一变! 排山倒海般的熟悉香甜气味席卷而来,哪怕隔着一堵门,也不要钱似的从门缝往杂物间里钻。 诱人至极的味道如贪婪的蛛丝,层层迷惑,丝丝扣扣地盘绕在沈一行周身,仿佛要缠住他的每一寸。 沈一行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拧动了金钥匙,打开了这扇通向瑞安修道院某处的房门。 房门一打开,沈一行的脸色就沉了沉。 这里布置的一看就是即将举办婚礼的模样,欧式的纱幔衬着美丽的玫瑰,还讽刺无比地绑着数条圣洁的金色丝带。 而房间除了纱幔和鲜花装饰之外,也够直白。 中央摆着偌大的一张床,那几条金色的丝带延伸到床角,分别绑住了顾沐苏的手腕。 而顾沐苏本人则陷在松软的床榻之间,昏迷不醒。 沈一行来不及为他还活着而松一口气,自己就被卷入了他周身诱人的香甜味道之中。 对方现在不设防的样子像是一直无害的羊羔一样,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着沈一行前去一探究竟。 沈一行觉得自己可能是饿疯了,饿到神智也变得不甚清晰了才会忽然移不开脚步。走到床边的他无法控制地咽了咽,原本想要试图唤醒顾沐苏的手指,却拉开了对方身上掩盖着锁骨的白色衣领—— 顷刻间,诱人的血液香气源源不断地朝他袭来。 “唰啦……”屋子一侧的飘窗纱帘被风撩起,听在沈一行耳朵里却远远没有血液快速冲刷过血管的声音动人。 沈一行其实是见过顾沐苏的身体的,在一开始为他做手术割去腹部被腐蚀的腐肉的时候,撩起顾队长的黑色短袖就能看到黄金比例腰腹线条,完美得简直像是教科书 上画出来的。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这里不是沈教授所熟知的研究所,还是因为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之前对顾沐苏的腹肌没有什么太多想法的沈一行却久久不能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裸.露出的肩颈处移开视线。 顾沐苏的锁骨窝深深陷了下去,锁骨线条明朗清晰,像是白鸥展开的双翼一般平整,周围覆着的优美肌肉线条同时蕴藏着男性独特的危险吸引力。 沈一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锁骨的位置,他并非不知道锁骨之上的脖子线条更好看,而是他的潜意识已经在拼命地阻止自己视线上移。似乎再往上看向顾沐苏因为沉睡而毫不作防备的脖颈,就会犯下大错误。 离开…… 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心里的理智明明是这样厉声警告着自己,但是另一道更加隐秘……也更加难以拒绝的欲.望却在不断地蚕食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一向稳如磐石的理智也在不断动摇。 渺小的念头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直到除了它以外,脑海里别无他物—— 咬一口就好,吸一口顾沐苏的血? 这个再也无法推拒的念头,令他脑袋里“轰”的一声,丢盔弃甲。 穿着掐腰的暗红色长裙的沈一行单膝跪在床边,几缕难耐的金发从耳后垂落盖在了顾沐苏耳旁,伴随而来的,是沈教授凉丝丝的声线。 “抱歉,我不想忍了。”在忍耐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之后,他单手揽起顾沐苏的脖颈,手指垫在后脑之下,倾身上前,冰凉的嘴唇碰到了那流过香甜血液的侧颈。似乎是在思考哪里是咬破猎物脖子的最佳位置。 光是被他的气味笼罩,就觉得…… 好甜。 沈一行根本无需辨别血液流动方向,他将嘴唇贴合在颈窝微微突起的血管上,轻轻咬了下去! 可是沉醉放纵自己埋首在顾沐苏颈窝之中的沈教授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犬牙这次并没有暴涨而出,甚至连双眸也并没有变成血红色的。 他更没有注意到,那本该陷入沉睡的人微微颤动的指尖。 怎么还没破? 沈一行对着顾沐苏颈窝的皮肤细密地啮咬了几下,却都没有血液冲入嘴里,反而是侧颈线条上绽开了一朵朵暧昧至极的 桃花印子。 没有如愿以偿吸到血的沈一行由于极度的饥饿舔了舔嘴角,冰冷的嘴唇顺着颈窝慢慢往上移动,直到耳根处。 一路上他不断在沿途或轻或重地咬着,却还是并没能吸到血,只是让顾沐苏的整个脖子都变成了桃花林而已。 这下沈一行总算意识到了什么,那双冷灰色的眸子眯了起来。 沈一行垂着眼细细打量着顾沐苏。半晌,他轻笑了一声,暧昧而恶意地在这个戏弄自己的家伙耳根下的吻.痕.处轻轻舔了一口,以示警告。 若即若离的湿润触感,顿时令身下温热的身躯一僵,沈一行抬眼望去便见到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正缓缓睁开。 暗红色的裙摆像一朵恣意的康乃馨绽放在洁白的大床边缘。沈一行倾下的身子已经完全压了上去,咬着顾沐苏一片乱七八糟的脖子阴恻恻地磨牙:“顾队长好算计啊,又给我下圈套?” “刚苏醒的”顾沐苏眨了眨眼睛:“沈教授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他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苦一样轻轻道,“不过,沈教授你怎么这么重啊,压得我好沉……” 近乎小声埋怨的低低呢喃就回荡在耳边,让沈一行简直要被这个家伙气笑了——现在还管什么优雅体面?去他的端庄有礼,全都喂狗去! 沈一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在他下巴上:“我沉?那直接压死你得了,皆大欢喜!” 顾沐苏的眸光中带着隐秘的笑意闪了闪,被咬了下巴也不躲,反而扶住他的腰,附在沈一行耳边轻声道:“那沈教授可就要小心了,可千万不要掉下去闹洋相啊。” 闻言沈一行狐疑地瞥着他:“你又设了什么套子?” 听顾沐苏的语气,可不像是一点也没有谋划打算的样子。 “嘘,仔细听。”顾沐苏眼中是运筹帷幄之人才有的深意,不过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垂荡在眼前的那缕金发勾到了沈一行耳边。 半信半疑,沈一行稍微支起身侧耳听了片刻。 风。 是飘窗那边传来的风声。 沈一行意识到了那并不简单的风:“这老狗贼果然变态,他还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顾沐苏听见他对唐恩公爵的称呼,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正是如此,所以说沈教授……做戏可要做全套啊。” 作者有话要说:箱箱:主人就是嘴硬 沈教授:(摸了摸嘴)是他脖子比较硬 顾神:我别的地方也…… 唐恩公爵:rwkk rwkk! 不仅咬到了,还咬了好多好多好多下呢~数了数,我竟然三个多月没写亲密戏了,差点忘了怎么写了(瞳孔地震.jpg) —————— 感谢在2020-05-18 04:57:25~2020-05-19 01:2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咸鱼 5瓶;木轩涯 4瓶;二月二十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并非短暂的冲动 “演戏是要演全套的, 沈教授不会不知道。” 一片白色的床上, 顾沐苏的低语带着清浅的笑意。 他的声音以极近的距离落在了沈一行耳畔, 可是听在耳中却难以抑制地令耳鼓深处传来的共鸣越来越响。而且不仅是耳鼓,似乎脑海中也有一根细弦在被这股共振的声波小幅度拨响,无止境地动摇着。 此时沈一行正支着上半身,腰部的发力得以让他略微直起了胸膛, 但他同时也切身感觉到腰上的平衡是很难维持的。如果不是顾沐苏的一只手牢牢扶着的话,沈一行怀疑自己可能真会像他说一样失去平衡掉下去。 而与此同时,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就在沈一行眼前,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到那双清亮的眼眸中被自己的倒影填得满满当当的,也近到……让沈一行有了意外的新发现。 沈一行第一次注意到顾沐苏略微下垂的眼角夹着一小块薄薄的三角形阴影,而在阴影和双眼皮褶痕之间,藏着一颗隐蔽的小小褐色痣。 实在是太过隐蔽了……沈一行心说,如果不是凑近到这样的地步就绝对发现不了。 小小的褐色痣,就像是一颗挂在遥远天边朝他眨巴眨巴眼的星子, 只在顾沐苏垂下眼睛的时候闪烁显露。 而在他视线从别的方向转过来的瞬间,却又若隐若现地难以捕捉。 如流星般独特。 正如这个人一样。 沈一行不禁觉得自己已经不止是饥饿到了极点, 连心脏也一阵阵地收紧, 甚至嗓子都开始缺水干哑的厉害。 “在此之前,你先让我咬一口。”忍不住开口之后, 低哑的声音夸张的让沈一行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顾沐苏挑眉:“一口?沈教授刚才都咬了不知道多少口了,结果连半点儿皮都弄不破。” “动真格的话,顾队长估计血早就流干了。” “真的么?可我怎么觉得, 沈教授说的很厉害,实际上却好像不是如此呢……” 见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光是瞧那表情就知道十有八.九下一秒就要把刀子摸出来,顾沐苏眸光闪了闪—— 下一秒他果断地揽住沈一行的腰,一翻身就把 人按在了蓬松柔软的床榻里! 单手还牢牢揽着裙腰上面。 暗红色的裙摆顿时和顾沐苏的裤脚亲密相连地缠在了一起! “看来沈教授需要冷静一点,我可不想被在脖子上划一刀。”背对飘窗的逆光之中,顾沐苏似乎翘起了嘴角。 这下子可确切坐实了顾沐苏刚才根本就没有被迷晕,沈一行在饥饿的食欲中用最后的理智想着。被迷晕的人绝不会有这么敏锐的反应力和动作,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沐苏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一行神情沉了下来,苍白的手指穿过他的衬衫衣领,当即便勾着那对被当做项链坠儿的银圈耳环,顺着重力将他领口微微敞开的胸膛朝自己拉低下来。 “希望我冷静下来?好啊,那不如你自己划开放血出来,那我肯定要多冷静就有多冷静。” 顾沐苏被银圈项链勒着脖子也不见恼,反而撑在上方问他:“正常人会让人自己割破脖子吗?” “要是正常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了,顾队长。”沈一行皮笑肉不笑道。 “听沈教授这意思,言外之意是希望我有点‘身为血牛’的自觉性?”顾沐苏顺着他的力道被拉沉下去,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顾队长果然很聪明。”沈一行说完,就给了个“请便”的表情。 “倒不用那么麻烦……” 不料顾沐苏却摇了摇头,伸手转了转手掌。沈一行这才看清楚,顾沐苏的左手拇指内侧被一片长条形的东西紧紧包裹了起来。 那条不明物体薄薄地缠在顾沐苏的指腹内侧,见沈一行的目光被吸引了,顾沐苏也没废话,直接把手指凑到了沈一行眼前展示。 就在沈一行还在思考那薄薄的白色长条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时候,那只手忽然抬起了他的脸,拇指内侧指腹就虚靠在沈一行嘴唇上方。 “沈教授可要记得,一次不要太贪心喝下太多哦……” “什么?” 沈一行还在微愣着,不知顾沐苏在说些什么,却见顾沐苏伸手将那片薄薄的白色长条撕了下来,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条状裹布,竟然是一片洁白柔韧的长形羽毛! 但还来不及惊讶那片裹着指腹的羽毛,沈一行就被指腹上还在渗血 的一道伤口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馥郁的血液香气将他全部感官沉溺,身体也仿佛在香气之中漂浮起来。 几乎是羽毛扯下飘离的下一刻,沈一行就抬头撕咬上了那还流着血的伤口! 伤口周围被口腔含住,舌尖湿漉漉扫过,顾沐苏眼里的眸光闪了闪。 当咽下第一口的时候,几乎爆炸在自己食管里面的酥麻与兴奋让沈一行一下子就明白了,顾沐苏为什么说不要贪心,不要喝太多。 ——他的血简直就是高纯度的顶级毒.品! 会上瘾的喜悦在浑身每一个细胞里炸开,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任何其他事情。 于是在饥饿的眩晕被缓解了之后,沈一行也不急于像个野蛮人一样大口吸血了,而是若即若离地靠在伤口边缘,有一遭没一遭地轻轻舔食。 顾沐苏隐蔽地用余光扫了一眼飘窗外盘旋的风。 ……才没一会儿,看上去就有越来越乌黑的迹象了。 “沈教授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顾沐苏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就听我说,安琪尔就在这间卧室正下方的房间里。” “安琪尔?那还能够被称为是安琪尔么?”沈一行懒洋洋地抬眼。 “……你的意思是?” “那老狗贼为了把她留在世上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更换器官……原本只是为了暂时地延长寿命,如果想要一直活下去的话,那么便是一个无底洞。” “难道她全身的器官都被……”顾沐苏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立刻明白了沈一行的意思,当全身所有器官都被移植更换了,那这个顶着“安琪尔”壳子并且有着安琪尔所有经历的“人”,还是她自己吗? “恐怕是的,不过看样子,移植的器官现在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才会迫不及待的把你抓起来。”沈一行漫不经心地说着,勾着眼睛看了顾沐苏一眼,顺带着舔了一口盖在唇上的指腹。 “哦?”顾沐苏的声音低了下来,随着胸膛一起覆了过去,“那依沈教授之见,为什么偏偏需要我来延长安琪尔的生命呢?” 他的声音低低地覆在了自己的拇指指背上,若是从飘窗的角度窥视,则会完全看不到盖在沈一行嘴唇上的拇指,只能看到顾沐 苏极为温柔地俯下.身去,似是深深吻住了床中央的金发美人。 盘旋在窗外的黑风撞得窗框直响,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但屋子里“做戏做全套”的两个人却都没有搭理它的咆哮怒意。 又来了,这么近的距离。沈一行看向他,这种连鼻尖都能够轻易撞到的暧昧距离,只会让人忍不住出神地凝视着顾沐苏眼角那颗褐色的痣。 片刻之后,沈一行意识到了什么,微冷的呼吸打在了他还渗着血的伤口上。 “虽然不知道专门抓你的原因,不过……顾队长,从刚才开始你的把手就顶到我了。” 顾沐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沈教授的把手也一直顶着我,我都没说什么。” 沈一行皱着眉头低头瞥了一眼。 哦,原来顾沐苏指的是自己绑在腿侧的那把骨刃……的把手。 那是一个性质的吗?嗯? 沈一行冷冷地看着他:“顾队长可要小心啊,虽然人类被吸血之后经常会经历性.冲.动的短暂幻觉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是顾队长管不好自己的话,可就不是短暂冲动这么简单的事了……” 说着,他的犬齿——虽然不知为何没有锋利地暴涨——深深刺进了顾沐苏指腹的伤口里,以令人钝痛无比的角度割开了已经有贴合痊愈倾向的伤口,将它再次无情撕裂,鲜血浸染了牙尖。 但是伤口血糊糊撕裂的钝痛之下,那顶着他的把手反而更坚不可摧了。 沈教授:“……”老实说,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越疼痛越坚硬,不愧是你。 顾沐苏看向他摇了摇头:“谁告诉沈教授是‘短暂的冲动’了?”他面不改色道,“从来都不是短暂的,很持久。” 沈一行:“……”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沈一行眯着冷灰色的眸子盯着他,但心里并不确定这姓顾的疯狗是不是演戏演到入戏太深了。 对于沈一行的威胁,顾沐苏就跟没听见似的,反而靠近沈一行轻声道:“沈教授,失礼了,抬一下腿。” “你……” “借一下你的刀——”顾沐苏朝飘窗斜了一眼,然而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又很狗地加了个后缀,“……把手。” 沈一行额角狂跳,阴森着可怕的一张脸直接一 脚踹了过去。 顾沐苏单手抓住他的腿,歪了歪头:“没想到沈教授这么配合,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嘴上低声说着“失礼了”,但手指却撩起了裙角,顺着裸.露在外的腿侧轮廓,手腕上推着裙摆,指尖暧昧地往上爬去。 暗红色的裙角堆叠在他有力的手腕上,随着比抚摸还要温柔的轻触,白衬衫之下的手臂肌肉贲起,指尖如一支无法回头的离弦之箭,迅速向上游走。 沈一行的膝盖被顾沐苏的手臂和肘部巧妙地夹住,如钳子一般牢牢困着,无法抽离。 那经常能把人踹个半死的大长腿却紧紧靠在顾沐苏劲瘦的腰侧。从盘踞在飘窗的唐恩公爵的角度看去,画面真是香艳撩人极了。 但就在唐恩公爵怒不可遏的时候,下一秒,顾沐苏却突然抽出了一把白茫茫的骨刃,猛地朝飘窗的方向掷去! “叮!”森然的骨刃擦着那团不甘寂寞盘旋在窗框周围的黑风之上,发出了深刺入体的闷声和撞击窗框的锐鸣!唐恩公爵怒吼了一声,仓皇逃窜。 一直盘旋不去的黑风在悄然之间溃败而散! “沈教授真是居功甚伟,牺牲太大了。”在拔了沈一行腿侧那把骨刃击退了唐恩公爵之后,顾沐苏一改方才的唐突,连忙把裙子放下来匆匆盖住了露在外面的那条大长腿。 沈一行没听懂他指的是露腿“牺牲色相”一事,反而在心里默默滴血,眼睛盯着窗边:“牺牲确实是太大了……你扔那么用力干什么,骨刃直接从窗口掉下去了!” 弄丢了至尊宝刀的沈教授心口痛到快要无法呼吸,嘴边的美味佳肴也寡然无味了,他坐起来就要去窗口查探。 刚要下床的时候,床底却一左一右地探出两个脑袋。 沈一行:“……” 两张脸一模一样,只是分别被剥去了左边和右边的皮肤。 ——竟然是林奇林异兄弟俩! “不用担心那把骨刃,还会有新的补上的。”林奇林异两兄弟一左一右异口同声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沈一行皱了皱眉。 等下,不是。 是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躲在床底下的? 还是……一直都在?? 沈一行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刚才就应该直 接把顾沐苏一口咬死,一了百了才对! 很快地,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顾沐苏,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万一,他是说万一……那把“至尊宝刀”不是顾沐苏以前积攒下来的家当,而是他在这个副本中自带的呢? 仿佛是印证他的猜想,顾沐苏犹豫了片刻,解释道——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补给你一把新的骨刃。” 顾沐苏见他盯着自己,从床边捡起了那支轻飘飘的白色羽毛,朝沈一行笑了笑:“唐恩公爵之前就说过的,顾氏,是很独特的一脉氏族,因为这个家族,有着数百年流传下来的隐秘血脉。” 在沈一行的注视下,顾沐苏合上了双眼,他的背后却陡然展开了一双洁白无垢的巨大白色翅膀,圣洁无比。 “所以骨刃就是……”看到眼前一幕,沈一行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了。 只见顾沐苏背后左半边的翅膀轻轻振了振。 紧接着,金光一闪,翅羽之间突然掉下来了一把尖细的骨刃—— “咚”地一声深深.插.在了床单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唐恩公爵:豪华氪金VIP贴栏杆票 林奇林异兄弟:车底吃灰票QAQ(卑微.jpg) 咳咳,还有人记得这个副本的背景设定是参考了电影《范海辛》吗_(:з」∠)_范海辛的著名设定就是吸血鬼vs天使哦,所以这个前面都是有伏笔的。另外……之前沈教授被顾神后背的突起硌到胸口疼的时候,评论区有个小可爱盲猜“翅根”来着,嗯……给你颁个机智大奖! —————— 感谢在2020-05-19 01:27:22~2020-05-20 02: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解识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白裙少女的哥哥 那把骨刃可不会认床, 一刺进去就发出“嘎巴”一声,直接把床板给扎了个对穿! 林奇林异兄弟俩同时叫了一嗓子,往两侧滚了开来。 “好险好险,差点被刺到了。”左边那个惊魂未定地说道。 “什么?刚才明明差点被扎到的是我。”右边那个龇着牙反驳道。 虽说双胞胎之间互相对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林奇林异兄弟分别被剥去了半边的皮肤之后, 这样拌嘴倒像是在演一出滑稽的小品。 沈一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并没急着去拿那把“崭新掉落”的骨刃:“所以既然翅膀里就有这么多的骨刃,为什么你不直接展开翅膀把唐恩公爵给射.死?” 他的这番怀疑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是沈一行自己身上长了这种大翅膀,那唐恩公爵那个老狗贼就早已经变成了被诅咒的巫毒娃娃, 被浑身扎满刀子了! 顾沐苏耸了耸肩:“之前我自己也并不清楚顾氏家族有隐秘的血脉, 在并没有激发血脉的力量之前,翅膀是展不开的。” 沈一行:“那你背后?” 顾沐苏摸了摸下巴:“一直都以为是长了个瘤子。” 沈一行:“……”长了个硬硬的瘤子难道不比长了对翅膀根更加恐怖吗?! 似乎是从沈教授一瞬间无比鄙夷的表情中读出来了这层意思,顾沐苏勾了勾嘴角道:“不要那么高的要求,毕竟我这次这个任务……”他贴近了沈一行的耳畔,不让林奇林异听到后面的内容,“虽然沾了隐秘血脉的光,但可是个很高几率会早死的身体呐。就算是恶性肿瘤, 也并不会让我更担心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沈一行的耳畔, 让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好在喝下了一些顾沐苏的血液之后他似乎已经略微能够对这股香甜的气味免疫了, 不至于像之前那么丢人,不吸一口就跟犯了毒.瘾的重度瘾.君.子似的。 沈一行眯着眼睛看向顾沐苏:“顾队长……和我说这么多,真的好么?” 他和顾沐苏之前,其实不用绕那么多弯子, 他知道顾沐苏就能够听懂自己是什么意思。 但顾沐苏却只是讳莫如深地轻轻笑了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 说过,就算现在不告诉你,沈教授以后也是会知道的。” 林奇林异兄弟听不到这两人在秘密地说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这兄弟俩也在自己嘀嘀咕咕。 “说什么翅膀打不开,啧啧……” “就是就是,翅膀张不开的话之前拿给人家的那把是哪里来的……” 他们嘀嘀咕咕的讨论声虽然很小,不至于被沈一行听到,却还是被顾沐苏敏锐的听力听了去。 顾沐苏眯了眯眼睛看向林奇林异兄弟:“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林奇林异兄弟俩被抓了个现行,顿时像是一盘卡壳的磁带一样只会“呃、呃……”。 还好他们俩脑子转的很快,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开始信口拈来—— “我们刚才在说落荒而逃的公爵呢,刚才他真是人仰马翻地就跑掉了!” “没错没错,虽然骨刃没办法完全杀死公爵,但是能够刺伤他已经很牛了!” 从林奇林异求生欲满满的褒奖中,过滤掉吹得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沈一行却听到了一个信息:“骨刃是没有办法彻底杀死唐恩公爵的么?”他看向了顾沐苏,“这是怎么知道的?” 顾沐苏:“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沈一行听他简单说了唐恩公爵抓他过来的经过,一脸的不信:“真的?他就对你把我们这些被留在高塔里的人给冷嘲热讽了一顿,就走了?” “是的。” 这下子沈一行的眼神变得更加戏谑了:“那唐恩公爵可真是矛盾极了,哭着喊着要迎娶小顾先生当自己的新一任的新娘,结果好不容易把人给彻底抓来了,却这么冷遇小顾先生这位‘未婚妻’的吗……” 他把未婚妻几个字说的别有深意,一听语气就觉得沈教授肚子里委实是藏了一滩坏水。 被他嘲笑的“未婚妻”也不急眼,反而轻笑着靠近他,语气暧昧道:“那想来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唐恩公爵不开心了,既然白鹭小姐是最‘老资历’的吸血鬼新娘,那何不手把手教教我,怎么做一个更称职的新娘呢?” 沈一行想起来了阿芮之前的讽刺,勾起嘴角说:“我教你什么?教你如何让初拥失败,转化不完整,然后将那老狗贼直接坑到半身不遂吗。” 顾沐苏虽然从之前黑衣女仆阿芮的态度里猜测到了一些,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教授亲口印证了“白鹭夫人”的身世过往,不由得一笑。 “那也不错啊。” 林奇林异兄弟俩从床底的角度看不到他们两个的具体表情,只能勉强看到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越靠越近,还不知在喁喁细语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顿时两兄弟对视一眼,被剥了一半皮肤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啊呀啊呀没眼看”的娇羞表情。 配上那些裸.露在外面,还随着面部娇羞表情一扭一扭的红色肌肉群,真是诡异极了。 “要是公爵还在继续偷窥,万一看到这一幕估计要活活被你们气死了。”左半边被剥了皮的林奇道。 “笨蛋,是被气活了才对,吸血鬼本来就和死的没什么区别。”和兄弟呈“轴对称”的林异反驳。 “吸血鬼怎么能说是死的呢?” “可是他也不用进食任何东西,也不能成为活人啊。” 在林奇林异兄弟俩越来越激烈的争论声中,原本因为身处瑞安修道院而多少有些紧张不安的情绪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这兄弟俩还真是有趣。”沈一行眯了眯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看了林奇林异兄弟俩一眼。 他也曾经用同样的目光看过程路律师、以及和小白兔一样的罗茜。 顾沐苏清楚地将沈教授的“观察举动”看在了眼里:“如果不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也无法在变成这样之后还能够活下来。”可疑地顿了顿,顾沐苏又很狗地补充道,“而且他们也都一致很同意按照我的建议潜进来。” 沈一行:“……潜进来?” 顾沐苏竟然还点了点头:“这张床是为了‘婚礼’特别新定制的,所以只要藏在床底下再想方设法掩去自己的气息就可以混进瑞安修道院里了。” 沈一行:“……” 果然床底藏人——还一藏就藏俩这事就是你干的! 林奇林异偏偏在这时候交头耳语:“话说其实没能听到‘全套’还是有点可惜的……” “对呀对呀,刚才还以为床架子要散了……” 此时顾沐苏身后展开的招摇大翅膀不知何时收了回去,沈一行原本正在抚摸着那覆满了顺滑羽毛的大 翅膀,听到林奇林异兄弟俩的话,正摸羽毛的手一停,接着就攥起了拳头,心里一突。 所以…… 顾沐苏明明就知道林奇林异在床下面躲着,还让自己配他演戏? 好得很呐。 耍我是? 玩呢? 玩的这么狗,怎么不玩死你自己得了! 沈教授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不由分说,直接揪着大翅膀上面的一把羽毛,就想要连翅膀带人的讲顾沐苏拽了下去! 还没等沈教授凶残地将人一把拽下去,顾沐苏却在躲避的时候先压到了那把插在床板中的骨刃。 顿时,更加清脆的“嘎巴”声响起。 沈一行突然停住了动作,有种不妙的预感:“既然是新定制的大床,那这床的质量应该还挺好的……?” 而被薅掉几根白色羽毛的顾沐苏只是回给了他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只见骨刃的把手深深地陷在了床单和褥子的里面,但是由于白色的布料阻挡着视线无法看到床板底部——即便如此,却拦不住那道木板开裂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几人的耳朵里! 等等…… 沈一行侧耳倾听,这床板开裂怎么还带混响回声的?? “怎么我好像还听到了别的东西裂开来的声音?” 顾沐苏:“不是你的错觉,确实骨刃还扎穿了别的东西……” 他话还没讲完,感觉不对低头一看的林奇林异兄弟俩就大叫了起来:“是地板!地板也被骨刃扎穿了!” 沈一行在骨刃快要完全掉下去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把手,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下一瞬,床板和地板同时发出了再也难堪重负的轰然巨响,随着木材彻底断裂的声音,木质的床板和下面的地板一起彻底裂开! 随着林奇林异兄弟俩的痛呼,“哎哟!”“啊呀!”两声接连响起,原本以为自己也会摔个七荤八素的沈一行在下坠之中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撞击却并没有来临。 下坠的失重感中,一双温热的双手牢牢揽住了他,暗红色的裙摆漂浮而起,在半空中柔软地悬空飞起,仿佛一只浮游在海洋里的红色水母,攒动着,欲语还休地露出了一小截靴子之上的小腿。 沈一行睁开眼就发现,“悬空漂浮”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顾沐苏直接带着他飞了起来! “居然不是装饰品……”大概是太过震惊,沈一行竟然喃喃自语说了出来。 顾沐苏失笑道:“当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他低低的声音里有一丝无辜的委屈,“沈教授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么,我并不是那种银样镴枪头……” 枪头…… 沈一行忍不住视线向下。 这一目光下移,却不期然地和窗边的一名白裙少女惊讶的脸庞对上了。 沈一行心里一沉:“她就是那位公爵的真爱安琪尔。” 之前顾沐苏说过,他在的房间正下方,便是安琪尔所在的位置。 顾沐苏倒没在意少女的目光,大大方方舒展着翅膀,揽着沈一行平稳落地。 收回翅膀之后,翅膀上散发出的圣洁白光散去,安琪尔的视线才清楚地打量起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安琪尔看清楚顾沐苏之后,忽然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确实有点长了_(:з」∠)_因为想多写一点感情铺垫,快了快了,争取周末结束! —————— 感谢在2020-05-20 02:12:55~2020-05-22 02: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尚szd、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尚szd 30瓶;西班牙 6瓶;demoのtest、秦九歌、染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我最亲爱的瑰宝 “哥哥?”沈一行玩味地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称呼, 探究地看向顾沐苏。 顾沐苏:“真是难得,还有能够听到你叫我‘哥哥’的时候。”他在松开沈一行的腰之前,低声附在耳边,语气十分欠揍, “不过沈教授要记得, 以后可不要随便管别人叫哥哥呀。” 沈一行:“……”真不是他思想有颜色,是这个姓顾的家伙越来越疯了,沈一行已经连纠正都懒得纠正了。 安琪尔一直看着顾沐苏,她轻轻问道:“哥哥,你这次是……顾家哥哥么?” 这次是顾家哥哥? 听到这句怪异的问题, 沈一行似乎想到了什么, 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但就在安琪尔说完之后,还没等沈一行说些什么,就看到顾沐苏期待地看向了自己。 “你这样看我干嘛?” 顾沐苏的眼神深邃:“我还以为你会再重复一遍。” 刚才安琪尔唤他为顾家哥哥,如果是沈教授开口叫他“顾家哥哥”,甚至是“顾哥哥”的话—— 似乎会更加动听。 “哦,你是说安琪尔刚才说的。管你叫做顾……”沈一行随口说着,但一回头就见到他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 快到嘴边的词语忽然就改了主意, 嘴上一个急转弯, 注视着对方,唇角不怀好意地挑起,“顾……疯狗。” 说完,还伸出手指勾了下顾沐苏方正锐利的下巴。 ——仿佛是在奖励一只难得听话的凶悍猛犬。 低饱和度的冷灰色虹膜之中, 也盛满了戏谑之色。 “……”果不其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另类称呼的顾沐苏脸一下就黑了。 与此同时,林奇林异兄弟俩终于从上一层生生砸在地上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他俩嘴里还“哎、哎哟”地痛呼着,连爬起来的动作都像是屁股给摔裂了一样,艰难无比。 林奇林异两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林奇帮自己兄弟揉了揉快摔裂成四瓣的屁股,就不由得看向“白鹭夫人”,酸溜溜道:“怎么咱们哥俩就没有个挥舞着大翅膀的天使哥哥给接一把啊?” 林异比他还柠檬:“就是就是,用大翅膀给咱哥俩呼扇一下增加点儿空气阻力也好呀!” 林奇摇 了摇头:“要是我也抽到这么硬核的身份设定就好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毕竟……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 林异点了点头,接道:“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备注①) 顾沐苏还没有从“顾哥哥”突然变成了“顾疯狗”三个字的震撼之中缓过来,低气压十足地冷飕飕瞥了他们一眼:你俩这还唱上了是? 沈一行并没有注意两兄弟的话,他从刚才就很介意和白裙少女有关的一件事…… 他不禁朝安琪尔走了两步,只见站在窗边瘦弱的白裙少女虽然将窗帘拉上了,但是那薄纱质地的窗帘根本无法阻挡住阳光—— 真正的阳光。 在午后的斜阳里,略带着暖意的光芒穿透柔软的窗帘布料,如细沙一般洒在了少女的白裙上。 而由于阳光的斜照,少女光.裸.着的赤足脚下延展着一道朦胧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却并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实存在的投影。 ——安琪尔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真实存在的! 沈一行和顾沐苏都心里一沉,他们明明“亲眼目睹”荆棘花园里绽放出了一朵白色的琉璃花,原本以为安琪尔并不真正拥有实际的身体,但是现在,安琪尔却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沈一行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你说,他是你的哥哥?你是太久以前的存在,我们都以为你只是个传说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安琪尔默然转过脸,她年轻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忧郁:“传说?应该说是个传说中的怪物才对。” 末了,她又苦笑着摇摇头:“你们也以为我是个并不真实存在的怪物?”她轻轻咳嗽了一下,从床边走到一张书桌前坐下,“抱歉,我不能距离你们太近,为了我自己好,也是为了你们和哥哥好,我需要在这个安全距离同你们讲话。” 沈一行理解地点头:“你有着遗传病,能够活到这个年龄已经是很难得了。” 安琪尔略带诧异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你知道我的疾病?对于我得的这个病,你知道多少?”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以道:“严格来讲,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除了替换器官的办法, 尤其是替换肺脏——就像唐恩公爵做的那样,这个病恐怕是致命且无计可施的。”沈一行补充道,“如果不是替换器官,那么很可能你在孩童时代就会夭折。” 也许在现代还会有药物辅助治疗提高生存率,降低并发症的风险,但是在这个连肺部感染都能被理解为是恶魔诅咒的阴暗时代背景里,安琪尔所罹患的疾病如果不换器官,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一开始安琪尔只是安静地听着沈一行说,但在听到沈一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却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由于肺部已经再次发生了可怕的囊状纤维化病变了,她的笑声很是沙哑,宛如一台正在独奏的破败手风琴,在胸腔舒张的时候发出瘆人的撕裂般的漏风声音。 安琪尔笑着笑着就痛苦地捂着胸口,开始不断地咳嗽,那一声声的咳嗽动静很大,仿佛能把整个老旧的肺叶从自己的喉咙里血淋淋地生挤出来一样。 但她的脸上却并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只是十分无助地闭了闭眼睛,就强忍着不适抚平了气息说道:“和那人没有关系,我是靠着自己,活到了十七岁。” 沈一行震惊地看着她。 得了这种在中世纪欧洲致死率极高的著名早夭遗传病,竟然能够活到十七岁? 如果换算成小鼠的年龄的话…… 即使是在他的实验室里,也没有能够在类似的疾病摧残下能够活到这个年纪的小白鼠! 这个女孩的内心得是何等的坚强! 沈一行的神色一紧,心里不禁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肃然起敬。 “也就是说,你的第一次器官移植是在十七岁之后?” 安琪尔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是的,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并不太想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娓娓道来,“那人说,他愿意等我,等到我活到十八岁,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到十八岁才能够做。” 林奇林异兄弟异口同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我靠,变态啊!”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这唐恩公爵是不是有毛病,他们还以为唐恩公爵是等到安琪尔十八岁才想要初拥她,结果……是等到人家十八岁生日给换了器官? 沈一 行追问道:“那在十八岁之后,他有没有……?” 安琪尔见他没有说完,了然地歪了歪头:“是想问我有没有被初拥吗?”别说,这个动作确实和顾沐苏有几分相似,“并没有。” 这下子顾沐苏也十分不解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拒绝了他。我甚至厌恶到,拒绝了他的一切碰触。”安琪尔垂着眼睛看着书桌,“我宁可用仅剩的时间好好画完我的画。” 几人这才注意到,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快要完成的手稿,厚实的莎草纸上似乎绘着某种植物的花朵,用一根罕见的炭笔勾勒出了轮廓,即使是从倒着的方向看去各种细节也是栩栩如生。 这显然是安琪尔亲手所画的作品。 而众人这才注意到安琪尔面前的这张书桌看上去低调,设计上却典雅稳重,并不同于在古堡里见到的各种古老的木质家具,书桌的桌脚和案边都精美地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图案。 这些纹理,倒让沈一行觉得有些眼熟。 “不仅是这些画?”沈一行看着桌脚的纹理,推测道,“这架书桌也是你为它雕刻出的装饰纹理,对么?” 而且仔细看这桌角精致纹理的话,吸血鬼古堡里那张能够容纳下二三十人一同用早餐的长桌角落里的雕刻——很有可能也是出自眼前少女的纤柔双手! “不对。”见沈一行皱起了眉头,安琪尔温和地笑了笑,“是整张桌子,以及这个房间里的其他木质物品,都是我亲手制作雕刻出来的。” 这下不只是沈一行,连顾沐苏也无比震惊:“整张桌子?从树干木材开始?” 那——那古堡里的那张长桌也是……全都是她一点点做出来的? 安琪尔点了点头:“是的,我还花了五年的时间做了很大、很大的一张桌子,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落寞地抿了抿嘴角,“哥哥恐怕不知道,漫长的岁月有多么的磨人,如果不做一些什么的话……我恐怕……恐怕真的会疯掉。” 她抬头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继续说着:“曾经有那么几年,我雕刻过大理石,但它们太冰冷也太难以雕凿,后来我尝试过烧制铁石,冶炼金器,很长时间里我都对炼金术很感兴趣……但随 着被换掉的器官越来越多,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张了开来,指尖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我开始和那人越来越像,变得惧怕温暖、惧怕热度,无法再去靠近锻造炉。明明并没有被初拥,但我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变成一只真正无可救药的吸血鬼。” 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却无法阻止?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随着安琪尔的叙述,缓缓爬上所有人的背脊——光是听描述,都会为这份宿命般的诅咒而战栗,被困在这里亲身度过几百年的安琪尔是怎样淡然说出这一切的? 她又是有多么坚韧的内心,才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一直拒绝吸血鬼公爵的邀约? 沈一行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沙哑:“但你其实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吸血鬼。” “对,我并没有真的变为吸血鬼。但是,我其实连那些接受了初拥的吸血鬼都不如,就如同最早的几十年里,整个胸腔冻到快要掉冰渣却不敢用手去触碰一样,我也只不过是——是一个慢慢被腐蚀成为黑暗一部分的怪物而已。”安琪尔颤抖的指尖蜷缩了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握不住一样,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到了么,我什么都留不住,我甚至无法拯救我自己。” 明明是平静叙述的口吻,但是那淡淡的语气之中却好似包含了无尽的恨意,光是听着就让几人头皮发麻……感到毛骨悚然! “素描、油画、雕刻、炼金,你都很精通……那弹琴呢?” 安琪尔原本空荡荡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尖锐神色,但却是深深的痛苦:“弹琴,你们弹奏了小教堂里的那个乐谱?没错,在我小的时候就无比喜欢在父亲作为牧师供职教堂里那些乐师演奏的乐曲……就像是有着无限的魔力,让我羸弱的身体里也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父亲每日的虔诚祷告一样守护着我。” 沈一行迟疑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这间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乐器。”从最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沈一行便发现了这件怪异的事,一个天才作曲家屋子里竟然什么乐器都没有。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剧烈起伏着:“在十四 岁缠着父亲为了请了教习先生之后,弹琴就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挚爱。然后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了,沉浸在悲伤里的我写出了第一首曲子,我为它取名《死亡之信》,那是我未对父亲大人说出的话语和缅怀。”安琪尔停顿了片刻,少女的眼中笼上了一层阴翳,“但是当我在一年中写出了第二、三、四、第五首乐曲之后,我参加了一个演奏聚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顾沐苏猜到了什么:“当时还是年轻男爵的唐恩公爵也参加了那个聚会?” “是的。所以在十八岁生日之后,我便再也不写任何乐曲,也不再弹琴了。”说出这句话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安琪尔的浑身力量,她连声音都充满了颤抖。 林奇和林异兄弟都替对方托着下巴,以免没有表皮兜住的那边下巴因为听得太投入而掉下来。 两兄弟不由得齐声叹气。 林奇哀叹:“造孽哦,这种天才少女就因为被有钱的变态佬瞧上了,就被锁在了金笼子里当了一只金丝雀。这是什么扭断人家翅膀的行为!” 林异瘪着个嘴:“你见过活了几百年的金丝雀?她明明比金丝雀还可怜,是金丝雀的木乃伊才对。” 似乎是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安琪尔忍不住露出想要笑的表情,细细看了看剥皮双胞胎:“其实离变成木乃伊还是有一步之遥的,你们真有意思。” 林奇林异向着相反的两个方向歪着头,直勾勾盯着安琪尔,看着倒比自称怪物的白裙少女更像鬼怪:“难道你不害怕我们两个吗?” “可能是我已经看了太多丑恶的世间之事,人类的外表已经无法让我动摇了。”安琪尔拿起桌面上的那根炭笔竖起来,眯着左眼比了一下两人伤口上切割的角度,“而且……虽然不知道你们二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在我看来,这几乎是惊人的完美分割比例!” 沈一行也点头深以为然:“没错,这是一对完美的杰作。” 林奇、林异:“……” 是错觉吗?他们怎么觉得……这位“白鹭夫人”更恐怖一点?? 被兄弟俩求助目光盯着的顾沐苏耸了耸肩,遗憾地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奇满脸的悲愤欲绝:“顾神太偏心了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林异哀呼:“哪里是偏心,简直是人家站在哪边心脏就往哪边长的!” 不料沈一行用“着迷”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这么一看,连说话时,肌肉筋膜运动的收缩角度也像是一件艺术品呢。” 安琪尔虽然不太明白“筋膜”是什么,但也为了“艺术品”这个词点了点头。 “……”林奇林异兄弟俩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沈一行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安琪尔,直截了当问道:“你说你离成为木乃伊只有一步之遥,木乃伊是所有器官都被取出来的,也就是说你还有一个器官没有被替换过?” 讶然的表情在安琪尔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她释然地笑了笑:“不愧是白鹭哥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目前这里还是我自己的,也只有这里了……”她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不过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沉沉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很短——恐怕,最后一个属于我自己的部分也撑不了多久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有大脑还是安琪尔自己的,她全身的其他所有的器官都被彻底替换了! 甚至,很可能有些器官还被换了无数次。 可是—— 林奇林异,以及偷偷靠着林奇林异给的建议潜入到瑞安修道院里,正在外面听墙脚的秦篆,听到安琪尔开头的话都同时傻住了,后面的内容都几乎没有听进去。 “白鹭……哥哥?”门外的秦篆一个趔趄制造出何四姐和简少庭两个人都没按住的巨大动静,差点撞到了门上。 安琪尔了然地说道:“是来救哥哥的朋友们?”她说着,伸出食指,将桌角的一颗钢球推了下去,掉下桌子的钢球不知砸到了什么机关,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原本锁死的门“咔嗒”一声开了,“吱呀”地自动打开。 托着腮的白裙少女好奇地打量着门后的几人:“这次哥哥的朋友活下来了好多人啊……” 顾沐苏挑眉,也注意到了这个字眼:“这次?” 安琪尔点头:“哥哥……或者说,是之前的哥哥,要么没有朋友来救,要么也只有一两个朋友来。”她认真地看向顾沐苏,“而哥哥,之 前每一次,都没能等到朋友来救你,就撑不住死了。” “死了?”秦篆从白鹭小姐姐是白鹭哥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对,哥哥似乎和我一样,背负了诅咒,哥哥并没有得这种怪病,却像是代替我承受了诅咒一般……每一世都会早早死去。”安琪尔落寞的脸庞扬了起来,“但是,这次……这次哥哥可能会不一样了!” 秦篆意识到了什么,艰难道:“这次不一样,你的意思难道是……” “哥哥和我,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如果说,我身上是永生的诅咒……”她双手按住自己的脑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咬牙道,“那么,我原本应该健康顺遂一生的双胞胎哥哥,陷入的则是永远的轮回转生诅咒。” 刚说完这句,安琪尔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瞳孔一缩! 一道灰黑色的风从未关合上的门钻了进来,一道人影从中伸出覆满黑色不详花纹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顾沐苏的脖子—— “正是如此,你的双胞胎哥哥不断地轮回转生……直到我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伟大的一天!多么美妙的巧合——啊哈,他又转生在顾氏家族里了。”唐恩公爵贪婪的面孔浮现在黑雾之中,却无法全部化作实体,“第一次是我没有弄好,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但现在,我不会再错过献给你的最后一个器官。” 刹那间,沈一行手握着另一把骨刃,一声不吭直接刺向他,带着凌厉的怒意! 但是当唐恩公爵抬起手,沈一行就感觉浑身都被扼住了一般。 原本一往无前的利刃尖端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的阻拦,生生被止住! 无数来自骨髓深处如蚁虫噬骨的剧烈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几乎快要让他的眼前出现重影。 “白鹭,我警告过你的,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拥有那枚戒指一天,你就永远只是被我踩在脚下的人。”唐恩公爵眯着眼睛,阴鸷的目光盯着沈一行手上戴着的那枚琥珀色的戒指。 除了沈一行之外,其他人更是连靠近唐恩公爵都做不到! 何四姐和瘸了一条腿的路娜都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而身为吸血鬼新娘的苗冉 冉和罗茜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林奇林异兄弟同样捂着胸口,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刚才唐恩公爵明明有被顾神刺中重伤了! 秦篆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他难道……” 简少庭闭了闭眼:“恐怕他又杀了无数的人,不管是镇民,还是那些被强行唤醒的吸血鬼新娘,都可以助他复原。” 秦篆不由得想起当时从高塔上望下去,自己亲眼见到的人间炼狱场景。洋亭里堆满了如牲口一般毫无尊严死去的玩家同伴们,尸体的血液全部流干,全身上下仅剩的液体是滩涂了一地的脑浆,将绿茵茵的草地染成了红色,他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 唐恩公爵看着这群人,虽然还阴着脸,却开始桀桀地笑了起来。 他钳制着顾沐苏,却双眼沉醉地痴痴看向攥着拳头的安琪尔:“历经一次次的轮回,他又如我所愿,重生在了顾氏家族里,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你说对吗?我亲爱的安琪尔。”忽然,他的喉头逸出了一道深沉的呻.吟,“哦,摸着他的脖子,就好像能够触碰到你一样,我美丽的安琪尔,我最亲爱的,我的瑰宝……” 光是听到他似乎自我高.潮一般陶醉吟.哦出的句子,就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安琪尔紧紧攥着拳头,手里的炭笔断成两截,乌黑的炭末碎屑染黑了她苍白的双手。 “放开……放开哥哥,不要碰他。”安琪尔痛苦地咬着下唇,“也不要靠碰他们,去想象触碰我……你令我感到恶心!” “哦……我亲爱的安琪尔,多说一点,多和我说一点话,用你那玫瑰花瓣儿一样美丽动人的嘴唇对我说话!即使是最恶毒的咒骂也好……呵呵,听在我耳中也是可爱迷人的气话呢……” 安琪尔听到这番话,咬紧了下唇,生生咽回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最后也是无法改变的结局吗? 谁能来救救哥哥…… 谁能来——救救我? 痛苦中,安琪尔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沈一行—— “不……不,不!白鹭哥哥!你在做什么?” 只见沈一行朝她勾起嘴角,仿佛看透了她心里绝望的呼唤一般,轻轻动了动嘴 唇,无声道:救你啊,还有,救他。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褪下了中指一直佩戴的琥珀色戒指。 那枚——赋予了他肉.身的戒指。 下一刻,精致动人的金发红衣美人浑身上下的皮肤血肉瞬间腐坏,在弹指间,化为了一具阴森无比的枯骨! 作者有话要说:林奇&amp;林异:我们长成这个模样迄今为止吓到过谁吗?气抖冷,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罗茜:嘤嘤嘤……他、他们俩好吓人呀QAQ人家都站不稳了QAQ 林奇&amp;林异:谢谢挽尊,有爽到:) .我说过的,唐恩公爵是纯变态,不洗白,安琪尔妹妹就是倒霉沾了一身腥 p..英文单词Angel一语双关,含义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人名安琪尔 备注①:“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和“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是《挥着翅膀的女孩》里的歌词,是林奇林异在酸“白鹭夫人”有人给挥舞大翅膀。(暴露年龄的时间又到了) —————— 感谢在2020-05-22 02:30:15~2020-05-24 04: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秦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ˇ?ˇ??)?白白白 16瓶;司奈 10瓶;白小点、只若秋 5瓶;彼希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深深剜入心脏里 在所有的注视中, 沈一行身上那件原本合身的暗红色长裙在眨眼之间变得松松垮垮的,像是一张麻布口袋一般罩在泛着象牙色的枯骨上。 安琪尔染满了黑色炭末的手指撑在桌面上,她想要站起身来,却被眼前这令人震撼无比的一幕冲击得头脑一片空白, 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晃了晃, 根本站不起身体来。 挟持着顾沐苏的唐恩公爵原本全副心神就在安琪尔身上,在安琪尔大喊的时候,他更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安琪尔,甚至没有注意安琪尔说的内容。 生怕她会像那些无数凋零的白色琉璃花一样,悄然破碎在自己面前。 如果光是看唐恩公爵的表情, 一定会有不少人被他情深如许的模样骗了过去。 但是所有的玩家都早已熟知这个吸血鬼boss是何等的变态至极, 就连几名女玩家都没有被唐恩公爵恢复年轻容貌之后的那副俊朗的皮相所迷惑到。 罗茜更是一看到唐恩公爵这张英俊立体的侧脸就想到了惨死的马利伽、以及无数在洋亭里丧命的同伴们。她在吸血鬼公爵对新娘的天然威压之下死死攥着裙摆,捂着胸口。只觉得光是看到唐恩公爵那张对着安琪尔惺惺作态秀深情的脸……就会觉得恶心想吐! 但正是由于唐恩公爵此刻满心满眼的就只有安琪尔,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顾沐苏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也没有注意到“白鹭夫人”身上陡然发生的异变。 他更没有看见那叫人心尖直颤的一幕—— 明明沈一行的全部面部软组织都在褪下戒指之后尽数化作了灰烬,但是在只剩下了牙齿的嘴边——如果那还能够被称为嘴的话——颧骨与上颌骨棱角分明地突起,勾勒出了一个黑色的凹洞,像是在阴森森地笑着。 下一刻, 那具化为枯骨的身体出现在了唐恩公爵的背后, 手里——准确来讲, 是手指骨合握着的骨刃深深地插.进.了唐恩公爵的后背心脏位置,狠狠地钉了进去! “啊——你、你怎么会!”唐恩公爵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烧出的一个偌大的黑洞,就像是被融化腐蚀了的画纸一样脆弱。 这怎么可能?? 他的喉咙里传来了“ 嗬……嗬……”的动静,似乎沈一行斜捅的这一刀极其精准, 从背后一箭三雕地同时穿透过了脊椎、肺脏、和心脏。 但是穿透了心脏并不能够真正伤害到高深莫测的唐恩公爵,真正让他第一次感到惧怕的,是胸口开始“嘶嘶”冒出的黑烟和不断扩大的黑色腐蚀空洞。 这次不同于以往,沈一行不知做了什么,之前未能对唐恩公爵造成什么打击的骨刃,短短的刹那之间,竟然就已经快要将唐恩公爵的胸口腐蚀出一个硕大的脓黑.巨.洞。 第一次体会到完全失控的唐恩公爵愤怒地咆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骨架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代替回答,他迎来的是那把阴冷的骨刃在胸腔里面残忍地剜了一圈,唐恩公爵顿时身体一僵,再也无法控制住顾沐苏。 同时其他人也能够明显感觉到,由于唐恩公爵被突然重伤,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威压骤然减少。 但伴随着深剜了整整一圈的动作,那架穿着暗红色长裙的枯骨架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动—— “咯吱……咯吱……” 诡异的响声里面,还细碎地掺杂着一些像是断裂的声音。 这并不是个令人安心的动静。 断了一条腿的路娜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立刻惊恐地拉了拉何四姐的袖子,害怕地说:“四姐,你听到了吗?这是……这是什么声音?” 何四姐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红裙子下面的骨头里发出来的。” 林奇林异兄弟对视了一眼:“糟糕,怎么有点像是骨头要裂开来的声音?” “宁耳朵怎么长的,明明是快要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声,我有经验,这声音我可熟悉了……” 这两兄弟的话还没说完,顾沐苏脸色便是一沉。 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挣脱开深受重伤的唐恩公爵并不是难事,摆脱之后,顾沐苏第一件事就是反身将唐恩公爵给一脚踹了出去。 踹之前,他还不忘大声喊了句“松开骨刃!”,以免沈一行脆弱的手臂骨骼一起断掉。 这样细致的举动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 顾沐苏力气之大,直接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唐恩公爵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狠狠摔在了墙上! 但是把唐恩公爵大力踹开之后,顾沐苏却是连一眼都欠奉。 他直接冲到沈一行的枯骨面前,手刚要抬起来就顿住了。顾沐苏一定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实在是怪异极了,就像是无比想要将人拥抱入怀,却又偏偏无比顾忌不敢碰触一分一毫似的。 沈一行身上的那几道声音他都听到了,其他几名玩家的话语他也全都听见了,他甚至比其他所有人听得更加清晰,在沈一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唐恩公爵背后、手握紧骨刃把手的时候、利刃刺入唐恩公爵身体里的时候……在沈一行的每一个动作时,那具骨架里就会发出“咯咯”的细响。 那是几乎令他心跳骤停的响声,顾沐苏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听力如此敏锐是一种沉重无比的事……亲耳听着无数骨骼裂开的声音,勾起了他最阴暗面的情绪,让他张着手臂却无所适从。 这是一件…… 比“安琪尔双胞胎哥哥”不断地轮回转世,还要更像是诅咒的事。 秦篆是反应最快的,他直接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枚琥珀色的戒指,朝顾沐苏喊道:“老大!戒指!” 陷在负面情绪里的顾沐苏立刻回过神来,接住了秦篆抛来的戒指。 他不得不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地吐出了无比郁结的一口气息,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套进了一根还未开裂的手指骨。 戒指滑入指根的一刹那,顾沐苏另一只手伸手一勾,安琪尔桌面上垫着桌子的华美刺绣桌布就被他一把扯了下来。 一面漆黑,另一面覆着刺绣的桌布被他单手扬起,像一件披风一样,盖在了枯骨的周身,将沈一行从头到脚每一寸都盖了上。 桌子上所有摆件——包括自己的画也被掀飞的安琪尔睁着眼睛大叫道:“哥哥!你怎么——” 顾沐苏很是敷衍地瞥了她一眼:“怎么?” 安琪尔像是被他这一眼烫到了似的,缩了下肩膀,小声道:“没、没什么……”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没有什么事你叫这么大声,以前没有人教你淑女的礼仪么?” 安琪尔按了按额头,叹气道:“我是想说,应该黑的那面朝内面围着会比较好,白色绣花那一面刚才我的炭笔碎掉时已经沾 在了上面不少。我怕弄脏白鹭哥哥的衣服。” 顾沐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捏紧了“披风”的布角,小心翼翼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到快要透明的手从桌布里探了出来。 顾沐苏眼中一亮,却被那只手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别看我,危险都不看了么。” 原来唐恩公爵在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自己年轻英俊的面容,他并没有通过放弃保持容貌的代价来换取力量的保存,而是如一团黑风一般袭向了顾沐苏和沈一行两人! 如果不是刚才沈一行及时把顾沐苏推开,恐怕会很危险。 当然,只是所有其他人眼中的威胁,被推在地上的顾沐苏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立刻从“披风”里扒拉开一颗淡金色的脑袋,他伸手一拉,就让对方沉沉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不看,那些都顾不上了。” “顾队长,想死别拉我一起。”沈一行的骨头现在还哪儿哪儿都又脆又酸的,表情龇牙咧嘴的,还好有桌布挡着,其他人都看不见。 顾沐苏的手臂在桌布的遮掩之下,在他背后收紧:“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也别把自己给玩死啊,让人叫你哥哥,结果这么不理智。”净是一连串弟弟行为。 沈一行冷飕飕看了他一眼,不过顾沐苏一边点头一边笑的表情让他很是怀疑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杀伤力。毕竟整段手臂都还在一绞一绞的疼,他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骨裂了。 而此时,一击不中的唐恩公爵却飞到了门口。 阴冷的声音,从他浮现在黑雾之中的年轻脸庞里传了出来:“既然你们都那么爱多管闲事,那不如……就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最亲爱的安琪尔!哈哈……哈哈哈哈哈!!” 苗冉冉距离门口最近,她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向那里:“不好!他要封锁这里!” 谁料她刚迈出一步,那道阴森森的黑雾就缠上了苗冉冉的身体。 糟了,是陷阱! “就是你……弹响了《死亡之信》?”唐恩公爵低声在苗冉冉耳边冷笑着,“既然如此,换做你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只能做个临时的,但你也有双胞胎不是么?” 说着,他的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简少庭。 苗冉冉艰难地挣扎着:“什么双胞胎……你在说什么啊……” “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妹或者姐弟……但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凑一对出来,就可以了。” 他轻松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屠宰场生猪肉的价格一般。 唐恩公爵冷酷的声音,直接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看向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4 04:10:44~2020-05-25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狗粮吃了又何妨、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狂生 10瓶;似乐可乐 3瓶;幽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仙女小姐姐没了 光是听唐恩公爵的语气, 就会让人有种身体里的每一寸都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惊悚感,更何况他的视线还很玩味地在苗冉冉和简少庭之间扫视。 即使苗冉冉的全身已经被完全束缚住了,她还是忍不住身体一抖,颤颤地说:“我和他们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双胞胎……” 她声音里的颤抖似乎极大地取悦了唐恩公爵, 浓密的黑雾里,只能听到他阴鸷而放肆的笑声。 简少庭也明白了过来,脸色一沉:“他说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胞胎’,而是器官移植意义上的。”他低下了眼帘,显得目光十分凝重, “冉冉, 你的身体上……是不是有一道疤痕,在左侧肋下?”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苗冉冉愣了愣,背后忽然窜起了一股寒意,“难道你的身上也有那样的痕迹?” 见到简少庭点了点头,苗冉冉顿时脸上血色尽失。她想起来有个已经死去的玩家曾经告诉过她一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线索——很多镇子上的居民在儿时都会去检查仔细一遍身体,有些孩子回来之后就发现有遗传性疾病,早早夭折了。 当时她和马利伽听到那个已经去世的玩家的话时, 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马利伽更是告诉她们这估计只是用来衬托游戏副本背景的设定, 毕竟在这个医术匮乏的年代, 遗传病简直不要太常见,儿童的大量早夭死亡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苗冉冉却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说“遗传病”、“早夭”只是个幌子,所有镇子上被“挑选到”的居民都在儿时以检查身体的名义……成为了吸血鬼公爵的一枚棋子呢? 顾沐苏也听到了简少庭的话, 低声道:“可是要怎么把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成器官移植的双胞胎?” 落在他身上的刺绣桌布隆起一个压在他身上的大鼓包,那修长的鼓包动了一下。 随即,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桌布“披风”下面传出—— “尝试着交换两个人的器官,如果是同卵双胞胎,交换器官之后基本都能活下来。至于两个陌生人,那就不好说了,如果出现排斥 反应的话……” 顾沐苏还被这人的重量压着,胸腔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如果出现了排斥反应,那会怎样?” “运气好的话,生场大病最后通过一些辅助手段熬过去,但也不会坚持很久;运气不好,交换了器官之后,当场就直接死了。” “那死亡的人数……” “恐怕是成千上万,不然这一片镇子也不会如此荒凉了。” 顾沐苏嘲讽道:“还真是预料之中的低劣作风呢。” 沈一行忽然笑了一下:“这些都是为了拯救你的妹妹而做的,杀千万人,只为换一人性命……”他的语气很是玩味,“顾队长,难道你不感动吗?” 顾沐苏挑着眉毛看向那双冷灰色的眼眸:“感不感动真不知道,但现在我是不敢动的。毕竟,万一随便动了……”他靠在对方耳畔轻轻说,“沈教授要是再警告控诉我,就不好了。” 这个“警告控诉”,无需多言,自然指的是会被“把手”给硌到这件事。 “顾队长话说的这么粗俗,还去评价别人‘低劣’好像不太好?” 沈一行心安理得地压着人家,对顾沐苏咬耳朵说悄悄话。 顾沐苏表情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我本来就很粗……” “嗯?” “粗俗。”顾沐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喘气,“我说我本就是个粗人。” 沈一行:“……”怎么粗人这个词一从顾沐苏这疯子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呢…… 而在两人小声讨论的时候,所有其他玩家的震惊也不亚于苗冉冉和简少庭。 那边罗茜和秦篆也一脸苍白地确认了彼此都在右胸口上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 秦篆不由得喃喃自语:“怪不得我和简哥也会觉得瑞安修道院这个地方听起来这么耳熟,原来是因为我们曾经在这里被人调换了器官……”说着,他咽了咽口水。 罗茜的大眼睛里怕极了:“那我现在是变成男的了么?” 秦篆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啊,就只是换了几个器官,当然不会变成男的。” 罗茜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还以为自己差点就变成一个臭男人了!” 秦篆:“……”等等你讲清楚,谁是臭男人? 我身上 可香了!老子天天都洗澡洗很干净的! 可怜的苗冉冉刚明白过来,就感觉到身上缠绕着的那团黑雾变得越来越紧,黑雾有如实物地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唐恩公爵的声音阴森地传来:“想明白了?桀桀桀……你们的命数很强,在交换过器官之后还能活下来。不过你们的幸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到此为之了!” 接着,他看向了安琪尔:“亲爱的,还记得我的邀请么?”他的声音从苗冉冉的身上传了出来,“如果不来,你知道代价是什么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安琪尔身上。 身着白裙的少女低着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如果我拒绝呢?” 唐恩公爵的眼里还是沉醉般的迷恋,但是嘴里却吐露出了最残忍的语言:“我亲爱的安琪尔,我的天使,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那么很不幸……”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所有人将被永远留在这里,然后你将亲眼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慢慢地死去——死在你的面前——就因为亲爱的不肯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这话令安琪尔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不仅是安琪尔,所有玩家都感觉心里一团怒火直冲上来。 这唐恩公爵竟然拿他们作为筹码去要挟自己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意图威逼强迫她“自愿答应”! ——太不要脸了! 说完那句话,唐恩公爵就裹着苗冉冉消失在了原地。 简少庭神情一紧。 四处检查过一遍之后,他摇了摇头:“果然如他说的一样,建筑外面全都陷入了一片漆黑……我们无法离开瑞安修道院了。” “这个老变态终于不再以深情作为自己的遮羞布了么……”沈一行被顾沐苏扶着站了起来。 他看着唐恩公爵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声,苍白修长的手从头上拉下了“披风”的遮挡,露出了一张惊艳的面容。 如果说之前这条暗红色的长裙还对他有着模糊身份的作用,那么在经历过一次“脱离肉.体”的枯骨化之后,这条裙子的神秘buff似乎就消失了。 这张脸还是一样的金发灰眸,皮肤极白,但是绝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看着这张脸将他错认成是女性。 罗茜第一个像是小 白兔一样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惊讶地“啊”了一声。 她怯怯地看着简少庭:“简少,是……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白鹭夫人她……变得好帅啊,跟个男人似的。”罗茜说着说着就咽了咽,她怎么觉得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 还是个很冷酷漠然的那种…… 不对,如果对方真是个男人,还叫白鹭夫人的话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简少庭眯了眯眼睛:“你没有看错,这个白鹭……确实有问题,恐怕他是用了某种障.眼.法,才会让所有玩家都认为他是个女性身份。”他抿了抿嘴角,低声道,“白鹭是装成了女人才趁虚而入,欺骗了他的感情么,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罗茜不解地眨了眨那双无辜又充满了无知的大眼睛,她直觉简少似乎在暗示什么,但以自己的脑子却完全听不懂。 如果说简少庭目前对于暗红色长裙buff消失之后的沈一行的观感是“阴险至极、趁虚而入”的话,那么秦篆和何四姐两个同样经历过生化研究所副本的队友,则是内心一片激荡。 尤其是平时经常一口一个“白鹭小姐姐”,恨不得把这位白鹭小姐姐当仙女儿给供起来的秦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脸快要石化的懵逼。 刚才听到白裙少女安琪尔管仙女小姐姐叫什么“白鹭哥哥”,已经很扯了,现在……现在看到这张帅气却该死的熟悉的脸庞…… 秦篆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心口投了一枚原.子.弹。 “他、他是沈——” 可怜的秦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那只手缺了一根小拇指,原来是何四姐。 她额头的冷汗都快要滴下来了:“别说。”何四姐对秦篆做了一个嘴上拉了拉链,千万记着要把一切烂在肚子里的动作。 虽然在第一眼看到这位“白鹭夫人”的时候,何四姐就由于那种被压抑操控的感觉,心里有所怀疑,但亲眼看到这张自己也无比熟悉的面庞,不仅是秦篆,她自己也冒了一脑门的冷汗。 这事……不敢细想。 但是,至少不要让没有一同经历过生化研究所副本的这些玩家们知道。 被捂住的秦篆发出了“唔唔唔唔”的声音,何四 姐原本以为那是秦篆不死心还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贴近了才发现那是欲哭无泪的崩溃“呜呜呜呜”。 秦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白鹭小姐姐啊,我的仙女小姐姐呜呜呜呜…… 何四姐:“……”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 你看看人家顾神见了生化boss沈教授是什么心理素质! 然后何四姐就想起来了刚才顾沐苏那非常失态的举止,和沈教授刚才给顾神来的那一记亲密无间的“地板咚”。 “……”何四姐艰难地咽了下,她、她好像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安琪尔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哥哥的朋友”脸上精彩的表情,她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难道……我还是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么?” 沈一行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她桌面上的几幅炭笔素稿。 他拿起其中一幅最近还没有完成的作话,手指捻起一点莎草纸上的黑色粉末,苍白的手指搓了搓。 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什么?”安琪尔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他。 却听到她的这位“白鹭哥哥”一脸淡定地问道:“修道院,有死人的尸体吗?比如后山……或者墓地,最好是已经腐烂露出骨头或者彻底白骨化的。”他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会需要很多很多的……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秦篆:哈哈,我不活啦,世界拜拜。 —————— 感谢在2020-05-25 23:59:33~2020-05-26 23: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今腐草无萤火、狂生、花落央 10瓶;愤怒的汤圆 7瓶;雨翼 5瓶;操纵师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沈一行的炼金术 一时之间, 不止是安琪尔,连顾沐苏和其他玩家也没反应过来沈一行说的是什么意思。 “需要我去找很多……骨头?”饶是安琪尔活了几百年也是第一次被人提出这么诡异的要求。 沈一行点了点头:“对的,很新鲜或者很陈旧的都可以,再不济……刚刚去世的尸体也勉强可以拿来用。”他露出很勉强的纠结神色, “但是最好还是找一些死去很长时间的白骨, 那样会比较省事一些。” 他的口吻十分挑剔,表情也认真的就像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在讨论是用牛大骨还是猪棒骨来炖制高汤一般,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谈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题。 几名玩家听到他的这一番话,控制不住地就开始浮想联翩。 比如……一口深口的大锅,翻涌着奶白色的熬制高汤, 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 里面突然浮起来了一支人类的大腿骨。 ——何四姐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就浑身无法控制地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秦篆还在那边黯然神伤,突然就发现原本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了,一回头,只见何四姐正在不断搓着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皮肤,用着几乎能够磨破一层皮儿的力度。 同时何四姐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就像是在驱赶什么恶念一样。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显然联想到类似场景的大有人在, 不止是何四姐一个。 不过安琪尔显然思考的方式和玩家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人骨高汤,而是一些历史上确实存在过现在却逐渐式微了的黑暗法术。 安琪尔担忧地看着他:“白鹭哥哥,你难道想要使用什么黑暗的禁断法术吗?”她见沈一行愣了一下,误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连忙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扯着顾沐苏的袖子,着急地晃了晃,“哥哥,你不要让白鹭哥哥再去做傻事啊,顶替双胞胎妹妹去当吸血鬼新娘已经很危险了,不要再去以身涉险了!” 方才她显然因为距离众人过近而面露犹豫,但她却还是一咬牙,放弃维持自己健康的疏远距离。 两三步就到了顾沐苏身边捏住他的袖子, 一边说,一边摇啊摇的。 被扯住袖子的顾沐苏缓缓低下视线瞥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你手上的炭粉掸干净了吗?”见安琪尔怔然的松了松手,顾沐苏视力敏锐地看到他这件白衬衫袖管上两个明晃晃的黑色手印,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安琪尔:“……” 默默、悄悄……缩回了手指。 但没想到她这么一缩手却是适得其反,掌根缝隙里残留的炭粉随着安琪尔的动作,直接被拖曳了好长一道黑印子,不知道可能还会以为这是安琪尔耍性子故意抓出来的。 安琪尔一脸的欲哭无泪。 她还没能给自己解释辩白一下,就见顾沐苏眉头越皱越紧,盯着那两道黑乎乎的爪印道:“你是泥巴里踩了一遍的流浪猫吗,脏爪印盖的到处都是……”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也需要重新去上一下淑女的礼仪课才行。” 就在安琪尔神色越来越沮丧的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怖气氛中,一道笑声忽然打破了进来。 “喂,你演过头了。”沈一行歪着头盯着顾沐苏,然后看向安琪尔,“瞧你把人家给吓的,都当真了。” “什么?是……是假的吗?”安琪尔手足无措地看向他。 沈一行围着那张外侧漆黑内侧绣着花纹的桌布,对她笑了笑:“当然是在和你开玩笑了,你这位‘顾哥哥’怎么会是讲话那么狗的人呢?他可是你温柔的哥哥啊~” 只是不知道沈一行说着“顾哥哥”几个字的时候,为何目光却总是意味深长地斜睨着顾沐苏。 “这样呀,太好了!”听他这么说安琪尔总算是顺了一口气。 虽然安琪尔不太能明白什么叫做“那么狗”,她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当她刚安下心一抬头看到白鹭哥哥旁边顾沐苏的表情…… 等、等等——他那个直勾勾表情,好像,并、并不是您说的“演戏开玩笑”的啊! 白鹭哥哥,你是否对我哥哥有什么深沉的误会? 安琪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不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顶着顾沐苏令人压力山大的注视,安琪尔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细细的白色盐粒留在了汗水挥发了的袖口上,但她 还是孜孜不倦地劝阻着:“白鹭哥哥,其实……黑暗的法术是无法打败那个人的!所以如果你想要使用修道院的尸体做什么亡灵召唤类的禁断法术,是徒劳无用的!” 安琪尔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艰难地说了出来。 沈一行点头:“我知道。” “可是如果你……”安琪尔刚脱口而出,就愣住了,“啊?知道?你知道的吗?” 沈一行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要用什么禁断的法术这种话,放心,我是不会使用什么黑暗的法术的。” 顾沐苏:“……”你当然不会了,黑暗法术是拿到特定身份的玩家才会拥有的技能,他们这次很不巧地,所有玩家都没有抽到这种和黑暗融合的属性。 ——不过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抽到了,顾沐苏觉得恐怕也没有人能够驾驭。 安琪尔不解道:“那用骨头要怎么解决那个人的威胁?” 沈一行顿了下,一本正经道:“用科学。” 安琪尔傻了:“啊?” 其他玩家也傻了:科学?在吸血鬼游戏副本里你跟我们讲科学?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沈一行是在开玩笑,但是接下来沈一行却用行动证明,他此时的态度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修道院的墓地确实就在安琪尔窗口外不远的地方,虽然他们无法离开这幢建筑,但是好在路娜有一个自由伸缩的机械手臂,可以远程遥控挖坟。 说是机械手臂,但是那条“手臂”之中的大部分都是由木头制作而成的。 沈一行隐约想起来,路娜和何四姐交谈的时候曾经说过,路娜在游戏副本中的父亲就是镇子上最厉害的木匠。看来他不仅为自己的“女儿”制作出了一支可以自由行走的假腿,还为她挖空心思地做了很多其他东西。 路娜和作为她“父亲”的木匠NPC之间这种入戏般的关系,似乎是一种很自洽的相处方式,不禁让同样作为NPC——甚至是副本Boss的沈一行若有所思。 他……有可能这样和玩家们相处么? 沈一行敛下了眼眸。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直觉在说……他和木匠这些NPC,是不一样的。 当沈一行从沉思之中回 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从修道院墓园里挖出来的骨头。它们像是白桦树的树干一样有些泛灰,并不是纯正的白色,如果在夜里,或许还能看到上面蒙着死人骨头特有的绿色鬼火。 “好了,挖出这么多应该就足够了。” 路娜点了点头,控制着机械手臂将最后一根骨头抓上来。 和沈一行视线接触的时候,她仔细打量了沈一行的脸一眼,然后就露出了一脸的沮丧之色。 沈一行:“?” 路娜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长得跟她真像……” 沈一行:“嗯?” 这个“她”字,不知怎地,让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只见路娜惆怅地抬起头,仿佛在怀念:“她静静地躺在竖立着的黑色棺材里面,没人知道她睡了多久了。但是,就在我在内心想着‘她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时候,她却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我还能清楚记得她穿着紫色荷叶边裙子朝我走过来的模样……” 沈一行:“……” 果然。 好耳熟的形容啊。 路娜继续道:“她说她叫紫鸢,果然从名字就能看出和白鹭是双胞胎呢……”路娜看了看沈一行的脸,失望又沮丧道,“可惜你是个男的。”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那还真是不巧呢……” 路娜把最后一块白骨递给了他,“嗯”了一声:“你这性别,我不吃。”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沈一行脸上缤纷多彩的表情。 听到她这句话的还有顾沐苏和何四姐,但是两人却表情各异,顾沐苏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何四姐则是突然想到了当时的一个细节,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等下……她怎么记得,那个从黑棺材里走出来的紫鸢,连说话的腔调也像极了沈boss呢?而且……她自己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个短暂复活了一阵子的吸血鬼新娘紫鸢手指灵活地玩着小匕首——就像把玩一把手术刀一样! 何四姐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精彩极了。 ——路娜这个姬佬一见钟情的紫鸢,该不会……是沈boss一人分饰两角? 何四姐复杂地看了路娜和沈一行几眼,最后决定……为了路娜不变成下一个以泪洗面的秦篆,她最 好,还是把这个真相烂在肚子里。 安琪尔看着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的白骨,眼睛都看直了。饶是已经见过很多世间沧桑,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囚禁着自己的房间里能够被一堆泛着泥土腐烂味道的白骨给淹没。 ——还是字面意义上的淹没。 她差点连下脚之处都没有了。 沈一行看向安琪尔:“骨头已经足够了,需要磨成粉末,除此之外,还需要大理石,也要磨成粉末,最后再加上炭粉就可以了。” 安琪尔愣了愣:“那是我以前学习过的大理石雕塑,和炭笔绘画?可是这两个又有什么关联呢?” 沈一行还是重复着之前的答案:“我说过的,是科学。” 见安琪尔眼中的求知欲越发强烈,沈一行说道:“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自己学习过炼金术的?那么你知道骨头碎末、大理石粉、以及炭粉,这三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加热,会得到什么吗?” 安琪尔摇了摇头,却颇有兴趣道:“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去炼金术专用的地方去试一试。” 说着,她拉开了地板上被书桌挡住的一扇暗门。 一处向下通去的回旋台阶展露在众人眼前。 安琪尔点起一盏烛台,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几人对视了一眼,决定随她一起去一探究竟。 走到回旋台阶的尽头,周围似乎已经到了潮湿阴暗的地底,安琪尔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雕花金把手,拉开了完全不像地底该有的那一扇金色的大门—— “欢迎光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作者有话要说:安琪尔:弱小无助可怜但活的比你们加起来都久所以自然小钱钱也比你们加起来都多.jpg .有人知道三种粉末加热会得到什么吗?(答案下章公布) —————— 感谢在2020-05-26 23:59:57~2020-05-27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ptr 10瓶;秦凝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梦寐以求的自燃 在地下室的大门被安琪尔拉开的瞬间, 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门后金光闪闪的景象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只见门后便是用于炼金术的地下室,虽然说是地下室,其实内里的空间并不算拥挤,按理来说不会让人觉得呼吸困难。但是由于几乎所有的器皿和用具全都是金器, 几乎一眼就会被整个房间金碧辉煌的气势震慑住, 几个没有及时做好心理建设的玩家,一走进这间金光闪闪的屋子里,就被这股子扑面而来的土豪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走在靠前面的罗茜家境不错,但是走进了房间里,却还是睁大了眼睛。她看着桌面上按照个头大小一字排开的纯金研钵, 眼都瞪直了。 “哇, 我想捧着这个吃饭。” 秦篆原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排令人惊艳的研钵,一听到罗茜这番话,嘴角抽了抽:“你是说你想买下来它?有没有搞错,如果你用……去买下来它,那你可以考虑以后捧着它去讨饭了。” 罗茜扁了扁嘴:“我也就那么一说,虽然我不富有,但还不准人做梦了么?” 秦篆扶额道:“做梦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哎, 我也想像顾神一样富有啊……”罗茜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以顾神的身家, 是不是能够无压力买下这个金碗啊。” “应该是的。”秦篆心想,何止这一个,以老大的能力,恐怕这一排all-in了也没有什么压力。 虽然秦篆并没有直说, 但他和罗茜都很清楚也很心照不宣,两个人讨论的“富有”指的并不是游戏副本中的身份,亦不是现实中的金钱多少,而是在成功逃离游戏副本之后赢得的通关奖励,当完成度越高、副本本身越复杂、玩家个人的解密贡献越多,积分便会呈指数般急速累积增长,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并且,当玩家通关超过三关离开新手阶段之后,这些积分不仅可以完成玩家们梦寐以求的愿望,还可以带走游戏副本中的物品,甚至可以支付高昂的积分将其在游戏彻底结束的时候带到现实之中。 因此,这些积分自然是每个玩家努力的目标,或许有些人最 开始是被迫进入游戏的,但是在通过新手关之后,便可以自由选择进入游戏的时间、场次,许多人是自愿被卷入新的游戏副本之中。 只是……秦篆不用想都知道,老大是肯定不会将自己多到恐怖的积分用在这种只有外表好看的金研钵上面的。 想到这里,秦篆便忍不住看了白鹭小姐姐一眼,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为白鹭小哥哥才对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秦篆不由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盖住自己因为极度羞耻而抽动的脸颊,“啪”的一声倒是把旁边的罗茜给吓了一大跳。 “诶,秦篆你冷静一点啊,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富起来的,不要自暴自弃啊!”罗茜这一嗓子,令人侧目,“就算再怎么难过绝望也不要自己扇自己、这样虐待惩罚自己。” 秦篆:“……”不、不是,你误会了! 听到秦篆这一下“自己扇自己嘴巴”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秦篆,只有沈一行并没有被闹出来的这一番动静吸引过去注意力。 他的视线盯着台子上摆着的一件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器具——只见在一片金光闪闪的土豪金之中,赫然摆着一套琉璃实验器皿。 虽然很原始,但是已经有了烧瓶、试管的大概形状轮廓。 虽然沈一行早已猜到安琪尔口中的“炼金术”其实就是早期的无机化学实验,但连沈一行也没料到安琪尔这里竟然会有很齐全、并且在这个年代背景看来十分先进的玻璃器皿。 “这也是唐恩公爵做的?”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支试管,和他的指尖一样没有任何温度的玻璃试管做工很原始,但握在沈一行的指间,却好像是一件被细细把玩品鉴的顶级艺术品似的。 连安琪尔一时之间也看愣了神,两眼焦距迷失在这堪称艺术定格的画面之中,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 下一秒,安琪尔就感觉自己的背后窜起一股忽如其来的寒意,顾沐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还接收了唐恩公爵的礼物?”顾沐苏的手臂直接从安琪尔的发顶伸过去拿起来了另一根试管,看了眼,“随随便便就收下陌生男人的礼物,这可不是一名淑女该有的举止。” 安琪尔连 忙解释:“不是的,这个并不是那人送我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顾哥哥有力的手臂从自己头顶过去之后,自己好像一株被压迫的小树苗,整个人被压矮了好多…… 不过,此时从安琪尔的角度并没有看到,顾沐苏学着沈一行的手势把玩着那根圆柱形的试管时,那双深棕色眼里很是意味深长,嘴角则是略带挑衅意味地朝沈一行扬起,仿佛在他指间正在滑动的并不是试管而是什么别的。 接收到这道挑衅的沈一行面色不变,只是忽然左手拿起试管钳,黑色粗粝质地的试管钳张开,从光滑坚硬的试管底部套入,以一种不疾不徐的撩人速度慢慢调整着接触的位置,直到套到了尽头,牢牢钳住了试管口。 “叮”,沈一行指背敲了下试管底部,恶趣味地低头对安琪尔一字一句说道:“安琪尔妹妹,你这儿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尤其是……质量很硬。”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更加恶趣味地朝顾沐苏扬起了眉梢。 ——明明话是对着安琪尔讲的,但那双看似毫无感情的冷灰色眸子里映出的却是自己的身影,强烈的反差像是一小粒投入湖心的石子,毫无预兆地就让顾沐苏心绪乱了一拍。 对此一无所知的安琪尔还小声道:“是呀,所以哥哥……那个、可不可以放开我呀?” 顾沐苏错开视线,不辨喜怒地“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不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而是你自己的?” 安琪尔刚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就感觉一股更加明显的力气从自己的头顶压了下来,原来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感觉自己身高不保的安琪尔捂着头哭丧着脸:“啊啊啊……哥哥别再压头顶了要变矮了……” 顾沐苏的手臂线条好似坚硬的大理石雕塑,纹丝不动的那种:“所以你是告诉我,不仅淑女应该有的礼仪全都没有,你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安琪尔心里一颤,连忙认错。 “确实不是我自己做的……但也不是‘别人’送的。”安琪尔一边求饶一边小心翼翼道,“这套琉璃器具,是哥哥留下的。” 这下子顾沐苏也略微愣住了。 哥哥? 是指他? 不,好像 不太对…… 沈一行似乎也注意到了安琪尔不同寻常的字眼:“你是说,这些琉璃器具是被‘留下’来的?” 见安琪尔有些神色不安地点了点头,沈一行想到了什么:“指的并不是小顾先生?让我猜猜,是那个和你同一天降生,和你是双胞胎兄妹的那一世的哥哥才对。” 也许在安琪尔看来,每一世的哥哥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丢失了所有的记忆而已;但是沈一行却清楚知道,实际上每一次轮回转生的“哥哥”都是不一样的人,因为壳子里面装的实际上是不同的玩家。 也就是说,如果非要较真来讲的话,就像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白鹭”一样,他们其实也都不是那个真正的“双胞胎哥哥”。 安琪尔小声道:“是的,当时哥哥的名字是拉斐尔……那时候哥哥一直很喜欢炼金术……”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意多谈关于拉斐尔的事情,默默把几个实验常用的玻璃器具拿出来问道:“白鹭哥哥,你看这些可以用么?” 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沈一行自然能够分辨出来,不过他并没有戳破安琪尔,而是又挑了几个别的辅助的烧杯和导管。 将所有挑选出的仪器拼接在一起之后,沈教授挑剔地看了一眼:“虽然冷凝管太粗糙了,但也算是勉强能用。接下来嘛……” 有点令人意外的,沈教授接下来却沉默了片刻,像是有点为难似的,看着路娜挖出的白骨、以及安琪尔找来的一块石头,有些犯难。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安琪尔拿来的石头实际上并不是大理石,而是外表有些类似,但是相对来讲更难雕刻的花岗岩,因此安琪尔才会觉得雕凿石雕很难继续坚持下去。 眼下令沈一行为难的就是……需要将花岗岩凿成细砂,还要将骨头磨成碎粉,然后再把骨头粉末烧成骨灰。 而这种极度粗糙的操作,咳……比起亲自上手,沈教授一向擅长指使别人来做这种活。 以前是指使小助理和实验室里的学生来做,现在嘛…… 听到了秦篆和罗茜一惊一乍的对话后,沈教授眼前一亮。 他见罗茜和秦篆的目光还停留在金光闪闪的研钵上面,便咳嗽了一声:“这 边需要拿几个研钵过来,你们谁会用?” 顾沐苏:“你该不会是想……” 沈一行回头看了他一眼:“另外还要把石头凿碎。”他缓缓勾起嘴角,“之前的救命之恩其实小顾先生也不用太感动,就用凿石头来报答……好不好啊小顾先生?” 顾沐苏:“……” 讲真,你脸上的表情就不像能说“不”的样子。 于是,片刻之后,当秦篆和罗茜用着倾尽他们大半积分储蓄才能买到的金子研钵磨着白骨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副本世界实在是太玄幻了。 而秦篆正在感叹活久见,心说自己也有暴殄天物用金碗磨骨头的一天,转念就想看看自家老大要怎么处理那一大块石头——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顾沐苏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石头”,只见自家老大已经从地上捧起了一抔细砂,小心翼翼地朝“白鹭小哥哥”身边走去。 秦篆:“……” 罗茜正艰辛地磨着骨头,就突然看到秦篆像是受到什么心理刺激似的,着魔般狂磨着骨头,一转眼就把他研钵里面的骨头都给磨好了。 速度之变态,令人发指。 罗茜:?我常常因为手速不够快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秦篆手里完工之后就感觉空落落的,他抿着嘴角把罗茜艰难磨了一半的研钵拿了过来,继续进入狂磨状态。 不消一会儿,两个研钵里都只剩下了粗细均匀的白色碎骨粉末……还剩下了一个困惑眨了眨大眼睛的罗茜。 “呃、谢谢?” 待到石头凿成的细砂、骨灰、以及炭粉混合在一起置入试管内之后,“炼金术”便开始了。 过了片刻,在高温的加热下,一股淡淡的白烟从三种混合的粉末中逸出,顺着连接导管的方向,经历冷凝,最后慢慢析出白色的粉末。 安琪尔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想要碰一下那些白色的粉末,就被沈一行拦住了。 “别碰,如果不想让自己的手烧伤的话。” “可是火焰已经熄灭了呀?” 沈一行摇了摇头,看向满脸不解的白裙少女。 “它叫做白磷,是一种可以自燃的物质。” 安琪尔睁大了双眼:“自燃……” 但她眼里的神色却并非惊恐。 沈一行冷静周密的目 光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他看着安琪尔眼底的狂喜,低声道:“这也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寻找的东西,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安琪尔:生活好难,不想TLA,也不想看TLA的家伙在眼前走来走去 沈教授:TLA?全实验室自动化(Total-Laboratory-Autation)?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构思TLA呢? 安琪尔:?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欧洲雕塑主要是用大理石(CaCO3)和花岗岩(SiO2)两种石材来雕刻的,骨骼里大量含有磷酸钙Ca3(PO4)2,产生的气体会有点发绿光,被称为“磷光”,也就是所谓的“鬼火”啦。 历史上第一个发现元素磷的化学家舍勒就是从骨灰里提出来的白磷,其实用的就是骨灰+沙子+炭粉混合加热这种方法,反应方程式为: 2Ca3(PO4)2+10C+6SiO2=P4↑+10CO↑+6CaSiO3 —————— 感谢在2020-05-27 23:59:22~2020-05-29 01: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2个;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呜大人 20瓶;叶子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最为耀眼的太阳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安琪尔捧着个金色的小研钵沉默了片刻,过了半晌才抬起脸,看向沈一行缓缓地说道:“是的,白鹭哥哥,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希望他为自己所做出来的一切付出代价。”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但是你之前似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给予的所有馈赠呢……” 秦篆在一旁心说,之前不是已经推测出来白裙少女实际上也并不是自愿的,而是在吸血鬼公爵的胁迫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么?那现在为什么白鹭小姐姐……呃、小哥哥,还要说这种话呢? 难道是想要故意惹恼安琪尔不成? 秦篆的心思刚起,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顾沐苏拦住了。 顾沐苏垂着的目光看上去有些深沉安静, 他还摸了摸自己领口被项链串起来的那对银圈耳环, 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看了秦篆一眼,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能够让秦篆心领神会地闭上嘴,静观其变。 和秦篆想象的不一样,安琪尔听到沈一行的故意质疑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恼怒,反而抿着嘴笑了笑:“因为我在等待……”她用力握紧掌心的那个金色的小研钵,像是在捏着一个人的半个颅骨,“就像是那个人在等待哥哥再次转生到这个家族的时机一样, 我也在等待, 能够让他彻底付出代价, 感受到他所伤害的那些人的痛苦的——锥心之痛。” 最后一句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痛苦情绪,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咳嗽的时候单薄的身体里又发出了那种类似老旧手风琴一般的可怖声响,像是她身体里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干涩的吱吱作响, 随时都有可能罢|工一样。 “慢慢说,我也没催你。”沈一行听着那堪比漏风鼓风机一样的声音,忍不住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又想起来了当时在高塔里的那两对“肺叶”形状的木头雕花窗子。 沈一行虽然不是内科医生,但是听到这样可怖的声音也很清楚…… 情况似乎并不太乐观。 沈一行刚想拍拍后背帮她顺顺气,安琪尔就浑身一颤,像是感到了某人如芒在背的扎人视线,赶紧错开一 步:“没事,抱歉白鹭哥哥,是我太激动了……” 站到“无醋安全距离”之后,安琪尔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虽然呼吸勉强缓和了下来,但她的脸上还带着剧烈咳嗽的生理性泪珠和不正常的红晕。 沈一行将用水密封好的蜡状白磷放入避光的容器里,将盖子合上之后,却是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想要他死。” 他这句突然单刀直入的话直接将安琪尔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时机,并且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找渗透进他身边的机会……”沈一行抬起眼皮,波澜不惊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她,“黑衣女仆阿芮、和那些乐队的人,都是你的人,安琪尔?” 所有玩家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唐恩公爵并不会经常来到瑞安修道院,即使他的城堡里有一副通往荆棘园的巨幅油画,但是他似乎更加重视把所有镇民变为所谓的‘双胞胎’,和他那将镇上女孩变为吸血鬼新娘的器官替换计划……于是便根本没有注意到你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在他的眼皮下面将吸血鬼古堡里的许多仆从变为了自己的人。” 秦篆在一旁不解道:“可是她并不是吸血鬼公爵,为什么明明唐恩公爵才是那些仆人的主人,他们却要背叛他呢?” 沈一行点了下头:“没错,而且是个贪婪自私而且暴戾无常的主人,而另一边则是连这样阴暗的吸血鬼都为之向往的纯洁美好的存在,你会对哪个有好感?” 秦篆讷讷道:“如果代入那几个像鬣狗一样活着的乐手,确实。” 顾沐苏却忽然道:“光靠简单的好感是不可能彻底将他们为自己所用的。” 沈一行看着他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深棕色眸子,忽然弯起眼睛一笑:“所以这个就和小顾先生你有关系了啊。” 这下连顾沐苏也露出了出乎意料的惊讶。 “和顾神有关?”何四姐想到了什么,“不会……难道是他的身世?” 沈一行:“准确来讲,是双胞胎哥哥在几百年间不断转生的秘密,安琪尔应该知道的不比唐恩公爵要少。”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安琪尔 肩膀一松,缓缓道:“不是知道不比他少,而是因为有我在暗中推波助澜,他才能每次都‘误打误撞’地成功让哥哥的灵魂转生。” 她抿了抿嘴唇,对顾沐苏道:“因为那是只有我们这一脉家族的族人用鲜血付出代价之后,才能得到的秘法——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她苦笑了一下,笑容还是那样的纯洁善良,“所以说,其实真正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其实是我啊,是我让哥哥不断地遭受着转生又早死的苦痛命运。” 沈一行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以此作为利益交换,将那些仆人成为了明面上为唐恩公爵差遣,实则为你传递消息、部署陷阱的人手。” 安琪尔笑了笑:“不然的话,光靠转化白鹭哥哥失败的反噬,那一点小伤,怎么能让他几百年一直迟迟恢复不了呢……”她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我当年的失误,才会让紫鸢姐姐也被他发现了,有了和你是双胞胎的紫鸢,那么将白鹭哥哥完全转化为真正的吸血鬼新娘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沈一行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并没有被完全转化。” 安琪尔沉默了片刻:“因为紫鸢姐姐知道了如果那个人彻底拥有了她的话,一切就完了,于是……她自|杀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告诉她这些的。” “所以那具穿着紫色裙子的干尸……”沈一行心里一沉,虽然他知道那是一具干尸,是已经死去的人,但是得知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死,总归还是有些心里动摇。 “啊,白鹭哥哥已经看到了么。”安琪尔脸上的笑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难看,“我已经想尽了办法,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阻止她的身体变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办法令她转生……” 寂静的沉默之中,还是简少庭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但是,那个黑衣女仆阿芮似乎又回到了唐恩公爵的身边。”他眯着眼睛看向沈一行,“我能感知到,她和苗冉冉很近。” 何四姐登时骂了一句:“我明明将她五花大绑了来着,怎么被她跑了!” 林奇和林异兄弟一左一右地拍了拍她,安慰道:“别难过,你那弱.鸡到不行的绑人手法,会跑掉也很正常啦。” 这是安慰吗?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们兄弟俩嘴角的狂笑都快要忍不住了? 何四姐磨牙恶狠狠道:“你们俩再说,我就试试剥.皮的手法!” 沈一行却对简少庭摇了摇头:“还记得钥匙侧面的文字么?” “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简少庭皱了皱眉头,“当然记得,上面刻着瑞安修道院。” “我是说后面的……For_R&amp;A,A便是安琪尔,R是……芮秋?芮贝卡?”沈一行摸了摸下巴,“不管阿芮的本名是什么,但她应该之前就是和你就认识的才对。” 安琪尔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承认道:“没错,她一开始便是我要钉进那个人心脏里的最后一根致命的木杵。”安琪尔看着沈一行手里保存着白磷的容器,神色激动,“而有了这个,我会让他彻底灰飞烟灭!” 她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神色轻轻道:“而我也能够,达成自己的夙愿。” 沈一行却把盒子放在一旁,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个。” “什么?” “这个怎么够呢?”沈一行微眯着眼睛道,“普通的白磷灼烧不过就那样,但是,我希望那个老狗贼,能够痛不欲生。” 秦篆缩瑟着抖了抖:“白磷……都还不够吗?那要怎样才够?” 沈一行神秘地勾起了嘴角:“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白|磷|燃|烧|弹。” 顾沐苏低声道:“世界十大禁用生.化.武.器之一?” 沈一行朝他露出了一个“不愧是雇佣兵头子,就是有眼光”的眼神。 “没错,这种白|磷|燃|烧|弹会像白昼的太阳爆.炸开来,并且一旦沾染上皮肤表面,是无法被扑灭的,越是往地上打滚试图扑灭,则会越快燃遍全身。直到所有的皮肉都被烧熔,内脏烧为焦炭,只剩下一具骨架。” 倒抽冷气的声音顿时四散而起。 光是听描述就觉得这也太过于符合“痛不欲生”的标准了! 顾沐苏倒是一脸平常,似乎已经很了解白|磷|燃|烧|弹的杀伤力,他压低了声量说道:“制作的时候,我加个延时装置进去。” “哦……延时啊~这么复杂的功能,小顾先生,你行吗?”沈一行马上明白了过来,一脸体贴地问道,“是不是还要稍微削减燃烧覆盖范围,以方便逃离?” 顾沐苏斜了他一眼:“这么精确的计算,不如问问你行么?” 沈一行:“小顾先生行的话,那我也必须行啊……” “有沈教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顾沐苏贴在他耳边低声说,“看来无论如何也得行,才能对得起沈教授的期待。” 沈一行看着在他胸口流畅的肌理间摇晃的银圈耳环,眯起了眼睛:“我相信,小顾先生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 * 那天顾沐苏和沈一行悄悄说的内容没有别人知晓。 但是接下来一天发生的事令所有玩家——甚至令安琪尔都感到无比的不真实。 白|磷|燃|烧|弹这种东西是可以在短短时间内被制造出来的吗? 而安琪尔的这位白鹭哥哥,则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可以的。 在沈教授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而顾神,则是不仅将铜皮的白|磷|燃|烧|弹改制成了更具可操控性的白磷手.榴.弹,还不知从哪里搞出来了一个延时功能,以方便安琪尔能够及时逃跑。 “那么,祝你好运。”顾沐苏摸了摸安琪尔的头顶,“记得按照我们练好的,在高塔里困住唐恩公爵之后,就及时逃离那里。” 安琪尔点了点头。 那个有着羽管键琴的高塔,便是唐恩公爵与安琪尔约定的场所。 沈一行也看着她道:“祝你,得偿所愿。” 安琪尔忽然笑了一下,就在她还在点头的时候,在晨曦之中,便远远地驶来了一架阴森的骷髅马车。 她身上披着沉重的白色披风,看着停在她面前的这辆即将前往吸血鬼古堡的马车,而黑衣女仆阿芮则从车上下来,按照唐恩公爵的时限,前来接安琪尔去吸血鬼古堡。 刚要登上马车,放入阿芮手里的指尖却顿了一下。 安琪尔缓缓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沈一行一眼。 “对了,白鹭哥哥,有件事你说错了,那个R……”安琪尔苍白纤弱却十分修长好看的指尖伸出,一笔一划地在虚空之中画出了一个“R”字,“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说完,在沈一行还有些怔忪的时候,她便登上了这辆马车。 “R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罗茜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可是有可能带有R字的我 们都已经想过了呀,不是阿芮吗?” 秦篆也有些不解:“对啊,安琪尔不是已经承认那个R是阿芮了么?” 沈一行沉着脸:“不,她当时只是承认了阿芮是她早早布下的棋子。” 是他大意了。 顾沐苏忽然道:“Raphael?” “嗯?” “是拉斐尔的英文,也是以R开头的。”顾沐苏提醒道。 秦篆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所谓的瑞安修道院,其实是RA修道院……全称是拉斐尔-安琪尔修道院?” 沈一行沉默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那间地下室。 进了地下室,沈一行目标很明确,他把那些据说是拉斐尔留下来的金色研钵一一看了一遍,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在几次翻过研钵倒扣过来之后,终于确认研钵底部的色泽和其他地方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是肉眼极难分辨出来的色泽差异。 难道说—— 沈一行想到了什么,撩开长裙从大腿侧面取下了那把骨刃,小心翼翼地划开那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底部。 “咔嗒”,数把和羽管键琴里一般无差的钥匙分别从几个研钵厚重的底部掉了出来。 只是,这次钥匙全都是耀眼的金钥匙。 沈一行数了数,加上之前从羽管键琴的暗盒里得到的银钥匙,还比所有现存活玩家的数量还多了一把。 他又仔细翻看了一遍,才发现一把格外特殊的金钥匙,两个契合钥匙孔的突起是展开的小翅膀形状。而侧面圆柱形的一圈上面,字体娟秀地刻着一段话…… 直到之后前往瑞安修道院最高处的瞭望台与其他人及时会和,沈一行的脑海中仍然盘旋着那段话—— 【看到这把钥匙的客人,你好,你一定已经知道拉斐尔这个名字了。如果你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我的拉斐尔哥哥的话,请告诉他:拉斐尔哥哥,我过的很快乐,请你放心,终将有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在此之前,还请你让我枕着你倒映出的幻影,陷入沉睡——你永远的妹妹,安琪尔。】 在别的地方寻找拉斐尔?? 那个拉斐尔……难道…… “快看!另一辆骷髅马车从古堡朝这边驶出来了!”不知是谁占着瑞安修道院瞭望台上的一架不起眼 的望远镜,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是苗冉冉吗?” “刚才看到一个身影,有点像,应该是!” “太好了!” 玩家们七嘴八舌的说话打断了有些混乱的思绪,让沈一行缓缓回过神来。 顾沐苏看出了他方才的异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一行摇了摇头,将除了那把写着给拉斐尔的倾诉之外的数把金钥匙,一一递给了众人。 简单说明获得金钥匙的经过之后,玩家们都是喜出望外。 “阿芮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她离开那座高塔了。”简少庭忽然说道,那张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太好了,那说明安琪尔应该已经拉开了插销,也开始撤离了!” 其他人喜色交加的时候,沈一行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高塔上移开。 他的沉默让众人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谁嘀咕着说了一句:“咦,都这么久了,安琪尔怎么还没有出来?” 这句话仿佛打翻了潘多拉的魔盒,顿时一种令人心脏向下坠落的念头涌上了每一个人的脑海,艰难吞咽下唾液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秦篆的嘴唇都有点在颤抖:“不、不会……” 顾沐苏的手指牢牢地握在了窗框的石头缝隙上,他看向了沈一行的侧脸,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一寸不离地盯着高塔的方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她说的得偿夙愿,是这个意思。” 随着顾沐苏的话音落下,一道类似于怪鸟尖鸣的声音从高塔之上传来,从众人的角度看过去,那一座形貌可怖的扭曲高塔仿佛变成了带着弯曲弧度的角状鸟喙。 那是高塔对它接下来的命运的最后挣扎—— 下一刻,一片堪比白昼艳阳的耀眼白光将整个建筑全部笼罩,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白光的扩散速度仿佛在视网膜上按下了慢放按钮,以一种折磨人心智的缓慢速度,形成一个圆鼓鼓的光亮球形。 像是幻影一样,那光亮的球形中竟然好像展开了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但下一刻,那白色的翅膀幻影却原来是化作激.射而出的漫天耀眼流星雨,扑簌簌地从球形里溅.射.出.来! 仿佛是最耀眼的太 阳。 作者有话要说:咳,妹妹牌便当发完了,顶锅盖火速逃跑(ノ°ο°)ノ .白磷燃.烧.弹是世界十大禁用生.化.武.器,这个其实是几十年前国际公约约定的,but……某国当年拒绝签合约,所以在几十年前的越战和近年的叙利亚战争中,某国都有用到白磷燃.烧.弹,当地无辜民众很多是被活活烧死的,唉! p..这个世界还差一个小尾巴就完了,马上要回研究所调戏脑花花去啦~owo —————— 感谢在2020-05-29 01:05:30~2020-05-31 01: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白白白、愉悦的豆腐、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眼皮君 20瓶;子非鱼 10瓶;宁 9瓶;糖 5瓶;安 4瓶;画朱成碧 3瓶;七月星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永生游戏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剧烈强光打在毫无防备的视网膜上, 让所有玩家一瞬间以为自己要失明了。 强烈的刺激之后,便是令人脑门感到阵阵发沉的视觉眩晕。 仿佛瞳孔后方抵着的晶状体也因为亲身体验到那道烧灼热浪而在颅内爆炸。 一时之间, 所有人的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沐苏低咒了一声, 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拉沈一行的袖子, 但他却并没在脑海印象中的位置碰到沈一行的衣角。 是及时躲在窗口的另一边了么? 白磷燃.烧.弹.在爆.炸时发出来的剧烈光强堪比白昼,不仅让人短暂失明,甚至还产生了无法忽视的耳鸣, 一时之间, 即使以顾沐苏灵敏的五感也无法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却不断地在他的心里沉积。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近乎无助的失明感终于消失了之后, 顾沐苏闭了闭仍有些晕眩的双眼, 才发现沈一行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 最坏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顾沐苏心里一沉。 “糟了, 他该不会……是想要自己过去……”当他看到只留下了孤零零挂着金钥匙但沈一行身影却不知所踪的空荡窗边,顾沐苏顿时变了脸色, 转身就要冲下楼。 还是一旁的何四姐眼疾手快, 做事也果断,连忙一把拽住了他。 顾沐苏停下了脚步回头:“什么事?” 即使何四姐在上一个副本已经见识过顾沐苏其实并不像他的名字和长相那样如沐春风, 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阴沉的表情,阴沉到几乎没有一点情感的凝视。 “呃……我……”何四姐愣了片刻,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顾神, 这个!这把金钥匙别忘了。” 见顾沐苏接过金钥匙之后,眉头仍然皱得死紧,何四姐连忙急切道:“不管你要去哪里找他, 都不要忘了带上你的钥匙啊!” 看到那把金钥匙,顾沐苏虽然嘴唇动了动,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握住了那把金钥匙朝何四姐点了点头。 当顾沐苏走到简少庭面前的时候,这名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青年忽然笑了笑:“我也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可并不像是会对别人的下落感兴趣的人。”顾沐苏并没有拒绝,但当两人走下楼梯的时候,他还是微眯着眼睛瞥了简少庭一眼。 “哦~我最喜欢看那些副本boss奇形怪状的死状了,你不是知道的吗?难得会有一具吸血鬼公爵boss的新鲜焦尸,还是刚出炉的那种,我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呢?”简少庭表情轻松极了,说完之后还故意摆了顾沐苏一道,“我倒是好奇,你说的这个‘别人的下落’,指的是谁啊?” 顾沐苏:“……”你小子最近看来需要松松骨了。 简少庭坏笑着连连退后了两步:“哇,真该给你现在这个可怕的臭脸拍张照片,至于拍到的相片就直接送过去,看看‘别人’还能不能认得出来这个人是谁。” 顾沐苏并没有对简少庭话里有话的调侃继续说些什么,因为一辆和之前来接安琪尔一模一样的骷髅马车已经停在了瑞安修道院的门前,浑身笼罩着灰黑色黑雾的骷髅马车在苗冉冉跌跌撞撞地跳下来后,像是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似的,登时便在原地四分五裂,零落地散架成了一堆黑色的枯骨,转眼便化作了灰烬。 转头便看到这一幕的苗冉冉脚都差点站不稳,要不是简少庭托了一把她的手肘,恐怕她此时已经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不知道她在被唐恩公爵作为要挟抓走的这一天经历了什么,她浑身都在颤抖:“快、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回来的路上看到白鹭了么?” 苗冉冉听到顾沐苏突然的问题愣了愣,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那位白鹭夫人不见了?”她激动地劝着两人,“你们不要过去,如果把人带走的是唐恩公爵,我们这些玩家……是根本无法与他对抗的!” 简少庭只得按着苗冉冉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冷静一点,冉冉!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唐恩公爵不太可能再继续活着了,我说,我们对他使用了白磷燃.烧.弹!” 接着便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给她讲了一遍。 果不其然,苗冉冉听完之后也是一阵神情恍惚,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黑.火.药,而是白磷燃.烧.弹啊,即使简少庭再三强调也只是简略 版本的,但是这种东西是可以被一个游戏玩家做出来的吗? 即使没有说出口,这个疑问也明晃晃地写在苗冉冉的脸上,不说苗冉冉,简少庭当然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疑问的,但是他并没有选择直白地问出口,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顾沐苏一眼。 果然有点可疑啊。 简少庭拍了拍苗冉冉的肩膀:“拿到金钥匙之后就离开这里,有什么我们之后再说。” 顾沐苏看向苗冉冉问道:“你已经得到逃生的标识了?” 他这么一问,苗冉冉才想起来他们得到小教堂羽管键琴里的钥匙是在顾神被抓住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细节的,便连忙把自己袖口里藏着的钥匙拿了出来。 “是的,在弹完《死亡之信》那首曲子之后,我们便得到了这些钥匙。最开始钥匙是银色的……但是现在……”她摊开了手掌,那枚钥匙已经呈现出淡金色,随着所有玩家一同揭露的谜底越来越多,钥匙也从银色变为了金色。 “原来如此。”顾沐苏握着手里那枚沈一行留给他的金钥匙,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苗冉冉和他们告别,她都还在心里暗自嘀咕:“真不愧是顾神,解密完整度果然出奇的高,那钥匙的金色和我的这把……纯度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而直到最后,苗冉冉也对顾沐苏若有所思的原因毫无所知。 ——在顾沐苏的脖子上已经挂了另一把金色的钥匙,那是他在被困在瑞安修道院的第一天便找到的游戏成功逃生的出口标志。 既然顾沐苏已经拥有了一把逃生的金钥匙,那么他手里这把沈一行挂在窗边——据说也是从羽管键琴里得到的几乎达到完美纯度的金钥匙,究竟是属于谁的呢? 这个答案,恐怕连这把纯金钥匙真正的主人也不知道。 而顾沐苏此时在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 当顾沐苏和简少庭走近几乎已经化为废墟的高塔时,除了四处隐约还在燃烧着的断壁残垣上难以辨认的砖石痕迹,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可以证明这里就是他们曾经来过的小教堂。 不过过了短短几天,存在了不知几百年、充满了罪恶的建筑就已是面目全非。 一切都已 经化为了焦炭,四处弥散着呛人的刺鼻味道。 而沈一行就静静伫立在一片焦土的中央,宛如一株立于废墟之上的淡金色玫瑰,是周围斥目焦黑中,唯一的彩色。 他手里不知何时又拿着那把又钝又不好用的黑色倒十字架,暗红色的长裙偶尔被翻开的焦土所涌起的热浪短暂地吹拂起来,但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在意。 沈一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用那把黑色倒十字架翻动着地上的已经难以分辨的砖块。 “顾队长怎么不说话,倒是让我有些困惑了。”沈一行并没有回头,却清楚地知道来人是谁。 许是谜底都已经被解开,即使顾沐苏的血液闻着还是依旧香甜,但对他却没有了吸血鬼身体所渴求的那种……强烈到近乎无法克制的生.理.性.的进食冲动。 “你认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沈一行耸了耸肩:“兴师问罪啊,安琪尔真正的心愿,我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那样子纵容了她,任由她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么?” 顾沐苏似是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我是她真正的哥哥,也无权替她决定她的人生。”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他自己并不是安琪尔真正的哥哥。 沈一行隐约觉得顾沐苏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拉斐尔的事情,心里却无法理出来头绪。 只听简少庭也在旁边说:“如果把自己带入一下,就是说如果我是那位天资聪颖的女士,因为自己的天才而招惹上一个变态,对方还以爱情的名义伤害了那么多人,只为了永远地困住我,还为了实现真正的‘永生’把全身器官都给替换掉了……我也会无法忍受的,肯定会有上万次产生‘恨不得就这样死去’的念头。” 沈一行这才好笑地看了眼简少庭:“看不出,简少还有带入女性视角的能力。” 那边简少庭还没说什么,顾沐苏反而先说道:“带入女性视角,和直接穿女装相比,还是输了的。” 沈一行:“……”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咬死你是不是? 就在这时,沈一行握着倒十字架的手腕一沉,慢慢翻开了一面厚重的砖墙。 在砖墙的遮挡下 ,竟然撑起来了一片三角形的区域。 靠着墙根的位置,是一具瘦小的焦尸,尸体的皮肤已经和所有肌肉一起被烧化,和焦炭状的骨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密不可分。而尸体的双手还合握着一个细长条的金属,虽然已经被高温烤得弯弯曲曲,但是还能勉强辨认出来那便是令白磷燃.烧.弹.引.爆的部件。 “是她。” 沈一行只是轻轻说了这两个字,顾沐苏和简少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已经看到了宛如白色流星雨一样的爆.炸场面,但是亲眼见到安琪尔的死状,还是让两人都露出了有些不忍的表情。 就在沈一行话音刚落。 他刚刚踩过的焦土忽然动了动。 一只已经被烧成骷髅,甚至半边腿骨都已经被炸断的“人”从焦土里爬了出来! 宛如化为幽灵回来索命的骷髅阴兵,明明颅骨已经被烧熔出了一个大窟窿,可是在原本的空洞的眼窝里,却亮起了两只眼睛似的红光! 残破不堪的骷髅拖着身体朝着墙边瘦小的焦尸慢慢爬去,却被沈一行提着裙角一脚踩住了脊梁骨。 “咔嚓”,焦黑的骨节立刻发出了可怕的脆响,那是断裂的声音。 沈一行俯下.身体,冰冷的声音像是无情的死神:“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唐恩公爵?”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比鬼魂模样更加可怖的唐恩公爵发出的声音虚弱无比,但比虚弱更加浓烈的,是那股深入灵魂的绝望和痛苦。 “骗人、都是假的……” 沈一行“啧”了一声:“命可真够硬的。”他靠近打量了一遍,低声道,“喂,安琪尔妹妹可不希望你再用你的那只脏手去碰她呢——永生游戏,到此为止了公爵大人。” 就算你自己能够复活千千万万次,但又有什么用呢? 被你豢养的金丝雀不会再回来了。 她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哪怕是以死亡的代价。 而我会为她实现这个渴求了几百年的夙愿,正如我会为她再解决最后的烦人骚扰。 他想着,脚下用力,“咔嗒”一声彻底地踩断了唐恩公爵的背脊。 幽灵骷髅里的红光闪烁着,仿佛发出了一声绝望而悔恨的咆哮,不甘地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还有一章一个小尾巴~ 这个世界好长啊OTL 榕榕兔哭泣QAQ 不管唐恩公爵是死去还是不断复活,他都已经得到了最沉痛的惩罚!(最后也被天使妹妹嫌弃了呢2333 —————— 感谢在2020-05-31 01:26:45~2020-06-02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凝 10瓶;流夏 9瓶;少女面具、幽然、阿汐 5瓶;木轩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下个副本再见吧 “一切都结束了么?”过了好半天, 简少庭才开口打破了一片沉默。 沈一行抬起了踩断唐恩公爵脊梁骨的鞋跟,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遍骨节干脆利落分开的痕迹,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很详尽地俯视着地上焦尸痛苦挣扎的模样。 听到简少庭的喃喃低语, 他看着那虽然已经不再动弹却并没有真正灰飞烟灭的焦尸, 意味不明地挑起了眉梢:“对于唐恩公爵来说,还不一定。” 还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饶是游戏经验十分丰富的简少庭心里也是猛地一跳。 “你是说、他……还活着?” 沈一行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和小顾先生在藏书阁的时候曾经看到古籍中有一则神话故事, 故事的最后记载, 将灵魂主动出卖给恶魔的黑暗生物是不死不灭的。虽然这个‘不死不灭’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也许如果使用圣水可以令他彻底化为一团焦灰……” 听到“圣水”二字, 简少庭便下意识地看向顾沐苏, 在顾沐苏觉醒隐藏血脉之前, 副本中天使后裔的身份就让他能够寻找到如今极为稀少罕见的圣水。 哪怕只有一小瓶,可能都能够将唐恩公爵彻底化为灰烬! 可是还不待简少庭说些什么, 沈一行就跟大喘气似的, 姗姗来迟地接上了下半句: “——但是那样多没有意思?” 简少庭愣了一下:“没意思?” “对啊,你不觉得苟延残喘更有意思么?” 顾沐苏听到这里, 若有所思道:“在死亡的阴影中不断徘徊,却无法死去,清醒过来就要面对安琪尔已经彻底逃离的事实。”确实……好狠。 如果这样几年,也许算不得什么, 但是几十年、几百年呢?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永恒痛苦折磨了。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因为我相信这同时也是安琪尔真正的夙愿之一,要他永远困在痛苦无望的深渊里。”说完,他就不再看地上的唐恩公爵。 因为顾沐苏此时正双眼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自己, 那道视线实在是太过明显,让沈一行根本无法忽视。 “原来如此,这么来看,用圣水给他一个痛快的确是有些暴殄天物 了。”顾沐苏从善如流,轻轻歪了歪头,话里有话地说道,“况且……我对于副本boss,一向都不会赶尽杀绝的。” 从简少庭的角度无法看到此时顾沐苏是用怎样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白鹭”的,但光是听着顾沐苏这句语气轻柔的诉说,就足够让简少庭浑身鸡皮疙瘩被肉麻得颗颗战栗。 哇噻,不会不会,这不会是人话。 这是一个曾经在游戏里把邪.教副本的boss老巢——整座小岛都给暴力推平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当年邪.教小岛的boss都要哭了啊! 沈一行并没有注意到简少庭的怪异,他看向了顾沐苏:“你希望把安琪尔葬在哪里?” 顾沐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为什么问我?” 沈一行耸了耸肩:“小顾先生,你可是她的哥哥啊。” 顾沐苏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并不是真正的……”他顿了片刻,“你决定就好。” 沈一行微微一愣。 让我来决定? 如果是让沈教授来决定,他当然选择物尽其用地解……咳,不是,解剖还是算了。 至于瑞安修道院,沈一行也没有任何兴趣,想来想去,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游戏副本的时候躺着的那个黑棺材。 不知怎的,即使默许她用那样耀眼而绚丽的方式谢幕,但沈一行的心里总觉得自己要给安琪尔妹妹一个体面的归所才是。 在沈一行沉思的时候,顾沐苏暗中给简少庭使了个眼色。 于是当沈一行回过神来,就看到简少庭走到爆.炸.圈的最外.围,乍一眼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他仿佛像是个拾荒者似的在地上翻翻捡捡的。 沈一行:“……” ……这都什么事。他明明记得一开始在假面舞会上见到简少庭的时候,这位红发青年还是一脸风流浪荡的富家子弟模样。 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沈一行也是相信的。 怎么才过了短短几天……就变身朴实无华的扒土老农了? 甚至越看那道背影,竟然越觉得他扒地扒得格外起劲儿。 他又想到原本还像个洋娃娃一样明媚动人的罗茜,后来因为不断逃生打滚,已经变成一只灰扑扑的人形小破抹布。 一时之间,沈一行竟不知 道这些玩家参加的到底是逃生游戏,还是惊悚版的变形计。 可能是这一刻沈一行脸上的极度迷惑太明显了,顾沐苏不得不轻咳了一声:“他在找门把手……”他刚脱口而出,就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补充道,“不是‘把手’,就是真正的门把手。” 他不说后面那句还好,这么一解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沈一行拖着尾音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冷灰色的眸子神色难辨地眯起。 他朝顾沐苏走近两步:“顾队长……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么?” 顾沐苏说道:“来到这里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不由己地参与进来,就像假面舞会时惊慌失措的那个胖男人一样。” 沈一行苍白修长的手指穿过顾沐苏的衣领,勾住了那两个挂在他脖颈间的银圈耳环。 “别和我玩文字游戏,你可能认为自己的嘴很会说……”沈一行眯起眼睛,视线轻飘飘地在顾沐苏形状并不算过分单薄的嘴唇上流连了一圈,然后上移,径直看进他的眼瞳中,“但是顾队长你知道么,你的眼睛,实在是太不会说谎了。简直就是一个技巧最烂的骗子,自带测谎灯的那种。” 顾沐苏自己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在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略微下垂的眼尾阴影中藏着的那一颗小小的痣会不断地在双眼皮褶皱中浮现、消失、浮现、消失。 简直就像个自带的测谎仪指示灯一样。 沈一行原本只是看着那颗闪烁不停的眼睑痣,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顾沐苏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很复杂,就像是……意外中夹杂着欣喜,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 他闭了下眼睛,别开视线:“我说过的,很多事情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以后也会慢慢知道的。” 沈一行的指节还勾着他颈间的项链,一用力便勾着银环将他扯到了自己面前,冰冷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喂,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冷灰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戏谑,“天天说什么淑女的礼仪,顾队长的绅士礼仪反而却完全丢掉了么?” 顾沐苏知道,自己一旦对上了那双像是无机质般冰冷 的眼睛,就无法轻易移开视线了——正如他现在这样。 他分明知道,却无法拒绝。 就像是被塞壬岛的人鱼蛊惑了一般……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神色一凛,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镇静:“很多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相信以沈教授的才能,自由自在地自行探索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一行:“……”太狗了,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自行探索啊……”沈一行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几个字,玩味道,“顾队长可能还不够了解我的本性,你确定……要让我自行探索么?” 那其他玩家,不对,可能整个游戏都会被他给玩坏。 顾沐苏却看着他,表情很认真地说道:“沈教授,我去的地方,会很危险。” “会比生化研究所还危险?” 顾沐苏:“……”那倒还真不一定。 “研究所还是很温馨的,这么说的话,那你要去的那些也没有很危险嘛。” “……”顾沐苏深深觉得,除了沈教授,这世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觉得怪物遍地走的生化研究所是个温馨的小家园的。 顾沐苏还是叹了口气:“我的下一个副本是人鱼岛,你还记得林奇林异兄弟各自丢失掉的那一半被剥掉的表皮了,这个极度危险并不是在开玩笑的。” 不料,一听到“剥皮”二字,沈教授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学习剥皮手艺,呸、不是,是帮助你成功逃生。 不知道顾沐苏有没有读懂沈一行没说出口的话,他诡异地停顿了片刻,才慢慢说:“不过在人鱼岛之前,我先会陪简少庭去一个低难度的副本,如果你想一起的话……” 只听到轻轻的“哒”一声,沈一行原本勾住的其中一个银环被顾沐苏从项链上解了下来,接着便套进了沈教授的手指里。再一声“哒”地合拢时,内径尺寸不大不小,像是量身定制一样,刚好卡在他的指根。 沈一行惊讶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的耳环。”比如什么不能离开身体一米范围的什么特.殊.道.具之类的。 顾沐苏倒不怎么在意:“现在是你的戒指了,戴着这个,它会带你找到我的。”他顿了顿,“哦,对了 ,还有这个……这个,沈教授也请自己留好了。” 说着他就将怀里那把纯金到几乎闪瞎人眼的金钥匙递给沈一行。 恰好这时,简少庭终于找到了一面钥匙孔、门把手都没有多大损伤的铁门。 沈一行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已经拿到一把你自己的钥匙了?”他看向手里的24K金钥匙,不解道,“那这把,是谁的?” 顾沐苏在简少庭的再三催促下,只是朝沈一行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直到简少庭和顾沐苏分别一前一后用钥匙打开门离开,沈一行仍然心事重重的。 直到他用披风包裹着安琪尔妹妹那具佝偻着的小小焦尸找到黑棺材的时候,沈一行仍然看着自己拿到的那把金钥匙,心里却疑窦丛生。 之前…… 明明箱箱说只要使用别人的逃生钥匙,就会被反向拉到那人面前,因此他便认定这把钥匙是顾沐苏的才对。 怎么会,顾沐苏实际上已经有了一把自己的钥匙了呢? “……主人?”箱箱的声音从黑棺材里面传了出来,“主人,您刚刚为什么一直在说什么金钥匙呀?” 沈一行摸了摸黑漆漆的橡木板,试探道:“箱箱,你还记得我拿着的这把钥匙吗?” 箱箱又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似乎很努力用功地想了,过了一会儿骄傲道:“箱箱当然记得了!那时候主人拿了那位的钥匙……还……”箱箱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迟疑道,“咦?怎么、怎么这把金钥匙现在已经不属于那位了。” 沈一行心里一沉,想着果然如此,有些心情复杂地问道:“那,它现在属于谁?” 难道……是属于我的钥匙? 不料,箱箱说道:“主人好笨笨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钥匙上没有了那位的持有印记,但没有持有印记的,就是无主的。而且,这把钥匙是不属于副本里的,也就是说!”箱箱激动道,“主人你可以把它当作奖励带走啦!” 沈一行愣了愣:“奖励?” “对鸭对鸭,本来这就是不属于这里的!如果主人不带走它的话,一会儿坏游戏就要把它永远销毁掉了,毕竟这个副本已经被主人打穿了,好可怜的金钥匙哦,既 没有主人,又要被当成外来的垃圾被处理掉了呢!咿呜呜呜呜呜……” 沈一行:“……”箱箱你还可以哭的更假一点。 于是,当沈一行安葬好安琪尔妹妹,终于脱离这个游戏副本世界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一长列的“奖励”,第一个便是那把莫名其妙到他手里的金钥匙,其余大部分,则都是箱箱四处来的“好东西”。 一长列“奖励”清单被沈一行一目十行地草草扫过。 直到…… 拉到最后一行。 最后一行,忽然浮现出新的文字—— 安琪尔。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我眼花了? 下个副本明天开启~ 【人偶城的末日狂欢】 .安琪尔妹妹是有参考一位原型:莉莉-布朗热,和德彪西齐名的同时代著名钢琴编曲家,二十出头因为遗传性的肺病英年早逝。是巴黎第一个拿下钢琴大奖的女性,非常天才的一个小姐姐!另外,布朗热也是一种欧洲盛行的法国乡村舞蹈,在舞会里也有提到过,算是一个小小的彩蛋=w= —————— 感谢在2020-06-02 23:59:18~2020-06-03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墨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主人也要养宠物了 奖励里面…… 有安琪尔?? 那行字闪过速度太快, 甚至让沈一行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下一瞬,沈一行的眼前便堕入了无声静谧的一片漆黑之中, 纯粹的黑暗包裹着全身, 他甚至都能够听到灵魂与身体分离时的悠远叹息。 然而这行字比从吸血鬼新娘白鹭身体中抽出灵魂的那种令人不悦的剥离感更加令人在意, 只要在脑海里,就像是深深扎进去了一道树根系似的。 随着头重脚轻的失重感,沈一行缓缓睁开了眼睛, 星星点点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沁出, 随着发际线快速滑落到了白大褂一丝不苟的衣领之中。 花了两秒钟, 那双几乎迷失在漫长的剥离感的冷灰色眼眸才找回了焦距。 沈一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桌面上, 巨大而熟悉的一颗沉浸在培养缸中的粉红色大脑映入眼帘, 旁边是一瓶插着枯萎玫瑰的玻璃锥瓶, 锥形瓶里面盛放的是混着碎骨和筋膜的黑色营养土。有了碎骨和筋膜组织的“加料”,它现在是一抔名副其实的营养土了。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 沈一行顿感安心。 原来他竟然是因为连着一周没有睡觉, 而不小心趴在自己实验室的桌子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长很诡异、结局也很奇怪的梦。 但似乎漫长只是他认为的, 实际上时间只是过了很短暂的一眨眼而已。 想到这里,沈一行就忍不住按住了额角。 从苏醒过来开始,脑袋里便是一阵阵钝痛,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把小锤子不断地击打着他的太阳穴一样。 不仅如此, 他同时还能够听到源源不断、像是海水翻起白沫的巨大浪涌声音,一时之间,他甚至分不清那声音究竟是耳边传来的外界嘈杂, 还是从他自己脑袋里面发出来的。 ……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嗜睡和耳鸣么? 慢刀磨肉的持续头痛让沈一行完全无法仔细思考,下意识地再次按了按自己隐隐钝痛的额角。 忽然,一道银闪闪的亮光让他顿住了。 沈一行从不佩戴任何饰品,连手表都从不戴,因此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那是一枚银圈戒指。 简简单单的一个素环。 此刻正套在他的指根。 虽然银色的素环之前并不是这个用途,现在却能够完美地在他手上成为一枚量身定做的银戒。 沈一行看着那枚戒指,越来越多关于那诡异“梦境”的内容重新回到他一阵阵钝痛的脑海中,让他方才不断摁.揉额头的手指停了下来。 “不,那不是梦……” “我确实穿了裙子。” 想到这里,沈一行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熟悉的白大褂黑裤子,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便又看着手指上的银戒想起来了更多别的事情—— “我还咬了那个雇佣兵头子一口。” “不对,是很多口。”以至于让顾沐苏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开了一片桃花林。 沈一行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表情,却无法控制它,即使握起拳抵在下唇也没办法控制住嘴角自发的上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笑容在这种场景下显得太诡异了,培养缸里面悬浮着的那颗粉红色的大脑竟然在这时颤巍巍地动了动。 沈一行看向它,但视线却丝毫没有为它而停留。他将实验台上的所有物品仔细浏览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宝贝实验室里并没有缺少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么四处仔细一看,沈一行便发现了原本属于程路律师的那一份研究所继承合同不知何时摆在了桌面上。 而指定继承人一栏上,程路的姓名已经被悄然抹去,变成了他的名字,沈一行。 继承人? 沈一行皱着眉头翻了翻那份继承合同,越翻表情越是严肃。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多,但合同里面的内容却和程路的那个原版完全不同。如果说程路律师在游戏副本里当做附身符一般宝贝的合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游戏道具的话,那么沈一行现在手上拿的,则是更加务实、更契合他的想法的一份……指导书。 成为新一任所长之后,他便有权利和义务去重建并修缮这所研究所,此外,还有着将研究所扩建的可能性。 看着看着,沈一行的表情越发认真,这份合同完全说出了他的心声,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只是……第一步,他自然是要签下自己的姓名的。 在第一步,沈一行 就遇到了阻碍,A4打印纸洁白无瑕,但那片签名生效的区域,却不知为何,无法被这支签字笔正常地签上他的姓名。 这是怎么回事? 沈一行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后一张纸,才发现横线的下面还有一行不起眼的蝇头小字:请用您最宝贵的特殊墨水书写签名,以彰显本合同的尊贵典雅与独一无二。不尊贵,毋宁死! “……”这是什么绝世作精合同? 沈一行把自己最宝贵的那瓶断肢生长液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剩的不多了,稍微用钢笔吸了一点点,沈教授就感觉一阵肉疼。 落下最后一笔后,那张纸忽然发出了“呸”的一声,然后原本渗入纸张纤维的断肢生长液……就被这页合同纸给“吐了出来”。 整张纸干干净净的,简直是纤尘不染。 那行蝇头小字也多了一句:还有两次尝试机会。 沈一行:“……”不是说不让成精吗,怎么我的实验室里,黑冰箱和合同文件都不太正常? 他顿了顿,又把融合生物当时留在冰箱里的一部分有毒绿色黏液取了一点,写在合同上。 这次合同纸倒是不“呸”了,它直接一阵“呕……”把每个字都打了一遍滚,像是把所有绿色黏液“污染”过的位置都抖了好几下,每个字才回归本位。 那行蝇头小子就像是挑衅一般:最后一次机会! 沈一行又丢掉了一支新钢笔,拿出第三支之后,他正准备将盛着融合生物绿色黏液的试管准备放回原处,不期然之间,余光忽然瞥到了一管宛若玛瑙葡萄酒的液体。 那是顾沐苏沾染在黑冰箱里面的血液,之前被箱箱收集了起来冻成了一块红色的“冰块”,然后就被沈一行放在试管里任由它慢慢融化。 沈一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就像是在品鉴绝世佳酿。 这话一点不夸张,光是看到盛在那支试管中的色泽,沈一行的喉头就忍不住微动。 他品尝过,自然知道它有多么的美味。 沈一行忽然明白了合同上“特殊墨水”的含义所指,用顾沐苏的血在洁白的纸张上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顿时,暗红色的“墨水”洇进了纸张深处,那几张合同像是变魔术似的,“嗖嗖嗖”就从寥寥几张纸 ,变为了厚厚一摞书。 沈一行并没有着急翻开最上面的《实验室生物制品管理基础》,而是将签过字的钢笔轻轻压在舌尖上,崭新的钢笔所吸饱的鲜血立刻被他卷入腹中。 明明就是带着淡淡铁锈味的普通血液,沈一行竟然从里面品尝出了一丝甜美的气息,就像是顾沐苏血液诱人的味道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记忆里,就算他已经不再是吸血鬼新娘白鹭,也依旧能够分辨出来。 沈一行依靠着过人的自律能力,才将那一管血液放回冰箱里。 ——拉开冰箱门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沈教授,也愣了片刻。 “哇,这个月除了重建实验室,看来有事情做了。” 黑冰箱弱弱道:“主人呀,您不是说那位约您一周之后一起去做好玩的事情嘛?”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差点忘了。没事,一周肝完一个月的工作量,努力一下也可以的。” 箱箱不安道:“可是、可是,主人你自己怎么处理完这么多的‘好东西’啊?” 沈一行摸了摸下巴:“先做一下建档和简单的预实验,不会花太多时间。”说着,沈教授爱怜地摸摸黑冰箱,循循善诱道,“箱箱啊,你想不想让自己的宠物被养的更加健康啊?” “当然想的鸭!” 沈一行一本正经地说道:“大脑这种宠物呢,一定要多保持它以前的活跃思维,多动脑,才能活的健康。箱箱啊,我这里有一些复杂的文献库,每一篇都是精华,特别适合投喂这只大脑,你记得早中晚都要定时投喂一批啊。” 连接上了脑机接口设备之后,箱箱饲养下的脑花花便又是一坨好用的劳动力——切记,你老板永远都是你老板。 箱箱顿时激动地快要昏了过去:“嗷!好的鸭!!主人你真是对脑花花太好了,哇啊啊,主人你快看!脑花花也和箱箱一样高兴极了,一直都在水缸缸里面激动地晃来晃去呢!” 沈一行压着嘴角的忍俊不禁:“是啊,瞧它笑得多开心。” 他猜,如果现在就给小助理的这颗异变大脑连上脑机接口装置,它能直接输出一万字脏话不带重样的。 不过,沈一行可不会对它有什么怜悯之心。 在研究所走廊里,他是 发自真心地怜悯被怪物当成“蚊子”拍死的小助理。现在嘛,从“他”变成了“它”,但是即使仅剩下一颗大脑,它也要为了那些无辜的融合生物,为了海文中尉的小队而赎罪。 将黑冰箱里所有的新样品清点了一遍,沈一行却没有看到任何和安琪尔妹妹有关的东西。 他又确认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奇怪了,奖励里为什么会有安琪尔的名字出现呢?” “这个……箱箱也不是很清楚诶……” 沈一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个错觉,这里也没有和她有关的东西。” 箱箱诡异的沉默了片刻:“……那个,主人,有的,就在你面前啊。” 沈一行和箱箱“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等等,箱箱哪有什么“小眼”?原来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黑冰箱表面的两个冰箱贴,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格外可爱。 箱箱弱弱道:“主人,那个被烧到焦化的尸体里,好多器官都不行啦,不过因为头骨比较厚,我发现眼球里的弹弹珠还很健康呢!于是我就把两个最好看最健康的弹弹珠带回来啦!” 正想要把玩那两个Q弹透明冰箱贴的沈一行手一顿:“……弹弹珠?” 哇,果然,仔细看,两个“冰箱贴”的形状和窝头似的,旁边还有两道小翅膀一样的睫状肌呢。 哪里是什么冰箱贴,那是即使尸体被烧焦,也会被颅骨、眼球、房水三重保护下来的……晶状体。 “诶诶诶!主人你干嘛突然把弹弹珠从箱箱这里拿走了!” 沈一行这次毫不心疼自己金贵的断肢生长液了,把两颗晶状体轻轻放了进去。 “因为现在归我了。” “主人也要养宠物了吗?” “不。”沈一行笑了笑,“是养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你老板永远都是你老板,赶紧搬砖干活,等着你交工呢 脑花花:%&amp;@#¥&amp;——! 箱箱:宠物2号领养计划失败了咿呜呜咿……(蹲墙角) 安琪尔(的晶状体):??? ———— 感谢在2020-06-03 23:59:12~2020-06-04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柚子吗 5瓶;木轩涯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这次游戏不太一样 箱箱觉得应该不是它的错觉, 机智聪慧的箱箱已经发现了,自从主人决定要“养妹妹”之后, 他整个人走路都像是带风似的, 格外的精神抖擞。 “虽然听不懂主人的那些长篇大论, 但是主人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上心呢……”虽然小黑冰箱只是在自言自语式的碎碎念,但是展露给那只大脑宠物的,却是忽然诡异运转起来的冰箱制冷功能。 见到培养缸里面悬浮着的粉红色脑花花似乎缩瑟地抖了一下, 箱箱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制冷功能控制住, 但是它很快就又不满地抖了抖冰箱门内侧的架子, 就像是在不认同地扁着嘴。 虽然不是故意冷着脑花花, 但是……它觉得脑花花确实要被好好用冷气喷喷脑子清醒一点。 原来, 自从沈教授说了他要“养妹妹”之后, 黑冰箱就有一种自己需要为主人做出良好表率先例的使命感,虽然没有说, 但黑冰箱似乎默认自己在“养宠物”上面比它主人要多几天的经验, 那么理所当然地也应该能够作为一个“前辈”指点一二。 结果谁知道,在这一周里, 被主人拿去“养妹妹”的两颗小小的弹弹珠都已经茁壮长成了两颗圆不溜丢的眼珠子了,脑花花竟然还没有一点长进…… 呜呜呜呜呜,脑花花真是太令它失望了! 主人说得对,一定是脑花花平时不好好吃饭, 才会长不快的。 果然,还是应该赶紧再投喂给脑花花多一点的文献,让它尽快茁壮成长! 想到这里, 小黑冰箱在内心恨铁不成钢地偷偷抹去了心里苦涩的泪水——这三天里,脑花花竟然连100篇文献都看不完,那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箱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脑花花:“……”每一天都在没日没夜地看参考文献的某颗大脑,突然有种寒冷的感觉。 如果沈教授此时给这颗大脑接上“翻译”装置,就会发现,箱箱和它的宠物脑花花,此时的脑回路正惊人地一致—— “主人什么时候去找那位呀?那之前,箱箱一定要加倍努力投喂脑花花才可以!” “我特么的!变态老板到底什么时候带着这弱智傻缺电冰箱赶紧滚蛋 ,我敲你马啊!” 当然了,就算沈一行真的给小助理的这颗高度异变的大脑连接上了具备“翻译”功能的脑机接口,小助理的大脑输出的这句话也会经过一层美学加工——都是为了箱箱的教育考虑,绝不是沈教授个人的恶趣味。 譬如说,上面那句有伤风化的话语,就会在美学加工之下,变成—— “我好爱你!男神老板到底什么时候带着这睿智电冰箱开始新征程呀,期待又担忧!” 这也造成了,当这颗大脑第一次连接上脑机接口的时候,它直接就对着箱箱说了一连串的“我好喜欢你”“你超绝可爱的”“好想直接抱抱你”,对双方都可谓毫无防备的“彩虹屁”让箱箱直接害羞的小脸通红,整个电冰箱机身都嘚瑟无比地瞎晃荡。 只是它不知道为什么脑花花却泡在培养缸里一个劲儿的颤抖。 那之后,脑花花就像是短暂自闭了一样,只偶尔又吐露几句充满爱意地蹦出几句。但是在诉说过这些炽热的心声之后,脑花花就会沉默更长时间。 到后来,脑花花主动开始翻译总结文献,虽然箱箱只是很乐观的认为自己的宠物只是终于肯“进食”了,但背后的辛酸,全都随着脑子里进的水,悄然中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培养液里。 脑花花的泪,终究没有人看得见。 就在这颗巨大的粉红色大脑今天也在疯狂试探翻译器美化功能的擦边球时,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一个星期。 沈教授更是不记得时间。被宝贝样本和心爱的各种实验包围的日子过得太过充实了,他几乎都快忘了还有个雇佣兵头子和自己有着什么劳什子的约定。 尤其是他最近一次实验,需要研究的细胞又出现了问题,沈教授正头疼着,一思考就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观察了三天,沈教授似乎得出了结论:“唉,这个细胞在最开始就不太稳定。” 箱箱好奇地问道:“主人主人,什么叫做稳定呀?” 沈一行解释道:“简单来讲,就是将细胞变成工具和载体,这就要求……批量化生产出的每一个细胞,就像是工厂流水线的机器做出来的一样,都必须是一模一样的。” “咦?每一个都 一模一样不是很正常的么?” “不,保持所有个体全部完全一模一样并没那么简单,尤其是——” 沈一行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凝聚在空气中的不同。 他手里正握着的手术刀一顿,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闪着反光,“来了?” 但这回,箱箱并没有吱声。 代替那平时健气可爱声音的,是一道从黑冰箱缝隙中溢出来的诡异黑雾,如无数蜘蛛吐出来的丝,像是黑寡妇的蛛网一般缠绕上了沈一行的脚腕。 下一秒,黑雾膨胀鼓大,将沈一行整个吞了进去! “叮”,手术刀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 仿佛被声响吓到,原本合起的黑冰箱悄悄地又打开了一道缝,一小缕黑雾卷起掉在地上的手术刀,鬼鬼祟祟地缩了回去,再次“啪”地撞上了冰箱门。 全程围观的脑花花:“……” 过了好一会儿,翻译器上才蹦出一句话: “我就不该对你这冰雪聪明的美妙可人儿有什么天真的期待。” * 与变成吸血鬼新娘白鹭时不同,这一次沈一行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肋骨间没有冷飕飕的缺斤少肉。 也没有穿着裙子腿.间冷飕飕的真空感。 沈一行的意识在经历过短暂的空白之后,逐渐恢复清晰。在确认自己身体上没有大碍之后,他才环顾四周,打量起这个呈现在自己眼前的陌生房间。 正对着的是一面反着光的大屏幕,屏幕里面的内容看不清楚,好在能从反光里勉强分辨出自己正倚靠在一排书架前。 正当沈一行想要直起身凑近查看,他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身体像是从脊柱开始被固定住,头部手部可以自由活动,躯干和脚下却被定住,让他不能随意走动。 只能勉强透过反光看个大概。 他周围最显眼的就是身后的书架,样式很华丽,低层的柜门和柜角上都雕刻着考究的紫藤花式样。房间里虽然光线昏暗,却也不难分辨出高度统一的欧式古典风格。 同时,穿在他身上的衣服也是莫名华丽。 沈一行低头,难怪他这次肋骨、腿下都不冷,反倒觉得自己胸口冷飕飕的。 在滑溜溜的丝绸白衬衫袖口上,缀着欧洲中世纪贵族偏爱 的荷叶边。在胸口处还低低开着V领,一条黑色皮革鞣制编成的细绳从领口两侧呈Z字交叉穿过露出的皮肤之上。衬衫多余的下摆扎在暗色裤子里,丝绸的凉意贴着身体。 别人若是站在近处,就能看到他胸口处的肤色若隐若现。 从没穿过这么透衬衫的沈一行:“……”这破游戏能不能好了还? 不仅是衣着变化,沈一行惹眼的淡金色头发也长了不少,此时被一条红丝绒缎子系着——只是现在沈教授看到红色和丝绒质地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那条暗红色的长裙,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好在金丝眼镜还在,只是变成了夹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还垂着条华丽的金链子,令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看起来格外优雅无害。 忽然,旁边传来“笃笃”的响声,一道紧张的女声传来:“喂,旁边有人吗?” 还不待沈一行答应,另一边马上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犹豫的声音:“这里有人……这、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那道女声松了一口气:“你别慌,我们没有被绑架,我们现在在游戏副本里,很不巧,你和我都是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游戏挑选中的玩家。” 玩家?沈一行挑眉默默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于这个玩家竟然直接选择亮明身份有些惊讶。 从这种措辞细节来看,似乎……这两个人和顾沐苏那种很有经验的玩家有着本质区别。 沈一行决定静观其变。 果然,这个女人是个嘴停不住的,很快自言自语道:“我记得进游戏之前明明看到的简介是简单,为什么进来以后难度增加这么多?这次副本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放在这种欧洲中世纪的背景里!” 年轻男人似乎难以接受,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问:“如果游戏输了,会死吗?” 女声不耐烦道:“当然!而且是货真价实死掉。”她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低落,“可我真的不想死在见鬼的中世纪欧洲!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黑耗子……鼠疫……黑死病……浑身糜烂,嘶,给我整这些还不如直接痛快死掉!” 说着说着,她竟毫无征兆地“呜呜”痛哭起来。 ……就是不知道她 是怕老鼠还是怕皮肤溃烂被毁容。 不过很不巧,死老鼠和毁容,沈一行分别在生化研究所和吸血鬼古堡都已经见识过了,因此他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里不是欧洲。”沈一行开口打断了她的哭声,“当然,也不是中世纪。” 整日与各类化学试剂打交道,沈一行的嗅觉被荼毒之后变得十分敏锐,这种过分灵敏的嗅觉在日常中不怎么方便,但是现在却帮上了忙。 沈一行手指从书架缝隙上滑过,随后在鼻尖前轻轻扇动。 靠在书架上时,书架的木头材质里还混着粘合剂的刺鼻味道,而这种能够让书架表面木材质地看上去更加牢固耐用的复合板粘合剂是在近二十年才发明出来并商品化的廉价产品。 很明显的暗示了,不是么? 被打断暴风假哭的女人抽了抽鼻子:“原来还有人在,你……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劣质的粘合剂,现代货,这个味道就是一个破绽。”沈一行难得耐心开口解释。 那年轻男人立刻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在现代的游戏背景里,太好了,那我们就安全多了!” 更安全么? 沈一行眯起冷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对面。 ——那可未必! 几人面前的屏幕里能够看到一座远远的钟楼,当指针走到“九”,忽然传来了极有仪式感的钟声。 悠远的钟响敲了九下之后,屏幕里的光线暗了下去,昏暗的房间中倏地从两侧亮起灯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当眼睛适应了强光看清楚这间“房间”中的情形时,沈一行顿时觉得诡异得背后发冷。 原来那面反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屏幕”,而是树立在他们眼前巨大的橱窗玻璃。只是他们此时的身份,却并不是在橱窗外观赏的路人,而是正身处于橱窗里精心设置的布景里的模特! 十分复古欧式风格的“房间”的真实面貌也显露在几人眼前——这竟然是家居装潢店铺门口巨大的临街橱窗,在橱窗外面空旷的大街的衬托下,突然亮起的橱窗和家具店的门脸变得十分显眼。 橱窗宽阔的内部空间被刻意的隔断划分为三部分,在没有开灯还十分昏暗的时候,的 确很容易误以为他们在三个不同的“房间”里。 另两人的打扮可比沈一行更正宗更洛可可,沈一行看着年轻男人夸张的蛋卷假发和包腿白丝袜,默默移开了视线,竟有一种躲过一劫的余幸。 女玩家率先开口介绍自己:“吕小梦,之前经历过两次游戏,算是有点经验。” 年轻男子紧跟着道:“我是余阳,这是第一次。” 沈教授:“……” 呵,他的预感对了,果然是一群菜鸡。 还没等沈一行开口,吕小梦突然神情紧张地指向外面。 “等等,你们快看!外面街上好像有人!”她停顿下,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我、我怎么感觉,那人正在朝我们走过来……” 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在三人的注视中,慢慢从街道尽头走过来的那道人影走近了些,已经能从身形上分辨出来应该是个女人。 三个人所在的橱窗太过明亮,只要走在这条街上,就不可能不注意到。 只是……还不清楚是敌是友! 吕小梦说道:“我这边能够看到射灯的开关,可是在离我最远的那面墙上,怎么办……要不要赶紧关灯?” 余阳立刻连连摇手:“不行不行,外面那人肯定已经看到了这间亮起的橱窗,现在关上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适得其反就糟了,我们还不如顺势装成假人模特——”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在夜色的勾勒下,能看出走来那人婀娜的身姿和勾起的鲜艳红唇。 但当那道人影走到橱窗前停下,转身看向橱窗里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吕小梦突然无法控制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闻声而动的无机质蓝色眼珠子朝吕小梦的方向转动着,一张精致美丽的瓷白脸庞贴到了橱窗玻璃上,红唇仍然角度不变地勾起。“她”迈着机械般的步伐,走近了才能看清楚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和不符合人体比例的纤细双腿,脚下更像是即将翩翩起舞的芭蕾舞演员,无论何时永远在垫着脚尖。 ——这些都是塑料假人模特独有的特征! 本应该在橱窗中展示的假人模特竟然活了过来,还趴在玻璃外面睁着一双无机质的蓝色玻璃眼珠,仿佛津津有味地观赏 起他们这些成为模特而被困在橱窗之中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祖安的脑花花(x),每天被迫彩虹屁的脑花花(√) 大家可以根据彩虹屁,自行解码一下脑花花实际上都对箱箱说了啥……哈哈哈哈哈 这个世界我写的比较不可怕……? —————— 感谢在2020-06-04 23:59:22~2020-06-05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一条咸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 20瓶;(??ˇ?ˇ??)?白白白 10瓶;鸽子她貌美如花、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缓缓移动的家具店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假人模特停驻在三人所在的家具店橱窗前。 橱窗内灯光明暖敞亮,但玻璃囚笼外的假人模特脸上却泛着近乎冷色调的不正常惨白。 就在吕小梦尖叫的时候, 那张被橱窗外边由下而上的打光衬托得格外阴森的塑料脸, 仿佛挤出了一抹瘆人的笑意。 见状, 沈一行微微皱了皱眉。 假人模特的周身没有任何操纵线的痕迹,这突然出现假人模特……难道真是活的? 沈一行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目光紧紧追着她色调古怪的塑料脸。 假人模特看起来和真正意义上的塑料人偶并没有什么不同, 四肢和身材比例不正常地纤细婀娜, 手臂关节是球形关节。 最让沈一行有些在意的是, 她的每个动作都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 行动颇为滞涩地一点点转过脖子、抬起了手臂。 在街道昏暗背景的衬托下, 这只假手看起来细长僵硬, 指尖像是马上要穿透玻璃一样,即使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 仍然令人心跳如擂鼓。 正对着假人模特姣好面容的吕小梦此时正捂着嘴, 眼眶边缘泛着银色的光,惊恐瞪圆的眼里早已蓄满了绝望的泪水。 见到这一幕, 就算是之前还对“游戏”“逃生”半信半疑的人,也会认清现状。 像是现在,沈一行就能够清楚地听到那边第一次进游戏的余阳拼命屏住气息,企图憋着呼吸的细微动静。 看来……虽然这次是一个菜鸡玩家的副本, 但是很明显,这两个新人玩家的素质都不低。 沈一行暗暗勾起唇角,怎么看, 都至少比那个在吸血鬼公爵的假面舞会上被当众斩首的胖男人强一些。 他记得顾沐苏在分别的时候说过,在去人鱼岛副本之前,要先陪简少庭去一个低难度的副本……看来这个把活人当成模特锁在橱窗里,塑料假人却在外面观赏的奇怪地方,就是顾沐苏口中陪着简少庭一起刷的“低难度副本”了。 再看这两个菜鸡满脸绝望崩溃的模样—— 低难度。 沈一行:“……” 低难度,我信你个鬼啊! 别开玩笑了,瞧那个叫余阳的小伙子,两条套着白丝袜的小腿儿肚 抖得跟什么似的。 严谨的沈教授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个年轻人身体不断加剧的颤抖幅度,他毫不怀疑,再过一会儿余阳就会因为极度惊恐造成的心力交瘁而晕倒过去。 也是在这一刻,沈教授终于意识到了顾队长的胆量和标准都是异于常人的。 ——正常人真做不出那么狗的事,也说不出这么狗的话。 不过如果吕小梦和余阳都是菜鸡玩家,他们要对抗的是外面这些假人模特的话…… 那么,自己又是个什么身份? 沈一行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余阳的方向移到了橱窗玻璃外面的假人模特身上。 像是上了发条的动作就算再怎么滞涩卡顿,假人模特的手指最终还是缓缓按在玻璃上,由于无法完全像真人一样将五指完全张开,搭在玻璃上投下倒影的只有五个指尖的椭圆形接触面。 刚才她的目光只在沈一行和余阳身上短暂逗留了片刻,就锁定在了吕小梦身上。 此时吕小梦和假人的距离最近,几乎再度冲口而出的叫声被她死死压在嗓子眼里,胸腔由于屏住呼吸而膨大鼓起,却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她是经历过两个游戏世界的玩家,显然还是有基本常识的,在最开始猝不及防地尖叫之后她便马上反应过来,牢牢按住自己的嘴。 视线猝不及防接触到假人模特冷冰冰的玻璃蓝眼珠子,吕小梦更是懊悔万分! 就在吕小梦肺部所有空气快要憋光,从脖子渐渐漫上猪肝色时,假人模特的手指划过玻璃橱窗,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刮擦,精神紧绷的余阳被这声音吓得上半身一晃,带动屁股底下的木椅不受控制地发出摩擦的巨响。 余阳的瞳孔惊悚地缩起—— 完了! 这下死定了! 他包裹在白丝袜里的小腿肚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无数大滴汗珠洇湿了头顶的白色欧式假发,沿着发际线汩汩流下,很快在他椅子上积了一小滩水印,看着跟尿裤子了似的。 沈一行瞥了他一眼,这位小年轻就算现在还没尿裤子……八成也快了。 这样下去遭殃的可是自己嗅觉敏锐的鼻子。 想到这儿,沈一行下意识地动了动搭在书架上的手指。 原本在橱窗玻璃上移动着手 臂的假人模特,动作忽然有了片刻的迟缓。 沈一行原本就紧紧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异样。 “真是有趣。”他轻笑出声,低低的声音随着胸前的震颤而传出,打破了静寂。 顿时吕小梦和余阳都向他投来惊惧万分的恐怖视线。 仿佛在异口同声说:你在找死吗! 沈一行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惜字如金道:“她听不到。” 被他提醒,两人注意力马上回到了假人模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观察。果然,不管是方才余阳晃动椅子、还是沈一行的低语,发出的动静都不算小,但假人模特的视线仍然牢牢地锁定在吕小梦身上,一寸都没有离开过。 那双无法闭合的玻璃眼珠像是凸出来的一对摄像机,被名为颅骨眼眶的支架冰冷地端着,仿佛在无声窥视着一切。夸张的假睫毛贴在她塑料眼皮边缘,却眨也不眨一下,光是这样的对视,就能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她眼睛真的没有在动,那假人为什么能够听到尖叫?”即使知道假人模特听不到他们说话,余阳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还时不时警惕地瞥着那边。 “对呀,既然听不见说话声,为什么她就盯着我?难道我刚才声音分贝达到了某个数值,假人能够察觉到?”吕小梦捂着嘴,长袖手套让她的嘴唇完全被掩藏住,她慢慢换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道。 “那得问吕姐你自己干了什么,既然有经验,你才应该知道的最多。”余阳沉默了片刻,突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针对我?”吕小梦意识到这点,目光刺棱棱地冲余阳扎过去,“有话直说,瞎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说我是老玩家所以我对你们俩有所隐瞒?” 沈一行:“……” 咳,是什么让你有自信过了两个副本就自称老玩家的? 沈教授默默在心里想,按照吕小梦的标准,那自己是不是已经是老……呸、资深boss了? 那厢,余阳依然很警惕:“说不准就是那样!……谁知道你那一嗓子是不是故意的?” 沈教授听着余阳一通逻辑不通的“分析推理”,欲言又止。 啊这,原来这就是菜鸡玩家的互啄吗 ? 吕小梦破口骂到:“我要是故意的,我特么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你踢!你别以为老玩家就一定会驴你,你牛你自己试试,离了别人带你,看看能活几晚上?” 原来这就是菜鸡互啄标准流程里的“指天赌咒”吗,第一次见到这种劝服异议的方式,沈教授竟然觉得有些新奇。 毕竟,之前他只见过拿着枪指人脑袋的劝服方式。 他已经懒得纠正“老玩家”几个字了,却对吕小梦话里的细节很感兴趣:“几晚上?你的意思是这些假人只会在夜里出现。” 吕小梦没想到自己马上都要挂了他居然关心的是这个,自然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好啊,敢情你也是个连基础规则都不知道的。之前的世界我遇上的不是假人,这些所有非自然力量的恐怖存在——或者你可以简单点就称他们为怪,怪杀死玩家的死亡事件都是发生在晚上。” 沈一行点了点头。是了,在生化研究所里,最开始几个被融合生物杀死的玩家都是在“夜晚”死去的;而在吸血鬼古堡里,胖男人的开局死以及裴娜在假面舞会之后被吸血鬼新娘NPC娅拉砍下了脑袋拼在自己脖子上,都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发生的。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那会不会有白天也会死人的可能呢?” “白天一般都是寻找线索的时间,轻易不会直接触发死亡事件的。”吕小梦顿了顿,皱起了眉头,“但是我听别人说过,如果进入了副本的boss战,那就会无视白天黑夜了。真要那样……就自求多福!” 沈一行:“……” 哇哦,看来他两次都是把那个雇佣兵头子和其他玩家们直接一大早就拉进了boss战里啊。 “那么晚上九点就是这里夜晚开始的时间。”沈一行还记得钟楼的指针亮起,指向九点敲响钟声后,这假人模特才出现在了街角。 那么,假人模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身后没有立刻杀人一定有原因,会不会,她想要从玩家身上获得什么? 沈一行下意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别光顾着推理了,待会儿命都没了你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可怎么办啊我,脑袋明明好端端立在脖子上却仿佛已经给人预订走了一样…… ”吕小梦忽然声音拔高了半个调,“不是,我说——她、她怎么又开始划拉那玻璃窗了!” 很明显吕小梦就是那种越紧张就越话痨的人,她原本只是絮絮叨叨地和尚念经,见那假人模特指尖又开始移动,她的嘴皮子立刻动的比跑火车还快。 沈一行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假人,尤其是她的手臂。连接胳膊的球状手肘僵硬地转动着,生锈的螺丝在关节中发出“咔嗒”、“咔嗒”的细碎声响,像是劣质音乐盒上会卡壳的人偶娃娃,但是手指尖却不断在玻璃上划动,声音让人无法忍受地头皮发麻。 吕小梦再也顾不上捂嘴,抱着头只觉得一阵阵的耳鸣钻心。 就在吕小梦抱着头深深低下头的时候,沈一行却发现假人模特的动作越来越迫切,她涂着油彩的塑料脸上,永远微笑的红唇似乎上扬了几分。 是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让假人模特的神情突然有了变化? 是吕小梦的表情,还是她的肢体语言,抑或是……她身上的什么,在吸引着假人模特? 沈一行忽然意识到,刚才说话时,吕小梦一赌天发誓,手臂和脑袋都更靠近了橱窗的方向。 “可能我们都误会了……或许,她特地在你的面前停留,是有着别有目的。”沈一行的目光一闪,飞快喊道,“快,把你的帽子和手套扔给我!” 吕小梦的意识还在发懵,但是身体反应很快地褪下长袖手套,和头顶礼帽一起丢给沈一行。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从一开始就驻足在吕小梦面前的假人模特身体摇晃了一下,忽然将头拧向沈一行,脚下咯噔咯噔地朝橱窗中央移动! “小心!她过去了!”看到假人模特离开,吕小梦几乎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余阳更是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想要干什么!别找死啊!” 沈一行攥着吕小梦的礼帽和手套,嘴角勾起:“果然,她只是想要你这个‘女模特’身上的商品而已。” 这样,假人模特对他和余阳视若无睹,只盯着吕小梦的原因就找到了——他们身上都是男士的衣饰。 灰蒙蒙的夜空中,一朵薄雾织就而成的云朵被风缓缓推开,月色再无遮挡地照在这条清冷却剑拔弩张的 街道上。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鼻梁上夹着的单片眼镜金链垂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曳。 他却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慌张,视线只是牢牢锁定住外面的假人模特,塑料面孔上僵硬的笑容变得恶意十足,疯狂捶着玻璃橱窗,“哐哐”作响的巨大落地窗竟然从底部开始出现裂纹! 沈一行在她冰冷锐利的视线下,反手将手套和礼帽塞进背后书架的空格里。 见状吕小梦着急道:“没用的!如果她想要买的是我这个‘女模特’身上的东西,那么目标道具就算被藏起来她也能知道在哪里!” 沈一行将书架侧面挂着的牌子扳过来:“那么,就让她买不到。” 只见那块牌子上,赫然写着:非卖品。 非卖品三个字映在玻璃窗上的瞬间,假人模特身体一阵巨颤,就像被人强行关机的机器,肘关节突然停摆,停止了捶打。 两颗冰冷的蓝眼珠怨毒地盯着那块木牌,最终她还是悻悻地转过身,跨着僵硬的步伐离去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到听不见了,三人才像是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就在假人模特失败离去的那一刻,一直困住他们身躯和双腿的禁锢消失了。 死里逃生的吕小梦脸色苍白:“好险,如果她真的砸碎了玻璃,我们恐怕都得折在这儿……”她看向沈一行,话头更加停不下来,“敢情她不是因为听到我的叫声才一直盯着我,而是因为想买我身上的东西!他大爷的,我就说为什么我们都跟高位截瘫了似的半身不遂地杵在橱窗里头,我们就真的是橱窗模特呗!还就我是女模特,谁路过了馋我身子……呸!馋我身上的东西,反正我高位截瘫似的动不了,就直接砸橱窗进来搞死我是?” 后面的话,更是小嘴儿抹了蜜似的甜美。 见她越扯越远,还开始口吐芬芳,余阳小声道:“会不会假人模特不会伤害你,只是想从你身上把展示的东西脱下来拿走啊?” 这话一出,就被吕小梦嗤笑着回了句:“哦,那你让她脱给你一个试试啊。” 沈一行没有理会“老玩家”和新人之间的第二轮菜鸡互啄。 他站起身来,走上前直接一脚踹向橱窗裂痕,“哗啦!”偌大的橱窗应声 而碎。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出来。” 这下吕小梦和余阳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震惊:卧槽,这哥们儿是什么来路! 沈一行站在路边观望着远处。 只是,他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那股在书架上闻到过的刺鼻气味……在逃离家具店的橱窗之后,反而更加浓郁了。 整个阴森而复古的街道,都笼罩在了一片灰蒙蒙的呛人迷雾之中。 就在这时,街道两旁的商店建筑突然一阵轻颤,随着诡异响起的叮叮咚咚音乐声,承载着建筑的地基,竟然开始缓缓移动。 那个他们刚刚逃离的家具店,像是传送带上的行李一样,转眼便消失在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看菜鸡互啄,真有趣~(逐渐忘记某疯狗) ———— 感谢在2020-06-05 23:59:33~2020-06-06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5、塑料化的诡异尸体 沈一行原本还沉浸在那悚然的音乐之中, 现在却一下子被眼前所见打断了思绪。 不仅是缓缓开始移动的商店街,那个第一次进游戏的余阳此时的模样也是滑稽有趣的紧。 之前看多了配合默契的雇佣兵头子一行人, 难得近距离观察菜鸡玩家的沈教授饶有兴致地挑起眉看向这个同手同脚的菜鸡新人。 因为还沉浸在假人模特的冲击里, 余阳从玻璃碎掉的橱窗里面爬出来的时候, 年轻的脸上覆满了盗汗和油光,甚至全身都抖得像筛子似的,活像是条从池子里现捞出来的可怜鲤鱼。 余阳前脚刚刚逃离家具店, 整条商业街就立刻随着地基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地壳的强烈震动位移吓得余阳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真正屁股遭殃还要感激沈一行及时地从后面拽了他一把。 只是余阳心里的感激刚冒了一个小头, 就被猛地熄灭了! ——这哥们儿如此顺手便抓住假发和真发交界处, 把他整个人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的动作……是什么操作? 下一刻, 他的痛感比他浆糊般的大脑来得更快。 “啊疼疼疼, 要秃了!要秃了!!!” 刚才那名瘆然笑着的假人模特从面前走过都没有吓到哭的余阳,现在被薅头发的巨痛疼得鼻涕眼泪齐下, 转眼间便失态地哭喊了出来。 啊啊啊为什么这个游戏要把这个蛋卷头白色假发和他的真头发用胶水黏在一起?!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往后退一点。”说着,沈教授又把他往后像拖麻袋一样拖了一段。 “好好好, 我自己会退后的,大哥、啊不是,大佬!您快松手啊啊!!我的假发套里面都是胶水粘死的!” 沈一行这才像是后知后觉感觉出胶水的存在似的,“哦”了一声, 施施然放开了手。 他没有管捂着头皮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余阳,反而轻轻捻了捻自己摸过假发内侧的手指。 果然,还是那些有着刺鼻味道的劣质粘合剂, 从气味上来判断,似乎和家具用的是同一种,只不过在余阳身上这个粘合剂不是用来给木材贴片,而是用于“模特化妆”的用途。 “原来如此,在这里 ,橱窗里的‘模特’和家具没有任何区别么……”沈一行嗤笑了一声,嘴角嘲讽地勾起。 吕小梦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紧,她连忙道:“大佬,您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么?” 沈一行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笑了笑,纠正道:“不,我不是大佬。”见她一脸迷惑,他言简意赅解释,“我也只经历过两次游戏。” 虽然一次是副本boss,另一次是把boss坑到生不如死的NPC。 “啊?” 沈一行耸了耸肩,撒谎不带打草稿的:“我也没什么找线索的经验。” 毕竟那些NPC,稍微威胁一下就把线索就说得差不多了。碰到硬骨头的,大不了,放某个疯狗去打一顿就什么都老实交代了。 “开、开玩笑的?大佬您不带这么驴我的啊!你看看你哪里有萌新的样子?”吕小梦的嘴张成了“O”字好半天才合上,满脸的将信将疑。 但她是个嘴皮子不带闸的,两片嘴唇一抖就麻溜儿打了个补丁:“……当然,光看脸确实有点点像萌新的。”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大实话,不得不说,如果光看沈一行的这张气质冷漠脸,再加上他身上这带着些欧洲贵族子弟靳贵劲儿的打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俊气逼人的金发混血小帅哥。 细框架的单片眼镜虽然斯文依旧,但他原本让人有距离感的神秘和沉重却消散不少。 好在最开始他们几人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若是先入为主看脸,后面他说的那些话吕小梦还真不一定能听进去。 万一当时吕小梦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那被假人模特盯上之后的下场……她这时才后怕地浑身一抖。 余阳揉了半天头皮,看着已经消失在迷雾里的家具店,有些后怕:“为什么商业街突然开始移动起来了?难道这是吕姐你说的那些‘怪’搞得鬼?” 吕小梦咬着嘴唇:“不知道,但如果我们就在橱窗里面静静呆着坐以待毙,肯定没好下场!” 听到她坚定的话,沈一行才终于对吕小梦有了一丝改观。 虽然是个自称“老玩家”的纯菜鸡,但是能够有这份觉悟说明她还是有些机敏的。 现在他已经越发确定,如果方才那个塑料假人真的是看 中了吕小梦这个“女模特”身上所展示的礼帽和手套,想要购买才会驻足在吕小梦面前的话,从塑料假人不断拍打橱窗玻璃的行为来看,如果她真的“买到”了想要的东西,吕小梦肯定凶多吉少。 就像是购买的家具一起的泡沫塑料和透明包装,在拿到之后,都会被丢掉。 既然他们这些大活人和橱窗里的家具没有什么不同,那么便也只是展示衣服用的一次性衣架和装饰物罢了。 等到被扒下来了华丽的衣物、饰品,便是他们的身体被彻底丢弃之时。 没错,在橱窗里任由假人模特挑拣,必然不会有好事发生。 但是,就算逃离了橱窗,争取到的也只是短暂到可怜的安全而已。 ——沈一行比这两个菜鸡新人更了解这个游戏的尿性。 忽然,那道随着商业街缓缓移动而响起来的叮叮咚咚的音乐声里,若有似无地夹杂上了呜呜咽咽的诡异声响,仿佛从不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却被层层迷雾阻挡着,看不真切也听不清楚。 吕小梦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洋伞,满脸戒备:“你们听到了么?那是什么声音……?” 刚才沈一行看到她拄着个棍状物跳下橱窗,没想到是从橱窗里顺来的洋伞。 沈教授略带赞赏地看着她手上合拢的洋伞,伞头在月光照射下闪着银光锃亮的尖锐冷光,此时被吕小梦满脸紧张地攥在手里,特像容嬷嬷绣花针扎人之前那种手持凶器的气势。 不错不错,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好工具。 “是活人的哭声。”沈一行言简意赅道,“看来这里不光只有你们两个……”菜鸡。 商业街的缓慢移动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道呜咽的哭声打扰,两侧的店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引力驱动,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刚才塑料假人消失的方向移动。 不知将会通往何处。 唯一一盏没有随着商业街移动而离开的路灯燃着廉价却持久的暖黄色灯光,明明为三个人面前洒下了一片暖色调的光芒,但是一闪一闪的昏暗亮度,却叫人有一种独自走夜路时才能体会到的胆战心惊。 缓缓停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电话亭,这座电话亭从里到外都用油漆涂成了不详的大红色,油漆 似乎是在没有干透的情况下,被涂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层反着光的红色油漆都像是被淋漓的鲜血从头浇下。 余阳鼓起勇气探头看了看:“里面……好像没有人。” 沈一行却看到了地上的一道不正常的扭曲阴影,他走到了电话亭后面。 地上正蜷缩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从他管家服装来看,很可能也是一个玩家。 但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并没有吸引沈一行的注意力,他凝重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 在男人身边,有一个被打开了盖子的垃圾桶,垃圾桶和紧邻的电话亭一样,周身有着很深的锈迹。 明明光是从空气就能够分辨出十分干燥的气候里,这只垃圾桶却像是从热带多雨城市最肮脏的小巷子里拖出来的。 厚重的锈迹混在黑色的脏污里面,那些结块的脏污即使已经彻底凝固也带着令人不适的质地,令人怀疑它是否其实是极浓稠的红色碎浆。 余阳和吕小梦的目光只在这令人作呕的垃圾桶上停留了片刻,就立刻顺着沈一行专注的视线看到了闪烁的路灯下,垃圾桶中的……那个人。 此时锈迹斑斑的垃圾桶里面正歪斜地躺着一个女仆装的女郎,她的两条小腿搭在垃圾桶边沿,小腿不符合人体比例地修长,纤细的脚上只挂着一只红底高跟鞋,另一只则不翼而飞! 那只没有穿鞋的足背赤着,几乎拗过去的角度证明她曾经是多么奋力地挣扎,又是多么绝望地失去了生机。 她的脸上惊恐万分——至少她依然写满绝望的上半张脸是这样的,然而从她的嘴唇往下……一直到角度扭曲的足尖,全是工厂流水线造出的冷冰冰瓷白色! 吕小梦猛地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绝望双眼对上视线,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个死去的女仆装玩家,浑身都是塑料假人模特所独有的特征。一个大活人,竟然大部□□体都变成了假人模特! 而这时候沈一行又一次嗅到了那股十分浓重的气味。 从电话亭表面、从垃圾桶里面、更从这个玩家的尸体上,不断渗出来。 在靠近垃圾桶的时候沈一行就捂住鼻子,但这具几乎完全塑料化的玩家尸体上,有着很浓的刺鼻味道,隔着一条街 也能闻到,和家具店的书架所散发出的味道十分相似。 都是劣质塑料材料所散发出的味道,太过具有刺激性,如果其他人有他这样敏锐的嗅觉,此时已经被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了。 沈一行走近垃圾桶朝里仔细观察之后,就立刻明白过来刚才混在了音乐之中、现在却完全消失了的呜咽声是什么。 如果他猜的没错,她恐怕和吕小梦一样遭遇了假人模特,但是她却没能使用正确的方法逃离。 在塑料假人把她穿着的红底高跟鞋“买走”之后,她作为鞋子的“包装”,便被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困在垃圾桶里的身体开始快速塑料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一个大活人从血肉之躯变成一具塑料假人。从身体的扭曲程度来看,这个过程是从脚尖开始的,很快往上蔓延。 不需要太长时间,她的整个胸口就会也变成一大块塑料! 上半身的塑料化使她的胸腔无法扩张,当塑料化彻底完成之时,肺部就无法扩张呼吸……于是,这个女玩家就这样活生生被憋死了。 而他们听到的呜咽声,就是胸腔一点点塑料化、变得坚硬冰冷的过程中,亲眼看着一切的她在绝望中最后发出的求救声。 就在这时,那蜷缩在电话亭后面的男人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沈一行靠近了才听到他说的内容。 “不、不要,顾神……不要过去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诶,你说的这人好耳熟啊? 这个世界,菜鸡便当可能是批发的=w= 另外榕榕兔明天要去出差一整周,工作任务比较重,但我会努力保持更新的!握拳! —————— 感谢在2020-06-06 23:59:20~2020-06-07 23: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柇西 7瓶;七月星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身处在八音盒之中 “不……顾神……不要过去那里……不要……” 含糊不清的一句话, 磕磕绊绊地从蜷缩在地的男玩家嘴里说了出来。 他似乎在意识不清的困境中经历着一场噩梦般的困兽之斗,短短一瞬间, 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无比, 豆大的汗珠像是小河的涓涓细流, 涔涔地向下淌着。 连他身下躺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人形的汗水印子,仿佛是一道丑陋而又古怪的涂黑纹身,刺眼地附着在路灯照亮的街道地表之上。 汗水渗透进了沙石之中, 将散漫的碎沙砾黏着成小团, 拼凑成了一个仿佛想要逃跑的“人”。这道让人联想到“人”的印子, 被路灯的诡异闪烁映射着,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有些反感。 在这个神秘的城镇之中, 任何带着“人形”轮廓剪影的存在, 都是不可以被轻视小觑的…… 比如,那些在夜晚的街道上游荡着的塑料假人模特。 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 假人模特看上去确实和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它们是那么的像“人”, 却又有着冰冷的塑料外壳和空洞的内心。 在听到男玩家的话之后,沈一行的动作立刻顿住了。 原本正在仔细观察女玩家挣扎痕迹的沈教授脸色一下子便变得颇为耐人寻味。 顾神? 这个男性玩家认识顾沐苏? 见他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 沈一行走上前,踩在了那道“人形”汗水印子上面。 就像是,紧紧踩在一个“人”的脊梁骨上面似的。 男玩家的身体顿时微不可见地开始瑟瑟发抖,很快, 蜷缩打滚的痛苦反应都逐渐停了下来,那人紧紧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沈一行心神微动, 却听吕小梦先他一步狐疑地开口:“你们刚才听到他说的话了吗?我好像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说了‘顾神’?” “嗯,他是这样说的。”沈教授一脸淡定的回答,但是脚下却没有移开。 余阳不解地问:“那个,他说的那人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顾神是谁!?”吕小梦的眼睛忽然瞪大,把余阳吓了一大跳,只见她一改之前的满嘴跑火车的模样,转眼就像是川剧变脸似的由阴转晴,红着 脸捧起了脸颊,“哎,不过你是刚进游戏的新人,不知道其实也很正常……顾神那是传说中的游戏顶级男神啊,人家可是连一根头发梢都闪着金色光芒,如神祗一般完美的存在。啊!光是想到顾沐苏三个字就觉得好害羞呀……!” 原本连珠弹炮轰炸别人的吕小梦,现在竟然满脸少女心荡漾,浑身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沈一行:“???” 难道有两个叫顾沐苏的不成? ——沈教授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叫做“粉丝滤镜”。由于吕小梦的描述太过对不上号,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知道的那个姓顾的疯狗和她讲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譬如说……头发梢闪着金色光芒? 不是,那个雇佣兵头子明明是黑色的头发啊? 听着吕小梦滔滔不绝的漫天夸赞,沈一行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反驳了起来。 那个雇佣兵头子哪里有她说的那样。不过……如果硬是要说出顾沐苏身上所拥有的亮眼色彩,充其量眼睛是深棕色的,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然了,要是说眼睛的形状……好,那他不得不承认顾沐苏的那一双眼尾略微下垂的双眼确实是很好看的。 这也没什么好夸的? ——好,非要再说一点,那就再算上那双凝视别人的时候看上去无比清亮的眼瞳好了……沈教授虽然觉得有些勉强,但也必须客观认同,那双眼睛有神地凝视某人的时候,简直好像两泓清澈甘甜的泉眼,仿佛会汩汩冒出灵气,里面还盛满了跃动而富有生命力的池水。 其实就算不说眼睛,那倒还可以说说他眼睑褶皱中隐藏的那一颗小痣,当看向别的方向调转视线的时候,就会看出来它的存在。 总之,真要较真的话,那颗痣也算是生得极为优秀…… 不过,这件事吕小梦是不可能知道的。 沈教授思前想后,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些也和金光闪闪的完美二字扯不上关系啊。 那边吕小梦自己说完之后,也看到了沈教授脸上的疑惑。 只是她完全误会了沈教授面露疑色的原因,自以为是地向沈一行摇了摇手指:“虽然你也是金色头发,但是你知道的…… 和真正特别特别完美的那种人比,就还是差了点……”她声情并茂地夸张比划着,“所谓神颜,就是顾神那样子的,从头发丝到脸,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光环,光看一眼就是赚到,一般人绝对是比不了的!” “……”敢情在菜鸡玩家眼里,那个雇佣兵头子是天天用金箔粉洗澡吗? 还神颜。 啧啧…… 沈一行暗暗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吕小梦,他在男玩家面前停下了脚步,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这个男人。 首先当然是先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有了碰见假人模特的经验、以及垃圾桶里这名女玩家诡异死状的前车之鉴,沈一行隐约觉得,这个副本里的死亡方式是无法一概而论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诡异的直觉在告诉着他,垃圾桶里女玩家形貌悲惨的死亡还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好在这名男玩家的胸口还有着正常的呼吸起伏,手脚也没有进入塑料化的任何征兆。 只是在沈教授看来,非要说的话这个男玩家…… 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什么人啊,话说了一半,把人胃口吊起来就自顾自地睡着了? “喂,把话说清楚了再睡。”沈教授最见不得在自己面前睡觉打盹的人,冷着脸就踢了踢他的身体。 见他二话不说就抬脚踢人,余阳忍不住道:“那个……大佬,这人好像不是在睡觉啊……”见沈一行神情极为冷淡地看向自己,余阳顿时又开始后悔自己瞎说话,急于抱大腿的余阳连忙搜肠刮肚地给自己挽尊,“啊,我是说,他可能之前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对对,可能他被吓到了,所以睡的比较沉,不容易轻易被叫醒。” 余阳说的并没有错,这个玩家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但是却不管沈一行怎么做都还没有醒过来。 他身上正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黑白搭配的管家服装,正好和垃圾桶里那名已经停止呼吸的女玩家配成一套。 很显然,如果说沈一行、吕小梦、余阳三个人从服装上可以看出来都是从欧式家具店里进入这个副本的,那么死去的女玩家和这名男玩家就也应该是在同一个商店中的。 莫非……和他们在一起的那第三个人就是顾沐苏么 ? 就在这时,原本停止移动的街道忽然又开始震动,大地剧烈的抖动宛如地震前的不详预告一般。 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发出细碎的“啪嚓”轻响,星星点点的电火花在灯罩之中爆开——这是电灯即将短路的前兆! 沈一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身边的余阳扯了过来,用力太急甚至让余阳直接和垃圾桶里已经变成塑料人的女玩家来了个大眼瞪小眼的“零距离”亲密接触! 就在余阳被吓到几乎魂飞魄散的时候,沈一行朝吕小梦伸出手,却没能及时够到她。 下一刻,地面轰然剧颤,路灯的灯泡应声炸裂! 而这次不是商店群,而是中间的这条道路,开始颤动着缓缓移动。 余阳刚回过神来就看到这一幕,慌忙喊道:“吕姐!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呀!” 而吕小梦的身影却像是一尊被凝固住的雕塑似的,竟然怎么喊也没有半点动静。 沈一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没用的,她听见了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她没有及时离开街道的范围,现在已经无法离开那里了。” 在中间道路缓缓移动的道路像是遵循着某张规律,同样以一种固定的速度和两旁的建筑物错开。伴随着和之前移动的时候不一样的另一首音乐,画面显得十分诡异。 等等…… 音乐和刚才不同了? 塑料假人……奇怪的寂静小镇……还有忽然移动起来的街道与建筑物…… 沈一行的目光忽然紧紧地盯着垃圾桶里那名女玩家的足部,那里正松松地套着一只红色的鞋子。 仔细看,虽然是高跟,但是设计上却与普通的高跟鞋很不一样。 “咦……这怎么,是一只舞鞋?” 沈一行抬头看向余阳:“你确定么?” 余阳点点头道:“确定的,我见我女朋友她闺蜜穿过,鞋子防水台很高,鞋底还贴了防滑贴纸,最重要的是,脚背上这一圈像是胶条一样的,是跳舞才会用到的鞋子固定带。” 跳舞的红舞鞋? “这么看来……我们确实来到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呢……” ——“哦?沈教授不妨说说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身处的这个奇怪的城镇,实际上是个八 音盒。” 沈一行下意识脱口而出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愣住了。 “沈教授……别来无恙?” 明明才过了一周左右,这个熟悉的称呼听在沈一行耳中竟然格外地触动。 可惜一道十分突兀的噪音打断了沈一行难得的感性,比某个雇佣兵头子更快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嗡嗡”作响的巨型电锯……和大步跑来的邢正楷那张和棺材板差不多的冷漠死人脸。 沈一行:“……”在八音盒副本里搞个电锯出来就简直离谱! 从电钻改成电锯,更像个冷.血.杀.人.狂的邢正楷就跟没听到“沈教授”仨字儿一样,抡起电锯就朝吕小梦的方向挥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结尾_(:з)∠)_周末会补更的! —————————— 感谢在2020-06-07 23:58:54~2020-06-10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愚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愚者、攸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 14瓶;鼎赫、幽然 5瓶;木轩涯、攸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袖口藏着的小玩偶 邢正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上,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就像两个威风凛凛的鼓包, 活像是专门去整容医院花钱给自己皮下埋了两个炸.药.包似的。 光是运动短袖袖口被夸张撑起的幅度就带着虎虎生风的硬朗和迎面而来的强悍威慑, 十分令人难以忽视。 这些肌肉块就像是一个个有力的小拳头, 明明还没砸到人脸上,却能依靠视网膜映出来的画面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一旦被它们砸歪鼻梁骨时即将迎面而来的可怕酸痛……讲真,恐怕连那些健身教练的从业者都不一定能练得这么精壮结实。 沈一行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 心里暗忖, 看来不仅是那个雇佣兵头子, 连和他组队一起的这几个人——邢正楷、简少庭、秦篆, 在进游戏之前各自分别是从事什么类型工作的也令人不免浮想联翩。 即使是秦篆那种整天“白鹭小姐姐”挂在嘴边上, 看似有些“傻白甜”的, 恐怕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来路。 更何况这个在生化研究所里,曾经让程路律师和何四姐都很是忌惮的邢正楷。 ——该不会他们真的是雇佣兵? 沈一行顿了顿, 不再深想。 不管这些玩家究竟在游戏之外是什么身份, 其实说到底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他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生化研究所和宝贵的样品而已。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是值得他过多的投入注意力的。 ——在这一刹那的时候, 沈一行是这么想的。 他也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下一刻,邢正楷的电锯像是碰到了什么无形的障碍,空气中竟然传来了一道抵抗的波动, 让所有人差点站不稳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双熟悉的强有力手臂从后方揽着沈一行的腰将他快速往后拉去。 “沈教授这么专心致志地看热闹,但也别忘了保持距离, 可要小心不要被热闹殃及到自己身上。”同样熟悉的低低声线随着耳边的呼吸传来,清晰得仿佛能够看到他调侃式说着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歪头,和那不经意间晃动的孤零零银圈耳环。 ——即使与之成双成对的另一只耳环,此时正套在沈一行自 己的手指上。 沈一行像是这才注意到被自己一直刻意忽略掉的人似的,原本平稳的目光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他只是略微一侧头,就撞进了一片深棕色的神秘海洋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被它的主人拿捏的极好,只在一瞬间很短暂地向他展开,稍纵即逝地透露出有点深沉的苦味、和有点上瘾似的甘甜,却在心尖上徘徊游荡……就像黑巧克力一样。 “顾队长这是来救人了?”沈一行定了定神,想起来当初他拜托自己去救光头的事,从这里一昏迷一塑化死亡的两个玩家身上的状态来判断,如果顾沐苏就是和他们同一组的人,那他应该也刚刚离开了没多久,怎么就这么凑巧就在吕小梦因为没能立刻远离移动的地面而即将卷入另一个“死亡条件”的时候,和邢正楷一起及时赶到? 顾沐苏似乎看出了沈一行眼里的疑惑,失笑地在他耳朵边上咬耳朵:“我啊,是来会旧人的。”他低声笑了笑,“说起来,沈教授难道现在就没有觉得自己进到这个副本之后,身边少了什么吗?” 那双冷灰色的眼眸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少了什么?你们几个吗……没有你们我在这个副本里面会更开心的。”看着菜鸡新人们一口一个“老玩家”,围观花样作死大赛,就有趣得很啊。 而且,人家吕小梦还说,一般每个副本都能持续一周到十天呢! 要知道,之前在生化研究所和吸血鬼古堡里,只要一被这个雇佣兵头子催促,沈教授目前就从来没有见过能够“活过”三天的副本了。 ——一想到这里沈教授就整个人都没好气! 因为据箱箱估计,正是由于游戏副本开放时间的大幅度削减,连带着,箱箱能够暗搓搓地从游戏副本里偷偷拿出来的“好东西”数量也一下子缩水了不少。 那可都本应该是他的宝贝啊…… 沈教授痛心疾首。 沈教授强烈谴责某个雇佣兵头子赶期缩短时间的行为! 顾沐苏怪好笑地看了沈一行一眼,等到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神情不善地看向自己,才又慢悠悠地开口。 “哦……所以,沈教授是在说进这个副本之后,身边缺少的是我么?”顾沐苏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 无心,直接把“你们”这个复数变成了单数,就在沈一行微微皱起眉头的时候,他却忽然勾起了嘴角,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轻声道,“虽然沈教授的密切关注很令人感动,但其实……我说的是另一件东西哦。” 另一件别的? 就在沈一行怔忪的间隙,一道冰凉的触感随着顾沐苏温热的接触,滑入了短暂交握的十指之间。 ——是那把沈一行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做细胞实验时习惯性拿着的手术刀! 没想到竟然会再次碰到自己的这把手术刀,沈一行不禁喜出望外。 “你怎么会有这个?” 顾沐苏的指尖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执刀的食指骨节:“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先拿好了。哦对了,另外……注意一下,别吓到了小朋友们。” 闻言,沈教授余光一转便看到好奇往这边探头的余阳,他手腕一抖,将那把手术刀收了起来。 推了推金链子无声垂荡的单片眼镜,沈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 “怎么?” “啊……那个,吕姐她……她……”不知怎的,明明这位大佬脸上的表情十分温和,但余阳的舌头就像是打了死结一样,竟然结巴了起来。 只得指了指在被定住身体的吕小梦头顶上“悬停”的可怕电锯……和那和电.锯.杀.人.狂的表情有一拼的邢正楷。 沈一行明白他的担心:“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吕小梦的。” 说完之后,沈一行突然想起了什么。 咦……似乎在生化研究所里,当初在厕所门口救下贾小东的人,也是这个邢正楷。 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么说来……估计这人只是随地捡菜鸡的怪癖发作了。” 顾沐苏点头:“差不多。” 余阳:“……”他、他听到了什么? 不愿承认“菜鸡”指的是自己的余阳像是个木偶人一样脖子僵硬地把视线转到和那股无形力量对抗的邢正楷身上—— 仔细看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只要见到邢正楷这副面无表情的强悍模样就会觉得……这位猛男真的好飒! 不过,一睁眼就看到巨型电锯朝自己劈面而来的吕小梦可就不这么想了。 当邢正楷用足力气再度将电锯 挥下的时候,终于!他的动作仿佛打破了那道一直僵持不下的无形禁.锢,那道牢牢“锁住”吕小梦的禁锢力量陡然消失! 下一刻,她猛地回过神来,脱离了方才被困的无助状态。 只是可怜吕小梦还没搞清楚自己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一抬头就看到邢正楷手里那把链条被狂暴地转出虚影的电锯朝着她的脑门就径直砍了过来! 她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大,心跳几乎在一瞬间于胸腔中悬停,毫无预兆就将和死亡迎面相撞的惊惧令她的瞳孔疾速缩紧! “啊啊啊啊啊!”被吓傻了短暂的一刹那,吕小梦下意识地再次厉声尖叫起来。 ——要不是有人及时帮捂住了耳朵,沈一行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这道劣质女高音给喊聋了。 这下子沈一行可算是明白了,这个自视甚高的吕小梦虽然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奈何她本人就是一只行走的人形“尖叫鸡”玩具,只要被外力稍微磕到碰到,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高声尖叫起来。 寄希望于她保持安静是不可能的。 而吕小梦这一系列的“尖叫鸡”行为也侧面证实了,那些塑料假人应该确实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的。 毕竟—— 如果这是个保持安静的“声量控制”游戏,吕小梦恐怕早就和垃圾桶里的女玩家凑一对去了。 让尖叫鸡控制声量? 不存在的。 但是从沈教授的角度,他看得很清楚邢正楷的目标很明显并不是吕小梦本人—— 而是她脚底所踩着的地面! 随着“轰”的一声,邢正楷的电锯直直切入路基深处,似乎有另一道无形的禁.锢随着“啪”的一声断裂了。 紧跟着断裂开一道深深“峡谷带”的是被两边商业街夹着的路面,被切开的路面就像是一条被断了电的行李传送带一样,猛地便停住了。 接着,邢正楷一手把着电锯,单手伸臂一捞,就把身穿着洛可可大裙子的吕小梦像是提小鸡仔一样拎了过来。 “啊!”吕小梦身上这套连塑料假人都眼馋的洛可可裙子可是一比一高.仿.货,甚至洛可可宫廷裙里面必备的鲸鱼骨裙撑都是高度还原,用了像模像样的硬塑料造出来 的裙撑,衬在里面十分有存在感。 ——也意味着,当她一下子被人扔到电话亭上的时候,不光撞到鼻梁软骨酸痛无比,硬塑料裙撑更是给了她被无数栅栏像擀面皮一样挤压过去的可怕体验。 好在吕小梦还不至于没脑子到好赖不分,被扔在电话亭旁边后她趔趄着站稳之后,便喘着大粗气,忍着胸腹快要裂开的痛意,嘶声道:“谢……谢谢。” 邢正楷却没搭理她。 他分明听到了吕小梦的声音却头都不回一下,就在那专心无比地锯大马路。 顾沐苏:“你看,他每次都要为了救人付出那么多。虽然面冷,但其实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沈一行:“……” 喂,不要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邢正楷嘴边挂着的那抹奇怪的笑容。 ——这家伙只是一个单纯享受用极.端.暴.力去破坏建筑物的变态破坏狂而已!? 沈教授听那电锯声听得有些牙疼。 当初在生化研究所里,邢正楷和秦篆两个人是怎么对罪魁祸首藏身的实验室狂轰滥炸的,还历历在目。 毕竟,在沈教授的记忆里,可没有在什么其他地方还见过那么魔幻又诡异的画面:一个猛男嘴里衔着各种型号尺寸的钻头“嗡嗡嗡”地钻地板,另一个娃娃脸小年轻拿着改造精钢弹弓“哐哐哐”地狂砸着地板,直到将所有脑机接口缆线切断,连带着所有在幕.后.操.控的人都给彻底一网打尽。 而满脸劫后余生的吕小梦,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在神秘沈大佬旁边那个穿的像是一位富家少爷的男人是谁。 意识到的瞬间,吕小梦话都说不利索了:“顾、顾、顾……” 沈一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沐苏:“瞧瞧,看到‘散发着闪闪金光的神颜’之后,小朋友都被吓到发出鸽子叫声了。” 顾沐苏:“?” 就在这时,邢正楷的电锯仿佛触到了“地壳”之下很深的位置,随着“咔”一声脆响,天空之中,原本一直笼罩着的迷雾忽然四散而去。 一轮初升的旭日在小镇上方悄然出现。 而随着黑夜的消弭,整个城镇街道的地面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咔嚓”、“咔嚓”声响,仿佛有什么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被 破坏了。 余阳从没见过这架势,满脸慌张:“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一行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城镇就是一个八音盒的话,那么,这个八音盒赖以运转的动力,被切断了。” 顾沐苏问道:“八音盒的动力是什么?” 沈一行看了明知故问的某人一眼:“是机械齿轮和发条。”他眯了眯眼睛,“切断这个八音盒的‘发条’,是你的主意?” 顾沐苏不置可否,只是道:“破而后立,沈教授是否有听说过?” 真是一只彻彻底底的疯狗!沈一行也能够想到八音盒的动力来源是发条,但是顾沐苏在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时,竟然就这样做,谁给的他这么狂妄的自信心?! “顾队长可要小心,别玩死自己。”沈一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放心。有沈教授在,我就不会早早game over的……” 顾沐苏似乎话里有话,但他还没有说完,空中初升的旭日就化作了无数透明的碎片,整个城镇发出一声巨大的碎裂声! 沈一行仿佛感到虚空中,谁的手和自己的十指交握,却又在顷刻间如泡沫般化作幻影。 他缓缓睁开眼睛,手心空无一物。 不,不对。 并非空无一物。 他的手心躺着一只小小的红色高跟舞鞋,不足一厘米。 而他此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的四周,各有四个巨大的柜子。 眼下,他面前的第一个柜子的柜门大开着,里面展示着数个足有半米高的水晶球八音盒。水晶球内主题各异,有的是城堡、有的是大礼堂、有的是冰天雪地。 而在沈一行面前的地上,一个水晶球掉在了地上。 只见由于外壳水晶罩子碎了一地,里面的玩偶小人散落了一地。 沈一行的大脑正在极速消化眼前的一切。 屋子一角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接着,一道怒骂从黑黢黢的门外面传来:“拿个工具箱拿那么久!赶紧出来!” 沈一行身体先头脑一步,将地上所有的小玩偶都一把捡拾了起来,但有一个女仆装的小玩偶却牢牢地与垃圾桶合为一体,怎么也拔不下来。失败了好几次,只得作罢。 “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这就来。”沈 一行应了一声,背着手将那个穿着富家少爷礼服的棕色眼睛小玩偶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接着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向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又骚操作!又骚操作!还会破而后立了(暴打狗头)究竟谁给你的自信?啊? 顾队:你啊(无辜脸) 沈教授:=皿=|||| 诶嘿嘿,这次的脑洞肯定没人猜到,箱箱同款骄傲脸.jpg —————— 感谢在2020-06-10 23:59:09~2020-06-12 01: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于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兔糖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8、广受欢迎的糖果屋 其实门外那道恼怒的声音根本不用这样子斥责, 沈一行也会走出这间屋子的。在沈一行刚刚环视这个摆了四个大柜子的房间时,他就感受到门外似乎有着一种隐秘的无形力量正在拽着他的身体和四肢, 让他有一种十分想要走出门的冲动。 这种感觉并不是什么强迫性的强行拖曳, 而更像是一股隐隐埋在他皮肉下面的骚动, 带着轻微的麻痒,将人向门外的方向吸引—— 仿佛,门外有什么格外诱人的事物在静候莅临。 而他之所以耽搁了片刻, 也只是因为想要把地上散落着的所有小玩偶都给捡起来。 但没想到门外那个粗声粗气的人这么没耐心, 沈一行不过稍微耽搁了一小会儿, 就感觉到那扇门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 发出了十分恐怖的“咚!咚!咚!”声响!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房间里, 要是闭上眼睛光是听声音, 恐怕会感觉自己活像是正走在一条马上要发生一场地动山摇的大型灾难的可怕山底隧道之中。 沈一行不再耽搁地离开了房间。 走的时候他也来不及细数,草草将手里捡起来的所有玩偶塞到了兜里。幸好两侧的裤兜都很宽敞, 塞下几个不足一指长的玩偶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并没有仔细去数一共带走了多少个小玩偶, 但是沈教授还是十分眼尖地从散落了一地的水晶球残骸之中,精准无误地找到了一个身着笔挺小西服的玩偶, 这个小玩偶只有他食指那么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脸上泛着浅浅的一层柔光,衬得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似乎格外的温柔好看。 当然了, 就算再好看,沈教授也不会一眼注意到一个只有食指长短的小玩偶。能够一眼就看到这个棕眼的玩偶,还要多亏了它身上酷似豪门富二代少爷的衣着。玩偶的衣服不知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看起来亮晶晶的。这材质放在这套黑色的西装上面,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亮闪闪。 把疑似顾队长的这只小玩偶揣在袖子里之后,沈一行才做出一副急忙冲出来的模样,走出门。 在出去之前,实际上沈一行在自己心里做了好几种腹稿,很 可能他即将面对的是这个游戏副本里的boss,也有可能是一个急着发布任务的NPC,甚至还可能是个不明所以的玩家…… 无论是哪一种,在心里预设里,都会揣测一下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因此,当看到外面一直呵斥催促的人,根本不是“人”的时候,饶是沈一行也难掩惊讶地怔忪了片刻。 那只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或者,应该称它为“一坨”更为恰当,这坨黑压压的身影比沈一行想象中的巨人还要高大,看起来足有三米高,即使光线昏暗,沈一行也能够很勉强地辨认出黑影还算是个人形。 之所以说“很勉强”,是因为它的比例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至少三米的“坨状”巨型身躯之上,只顶着一个小小的半球体——大抵能够称它为“头颅”,而他身上似乎并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围绕在它身躯最宽处的突起,沈一行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在昏暗的光线之中那一圈突起也显得硬邦邦的。 “又在偷懒!”那小山似的黑影突然开口了,声音从“山顶”的半球体里传出来,虽然暴躁,听起来却瓮声瓮气的,“我就知道!你进去了这么久,结果工具箱呢?” 说着,它就压迫性地朝沈一行走了两步,将前行的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快去拿工具箱!然后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修理!”仿佛还不解气似的,那座小山又低声骂道,“软橡皮就是娇气,动不动就要犯懒……要不是厂子需要,我早就……” 它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沈一行很快就听不清楚了。 沈一行却默默记住了它说的词语:软橡皮? 他看了看自己两条胳膊和双腿,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长得跟垃圾山一样的东西是在说他? ‘软橡皮’?? 在柜子里找到工具箱拎出来的沈教授,脸是前所未有的黑,骂他可以,但说他比橡皮还软不行。 沈一行黑着一张脸,再次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再次愣了愣。 那个垃圾山一样的巨大黑影竟然在向他鞠躬。 一瞬间,沈一行无法分辨究竟是这个怪物竟然给自己鞠躬了比较怪异,还是这个硬邦邦的小山竟然能够这么柔韧地做出“对折”的动作 比较震惊。 大概是太过震惊,他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刚才单个的“小山”变作了两个。 那个鞠躬的小山很快抬起“头颅”,头颅之中发出的是和方才极为相似的声音,却少了一些暴躁:“抱歉,范二又说了些不成熟的话。”那颗同样小如扣碗的半球体轻轻摇了摇,像是个和事佬一样,“作为弟弟,我真的很遗憾我们厂子竟然会有主管会这么轻率地对待我们的员工,要知道,每一个员工都是我们重要的财产,我们所有主管们都是很关心你们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的……” 它像是好好先生一般的话还没说完,之前那座“小山”十分豪横地将它给挤开,鄙夷道:“范三,你省省,又是这一套,软橡皮们听的不烦,我的耳朵却是要长茧子了。” 沈一行暂时把“软橡皮”这个称呼忍了,却忍不住一语道破:“你没有耳朵。” 那名叫“范二”的小山顿了顿,然后突然大叫道:“哇!范三!你听到没有!这个软橡皮好聪明,他竟然在和我说话!” 范三也惊讶道:“怪不得范五这次招了一批新员工之后,会这么得意。” 两座“小山”上的头颅似乎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看来这次新员工的上岗训练会很轻松了!” 此时,沈一行还不知道它们口中所说的“上岗训练”究竟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观察范二和范三带他走过的走廊的周遭所见,以及大脑飞速转动分析。 如果那个笼罩在迷雾之中的诡异小镇真的如他所料,就是一个八音盒的话。那么,无疑应该就是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的那一个水晶球八音盒了。 如此一来,伴随着音乐而转动的土地,就可以理解了。 在发条驱动的八音盒之中,房屋转动和芭蕾舞公主,是最常见的元素。 等等,芭蕾舞公主……? 沈一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摊开手掌,看了看那名女玩家身上唯一没有和垃圾桶彻底合为一体的红色舞鞋,轻轻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个穿上后能够令脚尖翩然若舞的红色舞鞋,就是那名被塑料化的女玩家所触发的“死亡条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一行不仅没有把那只不足一厘米的单只 红舞鞋扔掉,反而还将它揣进了裤兜里。 在范二十分不可思议的感慨终于告一段落之后,沈一行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厂子是做什么的呢。” 范二和范三顿时沉默了片刻,齐刷刷看向沈一行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丝狂热。 “这里是一家糖果制造厂,我们的产品广受客户的欢迎。”原本十分克制的范三的目光也变得刺棱棱地盯着沈一行,那样的目光很难不让人背后发毛。 范二笨重的身体推开了又一道门,顿时,原本在八音盒小镇里便无处不在的刺鼻味道迎面袭来。一时之间,竟然浓郁得让沈一行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袖中的小玩偶没有夹稳,隔着沈一行袖口的布料从他的鼻尖滑落到下巴附近。 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才被他不露声色地按住。 勉强令那只棕眼小玩偶一面被指尖勾着,另一面隔着薄薄的袖子布料压在冰冷的下唇边沿。 沈一行看向范二和范三:“你们所说的产品……指的是什么?” 明明看不清楚那颗小小的头颅上的“表情”,但沈一行莫名就是能够感到范三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里似乎充满了浓厚的好奇。 就如沈一行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看着培养箱里茁壮成长的小白鼠的目光…… 如出一辙。 但是沈一行却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冷静地问道:“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糖果?” 范三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没错,确实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糖果。”那坨巨大的身躯像是因为笑意抖了抖,半晌才缓缓说道,“至于我们的产品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是早已经见识过了么?” 这下子,轮到沈一行愣住了。 “什么?” “那间屋子里,水晶球里面的小玩偶……和整个水晶球里的一切其他东西,都是我们的产品啊。”范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是很受客户广泛喜爱的美味糖果呢,对,范二?” 范二点了点头:“是啊,尤其是粘在一起的糖果,总是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看了看小玩偶:勉强能冲(bushi) 被迫禁言的顾神:??? ———————— 感谢在2020-06-12 01:24:52~2020-06-15 23: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il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27瓶;愚者、蛋白白白、逐木回初、盐池 10瓶;浅墨澜殇、libre、少女面具 5瓶;幽然、子非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被剖开两半的截面 沈一行停顿了半拍, 消化了片刻范二话里的含义。 它说…… 它吃了那些“糖果”? 范二的身躯仿佛一坨小山,但注定是一座不平静的活火山。它话音刚落, “山顶”上面就发出了古怪的动静! 原来是那颗逆着光线分不清构造的头颅里面不断地传出“咯吱”、“咯吱”的碎响, 就像是它的“嘴里”原本正含着一块硬糖, 说出那一番话之后就随意动了几下“腮帮子”,将那块“硬糖”给三下五除二咬碎了。 随着这些无从印证来源的碎响,门后面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了! 此时沈一行的背后也不禁有些发寒,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冷不丁地在他的心底一层层酝酿开来。即使他不是那些玩家们的队友, 但是当范二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之后, 恐怕再怎么冷静周密的人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想象力的疯狂滋长。 如果所有的那些水晶球八音盒, 包括八音盒里面像吕小梦和余阳那样作为家具店“展示模特”的小玩偶们都是所谓的“糖果”产品的话, 那么范二和范三的口中, 好吃的糖果…… 指的莫非就是—— 所有身处八音盒的方寸天地之中……被迫成为“橱窗模特”供那些塑料假人隔窗观赏的人类? 电光火石间,那名倒在垃圾桶里面、身体已经完全变成塑料玩具的女玩家最后的模样再次浮现在了沈一行眼前。她那张浓妆艳抹都无法遮掩空洞表情的塑料脸上, 写满了极度扭曲的惊恐和绝望。 沈一行心里一沉。 那个女玩家为什么会绝望,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或许,那名灵魂永远遗失在水晶球八音盒里的玩家, 她那早已和垃圾桶无法分开的塑料身体,就是范二范三所提起的——广受好评的“美味糖果”。 想到这里,沈一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隔着袖口的布料碰触到了那只小小的玩偶时,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就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范二见他没有跟上,便不悦地和范三嘀咕:“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了不能对软橡皮们有什么好态度, 一会儿不盯着他们就又想要偷懒了!”接着便拧过扣碗大小的头颅 看向沈一行,声音很是不善,“你这次是不是又想再找什么理由拖沓偷懒?展览室你也看过了,工具箱也拿到了,你再找什么借口都没用了,还不赶紧去干活!!” 找借口? 原来范二是这么认为的么? 沈一行微微眯起了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单片眼镜,真正仔细地顺着光线打量起范二。 如果顾沐苏看到这一幕能够说话,他一定会无奈又纵容地叹出一口气。因为顾沐苏是知道的,一旦沈教授露出了这样的神情,就证明——有人要倒大霉了! 只可惜这两个硕大如小山的范氏兄弟并不知道这一经验事实,任由这个在他们看来十分特别的软橡皮细细地打量它们。 在范二说话的时候,它那具沉重如小山似的身躯转了过来,门里的光线通过极为微妙的角度打在了它的身躯上面。直到这时,沈一行才看清眼前范二范三兄弟俩的真面目。 虽说它们仿佛两座行走的“小山”,然而那看上去无比粗粝的身躯表面并不是石块构成的,如果硬是要找出什么类似的东西来形容的话,那么范二范三笨重的身躯更像是……两坨分量极重的泥土胚子。 原来范二并不是没有“双手”的,但是他的“手”是很扁平的两片,紧密地贴在弧度的身躯旁边,而之前在身躯最宽处足足围绕着长了一圈的东西,却意外地并不是什么触手,也不是尖刺。 ——那是无数双女人的双腿,有的颜色白皙,有的泛着淡淡的小麦色,只是无一例外的,所有双腿都保持着一种极为紧绷的肢体形态,从腿部到足尖的每一寸紧致的表皮,都绷得像是一道锋利的直线。 就像是……芭蕾舞之中,足尖直立,即将飞跃而起的动作一般。 但唯一和芭蕾舞舞蹈演员有着本质性差别的则是那么多“双腿”,都是塑料的质地。 就像是燕子筑巢时随意叼来的几根树杈和在了泥巴里,这么多能够围绕范二身体一整圈的女性双腿,仿佛是它钟爱的收藏品一般,以极为夸耀的方式结结实实地糊在范二身上,乍一看去只觉得它像是一坨前卫的实验性混凝土艺术品。 见眼前这个软橡皮迟迟不说话,范二越发恼 怒道:“赶紧拿上工具箱去你该去的地方!”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说的‘上岗训练’是什么”沈一行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小玩偶,尽量不去看范二身上那些诡异的塑料女人腿,抬起眼睛道,“是学习制造‘糖果’的方法吗?” 范二摆了摆手:“想太多了!糖果的制造方法你现在压根就没有资格知道。上岗训练也只是训练怎样使用专门的糖果制造机而已。” 旁边的范三倒是迟疑了片刻:“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个新员工尚未经过新人上岗训练,你相信他能够不经过周密的上岗训练就能胜任修理的工作吗?” 沈一行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有着和范三同样的疑问。 范二的口吻还是那般急躁,但是瓮声瓮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别扭:“有什么胜任不胜任的,又不是叫他去修理机器……” “不是修机器的啊……”范三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和范二对视一眼之后,它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一行打破它们的沉默,说道:“既然不是修机器,那么是需要我用工具箱去给你们修什么东西?”他提了提手里的工具箱,整个箱子并不是很重,甚至可以说是轻的有点诡异了。 小山似的身躯将门撞了开来,顿时浓郁的刺鼻味道更加清晰地钻进沈一行的鼻尖,刺得他的脑仁一阵阵地发疼。 而门后面并不是什么他之前想象中堆满了糖果制造流水线的“工厂”场景,而是一副对于沈教授而言,熟悉得有些诡异的画面—— 只见一张铁皮桌子上,摊着一个与范二范三模样极为相似的“小山”。 之所以说是“摊着”而不是躺着,则是因为,它从中间被竖向剖为了两半,像是一枚被敲开的核桃一样把外壳彻底摊了开来,将它不为人知的内里展露在了明亮的光线之下。 就像是一个实验体被竖向被切割成了两部分,并且大喇喇地将它的竖截面摆在了解剖操作台上。 如果将这个像是泥胚子似的小山替换成一只失去意识的小白鼠,那么一定对于沈教授来讲更加眼熟。 “需要这些软橡皮一起修理的,是范一。” 沈一行心绪微动,看向范二范三:“这是范一?难道 ……是你们的兄弟?” 范三直勾勾盯着沈一行,那视线盯得人没来由地背后发毛。 “说是兄弟并不准确,那只是我们的编号而已。”范三的话里似乎有些深意,“虽然范一负责的不是我们糖果厂最重要的生产线,但是如果不能尽快把它给修理好的话,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范三话音刚落,另一边的通道里就传来轱辘滚过地面的响动,一人推着一辆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小车从另一头走了过来,这名男子有着沈一行并不陌生的火红色头发。 ——正是在吸血鬼古堡见过的玩家,简少庭! 沈一行的视线并没有在简少庭的身上作过多的停留,他看向了简少庭的身后。 在简少庭推着小车进来后,沈一行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与范二范三如出一辙的高大黑影。 “需要的原料准备好了,还需要找个工具箱。”那个“小山”刚说完,就看到了沈一行,喜出望外道,“原来范二你是去让这个软橡皮去拿工具箱了啊,我还以为你要把他带去原料间给——” “——范五。” 范三剧烈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那名名为“范五”的黑影未完的话语。 但是范五这番诡异的话恰好被范三掐断在这里,反而制造出了更为毛骨悚然的联想空间。 范三看上去十分客气,但目前沈一行见到的三个黑影——不算被剖开两半的范一,就属范三说话最密不透风,虽然范二看起来脾气暴躁,但相对来讲头脑也比较简单,稍微套套话,便把大量信息都交代了出来。 “总之,你们俩的工作就是在这里一起修理范一。”范五搓了搓两片扁扁的“手掌”,“喂,你都记住我和你说的了?修理的方法。” 被它点名的自然是简少庭,他皱了皱眉头,还是点头道:“记住了。” 范五满意地哈哈大笑,得意地问简少庭:“那你说说!要怎么把范一给修理好?” 简少庭从小推车上拿起了一瓶不透明的白.色.液.体:“按照从浅到深的顺序,把原料液倒进范一身体的凹槽里,测试最后出模的产品质量。”他又拿起右手边一个六边形的盒子,那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如果有产品质量不合格的 地方,就修补上。” 一旁范三听了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范五,你这次找的几个新员工确实都很优秀啊。” 范五一听这话更得意了。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范三又说道:“但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交代给他们了么?” “啊……那个守则啊……”范五顿时有些心虚,“还没。” 沈一行看向范三:“是什么守则?” 范三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从小推车上拿起了另一个六边形的盒子,递给沈一行。 “记住,一定不要在修理的过程中,吵醒范一。” 沈一行挑眉,都被竖剖成两半了,还能被“吵醒”? “哦?如果它醒了会怎样?” 范三别有深意地摇了摇头:“你们不会想知道的。”他言简意赅道,“记住,范一是生产糖衣外壳的,工作是最轻松最简单的。——只要你们乖乖遵守规定。” 就在它说出这话的时候,沈一行以他极佳的视力,清晰地看到摊在铁皮床上的竖剖面无数的小凹槽中,有一个宛如人类的胃囊形状的小凹槽,在隐蔽的角落里……像是有生命一般轻轻蠕动了一下。 沈一行:“……”我真的再也不信你们说的“简单”了! 现在退出这“很简单的副本”还来得及吗? 80、我们不是低等生物 想到当初信誓旦旦对自己说出“下个副本很简单”这话的某个雇佣兵头子, 沈一行抿了抿嘴唇,面上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暗里手指尖却缩在袖子里, 半报复性地捏了一下自己袖中藏着的那个小玩偶。 太狗了, 又坑我! 好在除了他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三个黑影似乎都没有留意到摊在铁皮床上的范一身上那点不起眼异动,一时之间, 只有范五在絮絮叨叨地和简少庭交代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的顺序千万不要搞错弄混了。 简少庭则有点怪, 一反沈一行印象里颇为张扬的模样, 从不追问, 只是时不时地“嗯”一声, 看着特别顺从听话。 而范二则浑身低气压地远远站在一边, 似乎对范五的出现颇有些不爽。 “喂,范五, 差不多交代几句得了, 这些软橡皮难道是你肚里下的崽吗?跟他们唠叨这么久!” 范五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着,范五的声音就变得尖利刺耳了起来, 那两片又薄又扁的“手臂”更是烦躁地摆动了起来! 这幅样子怎么看都是躁怒的前兆——似乎一言不合,范二和范五就会就地打起来! 好在做事最为滴水不漏的范三及时将它们俩隔开。虽然范三看上去似乎一直在充当着一个和事佬的角色,但范二范五两个身形硕大的黑影却竟然能被范三轻松地一边一个给分了开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显然, 范三才是这“三座小山”里面最不容小觑的一位。 范三满意地看了一圈偃旗息鼓的两坨小山,像个好好先生一样说了句:“好了,收收你们的坏毛病, 我们优秀的两位新员工们马上就要开始他们的修理工作了,你们这么占地方就别站在这里碍事。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去好好教导一下老员工们!” 三言两语,就把方才还暴躁无比的范二和满脸不服气的范五给撵了出去。 ——别说,那把一个个小山推搡出去的动作,还真是和清道夫滚粑粑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范三在离开这间修理室之前,忽然转过了那颗小小的头颅,直勾勾地看向 沈一行。 “好好修理范一,我会很期待你们的……作品。”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范三迈着沉重的步伐“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直到这一刻,沈一行才缓缓呼出来了一口气。 不过…… 送走了“外忧”,眼前还有着“内患”在等着他。 果然,沈一行刚一抬眼就毫不意外地发现简少庭正抱着手臂打量着自己。 沈一行曾经从家具店橱窗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过自己的长相,虽然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但是以简少庭这种高级玩家的记性,将他这张脸和白鹭夫人的匹配上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简少庭打量了他几眼,当视线碰到绑着淡金色头发的红丝绒缎带时,表情就变得玩味了起来。 没办法,这个丝绒质地,这个暗红色的颜色,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吸血鬼新娘身上那件独特的暗红色长裙。 沈一行似乎都能猜到简少庭会怎样狐疑地盘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令沈一行意外的是,简少庭也只是略带审视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追问关于他的问题。 而是指着床上被剖成两半的黑影,说道:“白鹭夫人,你知道它们是谁吗?” 沈一行纠正他:“沈一行,我的名字。”虽然不知道顾沐苏是怎么和他说的,但是沈教授其实并不介意玩家知道他的姓名和身份,再者说了,他没必要和简少庭这种聪明人浪费时间兜圈子。 怎料简少庭听了他的名字之后,原本便十分玩味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了。 沈一行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它们自称是范二、范三、范五,再加上这里的范一,看起来至少是按照从一到五的顺序来排列的。只是不知道范四去了哪里。” 简少庭及时抹了一把脸,再抬起脸的时候刚才古怪的表情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用想了,现在已经没有范四了。”简少庭一边说着,五指灵巧地做了一个礼花绽放的手势。 说着,他嘴里轻轻地说了句“bo”,再配合着他礼花上天的手势……别说,这副戏谑邪气的表情还真的和邢正楷抡着电锯时嘴角勾起的诡异笑意有点相似。 沈一行:“……” 果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人能和顾沐苏一起组队,不是没有原因的。 ——自认“理中客”的沈教授此时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把自己也给一起内涵进去了。 沈一行问道:“你做了些什么,对?” 简少庭并没有否认:“就在不久之前,范四已经被我干脆利落的给报废掉了。” 沈一行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这个奇怪的单词:“报废?不是杀死么?” 简少庭摇头:“看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顾沐苏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么?”简少庭略带纳闷地看着沈一行,“它们并不是人类,至少这个你应该看出来了。” 沈一行看了眼被剖开两半的范一,点了点头:“嗯,没有脊骨,至少不是脊椎动物。” 简少庭:“……”喂,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他清了清嗓子:“实际上它们也并不是‘生物’,但却像是生物一样有了生命和智慧,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唯一知道的是,它们能够像是人类一样,从事各种具有社会性质的事件,包括制造、生产……以及,命令我们……” 沈一行了然地把简少庭没有说出口的话给补全了:“直白来讲,就是蓄养并奴役更低等的生物。”他笑了笑,“既然它们称呼活人为‘软橡皮’,那么我们就应该是它们眼中的‘低等生命’了。” 简少庭点了点头:“我还有见到范五口中的其他‘软橡皮’,也就是刚才那个范三说的‘老员工’。但是他们似乎空有人类的外表,却像是患了痴呆症的小孩一样,只能简单的回答问题和服从指令,而无法提出问题。”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我主动提问的时候,那个范三会表现得那么惊讶。”沈一行摸了摸下巴,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简少庭方才会在范五面前表现的仿佛像个傀儡人一样,无欲无求的很。 简少庭探究地看向他:“没错。而且,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因为你的提问,那个范三格外地关注你——你不害怕么?” 沈一行扬唇一笑:“我为什么要怕它们?难道你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忌惮它们么?”他把问题反抛给简少庭,好整以暇地走到范一分为两半的身躯旁边,“它 们把你作为‘低等生物’来对待,那么你就真的是低了一头的猪.猡了么?” 简少庭听了他的话,沉默了。 沈一行并没有在意他突然的沉默,反而仔细地观察起来范一这坨身体的竖截面。 看上去,只有沈一行一个人注意到了方才那个小凹槽的奇怪异动。 ——他刚这样想着,指尖就好像被轻轻戳了一下。 沈一行愣了片刻,直到被又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紧紧捏着人家呢! 他也很难从手感判断自己到底捏着的是腹.背、还是侧.腰——总之,应该不会是屁.股。 ……? 这时,简少庭缓缓说道:“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嗯?” “我好像有点明白顾沐苏为什么非要带你一起来这里了,在这个基本的三观都不存在的世界中,像你这般意志坚定的人,并不多。” 沈一行正有些意外简少庭对自己的这番评价,就听到简少庭继续道: “难怪顾沐苏会对你念念不忘的。” 顿时,袖中一直戳着沈一行手指的触感一下子停住了。 简少庭并不知道自己投下了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他抱着手臂,抬起那双桃花眼看着沈一行:“不过以后,迷.魂.汤还是少灌一点,我们对你还怀有保留态度,请不要过分干扰他的决定。毕竟,这种朝不保夕的地方,大家都只是陌路人而已。” 沈一行的眼睛微微睁大,轻轻道:“……迷.魂.汤?” 简少庭十分不耐烦道:“他都把那个耳环给了你一只了,不是就是被你灌迷.魂.汤给灌到脑子坏掉了么?” 沈一行眨了眨那双冷灰色的眸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然后,单片眼镜旁的金链子、以及沈一行嘴角那抹仿佛恶魔般的浅笑一起在简少庭……以及从袖中拾起的那只棕眼小玩偶的眼前摇曳着。 沈一行戳了那已经完全僵住的小玩偶一下:“喂,我有那样么?” 小玩偶动也不动弹一下,但它身上那套亮晶晶的黑色西服却发出了“嘎巴”一声,一小块衣角掉了下来。 沈一行目光一闪,接住了那片衣角。 简少庭也一下子被这一变故吓到了:“怎么回事?他、他是……”简少庭刚说一半,就感觉 一阵心塞,说不下去了。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失了方才的戏谑玩味,此时满脸写着——完球! 沈一行没有回答他,反而皱着眉头嗅了嗅那片从棕眼小玩偶身上掉下来的西服衣角。 “奇怪……没有那股刺鼻的味道。”沈一行思考着,“也就是说,玩偶身上的衣服,和那些其他产品所使用的的‘原料’是不一样的。” 简少庭虽然嗅觉没有他那么敏锐,但是在房间里无处不在的刺鼻气味他也能够勉强嗅到。 “你是说,其他由这个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有那股难闻的味道的?” 沈一行点了点头,简略地和他说了水晶球八音盒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个展览室里的所有塑料制品……其实都是范三口中的产品,那,你手上拿着的这个是什么?” 沈一行耸了耸肩,手里把玩着那还是很僵硬的小玩偶:“不知道。但是,既然这块衣角碎片摸上去有一点粘手,所以要验证也很简单。” 说着,他就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的触感在玩偶的西装缺口处稍纵即逝。 恐怕连简少庭自己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有说话犹豫半天,说出口还无比结巴的一天。 “你……你吃了那块碎片?” 光是配合上他此时无比纠结的表情,都会让人臆测出关于沈一行究竟吃了什么东西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脑补。 虽然清楚地知道沈一行这个疯子手里的“顾沐苏”只是一个玩偶,但是简少庭视线还是克制地尽量不往那边瞥,免得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沈一行仿佛能够看出来他的想法似的,把手里的小玩偶亮了亮。 那一刻,简少庭额角的冷汗都快要滴下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强悍的心理建设才谨慎地往那边飞快看了一眼。 所幸,棕色眼睛的小玩偶还没有到任何衣不蔽体的地步,除了黑色西服的前襟缺了一角,并没有什么大碍。 ——也只是让这位全身穿着富二代帅气西服的小玩偶,看上去变成了一只“流落街头被野兽咬掉了衣服一角”的落魄大少爷。 大概是简少庭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那把小玩偶的衣服“咬掉一角”的罪魁祸首眨巴 了几下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耸了耸肩:“稍微尝了一口而已。” 简少庭这下子彻底像是看个疯子一样:“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就这样贸然吃进去了?” 闻言,沈一行轻轻叹了一口气。 类似的话,曾经顾沐苏也在不同的场景下和他说过。 明明是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同一句话,但……为什么旁人说出来听着就只是单纯觉得他疯了的指责,而那个雇佣兵头子的却仿佛表达出来的是担忧呢。 沈一行收起思绪,回答道:“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范二其实没有骗我们。” “什么?” “它说过的,它们这里是一家糖果工厂。我尝了一下,这个黑色的衣角不是塑料,而是可乐味儿的糖果。” 简少庭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糖果。” 沈一行摇了摇头:“先别太乐观,很不巧,这还是个加了料的可乐硬糖。” 说着,他用力眨了眨出现重影的双眼。 刚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小玩偶,眼前便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简、少、庭,你想怎么死?:) 感谢简少的倾情助攻! 铁汁们请把保护简少打在公屏上hhhhh —————— 感谢在2020-06-17 20:46:01~2020-06-17 23: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愤怒的汤圆 8瓶;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血肉模糊的简少庭 眼看着沈一行身体一歪,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简少庭当即差点心脏骤停。 倒不是说他有多关心这位有过浅薄交情的“白鹭夫人”,也不是说他意识到了什么沈教授的不同之处。简少庭这个人, 虽然有着火焰般热情燃烧的发色、还看上去细腻多情, 但实际上, 他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一向很能拎得清,总是不露声色地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界限。 拎得清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准确的讲, 其实简少庭就是很多人不愿意在游戏副本里碰到的那种面热心冷的类型。 好在实力能让这位简大魔术师随心所欲。 ——当然, 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也有少数几个人, 是简少庭也会发自真心感到头疼的。 譬如那个把沈一行这个大.麻.烦传递到他面前的人。 因此他神色大变的原因, 实际上是简少庭在刹那间一想到自己没有照顾好人家会出现的后果……尤其是被某位事后计较清算的话, 那还真不如现在被小山丘似的范式兄弟直接往他心口上来一拳呢! 但是在简少庭的行动作出及时反应之前,那吃了“加了料”的糖衣之后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地上的人, 不过脚底晃了那么一下, 就扶着墙又慢慢站了起来。 原本他的动作已经是无法避免地要“以头抢地”摔倒了,但是中途仿佛有个什么隐形的屏障阻拦了摔倒的动作, 让他看起来就像只是趔趄了一下似的。 不过即使有那一瞬间的阻拦,他还是难以避免地头部结结实实地在墙壁上磕了一下。 顿时,苍白的额头上擦伤了一块,不过一会儿就高高地肿了起来。 “喂, 你怎么了……”简少庭走近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沈一行总觉得简少庭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是原本正常的喉咙肌肉组织被全部都替换成了机械一般。 即使是简单的一句问话,也透露出生涩的机械声。 沈一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但他还是迟疑了片刻,才慢慢抬起头来。 其实对于沈一行来说,刚才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当小玩偶身上 制成“西服一角”的糖衣被他尝了一口之后,一股加了料的强劲药力就顺着舌根,穿过了血脑屏障,直冲向大脑的神经中枢。 曾经在某次实验的时候,沈一行不慎吸入过一种具有挥发性的有机试剂,但那种有兴.奋.剂功效的气体也只是让他有种短暂的头晕而已,远远不至于让他整个人的神志都受到影响那么夸张。 因此沈一行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兴.奋.剂、或是致.幻.剂这种类似药物的经验,可是……沈一行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药效如此迅猛,直接冲脑而上导致眼前一黑,还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如果要比喻的话,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脚踩在了云朵之上,一不小心就会失足跌下,失重地头朝下栽进一片大海之中。 “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喂,你额头出血了!” 虽然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但多亏简少庭的提醒,沈一行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按压过额角之后已经染上了一片鲜血。 整片苍白的掌心,都蹭到了一些血迹,但是由于药效对于神经中枢的作用,沈一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如往常一样敏锐地感知到自己已经受了皮外伤。 “谢谢,应该是刚才蹭破了……”他沉重地呼吸着,原本注视着手掌心的视线自然地上移。 随着他缓缓抬起头,顿时,一颗通体火红的脑袋映入了眼帘。 呈现在沈一行眼前的简少庭,并不只是红色的头发,而是整颗头颅都化为了一团彻底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从可能是两眼眼窝的区域开始,向下滴着浓稠的液体。 突然见到这一幕,饶是感觉浑身都像是漂浮在云层里面的沈一行身体都不由得僵硬了片刻。 偏偏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简少庭又走近了两步,凑到了他面前。 然后,那颗血肉模糊,几乎分不清五官位置的“脸”上,一道像是被刀刃砍断了肌肉形成的裂口动了动,简少庭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我看你流了不少血,挺严重的,要不还是先帮你止血。” 沈一行:“……”你不妨……先照照镜子?要说严重,你脸上的血好像才更严重一点…… 缄默了片刻,沈一行的视线才缓慢而艰难地从那 道诡异的“裂口”移向周围其他部位,仔细观察。 但也只是粗略地观察了几眼,并没有他往常对待自己样品那般细致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沈一行就移开了视线——并不是他的接受能力差,而是现在简少庭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过强烈了,被药效一波波冲击的大脑眼下已经过负荷运转,似乎没法再处理如此血腥的画面。 在他的眼里,简少庭浑身上下都像是被高温烧熔的橡胶块一样,呈现被烧制融化为半流体的状态,部分地方还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出现一些卡在红色结缔组织中间的黑色硬块。 但是根据位置和深浅来判断,那可能是皮肉被消融之后露出体表之外的骨头,譬如……额骨靠近眼眶的部分,像是一只叠起的棱角一般,穿透筋膜等结缔组织,以半焦的状态呈现在沈一行眼前。 而简少庭的眼睛,也由于没有了眼皮,岌岌可危地向下吊着。如果不是周围还有一小圈轮子状的红色肌肉,那两颗眼球恐怕早已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了。 沈一行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哪里觉得奇怪?” “没有啊,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几个范氏兄弟对范一这副矛盾的目的是什么。” 简少庭说这话的时候,同时止不住地从头顶开始不断往下滴着血水。身上的衣服更像是恐怖片现场化尸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都已经泡湿了整件衬衣。 别人是用茜草作为红色植物原料来染红布,而简少庭则像是直接用融化的人肉碎渣和血水一起榨成了浓稠的汁液来泡染他身上的白衬衣。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刺激无疑是惊人的,但画面与简少庭言行的矛盾却更加佐证了沈一行心里的猜测。这让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玩偶还乖乖地趴在他的袖口里,在经历过方才一番尴尬的僵硬之后,小玩偶似乎感知到了沈一行不同寻常的反应,蹭了蹭沈一行的手腕内侧。 手腕上面有些痒的触感让沈一行从血腥的视觉冲击中一下子回过神来,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某个敏锐的雇佣兵头子在安慰自己。 可是当目光接触到那个趴在袖 子上的小玩偶的时候,沈一行却又愣住了。 只见一个迷你版本的顾队长正从自己的袖口探出半个身子出来,神色难掩担忧地看着自己,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奕奕有神,里面似乎盛满了亮光。而更加过分的是,这个迷你版本的顾队长身上的西服像是被蛮力撕扯掉了好大一块,腰腹处的轮廓大喇喇地敞着,线条漂亮的腹肌边缘还可疑地沾着点透明的水痕。 沈一行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还在。 明明皮肤碰触到的还是属于小玩偶的那种坚硬质地的触感,但是他的视觉却丝毫没有任何动摇。 沈一行心里的那个猜测也终于落实了,这个加了料的糖衣会有着强烈的致.幻.效果,处于药效之中的自己,眼里的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活人在自己眼里都会变成简少庭那样血肉模糊的惨烈车祸现场,而所有非人却具备了人形的存在,却似乎都拥有了正常人类的外表。 而那个迷你版本的顾队长并没有开口说话,正如在自己眼里明明已经变成一座血浆喷泉的简少庭还能够正常说话一样,目前看来这个加料糖果的药效对于中枢神经的影响只在于视觉,而并未影响到听觉。 不过……晚了一拍才意识到顾沐苏腰腹上那些可疑的水迹是什么之后,沈教授少见地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举动。 沈一行掩饰性地轻咳了几声,问简少庭:“你方才说范氏兄弟是有着智慧的非人生物,可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不是人类?”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那张铁皮床上面躺着的、被一分为二的范一。 果不其然,原本像是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小山丘,此时在沈一行眼里却是以一个人类的形态……被切成了两半。 两部分都是切面朝上,将范一整个“人”五脏六腑的模样都呈现在了沈教授眼前。 之前范二、范三、范五在的时候,沈一行注意到的“异动”所在的那个部位,就是内脏之中的一个小碗状的剖面……是范一的胃。 “冠状面纵切……”沈一行看着范一被打开的躯体,小声道。 “什么?” “我是说,他的纵切面是所谓的‘冠状面’。”沈一行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 下,“想象一下你戴着一个头箍、或者包耳式的耳机,这个弧形如果化作一把大刀,整个把人劈作两半的话,得到的便是冠状面了。” 简少庭:“……还好它看起来是两瓣石头。”简少庭停顿了片刻,说道,“我之所以确定他们是非人类,是因为我在范四那里得到了线索,它们,从范一到范五,都是这个工厂里所使用的混凝土模具。” 作者有话要说:下饭小说重出江湖(bushi) 听说新出了抽奖功能,我也试试看,2分评论就可以参与,设置了26号开~ .从辽宁出差回来之后立刻就被通知不能去办公室上班了,因为我家的街道,高风险了_(:з」∠)_无辜的丰台人民一脸血,核酸检测我们也连夜去做过了,应该没啥事儿,不过端午之前是没法去上班了,然后,我这几天一没有活干就想给自己放个假(蕾丝丝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今后一定用高产补上QAQ! —————— 感谢在2020-06-17 23:53:12~2020-06-23 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倾禾禾、铛铛铛铛、Bambo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沫尘 30瓶;幽然 10瓶;执手不离、零周率 9瓶;墨筠筱、ZA_Z、已启用来电提醒 5瓶;叫什么呢 4瓶;盐池、甄麦 2瓶;七月星染、小龙女、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九道钟声准时响起 沈一行的目光依然盯着范一被剖开的躯体, 但脸上的神色却在不经意之间起了一丝波澜。 “你说……它们几个范氏兄弟,全都是模具?” “没错, 我最开始也只是有一个朦胧的猜测, 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七、八成的肯定了。说起来, 你知道‘范’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么?” 说着, 浑身是血的简少庭凑了过来。那张在沈一行眼里惨不忍睹的脸上, “裂口”所在的部位夸张地咧出一个本应潇洒不凡的弧度,或许很有可能是邪气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但是简少庭一定不知道, 实际上他的笑容带给沈一行的观感是多么的惊悚恐怖。 沈一行看得眼睛疼,不由得捏了捏鼻梁, 才点了点头:“在古汉语中, ‘范’其实是‘模子’的正式叫法,包括青铜器制造的记载上,最开始的步骤也被称为‘制范’, 也就是用黏土或是其他容易揉捏雕刻的材料来制造出模子。之后再往制好的‘范’里面浇铸滚烫的铜水,使它按照‘范’的内部所构造出来的形状和纹理, 得到希望的青铜器皿。” 简少庭一下子直起了上半身,很是惊讶:“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多!我也是在范四那里佯装成了它们口中的‘软橡皮人’, 趁着它不注意翻看了它居住的地方才找到了这些线索, 没想到……你竟然会直接猜中了。” 他似乎确实没有从顾沐苏或者秦篆那里知道很多关于沈一行的事情, 这一点从他不似作伪的反应里就可以略微看出来。如果是知道沈教授真实身份的秦篆,肯定对于这番自带知识库存的智商碾压没有了脾气,只会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出来, 本质上是不会有任何想要一拼高下的斗志被激发起来的。 毕竟,任谁在生化研究所里被沈教授当成小白鼠调.教过一回之后,心中的敬畏都会飙升至一个最高峰。 这种由“变态副本boss沈教授”所带来的心理创伤,就算是尚且还有着“白鹭小姐姐”滤镜遗留下来的秦篆,也是难以忽视的。 因此,当沈一行含糊地说“我对化学和生物这些稍微有些了解”的时候,简少庭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声音里似乎多了些不 甘落后的兴致。 “那怪不得,确实,我也隐约感觉到这个副本似乎和一些化学试剂有关系。但是目前除了它们范氏五兄弟都是一个个的模具之外,似乎还没有什么头绪……” 当简少庭因为兴致昂扬而语速加快的时候,沈一行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但是注意到的可不是他的兴奋,也顾不上仔细回答简少庭的疑惑——因为沈一行就那么匆匆扫了一眼,记住的就只有由于兴奋而马上快要不能被眼眶轮匝肌肉箍在原位的两颗眼珠子了,摇摇欲坠地晃悠在歪歪扭扭的鼻骨旁边。 “你不是说了么,它们五兄弟都是模具,那么……现在最直观的线索已经递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沈一行将倒足了胃口的视线投向范一的身体。 “难道……你的意思是?” 沈一行看着那在自己视觉之中和人类冠状面没有任何差别的样本,镜片后面的眼眸慢慢眯了起来,声音轻柔极了:“既然它们把自己的好兄弟料理得如此工整递到了我们面前……”他用虎口丈量了一下两半身体的厚度,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还是这么精准地切成了对称的两等分,那么如果不好好‘仔细使用’一下这位范一的身体的话,岂不是会对不起它们的一番美意?” 闻言,简少庭不由自主地就从脊梁骨爬起了一股寒意,明明他是对着两瓣混凝土怪物说的才对,可那样冰冷却锋芒毕露的目光,竟然让简少庭有了一种沈一行是在对着一具有血有肉的新鲜尸体说出这番话的诡异感觉。 “仔细使用?范三让我们使用这些试剂来检查范一的身体作为一个混凝土材料的模具,有没有哪里有漏液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就用这个特殊的材料补上。”简少庭似乎皱了皱眉头,那几乎露出全部眉骨的额头上,像是血红色毛毛虫一样的两条肌肉攒动着扭动了一下。 小推车上面摆着的六边形盒子被沈一行拿了起来:“你说这个?这个先不着急,现在……当然是要物尽其用地把范一‘从头到脚’都给好好检查一遍才行。” 说着,沈一行摸出了那把被他藏起来的手术刀。 虽然不知道这把在进入副本之前由于做实验而一直被自己握着的手术 刀为什么会跑到了某个雇佣兵头子的手里,但不得不说,顾沐苏那个时候及时将手术刀还给他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如果这把手术刀还被顾沐苏拿着,那恐怕,在邢正楷破坏掉水晶球八音盒内关键的发条时,手术刀就会和所有玩家身上的道具和衣物一样,也会变成小玩偶的一部分了。 如果真这样,那到时候面对着小玩偶大小的手术刀,就算它再怎么锋利,对于沈教授而言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沈一行心有戚戚焉地叹了口气,摸出手术刀的时候,视线也同时不可避免地和趴在袖口的迷你版顾队长对了上,一被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沈一行刚刚经受的那些视觉冲击和心理刺激忽然一下子都变淡了。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顾队长的西服后领,把小人给提了起来,低声说了句“袖口待着不安全”,然后四处看了看。 沈一行先是看了范一那仿佛是解剖教学图的身躯一眼,又看了看眼珠子在掉与不掉之间疯狂试探的简少庭一眼,真是的……似乎不管把顾队长放在哪里都不能让人放心啊。 ……倒不如还是放自己这里。 想到这里,沈教授心累地叹了一口气,挂着一脸“没办法我也是被迫的”的不情不愿,轻手轻脚地将迷你版的顾队长放在了一处新的风水宝地——自己领口缀着的那条走之形皮革绳所构成的菱形“秋千”之中。 迷你版的顾沐苏只是在被他捏着后领口提起来的时候僵硬了片刻,之后就沉默地抓住了沈一行胸口的那两根“秋千”绳索,好整以暇地坐在了“VIP观景席位”上面。 沈一行不放心地低下头,下颌虚虚地靠在离顾队长很近的地方,轻声道:“乖乖坐好了哦,可要抓稳了。” 现在仅有玩偶大小的迷你版顾沐苏还是只字不发,只是扭过头,眼神黑压压地看了沈教授一眼,那不善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这话是在逗我吗?” “顾队长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的,只是……”沈一行低声笑了下,“现在位置比较特殊,万一顾队长一个不留神平衡没有把握好,掉了下去——就算不是掉下去,而是往下面多看了几眼,那我可就吃了大亏了。 ” 他这话一出,顾沐苏自然下意识地侧过身往自己所处的“绳索秋千”的底下看了一眼—— 然后身着破破烂烂西服的迷你版顾队长就浑身僵硬地顿住了。 他先看到了质地柔滑的丝绸衬衫半贴着的大片苍白的胸口肌肤,甚至还略微窥到更往下的一些……风光,他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匆忙收回了视线。 顾沐苏这时才意识到,在水晶球八音盒的那个迷雾笼罩的小镇时,由于大家的心弦都被那名倒在垃圾桶里的女玩家突然的死亡紧紧扣着,就算看到了沈一行、吕小梦、余阳三个人非常古典欧式的洛可可风格衣着,当时也是无暇顾及的,甚至还没有多看几眼就被接踵而至的突变以及水晶球破碎后所有人变为小玩偶的无能为力分散了大部分注意力。 以至于……他现在才清楚地以第一视角目击到,沈一行的这件衬衫,到底是有多么薄、多么透、多么滑。在这么近距离地看,更是不得了…… 迷你版本的顾队长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脸上忽闪的表情即使变成了缩小版的,也被沈一行一览无遗。即使是沈一行也不由得在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如果不是尝了一口那“加了料”的糖衣,恐怕自己并不会这么敏锐地注意到小玩偶的表情变化。 “总之,你抓好绳子哦,我处理范一的时候很可能会顾不上你。”这样说着,沈一行看上去脸色十分平静地轻声道,“如果顾队长一次抓不住,那我就只能用皮绳把你的手腕捆上了……如果两次抓不住,那么脖子和腰就也要一起绑上……如果三次还是抓不住,那就只好再把两只脚腕也给加上。不然,我可不敢放心啊。所以……顾队长,一定要自己抓好绳子哦。” 另一边的简少庭闻声狐疑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简少庭抖了抖自己快被血水泡烂了的白衬衫,再次在沈一行的眼里溅出了一地浓稠的血水。 简少庭困惑地抬着头,他怎么总觉得刚才自己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捆”啊、“绑”啊的,还有“脖子和腰”的……细思极恐。 沈一行抿起嘴角:“我?我刚才在说一些比较少儿不宜的事情,就不用和你细说了?” 简少 庭下意识地看了眼铁皮床上被一分为二的范一,顿时想岔了,以为沈一行是在说范一,这也不怪他,毕竟除了被加料糖果影响的沈一行之外,其他人眼里,小玩偶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和动作的改变,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沈一行其实是在和迷你版的顾沐苏说着悄悄话。 虽然沈一行此时被药效影响,无法真切地看清简少庭脸上的表情,但是也不难从简少庭的细微动作和声音里看到他“退避三舍”的反应。 在确认迷你版本的顾队长已经在自己领口的绳子上坐好了之后,沈一行捋了捋手腕的袖口,眼花缭乱地将手术刀挽出了一道迷乱人眼的银白色光芒,稳稳地执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范一的身躯。 他此时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食指近乎难耐地摩挲起了手术刀冰冷光滑的刀背:“那么,现在该从哪个‘模具’单元开始仔细检查呢?” 手术刀光可鉴人的表面在沈一行的眼前闪过了一行熟悉的字样: 【削铁如泥手术刀,累计硬度+500,杀伤力+500】 见到这行字的沈一行不由得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记错,在研究所里第一次发现手术刀这些“利器”具有初始硬度和杀伤力两个数值的时候,初始硬度是+100,杀伤力也是+100。 而在那之后的吸血鬼新娘副本里,他并没有机会再次接触手术刀。当时受到副本背景时代的限制,他只使用过一把从紫鸢的棺材里获得的小匕首、以及……近乎作弊的一把从顾沐苏大翅膀上拔.下.来的锋利骨刃。 没想到这次不知为何,能再次将自己平常使用的手术刀带入这个副本,但手术刀的硬度和杀伤力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些“利器”附带属性值的增加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莫非,是因为自己协助玩家们顺利成功逃生并以高分通关了之前的副本? 沈教授虽然思考着,但是丝毫也不影响他手起刀落,依次将范一身体里的胃、肝、胆囊等半个的器官解剖了下来,挨个放在了小推车的小盘子上。 就在沈一行有条不紊地做这些的时候,一道震惊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你、你们这两个在做什么?” 简少庭低声骂了句:“糟了 ,是范五,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了!” 震怒的范五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震耳欲聋:“该死的软橡皮,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修理工作都做不好!我要再次让你们尝尝关禁闭的惩罚!!” 随着轰轰作响的声音,沈一行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的一切忽然急速地发生着改变。耳畔,似乎从遥远地方传来了九道钟声。 在视觉彻底扭曲的一刹那,他朝范五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名身形挺拔的人影。 只是,范五那张因为致.幻.剂的药效而在沈一行眼里呈现人类长相的脸,不知怎地……竟然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顾队:在你的心口上~荡呀么~荡秋千~ 沈教授:抓稳了,不然捆绑套餐等着→_→ 上一章的抽奖活动一直到26号哦,在第81章留评就可以参加啦=w= —————— 感谢在2020-06-23 23:59:37~2020-06-24 23: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倾禾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言 10瓶;木轩涯 9瓶;零|夜 5瓶;墨易辞 2瓶;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柜子里挂着的衣物 致幻剂的作用下, 原本像是个小山一样的范五虽然依旧十分有压迫感,但是并没有高达两三米那么令人喘不过气来, 在沈一行看来, 它似乎只是变成了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影。 但当范五的脸扭过来的时候, 直勾勾盯着沈一行的面容却令人不寒而栗……虽然那张脸很好看, 但那却并不是沈一行在游戏副本中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玩家的脸, 更不像是一个大活人的脸。 而是曾经隔着街角的玻璃橱窗,靠在上面拼命拍打家具店的那名假人模特的长相。 那双无机质的蓝色眼珠子被一圈永远不会翕动的眼睫包裹了起来, 即使对于从身材判断应该是“男性”的范五来讲这样的眼睫毛似乎有点过于夸张妩媚了。冰冷的蓝色眼珠子里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正常感情流露, 只有像是两台摄像机鱼眼镜头一样的漂亮玻璃珠子,机械地朝沈一行的方向转动着。它的脸庞也并不是皮肤该有的浅肉色, 而是一种仿佛掺加了荧光剂的塑料特有的惨白。 范五的嘴角挂着一抹永恒的诡异微笑, 他冷声道:“这次你们两个软橡皮都要被关到第三钟时,呵呵……自求多福……” 沈一行的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因为药效的减弱而不断错乱,小山似的范五与外表看上去和塑料假人模特长相一模一样的范五在他眼前, 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来回不断地切换,整个视网膜上都闪烁着紫色的光斑, 就像是飞满了漫山遍野的紫蝴蝶。 这让沈一行不得不用力闭了闭眼睛,才勉强看清楚人形的范五的动作, 此时范五怀里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东西, 它不过稍微犹豫了片刻便将手伸向怀里抱着的正方体, 随着“咵嚓”一声,沈一行眼前的视觉被彻底扭曲,那些紫色的飞蝴蝶化作不断扩大的色块填满了他的整个视线, 接着,随着再一道力道相反的“咵嚓”,一切像是被锁在了窄小的一方抽屉里一样,归于无边的黑暗…… 在沈一行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听到范五仿佛十分不解地喃喃自语道:“看你们两个要怎么办,诶?怎么——怎么会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算了,没事,只要不要让范三知道,就没有 关系的。” 范五会惊讶也是完全无可厚非的事情。 它以为它抓到的是两个“软橡皮”,只有沈一行和简少庭两个人,但实际上…… 若是加上沈教授领口荡着秋千的、以及裤兜里满满当当揣着的那一大兜子……那还真是人数不少的一大群了。 只是……这次范五拿的似乎不是水晶球八音盒,而是一个看起来颇重的正方体。 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 带着这个疑问,沈一行再次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再次能够清楚视物的时候,周遭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现在显然并非置身在范氏兄弟的“糖果工厂”之中,如果他之前的猜测正确,那么他应该是再次进入了范氏兄弟的工厂所制造出的“产品”里面了。 迎面而来的光亮让沈一行眯了眯眼睛,他这才意识到那刺眼的光亮是一盏弯月形状的白炽灯,而自己正躺在白炽灯下面的一张硬邦邦的床上。 沈一行坐起身观察了一圈,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卧室,但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这张床明明看上去有着静谧的海蓝色天鹅绒质地,理应是松软的质地,但实际躺在上面的沈教授却能够很负责的说,这破床硬得就跟他实验室里的那张金属解剖台一样! 这间卧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沈一行看了几眼,就想要推开门去寻找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但是,当他刚刚碰到门的时候,细致的观察能力却让他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动作,指尖危险地停在离门板只有几毫米的地方。 这层门……不对劲。 沈一行看了一圈,随手将床头摆着的一支盛开着的花束拿了起来。 这束花看上去娇嫩欲滴,但是沈一行刚刚拿在手里就能确定它并不是一束真花。这种永生花是室内装饰常用到的品类,在选定好原料之后,将花朵和叶片拆卸下来,再使用化学手段分别进行花叶活体吸色,也就是用化学试剂来保存它们鲜活时最娇艳的颜色,接着再进行干燥、软化等步骤,最后将拆解开的部分重新组合起来,使其最终成为“永不凋谢”的鲜花,不枯萎地永恒绽放。 不过沈教授此时忽然把这束永生花从花瓶里拔.出.来的理由其实 很简单——因为这是离他最近的绝缘体。 沈一行小心翼翼地将永生花的花瓣贴在门上,推了推,顿时一道蓝色的电芒在门板上浮现,发出了“滋啦滋啦”仿佛警告一般的声音。 而这道漏电般的蓝色电芒也让永生花发出了有些发焦的味道,原本馨香扑鼻的花香顿时就被刺鼻的味道所取代了,瞬间弥漫在面积狭窄的卧室里。 从这个令绝缘体迅速烧焦的速度来看……恐怕这面门板不止有电,上面通的电压应该还不低。 如果莽撞地想要推门而出,那么必定会遭殃。 他正想着,下一秒,被电芒烧焦了的永生花美丽的花瓣蜷缩着熔化成了焦糊糊的一团,继而露出了花托和茎秆衔接制作时使用的铁丝,彻底暴露在了覆盖着整面门板的蓝色电芒之中。 “糟了!” 沈一行虽然及时松手,但是永生花内部衔接处的铁丝还是发出了“噼啦!”的爆破电光花声响,在声响过后,门上那个原本金属质地的门把手也变成了焦黑状,接着,不可思议的景象忽然出现,一行像是烧焦的斑驳痕迹似的字体缓缓地浮现在门板上—— 【现在,还不可以离开这里。】 看到这行忽然浮现出的字,沈一行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是……这个诡异的卧室给出的提示? “意思是,还需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能离开这里么……” 沈一行忽然有些明白顾沐苏最开始告诉他这是个简单副本的一些可能性了……或许,顾沐苏并没有坑他,这个副本里虽然十分危险,但是只要小心谨慎,副本中给出的提示确实也不少。 不仅是这面门上突然浮现出来的提示语,之前在水晶球八音盒里,诡异的八音盒音乐、不断移动的地面和齿轮声,其实也都是给他们的提示线索。再到范氏兄弟的“糖果工厂”里,仔细回想就会发现,似乎在几个范氏兄弟之中,除了范三有些拿不准,范二和范五都是自己说话就会吐露很多信息量的类型。 更别提那位范四,他甚至还没有见到它,它就被简少庭干掉了。 沈教授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心想,如果用吕小梦的那套“老玩家”分类法,范二、范五还有范四,应该算是……“白给 怪”? 只是,如果这个卧室给出的提示是不能离开的话,难道线索还在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狭窄的房间之中? 沈一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果不其然,原本被小心翼翼放在那里的小玩偶已经不见了。在最后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握紧迷你版的顾队长,但是却落了空,现在领口、袖子里、裤兜里果然三处都是空空如也。 忽然,沈一行又低头看了眼。 好像…… 还少了什么东西? 沈一行这才注意到,原本缀在深V形领口的那根黑色鞣制细皮绳也不见了踪影。 而地上…… 呃,地上被床单遮盖着地方正摆着一条黑色的粗缆绳,足有三四厘米粗,要不是它是黑色鞣制皮革质地,那恐怕沈一行会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是拉船用的纤绳。 沈一行谨慎地用床单一角包着,捡起了那条粗.大.得好像一根船纤的黑色皮绳,这根皮绳的长度似乎也伴随着粗细一起变长了不少,沈一行将它盘在床单之下的长度都拉出来之后,才发现它的尽头绕过了床脚,通向了另一角的大柜子。 有了方才眼看着永生花被电焦的经历,沈一行皱起了眉头,他谨慎地走到柜子边上,然后他一手猛地一扯手里的黑皮绳! 随着柜子门“嘭”地一声打开,黑皮绳的尽头所绑着的重物朝沈一行面目迎面扑来! 沈一行愣了片刻,就被忽然出现的顾队长按在了地上。 只见黑皮绳的尽头正套在顾沐苏的脖子上,而顾沐苏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黑。 “哇哦……这怎么还自己绑上了呢。”沈一行看了看自己手里粗得像纤绳的黑皮绳,他还以为这是拉船的,结果原来是遛狗绳吗? 顾沐苏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果然你没有听到我之前说的话。” “什么?”沈一行其实还在走神地想着不愧是顾队长,要用这么粗的绳子才能栓牢呢,毕竟是随时可能会犯狂犬病的…… 顾沐苏见沈一行眼里似乎还跃跃欲试地想再拉一拉绳子,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沈教授倒是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出门离开,也不想着先彻底检查一遍自己的卧室。” 沈 一行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毕竟顾队长并没有对我进行‘新手教学’呀。”冷灰色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揶揄,“严格来讲,我还是个连规则和套路都不懂的萌新,不是么?” 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还是帮顾沐苏将黑色皮绳的套环给解了开。 听顾沐苏的意思,似乎他被困在大柜子里的时候是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的,但是在外面的自己完全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并且顾沐苏也无法自行解开这个黑皮绳的桎梏。 不过,解开之后,顾沐苏就将他二话不说压在了地上。 “怎么,顾队长是想要‘恩将仇报’么?” 顾沐苏歪了歪脖子,看着他道:“不,我自然是来给你‘报恩’的。沈教授还不知道那个提示所指的未完成的任务是什么,没关系,既然需要新手教学……可以,那我手把手地教你。正好,我刚才,已经好、好、研、究了一遍了。” 顾沐苏说完,就朝大柜子的方向示意。 只见洞开的柜子里,挂着的……并不是沈一行想象中的正常衣物。 那些衣物的质地轻薄,颜色也是花里胡哨,但是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 柜子里挂着的,全是一些净在很可疑的位置缺斤少两的……奇怪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顾神牌龙舟粽惊喜上市又快速售罄啦(bushi) 大家应该能猜到这是哪里了(/≧ω\) 沈教授:我当时怕极了.jpg —————— 感谢在2020-06-24 23:57:24~2020-06-25 23:5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_^、晓千秋、提灯逆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沫尘 50瓶;操纵师、白里之南、爱灰 10瓶;啊AAAAA-艾特 5瓶;^_^ 3瓶;Bc.、小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三个季节不同之人 这个衣柜里面明明也有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大衣、衬衫, 但即使是这些“看似正常”的衣服,都在一些应该被遮住的部位, 要么好像被剪破了一个口子、要么就是叠上了一层朦胧的蕾丝布料, 着实让人疑惑不已。 如果衣柜里挂着的只有这些像是被恶作剧一般“剪坏”了的衣物也就罢了, 也许沈一行还不至于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旁边那些过分薄透……并且从质地上来看就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衣服会用到的布料, 就让沈教授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了费解的表情。 沈一行走近了衣柜,看了眼之后伸手拿下来一件在这些“奇装异服”之中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个, 虽然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布料, 但是好歹它并没有贴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皮革、橡胶点缀,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颜色, 只是一块简单的黑色多边形布料。 “这是口罩吗……”沈一行苍白修长的手指正勾着黑色布料两端的黑带子, 但当他展开那两条带子之后,他不禁陷入了沉默。 不。 展开来之后,沈一行才发现, 这块布中间裂了非常大的一个口子…… 这要能是口罩就有鬼了! 顾沐苏在旁边说道:“虽然它应该不会经常被拿来当成口罩用,但是沈教授要是真的想用的话, 也可能为它开发出了一种潜在的新用途……” “哦?是么,那顾队长怎么不先试试看呢?”沈一行冷飕飕扫了他一眼。 顾沐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 轻声说:“沈教授这说的是什么生分的话……我这不是要把最好最新鲜的东西都优先留给你么?” 沈一行提起那一小块布料, 撇了撇嘴角, 然后一松手又把它丢回了衣柜里面:“要不是顾队长这里抖啊抖个不停,这么情真意切的话,我简直差点就要相信了。” 说完, 他冷笑了一声,忍不住手痒地戳了顾沐苏因为强忍着笑意而不断颤抖的腰肌一个爆栗,也正是由于沈一行之前的误打误撞让小玩偶身上的西服破了好大一块,因当它们被范五放进这个未知的地方之后,即使顾沐苏不再是小玩偶了,他身上的西服却也还是保持了小玩偶衣服的破损程度。 憋着坏心思 忍俊不禁的时候,哪怕腰腹之间稍有一丁点儿轻微的颤动也能被沈教授一览无遗。 沈一行戳过之后还觉得不够,转念就想要顺手一拧,但指尖才刚碰到温热的皮肤表面,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手捏住了手腕。 富有压迫性的力量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好像坚硬而不可撼动的铁钳一样,同时,箍紧他苍白手腕的掌心还带着炽热的温度。 沈一行甫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深棕色的眼眸之中,像是最高档的骨瓷杯中层层晕开的浓茶,更像是口中滑润融化的巧克力,两种味道同时汇合在浓郁的棕色里,分不清楚品尝到的究竟是苦涩的还是甜腻的。 实际上,不止清亮通透的色泽,那双眼睛的形状更是好看极了,眼角略微下垂着,明明面无表情却也好似含着一抹无声的浅笑,给人如沐春风的酥麻感。 只是那颗点缀在眼角的小痣却像是极力争取注意力的星子一样,就像是生怕沈一行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似的,在顾沐苏的双眼皮褶皱中闪烁了几下。 然后,沈一行听到某个雇佣兵头子轻轻道:“别碰,痒。” 沈一行挑了挑眉:“哦,真的么?我怎么听着那么不信呢……”他怎么记得,某人当初被生生割下了一圈腰上的腐肉之后,稍微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翻身而起了……而且当时从大翅膀上面拔下来一根和指骨差不多地位的骨刃时,也是脸色半点没变呢。 他甚至都曾经怀疑过顾沐苏是不是痛觉神经异于常人,比如那种完全感知不到疼痛存在的人。 如果顾沐苏真的是连极致的疼痛都能够忍下来的话,那怕痒基本上也便是不攻自破的假话了。沈一行的目光闪烁着,虽然他知道痛觉和瘙痒是不一样的机制,但是他怎么都觉得,顾沐苏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整张脸都写满了:我就是故意的。 明晃晃的那种。 半点遮遮掩掩都没有。 顾沐苏看到他的神情,又歪了歪头:“怎么,难道说……沈教授连这种小事情都不信我么?”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那你刚才说的‘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是什么意思?” “是你获得的那条提示。”顾沐苏指向了门上浮现的那道像是烧焦斑驳的 字迹,“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为什么会在那个迷雾笼罩的小镇里?” 沈一行又想起了那个捶打橱窗的假人模特,以及和它拥有同样长相的范五:“记得,因为我们成为了小镇商业街里面各种商店或者展示区的‘模特’,而代替我们这些大活人的,则是在夜晚的街道上游荡的塑料假人模特……寻觅着我们身上令她感兴趣的‘商品’。” 顾沐苏沉声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个城镇、以及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个工厂的产品。” “以此类推的话,也就是说,这里也同样地,有着范氏兄弟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才对,而离开这个房间所需要的任务必然也会和这个产品有关。”沈一行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花花绿绿的衣柜,“问题就是,究竟这些里面,哪个是关键的。” 顾沐苏笑了笑:“其实很简单,你忘了,有一个最大的提示,是无时无刻不在的。” 沈一行愣住了:“什么?” 顾沐苏忽然伸手,温热的指尖像是在沈一行的鼻梁上滑了个滑梯:“你的嗅觉,但是看来,刚才电火花造成的焦糊已经影响了你的嗅觉了,所以你闻不到衣柜里面的味道。” 一听到“味道”两个字,沈一行目光微动:“味道?难道你说的是那股十分刺鼻……好像是劣质化学试剂一样的刺激性味道?”沈一行垂着眼睛思考,“这个味道,我在范氏兄弟身上也有闻到。” 不过在尝过那片“加了料”的糖衣之后,似乎他的嗅觉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才会没有在这里嗅到明显的刺鼻味道。 顾沐苏看了眼衣柜:“其实……大部分有‘点缀’的,都带着那些味道。” “……”沈一行看了看那些点缀着奇怪凸起状皮革、橡胶的衣服,突然沉默了。 认真的吗? 任务完成的条件,该不会是要有人将这些玩意儿穿上…… 开什么玩笑! 沈一行顿时烦躁地摔上了右边半扇柜门,“哐!”地一声,衣柜上方的另一道小门被震了开来。 然后随着挣扎的“唔唔”声响,沈一行和顾沐苏这才发现,原来被困在这个大衣柜里面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知为何被堵住了嘴的秦篆。 和顾沐苏一样,当秦篆被关在衣柜里面的时候,他发出的声音都无法被外面听到,也无法自己打开柜子的门,要不是沈一行刚才怒意十足地摔上了门,恐怕他们不会想到上层狭小的空间里还横躺着藏了另一个人。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 “我好像知道这个任务要靠谁来完成了。” 于是,当秦篆在被困不知道多久,终于离开那黑黢黢的柜子之后,便看到自家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任务需要。” 而那位沈教授——也正是“白鹭小哥哥”,嘴角则挂着一抹十分可疑的微笑朝他走来,手里提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黑色小布块,露出一脸和蔼可亲的表情:“我们可全靠你了,小秦先生。” 秦篆下意识一哆嗦,僵硬着脖子看向了那块“决定命运”的小布块。 “那什么……” “嗯?” “我能穿在外面吗?” “……看不出来小秦先生还有这癖好。” “不是!!” “不过你可以试试看——诶,好像可以啊。” 正当秦篆长长松了一口气之时,却看到沈一行又转过头来,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但是,如果我们想要顺利离开这里,好像是要一直穿着才可以的。”沈一行指了指离开卧室之后其他的门,说道,“不然其他的门也是会通电的。” 秦篆:“……” 现在钻回柜子里假装我从未出现……还来得及吗? * 不过秦篆的忧郁还没有酝酿起来,他们就听到楼道尽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吵闹声不小,里面偶尔夹杂着“玩家”“找齐”断断续续的词汇。 秦篆顿时神情一振:“难道……是这次副本里的其他玩家!” 沈一行也想到自己裤兜里失踪的那些玩偶,目光闪了闪:“有可能,过去看看情况。” 走到稍微光亮处,他们才发现走来的玩家也有三人,不过装扮却完全不同,仿佛不在同一个季节里。 其中一人是沈一行曾经见过的吕小梦,身着笨重洛可可大摆裙的吕小梦一看到沈一行和顾沐苏,顿时双眼一亮。 而和吕小梦仿佛不在同一个季节的,则是另一名女生。 只见她全身上下皮肤偏 黑,带着古铜色的健康光泽。之所以说“全身上下”,是因为她只穿着一套荧光色的比基尼套装,不怕冷地露出了拥有流畅马甲线的好身材,同时手臂里还抱着一块比她整个人还要高的冲浪板,同样一面被刷成了荧光色,在并不敞亮的楼道里显得十分靓丽显眼。 不过令这道靓丽的风景线大打折扣的则是跟在两人身后的一个喘着粗气的油头胖子,他还时不时偷瞟着比基尼女生的三角裤。 但当胖子冷不防地看到沈一行的时候,却突然惧怕地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解锁新角色√ 秦篆再次卑微受难的一天√ (沈教授:好险好险.jpg) .第81章的抽奖已经结束啦,可以看看站短有没有中,如果大家感兴趣,之后我再弄点抽奖一起玩~ —————— 感谢在2020-06-25 23:58:40~2020-06-26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 20瓶;symble 15瓶;盐池 10瓶;木轩涯 8瓶;已启用来电提醒、凰忆梦、南风几经许 5瓶;夏染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我可以等你的步调 令人有些不解的是, 当这个穿着肥大套头衫的油头胖子满脸惊恐地尖叫时,只有吕小梦被猛地吓了一跳, 还扶着自己好几十厘米高的白色欧式假发往旁边跳了半步。但与吕小梦截然不同的是, 旁边那名古铜色的比基尼辣妹却面无表情, 目光一点都没有往油头胖子那边瞥过去, 似乎连最基本的关注都欠奉。 沈一行也是第一次见到刚一打照面就对着尖声惊叫的玩家……之前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 即使是第一次进□□的新手比如贾小东,最害怕的时候也不过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 然后想尽办法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不想太过靠近。 但是只是碰了个面——说不定连长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 就吓到尖叫的,这还是头一遭。 顾沐苏不由得问他:“你见过的?” 沈一行推了推自己的单框眼镜, 摇头:“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个人。” 说着, 他也颇为好奇地看向那个油头胖子。 从狭小的一方卧室出来之后,沈一行三人便发现这条走廊上还有另外的两个房门,但是其它两面门板上却都还覆着一层警告性的蓝色电流光芒, 一看就是不能随意推开探寻的。三个门之间虽然距离并不算太近,但是这个走廊看上去也还是十分的短, 想来从拐角处走过来应该并不是一段有多长的路途。但那个油头胖子还是走了几步就直喘着粗气,捂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胸口惊惧地看向沈一行。 不过即使在这么惊恐的时候, 他竟然还不忘在古铜色比基尼辣妹走动的时候, 朝人家三角裤背面勒出的印痕上偷瞟。 看来这个油头胖子不仅是体态肥胖, 身体不怎么健康,连心态也不是很健康。 沈一行眯了眯冷灰色的眼睛,极为冰冷的视线打量起这个胖子。 ——如果是这样的人, 见过的话,他一定是会有印象的。 那么既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就一定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感到害怕。 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还不待沈一行说些什么,那一直被油头胖子不断偷瞟的比基尼辣妹先出声了。 她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我说过的,你这死宅男再管不住自己贼兮兮的 眼睛和嘴巴,我就不管你了,这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那胖宅男笨重的脚步连连后退:“没、没有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胖宅男见吕小梦也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辩解道,“我只是劫后余生,太过害怕了,才会一惊一乍的!” 古铜色的比基尼辣妹将手臂搭在冲浪板上,撩了下披肩的头发,丝毫不顾忌在这些新碰到的陌生人面前展现自己健康的身姿,张扬而肆无忌惮地展露着自己美丽的资本。 然后她状似无意地轻轻打了个呵欠,才慢慢开口道:“哦,是么。可是老杨是怎么死掉的,我可都还记得呢。也许小梦不清楚,但是我还不至于过了一天就失忆了哦,正相反,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话音刚落,胖宅男的脸色就微妙的变了。 “那只不过、只不过是个意外,我当时明明也想救他的……”他越说声音越发嗫嚅了下去,“只是、只是没想到后来……” 比基尼辣妹双臂抱着胸,冷冷道:“只是没想到因为你沉迷于那个屋子里的东西,而耽误了救老杨的最后机会。” “等下,蔚柯姐,你们说的老杨是谁啊?”吕小梦似乎并不比沈一行他们知晓更多内情,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老杨啊,是前一个晚上和我们困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一位大叔,你也知道我们在的那个屋子对男性——尤其是这些宅男、大叔的吸引力,那位叫老杨的大叔就中了圈套,死了。”她看了眼吕小梦,迅速地叙述完,接着平静地说,“然后,在今天晚上,你就出现在这里,填补了老杨死去的空缺。” 她平淡的语气一下子就让吕小梦有些毛骨悚然:“你是说,我刚才坐的那把椅子本来是死过人的?” 名叫蔚柯的比基尼辣妹点了点头。 沈一行忽然道:“可以去你们的房间看看吗?” 蔚柯被沈一行的脸晃神了片刻:“我们的房间也不是不能去,但毕竟死过人,而且……”她想到了什么,有些面露难色,“……可能有点限制级的。” 沈一行理解地点头:“明白,其实我们的也差不多。”说着,就朝秦篆的方向一指。 被两个女生直勾勾的看着的秦 篆顿时老脸通红,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应该先捂脸还是捂住外穿了那块黑色布料的部位。 由于秦篆本来穿的就是一条黑色的长裤,那一小块黑色的布料外穿上上面,十分的不起眼,再加上他刻意走在沈一行和顾沐苏的后面,所以第一时间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衣物的怪异之处。 被沈一行这么一说,定睛一看,蔚柯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就像是被戳中诡异的笑点一样,哈哈大笑到完全直不起腰来。 这笑声完全直白得一点遮掩也没有,让秦篆的脸顿时好像一朵被爆开的蘑.菇.云,整个人四面八方都在冒着轰天的热气,如果不是这是“白鹭小姐姐”说的,他真的恨不得自己原地自.爆了。 “原来如此,你们的房间想来也肯定是‘十分精彩’了。”蔚柯摸了摸自己被笑到抽筋的马甲线,艰难地抹掉了笑出来的泪花,“不过,我们的这个房间也请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说到最后,便大家和她一起折回她们来时的走廊。只是说话的时候,她不仅表情完全收敛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认真,令人越发在意她们的房间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吕小梦也在一边连忙点头附和:“是啊,蔚柯姐,我和你说过的,之前我和沈大佬曾经一起被困在过一个奇怪的小镇里,你还记得吗?” 蔚柯似乎已经听吕小梦讲过了原委,点头道:“当然还记忆犹新。你们一共三个人被当成了橱窗模特被关在了临街的家具店里面,而那些原本应该是模特的塑料假人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你们,还想要从你们身上‘购买商品’。” “对,有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玩家就是这样死了的。”吕小梦失落地说道,“如果不是被顾神及时救了一命,恐怕我当时也完蛋了。”说着,她十分感激地看了顾沐苏一眼。 顾沐苏纠正道:“救你的主要是邢正楷,有机会见到他的话,再和他说谢谢。”说着,他抿紧了嘴唇,“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刻意落后了蔚柯两步,靠近顾沐苏轻声说道:“别着急,还有六分之五的几率。” “什么?” 沈一行手指抵在唇 下,做了个无声“嘘”的手势,声音更轻了:“其实不止是邢正楷,还有简少庭,也可能在这六分之五里,还记得我之前看到了范五么?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正方体的容器。” 顾沐苏没想到他会突然留意起邢正楷和简少庭的事情,当他提到范五的时候,顾沐苏却完全回想不起当时的场景,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相信沈一行的话。 当他们走到靠近九十度拐角的走廊尽头,顾沐苏立刻就明白了:“和水晶球里的圆形回转的街道不一样,如果这里是个正方体,那么,每一条走廊就应该就是正方体的边。所以一共是四条走廊。” 沈一行眼含隐秘的笑意:“对,一条走廊有三个房间的话,那么光这一层就应该有12个房间,现在我们‘打开’了两个房间了,那么剩余还有六分之五的可能性,能在这层找到邢正楷。” 他留意到了沈一行话里的词语:“你说‘这层’,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顾沐苏是从方才房间的布局和走廊顶高,直觉判断这里应该不止一层,而不知道沈一行的理由是什么。 沈一行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由于听到了范五打开那个正方体时的“咵嚓”一声,这个声音几乎和黑冰箱打开冷冻室抽屉时一模一样,因此,这里……至少他们所在的这个回字形的走廊,很可能就是一层可以被打开的“抽屉”。 “很荣幸,我和顾队长总是能够想到一起去,这么心有灵犀。”沈一行不禁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如果下次我都不用说话,顾队长就能看到我心里的想法就更好了。” 顾沐苏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道:“可以。” “嗯?”沈一行有些诧异的回头。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后面,趁着其他人刚走过了拐角消失在视野中,顾沐苏捉住了垂荡在沈一行下颌边缘的金色眼镜链子,声线和目光一样低沉而别有深意。 “我说,可以。”他温热却坚定的指尖像是有着自己想法,顺着链子垂荡而过的轨迹短暂地描绘着出鞘似的下颌弧度,“那么沈教授,我是否也可以对你有着同样的期待呢。” 还 不待沈一行说些什么,顾沐苏却忽然勾起了嘴角,撤离了指尖。 “不用着急回答我,慢慢来。”他指了指下一个走廊,似乎话里有些深意,“我可以放慢脚步,等着你跟上来。” 没有被人注意的袖口之中,在他温热的指尖离开的那一刹那,沈一行的指节轻轻动了动,仿佛想要挽留,但甚至连它的主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说完,顾沐苏就看了眼前面另一条走廊里的三扇门,果然,同样是一扇门户大敞,另两扇则牢牢紧闭着。 只见蔚柯三人和秦篆都已经走到了门口,秦篆连忙和顾沐苏沈一行招了招手。 回到了自己的门前,蔚柯脸色更加不善,似乎又在低声指责那个油头胖子,听她的称呼,这个胖胖又有点猥.琐的胖宅男的名字是庞泰。 被蔚柯又冷嘲热讽警告了几句,庞泰越听头越低,最后几乎把胖乎乎的脑袋埋到了胸膛里面。 沈一行刚到门口,就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张在房间里面目不清的塑胶脸庞,潦草一眼,就看到它撅成了一个圆圆的“O”形的红艳艳嘴部,还有两只和假人模特以及范五……都如出一辙的蓝色无机质眼珠。 空洞无神地凝视着虚空,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形的人。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刺鼻气味,悄然飘进了沈一行的鼻尖。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在撩了在撩了.jpg 这个假人是啥,老秋名山er恐怕已经动了 .至于胖宅男为啥见了沈教授就叫先留个悬念=w= —————— 感谢在2020-06-26 23:59:10~2020-06-27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攸舟 10瓶;轩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6、红唇里吐出来的蛇 沈一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袖子掩住口鼻的举动由于做了太多遍已经很是熟练了。 正好吕小梦正在扶着自己头顶摇摇欲坠的白色欧式假发,越走越慢, 她一侧过头就看到沈一行正捂着鼻子, 这熟悉的动作顿时让她心脏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她战战兢兢地咽了咽口水, 才问道:“沈大佬,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气味了?” 沈一行顿了顿, 看向她:“你们的整间屋子里面都充满了和水晶球八音盒的小镇街道上一模一样的刺鼻气味,也和家具店橱窗里展示的书架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他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头, “你没有察觉到么?” 只见吕小梦两眼茫然地摇了摇头:“实际上, 在之前的小镇里,我就没有闻到特别强烈的味道, 但是我听你和余阳都那么说, 我当时没想太多就也跟着附和你们了……”她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眼里的顾虑显而易见。 闻言沈一行的表情更冷了:“你应该早点告诉大家这件事的,而不是藏着掖着。” “可是, 我如果说了,那你们就会都把我当成怪物来看的。如果所有人都能够闻到, 只有我不行,那所有人肯定都不会和我一起行动了!”吕小梦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着, 但语速急促的同时她却仍不忘将声量压得极低, 明显是依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沈一行低垂着眼帘, 堪堪遮去了冷灰色的寒芒:“看来过了两个副本你依旧没有搞懂最重要的是什么,说白了你只是一个游戏的人质罢了。”沈一行懒得看她的表情,继续毫不留情地说道, “这个游戏开出了筹码,而你唯一赢得筹码的选择就是成功逃生,保证自己活下来。” 吕小梦不满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可是……” 沈一行推了推单片眼镜,直接打断:“没什么可是,在这个游戏副本里,活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一切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对你而言都不值得这么瞻前顾后的。”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及时抬起手势截住了还想反驳的吕小梦,“好了,我言尽于此。” 说罢,他就不再理会吕小梦,而是朝蔚柯点了点头,示意她打开那 并未合拢的房门。 蔚柯在推门之前还说了句:“做好心理准备,我是说真的。” 见眼前这位淡金色头发的冷漠男人表情丝毫未变,蔚柯只得叹了一口气,她可是做过预警了,待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那可赖不到她头上! 心里一横,蔚柯一把将完全不想再重温一遍的这间屋子的门往里用力一推,顿时,屋内的景象展露在众人面前。 外形或男或女的裸.体.塑.胶.人.偶横七竖八地躺在狭窄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它们肤色各异,一个个或躺或趴,但无一例外地都将躯体凹造出了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曲线,像红.灯.区小卡片上搔.首.弄.姿的模特一般展露着最为挑.逗的体态。 当有一个塑.胶.人.偶赤.裸.着出现的时候可能会让人有一瞬间的心浮气躁,甚至有些面红耳赤,但当这么多数量的人偶聚集在一起——多到六个人走进来之后,房间里顿时连走动的空间都没有了——场面之壮观,可想而知,却很难让人提起任何的绮念。 甚至不少塑胶人偶都像是被堆积的垃圾一样,如同叠罗汉一样被随意丢在了角落里,密密麻麻的光滑皮子质感手臂和双.腿彼此交织着。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肢体死气沉沉地纠缠着,仿佛是被匆匆丢弃在乱葬岗的尸体。 密不可分的塑胶四肢所构造出来的画面与其说是引.起.欲.望的诱惑,倒不如说……更像一处令人胆魄俱颤的修罗地狱。 沈一行面色如常地看了一圈,便对这些堆叠着的塑胶人偶失去了兴趣,而是转眼看向了一个呈现跪趴姿态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偶。 与其他塑胶人偶不同,这个人偶的塑胶表皮又薄又白,似乎弹性也比其他人偶的好很多,因此它被充气之后所有凸出来的部分都被放大了两三倍,夸张得好似因为浮肿而膨大、或是植入了什么假体。 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秦篆看到这个跪趴在地的充气人偶之后,啧啧称奇道:“天啊,现在就算是整容,也不会在身上植入这么夸张的假体,这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美感了……比片子里还辣眼睛!” 蔚柯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别看它好像是单纯的成.人.用.品,当时老杨和这个死宅男可是 都跟失心疯了一样被它迷得神魂颠倒呢,还为了争抢这个人偶大打出手,甚至还误伤了我一道口子……” 说着她抬起了手臂,只见在她大臂内侧是一片严重的紫色瘀痕,之前由于她一直抱着那块巨大的荧光色冲浪板,才会都凑巧挡住了所有的伤痕。 吕小梦惊呼出声,拉起她的手臂担忧地看了看:“蔚柯姐,你怎么伤的这么厉害,天啊……仔细看真的是好严重啊。” 随着蔚柯的冷笑,胖宅男庞泰的脑袋越埋越低,也不知道当时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过节,庞泰似乎完全不敢直视蔚柯的眼睛。 “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不敢看我了,之前把我推开害我撞到门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蔚柯这话一出,饶是沈一行都愣住了。 如果这一层所有的房门都是一样的话,那么这间堆满了塑胶人偶的房间里,门板内外也应该都通上了危险的电流。 之前永生花花束瞬间融化焦黑已经证明了,这面门板上通着的电压绝对不低,那蔚柯是怎么从被电击的危机里死里逃生的呢? 沈一行正思考着,就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被人轻轻勾了勾。余光一转,只见顾沐苏冲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沈一行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蔚柯…… ……准确来讲,是蔚柯一直随身不离手的那个颜色夸张的荧光色冲浪板。 顾沐苏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沈一行能够清楚听见:“那个,可是个帮她在大风大浪里保住性命的好东西。” “怪不得随身带着……就像是我的手术刀一样。”沈一行了然地点头,有了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就能随时随地取材做实验了,就算在副本里做不了,也可以很方便地切割下来,带走。 顾沐苏:“……”人家带着那个保命冲浪板的目的应该还是和沈教授有着本质区别的。 不过这种话,顾沐苏是不会说出来的。 只是,简短的交谈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这样自然而然靠近悄声耳语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有多么的暧昧。吕小梦在他们后面看着,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的脸色却变得十分怪异,就像当初在生化研究所里第一次听到屈敏敏说出“ 别当不识趣的电灯泡”一语而被五雷轰顶了的秦篆一样。 反观现在的秦篆——则只是扶了下额头,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空气,还十分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给自家老大和这位惹不起的沈boss留出一块真空区。 直到秦篆退后的时候,不小心“哐”地一声,后背撞到了庞泰的身上。 顿时,庞泰像被人推了一把,木木地抬起了头。 “啊,抱歉。” 秦篆说完之后,庞泰却没有看向他,而是表情怪异地看向了蔚柯……不,准确来讲,是蔚柯身后那只比例夸张的充气塑胶人偶身上。 而蔚柯当众说出那句指责之后,就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一直端着的肩膀也放了下来,紧拧着的眉头也慢慢舒放开。 这时庞泰却突然少见地主动开口,突然问道:“老杨……老杨究竟是怎么死的,明明谁都不能肯定。” 闻言沈一行挑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庞泰像是性情大变一般,僵硬地飞快说道:“当时我也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和老杨一起去争抢它,但是最后其实是我抢到了这个娃娃的,但是当这个娃娃突然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就意外失手将它丢了出去。” 沈一行若有所思道:“然后被老杨再次捡到,他就死了?” 庞泰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油腻的肥胖身躯抖了抖:“不止那么简单……老杨当时抱起娃娃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他、他……已经不受控制了……” 蔚柯脸色沉了下来,在吕小梦拉她手臂的时候,却没有否认庞泰的回忆内容:“对,当时老杨对我们喊‘都滚开’,还让我们不要打扰他升天……”说着,蔚柯的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的表情。 在她说话的时候,不知何时庞泰竟然已经从众人最后走到了那个充气塑胶人偶的身边。 但蔚柯最后吐出“升天”两个字的时候,庞泰的脸上表情更加诡异了,脸颊的肥肉不断浸出油腻的汗水。 庞泰就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忽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那只人偶,动作迅速得完全不像是肥胖宅男能够有的快速! 他“啪”地按下了塑.胶.娃.娃.身后的按钮,顿时,那张着红艳艳“O”形圆圈嘴的塑胶 娃娃身体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一只夸张撅起的红唇内部不断蠕动,似乎想要对着虚空不断吸吮些什么。 可偏偏——从它充.气.塑.胶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古怪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慢吞吞地,逐渐地,越来越快,直到整个屋子的人都无法忽略那轰隆隆作响的诡异巨响!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糟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话音刚落,那个跪趴着的塑胶人偶的红唇发出尖锐的一声,像是波子汽水的塞子在酷暑的柏油马路上,被高温烘烤着,内部气压增大,“啵!”地弹.射.出去。 从塑胶人偶高高撅起的圆形嘴唇里,一段带着微血管和青白薄膜的“蛇”缓缓被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已经有人猜到这个娃娃了。。。 这个“蛇”,咳,不是真正的蛇 —————— 感谢在2020-06-27 23:59:21~2020-06-28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倾禾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星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另辟蹊径的玩法是 伴随着那条蛇慢吞吞地从塑胶的红唇中一寸寸挤出来, 一道嗓音浑厚的男人闷.哼.声忽然响了起来,夹杂着剧烈的颤抖, 令人分辨不出发出这道声音的人究竟是欢愉还是痛苦。只让人觉得突兀极了。 吕小梦浑身打了个哆嗦, 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显然是害怕极了, 满脸的一惊一乍:“你们……你们听见了吗?这是什么声音?!”说完, 她下意识求助一般地看向沈一行和顾沐苏的方向。 即使之前蔚柯帮助她离开了这个房间,但在吕小梦的心里似乎早就已经有了认定的最可靠的强者, 而这个人选似乎只会从沈一行和顾沐苏两人中间诞生。 沈一行看出来顾沐苏似乎有意不怎么开口, 没想到这个雇佣兵头子还真想把这个副本当成对自己的“新手入门课”了,这是真把这个副本当成“简单”级别了不成? 姓顾的这家伙这么有自信的吗? 想着, 他斜了顾沐苏一眼, 接着就面露安抚地朝吕小梦耸了耸肩:“你应该也听的很清楚?就和你心里想的一样,显然是一些很少儿不宜的——自.亵.声.音。” 只是这种“安抚”实在是太过于硬核了,吕小梦闻言顿时满脸菜色。看着那随着轰然的震动声不断摇晃的塑胶人偶, 她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匆匆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人偶。 沈一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成功激起糟糕联想画面的受害者吕小梦,他也没有很仔细聆听那道男人的声音透露了什么信息, 实际上, 从这个不正常膨胀肿大的塑胶人偶发出“啵”的一声之后, 他就留意着那一截从人偶的圆形嘴唇之间吐出的蛇。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并不是一条真的蛇。 ——没有蛇会长成这样。 这条“蛇”,表面质地又油亮又滑溜, 却像是被人掐成了一节一节的。 它的最外层覆着半透明的青白薄膜,还覆着红色蛛网一样的微细血管,随着被红唇吐出来的长度渐长,逐渐可以窥见蛇的体内。它里面沾着像是从榨汁机固体出口里头缓缓挤出的纤维残渣,伴随着没有被碾碎的小块食物。 那蛇像是吐露出了艳红色的蛇信,在嘶嘶的 声音里,塑胶娃娃的喉里涌出了几缕鲜血,将那条蛇的“头部”洇上了一抹蛇信似的红色。 而着了魔似的紧紧抱着塑胶娃娃的庞泰好似现在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条涌出了血水的蛇,突然怪叫了一声: “这——这是老杨的肠子!” 说着便撒开手,像是个弹性十足的肉球一样两三步蹦到了远离人偶的角落。 吕小梦直接把脸别了过去,其他众人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而只有蔚柯勉强支撑着没有远离那个轰然作响的人偶,可是双手却不由得紧攥成拳,显然内心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她的脸上露出十分费解的表情:“为什么老杨的尸体会变成这样?”蔚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抠着荧光色的大冲浪板,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明明他将娃娃抱到角落的时候,只是说要爽一下、去升天什么的……” 原来,一天之前,当老杨在和胖宅男庞泰在这个房间里互相争夺的时候,获得胜利的老杨最后一脚踹开了庞泰,接着就抱着塑胶人偶,嘿嘿笑着绕到了一个堆积着无数裸.体.人.偶的角落里。 在无数像垃圾一样堆积如山的人偶的遮掩下,蔚柯和庞泰都无法看清他的身影,但是多少脑补了一些他要做什么之后,再加上老杨粗.喘.着.气让他们别打扰他,两人自然也都表情不太好看地压根儿不想绕过去辣眼睛。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角落令人尴尬的动静还是没有安静下来,蔚柯才慢慢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在蔚柯试探地叫了老杨几声,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时候,那个角落突然发出了刺破天空的一声惨叫声。 那声音太过尖锐刺耳,当时直震得蔚柯脑子一嗡,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不是老杨的声音,而当她和庞泰赶紧过去的时候,老杨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剩眼前半仰着头,趴在血泊中的这只充气塑胶娃娃。 她的身上,尤其是头部,所有惨白的塑胶皮都被淋上了热乎的血水。红色的血珠从防水又滑溜的塑胶皮表面滚了下来,滴到地上的血泊中,直接就把庞泰吓到昏迷了过去。 而当第二天,吕小梦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所有的塑胶人偶都回归了原位——包括了这只开始不正 常膨大起来的充气塑胶人偶。 而那本来喷溅在角落和墙上的黑红色血迹,却有如魔术一般,不见了踪影。 直到后来蔚柯终于和吕小梦找到办法完成了任务,昏迷了大半天的庞泰才缓缓转醒,跟着她们俩一起离开屋子,正好碰到沈一行几人。 众人听完蔚柯的叙述之后,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吕小梦更是声音都在打颤:“也就是说……这个充气的塑胶人偶里面,装的是老杨的尸体……” 见蔚柯嘴唇发白地点头,一旁看着的秦篆也有些不忍:“而我们之所以看着觉得这个充气塑胶人偶体态异常奇怪,是因为他的尸体在塑胶皮里面密不透风地闷着,大概……然后就发生了腐坏?” 说完,秦篆就下意识地看了眼沈一行。 咳……对于这种生物学相关的事情,即使是尸体的生物学,他也下意识地觉得似乎沈教授是专家。 沈一行还真瞥了一眼吊在塑胶人偶红唇里的“蛇”,认可道:“对,在人偶里面空气闷热,所以腐坏速度加快了,原理上,其实就和巨人观一样。”他瞥了眼夸张膨胀的塑胶人偶,摇了摇头。 人偶和普通巨人观的尸体皮肤肿胀不同,塑胶皮制造“弧度曲线”的地方所用到的塑胶原料厚度不同,所以令原本就有着曲线的地方,变得更加夸张。而人类则因为内脏堆积在腹腔,巨人观往往第一表现出的是肚皮高高鼓起。 秦篆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可是……那个叫老杨的既然是死在了成.人.玩.具上面,为什么人偶吐出来的,会是他的一大截肠子呢?” “愚蠢的举动都是从难以控制的下.半.身开始的。”沈一行看着即使按下了“停止”键也依然在慢慢吐着青白蛇身的人偶,忽然冷冷勾起了嘴角,“只是,有的是靠的是前面,而有的人另辟蹊径罢了。” “等、等等……被人偶吞进去了肠子,难道你的意思是……!老杨用这个充气塑胶人偶去吸——”秦篆说到一半就瘪紧嘴唇刹住了车,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他满脸的崩溃,似乎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看来这个充气塑胶人偶会挖掘出来人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黑暗念头。”沈一行说完,搓了搓自己 下巴,玩味地看了眼顾沐苏,“就是不知道我们房间里的那些衣服会有什么效果。”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诚然,他当时随手拿起来的,其实是整个大衣柜里面,相对而言,最“保守”的一件了。这一点就与老杨不同,显然老杨选择的充气塑胶人偶是这间成.人.娃.娃屋里最“限制级”的一个了。 而且,秦篆后来也只是在沈一行的威胁下穿上了那块黑色布料,还是穿在长裤外面,严格来讲,并没有“使用”它,而老杨……虽然选择的路子有些“另辟蹊径”,但还是货真价实地使用了好久那个塑胶人偶。 想到这儿,顾沐苏才问:“秦篆,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好久没有被自家老大关心过的秦篆两眼顿时亮起了光:“没有没有!穿着完全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沈一行在旁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既然你还穿的挺好的,那就继续穿着……” “什么?” 这下子秦篆傻眼了,求助地看向顾沐苏:“老大,我是不是得脱下来了啊?”他以为老大关心之后就会贴心建议自己可以不用这么丢人地继续穿着这玩意儿了呢。 老大和沈boss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可在乎啊!尤其是人家小姑娘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 没想到顾沐苏一副理所当的样子颔首,似乎极为认同,但认同的并不是秦篆,而是沈一行的话:“有道理,先继续穿着,随时留意着有没有任何异常。” 秦篆:“……QAQ” 就在秦篆满脸绝望地内心大喊救命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呼唤,众人右手边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巨大响声。 这熟悉的声响令几人都是神情一凛,只有蔚柯和庞泰不明所以。 蔚柯拉了拉吕小梦:“怎么回事,这面墙都在震动?” 吕小梦连忙拉着她离那面墙远了一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电锯杀人狂要来了!”这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她永远忘不了! 虽然救了她一条小命,但也同时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蔚柯:“?”不是电锯杀人狂吗,你怎么满脸的崇拜和景仰? 下一刻,果然这间屋子和隔壁屋子之间 的隔断轰然倒塌。 扛着巨大电锯的邢正楷出现在打通的通道里,原来,两个房间之间……竟然是一道几乎有房间三倍宽度的超级加厚型隔断。 也不知道邢正楷闷头锯了多久,才打穿到这里。 而在邢正楷身后,一头红发的简少庭慢一步出现。 沈一行看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嘛……他总算不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了,好歹不用再次辣眼睛了。 只是…… 被他拎着衣领一路拖曳过来的人,却被拖出来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污血在光线下泛着黑红色,直接从遥远的隔壁房间,延伸到了这间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简少和小邢哥再次上线~ 友情提示,本章不宜吃饭观看 .今天jj重算收藏计算法,据说书签不算入收藏了,抽掉了我几百收藏,好心痛TAT —————— 感谢在2020-06-28 23:59:14~2020-06-29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慕红、围城以外 10瓶;Bc.、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最好原地把他埋了 那一道歪歪扭扭延伸过来的血痕像是在半梦半醒的迷蒙中被无意识画下的涂鸦线条, 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战栗颤抖。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从地表之下缓缓划开了一道窥视的裂痕。 不过准确来讲,入目所及的“地面”并不是真实的地表, 他们所身处的这个诡异的楼层, 也并不是什么真实的建筑物。 简少庭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拖着个鲜血淋漓的人有哪里不对, 朝众人走了过来, 嘴角还挂着一抹笑;而邢正楷则更酷, 同顾沐苏和秦篆简短地点了下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完了就拄着电锯站在旁边数蚂蚁, 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冷酷模样。 蔚柯倒是对吕小梦口中的这位“电锯杀人狂”有些好奇, 时不时地看向邢正楷。 等简少庭走到大家面前,所有人的视线就被他手里拖着的那个不断流着血的人吸引了过去。 准确来讲, 窥探的众人也并不能够看出来确切的人形。 就光说刚才远远看到的那一眼灰蒙蒙的剪影——如果不是简少庭手里拎着的人还偶尔发出一两声痛呼, 讲真的,硬要说他现在正拖着的是个大个儿的麻袋恐怕都有人信。 现在当他终于走到眼前,沈一行不免皱起了眉头:这个被简少庭拖曳了一路的人, 与其说是一口麻袋,更像是个……“人卷”。 倒不是因为简少庭有多粗鲁残暴, 而是因为这个人完全就像是一根紫菜寿司一般,被卷成了极为瘦长的“一大条”。 他被一张和紫菜没两样的皱巴巴黑色防水布紧紧包裹住, 看不清楚脸, 但是从体格来看, 应该是个本来就是比较消瘦的身形。同时,两条手臂更是紧紧贴拢着身躯,整个身体像是一根直挺挺的火腿肠一样, 被牢牢地包紧在“紫菜”里面。 尤其在他的肩、腰、脚腕处还分别用很专业地给打了个结,看起来没有个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的那种。目的就是尽可能地将这人牢牢裹紧困住,令他不能乱动弹——这么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是邢正楷的手笔。 沈一行不禁分神瞥了那边一眼……看来这一大条人形紫菜寿司,还是两人合伙干的。 人形紫菜寿司卷这个词绝对不是讽 刺,而是对于这个被简少庭带过来的人最适合的形容。不仅外表包裹的这层防水布十分神似一大片紫菜被卷成细长条的弧度,连里面卷着的这个人秃了一大片、只剩下少量散客留存的脑壳顶,也很像是紫菜卷里在米饭上撒了几粒黑芝麻之后的模样。 配上那几个专业的绳结,感觉下一秒就可以用篦子捞着涮关东煮了。 沈一行推了推单片眼镜,把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奇怪想法赶了出去。 简少庭也丝毫没有避讳什么,一走过来就直接将人拎到了房间里,扔在地上。但他却并没有松手,而是随着这一大条人形紫菜寿司,自己也坐在了地上。 秦篆朝他们来的洞口张望了一眼,但只能看到相隔甚远的一处亮光,就像一小块亮起的天窗一样远远地缀在黑暗之中,但却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原来你们就在这个房间的隔壁,是一直待在那里吗?” “不,我们并不是从隔壁房间过来的。” “不是吗?可是你们明明是从那边的方向把厚厚的墙锯出了一个大洞,通了过来的。”秦篆十分不解地挠了挠下巴,似乎很是困惑。 不止秦篆,其他人也不明白简少庭是什么意思,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他。 简少庭转了转手腕,大概是因为酸痛,腕骨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咔嗒”声响。 他又舒展了一下僵硬的五指,才说道:“我们是穿过了八间屋子,才到这里的。” 话音方落,大家就都愣住了。 “你……你说,穿过了八间,难道是指都打通了?” 简少庭看了看他们二人的“来时路”,点了点头。 “是啊,这里应该是一个回字形。那我们最开始所在的房间,就是在和这里所平行的那道走廊的最里面。” 秦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也就是说,你们就在我们房间的隔壁,我们最开始是在这个房间左边走廊的最后一间。”他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但是我们一出门就遇到了他们三个,所以就朝另一个方向过来,打算先看看他们房间的情况。大概是,正好和你们错过了。” 说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蔚柯、吕小梦和庞泰。 简少庭似乎停滞了片刻,才笑了笑 :“原来就在隔壁,那我们还真是走了很长的一段。对,老邢?” 闭目养神的只是邢正楷很酷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说了句“嗯。” 秦篆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哎,你们肯定猜不到,我们那里有个大衣柜,里面挂的东西!天啊……你们见过在这里、这个地方,剪裁成那种轮廓的衣服吗?”一边比划着,秦篆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倾诉起那个衣柜里都是什么变态的情.趣play小衣服。 除了沈一行和顾沐苏以外的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秦篆为什么会在长裤外面穿着这么一条——性感的全蕾丝男款黑.色.丁.字.裤。 吕小梦甚至还小声地若有所思:“诶,原来不是因为个人喜好啊……” 换来的当然是秦篆悲愤欲绝的眼神。 但沈一行却没太注意秦篆滔滔不绝的倾诉,反而有些走神地看了顾沐苏一眼,接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时顾沐苏真的不知道邢正楷和简少庭就在隔壁房间吗?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样想着,他冷灰色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怀疑:“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瓜。” 明明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但顾沐苏却似乎听懂了,眼睛眨了眨。 “为了让沈教授更好地体验新人的手把手教学,怎么,不满意?” “满什么意……这种糟糕的体验感,满得都快从喉咙里溢出来了。” “哦?那是孕吐的预兆啊。”顾沐苏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他的声线和眼角的那颗小星子般闪烁的痣一样恰到好处,温柔的嗓音中糅入了一丝磁性,不易察觉地绕着沈一行耳畔打转。 莫名的,有些撩人。 沈一行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只是,明明声音动人,但这家伙说出来的话只让人想把他一把捅.穿,扎死——最好原地埋了! 沈教授的手术刀差点没忍住:“这生理学知识,被你自己吃了。”对,没有错,一定是被拿去喂狗了。 这时,沈一行才醒悟变成了小玩偶的顾沐苏是多么的可可爱爱,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还不会到处乱吠。 顾沐苏仿佛听出来沈一行在话里有话的骂他,抿起嘴角笑了笑:“真可惜,既然不是孕吐,那就只 能理解为是对新手的简单局太过投入了。” 沈一行现在才终于慢慢回过味来,敢情顾沐苏是打算这个副本就当甩手掌柜,让自己体验一把“新手教程”的全流程至尊级豪华享受吗? 竟然疯到专门使用高级道具给副本boss开新手玩家的教程局…… 顾沐苏你还能更狗一点吗…… 沈教授想着想着,就恶向胆边生:“教练,陪练效果不好的话,可以索赔的吗?” 冷不防被叫了一声“教练”,这回换成顾沐苏愣住了。 “你想怎么索赔?” “哦?这么快就同意了吗,至于这个赔偿的方式方法嘛……”沈一行低声道,“先留着。” 那边秦篆绘声绘色的描述,终于进入了尾声。 等到秦篆终于倾诉完,简少庭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的屋子也有些猛,不过还是没有你这个辣眼睛。”在秦篆的心窝子上淡定捅完刀子之后,他又补了一刀,“毕竟你这……已经称得上是社会性死亡的程度了。” 秦篆顿时蹲在地上,接近石化状喃喃:“那我现在脱掉还来得及吗……” 顾沐苏忽然开口说道:“晚了,所有人该看的都看过了,还不如直接遮脸更有用。”只是他似乎心情很好,说着奚落的话,嘴角却是不易察觉地勾起来的。 沈一行全程忍着笑,默默从角落找了个纸袋子,用手术刀戳了两个孔,递给秦篆。 秦篆眼含期待地抬起头,就见曾是他小仙女的“白鹭小哥哥”……不,现在,应该叫他沈教授了,正一脸和蔼可亲的把戳了俩眼睛孔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 “我觉得,顾队长说的很有道理,喏,拿去套头用,别客气。” 秦篆:“……”这是,虾仁猪心,呸、杀人诛心!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还感觉好像又被无形中闪瞎了眼?想到这里,秦篆默默戴上了牛皮纸袋挡住了自己的脸。 沈一行掸了掸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既然你们穿过了八个房间,但是除了这位被你拎过来的人之外并没有人跟着一起过来。”他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人形紫菜卷,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那些房间里的人——都死了。” 简少庭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 知道?” 沈一行指了指那个吐出了大半截老杨肠子的塑胶人偶:“因为,这里每一间屋子里,都有着死亡触发的条件。至少这位现在尸体的形态告诉我们,如果实实在在地使用了这些房间里的‘玩具’,那么,最后就会沦为它们的玩物,乃至被整个欲.望所吞噬……死相各异。”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门上通着电流,恐怕被电焦烧死的也不少。” 简少庭却摇了摇头:“这八个房间里,确实有一些是电死的。但是其他因为成.人.道.具而触发死亡条件的人,都是一种死法。而这个死亡的方式,似乎和我们被困的这个地方密切相关。” “他们是怎么死的?” “无一例外,都是窒息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上章有人没有看明白老杨怎么了,嗯,没看懂的是幸福的=w= 下一本好想写沙雕文啊啊啊,一边沙雕一边吃烧烤!(嘁,说什么下一本,这本连一半都妹写完呢……) 另外立个flag,七月份了,懒懒的榕榕兔也想要努力争取全勤QAQ!会在围脖上打卡的:@榕斐_容妃_榕榕兔,完不成的话,将会接受严、峻、的、惩、罚!七月冲鸭——! —————— 感谢在2020-06-29 23:59:14~2020-07-01 02: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解识弦、血月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七–九 74瓶;晓千秋 7瓶;五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不能被解开的人卷 能够和“窒息”二字完美契合的死寂在房间里弥漫着,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放慢,就像是所有的屏息沉默汇聚在一起便能将无形的空气压缩成密度极高的固体, 将所有人凝固在这一时刻似的缓慢。 不安的氛围之中,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令人神经敏感。 没想到,开口说话的倒是平时最为沉默寡言的邢正楷:“其实‘窒息死亡’, 也只是我们认为的而已。” “是的, ”简少庭对于邢正楷打破沉默的补充点了点头,“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不做彻底的解剖和病理学鉴定的话, 是不能完全肯定的。但是,就算要解剖、或是通过其他途径来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于窒息之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和它相比较……调查死因详情其实并不是眼下最急迫的。” 沈一行立刻察觉到简少庭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只一瞬间, 他的眼神就变得明显不一样了,显然这件比死因究竟是不是窒息还重要的事情令简少庭感到十分棘手。 甚至让简少庭感到忌惮。 这下子沈一行也来了几分兴致,毕竟简少庭可是一个自己用魔术变出的小红蛇被某位“白鹭夫人”踩到奄奄一息,都没有对沈一行有多忌惮的人。 现在却露出了这种神情,只能证明确实遇到了难以一两句话解释清楚的麻烦了。 沈一行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急迫?莫非你们特地绕了一圈几乎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 和这件事有关系?” 简少庭和邢正楷听到如此直白戳穿他们的“特地绕一圈”,神色都是一滞,反而是真正在幕后的顾沐苏, 被沈教授一语道破之后,却是极佳的心理素质,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倒是半点不像是被人道破谎言的样子。 见没人回答自己,沈一行直接看了眼顾沐苏。 “只是让他们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发现房间里有你在之后,我就不担心我们房间里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一行:“……”出问题,还是出大问题,因为我现在就想弄死你这家伙了! 刚才在走廊里,究竟是哪个雇佣兵头子 居然还一脸“急切”、“隐忍”地故意和自己说什么——“不知道邢正楷他们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敢情这句话补全之后,其实顾沐苏真正想说的完整内容是:不知道邢正楷他们打穿到第几个房间里了,也不清楚那个房间里其他玩家是否还活着。 虽然早就很了解顾队长写作顾神实则读作顾狗,但是沈一行还是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才忍住额角直跳的青筋、堪堪按住了自己想去摸手术刀的手腕。 真有你的顾沐苏。 他憋着怒意,但面上却看不出来,在别人看来,沈一行只是浑身气势更加冰冷了一些。 尤其是忽然被他抬眼看着的简少庭,更是明显觉得沈一行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十度,视线里都仿佛夹着小刀子似的冰晶。 “所以你们之所以会走了八个房间,是和这个人有关,”还好沈一行看了他片刻,目光就移到了被紧紧裹成了一个紫菜火腿卷一样的男人身上,他停顿了片刻,“如果大家都是三人一组的话,他是你们房间的第三个人?” “很遗憾,虽然我也希望我们房间里也三个人全部存活,但事实上,在我和老邢和第三个人碰面之前,他就已经变成一具焦尸了。” “被电流烧焦了?哦,看来又是一个想不开上来就想要推门出去的。” “不仅是他,”简少庭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一路走来,第一反应是去推门出去而不是仔细观察房间里各种线索的人可不少呢,光是那烧焦的味道就很浓郁了。更何况,有的还是积了两天的味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是烧焦的焦尸在不通风的房间里积攒了两天的味道更恶心,还是老杨用后面玩吸吮式塑胶娃娃结果玩到大肠脱离的画面比较变态…… 简少庭一边说着,同时安抚似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只像是手链一样的小红蛇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他的手腕上,不仔细看的话,只会觉得那似乎就是一个镶红宝石的装饰品。 但是只要和它定定对视一会儿,就会震惊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物,而是那只经常被简少庭用魔术变成各种形态的小红蛇。 这条小蛇似乎就是他的第二双眼睛,可以无声 地游走于任何地方探听不为人知的消息,甚至可以变为各种想要的形态,可以是一片红雾、可以是一支红色玫瑰、还可以是一块像是涂料似的红色印记。 只是简少庭最钟爱的,还是这条可以缠于腕上,只有小指粗细的小红蛇形态。 不过可想而知,这只充当他第二双眼睛的小红蛇一定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毕竟蛇类靠不断探索出蛇信而捕获气味分子波动的灵敏嗅觉即使放在整个生物链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跟着简少庭闻了八个房间,这嗅觉处理器估计是废了,怪不得现在一副人间不值得的蔫巴巴样子。 “既然他不是你的队友,那他是从其他房间里发现的?”一直没说话的蔚柯忽然开口问道。 简少庭对美女的态度一向很好,更何况是一位穿着养眼比基尼的古铜色大美人。 “是的,就在两个房间之外。我们到的比较及时,那个时候他正在自己浑身绑了绳子。就差往自己脖子上面绕了,我们也是难得看到一个还活蹦乱跳的,赶紧就把他拦住了。” “那他们房间的其他人……” “嗯,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一个是焦尸,另一个则是在身上绑满了绳子,刚刚死亡没多久。” 蔚柯有些不解:“为什么又是绳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整层楼都这么奇怪,正常的居民楼、或者酒店,会有这么多不正常的东西吗?”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疑惑。”秦篆见其他人都不说话,拉着脸上套着的纸袋边缘小声说道,“我总觉得,这里哪里都很奇怪,甚至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看不见的角落窥视着我们。” 他这话顿时把庞泰吓得浑身缩瑟地颤抖了起来。 沈一行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确实不是正常的建筑楼,事实上,现在在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的。” 蔚柯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所身处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建筑物里,而是一个可以被层层抽出的微缩型玩具屋。很不巧地,我们所在的这一个‘回字形’的楼层,只不过就是其中的一层而已。” “你说什么!?”蔚柯的眼睛顿时睁大,不敢置信地 看向周围的墙壁和地板。 在看到那些塑胶人偶的时候,她又攥紧了手指:“那这些塑胶人偶、以及他穿的这个丁.字.裤,还有哪些什么绑人的绳子……都是怎么回事?”蔚柯说着,指了指秦篆身上挂的那块小布料。 ——如果不是牛皮纸袋贴心的遮掩,大家一定会一眼就发现,秦篆现在已经整个人都被“蒸熟”成一颗红通通的虾子了。 沈一行撇了撇嘴:“很简单,因为这个玩具屋,是成人版本的呗。” 所以成年人内心所不能囊括的一切隐.秘.欲.望与幻想,都可以在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蔚柯等人听到这话,顿时表情都十分复杂。 即使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水晶球八音盒的吕小梦也露出“我特么的这是在做梦?”的荒诞表情。 沈一行在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觉得荒诞极了。 一想到他们很可能正置身于一个微缩版的过家家玩具屋里,“玩具”的主题还净是成人限.制.级的,沈一行就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这个副本是“简单”难度,为了让你体验一下新人的感觉才拉你进来的,其实都是某个雇佣兵头子嘴里骗人的。 水晶球音乐盒还挺正常的。 但是这种成.人.级.别的过家家玩具屋,为什么范氏兄弟的“糖果工厂”也会造出来啊?? 沈一行的思索并没持续多久就被简少庭那边的动静给打断了。 原来简少庭旁边的“人形紫菜卷”忽然动了一下! 看来这个被紧紧包裹住的人,真的是“无一窒息死亡”的那些房间里,除了几人以外,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人还没死,你们还把他这样绑着拖了一路?”蔚柯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家的心声。 “别这么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说完叹了口气,这才在“紫菜卷”同志不断挣扎的“唔唔”声音中,不着急不着慌地给他解开绳索。 简少庭虽然看起来是个风流倜傥中带着一丝不着调的人,但是该有的绅士风度他也不缺,为人体贴是他广为女玩家们称道的一项美谈——只不过,这份格外绅士的“怜香惜玉”往往仅限于和女士有关的事情上。 对于副本中偶然相识的男玩家 ,尤其是自己作死的“能人”,简少庭一向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比如他刚才直接拎着衣领就把人给从另一头拖了过来,现在虽然开始松绑了,可那张外热内冷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丁点松软柔和。 简少庭手下忙活着,解下最后绑在紫菜卷同志肩膀处的绳结之后,这才低声道:“可能接下来,会和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话音刚落,最后一个牢固的绳结就被解开了。 紫菜皮一样的黑色防水布“哗”地一下摊开,顿时被包裹住的人形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垛垛被绳子绞断的肉块,在防水布松开的瞬间解体散开! ——原来这就是这人必须要被防水布紧紧包裹住并且用绳结绑上的原因。 但更让人不寒而栗的则是,每一块肉块,都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唔唔的呻吟声。 仿佛是在预兆着什么即将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紫菜寿司卷是不可以解开紫菜的!(超大声) ———— 感谢在2020-07-01 02:52:49~2020-07-02 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铛铛铛铛、安安静静当只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A_Z 5瓶;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还不错的新人体验 如果不是有那张彻底摊开之后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的黑色防水布垫着, 恐怕那些碎开的肉块此时已经将地上搞得一片狼藉了。 但是此时几人眼前的景象也并没有好多少。 “喂、你刚才不是说他没死吗?”虽然心理素质很好,但蔚柯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 还是紧张地咽了咽, 不禁抱紧了怀里厚实的冲浪板,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厚厚的安全感。 简少庭摇了摇头:“我刚才可从没说过他是活着的人, 只是说其他人都无一例外已经窒息而死了……” 蔚柯一听这话, 直接指着那一滩肉块,手指都颤抖了起来:“什么,你是说——这样子都还不叫死了吗!” 简少庭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荒唐, 但是请你相信我,他现在‘暂时’还没有死。准确来讲,他还在慢慢走向彻底死亡的过程中。” 对着一堆堆血淋淋的碎肉块说,它们还是“活着的”? 蔚柯听了他的解释不仅没有放下心来, 反而更是满脸的匪夷所思, 如同像看着疯子一样睁大了眼睛。 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忽然余光中瞥到一垛垛肉块上方悄无声息地投下了一道黑影。蔚柯心里一突,悬紧了惴惴不安的心脏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冷漠青年,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黑色防水布旁,竟然直接蹲在了那些碎肉块面前, 静静地凝视着那些发出唔唔声音的可怕碎块。 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却完全都不害怕吗? 这位神秘的金发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蔚柯看着沈一行淡然的侧脸,一时之间有些失语,和其他人比起来, 他冷静得过了头,简直仿佛是正在参加顶级学术报告会的古典派老学究。 沈一行的声音打断了蔚柯没有边际的联想:“先不要着急,这些碎肉块的切面还鲜活的如同刚刚被割下来一样,确实看起来并不像是已经‘死了’。这里面必定有蹊跷,不妨继续听听他怎么说,再下结论。” 他冷静却周密的话似乎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魄力,像是有魔力的咒语一样,居然让蔚柯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她抿着嘴犹豫了片刻,没 多久就同意了。 这回轮到简少庭惊讶了,他看了看沈一行:“我倒是有些好奇,难道你不害怕吗?” 没想到沈一行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看碎肉块:“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有的器官你也都有,你没有的东西说不定人家也有。再说了,你不是说了他还是活着的么?死人也许会可怕,但是活尸有什么可害怕的?” 简少庭:“……”不是,你是不是哪里说反了。 活尸……活着的尸体啊!这还不够吓人的吗?? “活尸这个词倒是很形象了,”简少庭叹了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无奈苦笑的表情,将事情娓娓道来,“我们当时到了那个房间之后,便撞见这个人浑身绑满了绳子,嗯——你们懂的,也是那种成人用的特殊绳子,颜色是红的,还有着抹了蜡一样的奇怪质感。我们当时确实第一时间制止了他勒紧自己的脖子,并且成功了……” 沈一行说道:“如果没有你们拦住他的话,他应该就会立刻窒息身亡。” 简少庭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表情沉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很可惜的是,那时候同屋的另一个人的绳子已经绑紧了他自己的脖子,我们救下这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就已经完全没气了。到这里,这个人其实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唉,要是我们能够尽快离开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接下来说的内容可能会有些超乎常理……但一切都是真的……接下来,救下来的人因为好奇,就没有跟上我们,而是说被吓得站不起来要在原地缓缓,等整个墙壁被打通了再来追上我们。而偏偏就在这时,那个用绳子勒死自己的人,已经断气的尸身上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而这一幕,就被这个想要原地缓缓的人看到了。” “哦?一个人留在原地可不是什么好的决定啊。” “是的,”简少庭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虽然没有看全、因此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我们觉察出不对劲,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勒死自己的人,尸体却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而这个人竟然好奇地拿了一块起来。当我们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 ,已经晚了。” 所有人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谁说道:“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作死了!” 在游戏副本里好奇心作祟,这不是忍不住手欠,这是明晃晃的找死! 简少庭沉重地认同:“他也确实为此付出了代价,因为,下一秒,那个被他拿在手里的碎尸块就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异变。” “碎肉块也会发生别的变化?”蔚柯急切地催问,“究竟是什么异变??” “我想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在那块碎尸块发生异变之后,即使这人立刻反应过来将那块碎肉马上扔远,但还是无济于事,片刻之后,就有蛛网一样的红色的痕迹从他的手掌到胳膊开始蔓延而上……最终应该会爬满他的整具身体。被红痕印过的地方皮肤紧绷、凹陷了下去,简直像是曾经深深卡入肉里的红色绳子再次化作了无形的束缚,紧紧地勒在了这个人身上。” 他的话令人心脏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也就是说,在这人作死拿了不知为何在死后莫名解体的碎肉块之后,他手里拿着的碎尸块就像是有传染性一样,令这个人也被一根无形的红绳所切割、肢解。 再以磨人的速度被一寸寸裂开,锯成了零落一地的尸块。 “所以总的来讲,正是我们因为之前目睹了那个勒死自己的人身上紧紧绑着的绳子越缩越紧,像慢镜头的利刃一样割断肢体的画面,才能尽快赶在他开始被无形的绳索‘切割’开之前,牢牢将他绑了起来。于是才让他依然还活着,不过,我想最后发生在碎尸块身上的异变,再过不久也差不多该应验在它上面了。”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活着的尸体罢了。” 虽然他没说,但所有人也明白,这个人在不久将来的时间线某一个节点上,已经写好了必死的结局。 确实,现在虽然此时此刻还“活着”,但也已经没有了未来。 蔚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用这张黑色防水布把人裹起来、还这样绑着,拖拽了一路,就是为了拖延他被彻底切割解体成碎块的时间!” 沈一行瞥了眼那张脏兮兮的玩意儿,不,这两个人估计只是嫌脏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拖了一路匆 匆赶过来…… 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恐怕是趁着活体线索还没真正死,尽快拎过来给顾沐苏看一看的。 顺便,可能再来吓一吓秦篆,刚才秦篆一惊一乍的样子就算有牛皮纸袋挡着,他也看在眼里呢。 顾沐苏似乎感知到了沈一行的内心腹诽,低声说道:“不是给我的,这可不是我的专业。” 低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隐而不宣的笑意。 沈一行无声地张了张嘴,却迟疑地顿住了,最终他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但即使只字未说,他似乎也能够轻易接上顾沐苏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仿佛接下来他会说什么,早已深深印在了脑海里了。 ——“毕竟沈教授才是专业的,交给你来做就好。” 这就是被写作顾神读作顾狗的某人手把手入门教学的保姆级新人体验吗? 沈一行这才迟来地后知后觉:原来故意让简少庭和邢正楷绕了一圈,是为了把八间房间的线索找出来,给自己亲眼看。 沈一行的内心,仿佛被轻轻碰触了一下……这种触动,有点鲁莽,但并不惹人厌烦。 而且顾队长无言却恰到好处的殷勤,竟然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似乎,只要和他有关的事情,总是慢慢地便会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差劲。 镜片之后的冷灰色眸子里神色不易察觉地闪了闪,最后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略带无奈的低声叹息: “真是疯了。” 也许,顾沐苏根本就是个第一把就敢all-in的疯子。 如果他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又怎么会做这种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蠢事呢? 这种…… 既不像英明神武的顾队长应该做的事。 又真像是狂犬病晚期的顾沐苏能做出来的事。 沈一行不再犹豫,看向简少庭:“你们说的异变是指的什么?碎肉块腐坏么?” 说着他看了一眼已经将那条半透明的“蛇”吐出很长一段的塑胶娃娃,它就是被老杨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气体给撑大的。 但简少庭却摇了摇头:“并不是普通的肉类腐坏,而是……” 可还没等他详细回答,角落的邢正楷忽然睁开了眼睛,言简意赅:“来了。” 最先变得不对劲的是那颗 被血浆覆盖的头颅,挂满脸颊的伤口和带着碎肉粒的血浆,令他面目不清。 一开始只是“唔唔”哀叫着的头颅忽然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喊叫,那声音混合着苍老与稚嫩,就像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发出的声响。 在这诡异至极的喊叫中,被解体的头颅翻着红肉和白骨的断面处忽然开始长出东西,一小簇白色的固体从骨头里长了出来,很快,红色的皮肉里也开始密密麻麻地长出了这种白色的小嫩芽。 白色的固体迅速从断头的切割面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它们的成长速度像是开了加速器,快到恐怖。不过一小会儿,一具从脖子开始的纯.白.裸.体就从断面长了出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颗断头里面,竟然长出了一个完整的塑料身体! 塑料躯干之上怎么可能会连着鲜活的人头呢?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穿行而过,沈一行就眯了眯眼睛,意识到了不对:“他的头……” 被他提醒,其他人才发现那颗头上覆盖着的血浆都开始慢慢消失,就像是被塑料躯干吸走了,随着血浆碎末被清理掉,这个玩家也露出了真面目。 吕小梦一下子捂住了嘴:“是他!是和我们在一个橱窗里的余阳!” 沈一行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颗断头在颅顶的头发是一块有、一块没有的,才会让他被“紫菜”卷起来的时候好像被零星撒了黑芝麻的火腿肠紫菜包饭一样。而联想到之前余阳的白色假发套被劣质胶水直接粘到了头皮上,如果硬生生扯下白色假发套,自然会变成现在这个头顶只剩下参差不齐几绺头发的鬼样子。 因此……沈一行隐约其实猜到了这个被紧紧裹成了“紫菜卷”的人,就是余阳。 但,异变还在继续! 只见那颗断头上的“血色”也在不断褪去,就像是余阳整个人的黄皮肤上全部的色素都在被塑料汲取了过去。转瞬之间,那颗原本有着鲜活皮肉的真头,卡在一个空洞的表情上,永恒地定格为了一颗白色的塑料人头。 而突然喊叫起来的唔唔声还在继续着,满地的碎尸块,开始从它们的断面,长出了一个完整的“人”。 一个没有呼吸,没有血液流动也没有心脏跳动的,裸. 体.塑料人偶。 “所以,当异变完成之后,他便不是‘活着的尸体’,而会真正死去了。”简少庭摇了摇头,“恐怕,我们永远无法阻止这些碎尸块异变成一个个塑料人偶。” 忽然一道人眼难以捕捉的银芒疾速划过,锋利而冰冷,将一具还没有完全长完的塑料躯体一刀切断! 沈一行转着手腕,刀刃的反光映入冷灰色的眼底:“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某位沈姓老boss:才不稀罕顾沐苏给的什么新人教学!(手捧着碗)哎呀,真香! 真-新人-余阳:我觉得这新人体验一点也不OK……唔唔呜呜呜呜呜呜 让我们为紫菜黑芝麻火腿包饭卷小哥的远行擦擦嘴角留下的眼泪,不要太悲伤了 —————— 感谢在2020-07-02 23:59:05~2020-07-03 23: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轩涯 6瓶;操纵师 4瓶;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1、坏掉的九点整钟表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一行手起刀落, 将那看起来十分坚硬——至少不该这般利落无阻的塑料人偶,像切嫩豆腐块一样切成了两半。 简少庭哑口无言地半抬着胳膊, 从他脸上匆匆闪过的一丝懊恼不难看出他是有心想要阻拦的, 但可惜却并未成功。沈一行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手速就已经超出了可以被理解的正常人类的范围。 事实上, 不光是简少庭, 周遭一直聚精会神看着他的其他人连他是怎么将手术刀给拿出来的都还没看清楚,更别提具体的切割动作了,只感觉一道银色的光芒短暂惊促地划过, 短的甚至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看岔了的错觉,再一回神,塑料人偶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半了。 而唯一很有可能看清楚沈一行举动的顾沐苏却只是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一切,虽然之前时不时地会和沈一行低声交流, 但是在这整件事中顾沐苏就好像置身事外了一般, 看不出来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 连他方才没有半点波动的表情也是一种寓意,像是秦篆、简少庭和邢正楷这样对他比较了解的队友们不难从这样的表情里看出来,除了并不想插手之外,甚至顾沐苏还多多少少带了些纵容。 是的。 几近放纵的听之任之。 这个词用在顾沐苏的身上,直叫简少庭感到了一阵阵的魔幻和荒谬。 简少庭相对来讲和顾沐苏认识的最晚,可以说, 也是几个人里面对沈一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意见最大的人了。即使他并没有经历过生化研究所的副本, 但是被困在成人玩具屋之后的这一天里,他和邢正楷一起也通过自己的方式旁敲侧击地又了解了一些关于那个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副本里的事情始末。 虽然邢正楷沉默寡言的性格使得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惜字如金的,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好兄弟, 说出的话也远远没有到正常的信息量,和秦篆那种一开口就止不住话匣子的类型更是截然不同。但是在综合了邢正楷和秦篆两个人说出来的故事,再加上一些顾沐苏根本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的行为举止,不难让简少庭还原出来那个生化副本中 他们几人遇到这位沈教授的始末。 即使秦篆和邢正楷都没有把话说的很直白,但简少庭也能够清楚地认知到这个沈教授绝对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他就算不是一个隐藏副本的boss了,而是普通的NPC,也一定会是最危险的那种。 而简少庭自己虽然拥有很幸运的游戏经历,但他却比顾沐苏这种九死一生才能死里逃生的人更加谨慎,这种谨慎甚至让他比起任何人都更为忧虑……为什么顾沐苏非要将沈教授给卷入属于他们这支小队的旅程中?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简单地认为顾沐苏是被“白鹭夫人”的美貌所迷惑了,那么现在简少庭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也许是一种魔术师所特有的天赋型直觉,但简少庭却就是知道,顾沐苏不会是这么轻易掷出决定的人。 这样一个九死一生才走到现在的人,他一切看似冲动的举止背后,都有着旷日已久的谋求构划。 那么,他究竟看中了这个沈教授身上的什么? 在简少庭晃神的片刻,沈教授却也没闲着,他又绕着铺在地上的黑色防水布走了一圈,又把数个人偶给干脆利落地分了家,这才抬起头看了顾沐苏一眼,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左右歪了歪脖子——不过很遗憾,并没有像是某个体格过硬的雇佣兵头子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作响的脊椎自己打自己的声音。 “那么,该从哪个开始呢?”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一丝兴奋清晰地映入了其他众人的眼中,不禁令所有玩家感到了一阵背后发毛。 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沈一行才是那个可怕的人,他是个将这些小可怜虫一般的塑料人偶堵到了无路可走的变态杀手,而被逼至绝境的塑料人偶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能一字排开躺在地上,绝望而痛苦地等待着被一刀剖开白白的肚皮、五脏六腑流淌一地的悲惨结局。 吕小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一定是我的错觉,大佬明明是那么正道的人。” 秦篆也攥紧了脑袋上套着的牛皮纸袋边缘,无意识地应和道:“对,一定是错觉,肯定是我眼花了。” 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了一眼,接着才像是突然 反应过来他们都不小心把心声说出了口,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各自瘪住了嘴巴,不再言语。 沈一行却听到了他们的小声低喃,突然转过头来直勾勾看着他们。 正当两个人都被他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沈一行却突然眨了眨眼睛。 “你们觉得哪个数字比较好?” “啊?”秦篆愣了愣,“是让我们挑吗?” 沈一行点了点头,接着催促道:“对你们来讲最特别的数字,快点。” 一听这句话,吕小梦立刻不假思索道:“九!就数字九好了!” “咦?这是你的幸运数字吗?我也想选择九来着……”秦篆纳闷地看向她,解释道,“我记得我听到了九道钟声,然后过了没多久就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才从那个该死的大柜子里逃出生天。” “我也有听到你说的九道钟声,”但吕小梦很快便话头一转,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邢正楷的方向瞟,“但是我印象更深刻的还是我之前在水晶球八音盒小镇的时候死里逃生的经过,当时我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定在原地,然后那把电锯在我头上足足抡了得有九次——没错,肯定就是九次,我都有数着的,那股可怕的力量才消失。” 吕小梦说完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邢正楷一眼,可惜邢正楷似乎对她说的“英雄救美”的内容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拄着电锯看着那些被切割成两半的塑料人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到数字九,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沈一行点了点指尖,指向了第九个从碎尸块异变而来的塑料人偶,然后便状似无意道,“对了,说起来,你们的房间里哪里有钟吗?” “钟?” “不然,是从哪里来的九道钟声呢。” 简少庭率先摇了摇头:“我们房间里的第三个人被电死之后我仔细检查过,但是没有在我们的房间里发现任何的钟表。” 蔚柯也摇了摇头:“这个房间我待了两天,也没有看到哪里有钟。” 这时,顾沐苏也说道:“我们的房间,”他顿了片刻,看向了沈一行,忽然一笑,“房间里,也没有。” 沈一行不禁挑了挑眉梢,房间里也没有? 这句话……似 乎话里有话的样子。 沈一行已经对某个雇佣兵头子说话就故意喜欢只说一半的狗习惯渐渐麻木了,点了点头就埋头研究起秦篆和吕小梦钦定的第九个塑料人偶,不去管其他玩家们因为他这一句“钟呢”所引发的激烈不安的讨论。 “那个钟一定是被人给藏起来了!”好像是吕小梦的声音,一副“老玩家”的口吻言之凿凿。 “就算是被藏起来,那肯定得有个‘犯人’和‘动机’。”这是蔚柯理智的分析。 “……你们为什么看我?”庞泰不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吕小梦和秦篆异口同声道:“你一看就是最可疑的!” “那我也不可能偷走每个房间里的钟表啊……”庞泰似乎擦了擦脸上汗涔涔的油光,“不信你们问蔚柯,我虽然确实和老杨那什么,不太愉快,但是我没去过别的地方。” “确实。” “啊……那到底是谁拿走了钟表啊!” 伴着妙趣横生的“背景音乐”,沈一行也把塑料人偶给彻底剖开,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或许,钟表并不是被谁给藏了起来。”他用手术刀割下了防水布的一角,从塑料人偶身上剖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那是一个小小的囊袋,看起来像是人体里的某一种器官,但是变成塑料之后,却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他将这个酷似人类器官的塑料拿到所有人面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有的塑料人偶身上都会有这个。” 还好现在这是一块惨白色的塑料,如果这是个血淋淋的肉块,恐怕按照沈教授现在这种扒拉的手法,周围已经吐了一片了。 然后,沈一行忽然看向了简少庭:“觉不觉得,这个有点眼熟。” 简少庭沉思了片刻,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范氏兄弟的工厂里见过。” “没错,”沈一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和范一身体里的器官看起来一模一样。我猜,如果你把范四的身体也劈开来研究一下,也会有类似的发现的。” “但是……范一的身体是混凝土质地的,而这个是塑料。” “你也说过,‘范’这个字,是模具的意思。” 简少庭若有所思地看着满地的塑料人偶:“也 就是说,如果范一是模具,那这些就是从模具诞生出来的产物。可是,刚才说的钟表,又和它有什么关系呢?” 沈一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了顾沐苏一眼:“你听到了?” “嗯,听得很清楚。” “那,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 “这方面你是最专业的,还是你来。” 然后就听得沈一行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他的嘲笑还是被说到心坎上了的愉悦。 简少庭见他们俩这么一唱一和的,再傻也能猜到一二了。 只得清了清嗓子:“所以,这个钟,其实就在这些个产物中?” “对。”沈一行将防水布包好了那块囊袋器官形状的塑料,递给他。果然,凑近了听,这块塑料里面传出来了像是坏掉了的钟表一样的生涩“咔嗒”、“咔嗒”声。 所有玩家都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听着钟表声,感叹道:“原来钟是在塑料人偶身上!” 这时,吕小梦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犹豫地说了一句:“可是……这个塑料 人偶,不是从那个叫余阳的人……他解体出来的碎肉块异变而来的吗?” 沈一行抬了抬眼皮:“没错。” “那……也就是说……” “所谓的‘钟’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而当触发某个条件之后,这个钟就会坏掉。” “然后,我们就会像余阳一样变成无数塑料人偶……就那样死掉??” 沈一行突然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比起死亡,其实这更像是一种永生。”他顿了顿,语气越发肯定,“一种真正的,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就要开始解密啦,这个副本的节奏会比较紧凑~ 毕竟是给老boss的新手教学(?)副本嘛 —————— 感谢在2020-07-03 23:55:44~2020-07-04 23: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萌萌萌 5瓶;木轩涯 3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被污染的永生细胞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秦篆更是把自己头上罩着的牛皮纸袋捏的直作响。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地接受了沈一行的“好意”套上了这个纸袋子,恐怕现在秦篆快要纠结成皱皱巴巴一团的表情立刻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一副眼睛鼻子嘴都快要拧巴着挤到一块儿去的表情, 就差没有大喊一声“不是阿Sir, 又是永生游戏啊”。 秦篆会这么个反应事实上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对于秦篆来讲, 吸血鬼公爵古堡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过去很久, 甚至安琪尔亲手在高塔上自己引爆了白.磷.燃.烧.弹之后,刺目的白光化作了无数流星雨一般的强腐蚀性燃料,将整座建筑在顷刻间摧毁的一幕都还历历在目。 吸血鬼公爵唐恩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安琪尔获得永生, 屠杀了几乎所有的村民和吸血鬼新娘,玩家里也死伤一片;而另一面,安琪尔为了摆脱永生的诅咒更是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问玩完了那个游戏副本的秦篆有什么感想,那恐怕就是希望离什么劳什子“永生”越远越好, 一旦游戏的NPC或者Boss搞出来这种幺蛾子, 那可就真是他无法承受之重了! 这样一想,生化研究所里面的那些研究员似乎也只是对实验体有着过于深刻的执念,但是还没有到走火入魔大喊着搞什么“永生”、“不死”生物的程度。 想到这里,秦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也和沈教授研究的方向有些关系,多亏了他研究的内容比较和进化相关。 刚这样想着,秦篆就听到蔚柯狐疑地问沈一行:“不过就是破坏掉了一个钟表而已, 而且就算是余阳的身体里有钟表, 也不一定意味着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啊。” 沈一行却摇了摇头:“那你就错了。” 蔚柯见他直接一口否认了自己的猜想,皱着眉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自己的身体, 肯定我们自己是最了解的。如果身体里哪个地方藏着一个钟,总会听到钟表走动发出的那种声音的,不是吗?”说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腰腹和腿部,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之处。 “因为这个钟,在活着的生物体内,并不是可以真正用眼睛看到、或是感知到的存在。”沈一行笑了笑,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她直白的挑衅,“你们听说过生物学里面的一种倒计时的钟么?” 吕小梦小声道:“……为什么突然说‘倒计时’?听着总觉得有点瘆得慌。” “因为每一种生物都是有寿命限制的,比如一般猫能活多久,狗能活多久,你们知道么?” “呃,我家的猫活了十六岁左右,但是那是后来生了病……我听说长寿的话,能一直活到二十多岁。” “是的,而人类有记录的长寿者则在一百多岁。不同生物的寿命限制,其实简单来讲,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有一个‘钟’在不断地走着倒计时。” 在沈一行说出这个分析的时候,众人不由自主地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谁,打破了片刻之间的沉默,说出了每个人悬在嗓子眼里却犹豫着要不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那要是破坏了那个倒计时的钟呢?” 沈一行镜片之后的冷灰色虹膜里充满了慎重:“被破坏了之后,那么,倒计时就不复存在,也就是说——会获得了真正不死的永生。”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庞泰不安地擦了一下即将滴落的汗珠,干笑道:“哈……哈……你是开玩笑的?” 蔚柯也从怔忪之中回过神来:“是啊,你不是在和我们说什么科幻电影吗?有人能够用‘破坏倒计时’的方法阻止死亡,获得永生?” 沈一行看了看地上一模一样的塑料人偶,轻声叹息道:“虽然还没有生物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降低维度,在细胞层面,已经有了不死的细胞。” “什、什么?细胞?” “对,我一直觉得余阳身上发生的这种异变很是古怪,一块块碎肉像是变成了养料和场所,滋生出无数的塑料人偶,而这些疯狂滋长的塑料人偶同时又能够轻易地从别人的尸体上感染给余阳。这些古怪又特别的点不得不让我怀疑,但凡你们学过一点细胞生物学的话,可能都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一行的目光挨个看 过他们一个个茫然的面孔,不禁在心里遗憾地摇头,菜鸡组不愧是菜鸡组——当然,和顾沐苏那仿佛津津有味听课一样的目光碰到的时候,沈教授十分心气不顺地故意就给跳过了。 秦篆“啪”地一拍大腿:“从一个人身上感染给别人,这是个传染病!” 说完,仅剩没有被牛皮纸袋子挡住的两眼迸.射.出了炽热的光线,仿佛兴奋地写满了“我好聪明啊!” 但是还没等秦篆露出“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简少庭就在旁边叹了一口气,纠正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一个人’感染给‘另一个人’,而是指的病灶转移和细胞逃逸。” 沈一行终于听到了像样一点的回答,点了点头:“没错。” 但是秦篆却仍然像是在云里雾里一般:“逃逸?什么细胞啊?为什么要逃逸?” 一直闷不吭声的邢正楷忽然言简意赅地说道:“癌症细胞。” 秦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癌、癌症?”他才刚听到这个词,大脑里似乎就已经装满了无穷无尽的糟糕联想,声音里都充满了颤音,“难道这个副本里我们其实都已经感染了癌症,时日无多了?!” “听人家把话讲完了,不要乱插嘴,”顾沐苏突然开口,清了清嗓子,不悦地朝秦篆说道,“说的是癌细胞不是癌症,而且,只是这种细胞,对么?” 说着,他若有似无地看向了沈一行。 从一开始,沈一行就觉得顾沐苏绝对在偷摸着自己暗中揣着什么却就是不说,现在见他这样,心中越发确定,顾沐苏绝对是知道些什么的,至少不比自己从线索中一点点分析出来的少——但就是很狗的一个字儿也不说! 沈一行垂着眼睛在内心又默念了一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仍在一知半解里的人。 “是的,癌细胞在人体内的时候,是免疫系统的敌人。但是当只有它自己的时候,它则会彻底地表现出一个细胞最理想的状态。” 他顿了顿,才说道:“在打破了倒计时的‘钟’之后,死亡的倒计时就被永远的暂停了。这种细胞就能够……稳定的无限复制、无限扩散、制造出无数个相同的自己, ”他再次低头看了眼房间地上相貌一模一样的塑料人偶,低声道,“每一个复制出来的个体,又都和自己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没有半点差别。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作品啊……” 沈一行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甚至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这个副本里的“作品”,虽然做的方式有些简陋到不忍直视,但是这个思路可以说是十分令人惊艳了。 值得让沈教授给出一个鼓励性的高分。 其他玩家都沉浸在了巨大的震惊之中,这次,他们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满地长相完全一样的塑料人偶代表着什么,过度的惊讶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庞泰甚至腿一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谁也没有精力去想沈一行最后一句话里面的古怪意味。 吕小梦似乎也没有比庞泰好到哪里去,但她不愧是顶着好几斤沉的欧式假发也能挺直腰板的“老玩家”,即使冷汗已经湿透了前襟,她仍然坚持扶着墙站着,如果不是颤抖的声音很难看出来她现在其实比庞泰还要慌张。 “那……如果这些塑料人偶是一个个可以永生的癌细胞的话,我们又是什么?”她的嗓子咽了下,“难道,我们是要杀掉所有癌细胞的……那什么系统来着?” “免疫系统。”邢正楷冷不丁地提醒。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免疫系统。”听到邢正楷开口说话,吕小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回像是全身通了电,是真正自己站直了。 沈一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问题,”但还不等喜色蔓延上吕小梦的脸庞,他就指向了门外的方向,“但恐怕你的猜想要落空了,因为这里有多少塑料人偶,又有什么其他物品会不会再变成塑料人偶,都是我们无法知道的。如果我们充当的是所谓的‘免疫系统’,那在这么多数量未知的‘癌细胞’面前,恐怕我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吕小梦这下子也懵了,无措地捏着自己手指,焦虑地问:“那到底我们要做什么才能离开这里?” “问题其实可以想的简单一点,这里如果已经有了一种不死的永生细胞株。那么便很难再次杀死它了,因为它是无穷无尽的。但是……这时候,真正棘手的,是 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秦篆不解道,“不是说这种细胞十分好养,很皮实么?” “的确如此……”沈一行失笑地弯了弯眼睛,但他顿了顿,随即敲着自己的下巴,眼中闪过深思的光芒,“但是……你们听说过,被污染的细胞株吗?” “……污染?” “对,那可是一种噩梦呢。”沈一行冷灰色的眼睛眨了眨,忽地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不死的细胞系,最有名的就是HeLa细胞啦(海拉细胞系) 这个得了癌症的女人已经去世几十年了,但是她的宫颈癌细胞培养而成的不死细胞系却仍然在全世界每个实验室里作为研究工具使用着,有一本书就叫做《不死的海瑞塔-拉克丝》 我们经常用的一些药物,也都是多亏了这种好用并且稳定的细胞系,才能被开发出来的 但是,过了几十年,细胞系污染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了 —————— 感谢在2020-07-04 23:58:17~2020-07-05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西子红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轩涯 4瓶;安安静静当只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无限复制法则背后 原来不知何时, 那些堆积在房间里面像是小山一样的塑胶人偶已经滑了下来,由于薄薄的塑胶表皮十分的光滑, 在刚才庞泰将那个吞吃掉老杨的塑料人偶身上的震动开关打开后, 地板的震颤还是让所有像是垃圾一样堆着的其他塑胶人偶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委顿在地。 姿势各异的塑胶人偶看上去确实有些辣眼睛, 这一点沈一行已经早就见识过了。 原本若只是塑胶人偶的外观冲击,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在小山状的塑胶人偶如山体滑坡一般倒塌之后,一个与众不同的塑胶人偶却引起了沈一行的注意力。 蔚柯见他的目光频频往那个方向看,不由得也紧张道:“怎么了么?那边有什么不妥的。” “也并不是不妥, 而是我预想中的情况或许已经成真了。”沈一行虽然没有看蔚柯,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不乐观。 蔚柯想了想之前沈一行说的话,还是秦篆在一旁愣愣的自言自语提醒了她:“指的是你刚才说的细胞株污染这件事?” 秦篆也只是根据自己听到的内容如实地重复读了出来,而蔚柯却比他想的更多。 “虽然我不是生物系专业的, 但是我听说, 有些研究者会自己培养一些自己实验室里‘祖传’的细胞系,你指的污染,是指的培养条件发生了变化吗?……比如有了细菌之类的有害物质混了进去么?” 沈一行略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能理解成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蔚柯一向高傲的面容也跃上了几分喜色:“那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那些入侵细胞株的培养过程中的‘污染因素’,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捣乱、破坏, 让这种无限复制的永生模式彻底宕机?” 简少庭在旁边看着, 不禁啧啧称奇,暗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古铜色大美女,把自己给比作了一个极度混乱邪恶的污染病菌之后, 还这么洋洋得意的。 他到底是应该先感慨这个副本里面的玩家们都太过乐观了,还是应该先佩服沈一行完美的言语引导呢? 要不是因为他在一开始手里就有着和这个副本相关 的高级线索,恐怕他也会和蔚柯一样被沈一行循循善诱地引入话题讨论之中。说起来,他着实是欠了顾沐苏一个人情,明明这个副本是他和邢正楷的副本,但是顾沐苏不仅来帮忙,还不知从哪里提前找到了那条至关重要的高级线索——那是可以让整个副本从一开始等级就化作“简单”级别的提示,并不是能够简单粗暴用手上的积分就能够兑换过来的。 而当简少庭知道了一起“蹭”他和邢正楷副本的除了顾沐苏和秦篆之外,居然……居然还有这位“白鹭夫人”的本尊,沈一行,得知这个消息的简少庭脸色微妙了很久。 这也间接导致他在范氏兄弟工厂见到沈一行的时候,态度异常地微妙—— 因为,简少庭在看到沈一行的那一刻,就立马明白了过来,顾沐苏突然铁树开花似的主动给自己塞高级线索,才不是基于什么令人感动的队友爱,这家伙……根本就是在为这位“白鹭夫人”来跟自己这儿买票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一想到这件事,简少庭都会感觉一阵阵牙酸,就像是空口咬碎了一整个大柠檬似的。 好么,敢情也不是什么好队友好哥们儿的照拂,而是把我当做顺风车司机了,只要用高级线索多交一份乘车人的钱,顺便就把自己人顺水推舟地给带上了。 并且,反正不是顾沐苏他自己的游戏副本,作为“蹭副本”的,完成圆满度怎么样其实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于是这一路上……腻歪的啊,你们是被绑了两人三足吗?粗活、累活、打穿八个房间的活都是简少庭他自己和邢正楷一起做的。 吭哧吭哧终于又打穿了一堵墙壁,就看到顾沐苏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和这位“白鹭夫人”的本尊低头交耳地小声说着悄悄话,旁若无人。要不是“拿人车票钱手短”,简少庭当时差点就呕血内伤到恶向胆边生了! 而这个沈一行本身,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亲眼看着沈一行在范氏兄弟的“糖果工厂”里手起刀落解剖了范一,又看到他把余阳碎尸块异变出来的塑料人偶一刀斩断,简少庭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判断。 这可不是他原本以为的“白鹭夫人”。如果说吸血鬼古 堡中,沈一行的“白鹭夫人”是不顾一切的,宁可冒着自己化作枯骨的危险也要达成目的;那么现在他才意识到,脱离了“白鹭夫人”身份枷锁的这位沈Boss更是狂妄的,他的狂妄本质上源自于对他对于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堪比一台高精度计算机器的理智和冷静。 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什么可以摧毁这种强大的理智和冷静。 简少庭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样两个人,又是怎样不知不觉纠缠到了一块儿去的呢……恐怕这件事情只有他们能够说得清楚了。 不过……简少庭想了想顾沐苏告诉自己的那一条高级线索,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痞气的坏笑。 他倒是有点期待,如果这位沈Boss知道了顾沐苏明明知道了高级线索,还将这条至关重要的高级线索当成交的“车票钱”告诉了自己,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有过一次作死经验的简少庭此时还不知道,他在无意之中,又开始了在某位雇佣兵头子雷区上的第二次蹦跶。 那边蔚柯还在和吕小梦你一言我一句地分析着他们可能需要怎么样去破坏这些“癌细胞”的无限复制,甚至连可行性方案一二三都给刷刷刷地列了出来。 俨然一副毫无心理芥蒂就已经把自己投入到“外来病菌”角色中的样子。 秦篆在一旁看了也是傻了眼,小声吐槽:“这么热情讨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那啥啥杆菌、啥啥球菌了?我们在游戏里就不能是什么健康的正面角色么……” 沈一行这才失笑地说道:“其实,秦篆说的很有道理。”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澄清道,“普通意义上的话,‘污染’这个词语确实是像你说的一个意思:某种外来因素将整个培养体系破坏了,细胞无法顺利复制,甚至大量死亡。但是在这里,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种生命力极其强悍的不死细胞。” 他一开口,蔚柯和吕小梦就下意识地顿住了,齐齐看向沈一行。 那两双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各种狐疑,此时只剩下了满满的求知欲,她俩紧紧盯着沈一行,简直就像是专业大课上坐在第一排讲台面前的两个班级尖子生似的,用眼神不 断催促着讲台上喜欢卖关子的沈教授赶紧继续往下讲。 不料,沈一行却并没有立刻解答她们的疑问,而是先看向了顾沐苏,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在水晶球八音盒里死去的那名女子?” 顾沐苏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表情仍是一派气定神闲,挑了挑眉:“当然记得,在垃圾桶里被发现的那位。” 这对答的流利度,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们本来在讨论的就是这个话题,而不是刚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沈一行点了点头:“我当时就一直很在意,为什么她的身体只有部分变成了塑料。” “部分?我记得她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塑料的质地才对。” 沈一行轻轻摇了摇手指:“确实是从脚部一直往上都发生了塑料化,但是,她的脸却还有一部分保留了人类原本的特征,如果光是看她那双惊恐至极的眼睛,你不会意识到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了温度的塑料,而是会以为那是一场凶杀案遗留在现场的尸体。” 吕小梦忽然说道:“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她的头发也并没有变成完全的塑料,”见沈一行看着自己,吕小梦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当时被小邢哥救了之后,差点扑倒在她身上,当时吓得我肝都快要吐出来了,但是正是因为当时神经极度紧张,我竟然还能记得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是潘多拉牌新出的玫瑰物语味道。” 众人:“……” 是应该夸吕小梦观察力敏锐呢,还是应该说她神经大条,竟然在那种时候还能够注意到一个死去的漂亮女玩家用的是什么牌子什么香型的洗发水。 不……也许正是因为人家足够漂亮才能够注意到。 沈一行看向蔚柯和吕小梦:“如果我们只用破坏这种无限复制的永生,那你们可能就小瞧了这个游戏的……” “什么?” 狗比本性。 沈一行在心里默默说道。 嘴里却正经地说道:“……副本对人性的考验。” 沈教授一本正经的解释一下子顿时就让两人正襟危坐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细胞株的污染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嗯。当时我就有些怀疑 ,现在我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些癌细胞确实发生了污染,但是并不是什么‘外来因素’污染了癌细胞株……”沈一行指着倒塌的塑胶人偶中,一个由于人偶小山坍塌而袒.露出来黑乎乎的后脑勺说道,“而是细胞株……正在入侵,污染了我们这些正常存在的,细胞。” 顿时,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被埋在人偶小山底下的,是蔚柯看着十分眼熟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后脑勺。但是,也只有后脑的头发还是原本的模样……其他的部分,就像他们所描述的那个死在垃圾桶里的女玩家一样,全部,都变成了充.气.娃.娃一般无二的塑胶质地。 在久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从那个后脑勺上回过神,猛地反应过来沈一行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是谁,忍不住咽了咽嗓子,艰难地问道:“你刚才说,我们……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保住啦! 离开这个成人玩具屋,开始收尾这个世界~ —————— 感谢在2020-07-05 23:59:01~2020-07-06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萌萌萌 5瓶;木轩涯 4瓶;星火燎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4、知道真正死因的人 沈一行并没有急着说话回答, 而是走到了有些倒塌却还是堆成小山似的塑胶人偶旁边看了几眼,讳莫如深地勾起了嘴角——紧接着, 看好了角度, 就一脚踹了上去! “嘭!!” 顿时垃圾山似的塑胶人偶堆像是支点被敲掉的抽积木叠叠乐玩具,随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终于被沈一行彻底破坏, 原本的构架, 也如大厦倾塌,四散溃离。 托了滑溜溜的塑胶皮子的功劳,大量的塑胶人偶比倒塌的积木更像是骤然倒下的瓶口淌出的流水, 虽然一开始还有些摩肩擦踵,但很快,就如流水似的顺畅无阻地“哗啦啦”滚动开来。由于这些塑胶人偶原本就积压在门口,积压的小山倒塌之后, 其中有十分客观的数量此时正朝着房间门外滚去。 沈一行这才揣着裤袋, 慢悠悠地收回了造成这一片狼藉的大长腿,回头看向了几人:“我是说,我们成为了容易被这些不死的癌细胞所污染的,正常细胞。” 他看了看几人的表情,不出所料,顾沐苏只是稍稍地皱起了眉头, 似乎略微有些不解, 而其他新手玩家则都是一副彷徨懵懂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好歹让顾沐苏露出了这样的困惑表情,这至少证明了沈一行说出来的判断让顾沐苏也颇为意外, 至少这个信息并不是顾沐苏之前就有所预料的。不过这种即使事态忽然慢慢偏离“既定轨道”也依旧不动如山的淡定态度,真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莫名牙痒啊…… 想到这里,沈一行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舌尖习惯性地扫过尖锐的犬齿尖端——这是他在上一个游戏副本中不自觉养成的习惯,自然得……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沈一行勾起了嘴角:“看来我光是这么说你们并不能很好的了解,没事,那正好,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案例教材……”他说着,眼神微动,手指在袖子中轻微动了动,又踹飞了最后一个碍事儿的塑胶人偶。 终于,完整地露出了之前压在最下面的那一只——黑色的后脑勺。 吕小梦小声地发出一道惊呼,她有些被不断出现的场面吓得一惊一乍,所以 现在似乎也不可避免地担心沈大佬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再引发什么糟糕的事情。 连简少庭都紧张地盯着沈一行,他和邢正楷一路穿过八个房间,也见过其他不同类型的塑料人偶,不光是塑胶质地,甚至还有别的材质、形态的“奇怪”塑料人偶。他们甚至推断,很可能有些玩家是因为主动袭击了塑料人偶才触发的死亡条件。 因此看到沈一行的举动,简少庭的脸上不由得了浮现出了警惕不安的神情。 简少庭知道邢正楷这尊石头雕像似的神仙是不会管这些事儿的,但简少庭可做不到置身之外。 要是沈一行在这个副本里出了什么好歹,简少庭凭借着对顾沐苏的了解,内心不禁升起了危机感,真要是出了事儿那到时候他们所有人不仅是社会性死亡,实质性的半死不活也不远了…… 邢正楷像块石头没点危机感就算了——秦篆!你还看热闹叫好!叫什么好啊,到时候要死三个人打包一起死,挖坑都省的分开挖了! 还有那个猖狂无比,一脚踹开一个的沈Boss……简少庭光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简直惊心动魄。 这位也不能因为被顾沐苏代付了“车票钱”就这么狂的?? 不过,简少庭和吕小梦殊途同归的担忧似乎都没有成真,那些曾经对无数其他房间里的玩家不利的塑料人偶,此时就像是无害的小可怜,被沈一行三下五除二给撇得远远的。 这下子,当几乎所有累积在一起的塑胶人偶都失去平衡倒向四周,又经过沈教授的暴力“清场”之后,方才那个只将将露出一个黑乎乎后脑勺的塑胶人偶的全貌也彻底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底。 顾沐苏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案例教材……难道是指的……” 只见沈教授用颇为挑剔的目光看了那个黑色的后脑勺几眼,才松口“嗯”了一声:“是啊,就是这个。勉为其难地用它来讲一下,毕竟这位现在这副模样可能就是你们一个不留神就会变成的下场。” “什么!?”顿时房间里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一想,你们才更好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推测,不是么?” 他明明嘴角带着笑意,似 乎自从在这个副本里穿上了这么一身颇有绅士气度的欧式复古打扮,沈一行就演温文尔雅演上了瘾,经常嘴边含笑。但,直到这一刻,众人才从他温柔无比的笑容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可怕。 那一抹笑意,直教人头皮发麻。 “可是,它……”吕小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当她的视线触到那个黑色后脑勺的时候,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同于其他全身塑胶的娃娃,这个塑胶人偶的身体似乎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将他的胸腹完全弯成了一个回旋的曲面,密不透风地藏在了蜷缩的四肢之中。而从他的后脑勺,则可以看出来这并不是什么人造塑料纤维,而是真正的头皮和头发。 若是换个角度仔细看,还可以看出来他这一头都被打满了味道刺鼻的发胶,发型则是被梳成了中年业务经理所喜爱的油亮三七分,只是很可惜,在他的身体被彻底塑料化之前,他似乎在地上极为痛苦地扭动挣扎过,那一头原本应该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塌糊涂,由于抹了大量的发胶,更是发丝根根都支棱了起来,看起来格外诡异。 蔚柯和庞泰都对这个打满发胶的后脑勺并不陌生。 越发抱紧了大冲浪板的蔚柯顿时打了个哆嗦:“那个,是……是老杨吗?”她满脸的难以置信,“可是,老杨的尸体不是在那个膨胀起来的塑胶娃娃里面么?” 说着,还扭头看了眼那个跪趴姿势的塑胶娃娃,明明……那张塑胶的红唇里还挂着一大截血淋淋的肠子,老杨不是被它整个吸住了那里,然后“吞吃入腹”,进了塑胶娃娃的塑胶皮里面么? 沈一行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娃娃只是靠着强大的吸力将老杨的内脏给吸离了身体,实际上并没有把他整个人的身体给吞进去。” “内、内脏?” “嗯,人体里面,从口腔到直.肠是一条通道,这个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这个是知道的,”简少庭之前没有见识过塑胶娃娃从红唇里吐出一条“蛇”的场景,刚才还有点怀疑那是什么东西,现在一听沈一行这么说,立刻就什么都懂了,“而且,即使全部的大肠和小肠都脱垂……离开了腹腔,人 也不会死去的,只会觉得无比的疼痛而已。” 蔚柯也明白了过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可是老杨那个时候只知道在那里说什么‘升天’之类的话。” 沈一行耸了耸肩:“沉浸在欲.望里的时候,哪怕是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方式,恐怕就算是有撕裂的痛苦,也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的。” 顾沐苏也若有所思地说道:“说不定会因为剧痛也会意识不到真正的危险正潜伏在了自己身边,毕竟当疼痛升高到了一定的地步,很容易出现错误的感知,譬如说虚假的愉悦感。” 沈一行长长地“哦~”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顾沐苏一眼:“这么说,想必顾队长一定是对于忍痛很有经验了?还懂得在分析怎么在疼痛里苦中作乐,这是不是就叫做,‘痛并快乐着’……?” 一旁听到的简少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差点口水喷出来呛到自己。 顾沐苏只是冷冷看了沈一行一眼:“这种经验还是不要有的比较好,不过,如果沈教授要是愿意‘为了科研而献身’,我倒是也不介意勉为其难地看在往日的交情里,帮上沈教授一把忙。” 这下子,连邢正楷的眼神也左右飘忽了起来。 只有秦篆,还在不解地问道:“啊?我们不是在讨论老杨的内脏是怎么被从直.肠那里全部掉下来的……吗?”怎……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两个人如此互帮互助的话题了? 秦篆说完,才晚了一拍读出了空气中微妙至极的气氛,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但还是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再看着沈教授和自家老大脸上怪异的表情,猜也能猜到自己恐怕说错话了,秦篆顿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再缝上几排牢牢的拉链,给彻底拉死、密封上! 沈一行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刚才“认真讲课”的模样,但眼神没有一直看着老杨塑料化的尸体,而是时不时地飘到顾沐苏身上,只是那目光,颇有几分恶狠狠磨着后槽牙的意味。 沈一行看向老杨基本塑料化的尸体,也不再卖关子:“所以,之所以它会是这样一个十分佝偻别扭的姿势,也是因为他的腹腔已经完全被挖空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庞泰突然问道:“可是……他究 竟是怎么死去的呢?是、是你们说的窒息死亡么?” 不料,沈一行缓缓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庞泰的脸,忽然笑了一下。 “老杨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就要问你了啊,庞泰,”他忽然失笑着摇了摇头,“不对,或许……应该叫你,范一?” 作者有话要说:简少:你们真的是在讨论老杨的肠子吗?你们分明就是在借题发挥搞——【马赛克】! (好惨一老杨哦) .庞泰这个之前有过伏笔的,他在走廊里第一次见到沈教授就尖叫来着……还有小天使记得吗? ———— 感谢在2020-07-06 23:59:22~2020-07-07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轩涯 3瓶;彼希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5、汗水留下来的印迹 一瞬间, 庞泰的脸上仿佛又露出了他最开始在回字形走廊拐角遇到沈一行的时候,脸上浮现过的那种微妙的表情。 他的眼中似乎充满了极度的惊惧, 但在几乎密不透风的恐惧之中, 却还是流露出来了一丝被隐藏的还不错、却还是在一瞬间被沈一行精准捕捉到的恼羞成怒。 没错。 极度的恼怒。 就像是自己精心织就的计谋被人无情地戳破之后,才应该会有的反应。 沈一行微微一哂, 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只要仔细多观察一下, 就会很快发现庞泰并不是一个很善于伪装起来自己情绪的人,沈一行敏锐地猜测到,可能是有人曾经教过庞泰如何隐藏起来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 用一种和恐惧类似的面具来覆盖住所有的情绪,毕竟这个副本之中有着为数不少的菜鸡玩家,一直摆出一副害怕到腿软的模样,也不会令别人感觉有多么违和。 但是很可惜, 虽然似乎有人很好地教育培训过庞泰这一系列如何隐藏情绪鱼目混珠的法子, 但是庞泰本人却并不能够很好地百分之百吸收这些技巧。 尤其是在沈一行面前,他身上所暴露出来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庞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他腮帮子的赘肉动了动,却仍是咬紧了牙关,愣是生生按住了那条腿,让自己看起来只是由于过度的惊讶而身体晃了晃而已。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唯一同样亲眼见过范一样子的简少庭也有些迟疑:“可是……庞泰看起来和范一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范一明明是浑身混凝土材质的。你为什么会怀疑到他头上?” 沈一行的眼帘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在那个时候吃下了“加了料”的糖衣之后,他所看到的世界就和简少庭有了本质上的不同,活人——譬如简少庭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而当时明明只是一个迷你小玩偶的顾沐苏却变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人。 而范一…… 范一则是变成了一具被标准切割成了冠状面解剖位的两半新鲜尸体。 只不过, 即使冠状面看不到外表的长相,但那些堆积在皮下和内脏间质中的脂 肪也说明着这个范一的身材是十分油腻肥胖类型的。 沈一行:“……”难道他要告诉庞泰,自己之所以判断他就是范一,是因为……自己清楚地记得他身体里内脏的模样? 听上去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沈一行的沉默让庞泰来了劲儿,他像是从简少庭的话里找到了撑腰:“对对,我难道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个怪物吗?”见沈一行依旧沉默着不言语,他的语气不禁变得更加阴阳怪气了,“原来还觉得你们有多厉害,结果,也就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绣花枕头,看来啊,你也就只能靠这张脸骗骗头发长见识短的那几个女人而已……” 他说着,飞快地看了眼蔚柯和吕小梦的方向。 沈一行:“?”第一次被人当面说靠脸骗人的沈教授,不禁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自己还能有获得这种谬赞的一天吗? 一直以为自己是靠一身“真才实学”将这些菜鸡玩家们吓唬得乖乖听话的沈教授第一次有些怀疑起来。 瞥到沈教授脸上这抹困惑的顾沐苏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以拳抵着唇角,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忍不住微微翘起来的笑意给掩盖了下去。没人知道,顾队长虽然也看不上这个庞泰,但是,至少,这句“用脸骗人”他还是深以为然的。 似是若有所感,沈一行像是感应到了顾沐苏的心绪变化似的,回头瞥了他一眼:“?” 某个雇佣兵头子又在暗搓搓地想些什么? 见沈教授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顾沐苏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大了。 怎么办,竟然觉得现在这样既敏锐、又迟钝的沈教授竟然有些诡异的……反差萌? “没事。”他强忍着笑意摇了摇头。 沈一行闻言,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顾队长这番不明所以的回答,结果就是令沈一行脸上的表情更臭了。 不仅沈一行的脸色不好看,吕小梦也是被刚才庞泰说的那一番话气得不轻。 吕小梦确实一直把“沈大佬”几个字挂在嘴边,但她自认自己是个有经验、识好坏的“老玩家”,顿时就被庞泰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恶心到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没说话呢,蔚柯先按住她,咄咄逼人地直视着庞泰:“你说谁头发 长见识短?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是不管你是无意还是成心的,你害了老杨是不争的事实。人还跟这里摆着呢!”说着,她笔直地指向了那具痛苦佝偻起身体的塑胶人偶,看向庞泰的眼神没有了掩饰,彻底地充满了厌恶。 庞泰被蔚柯咄咄逼人的姿态刺得缩瑟了片刻,仍然梗着脖子,声量却第一次拔高了起来,不再是一贯那副唯唯诺诺的语气:“就算是我看老杨不顺眼,故意的,但是也不能够硬是说我是那个什么怪物?”他挑衅地看向几人,咧开嘴角,“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这就是污蔑!居心叵测的污蔑!” 简少庭皱了皱眉,他直觉庞泰这前后反应的差别似乎有些问题,不由得小声问沈一行:“喂,你有证据证明他就是范一吗?” 然后简少庭就看到沈一行用很微妙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解剖台上的实验体,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怪异的目光,令被他盯着的简少庭都感觉心里毛毛的。 但不过片刻,沈一行的眼中就变得十分平静,仿佛那只是简少庭自己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证据?”不料,沈一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证据。” “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万一只是判断错误……” “并不能算是证据,但是会有客观存在过而留下的印迹。” 说着,沈一行走到了老杨尸体所异变成的塑胶娃娃身边。 “我记得你们说过,庞泰和老杨曾经为了争夺那个娃娃而大打出手,对?”沈一行慢条斯理地说着,不管其他人有多么神情急切,他似乎都拥有着足够的冷静,“然后庞泰并没有争抢到塑胶人偶的‘使用权’,在听到老杨发出一声惨叫,看到塑胶娃娃身上染着鲜血之后,他就昏了过去……” 蔚柯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么?” 蔚柯想了想:“当时老杨失踪是在第一晚发生的事情了,庞泰看到塑胶人偶身上、地上的那摊血迹立刻就被吓坏了,他一昏迷就昏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一切血迹消失,九道钟声响起,吕小梦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他才悠悠转醒……” 当时蔚柯只 当庞泰是被那摊可怕的血迹给吓坏了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被沈一行点拨了一下,她才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这个副本里,其他的玩家可是几乎都全灭了,而且这些塑料人偶明显都是有着诱惑性或者攻击性的,彻底昏迷过去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乎确实过于“运气好”了一些。 沈一行朝蔚柯点了点头:“所以他昏迷的时间,实际上是与我们在范氏兄弟的工厂里解剖范一的时间是完全能够吻合上的。” 他这是第一次明确地告诉其他人他对范一做了什么。 秦篆的声音不由得抖了抖:“……解剖?” “嗯,知道什么是冠状解剖面吗?”沈一行面色如常地笑了笑,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遍体生寒。 一直冷酷站着的邢正楷犹豫着开口:“我好像听说过,是被切成前后两半?” “是的,而且冠状解剖时的切割面选取是很重要的,”沈一行的语调还是那么慢悠悠地,“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后了……并且四肢也要最好一并剖作两半。” 蔚柯敏锐地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过,客观存在过的事情,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比如,汗水和油脂分泌的痕迹。” 蔚柯忽然整个人跳了起来:“难道说……!” 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个跪趴姿势的膨胀塑胶人偶旁边,果然,刚才庞泰紧紧抱住塑胶人偶的时候,体表大量肥腻的油脂混合着汗水,沾染在了娃娃薄薄的塑胶皮上面。 由于塑胶皮光滑的很,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一大片油花花的掌纹中间,有一条十分突兀的竖纹,将掌纹像是切断一样,一分为二。 另一片掌纹,也是如此。 简少庭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变出一张防水布,包裹着自己的手,检查起来老杨的尸体。 片刻之后,简少庭的声音似乎是对庞泰下达了宣判:“你们扭打时候的印迹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他看向沈一行的目光不再有任何怀疑,“果然,这里留下的是很正常的痕迹,并没有断裂的纹路。” 沈一行这才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你一直戴在头上的耳机,可以 摘下来看看么?”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太习惯每个新人玩家各自不同的服装特点,庞泰穿着一套宅男标配的衣服,因此他不知何时把脖子上的包耳式耳机戴到了头上,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而现在,众人却恍然大悟,那副耳机,恐怕就刚好遮住了庞泰头上的裂痕! 沈一行话音未落,庞泰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狰狞,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吕小梦,竟然忽然朝着门外跑去。 “糟了!他想要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庞泰:朋友们,我当场就裂开了(真诚.jpg) —————— 感谢在2020-07-07 23:59:11~2020-07-08 23: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轩涯 4瓶;唐萌萌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门框上遭遇的电击 蔚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一手扛着荧光色的冲浪板,另一只手拽着吕小梦就冲了出去。 “哎哎!蔚柯姐你别着急, 慢着点、慢着点……等等我啊!”吕小梦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被扯着手腕“呼”地被人扯了出去。 也不知道蔚柯是吃什么长大的,一攥住别人的手腕, 浑身力气简直大得令人害怕, 光是这么一拽,吕小梦就差点手腕关节脱臼,疼到她“哎哎”地直叫唤。如果不是蔚柯及时顿住, 稍微松了些手里的力道,光是靠想象的,吕小梦都觉得自己的手腕恐怕会“嘎啵”一声,立马像是被抽掉腕骨的无骨鸡爪一样, 直接对折掉下来。 ……外加两眼翻白不省人事和口吐白沫。 一想到这里, 吕小梦直接全身扑上前,也不管自己身上碍事的洛可可风格大摆裙,双臂牢牢抱住了蔚柯裸.露在外面的蜜色细腰,满嘴“哎哟、哎哟”地不让她再扯着自己往前疾行。 就是这么一耽误,蔚柯就眼睁睁地看着庞泰拐过了走廊,急得她直跺脚。 “难道真要这么眼睁睁地看他跑掉吗!?” 沈一行提醒她:“这个走廊是回字形的, 庞泰是没有办法逃走的。” 蔚柯扭过头反驳道:“可是你自己也说过, 这整个一层实际上只是玩具盒里的其中一个抽屉,既然庞泰就是你们所说的‘范一’,那么他也一定知道这件事。难道就不担心他想到办法窜逃到别的‘楼层’么?万一他想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法子可怎么办?” 沈一行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嘛……我确实是不担心的。毕竟如果他真的就是‘范一’本人的话, 他恐怕第一会冲去的地方就会是我们原本所在的那个房间。” 蔚柯眼睛睁大了几分:“就是那个有着一大柜子情.趣.内.衣的房间?”蔚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秦篆身上穿的那一小块布料,不解道,“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他逃跑是为了去你们那个房间?” 沈一行神秘地笑了笑:“因为在范五将我们所有人丢进这个成人玩具屋之前,我正在和简少庭一起用心维修范一呢,原本就是在填补范一身上会漏模的缝隙和窟窿 。” 简少庭:“……” 闻言,简少庭和顾沐苏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管是当时就在旁边围观全程的简少庭,还是坐在皮革绳子勾成的“秋千”专席上以完美的第一视角看到沈一行解剖行为的顾沐苏,都很清楚,沈一行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实际上,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用心维修”范一,在尝了那块加了料的糖衣之后,就立刻掏出手术刀将范一身上的“器官”给大卸八块了。 ——甚至还极为讲究地按顺序,一一将那些解剖下来的半个器官摆放在了小车的托盘里。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一言难尽,明明过去了一段时间了,简少庭却还是能立刻想起来沈一行当时的种种“变态行径”。 顾沐苏若有所思道:“你该不会是把他的器官也偷偷带进来了?” 沈一行眯着眼睛笑了笑:“很接近,我当时想要把他的胃带进来,因为当时明明范一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沉睡,但是他的胃却还是最为活跃的。”在意识到庞泰这个极度肥胖的宅男就是范一之后,沈一行便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宅男标配款油腻肥胖的体型摆在那里,为什么范一身体中,最活跃的组织器官会是胃囊,答案似乎不用多想——看来他吃的极多,摄取的量也很大。 本来,沈教授的想法是,这么现成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材料他总不能视而不见,这就太过分了。 但是,当沈一行真正剖下来范一的胃部之后,他却发现,即使在吃了加料糖衣,看到的画面是真人版解剖手术台,他也能看出来,范一的胃是已经有经历过填补的。 表现在一个真正的胃上面,就是胃壁内部的黏膜充斥着糜烂的白色溃疡破洞,像是毒蘑菇上面开了孢子之花的红白菌群,但是胃壁内侧最为严重的几个,却被盖住了,并不是自行恢复的那种健康的胃黏膜,而更像是用某种人工黏膜粗糙地缝补填充了上去的。 那时候,沈一行就知道,范一恐怕“吃”了很多不应该吃的东西,而且摄入的“食物”数量也极为可观,就算范一只是一个混凝土的模具,它也一定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胃王”。恐 怕无节制、泛滥成灾地不断摄入“食物”,就是造成它的“模具内部”漏液的原因。毕竟换成一个真人的冠状解剖面,就能够很轻易地理解了,吃太多,胃部都溃疡——甚至很可能已经胃穿孔了,能不漏液吗? 所以,他“不小心”带进来的,实际上是那个可以填补范一内脏漏液问题的黑乎乎膏体。 “填补用的膏体?”这回顾沐苏微微怔住了,“可是你是怎么带进来的呢?”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既然它有着很刺鼻的味道,那我也就地取材,用了个本身也有刺鼻气味的‘容器’装了一些。” 顾沐苏似乎慢慢明白了:“难道……是从水晶球八音盒里面带出来的东西?”顾沐苏似乎憋着笑一般说道,“沈教授莫非是对女士用品有什么特殊的执着么?”毕竟从水晶球八音盒里带出来、还带着刺鼻气味的,也只有那位垃圾桶中死去的女玩家所穿着的红色高跟鞋了。 当沈一行脱离水晶球八音盒里之后,那个单只的红色高跟鞋就变成了不足一厘米的玩具鞋子躺在了他的手掌心。 虽然很小,但是不着痕迹地取一些维修填补范一身体所用的填料,再装在小小的红色高跟鞋里面,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沈一行对这种程度的内涵攻击简直毫无反应,甚至还对着顾沐苏缓缓勾起了嘴角。 毕竟是曾经穿着暗红色长裙好几天的人了,前-白鹭夫人,看到区区一个女士高跟鞋才不会有任何的心虚。 “哎,不瞒你说,要不是当时顾队长死死拉着皮绳不松手,其实我本来是想将这只高跟鞋挂在上面做个留念的。”然后沈一行忽然靠近顾沐苏的身边,低声说道,“毕竟有那么可爱的一个迷你小玩偶在那里,入手了新的配饰之后,总归……是会想要给他穿上试试看的。” 说着,朝顾沐苏眨了眨眼睛,嘴角却再也忍不住地向上扬了起来。 果然,他一说这话,顾沐苏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顿时变得五颜六色的,格外精彩。 顾沐苏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看着他:“沈教授这是突然就对玩偶穿戴游戏产生了兴趣么……” 沈一行轻轻笑了一声,声量很低:“只是穿戴添加一 些‘饰品’那多无聊,”他目光微低,在顾沐苏腰腹处破破烂烂的西服下摆瞥了一眼,“顾队长都说了是玩偶了,玩偶不就应该全权交给我来打扮么?那给玩偶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换装游戏,顾队长难道不觉得,那样才是更有趣的游戏……” 他还未说完,就忽然听到走廊拐角传来了惊恐的“啊!”地一声惨叫,和随之而来的“噼里啪啦”声音。 蔚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是庞泰的声音!” 这下子也没有人再拦着她了,她打头冲向了惨叫发出的方向,明明抱着偌大的一块冲浪板,却脚步轻盈。 沈一行“咦”了一声,面露不解,也好奇地大步走向他们最开始所在的房间。这时候,秦篆迟疑的声音,才晚一步响了起来—— “那什么,我也就是顺手……” “嗯?顺手?”沈一行余光看了秦篆一眼,就看到他有点心虚地转了转眼睛,但是目光却总是在时不时瞥向顾沐苏的。 沈一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某个杀伐果断的雇佣兵头子不会真正做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其实已经在暗中做了些以防不测的措施。 恐怕让秦篆特地走在最后,悄无声息地“留一手”也是顾沐苏的示意了。 沈一行没再说什么,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指却无声地缩紧了。 明明他应该嗤之以鼻,甚至感到多此一举的,但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想法也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一瞬之间,沈一行心里甚至觉得,或许,有时候有个人默默地在背后关心、做了不让他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全然是一件很令人反感的事情。 如果那个人是顾沐苏的话。 感觉,并不讨厌。 心思微动之间,沈一行就紧随蔚柯的身影匆匆拐过了走廊。 几人刚走到沈一行他们三人最开始所在的房间门口,才发现,庞泰就像是一只被电蚊拍电流烧到焦香黑糊的蚊子一样,在“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过后,被牢牢地“粘”在了那扇门框上面。 吕小梦和蔚柯顿时都对秦篆投来了肃然起敬的眼神,让秦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而在门框电流彻底流过之后,那扇门才从原本虚掩着的位置,“吱呀”一 声弹开。 只见门弹开的瞬间,庞泰焦黑的身影像是一个爆裂开的花生壳,面部那一侧紧紧粘在了门框上,另一半,则从原本就有冠状面剖痕的地方,“咔”地彻底断裂开,接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而,几人想象中的内脏血水喷溅一地并没有发生…… 庞泰的身体里内脏基本已经被掏空了七七八八。 简少庭忍不住看了沈一行一眼,这还真的就是沈教授的功劳…… 而取代内脏,从庞泰的身躯里面滚出来的,是数块黄油状的物体。 ——依次滚动到了每个人的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是最奇怪的逃生标志了2333 .为了庆祝高三的读者们高考顺利结束,抽个奖,66个,本章留评就可参与,周日晚上开~ ———— 感谢在2020-07-08 23:59:04~2020-07-09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沫尘 30瓶;唐萌萌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7、已经弯到不能再弯 那些个乳黄色的块状物体仿佛像是有着自己的主观意识一般, 无比精确地滚到了每个人的脚边就停了下来,令沈一行颇感意外, 不由得挑起了眉梢。 一看到那个滚到自己面前像是黄油块的物体, 吕小梦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了起来,连声音都激动到打颤了:“你们听到了吗?这、这个难道就是‘钥匙’了么?” 蔚柯原本因为看到庞泰身体断裂开而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 她像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嗯, 看来,应该是可以成功离开了。” 沈一行静静看着停在自己脚边的那块东西。 看来,这些像是黄油块一样的物体应该就是这个游戏副本里的逃生标志了。只是……吕小梦说的这句话也很有意思。 沈一行玩味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吕小梦话里不小心吐露的那个字眼——听到。也就是说, 当这个游戏副本里的逃生标志被游戏玩家们成功找到的时候,会出现游戏副本的提示音告知每个玩家,他们面前的东西正是可以成功离开的媒介。 就像是,在游戏副本起始, 昭告着游戏正式开始的那道冷酷机械音一样。 就是不知道这些游戏副本的伊始, 全部玩家们是否也会像是在生化研究所里的时候一样,听到那个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声音,用着最老掉牙的倒计时办法,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想到这里,沈一行第一次有些感到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在, 作为一个“老boss”, 沈教授即使是个NPC,也能够很好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不过…… 沈一行想到这里,忽然愣了愣,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银环。 自己明明是靠着顾沐苏的这枚银圈耳环进入的这个游戏,但他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的身份,却依然是一个和庞泰一样混在所有人之中的NPC,而不是能够听到机械提示音的玩家。 也对,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他根本不会知道“玩家”、“boss”、“游戏”指的是什么。 沈一行也只是在生化研究所里,由于顾沐苏的意外闯入,误打误撞地听到过一次那道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声音。当时,那道基本可以说只是在“公事公办”的 机械音只是告诉了玩家们,副本中NPC沈一行已经被激活了副本boss的状态,似乎还说他“等级未知”、“属性未知”,这么听起来,似乎也并没能透露给玩家们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仔细算的话,那道机械的游戏提示音,反倒是帮了沈一行大忙。 如果不是那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沈一行,或许就不会是现在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副本boss的沈教授,而只是生化研究所这个副本里和一张纸片人没有什么区别的“生化boss”了,沉沦在既定的人设里无法自拔。 其实……沈一行一直都没有忘记在生化研究所被强迫开启副本伊始时,发生的那件诡异的怪事。就在他刚一看到当时那只墨绿色的怪物的第一眼,突然之间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神秘力量,在有意地诱惑、引导他去“扮演”一个疯狂到不正常的生化怪人设定。 那种力量十分古怪且隐蔽,既摸不着、也看不见,完全像是一条狡猾至极的泥鳅,潜藏在了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之下。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却足以令沈一行久久不能忘记。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惕提防。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他甚至有种可怕的预感,如果当时没有被机械音打断,似乎只要差一点,他就会完全、彻底地沉沦在副本boss的生化怪人设定中,不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而是彻底成为了没有自我的一颗游戏里的棋子。 无论如何,沈一行都绝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但是,在和顾沐苏一起经历之后这两个副本中,他却没有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不被那股神秘而隐蔽的力量所干扰的舒心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心思百转千回也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刹那,沈一行的面色如常,只是看向顾沐苏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若有所想的深思。 顾沐苏恰好在这时回过头,他深邃的瞳孔四周那抹清亮的深棕色仿佛是浸透了世界上最甜美的蜜浆的黑巧克力,他自然无比地看向沈一行,仿佛是在低声说“怎么?” 不知怎地,在这一刻,沈一行方才因为想到那些事情所造成了一丝丝阴郁心情,就像是被微风拂去的云翳,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他,好像真的尝到了一丝蜜糖味道的黑巧克力。 沈一行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小声说:“没事,就突然觉得你很顺眼。” 顾沐苏:“……”并不是很想说谢谢是怎么回事。 沈一行看到顾沐苏无语的表情,却低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同时心里却像是慢慢吐出了一口气,之前顾沐苏说过,很多事情他以后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顾沐苏有着不能直接告诉他原因,那么,他也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耐心,自己去寻找。 “看在顾队长还挺顺眼的份上,”沈一行花了好大力气,才憋住笑意,一脸正经的模样对顾沐苏说道,“勉为其难提醒一下你们,这个游戏还并没有结束,这里并不是终点。” 顾沐苏却一点也不意外地说道:“我知道。” 一旁的吕小梦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很是不解:“啊?为什么呀?我们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但是刚才一直和吕小梦一样一惊一乍的秦篆却没有急着说话,同样不置可否的还有简少庭和邢正楷。 沈一行扫了他们几个一眼,果然见到他们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些代表着逃生成功的乳黄色方块,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彻底断裂成两半的庞泰身上。像是花生壳子一样凄惨断裂成两半的庞泰在他们的注视下,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每个人的眼中还满是探究和思索,简直就像是尖子班的学生们看到了书店里新出的衡水练习册一样跃跃欲试。 显然,沈一行之前种种的推测和假说,已经让他们知道这个游戏副本不止是“找出玩家里面谁是内鬼”那么简单,那个范氏兄弟的“糖果工厂”究竟是怎么回事,水晶球八音盒、以及成人玩具屋的存在,也仍然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这时候,真正有经验的老玩家和吕小梦这样自称“老玩家”的菜鸡新人之间的差别,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秦篆手指挠了挠脸颊:“我可是吃过亏的,怎么说也得吃一堑长一智,”秦篆想起来生化研究所他自己获得的通关评价分,又想了想吸血鬼古堡自己提早离开错失的那些附加分,简直想要捶胸顿足了,“很明显,这里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被解 开,就算立刻离开,我也不能安心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错失十几二十分,简直就让人夜不能眠啊啊啊! 其他人自然是听不见秦篆心里咬牙切齿的心声的,蔚柯脸上又多了几分对秦篆的钦佩:“确实如此,这么一想,似乎是我们眼皮子浅薄了。” 吕小梦原本还在那里扭扭捏捏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见邢正楷和简少庭也都赞同秦篆的意思,她纠结了片刻,就跺脚说了句“哎呀不管了,沈大佬你们想要怎么样我跟着就是了”,倒也算是有些勇气。 沈一行见自己尚未开口,所有玩家就都已经决定不立刻拿上通关标志离开,而是继续追寻答案,忽然觉得这个副本里的玩家们还是有些意思的。 “机会可是交到各位的……脚边了,”沈教授余光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黄油块,严谨地把手边二字改成了脚边,“既然各位执意想要彻底解开这里的谜题,那也就意味着,你们仍有可能会遭遇危险。这样……也可以接受么?” 简少庭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张防水布,甚至让人觉得他在进范氏兄弟工厂务工之前很可能是个防水布批发商,他将防水布裁成了小块,分给了每个人,然后第一个表态:“当然要搞清楚,我们正维修着范一,结果修了一半它就现在变成了庞泰,还死在了成人玩具屋里——讲真的,我可太想看看范五它们知道了以后是什么表情了。” 邢正楷则是抬起双眼:“我想看看你们说的那个‘范二’,他的身上,真的插满了塑料人偶的塑料双腿么?” 其他人原本以为他是在表达担忧,不料邢正楷却垂着眼睛摩挲着电锯的开关,说道:“真想知道,它被锯开来的话,里面是不是也插满了那些塑料人偶。”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名为“狂热”的光亮。 蔚柯:“……”她可算是知道吕小梦为什么一口一个“电锯杀人狂”地称呼这位酷酷的小哥了,刚才那眼神,她自己看到了也是背后发凉。 顾沐苏则是更加直接:“赶紧把它包起来,抓紧时间。”言外之意,似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拿了通关标志就离开的意思。 吕小梦还有点懵:“抓紧什么时间? ” 顾沐苏:“趁那些塑料人偶还没有把这里吞没。” 他这话一出,让吕小梦愣了片刻,“……不会?”吕小梦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急吼吼地提着裙子又跑到走廊拐角张望了一眼,顿时嗓子里的声音都变调了,“妈呀!顾神说的是真的,蔚柯姐,我们房间里的塑胶娃娃好像在自己繁殖一样,全部都涌出了门外,已经快要铺满那条走廊了!!” 吕小梦拿到了自己的“黄油块”就又恢复了之前在水晶球八音盒时候的尖叫鸡本性,一边尖声喊着,一边跳脚跑了回来,满脸的愤懑,如果不是蔚柯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她肯定要用那双洛可可风格的矮跟缎面鞋子把庞泰粘在门板上的那一半身体也给恶狠狠地踹上一脚……才解气! “好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沈一行大步走向了房间里的大衣柜。果然,那条足足有拉船纤绳那么粗的皮绳还盘在衣柜的角落里,而皮绳的末端则延伸到了床底下。他扯住皮绳用力一拉,立刻就将床底的一只红色高跟鞋给拽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藏的。 沈一行打开衣柜看了一眼,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正在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可惜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闯入了沈一行的脑海之中—— “滋啦滋啦……主人,为什么会觉得可惜鸭?” 沈一行的手指可疑地顿了一下,他微小的停顿没有逃过顾沐苏的注视:“衣柜有什么问题么?”闻言,秦篆也好奇地从后面探头看向了这边。 “没什么,只是再次感慨一下,这么多‘宝藏’里选了那件,你真的是对秦篆‘手下留情’了。”沈一行不慌不忙地摇了摇头,话里的揶揄意味却直接就让秦篆“嗷”地又惨叫了一声,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同时,沈一行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衣柜的边缘,在心里问道:“箱箱?” “嗯嗯,主人~是箱箱呀!”黑冰箱这次变成了黑柜子,它一开口就哭唧唧地诉苦,“呜呜呜呜,主人我跟你说,游戏它越来越坏了,居然硬是让箱箱和它玩我追它的比赛,如果我追到它,它才让我摸摸隐藏的很深的好东西,呜呜呜,箱箱想要直接把好东西给拱出 来的、这个坏游戏也不给!……结果、结果,箱箱就追啊追的,箱箱就迷路了,呜,过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主人!” 沈一行:“……”深呼吸,吸气——吐气,牢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刚才一瞬间,沈教授差点以为自己要像个老父亲一样当场犯高血压,但还好他忍住了。 箱箱见沈一行不言语,颇有些狗狗祟祟地心虚道:“主人……箱箱不是故意晚来的,绝对不是和坏游戏玩追逐比赛忘了时间!箱箱一追到坏游戏就赶紧搜罗了好多好东西呢!” 沈一行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满衣柜缺斤少两的“奇装异服”,心说,本来这里的“好东西”就已经不少了……箱箱还要装多少回家啊? 箱箱听到了沈一行的心声,立刻元气满满,仿佛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脯:“没问题装得下哒!主人放心,坏游戏这会儿不敢再来捣乱了,柜子里的好东西,一定都帮主人打包带回去!包在箱箱身上,请主人放心好啦!” 沈一行:“……”他揉了揉架着单片眼镜的鼻梁,缓缓道,“那还真是谢谢箱箱了。” 箱箱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嘿嘿,主人不要埋怨箱箱就好,如果箱箱早点找到主人,就会提醒主人了,玩家里有个很可疑的家伙呢!好在主人已经有惊无险地抓住他啦,不过主人,似乎可以利用这个可疑的坏家伙,找到‘弹簧’在哪里呢。” 沈一行忽然顿了顿:“弹簧是什么意思?” “哎呀!主人笨笨,就是那个已经弯成不能再弯的东西鸭~” “什么弯不弯的……”沈一行皱紧了眉头,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目复又舒展了开来,轻声说道,“原来如此,是弹簧啊……” 见顾沐苏看向自己,沈一行说道:“我想,我可能知道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个成人玩具屋了。” “你是说,弹簧?”顾沐苏凝视了他片刻,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明白了,既然一整个楼道都是一层抽屉,那么如果没有外力拉开这层抽屉,就只能靠内部的弹簧,来将这一整层给彻底弹出来。” “嗯,接下来……就要找一下弹簧在哪里了。” 顾沐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我想,我已经知道弹簧在哪里了。” 说着,他看向了两人面前的大衣柜。 作者有话要说:箱箱:咦?弯到不能再弯?人家明明说的是弹簧啦(*/ω\*) —————— 感谢在2020-07-09 23:59:02~2020-07-10 23:5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屿暖、爱灰 10瓶;鸽青 5瓶;乌乌 3瓶;几江、幽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按下按键的第八人 眼看着某个雇佣兵头子就要伸手打开衣柜, 沈一行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现了箱箱刚才的那句“人家还把这里很多好东西放到了柜子里,而且柜子里的这么多好东西箱箱也都会一起打包带回家哒, 主人放心~”, 尤其是最后说完“放心”之后,箱箱所特有的那两声听上去特别可爱……又可疑的“嘿嘿”笑声。 一向不虚的沈教授, 心里猛地一突。 怎么, 越想越觉得压根就没办法放心下来呢。 虽然不一定有什么样的研究者,就有什么样的冰箱,但……要是万一自己真的就不小心影响了箱箱呢? 在沈一行完全理性地想清楚之前, 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手指猛地就钳住了想要打开柜门的顾沐苏的手腕。 见顾沐苏果然用眼神询问地看向他,沈一行深沉地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很凝重的语气说道:“你真的要打开衣柜吗?” 顾沐苏盯着他:“不然呢?” 沈教授脸上一片深沉:“这可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了, 随便就这样子打开查看, 不好?”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顾沐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洞察到了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要提醒沈教授,在这个衣柜里待着,又从里面出来的是我。严格来讲……这是我的衣柜才对。” 沈一行的手指还虚搭在衣柜的边缘上, 就听到箱箱一副羞羞脸的样子在自己脑海里说道:“主人要和这位一起共用一个衣柜也是可以的哦!反正衣柜空间很大哒, 绝对装得下两个人分量的好东西~” “这是我跟他的事儿,和箱箱没什么关系的。” “诶!怎么能说和箱箱没关系呢!关系可太大啦——”箱箱一下子聒噪了起来,倒豆子一样快速说道, “箱箱在刚开始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小的木头柜子,但是主人却不在附近,就只碰到了那位。然后箱箱就发现,那位一直在到处搜查,箱箱知道他肯定也在找东西!就偷偷把主人落在实验室里的那把手术刀藏在了小柜子里,他从箱箱这里拿走手术刀之后看起来心情还很好呢!” 这下子沈一行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来那把手 术刀是这样到了顾沐苏的手上。 最后又是由顾沐苏亲手交回到了自己手里。 沈一行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手术刀,若有所思:“怪不得那个时候,他好像话里有话。”莫非……顾沐苏已经知道了小黑冰箱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一行下意思地就看了眼顾沐苏的侧脸。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像…… 不过,拿到了手术刀的沈教授突然觉得,心情也并没有变得不悦。 正相反,从刚才开始就覆在心底的那一层蜜糖巧克力味道的愉悦,如果这种愉悦感能够像水面一样有着液面高度的话,那似乎又“咕嘟咕嘟”地上涨了不少。 沈一行努力在脑海里板起脸:“好,勉强算是和箱箱有关系。” “箱箱就知道,如果是那位的话,一定能够托他把重要的东西带给主人的!”箱箱得意极了,根本无视了沈教授的努力,“也肯定能让主人变得心情很好~啊不对,每次主人见到那位之后心情都会很好,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箱箱不应该这么没见识一样大惊小怪,好丢人的!” 说到最后,箱箱稚嫩的声音里竟然还多了一丝“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深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跟谁学到的。 总是不自觉就讲话深沉的沈教授:“……” 啧,好好的一个黑冰箱,怎么偏偏就会说话呢。 顾沐苏见自己说完“这衣柜严格来讲是我的柜子”之后,沈一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不由得低低的“哦……”了一声,靠近沈一行耳边,用只有他们俩——外加一个狗狗祟祟的箱箱能听见的声量一语道破:“该不会里面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嗯?沈教授?” 说罢手臂的肌肉力量就无视了沈一行钳住他手腕的那点力气,直接将大衣柜的柜门打了开来! 不过他的身形却微妙地挡在衣柜面前,阻隔住了身后其他人的视线。 顾沐苏的视线扫了一眼,只拉开半扇柜门的宽度只让他自己一个人看到了柜子里面的景象。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衣柜,又看了看沈一行:“哦,没想到,沈教授的喜好是这样的,长见识了。” 沈一行:“……”不是的,你误会了啊!那分明都是箱箱随手抓的 东西,为什么锅就甩到了自己头上呢? 慢慢吐出一口气,沈一行看了看柜子里一个比一个没下限的“好东西”,沉默了片刻。 算了,羞耻心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沈一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次露出了沈boss招牌的深沉脸:“冰山一角,不足挂齿。” 不料,顾沐苏轻声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喜好也会很合适。”说着,就拨开里面的东西,探勘着衣柜最里面的木板。 沈一行:“??”等下,你刚刚说什么? 还不待沈一行再评论些什么,顾沐苏就已经发现衣柜里面的木板有一块微微变了形。 他敲了敲:“好像是衣柜后面有什么东西顶住了。”接着,他就关好了衣柜的柜门,朝门口还在研究庞泰的邢正楷比了个手势。 然后,沈一行就眼睁睁看着邢正楷一个人,把衣柜给……给抱了起来? 抱起来衣柜的时候,邢正楷居然还有余力小声说了句:“直接劈了不就成了。”之前他路基也锯了,墙壁也打穿了八个房间的,还差一个大衣柜吗? 顾沐苏摇了摇头:“衣柜不方便。” 好在邢正楷没再说什么,只是秦篆在旁边挠了挠头:“那其实也不用小邢哥帮忙的呀,老大你自己不是更轻松就能把它搬开来了……又不是简少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简少庭瞥了秦篆一眼:“闭嘴你。” 秦篆见简少庭似乎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还是一脸懵:“啊?不是,别看老大他的膀子没有小邢哥长得那么夸张,可他的力气可比两个小邢哥还大,简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少庭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你没救了。” 秦篆正懵着,就听顾沐苏轻飘飘说了句:“我不方便。”然后反手将一直钳着自己手腕的那只苍白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握住,“手腾不开空,不方便搬。” 虽然话是对着秦篆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只看着沈一行,至于秦篆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秦篆:“……”把狗骗进来杀的老大你没有心! 沈一行低垂着眼帘看着顾沐苏小心翼翼握着自己手指的样子,忽然就感觉自己心里的液面又无声地漫上来了 一些。明明是幼稚至极的举动,却好似有两只小猫的爪子,不断地在心脏上踩啊踩的,直按得心脏原本的跳动频率都乱了节拍。 “哐!”地一声,邢正楷将大衣柜搬到了一旁,引来吕小梦十分捧场的一阵叫好。 只见在大衣柜搬开之后,墙壁上出现了数个按键,连起来足有一人高。 秦篆走上前看了看:“这恐怕要全部一起按下去才可以的。” 简少庭也赞同:“没错,而且一个人的话,估计要很费力才能全部按下去,这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弹簧所在的地方么?” “应该就是了,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顾沐苏似乎还有别的考虑,“如果有某个人按着按键,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遭遇。” 蔚柯提议道:“那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按下一个按键呢?”她数了数,惊讶道,“你们看,正好就是七个按键!” 吕小梦拉了拉她的手臂:“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呀?” 秦篆也点头:“吕小梦说得对,正好七个按键,很有可能是游戏副本设下的陷阱。” 蔚柯皱了皱眉头:“那我们要怎么办?” 沈一行像是这才回过了神来,暗中捏了捏顾沐苏的手心,把手指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这不是,还有第八个人吗?” 秦篆露出一脸“不是阿Sir,断成两半也能算第八个人啊”的表情,其他人也都是同样一脸震惊地看着沈一行。 沈一行顺着绳子拉出了床底的红色高跟鞋,然后看向众人,慢吞吞地说道:“还能粘回去,按个按键而已,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当庞泰——或者严谨一点来讲,是庞泰被强行粘合成一个人形的焦黑身体被怼在按键上的时候,当他敦实的体型正好完美地覆盖上所有按键的时候,所有玩家们都有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仿佛,范一变成了庞泰进入了这个成人玩具屋,似乎就是为了完美地契合这项“任务”的。 就在弹簧被按下的一瞬间,沈一行忽然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说起来,庞泰身体里的黄油块,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一片地动山摇之中,顾沐苏似乎看了他一眼。 沈一行想了想:“那种质地, 与其说是黄油,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塑化制品。” “什么?塑化制品?” 沈一行:“嗯,像是,塑化橡皮的质地。” “橡皮?难道说是……”一旁简少庭不由得惊讶开口,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地,整个房间、乃至整个楼层都被高速地“弹”了出去。 “啊!” 在吕小梦和蔚柯的惊呼声中,沈一行感觉自己眼前一花,身体被陡然间高高抛起,又被“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结结实实的这么一摔,直摔得他头晕眼花,单框眼镜的镜片也被震了个粉碎! 这时,一道黑影走到了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躺在这里?”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那些软橡皮都到齐了,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一行眼皮上被镜片碎片划伤了一道刺痛的口子,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成就,超自然的牵手(1/1) 秦篆:……所有人都看见了一点也不自然啊喂!!! 当然,小秦只敢在心里小声哔哔,是绝不敢当面讲出来的hhhhhh —————— 感谢在2020-07-10 23:59:00~2020-07-11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恶鬼陷囹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沫尘 10瓶;solixae 8瓶;幽然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它们是崭新的物种 由于被摔在地上的冲击, 沈一行的整个脑袋都还带着生疼的冲撞感,就像是豆腐脑被震坏了似的, 沈一行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希望至少脑子别真的像豆腐一样被震坏了。 轻微脑震荡造成的晕眩和头疼导致沈一行慢了半拍才支起身体,也让他同样晚了半拍才想起来这道熟悉的声音应该就是范氏兄弟之一。但至于究竟是“范几”, 他又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还赖在那里干什么?”似乎因为沈一行没有第一时间就积极主动地站起来, 那道声音变得不耐烦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又想要偷懒了,范三居然还说你和别的软橡皮不一样, 想要给你安排别的活,真是可笑!” 说着,就传来“哐!哐!”两声,似乎是范二在暴躁地随便拿旁边别的东西撒气泄火。 没错……从它的话里, 沈一行不难猜测, 这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范二了。 但偏偏就在这时,眼镜碎片划伤眼皮流下的一滴血迷进了沈一行的左眼之中,虽然沈一行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对疼痛有多么大惊小怪的人,但也绝不是顾沐苏那种忍痛能力强悍到近乎变态的类型,他还是按住左眼,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 忍住刺痛感爬起身来, 看向范二:“没有听范三主管说,它要让我做什么?” 范二的身躯还是那么壮硕,除了未曾蒙面就被简少庭废了的范四之外, 在沈一行见过的四个范氏兄弟里,就属范二的体型最为巨大,它的身体似乎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山丘,每走一步,都会引起周围一阵阵的震颤。 但沈一行也知道,范二也许看着最唬人,甚至在“腰”上还插着一圈女性人偶的塑料双腿,看起来诡异又恐怖,但实际上,范二却恰恰是现在仅存的三个范氏兄弟里最好套话的一个。 范三说话最为斯文有礼貌,甚至还会满口的“企业文化”,愿意和他们这些“员工”赔礼道歉,实际上范三的深浅最难捉摸;范五似乎和范二有着积怨已久的不和,看起来它们俩有着同款的脾气,但是范五的报复心却更重,当时一言不合就把沈一行和简少庭丢进成人玩 具屋的,也正是范五——只是不清楚它是否知道范一也变成庞泰一同进入的事情。 如果它当时不知道的话,恐怕得知范一下场之后,范五的报复会来的更快。但,如果范五知道……甚至,如果说,把范一和所有玩家一起丢进成人玩具屋根本就是范五算计好的一石二鸟之计,那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不管怎么样,第一眼看到的是范二这个只长个头的铁憨憨,还是很让沈教授开心的。 于是范二那颗小如扣碗的头颅刚在笨重的“小山丘”之上缓缓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这个最喜欢偷懒的软橡皮在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给你安排任务的是我,不是范三!”范二似乎是被沈一行扎人的目光刺得哽了一下,声色内荏地怒道,“我让你干什么活就去干,就算范三有别的主意,那也是排在后面的!” 沈一行略感意外地挑起了眉头,看来这范二的自尊心也是意外地强啊。 这么一来,就更加正中下怀了呢。 他擦了擦自己左眼染上的血迹,表面上还是一副随便的姿态:“好啊,你要让我去做什么?还是带上工具箱去维修那位‘范一’吗?” 范二那颗原本转回去了的头颅又转了回来,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乍一听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机械的齿轮声音,还是漏风的冷笑:“维修范一的工作不用做了,工厂里又来了一批新的软橡皮,虽然范三似乎认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们接受培训的时候,你也是要一起参加的。” 沈一行心神微动,其他软橡皮?对啊,明明在成人玩具屋的“楼层”被整个弹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在房间里的,为什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但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对……似乎还是有些什么的。 沈一行正低头摸索着,范二却警惕地回过头来,反应极快地大声道:“你又在鬼鬼祟祟的找什么东西!” 只用“鬼鬼祟祟”这种词来形容过箱箱,自己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说的沈教授不禁皱起了眉头,却仍然十分坦然地将握起的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只是发现了这个。”沈一行 摊开手,细细的一条鞣制皮革绳子躺在了他的手心。 不知是不是他左眼染上的血液造成的错觉,这根从拉船纤绳再次变回纤细尺寸的皮绳的上面,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这是什么东西!” 沈一行完全没有被范二凶恶的语气吓到,十分自然地将这条皮绳串在自己的衣领口上、系好:“如你所见,系衣服领子用的,”沈一行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要去参加集中培训,总不能衣衫不整地见人,多不礼貌啊……” 之前范二实际上也是在范氏工厂里横惯了,其他“员工”见到他害怕都来不及,尤其是新进来的软橡皮们,见到范二之后那两条软塌塌的小细腿儿不抖成筛子就不错了,它范二哪里见过像沈一行这样用不紧不慢语调和自己说话的人? 而且……还有一种十分微妙的被怼的感觉。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沈一行抬了抬眉梢,这范二,意外地反应和直觉都很敏锐嘛。 然后沈一行一脸坦然地说:“我对所有主管其实都是有点意见的,并没有针对你一个。” 虽然这句回应十分之敷衍,但是语气却用上了沈教授最真诚的抑扬顿挫,他就是突然想做一个实验看看自己突然的猜想。 果然,范二似乎被他真诚的语气忽悠了过去,恶声恶气道:“我就知道!你们软橡皮身体就软绵绵的,做事情也慢慢吞吞的,还要穿衣服、系领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多事!”范二骂骂咧咧的,低声的咕哝一下子就不小心说多了,“呵,我早就和它们都说过的,组成成分太杂乱的软橡皮,心思也杂得很,一点也不知道知恩图报,就会喊累叫唤,是不会好好干活的!” 组成成分太杂乱? 藏在袖子里的修长手指微动,当他快速思考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摩挲起自己的食指关节,那是类似于执刀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只是短短一瞬间,沈一行眼里便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状似无意道:“范三主管说过,它认为我和其他‘员工’是不同的,它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范二似乎哼了一声:“又是他那一套理论,似乎觉得只要它的理论到位,总有一天能够 将你们变得截然不同似的……” 沈一行顺着它的话说道:“截然不同也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是想要变化的。” “做梦!你们这些软橡皮天生杂质就太多,要我说,怎么变都是瞎搞。” 沈一行悄悄扬起嘴角,但是语气仍然十分诚恳:“怎么能说是瞎搞呢,肯定范三主管是有它做事的根据的。”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范三它打的是什么主意!它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压根都不是一个物种怎么变化——” 范二冲口而出之后,立刻闭上了嘴巴,它似乎有点懊恼,那颗小如扣碗的头颅又“咯吱、咯吱”地转过来看沈一行,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语气还是依然十分暴躁:“到地方了,赶紧滚进去。” 范二和沈一行停在了一处像是下沉广场的区域前,这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地挤了不少“软橡皮”。正如简少庭之前所说,这些“软橡皮”和真正的人类十分不同,他们的眼神空洞,说话语调也很模式化。 刚进入下沉广场里面,范二很快就看到范三在不远处,离开之前,范二依然恶声恶气的:“你先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说什么有的没的,别的软橡皮怎么做,看着点——尤其是要看看范五带的那些软橡皮都被指派了什么工作,听到没有!” 沈一行环顾了一圈,十分敷衍地点头,只有语气依然抑扬顿挫地似乎饱含真诚:“好的,没问题。” 见他这么听话,范二似乎十分满意,转眼就把刚才说漏嘴的事情给忘了,迈着一步一震动的步伐朝范三的方向过去了。 当范二彻底离开之后,沈一行才慢慢勾起了嘴角,然后点了点自己领口的那条泛着红色的“细皮绳”:“怎么样,刚才都听见了吗?”沈一行的语气没有了方才和范二虚与委蛇时的“真切”、“诚恳”,冷冰冰的声音里只有着令人战栗的寒意,“听到了就带我去见简少庭。” 话音刚落,那条细细的皮绳就化作了一条红色的小蛇,它灵活地跳到了地上,向着另一个方向游走而去。 只是,这条红色的小蛇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威胁,不仅扭动姿势十分的别扭,甚 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找到了它的主人就直接躲了起来。 小红蛇带着沈一行找到的,除了简少庭,还有秦篆和邢正楷两人。 见简少庭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沈一行把自己那碎掉的眼眶摘了下来,随手丢到兜里:“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系‘绳子’的时候就是喜欢用力一点,把‘绳子’系得越紧越好。” 只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却是根本一点歉意也没有。 简少庭听到“系绳子”几个字,只觉得一阵肉疼。顾神不在,这家伙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 不过眼下,他还有别的事情急着要和沈一行确认,暂时只能摸摸缩成一团的小红蛇。 “刚才范二和你说的内容,我都听到了,”简少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坚持说那些塑料人偶是癌细胞了。” 简少庭顿了顿,艰难道:“看起来,在这个工厂里,癌细胞已经可以脱离其他所有类型的细胞、脱离生物体,成为不断稳定复制的……一种新物种了。” 秦篆睁大了眼睛:“你们的意思是……”他不得不捂住嘴巴,以免自己的声音太大叫出声来,“范氏兄弟,是癌细胞成精了??” “不是成精,而是癌细胞不断自然地自我复制的时候,当遇到了合适的条件,它们就有了自己独特的喜好、独特的特点,成为了一种崭新的物种。”简少庭表情凝重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合适的条件’是什么……”沈一行玩味地勾起嘴角,“以及,它们想要对我们这些‘低等’的‘软橡皮’,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红蛇:是谁,扼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QAQ 沈教授/白鹭夫人:是我,是我,还是我=v=+ —————— 感谢在2020-07-11 23:58:59~2020-07-12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子红妆、影沫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来排队做身体检查 “它们想对我们做什么事情简少肯定是知道的!”秦篆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副本是简少庭的, 脱口而出。 沈一行:“嗯,你说的有道理。”再加上简少庭说他在这个副本一开始就已经让范四报废了, 那么他确实应该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信息。 就像是在吸血鬼副本里抽到了天使后裔身份的顾沐苏, 借着这独天得厚的身份,他收集到的信息也远比其他人要多。 沈一行已经从吕小梦和蔚柯之前的聊天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 每个玩家都会在进入游戏之前获得有关于游戏副本的线索, 根据玩家的“属性”和“能力”不同,线索浮现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可能藏在午后茶点的芒果布丁里面,也有可能在修车的时候突然从一辆顶级迈凯伦的引擎盖里飘出来;可能是一段简短的文字, 也有可能是一串emoji符号、一段诡异的音乐。 但唯一肯定的是,那个收到线索的玩家无一例外,都是可以轻松理解线索的含义。 而且沈一行还记得吕小梦以十分八卦的语气说过,越是高级的玩家, 得到线索的时间越早, 有时候甚至会提前很久就知道接下来的副本线索;但这也是个双刃剑,越早披露的线索,也越是摸不着头脑。 那时候吕小梦还感叹过,传闻最夸张的时候,曾有人拿到的线索竟然是一张空白的卡片,也不知道到了顾神这么厉害的级别, 拿到的线索都是什么样子的。 当时吕小梦明明一口一个“好心疼男神大大啊”,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看热闹意味的。 说什么“男神”,实际上进了这个逃生游戏里的人,都已经生死未卜了, 能够像这几个人一样组队就已是不易,玩家挂在嘴上的那些崇拜还是不要太当真了。 那些崇拜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地被口耳传颂,但每一个文字、每一声感叹都是那么地轻飘飘,甚至没有任何一丝重量,稍微被外力挤压戳弄,就破碎了。 沈一行暗自摇了摇头,不再去回想吕小梦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他低头看了眼现在套在自己手指上的这个银环——似乎是某个雇佣兵头子拥有的高级道具。 秦篆说 得对,这个副本是简少庭的,也就是说,简少庭是最早获得有关这个副本线索的玩家。即使存在类似其他道具可以让玩家们“蹭”进别人的副本里,所有在游戏副本里的信息资源也是集中在那个人身上的。 在副本之中,实际上的主角就是最早获得线索的玩家。 因此沈一行也同意秦篆的说法,简少庭应该会比他们知道更多信息。 但是简少庭此时的目光却似乎有些闪烁,显然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横在心头想说,却还在犹豫要不要在几人面前如实地说出来。 秦篆和邢正楷很快也察觉到了简少庭的欲言又止,停下了讨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简少庭抚摸着萧瑟盘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红蛇,犹豫了片刻,似乎做出了决定。 他看向沈一行:“看来你是早就猜到它们的异常了。” 沈一行指了指秦篆不离身的那个用防水布牢牢包起来的“黄油块”,说道:“我也只是有那样子的一个初步的推测,即使是现在,我其实也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个猜想是真的。不过如果我没有想到这一层的话,大可以任由你们拿上这个黄色的方块直接离开……”沈一行盯着它沉默了片刻,“可正是因为看到从庞泰——不,从范一的身体里滚出来了无数的黄色油脂样的方块,才会让我越来越确认自己原本的猜想。它们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不死癌细胞系,而是一种,取代了其他生物,甚至已经取代了人类的崭新物种。” 秦篆听着似乎有些不解:“等下……那个,虽然我确实是能够理解癌细胞已经破坏了细胞里的‘死亡钟表倒计时’,因此可以无限制地不断复制,不死不休地存活下去,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它们复制就复制呗,为什么能够‘取代’别的生物呢?” “实际上,这些癌细胞成为不死的细胞系之后,便会成为工具,承载各种你想象不到的任务,譬如说,所有不适合在真正的人类身上进行的细胞实验,都可以随意地在它们上面进行。换言之,这些已经注定不死不灭的癌细胞系,成为了我们人类的替身。” 秦篆一下子结巴了:“替……替身……?” “是啊,而且还是很廉价 的那种,”沈一行笑了起来,“如果想要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做实验,将人像是小白鼠那种实验动物一样来对待,可是很麻烦的,需要很多手续……也需要很多代价……” 没有了镜片的阻拦,沈一行冰冷的目光不带感□□彩地从他们三人的身上一一流连而过,就像是在挑选街边摊位上的货物一样,直叫秦篆背后窜起了一阵寒意。 一直沉默是金的邢正楷突然说道:“所以,如果是不死不灭的癌细胞系,只用付出金钱就可以得到。” 见沈一行颔首确认,邢正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那还真是廉价的替身啊。” “不仅如此,”沈一行眼中亮起了诡谲的光芒,“出于各种原因,还会有着想要将这些不死不灭的癌细胞系处理过之后再注射回人体的实验存在。” 这下子不仅是秦篆,邢正楷和简少庭也愣住了。 “注射回人体?疯了吗??” “疯没疯不并不能确定,但出于各种原因,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秦篆的声音都哑了下去:“……我还是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人干出这种事来。” “也许是为了科研的好奇心,又或许,可能是为了……那种追寻长生不死奥秘的隐晦愿望。”沈一行的视线低垂着,静静描绘出了一副画卷,“毕竟,当癌细胞被注射到你的静脉之中、抑或是皮下组织里,那之后,癌细胞会不会长出自由的‘双足’,会不会顺着脏器的内腔爬行、探索、寻找里面最为鲜美的细胞,又是怎样一步步侵染、同化、再慢慢将它彻底拆吞入腹吞噬殆尽的……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是很令人感到好奇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这简单的寥寥数语却让人如坠冰窟。 随着他的叙述,脑海中的画面似乎一副凭空摊开的恐怖油画,这副名为“想象”的画布之上,他们的每一寸血管、每一块器官都好似被从里到外掀了起来,露出最为娇嫩内里的部位,沾染上恐怖的味道,悉数被画于其上。 一想到为了这种“长生不死的奥秘”,竟然会有人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秦篆就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像是被冻结在了每一寸血管之中,整个大脑都像是在经受 着类似冻伤的无言钝痛。 沈一行耸了耸肩:“这样,它们成为一种崭新的物种便也不足为奇了。” 听到他这么说,简少庭终于松口,轻轻说道:“如果,它们真的是癌细胞的话,我可能已经知道这个‘合适的条件’是什么了。” 见几人都看向他,简少庭慢慢说道:“它们并不是可以自行组成一个人形的,我得到的线索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所有似是而非的人形,都必须依赖着不同的支持。” “支持……”秦篆蹩起了眉头,“难道是说不同的营养摄取?” “我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我并不这么认为了。” 沈一行点了点头:“确实,似乎不应该想得太复杂了。这种‘支持’,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秦篆还是有点不明白:“字面意思?我怎么还是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细胞的质地必然是十分柔软的,正如人类需要有骨骼作为支撑,才能够将柔软的内脏、脂肪、神经、肌肉、皮肤一层层地覆盖在上面,如果癌细胞成为了一个新的物种,它们如果想要‘长成’我们看到的人形,也是需要支撑力的。” 这下子秦篆似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它们……范氏兄弟的身体里,是有着什么东西作为‘骨骼’支撑着那些癌细胞的。” “嗯,或者,我更愿意称它们为支架。” 秦篆立刻和邢正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范二身上的那些塑料人偶的双腿,莫非就是你说的支架?” “应该没有错了,如果它的身材最为粗壮的话,那么在腰围最宽的地方,必然要有什么网格状的结构支撑,不然它的整个身体就会全部垮掉的。” 秦篆闻言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然后连连搓起了自己的胳膊:“噫……邢哥你不要说下去了,我已经开始有画面感了。” “……不过,为什么它会非要用塑料假人的塑料双腿呢?”秦篆挠了挠头,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这点我也一直没有想清楚,”沈一行的视线沉了下来,“但很可能,和范二的本来面目有关系……” 他说到一半,就见周遭的人群一阵骚动。 范二和 范三,正朝他们走来。 “过来,该到给你们这些新人做检查了。” 很快,他们几人便被范二和范三单独带到了下沉广场中央的小房间里。 “一起来?”范二进门之前看向范三。 “还是一个一个来,”这是范三的回答,“一起检查,呵呵,不太好。” 沈一行见它们先让自己单独进入了小房间,不禁皱了皱眉头:“什么检查?” 范二和范三小如扣碗的头颅似乎扭动了一下,沈一行很快便又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注视感。 “硬件外壳检查啊。” 说完,范三身上忽然伸出一条红色的细肢,直接覆盖上了沈一行方才因为镜片碎裂而划破眼皮的那只眼睛。 沈一行感到自己的眼球被那只嫩红色的细肢钳住,随着“吱”的一声机械螺丝转动声,被彻底拧了下来。 “外表轻微挫伤,透光率没有影响……好,上面可能要缝一小块新的人偶用仿生塑料皮。”范三又用诡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沈一行,“毕竟……这是我们难得培育出来的稀有新品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结尾~ 还有人记得这一个副本的卷名吗?hhhhhh .培养肿瘤的生物支架是真实存在的研究领域,目的是为了在体外模拟肿瘤的环境,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其实可以理解为是帮癌症病人试药的“替代品”;另外,以人体实验的名义将海拉癌细胞系注射到监狱犯人体内,也是医学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orz ———— 感谢在2020-07-12 23:59:09~2020-07-13 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 20瓶;雾将烬、西子红妆 10瓶;安 5瓶;唐萌萌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被拼装填充的人偶 范三明明就在旁边说着话, 但是仿佛顷刻之间,一切的声音都被抽离开, 成为了遥远的回响。 不知怎地, 一瞬间沈一行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球被细密如触手般的嫩红色柔软肢体层层覆盖,直到瞳孔的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全部遮住, 视野中被糅入了一抹血红的色泽。与此同时, 眼球表面的角膜上似乎还能够感受得到湿漉漉的触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钳住”,沈一行仔细想了想, 似乎更像是软体动物触手上瘪掉的吸盘一样,牢牢地吸住了眼珠表面。 随着“吱咛——”的酸涩声音,仿佛螺丝与螺母之间被拧动得失去了相互的依靠,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沈一行不禁有一种身体的零部件脱离原位的眩晕, 他此时所“看见”的视野也跟着那一颗被摘取下来的眼球一起,悬空而起! 意外地,被拧下眼球的全程,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视野凌空带来的失重感并没有持续多久,眼球就被范三放进了一个铁制的托盘里,托盘的样式虽然没有多么精美, 但是光滑的里面却刻满了繁复瑰丽的纹样。 在眼球“当啷”一声掉在托盘表面的时候, 沈一行的视野里如同跳伞落地一样狼狈且混乱,但是在一片令人晕眩的画面之中,他还是看到了托盘之中的纹样……或者, 应该说,更像是一种图腾。 这个图腾上,画着一个乖巧躺着的人偶娃娃的图案,人偶娃娃穿着漂亮的红色女仆裙,高腰的白色围裙上还系着一个大大的绸缎蝴蝶结。 如果只看人偶娃娃的这副打扮,或许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叹一声“好可爱”。但是与身上精细衣着不同,图腾上的这个人偶娃娃却有着十分突兀的外表。两颗眼睛由两枚完全不同的纽扣缝在了麻布的头部中央,在两枚纽扣的下方黑色的细线崎岖不平地缝制出了一道微笑的嘴,粗麻布料里面不知道填充了什么内容物,在黑线中央似乎隐约裂开了一道漆黑的深渊。 而这个完整的人偶娃娃还只是铁制托盘左半边的内容……当沈一行被摘除的这颗眼球顺着惯性从左侧骨碌到了托盘右侧的时候,另一幅截 然不同的画面,在天旋地转的晕眩之中,飞速地一闪而过。 即使只有极为短暂的一刹那,那一刻他所“看见”的一幕仍然令他背后发冷。 还是那只乖巧躺着的人偶娃娃,但是这一次,她已经被彻底地大卸八块,粗麻质地的头颅被整个揪了下来,纽扣眼珠连带着缝线和眼眶里塞着的棉花被扯了出来,双臂、双腿也被肢解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躯干被掩盖在了可爱的红色女仆裙之下。 而在这副诡异的人偶肢解图腾的四周,画着几个箭头。 头颅的上方,一团神经状的细胞,分出两个小箭头,分别指向了一颗逼真的眼球和大脑,而眼球和大脑,又分别延伸出了箭头指向了头颅的断面处。 被拆卸下来四肢的部位,则是不同细胞分出箭头,指向了肌肉、脂肪、和皮肤,再全部指向被肢解的人偶娃娃。 范二在旁边见沈一行只是静静站着,一直不说话,这时才问范三:“怎么样?除了仿生塑料皮肤的外表损伤之外,有没有哪里还有其他问题?” “只有外面的皮肤损坏了一点,虽然现在范四不在了,有些难办,但好在原料是不缺的,修补一块仿生皮肤不是什么难事……”范三扭过小如扣碗的头颅,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不像是会关心这点琐事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是想问他现在有没有被正确定住身体?” “不愧是老三,嘿嘿,我那儿还有事情想要用他,所以自然是要知道一下他会不会哪里有异常之处,万一和软橡皮完全不同,在这里也能随意走动的话……嗐,那可就不好控制了啊。哎你赶紧告诉我,检查结果……究竟如何?” “想要让他干活也不用那么着急,”范三似乎看穿了范二打得算盘,语气有些深意,“毕竟这个‘软橡皮’看上去很不一样,肯定要小心谨慎一些的。” 范三本来想说,至少要彻底地全部拆卸下来检查一下所有移植进去的零部件是否有异常,不料范二立刻打断了它。 “小心什么?”范二似乎对于范三的严谨并不感冒,满不在意地说道,“他们都是被植入了我们每个兄弟一部分的人偶罢了,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软橡皮’ 已经在摘除眼球的时候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了,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倒是没错,”范三低声道,“他确实已经无法动弹了,这个房间对于所有‘软橡皮’的效用都是一致的,对这个看起来有些独特的新人,也并没有区别。” 沈一行听着这突然的信息,却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与其说是进入休眠状态,倒不如说,他的身体在范三突然说要“做检查”而拧下他的眼球时,就已经彻底陷入了宕机。 而诡异的是,明明身体确实已经宕机,但他的视觉、听觉、嗅觉还依然完备,连触觉也还保留着,只是感知不到痛觉了而已。 最初被小山丘似的具有强烈压迫感的范三直接拧下了眼球,饶是沈一行也被那种诡异的触觉和之后的视觉体验吓了一跳。 然而在看清楚铁质托盘上面雕刻的人偶娃娃图腾之后,沈教授却对于自己的身体的真相产生了兴趣。 看起来……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偶,但是人偶制作的比例应该不同于那个红色女仆裙人偶,而是按照真人的比例制造出来的。 在制造出来之后,人偶自然是不会行动,无法呼吸,也没有思考能力的。 令他们之前都误以为自己其实是“活人”的原因,是范氏兄弟在工厂里由癌细胞制造出来了不同的组织器官,比如眼球、大脑、皮肤、肌肉等等……再将它们,塞进了人偶娃娃的身体里。 使用这些已经成为新物种的癌细胞所制造出来的器官,是具备完善的功能的。例如眼球,有着和人的眼球极为类似的结构,透光视物的功能也完美复刻。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颗眼球是由一些不死不灭的癌细胞所“养出来”的而已。 这些林林总总的器官复刻了各自应当具备的生理功能,所以,当它们共同存在于人偶娃娃的身体里时,便宛如八音盒被旋上了发条和齿轮,让人偶娃娃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行动能力。 ——正如铁质托盘上的图腾所刻画出来的一样,每一个人偶,不过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养育癌细胞而制造出来的一具容器,一块新亚种萌生的温床。 范三沉默了片刻,谨慎道:“毕竟我们的移植一直都没能在这些人偶 身上得到真正的成功,这么久了,被移植了以我们作为模具而制造出来的‘零件’之后,一批又一批的人偶,也只有皮肤和脂肪被培养的比较成功。” “对啊!所以我们才一直诟病这些‘软橡皮们’,本来范一和范四也一直是我们之中最羸弱的,这也并不奇怪。” 听到这里,一直困扰着沈一行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他立刻茅塞顿开。 在庞泰,或者说范一的身体沿着冠状切割面彻底断裂成两半的时候,那些掉落出来的“黄油块”就让他觉得十分诡异。但是……如果说那些,都是脂肪细胞的话,似乎就说得过去了。 简少庭说过,从范一到范五,都是不一样的混凝土外形的模具,但是如果看上去宛若混凝土一样坚硬致密的质地实际上是恶性瘤子所表现出来的肿大硬块而已,那么说白了,范一到范五便全都是由爬着支架堆起来的癌细胞所生生拼凑出来的“瘤子人”罢了。 既然如此,它们又是制造什么东西的模具呢? 之前沈一行并不清楚,看到庞泰身体里掉落的“黄油块”之后也只是有些怀疑,现在他却是恍然大悟。 范一到范五分别是可以制造生产出不同“仿生组织”的模具。 从范一的身体里,可以生产制造出来脂肪细胞,这种细胞可以构成填充进人偶娃娃身体里的脂肪层。 不过范一制作出来的脂肪层“品质”显然是比较一般的,这一点从黄油块宛如塑料橡皮一样的奇怪质地里就可以略见一斑。沈教授在心里腹诽,好的脂肪层,起码要像泛黄的淡奶油涂层一样绵密才对,还应该很有弹性,怎么能像是块没有任何美感的塑料橡皮一样呢?? 怪不得范氏兄弟管所有工厂里的人叫做“软橡皮”,这下子就不难理解了,毕竟准确来讲,他们并不是真的大活人,而是一个个移植了仿生器官的人偶娃娃,脂肪层还像一块塑料橡皮似的,真是……被叫“软橡皮”一点都不冤。 即使这个命名方式十分科学,但是沈一行的心情还是很差劲。 “现在范一和范四都不在了,还好它俩的原料还有大量剩余,修补一块眼球上的外皮不是什么难事。让我找找看……”范三说 完,就把沈一行定住的身体摆在了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的柜子里,将透明的柜门一带,走到与小房间相通的另一个连廊。 那里似乎是通向一个存放范一、范四制造出来的器官产物的库房。 跟着它一起钻进连廊的范二的声音隐约地传来:“可算能用掉点儿库存了!”语气中竟然还有着一丝喜出望外。 沈一行:“……”他真的十分怀疑,范一和范四这俩模具是不是严重产能过剩了啊,留下来了太多的人偶娃娃填充用的“原料”,连它们俩本尊挂掉了,其他几个范氏兄弟居然都没有什么担忧的,所以它们到底是生产了多少出来。 也不知道这俩老母鸡下了多少蛋,杀鸡取卵之后,都没有心疼老母鸡的,只有高兴鸡蛋的数量终于能够有所减少的真心话。 虽然沈一行没见过已经废掉的范四,但是从范二和范三的话里不难知道,范四应该也是一种外表看起来和混凝土一样质地紧密坚硬的“瘤子人”,而它在范氏兄弟里也是实际地位比较弱势的一个。 它作为模具生产制造制造出来的细胞,在培养之后,便得到了一张张的皮肤,为工厂里这一批一批需要被填充的人偶娃娃披上光滑美好的一副皮囊。 最容易受伤,却也最容易愈合,并且令人偶娃娃拥有了宛如大活人的外表。 至于范二、范三、以及范五是制造什么东西的模具,沈教授的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想。 就在沈教授被迫待在透明柜子里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那颗被范三放在了架子上铁质托盘里眼球,忽然被抬了起来。 啊…… 原来是被某个藏在架子角落的小玩偶,双手抱住,给忽地捧了起来。 视野稍微稳了稳,沈一行的“眼前”才看到了小玩偶那熟悉的面容,和他脸上略带隐忍的担忧神情。 通过铁质托盘的反光,沈一行可以看到,某个一向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雇佣兵头子现在竟然比自己的眼球高不了多少。 怪不得刚才一直没有看到他,原来……又变成这种迷你尺寸的小玩偶了。 也不知道变成小玩偶的顾沐苏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沈一行仔细地端详着他。 但是这一仔 细端详,沈教授观察的重点就不知不觉地歪了…… 和小玩偶顾队长现在的身高比起来,这颗眼球简直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等身毛绒熊。按理说,抱起这样大小的一颗圆滚滚眼球,多多少少应该是会有点吃力的。但是“眼前”的小玩偶却轻轻松松地举起了相对于它而言十分巨大的眼球,再看小玩偶,那看似细细的胳膊底下不知蕴藏了怎样的能量,简直了,太稳了,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眼球的重量似的。 手稳得可以轻易地看向了那片冷灰色的虹膜。 “我问,你就只用回答。如果是,就往我的左手边看;否,就向我的右手边看,好吗?”迷你版本的顾沐苏小玩偶飞快地小声说完,就稳稳地抬平了沈一行的眼球,等待来自对方的“回应”。 下一秒,迷你版本的顾沐苏却突然沉默了片刻,声音沉了下去: “我说啊,你在看哪里……并没有给你往下看这个选项。” 作者有话要说:沈一行:目光锁定你~~.jpg 快结束啦这个副本 解密基本已经解开了,还剩一小部分 —————— 感谢在2020-07-13 23:59:05~2020-07-14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lixae 10瓶;鸽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顺流而下的鼠坐骑 铁制托盘上面被开膛破肚的人偶娃娃还像是躺着似的被刻画在托盘的里面, 但此时沈教授的注意力却再也分不出来一点给它。 刚才那个一心只想研究清楚托盘图腾含义的沈一行似乎已经被他自己给扔到了天边,现在他只顾着眼前正捧着自己眼球的顾沐苏。 如果不是现在只有可怜的一颗眼球可以动弹, 沈教授很可能会因为顾队长此时的模样, 忍不住故意去捉弄他。没办法,一个双手举高了眼球的迷你小玩偶, 却绷着一张脸, 摆出一副无比严肃老成的表情说话,偏偏那双深棕色的明亮眼睛还一直瞪着人。 虽然沈一行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顾沐苏这种狂犬病性格的人身上委实诡异,但在一瞬间, 他心里涌起的却只有“可爱”两个字。 不仅是“可爱”,还是“可爱极了”。 小玩偶顾沐苏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盯了这颗冷灰色虹膜的眼球好半天。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了,对?” 眼球往下动了动, 然后回到原位。 “怎么又往下看……”小玩偶的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甚至略带怀疑的看了眼自己身上,自言自语,“难道是在看我身上破掉的衣服?” 眼球又往下转动了一下,这回向下动弹的幅度更加明显了,然后再次复原到原本的位置。 小玩偶顾沐苏忍住想要把这颗眼球扔到墙上的冲动,像是在说服自己, 又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内涵:“估计这玩意儿是退化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都算是有一颗眼球还能动弹,也不能强求什么, ”顾沐苏看了透明柜子里安安静静连丁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的人一眼,继续对着眼珠子说道,“毕竟眼球能动一下已经很难得了,只能上下转动也是有可能的……” 他话刚说一半,都还没说完,就见那颗眼球立刻左右转了转。 可以说是十分不给面子了。 就像是,某个恶趣味的教授在轻轻摇头,如果他还有嘴能说话,那么一定还会适时地发出几道令人额角青筋暴起的啧啧声。 小玩偶顾沐苏:“……”忍住,忍住,现在还不能把眼珠子摔到墙 上。 事实上,按照沈一行的举动更改他制定的规则也不是什么难事,本来规则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两个人沟通,顾沐苏当然会觉得沈一行他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 “好,同意或者是的话,就上下点头,”顾沐苏顿了顿,纠正道,“……咳,点眼球;然后如果是反对或者否的话,就左右摇……眼球。” 他说完,果然眼球就立刻点了点。 “你能听见我说的话是么?” 不过顾沐苏还是有些谨慎,确认道:“难道是从透明的柜子里听到的?” 这回,眼球左右轻轻转动了一下。 也就是说,沈一行能够通过这颗眼球“听到”自己的声音? “可是……这怎么可能……” 说着,他就感觉手里的眼球一沉,沈一行的眼球从他手里“跳”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铁制托盘的右半边上面。 顾沐苏看着被眼球“哐!”的一声砸到的铁制托盘:“……” 希望铁托盘没事。 被撞击到的地方正是铁制托盘右半边画着诡异人偶娃娃图腾的位置,顾沐苏看了看被眼球点了点的地方,那里画的正是被塞进不同组织器官的一颗人偶娃娃的头颅。 “嗯……?这里,耳朵和眼睛都是从一种原料开始培养的。”顾沐苏看到了那里画的内容,立刻明白了过来,“因此,其实很多被培养出来的组织器官,可能会同时拥有着多种功能。” 那颗眼球肯定地点了点。 在眼球“跳回”到小玩偶顾沐苏的手臂里的时候,不管是现在像是宕机沉睡一般在透明柜子里一动也不动的沈一行,还是变成小玩偶的顾沐苏,心里都闪过了同一个略带惋惜的念头—— “这颗眼球怎么没再给养出来说话的功能呢!” 在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被各种细胞培养出来的异样器官所填充的人偶的时候,沈一行的心绪其实并不平静。但顾沐苏突然的出现,却打乱了他方才越来越黑暗的思绪。 现在,他已经能够用平常心去思考“好的,我就是一个人偶,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这些念头了。 顾沐苏似乎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他轻轻说道:“我发现,这个房间的角落有一个铁门,可以通往地 下的空间……你想和我一起过去看看么?” 果不其然,眼球立刻点了点。 身手敏捷地跳下架子之后,顾沐苏改为用单手环住了这颗眼珠,虽然这对他来讲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但他的动作仍然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的。 他还不忘叮嘱道:“要是感觉不对劲,要用举动告诉我。”刚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手臂里的眼球轻轻动了动,意思是“好的”。 在用左边手臂牢牢地抱稳了眼珠之后,顾沐苏绕到了这个房间的一处视觉死角,确定眼球牢牢的在手臂里,他才用另一只手慢慢拉开了通往地下的铁门。铁门之后,只有寥寥几个台阶,接着便是一道湿滑又泥泞的“路”显露在了一玩偶一眼珠的面前。 可若是再往里,则逼仄又阴暗,完全无法看清楚这条湿泞的道路将会通往何处。 顾沐苏朝里看了看,那条不知通向哪里的路面上反着光,显然有着不少的积水。 “这里下去不知道会有多深……” 还不待顾沐苏说完,他怀里的眼球就开始转动了起来,意思是“不行”。 眼球突然的转动,让顾沐苏又立刻用两只手臂环抱住了它,生怕一个不小心这玩意儿就掉了下去。 “我想要试着走过去,不行么?” 果然,那颗眼球转动得更凶了,顾沐苏感觉这次自己是完全读懂了,这明显就是“不行就是不行,绝对不行”的意思。 突然,那颗眼球忽地向下转了起来。 正当顾沐苏疑惑这是不是突然变卦改为同意的意思,下一刻却猛地愣住了,只见那颗眼球并不是往下方“点了点”,而是不停歇地转着,直接就从下方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转成了瞳孔直冲着顾沐苏面门的“倒立”姿势。 顾沐苏:“……”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拿冷灰色的虹膜来怼人。再深邃的眸色,离近到了这种程度都能看到内里斑驳琳琅的纹路,尤其是冷灰色的这么一大片虹膜突然放大在面前,总是让人不自觉地联想起充满了莫名危险气息的死火山坑洞。 虽然顾沐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落满了灰石的火山口坑洞了,但这比喻却意外地很适合沈一行,看起来冷静得出奇,但是里面却好 似流淌着隐秘的熔岩,既危险,又诱人深入。 被抱在怀里的眼珠忽然靠近了几分,令顾沐苏猝不及防地,就被眼球最表面冰冰凉凉的角膜给触碰了一下。 当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角膜碰触到的地方的时候,方才还有些怔忪的顾队长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沉的。 ——不偏不倚,就靠在了自己破烂西服下摆处露出来的腰腹上。 只是,对于此时迈着小短腿的小玩偶来讲,他沉下脸之后面露阴沉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往日里顾队长自带的迫人威慑力,只显得眼神更加凶巴巴了而已。甚至连原本肌理线条分明、充满男性美的腹肌,也变成了小玩偶身上白花花的平坦肚肚。 意识到了这一点,小玩偶顾沐苏的眼神更凶了。 不过好在顾沐苏还记得他带着沈一行——的眼珠子——来这里的目的。 他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能过去?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再次被沈一行那片冰冷的□□顶了顶肚子,顾沐苏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是在瞎闹,低头又仔细看了眼被□□碰触的地方,那里其实准确来讲应该是衣服被撕破的边缘,但是由于□□的弧形轮廓,所以腹部也一并被碰到了而已。 顾沐苏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这件西服被破坏的经过,当时自己也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玩偶,但不知为什么,似乎其他化作玩偶的玩家们都无法行动,只有他是可以自由行动的。而当时他的西服就是被沈一行生生“掰”下来了一个角,还吃了进去……据说……还是可乐硬糖味道的。 想到这里,顾沐苏突然顿了顿。 他这才意识到了一件完全被自己忽略掉的可能性:“我的这件衣服,该不会……就是一件糖衣?” 字面意义上的,糖衣? 这回,那颗眼球终于肯定地点了点。 顾沐苏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如果泡在水里,有可能会溶化掉。”这次,顾沐苏自己使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如果他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真的其实就是一颗糖果的话,那么执意趟水路走进去就无疑是小玩偶版本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没了任何遮掩,沈一行反而能够更加直 勾勾地注视着顾沐苏,虽然说不出口,但被搁在透明柜子里的人却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我还怕你整个人也是一块糖啊。 不然,为什么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甜到心里像是畅快地喝饱了蜜酿一样。 这样想着,在透明柜子里的沈一行,“宕机中”的手指关节忽然动了动。 下一刻,一具腐烂了的老鼠骨架从湿泞的小径尽头顺流……漂到了顾沐苏的面前。 顾沐苏僵硬地看向眼球:“该不会,是要坐这个?” 眼球立刻点了点,似乎是在说——是啊,不然呢?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很久以后的小剧场—— 提问人:请问,顾神您当初是怎么把沈boss撩动的? 顾队长:(揉额角)我把他的眼球给抱了一路。 提问人:……哈、哈哈,顾神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下一个问题是给沈boss的,请问,您送给顾神的第一件带有心意的礼物是什么? 沈教授:(一脸满意的微笑)哦那个啊,一只腐烂掉的老鼠骨架,收到的时候他可感动了。 提问人:??? 顾队长:不敢动,当时就顾着怀里的眼珠子了。 沈教授:说起来,那个视角啊真的是绝版的,啧啧…… 提问人:???我有一个朋友想托我问问,沈boss说的是什么视角? 沈教授:这个么(笑)……就不能分享了。 —————— 感谢在2020-07-14 23:58:52~2020-07-16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无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西子红妆、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沫尘 20瓶;想睡死、魔教教 10瓶;盐池 7瓶;鸽青、唐萌萌萌 5瓶;幽然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3、有亿点点太明显了 顾沐苏盯着沈一行的眼球不说话, 而眼球也很可惜地不会说话。 于是在流淌着昏暗水流的小路上方最后一级台阶上,迷你的小玩偶和他怀里的眼珠就这么互相瞪着, 久久相顾无言。 腐烂得只剩下一点骨头缝里面黑漆漆筋膜的老鼠骨架在台阶附近顺着缓缓流过的水面打了个转, 它的动作像极了网约的顺风车司机师傅在小情侣楼门口等不到乘客时,烦躁地一拉手刹大摆尾掉了个头, 带着十足的存在感停泊在了楼门口最大的电灯泡能够照清楚车牌号的位置上。 在水里打着旋的老鼠骨架带起了一小片涡流, 终于引起了顾沐苏的注意力。 他一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眼球,刚因为声音的吸引将目光从那圈冷灰色的虹膜上移开,顾沐苏就看到老鼠骨架旋动的时候带起来的一丁点水滴掉在了自己的鞋边。 既然顾沐苏看到了, 沈一行——的眼球当然也同一时间看的一清二楚。 注意着自己脚下水迹的顾沐苏没有注意到,那颗眼球的神色阴了阴——不过就算顾沐苏盯着它,没有了其他面部组织的协助,恐怕也无法准确地从一颗眼球里分辨出来“神色”这种复杂的东西。 硬要说的话, 顾沐苏只能感觉到自己手臂环住的部分有些不合常理的冰凉, 冻得他两只小玩偶的手臂……硬邦邦的。 好么,看来沈教授动不动就拿来盯人的冷嗖嗖视线在这颗特殊的仿生眼球里,直接化为了实际的温度变化。 虽然顾沐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硬邦邦”这种词来形容一个小玩偶,但是如果参照范氏兄弟对人偶娃娃们“软橡皮”的定义,他似乎……更像是一颗,“硬糖人”。 还是越冻越结实的那种。 眼球用真的能够急速降温的冷飕飕视线盯了老鼠骨架片刻, 老鼠的骨架突然浑身一僵, 接着,用近乎慢放动画一眼的速度,缓缓地, 退离到了台阶对面远离小玩偶顾沐苏的地方。 从顾沐苏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老鼠骨架突然之间浑身瑟瑟发抖地退到了离他距离八丈远的地方,还害怕到背部都立了起来,脊梁骨紧紧地贴着通道的 墙壁,看那还带着指甲的弯曲指骨在空中胡乱扑腾的可怜样子……简直就像老鼠骨架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粘上去了一样。 顾沐苏:“……”小玩偶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看向了眼球,“它怎么突然这样子了?” 眼球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左右小幅度地转了转。 顾沐苏摸着下巴的手指突然就顿住了:“难道,和你有关系?” 眼球又游刃有余地转了转。 确实和它没有关系。 毕竟…… 就算有什么关系,那恐怕也是上方房间里被放在透明柜子里的身体指关节发出的微微颤动造成的。 一切都跟沈一行——的眼球,可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么?”明明已经变成了一个迷你版本的顾沐苏,但是小玩偶顾沐苏依然是不好糊弄的。 眼球这次十分诚恳的点了点。 但这次顾沐苏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亮晶晶的深棕色眸子看了看眼球,接着就用双手将它抱了起来,在老鼠骨架又慢吞吞地蹭到最后一级台阶边上的时候,跨上了那条连着长长尾椎的背脊骨。 如果不是双臂还牢牢地抱着一颗眼珠子,顾沐苏方才跃起身直接腾空跳上前去,稳稳坐在老鼠骨架上的模样一定帅爆了。 毕竟,当这只老鼠腐烂到只剩下骨架之后,除了一对过于明显的门牙彰显着它啮齿类的身份之外,从头骨到四肢,似乎都和一只恐龙猛兽的骨骼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更别提,这个老鼠骨架相比于顾沐苏此时的身形来讲,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巨型猛兽”了。 老鼠骨架似乎是一艘驾驶极其平稳的观光船,用着难以想象的“安全车速”顺着水面漂着,由于速度实在慢到令人难以想象,竟然甚至连一丁点响动的水花都没有被推起来。 顾沐苏抱着这颗眼球,由于老鼠骨架颈部是向下倾斜的,实际上坐在背中部最高点上的顾沐苏前面是没有任何“车头”的,更没有任何可以充当“防护栏”的构造,再加上他全副心神在此时都集中在了怎么牢牢抱紧眼球上,就更加不可能腾开手了。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前后都呈陡坡型的糟糕“坐骑”位置点上, 顾沐苏的腰也挺得很直。哪怕现在变成小玩偶之后,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原本的劲窄腰腹,更看不到那之下埋藏着的有力腹肌,但原本需要极强的腰力才能保持住的平衡,对于顾沐苏来讲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沐苏不愧是被称为顾神的男人,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坚韧并强大,与他是否栖居于一个小小的玩偶身体里并没有任何影响。 沈一行的眼球再次向下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将瞳孔聚焦点从顾沐苏身上调转到直视漂流的前进方向。但是在转动了三分之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顿了片刻,才彻底转动了过去。 顾沐苏:“……”好可疑,你刚才停下来的动作会不会有一点点太明显了啊? 而且眼球的这个停顿,究竟是在看哪里?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逆天级别腰力和平衡力的顾队长,沉默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老鼠的骨架突然动了动。 顾沐苏感觉到老鼠的整条脊梁骨都在不受控制地震动着。 “它……在颤抖?”顾沐苏下意识将怀里的眼球抱得紧了些,“怎么回事?它浑身都在抖,好像……是在害怕。” 沈一行的眼球轻轻点了点,不知怎地,顾沐苏就从眼球轻微的转动之中觉察出来了一丝凝重。 很快,顾沐苏的表情也同样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缕令人不安的缥缈黑烟顺着水路上方飘了过来,令顾沐苏心里一沉的是,这缕黑烟之中,裹挟了一丝他们所熟悉的味道——那股在水晶球八音盒中、在成人玩具屋之中,都如影随形的刺激性气味。 顾沐苏把眼球微微托起来了几分,和这样一颗十分真实的眼球在一起相处久了,顾沐苏竟然不仅没有任何忌惮的情绪,现在还能下意识将呼吸处埋在了眼球的背面。 但还没等顾沐苏用眼球的弧面挡一挡刺鼻的气味,密密麻麻的暗影就顺着水路黑鸦鸦地逼近了他们。 顾沐苏的视力和嗅觉在小玩偶的身体上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是这也足够让他在距离十几米的幽暗水路中,看到了漂来的那些东西。 他也立刻就明白了老鼠骨架坐骑突然颤抖的原因。 只见无数腐烂的老鼠,堆满了水路的前方,有些 就像他们的坐骑一样,腐烂到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架子,而更多的,则是在骨架之外还长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瘤子,又小又圆,就像是一串串黑葡萄。 顾沐苏看见,黑色的藤蔓盘绕着老鼠腐烂殆尽的骨架,柔软的卷触宛如莬丝子一样紧密纠缠着,顺着坑坑洼洼的骨架攀爬、索取,结出了一连串的有毒果实。 水路的尽头,竟然是一堆老鼠的尸体! 顾沐苏心有余震,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那些,都是长在了骨头上的肿瘤么?” 他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眼球无声地点了点。 顾沐苏略一扫过:“原来如此,这就是癌症最开始造成的死亡。可是,这些看起来并不是范氏兄弟造出来的‘生物’,更不是什么玩偶,而是货真价实,曾经存在过的老鼠,这种生物?” 他的猜测得到了沈一行的认同。 顾沐苏低声说道:“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第一个见到的真正的生物,竟然是下水道里已经死掉的老鼠。”说着,顾沐苏顿了顿,“如果这里真的是范氏兄弟工厂下面的下水道的话,那肯定不是它们自己建造出来的,很可能已经存在很久了。但是……还是有些奇怪。” 见沈一行的眼球转过来看了看他,顾沐苏眯了眯眼睛:“如果是真正的下水道,必定会有很多通道,但是我们刚才在一路上,有看到任何的分岔路口么?” 眼球这下子停顿了片刻,接着,摇了摇。 顾沐苏话里的意思无需全盘托出,沈一行此刻也能够理解了,他们在的这里,恐怕不是什么真正的下水道,而是一处被水面漫过的,长路。 那么,被老鼠尸体堆所掩盖着的尽头,就必然有着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将这里的障碍物移开。 顾沐苏看着眼球的目光闪烁了片刻,或许,他应该把沈一行的眼球送回原位,再自己过来。 但是现在可能也不得不—— 顾沐苏刚动了动嘴唇,却突然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 眼前的老鼠们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了后脊梁骨,密密麻麻的尸堆散了开来,腐烂的骨架贴在了两侧的墙脚跟上,然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慢速度,绕着顾沐苏的 位置,向后面缓缓“退”了下去。 就像是豪宅大院之中毕恭毕敬从主人身旁鱼贯而入又齐头退下的……两排整齐的女仆。 顾沐苏:“……” 他盯着眼球,觉得它里面可能进了不少的水,要么就是沈一行的脑子也极其罕见地进了水。 ——这已经不是一点点明显了,是亿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老鼠骨架: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顾神的腰好,我就是被骑的当事鼠,我作证,那腰力是真的好! 沈教授:闭嘴你=皿=(敲手指) 恭喜顾神在评论区喜提顾甜甜的新花名,噗,好带感是怎么回事! ———— 感谢在2020-07-16 23:59:21~2020-07-17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herllie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erllies 50瓶;夏天的魚 34瓶;攸舟 20瓶;尛熙、yyet940、毛巾卷 10瓶;金色的秋天、白露为秋 5瓶;随宸、鸽青 2瓶;木瓜黄不长很短、几江、雨与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4、沈一行的特殊技能 顾沐苏双手抱着眼球,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不得不被迫装瞎,对于顾队长来讲,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高难度挑战。 但除了继续装瞎也没有别的办法, 唉,装着, 还能怎么着?当面揭穿他吗? 沈一行并不知道顾沐苏抱着自己的眼球正在表情严肃而一本正经思索着的是什么,在所有的老鼠尸体骨架分开散去之后, 沈一行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顾沐苏质问的心理准备,但令他倍感意外的是, 顾沐苏什么话都没有说, 并没有疑惑地质问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好像堆积如山的老鼠尸体骨架自行分开到两侧退开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似的。 如果眼球中的复杂神色能够在这一刻读懂,顾沐苏也许就会发现一向在所有人眼中永远都是那么冷情冷性的沈教授的眼中竟然多了一丝动容。 与此同时,在上层小房间中, 被困在了透明柜子里的沈一行,原本处于“宕机”状态之中不能移动一分一毫的身体上,不仅手指动了动,脸上也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顿时如冬雪初霁化作了凉爽的涓涓细流,不知流入了谁的心底,勉强让那不断升温中的心跳镇定下来。 其实沈一行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副本中自己有所不同, 那是当他和吕小梦、余阳三个人被困在街边的家居店橱窗里的时候, 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当塑料假人模特在橱窗的外面疯狂敲击着橱窗玻璃的时候, 过分粗暴的敲击甚至让一整块落地玻璃出现了微不可见的缝隙,就是在那时候,沈一行看着那道开始出现了碎裂迹象的玻璃裂痕, 伴随着他自己内心深处浮现的一种危机感,放在书柜上的手指无意之间轻轻动了一下—— 就在同一时间,塑料假人模特的动作在一瞬间出现了极为轻微的凝滞。 塑料假人模特当时短暂的停顿并没有被一直仔细观察它并且心里升起提防情绪的沈一行漏过去,不过由于当时吕小梦和余阳都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并没有给他机会再去细想。 橱窗外塑料假人模特的动作停顿是沈一行第一次察觉到一样,本来他以为是个意外,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但是 在蔚柯她们的房间里看到堆积如山的充气式塑胶皮娃娃之后,沈一行忽然就又想起来了橱窗外面曾经发生过的奇怪一幕。 这次,他决定试验一下。 当时他踹向塑胶娃娃的那一脚其实落点完全是歪的,虽然的确能够将那高高堆积着的娃娃们踹下来,但由于着力点是歪斜的,即使有一些娃娃掉在了地上,也不会溃败如山倒一样“乒铃乓啷”地四散到满地都是。 他在实验里控制了着力落点这个因素,剩下的,就是揣在裤兜里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在布料上轻轻动了动。 沈一行并不是一个会对没有生命的物体做什么暴力举动的人,他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但前提是,那和他的实验没有关系。如果是与自己探索目标有关的东西……或者准确来讲,别说是没有生命的东西物品了,就算是个大活人,沈教授也会很认真的……让它为科学研究而“献身”。 在做完了一系列平行对照实验之后,沈教授大概对于这个副本里面自己突然获得的奇怪能力——姑且称它为“技能”,有了一些简单的认识。 首先,这个技能的本质实际上是操控。操控的作用对象必须是不具有生命的物品,但是如果它的形态越是靠近或者类似于某种生物的外表,沈一行就越是能够轻易地操控它们。 第二,之所以这个无生命的物体越接近人或者生物的外表就越好操控,本质原因是因为沈一行的十根手指对应了头颅、脖颈、躯干、四肢、内脏、尾巴等不同的身体部分。敲击、平展、弯曲手指,也分别对应了不同的动作指令。 第三,他必须在意识形态上有着彻底碾压这种无生命物体的优势,才能够成功地施展操控技能。沈一行曾经在范一躺在铁床上被剖成两半的身体尝试过,也曾经在成人玩具屋里面对庞泰那具被电流电到焦黑的身体试过,但是充其量只能让对方发生轻微的四肢颤抖,看起来还没有痉挛明显,实验的结果也只是因为庞泰四肢的颤抖而让那扇被躯体粘上去的门板“吱呀”一声打开了而已。 第四,这是在他的眼球被顾沐苏带着一路远离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发现的,有关于距离。操控 的距离只有十五米左右,但是这个距离……不是跟他本人的距离,准确算起来,是和他身体任何一个组织器官相隔的距离。 所以沈一行在顾沐苏提出来要抱着他的眼球去铁门下面查探一下的时候,沈一行是抱着好好测试一下操控技能条件的实验心理欣然应允的。 ——还好那个时候沈教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然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说漏嘴,比如说出“怎么不多肢.解下来几个器官一起带着上路”这种可怕的台词,然后被顾队长用死亡视线盯上一路。 以沈一行对自己的了解,脱口而出类似的话真不是没可能,所以能够做一颗只能看顺便听一听声音的眼球,无比安静乖巧地被小玩偶顾沐苏一路上抱着,还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顾沐苏在走到空无一物的铁门台阶最后一级时,面前会毫无预兆地出现一只腐烂老鼠的骨架,因为那是距离他怀里抱着的那颗眼球十五米距离里,最近的操控对象了。虽然沈教授并没有过分龟毛的洁癖毛病,但是操控一只已经完全腐烂的老鼠骨架也并不是他的兴趣……之所以会把一只腐烂的老鼠骨架十分勉为其难地赶鸭子上架弄过来,纯粹是因为没辙了。 他就一颗眼球跟着,总不能眼球睁睁地看着顾沐苏不顾糖衣质地的衣服,和可能也是糖人的身体,就直接下水蹚水过去。 沈教授并不想眼球睁睁地看着好东西在自己面前直接化到连末都没有,袖手旁观顾沐苏涉险,无异于手一抖把一块金子直接丢进一瓶新鲜配置的王水里一样,他是眼珠子被范三拧下来了,并不是大脑被取出来了,他又不是傻的。 虽然沈一行不知道顾沐苏的计划是什么、有没有后招,但是对于沈教授来讲,顾队长,无疑也是黑冰箱带给他的好东西之一,而且……沈一行不由自主想起来了顾沐苏每次小心翼翼抱起来自己眼球的认真表情,心说,这个好东西,还是连塞进箱箱的柜子里打包带回去都不舍得的。 他确实对顾沐苏充满了浓厚的好奇心,从思维到身体,都无比有兴趣,可是沈一行却罕见地并没有想要把他当成简单的“样品”搜刮走——虽然,确实是起 过这个心思的。 但最终还是有些不舍得看着顾沐苏只成为自己样品展示柜里面的一员,无论是生是死、无论身处何处、无论他还需要自己“帮助”他多少个副本世界,顾沐苏就应该是最原本的模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一行就是有着这种深深植入心底的念头。 在沈一行利用着操控技能将挡在他们面前堆积如山的老鼠骨架四散驱赶的时候,顾沐苏也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老是盯着那些动作上和狗刨没有什么差别离开的半截老鼠尸体,这个强迫自己一本正经装瞎的过程也并不怎么轻松。 不过顾沐苏却并不知道,身处于透明柜子里面的沈一行由于操控着堆积如山的大量老鼠的尸体四散离开,双手的十指都在不间断地敲击着柜子的里面,虽然带出来的声音并不算是很响,却惊动了在另一边库房里取范四原料细胞的范二。 范二那两片薄如蝉翼的“双手”推了推范三的身体:“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感觉到什么异常了么?”范三转动着那颗小如扣碗的头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范二“嗯”了一声:“我接收到了轻微的震动,但是不清楚是什么发出来的。” 范三已然取到了一些库房里存放着的范四的“原料”,看着手里的那一块由范四的细胞培育出来的仿生皮,范三看了范四一眼:“也对,你本来就是最敏锐的,当然也会第一个接触到所有异常,感知到一切不正常的变化。” 说着,范三顿了顿:“说起来……那颗眼球后面的视网膜和所有员工耳朵里的听觉组织,也都是你负责的?” 范二:“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希望是我多虑了……”范三摇了摇头,对范二说道,“要不然你先过去看看?我还要把这块仿生皮裁剪一下,再过去。” “干什么还要剪这个范四留下的破玩意儿啊?” 范三扭过了头颅:“流程,是必须遵守的,这是我们必须牢记的守则,你忘了吗?” 这下子,范二也不吱声了,迈着沉重的步伐扔下范三就往回走。 而在地下的水路尽头,直到最后一具尸身——准确来讲是半只拖着好长一大串“黑葡萄”似 的乌黑瘤子的老鼠尸体扒拉着水面离开了,顾沐苏的心里才终于如释重负。 顾沐苏把鼻子顶在眼球背面的弧度上,小玩偶薄薄的嘴唇贴在上面轻轻开合:“你看,前面果然有些什么。”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桶形空间的酒窖,水面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阻碍,并没有往上漫去,这让顾沐苏可以抱着眼球直接跳到了酒窖里面。 再回头,只见老鼠骨架坐骑已经懂事地“靠边泊车”了,一副受过社会毒打的乖巧模样。 顾沐苏低头看了看方才毒打老鼠骨架坐骑的元凶:“……” 该装瞎的时候,还是要继续装瞎的。 酒窖中似乎曾经被精心改造过,一进去,就能看见墙壁上嵌着的柜子上都摆满了各种酒瓶。这里不知是在多久以前建成的,所有物品上面都覆盖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土。 这也使得顾沐苏在走近了那一排酒柜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摆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酒瓶”,而是一个个半透的玻璃瓶子。 即使隔着被层层封口的瓶子,也能闻到里面无比刺鼻的味道。 这时候,他怀里的眼球动了动,顾沐苏这才看向了左手边酒窖的深处。 在一张也已经腐烂生霉的木桌前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顾沐苏眯起眼睛看去。 不。 那是一具端坐在木桌前面的——无头人类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神:srds,谁是你的好东西?好东西真的不是在骂人吗?? 沈教授:总比好狗子好听,不是好东西也听着不对劲啊…… 顾神:= =啧,那不如,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 感谢在2020-07-17 23:59:19~2020-07-18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天里的春天 50瓶;貔貅啊 13瓶;鸽子她貌美如花、然而, 然而。 10瓶;妮妮 5瓶;勿语、浔一、幽然 3瓶;木轩涯 2瓶;几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塞满骷髅胸膛之中 骷髅周遭并没有什么挣扎或者打斗的痕迹, 他面前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张宽阔的书桌。书桌是老式的木头质地,方才从远距离看, 顾沐苏还以为这个款式应该是塑料制成的,离近了, 才发现书桌的质地原来全都是木质的。距离这间酒窖主人的离世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木桌的拐角缝隙处, 已经生满了黑绿色的霉花。如果不仔细看,恐怕还会误认为成是绘在角落的深色纹路。 顾沐苏虽然走近了那具无头骷髅, 他此时还将鼻尖轻轻顶在后面的弧度上, 用眼球来作为遮掩物来挡一挡从酒窖那一墙的玻璃瓶子里逸散而出的刺鼻味道,并没有靠的有多近。当他怀里抱着的眼球往前晃了晃的时候,顾沐苏便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环绕着眼球的双臂并没有任何动摇,反而往自己的方向靠得更加紧密了几分。 薄唇若即若离地贴在上面, 轻声问:“怎么了,是想要过去看看吗?” 见眼球肯定地点了点,顾沐苏将眼球瞳孔对准了无头骷髅的身躯:“之所以保持一段距离,是因为我从它的遗骸上面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不悦的刺鼻味道,而且,除了这股味道,它面前的这一切似乎也很奇怪……” 说着, 顾沐苏指向了无头骷髅面前的木质书桌。 旁边正好有一个倚墙而立的铁梯子, 顾沐苏三两下就站在了梯子的最顶端, 居高临下地看着书桌桌面。 书桌上摆放的书籍意外地不算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零散的纸张,厚厚地垒成了一摞, 用一片金属的夹子给夹了起来。 “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不管是纸张,还是金属夹子、收纳文件夹,明明都是植物纤维或者金属等天然材料制作而成的,但是都散发着那股刺鼻的气味。不仅如此,甚至连它们的形状,也是一点都不像是纸张和金属应该有的样子……”顾沐苏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如果非要找个形象的比喻的话,我觉得,从这整张书桌,到书桌上面摆着的东西,都很像是塑料做成的质感。” 但是,即使书桌上摆着的这些纸张有着堪比塑料质感的外观,但是由于它们都没有使用塑料文件夹收纳也没有 用塑封膜给包裹起来,因此纸张的质地看起来格外的脆弱,似乎只要稍稍碰触一下就会碎掉似的,不免让顾沐苏有些迟疑。 眼球动了动,似乎是在提醒顾沐苏书桌并不是它主要想要观察的对象。 顾沐苏摇了摇头:“还是想要看那个无头骷髅吗?书桌上也是可能找到线索的……” 他话还没说完,眼球就坚定地点了点又左右转了转,显然是在分别回答顾沐苏的两个问题:没错,就是要仔细检查一下无头骷髅;不用了,对研究书桌没有什么兴趣。 这坚定到有些许固执的回答,真不愧是沈教授……的眼球啊! “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可能会有危险的,”顾沐苏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没办法,看来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在开口之前却已经将眼球改换作左臂单手环住,不难想象,如果这里真的是沈一行与他一起同行而不是一颗眼球,顾沐苏很有可能会下意识地挡在他前面。 与此同时,顾沐苏利用巧劲一推,将铁梯子调转了倚靠的角度,朝着靠近无头骷髅的方向,铁梯子发出了酸腐的“吱呀”声音,“哐”地一声倒向了另一面墙壁。 那面墙壁和铁梯子底下的着力点隔着一段距离,因此不可避免地,梯子在往下滑动了一阵子,才堪堪停住。 沈一行通过眼球看到铁梯子停靠的位置,也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句。 这家伙,被称为顾神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顾沐苏推动梯子的力度和角度都像是被严密计算过一般,斜支在另一堵墙壁上面的铁梯子就像是奥数几何题里面的最佳切线答案一样,恰如其分地停靠在了无头骷髅的跟前。 “稍微差了一点点,不过也没办法了,再过去一点梯子就会彻底倒下。”顾沐苏说着,谨慎地抱着怀里的眼球往下走了一格,站在梯子从上数第二格,刚刚好可以直视着无头骷髅的胸口。 而当他们靠近了这具衣着有些怪异端坐在书桌前面的无头骷髅时,不管是顾沐苏还是通过眼球看到眼前场景的沈一行,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之所以说这个无头骷髅衣着怪异,是因为他虽然穿了一件白衬衫 和外披的棕色皮质马甲,但是白衬衫的扣子并没有系上,马甲也是大喇喇地敞着。脑补一下他生前有血有肉、躯干完整时,这套衣服穿在身上的视觉效果,确实可以说是诡异极了。 不过令顾沐苏和沈一行都感到震惊的并不是敞开的衬衫和皮质马甲,而是里面的景象。 透过敞露着的衣服,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具无头骷髅的身体内部,在他弯曲的肋骨、胸骨和背脊所围成的胸膛之中,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一个个小小的塑料玩具人偶。 小小的塑料玩具人偶似乎是很普通的工厂流水线产物,每个都是用最普通的白色塑料拼接而成的,脸上贴着的五官也凑成了一个喜气洋洋的表情,甚至还有两朵红彤彤的腮红点缀在塑料小人偶的两颊。 不知它们在这个无头骷髅的身体里待了多久,原本惨白的塑料身躯之上已经覆满了厚厚的黑色脏污,和一些绿色的霉菌,配上塑料小人偶永远上扬的嘴角和无数黑白分明、直勾勾看向肋骨外面的眼瞳,只让人感到一阵阵的不寒而栗。 而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顾沐苏走近了之后,还在骷髅的腿上发现了另外一件东西。 ——那具无头骷髅的头颅。 不知是被什么利器彻底砍下来的头颅此时正被它的主人捧在手心,安安静静地放在了大腿骨之上。 这样诡异至极的死状已经很让人诧异了,更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从头骨颈切面位置向里窥视到的“内容物”。 在他的头颅之中,咽部和嘴里也塞满了小小的塑料人偶。 这些塑料玩具人偶的大小比顾沐苏此时的大小还要小很多,所以塞进他头骨、胸膛之中的数量也极为可观。 即使是顾沐苏,乍一看到这些,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 顾沐苏不过顿了片刻,就决定还是从书桌上找找线索。不料怀里的眼珠子突然又毫无预兆的转了过来,贴的极近地挨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 眼球似乎晃了晃,似乎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脱口而出说些什么而格外气恼。 最后,顾沐苏只觉得那颗眼球很生气地撞了自己一下。 顾沐苏歪了歪头:“你现在太大了,就算顶我一下,我也不知道你是 什么意思。” 眼球:“……” 顾沐苏继续道:“还是比较喜欢你比我小的时候的样子,太大了干什么都不是很方便。” 眼球:“……”怎么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沐苏摸了摸眼球的弧面,没有再继续说很多“安抚”的话语,只是找好了角度,果断地跳到了书桌上面。 他小心地绕着那摞纸张走了一圈,才走了几步,却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个,看起来像是日记。” 顾沐苏皱了皱眉头,虽然现在小玩偶迷你的身体大小不太方便,但是还是能够让他将摆在最上面的那几张纸上面的内容差不多看清楚。 越看,顾沐苏的眉头皱得越紧,心也沉了下去。 他低声读了出来:“‘这是我最后的一篇记录,但是注定没有人会看到它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亲手害死了亲爱的梅丽尔,现在我又即将毁灭所有人类。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之后,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回头的退路。现在我比任何人都要后悔,但是偏偏……为什么……是我……’,嗯,这后面看不清楚了,变成了一些拼不成文字的比划。看起来,写完这一段之后,他就已经撑不住了。” 顾沐苏又看向另一摞纸:“等等,这个看起来并不是日记……”顾沐苏尽量小心地不去碰触到纸张的边缘,将眼球举到上方,给沈一行提供最佳的“阅读视角”。 他仿佛不会感觉到手臂的酸累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球抱回自己怀里,问道:“感觉这些看着像是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是不是什么实验的记录?” 然后他感觉眼球动了动,似乎更加气恼了。 顾沐苏不由得失笑道:“抱歉……我又忘了,你不会说话,而我虽然能够和你说话,却对这张纸上记录的东西一窍不通。” 这时,眼球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顾沐苏的怀里近似挣扎一般快速动了起来。 “你这是……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哐!”的一声巨响。 一道阴沉的声音在酒窖门口响起—— “是么,一个不能说话,一个偷偷潜逃却能够说话。这么看来,你们两个软橡皮还真是相配的很啊!”伴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门口巨大的阴影移入酒窖之中,“怪不得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原来是我们的工厂里,还残留着偷东西的小老鼠!” 顾沐苏目光一凛。 酒窖门口闯入的,赫然正是范二。 “不过很可惜,你们的寻宝游戏,要告一段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很相配?范二,你很有眼光嘛 沈教授(的眼球):总感觉某些疯狗有在趁机开车却没有证据= = —————— 感谢在2020-07-18 23:59:16~2020-07-19 23:5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尛熙、素褶、废鱼一只 10瓶;人间之屑 5瓶;浔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6、你可以提五个问题 范二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感到来者不善, 话音未落,地上就是“咚!咚!”两声夯实的闷响,随着震耳欲聋的沉重脚步声, 范二咄咄逼人地靠近,它硕大的身躯随着敦实的步伐迈进了酒窖之中。顷刻之间, 酒窖门口的光线也几乎快要被它全部遮挡住。 在逆光的勾勒之下,更显得范二的身躯壮硕无比, 充满了非人类的力量与危险。 顾沐苏下意识地便将怀里抱着的眼球环得更紧了些,但是从他脸上微抿着的嘴唇的神色不难看出, 范二的出现是令他也始料未及的意外。 范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顾沐苏和沈一行心里同时浮现出来的巨大疑问。虽然顾沐苏天生异常敏锐的五感在进入到这个游戏副本之后已经被大幅度地削减了, 但是以范二这个小山丘似的体型,走路时所造成的沉闷声响,就算是听觉敏锐度被大大削减的顾沐苏也理应能够听得很清楚。 除非…… 问题出在范二身上。 顾沐苏快速回想着范二和范三在拆卸下来沈一行眼球时,他所偷听到它们说过的所有对话内容。忽然,一个奇怪却似乎异常有道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范二见顾沐苏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立刻冷笑了起来:“果然是一只不入流偷东西的小老鼠,这就被吓到变成了一只软脚虾了,哈哈哈哈哈!连逃跑都不会了,真是太可怜了!!” 它越说,顾沐苏怀里抱着的那颗眼球越是晃动。似乎连沈一行也在用自己的眼球无声却急切地催促着顾沐苏一句心里话。 ——打不过,就跑。 沈教授从来不认为遇到未知的危险时,打不过就跑是什么过分丢人的事情, 不仅不觉得丢人现眼, 甚至在第一次碰到范二范三的时候, 就评估过正面敌对,自己要怎么迅速逃生。 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沈教授绝不会随意白给。趋利避害, 也很符合生物界的基本法则。 ——可惜谁也没有想到,沈一行在心里计划的很详细,却在正面撞上的时候,只有一颗眼球在现场。 别说迅速撤离了……这颗眼球连两条腿都没长,此刻还被某个变得极其迷你还一脸 严肃的雇佣兵头子紧紧搂在了怀里,想“有计划地”滚动撤离,都成了泡沫般的幻想。 顾沐苏板着一张脸,却并没有如范二所构想中的那样落荒而逃,而是突然问道:“我有一些和你的专业有关系的猜想,不知道对不对,但是却觉得非常有可能……” 沈教授:“……”现在还搞什么猜想,你倒是给我松手啊! 饶是范二,恐怕也没有想到,顾沐苏这个连牙缝都不够塞的迷你小玩偶见到自己杀到面前之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顾沐苏脸上还有一丝忧虑,没错,是忧虑。但可惜,并不是冲着范二产生的忧虑情绪。 “在那些领域,沈教授才是最专业的,其实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你来讲都是再好不过的了……”顾沐苏忧虑地抱着眼球叹气,“但你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只能……” 顾沐苏思索了一下用词,悄悄勾起了嘴角:“只能催着我,干着急。能看到一向冷静的沈教授这样子的一面,可真是少见呢。”说完,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眯了眯。 沈一行:“……”这个回答,实在是太狗了,哪怕是完好无损的沈一行站在这里,恐怕都会无语凝噎。 如果不是足够冷静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分析出来迅速逃生撤离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沈一行的眼球向上动了动,看向范二。 果然。 范二身上插着的那些塑料人偶的双腿因为他的愤怒,开始不断地颤抖,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咯咯”摩擦声音。难以想象他的身体里究竟填埋了多少只塑料人偶的双腿,整个笨重的身躯里发出了精神污染一般的巨大噪音。 “你!……你竟敢无视我!?” 偏偏顾沐苏就像是感知不到危险一样,在范二锐利的注视下,还依旧自顾自地和怀里的眼珠低语。 他根本没搭理范二,反而似是轻蔑一般低声笑了一下,将眼珠子抱得紧了些:“既然沈教授开不了口,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代劳这个猜测?”话语腔调是顾沐苏一贯招牌的绅士有礼,但是言辞之中却带着无法拒绝的气势。 而范二,也彻彻底底地被顾沐苏无视了。 如果说范二的怒气值有着可视化的数值,恐怕现在已 经一路走高,一举直接突破阈值了! 这下子沈教授不再忧郁自己的眼球怎么没长双腿了,现在他倒更希望眼球上要是能长出双手就太好了,深受感动的沈教授一定会真情实感地为某个雇佣兵头子气死游戏副本NPC不偿命的精神,热烈鼓掌。 也正是在这时,沈一行突然意识到,顾沐苏只有在和其他玩家们一起的时候才会表现的极为谨慎保守。 这样一想,其实有其他玩家们——尤其是吕小梦那种菜鸡新人们在的时候,顾沐苏放在最首位考虑的总是队友们的安危。当初在生化研究所里,光头徐方生差点就被天花板上砍出的裂缝将整条胳膊一寸寸尽数绞断,顾沐苏始终想着的也只是希望队友能够活下来留住一条命。 为此甚至不惜拜托沈一行这个生化Boss一刀砍断徐方生的手臂! 哪怕那之后徐方生似乎和他有了若有若无的隔阂,也不见顾沐苏脸上有一丝的迟疑和后悔。 显然,顾沐苏这个人远比他表面看起来的外表还要更加重视一同进入同一个副本的队友玩家们。若不是如此,也不会默许了何四姐手刃了程路律师为郭子报仇的行为,即使郭子只是个新人弟弟、只是短暂地在副本里一起组队,但是顾沐苏也将他当做了自己的队友。 程路设计陷害队友的行为,自然不会被饶恕。 这些是沈一行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但是直到现在,沈一行才清晰的意识到,那样负责任、谨慎小心的顾沐苏只限于和其他队友玩家们在一起时候的他。 当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慎重,他的保留,似乎都被扔到了九霄之外。顾沐苏此刻不仅视范二这个庞然大物为无物,甚至还敢去挑衅他。 顾沐苏是真的疯,也是真的狗。 沈一行忽然意识到,之前自己的直觉判断并没有错,顾沐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只是他在与其他队友玩家们一起的时候,将自己的这一面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起来。 毕竟从其他游戏玩家的评价里来看,顾神永远都是“负责任的”、“超猛的”、“很靠谱的”,至少沈一行至今还没有听到过别人说过,顾神“疯到没救了”这种评价。即使,现在看起来,似乎 后者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的顾沐苏在沈一行看来,隐秘而危险,离循规蹈矩相差甚远,却,极为耀眼。 这时,沈一行这才感到抱着他眼球的人催促似的晃了晃他:“到底行不行啊?” 沈一行:“……”男人,怎么能够说不行!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更何况名字就叫“一行”,这不就是很明显的“一定能行”。 见眼球坚定又深沉地点了点,顾沐苏眼中笑意渐浓。 “越俎代庖了。”顾沐苏眯了眯眼睛看向范二,“来打个赌,范二先生。” “偷东西的老鼠……竟敢口出狂言!” “就来赌范二先生能不能猜中我想要干什么!公平起见,范二先生一共有五次提问和三次回答的机会,如果这都不敢赌的话,那可真是名副其实了的……”顾沐苏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二。 顿时,范二的名字仿佛在顾沐苏嘴里变了个味,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犯二”。 激将法显然对范二极为有用:“卑鄙的老鼠以为我不敢跟你赌吗?笑话!你以为你算老几?” 顾沐苏抱着眼球道:“算老几不重要,反正比你大就够了。范二先生,你只剩下四次提问和三次回答的机会了。” 连沈一行的眼球都忍不住看向了他:还能玩得这么脏的? 范二警惕道:“鬼鬼祟祟地潜到这里,你们究竟是想窥探什么?你们看到了什么?”范二顿了顿,语气狐疑了起来,“难道你能够看懂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顾沐苏:“勉强算你提出了一个回答和一个问题——错误,我想做的事情并不是窥探这个到处发霉的酒窖;以及是的,我能看懂上面写了什么。” 范二愣在了原地片刻,忽然急切道:“是什么!那些纸张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他都在上面……说了什么?” 沈一行:“……”范二也不愧是“犯二”,这么快就被绕进去了。 “第三个问题了。在我告诉你上面的内容之前,你需要先告诉我,‘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顾沐苏站在木质桌面上,面对范二这个庞然大物竟然有一种俯视着它的神情,“和你们所有范氏兄弟,和作为‘表皮’的范四、作为‘脂 肪’的范一,还有……作为‘神经元’的你,是什么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实际上就是你们的‘父亲’。” 见范二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这下子,连沈一行都颇感诧异。 不难猜出这具无头骷髅就是制造出范氏兄弟的源头,但是……范二是神经元细胞这件事,自己早就从范二的种种行为里确信无疑了,但顾沐苏是怎么知道的? 而顾沐苏的低语就像是回答沈一行的困惑一样:“都是沈教授教得好,还记得么?在说‘癌细胞生物骨架’的时候,你就说过,真正‘正常’的人类,骨骼之上,还要有肌肉、血管、神经、脂肪层,以及最外面的表皮的。”他笑了笑,“而范二先生之所以是‘神经元’,除了一部分排除法,另外的部分还是范二先生亲自坐实的。” 范二难以置信道:“亲自坐实?” “虽然我没有沈教授专业,但是我也曾经听说过,神经元和普通细胞最不一样的特点就是它们有着无数长短不一的突起。沈教授形容这些神经突起就像圆滚滚的身体上突然长出了‘脚’一样,于是,在看到你的那刻,我就明白了。” “这怎么能下判断?”范二声音大了起来,“所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出现,证明这些该死的‘猜测’?” “错误。之所以下判断,范二先生,是因为你自己已经暴露无遗了啊……毕竟脚底的水迹不会说谎。”顾沐苏温和有礼的回答中,竟然能让人听出一丝讽刺。 “什么?!” “想来范二先生在快速移动的时候,是用这些‘假脚’来走动的,而不是这两只笨重的双腿。”顾沐苏看了看它身上隐约泛着水光的塑料人偶双腿,虽不明显,但确实能够看到零星的水迹。 如果是塑料人偶的双足如转轮一样前行,由于塑料的材质,确实可以做到声音很小。因此刚才直到范二走到了酒窖的门口,顾沐苏才发现。 “所以你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我的缺点。”范二的语气十分不善。 顾沐苏摇了摇头:“也不是。最后一次回答机会已经用完了,不过范二先生还可以问我最后的一个问题。” 不料,这次,范二这次却沉默了比想象 中更久的时间。 最后指向了无头骷髅的方向,低声说道:“究竟,是谁杀了他?告诉我。” “啊,这个就简单了。”顾沐苏看都没看捧着自己头骨的骷髅,一字一句道,“我想沈教授,会替我回答这个问题的。” “什么——” 范二这才觉察到不对劲,但一只细如小指的红色小蛇不知何时已经绞上了他小小的头颅之上! 随着一阵绚丽的红色迷雾蒙住了视野,架在范二要害之处的变为了一把“嗡嗡”作响、高速转动的电锯! 而那条红色小蛇则化身一个拥有着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手里还很不情不愿地扶着个透明的大柜子。 “啧,任务完成。”简少庭并没有帮助安回眼珠子并以此来唤醒某位“睡美人”的癖好,不过他知道顾沐苏定然也不会假他人之手干这种事儿的。 果然,在范二被邢正楷暂时牵制住的时候,脸色苍白的金发青年一手捂着眼睛,“哐”地一声巨响,寒着一张脸悍然踹开了柜子门。 边按着眼睛,嘴里还在咕哝着:“太不专业了,什么‘假脚’……那叫‘片状伪足’。”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就算把我关在柜子里,给我禁言,我也要大声喊出来,你的用词很不专业!!! .神经元表面的短小突起叫做树突,在培养阶段是由细胞贴着板子的贴壁部分探出“片状伪足”之后,慢慢伸长了就会形成树突,其中最长的就是轴突了。 如果形象比喻,就是一个圆坨坨生物,小心翼翼伸出试探的jio jio,看看没事,就再伸、再再伸、再再再伸……向四面八方伸出N个试探的jio jio!最后圆坨坨变得像个长满刺的海胆一样又暴躁又敏感,很神经(bushi) ———— 感谢在2020-07-19 23:58:35~2020-07-22 23: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汁汁汁汁 50瓶;琉靥 20瓶;yyet940 19瓶;shannis 16瓶;南风几经许 12瓶;宁、考官Z 10瓶;七月 9瓶;晓山青、金雨 5瓶;木轩涯、呆呆 4瓶;孤南凉城梦、长白红豆、几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请如实告诉我一切 简少庭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仿佛在说:刚刚脱离了困境,结果你憋了很久的第一句话就这?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于不加遮掩,很难不被沈一行看到。不仅是简少庭, 恐怕制住了范二的邢正楷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从沈一行的角度并不能看见邢正楷第一反应的神色,但是简少庭往那边交换着的表情似乎说明他们俩都对沈一行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感到了一言难尽。 虽然在他人看来, 变成一具“宕机”的人偶, 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困在柜子里一动都不能动,似乎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但是作为真正的当事人,沈一行却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应当足够符合眼下劫后余生的反应。 他就像是半点肢体凝滞生涩都没有似的,在眼球回归原位,重新掌握回身体的控制权之后,就一脚踹开了柜子的透明门板,捂着自己的单眼动作流利地不像是一个已经得知自己其实是个“人偶”的人造体。 不仅动作流利得不行,沈一行脸上也是一副挑剔的模样, 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某个雇佣兵头子不怎么专业的那番演说里面。 直到范二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才打断了沈一行的低声咕哝。 “果然和你有关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范三说的果然没错……”范二看到这些“软橡皮”带着沈一行的柜子突然出现在了地下酒窖里之后, 突然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直到看到沈一行推开柜门走出来,才开始不断地自言自语似的重复着这句话。 “它在说什么?”邢正楷也没有料到原本注定要孤注一掷和范二的对峙会突然变成这样, 范二明明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可怕存在,甚至是个成为高等生物“新物种”, 但是现在它就像是完全失了斗志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抵抗挣扎就被自己轻松钳制住了。 这件事邢正楷自己就第一个感到惊讶无比。 “可能是有一些和它预料有所出入的事,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沈一行似是不经意一般背过了虚扶在柜子木板上面的手指, 虽然范二似乎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不知为何没有了强烈的攻击欲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沈一行还是 在接管身体的第一时间就操控起了范二。 但是,范二显然和那些堆积在下水道角落里面的老鼠腐烂骨架是不一样的,只是“按住”它四肢的移动,就已经花费了沈一行的浑身力量,时间稍微长一点,他的整张脸恐怕都会失去更多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实际上只是个被搭造出来的人偶而已,但是沈一行却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打造出来他们这些“人偶”的创造者,恐怕是无比用心的,他现在身体上和人体关键机能有关的部位都是用鲜活的仿生组织做成的。而产自范氏兄弟工厂里的“原料”,又因为癌细胞本身具有的可怕永生属性,使得制造出来的组织部件成为了像是永生花一样可以看上去永远美丽鲜活的存在。 被沈一行一直捂着的左眼之上,他的手背突然动了动,就好像是被里面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顶。 还没有等简少庭联想到什么眼球爆裂、或者从里面爬出来一只可怕的肉形怪物的可怕场景,就看到沈一行的眼皮动了下,放下的手心之中,正托着变成迷你玩偶大小的顾沐苏。 “全部塞进去了,你试试看,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沈一行定定地注视了顾沐苏片刻,才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冷灰色的眸子里露出了顾沐苏在眼球上无法读出的认真神情:“没有,很舒服,就像……一如既往一样。” 顾沐苏:“……”你说的话好像也很有问题啊。 顾沐苏发现,在沈教授从一颗只能朝不同方向摇动——极其偶尔才能顶顶自己的眼球突然变回了一个大活人之后,似乎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像是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想说什么就和怀里抱着的眼球说了。 而一旁的简少庭则是控制不住地默默把脸扭了过去。 他有点懂得,之前秦篆曾经一脸悲愤和自己形容过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果然,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一遍更能体会一个电灯泡的心情:几乎是恨不得赶紧挖个坑跳进去至少让自己不要待在这里,干站在旁边“发光发热”。 事实上,简少庭此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出现了幻听,因为他 竟然感到自己从沈一行的口吻里听到了一丝极为温和的语气。 嗯……怎么说呢……如果这个人不是沈boss的话,光听这句话的语气,简少庭甚至会直接评价这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在简少庭怀疑自我地抹了一把脸的时候,沈一行捧着迷你玩偶大小的顾沐苏看向了范二:“刚才你和他的赌约,你一共有五次提问机会,三次猜测机会。但是很可惜,你都猜错了……”沈一行耸了耸肩,“但是你最后问他的第五个问题,我来替他回答。”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沈一行点了点头:“方才说,你们称他为‘父亲’,我觉得这是个很合适的称呼,”走到木桌旁的沈一行,苍白而又修长的食指点向了之前顾沐苏曾经阅读出来的那张信纸,“我想,他说的这个令他后悔不已的事情,就是最后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那你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一行的目光在充满小小塑料人偶的胸腔肋骨上看了一眼:“答案已经很直白明显了,不是吗?你看看这里,胸腔和腹腔接近的地方,骨头内侧有着很深的黑色印记,那是内脏造成的血迹。” “血迹?这里的器官是……”范二虽然很容易“犯二”,但是这些它还不至于不知道,“是……胃。” “没错,所以答案其实昭然若揭,他是活活吞咽下了这些塑料制品,直到——撑破胃壁,慢慢死去。也就是说,他是用一种并不轻松的方式自杀而死的。我想,这张纸上写了一半没有彻底写完的文字,应该就是他在吃下所有东西之后写下来的。” 顾沐苏突然轻轻踩了踩沈一行掌心的沟壑,见他看过来,问道:“等等,我也有猜测他可能是这样子死去的,但是为什么不可能是有人给他强硬地塞进去的呢?” “好问题。”沈一行赞赏着看了他一眼,“第一是因为,他在最后的文字里暗示了,他可能是留下来的‘最后一个人’。而且,这里并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既然纸张和尸体骨架都保持原样,如果有打斗反抗痕迹的话,是很难在破坏这些的前提下清理干净的。” 顾沐苏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这些是不可能令你那么确信的,你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不愧是顾队长,什么都瞒不过你。主要的原因是,他的下巴并没有任何脱臼的痕迹,如果存在另一个人,想要用这种法子撑死他,那么不管是想要慢慢折磨还是一口气让他胃里被塞满,最重要的事情都应该是让他合不上下巴,第二步,则是使用强迫手段令他咽部不断吞咽。目前看来,两种痕迹都没有。” “原来如此,”顾沐苏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解释,“但是为什么在他的嘴里也塞满了这些塑料?” “在胃壁被撑到极致,即将破裂的一刹那,顶在食管里的东西就会被呕出来,但是他紧咬着牙关,恐怕呕上来之后,胃壁破裂大出血、加上胃液反涌上鼻腔里,他没过多久就断气了……” 沈一行说到这里,看了其他人一眼,就不继续往下说了。 但是简少庭的脸上已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沈一行只是寥寥两句,已经足够让人脑补出来画面感了。怪不得……怪不得在头骨里面塞着的那些塑料玩偶会和身躯里的一样被污染得发黑,因为那些上面也沾满了这个人死前的胃酸。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女士们此刻不在地下酒窖里?不然,吕小梦和蔚柯听到这里可能已经忍不住吐出来了。 “至于他选择用这种无比折磨自己的痛苦方式了却自己的原因,其实也都摆在这张木桌上面了。” 范二原本低下去的声音顿时像是响雷一样陡然拔高:“什么?!你是说,真正害死父亲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快点告诉我!” 沈一行低头扫了一眼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其他纸张,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真的要听吗?说不定,就此打住也不错哦……”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毕竟,这个原因也和你们几个‘范氏兄弟’的诞生,脱不开干系呢。” 见范二陷入了沉默,沈一行的声音似是在诱惑:“有时候,不知道那么多,反而会生活得更开心。” 顾沐苏:“……”你对一个有着高等智慧的生命体说这些,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沈一行朝顾沐苏眨了眨那颗 被他安回去的左眼,仿佛是在说:是的呀,我就是故意的。 终于,范二如同沈一行计算的那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道:“说,把你从这些纸上看到的,都从头到尾,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发现我换了封面了吗~ 是基友送给我的人设图,就是沈教授在生化研究所的人设造型,我当时直接被草稿图惊艳到了,觉得超级适合沈教授,就请美工做了新的封面!(如果看不到新的封面图,可以刷新几遍,清一下系统缓存) .休息了几天,之后会勤快更新哒=w= —————— 感谢在2020-07-22 23:57:52~2020-07-25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脆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 2个;小脆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子花 62瓶;千笙 25瓶;攸舟 20瓶;想睡死、荼、晓山青、零周率、茶闲 10瓶;小甜饼收割机 8瓶;symble 7瓶;璃澜、唐萌萌萌 5瓶;五六 3瓶;沈詞、南柯一梦、陶荣、鼎赫 2瓶;竹夭、暮雪、操纵师、几江、幽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8、骑装的中性化少年 沈一行啧了一声, 语气有些无奈:“又是让我来做这些么?” 虽然别人都颇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顾沐苏知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但还不待顾沐苏说些什么, 沈一行就连喘气都不喘一下地, 就继续道:“算了,好在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顾队长, 就是这么一回事……也许之后不仅不会抗拒或是觉得麻烦,甚至还会乐在其中也是有可能的?” 顾沐苏:“……”虽然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的, 但是,为什么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都听起来哪里不对劲? 只见站在沈教授掌心沟壑之中的迷你小玩偶抹了一把脸,然后摆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熟能生巧。相信沈教授之后也会越发‘熟练’的。期待沈教授在这些事情上也变得越来越‘专业’。” 沈一行忍着唇角的笑意看着某个变成了迷你玩偶大小的雇佣兵头子板起脸说着不着调的话,等他说完了,终于忍不住泄露出来了一丝极为轻浅的笑声。 “顾队长放心,这笔账啊,我也会记上的。让我来解释一切不是不可以, 但是顾队长也要想好, 未来可能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来换取我主动做这些的哦……” 顾沐苏疑惑地看向他:未来?那么沈一行的意思是,这次…… 仿佛听到了顾沐苏未问出口的困惑一般,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说道:“这次,就当是我友情援助了。不过嘛,利息还是要收一点的。” “利息……?” 顾沐苏的话刚说出口就顿住了, 沈一行抬起另一只手,食指轻轻戳了顾沐苏现在看起来格外俊秀……还有点可爱的脸颊一下。 顾沐苏:“???”真当我是玩偶拿来玩了? “是啊, 收点利息。怎么了顾队长,不会连这都不可以。”沈一行笑着眯了眯眼睛,手指顺着脸颊下滑, 不知是有心无心,从小玩偶的薄唇上慢吞吞的划过。 “你……”顾沐苏的话被慢条斯理划过的冰凉指腹盖住,闷在了嘴里,声音变得朦朦胧胧的无法听清。 说实话,如果不是现在身体是个迷你玩偶大小,顾沐苏很有可能会下意识条件反射地就把这根手指 给撅了。 “别担心,我就收一点点利息,毕竟,我也并不贪图顾队长的什么身外之物……”沈一行轻轻说着,指腹却继续向下移动,补充道,“——除了这个。” “嘎巴”一声,顾沐苏垂着眼看向自己的领口。 哦不对,应该说是领口到锁骨的一大片。 顾沐苏的脸色也变得青白交叠,明明是迷你玩偶那张依然俊秀又小巧的脸上,此时却露出了要杀人一般的阴森表情。他现在沉着脸凝视着自己领口的神色,看起来绝对要比咒怨玩偶还恐怖。 西服糖衣……又,被某个无良的科学怪人掰了一片下来。 如果说上一次掰断下摆时还带了些试探,从这人眼里淡淡的笑意就知道,这次绝对是蓄谋扯下一片! 说“一片”是个很客气的说法了。虽然沈一行指尖使的力气很巧妙,但是架不住顾沐苏此时就是个迷你玩偶,西装的糖衣也并没有多大,就算指尖用力再谨慎,这么“嘎巴”一下子掰下来的一块领口,也让顾沐苏从脖子到右侧的锁骨处的西装被直接掰出了一块锐角的三角形豁口,让衣服里面原本被遮盖着的部分展露无遗。 即使化作了一个迷你的小玩偶,也并没有影响顾队长流畅而富有男性美感的脖颈线条,沈一行咬过,知道那里一口下去用牙尖碾住时是什么样的迷人滋味。如果不是现在他只是一个迷你的小玩偶,侧颈之下深深凹陷下去的锁骨也是吸引人注意的一处好风景。 连顾沐苏脖子上作为项链挂着的细细银链子,以及上面串着的单枚迷你银环,都在西装领口被掰掉之后被看得一清二楚——与之原本是一对锃亮无比的银圈耳环里的另一枚,此时正招摇地套在始作俑者的手指上。 而这位“始作俑者”的指间,正捏着那块糖衣碎片。一时之间,顾沐苏只想无力地扶额。 “利息,收取完毕。”沈一行说着,将糖衣碎片放进了自己嘴里。 可乐味道的糖衣的甜味在舌尖溶化,顺着舌底和上颚丰富的毛细血管,穿过了血脑屏障,一窝蜂地涌向了大脑。 不愧是加了料的糖衣啊,在眼前开始出现一阵阵泛黑的重影时,沈一行还不忘将顾沐苏轻轻放在了木桌上。 可是下一秒,他就不得不捏紧了木桌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支撑住眼前花屏一片的眩晕身体。 “喂!你怎么了!” 见沈一行闭着眼睛,额头也开始沁出涔涔的冷汗,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一片惨白,顾沐苏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迷你玩偶的身躯。 他抓住沈一行的袖子摇了摇,脱口而出:“沈一行,看着我!” 见沈一行还是没有回答,顾沐苏咬了咬牙,又露出了在下水道中被老鼠尸体堆挡住前路时候的复杂表情。 他并不想吓到沈一行,但是如果有必要,为了对方的安全,他也并没有什么掩盖自己能力的必要…… 就在顾沐苏这样想的时候,那被自己一直拉着的袖子动了动,一把冒着寒光的手术刀“咚!”地从袖子里掉了下来,扎进了木桌桌面,距离顾沐苏不到一厘米。 顾沐苏:“……” 下一秒,顾沐苏亲眼看到了那原本指节发白用力捏着桌角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桌子边缘,把手术刀轻松拔.了.出.来往最远离顾沐苏的另一角桌面上随手一扎。 然后又戳了戳顾沐苏的脸颊。 顾沐苏愣了愣,瞬间感到自己心底的那颗被充气到紧紧绷起的气球,也像是被戳得松了气似的。 接着,果然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用力闭了闭,慢慢睁了开来。 两只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和刚才不同的神色,定定地注视着顾沐苏:“嗯,我听到了,正看着你呢。” 沈一行这次嗑的药量多了些,顾队长在他的眼中不仅恢复了人类的模样,甚至还是和平时一般无二的超还原版本,只是身高还是和小玩偶的一样。 嘶…… 不愧是自己的手法,这西服掰的角度真是刁钻,恰到好处。 沈一行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自己的“作品”,才看向等着自己交代的范二。 不过在范二之前,先映入沈一行眼帘的是简少庭和邢正楷的两颗加强版、超还原的血肉模糊的身体。 “嘶……”沈一行甩了甩头,很难不让自己露出“你们俩真的丑到我了”的嫌弃表情。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嗑药”了,这样像是红色的巧克力火山熔岩蛋糕一样的“景色”,就算能够习以为常,沈教授 也并不想再看到了。 而原本如同混凝土堆成的小山一样的范二,现在在他眼里,却是一个被血淋淋的怪物所劫持住的高大青年……“血淋淋的怪物”,自然就是在吃了加料糖衣之后,在沈一行眼中变得血肉模糊了的邢正楷。 邢正楷和简少庭还不是同一种“溶化”方式,沈一行觉得光是看着眼睛都觉得很疼,如果说简少庭在自己眼中是个潺潺往下流的血肉小溪,那邢正楷就是不断噗噗朝外溅射的外喷型血浆水枪。 不管哪种……都很辣眼睛就是了。 沈一行努力忽略往外呲射血浆的邢正楷,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身形高大的青年身上。 果然,在加了料的糖衣所产生的幻觉之中,高大青年——毫无疑问就是范二,他的长相就和范五如同是双胞胎一样,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范氏兄弟五个人恐怕都应该是同一张脸才对。而这样的长相,也和在水晶球音乐盒里面遇到的那个企图破开橱窗而入的那名塑料假人模特的容貌……如出一辙。 对此,沈一行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是一张中性化的长相,在加上夸张的假睫毛和女性化的衣裙及高跟鞋之后,就是女性的塑料假人模特。而去掉了所有装饰,理出短短的发型之后,则变成了范氏兄弟的男性化长相。 他看着范二说道:“你知道吗,他为了创造你们,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说着,沈一行从端坐着的骷髅双腿上把它的头颅捧了起来,在一个巧妙的着力点,稳稳地放在了断掉的脖颈之上。 至此,这个人在他眼中并非是骷髅,而变成了一个皮肤干瘪男人的尸体。 而这张脸,和范氏兄弟——乃至所有塑料假人模特的脸,都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沈一行把木桌一角被纸张盖住的一面相框拿了起来,轻轻吹掉上面厚厚的尘土之后,似乎稍微年轻了几岁的男人的面容呈现在了相纸之上。 而最吸引人的,则是端坐在男人身边的一名骑马装中性长相的少年。 不,不对。 沈一行翻过了相框,打开背面,读道:“X国秋季联赛留影——约翰,与女儿梅丽尔。” 虽然长相极为中性化,但是,这个一丝不苟端坐着的骑装少 年,其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少女。 “毕竟,这位……约翰先生,是按照自己女儿的模样,创造的你们呢。”沈一行嘴角略带讽刺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句话,让范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的表情,但是随后他便变得更加沉默了,只是示意沈一行继续讲下去。 就在这时,相框背面,一张被夹着的小纸条,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 =为什么我总有种被看光了的感觉? 沈教授:哦,肯定是你的错觉(☆_☆) —————— 感谢在2020-07-25 23:59:32~2020-07-26 23: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操纵师 12瓶;妮妮、千笙 5瓶;木轩涯 4瓶;鼎赫 3瓶;白露为秋 2瓶;踹踹、几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范三所知道的故事 制造纸张的纤维原材料显然并不具备什么技术含量, 至少在防腐性能这一项上面没有任何厉害之处,因此这张纸条看起来十分旧了,不知在相框背后的缝隙中不见天日多久的纸条带着肉眼可见的脆弱质地, 似乎稍稍用点力气都能够将它捏碎。 和破旧一气连枝的泛黄颜色也让它看起来颇像是一片在溽热的夏季热意褪去之后, 率先伴着萧瑟的秋风索然离去的无根落叶。在半空中孤零零飘着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带着无尽的不情愿与踟蹰, 但也许, 这实则是期盼已久的解脱之路。 在小纸条落在木桌之前,苍白修长的手指率先接住了它。 纸条就像是被计算好了下降的角度似的, 以恰好的轨迹落入了沈一行摊开的手掌心。 越是复杂的事物,在分崩离析之时,越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的真实面目,这一点,沈一行比谁都清楚。 如果这个顾沐苏嘴里所谓“简单”的副本是个如同洋葱一样、层层包裹住的复杂谜团的话,那么他无疑已经拿到了那把剥开洋葱外皮的利刃。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背被戳了戳。 嗯,熟悉的触感。 之前眼球也是这样被某人戳了戳的, 不用看都知道是他。 顾沐苏正示意他把摊开的手掌放低点, 沈一行从善如流地将手背展平放在桌子上。看了片刻落在他掌心里的纸条,顾沐苏才似有所察地抬起头, 就见沈一行正盯着自己看。 “看出什么了没?” 或许是两个人现在的比例不一样,让顾沐苏能够比以前更加清晰地看清楚沈一行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眼里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神不会说谎, 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令顾沐苏忍不住跟着一起扬起了浅笑。 顾沐苏掩饰性地低头。 还好现在自己是迷你小玩偶的状态,神态应该并不明显。 他却不知道沈一行早已将一切都一览无遗, 眼里的笑意也更加浓厚了。 顾沐苏低头看了看纸片,那上面画着一个黑色液滴状的图案,周围盘绕了一圈的是繁复花纹模样的文字。顾沐苏若有所思:“看起来像是个, 商标?” “没错,正是这位约翰先生公司的商标 。”沈一行的目光看向酒窖里那一排排摆放在墙边的玻璃瓶子,眼里有了一丝深意,“至于约翰先生发家致富的财富密码是什么,我也大概知道了。” 沈一行话音刚落,就感到酒窖的四面墙壁开始不断震颤,就好像是有人正在企图破坏墙壁构造—— 不,不对。不是好像,确实从头顶上方传来了不正常的噪音! 沈一行下意识地便把迷你玩偶大小的顾沐苏往怀里一带,向一旁闪避! 下一秒,“轰!”的一声,沈一行原本站着的地方正上方瓦砾崩塌,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但是这个被破坏的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选择的十分巧妙,正好避开了骷髅约翰先生、已经木桌上的一切,只是把原本支着的的铁梯子给砸到了一旁,“哐”地拍在了地上,扬起一片泛着霉味的尘土。 沈一行盯着来人,即使隔着灰尘,他也能看到对方身上并没有像简少庭和邢正楷一样变成两人浑身“皮开肉绽”的血人。 那也就是说,来者不是范三就是范五了。 明明应该感到警惕,但一想到自己的眼睛不用再遭到污染了,沈一行居然还有些隐秘的开心。 却听到那不知道是范三还是范五的人低声说道:“不能再让你继续说下去了,这里你本不应该来的,你也不该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非要闯进来呢……”听这语气,可不像是性子最为暴躁野蛮的范五。 这时,顾沐苏突然道:“小心!” 沈一行早已有防备,寒光一闪,手中的手术刀准确无误地劈向对方!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这一刀。 “嘶……” 尘土落定,沈一行第一眼就被自己手术刀所划开的肌肉纹理给美到了。 挡刀的一定是野蛮的肌肉担当范五了。 而那原本想要袭击自己,却被他差点反杀的,则是一脸怨毒的范三。 他按着自己的手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称赞一句,顾队长领口这片糖衣的药效还是很持久稳定的,此时在沈一行眼里化为人形的范三脸上闪过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被沈一行遗漏过去。 沈一行知道如果范氏兄弟里有个清楚一切的人的话,那一定就 是范三了。 他从一开始,虽然与其他范氏兄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实际上,从细微之处来看,范三却又表现的十分特殊。 于是沈一行也懒得和范三废话,手术刀抵着范五:“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那不妨再请你将你知道——而你的兄弟们却一无所知的事情全盘托出……”他瞥了眼闻言满脸震惊的范二,“毕竟范二可是一直想要知道你们父亲,这位约翰先生死亡的原因,我想,这恐怕和相片上面的这位梅丽尔小姐有关系。但是如果你要将事情一直隐瞒下去的话,恐怕范二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范二脸上的震惊在看到范三的反应之后,变成了满满的被背叛感:“你……你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全都知道吗?”范二突然像是爆发情绪似的大吼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要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却只瞒着我们?瞒着和你朝夕相处的兄弟?” 范三微微别过头,听着范二发泄似的指责,原本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但是在听到范五也痛苦呻.吟.着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的时候,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听……那就听听这个并不美好的故事。” 如同一切美丽童话故事里所描述的父女一样,约翰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他经营着一家公司并且还是公司的创始人。 不过这位早年丧妻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父亲比较与众不同的一点则是,他有个做手工的兴趣爱好。 他在梅丽尔儿时亲手为她制作出的小木马形状的粉色独角兽,引导着梅丽尔对骑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上中学开始,她便开始痴迷于骑术课,并且资质也很不错,在努力训练之后连年获得了青少年组赛事的奖项。 而随着梅丽尔的长大,约翰为梅丽尔制作出来的手工玩具也变得越来越多,从水晶球八音盒,到各式各样的玩具屋,一应俱全,塞满了梅丽尔的房间,甚至还不得不另外单辟出来一个房间来摆放。 但是梅丽尔自己最喜欢的,则是父亲亲手制作出来的人偶玩具。 摆放梅丽尔那些 玩具的房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父亲为女儿所打造的“理想国”,一切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玩具,都在约翰的手中从想象变为了现实。不过约翰的烦恼也接踵而至,在少女与成人交界十分暧昧的青春期,梅丽尔既拥有着少女所特有的童真感,又开始背着他人偷偷藏起来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书刊,开始好奇她所并不完全了解的成年人的秘密花园。虽然约翰先生是既当爹又当妈地将女儿抚养长大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的应对策略还是表现的极为捉襟见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笨拙的。 甚至有好几次,撞破女儿在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刊的时候,明明作为“被抓包”之人的梅丽尔已经摆出来了一副表情仿佛在说,“好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但是最后忽然生硬转移话题落荒而逃的总是约翰先生这个当父亲的。 少女生涩的好奇和老父亲纠结窘迫的课程像是拔河中相反的两端,在不断推拉之中并没有过多久,各自的小小烦恼就被从天而降的噩耗砸晕了。 那段时间约翰先生的生意蒸蒸日上,甚至抓住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事业像是井喷一样以令人眼红的速度急速增长,但工作的忙碌也让他延迟了很多天才发现梅丽尔的不对劲。 最开始只是变得睡眠不稳定,有的时候彻夜睡不安稳,有的时候却又能够一直睡到中午。除此之外,梅丽尔开始频频说自己感觉身体很累,仿佛是有隐形的负重沙袋压在了她的四肢上。 由于工作极为忙碌,约翰先生间或听到梅丽尔穿插在晚餐中的抱怨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从梅丽尔的马术教练那里得知梅丽尔已经因为“身体感觉不舒服”缺课好几次了,而且最近寥寥几次上课,教练也明显发现梅丽尔的脸色并不是很健康,身体素质也变差了很多——直到那时,约翰先生脑海里的警钟被猛然敲醒,他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梅丽尔,似乎罹患了一种恶狼一般的恐怖疾病…… 沈一行听到这里插嘴打断道:“等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范三听了,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亲历了这一切。” 这句话可谓是信息量十足 了,众人都是齐齐倒吸了一口气。沈一行却摸了摸下巴,怀疑道:“亲历啊……可是我听你这描述的角度,与其说是亲历,倒不如说更像是偷窥视角才对。” 说着,沈一行又在范五身上划拉开了一道,伴随着范五杀猪般的惨叫声,范五身体里那美妙到令人感到眩晕的美丽雪花肌理展现了出来,均匀分布的纹路就像是顶级的大理石一样。 他抬头看着范三,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范五是肌肉没错,但是我之前就隐约感觉到,你似乎和它们都不一样,而你刚刚的叙述,则更像是一个窥视着这对父女的针孔摄像头一样。不如来谈谈你,你究竟是什么?”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指没有一丝的颤抖,视线冷得好似酒窖里冻出来的锥形冰棱,锋利地直.插.入范三的身上。 被手术刀锋利割开的明明是范五,但是被沈一行用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着的范三也感受到了不亚于刀割的痛苦,甚至连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但是他却仍然什么都不肯说。 见他不愿意主动开口,沈一行也不纠结,因为他还记得,方才虽然被范五给挡了一下,但是拿刀还是刺破范五的身体擦到了范三的身上,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紧紧地捂着自己的手臂了。 “怎么,不愿意说么?”沈一行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捂紧自己手臂的手指,“可惜,你的身体却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范三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动摇,他似乎在用力掩盖着什么,指节都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发白。 被沈一行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范三手上的力气却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就移了开来。殊不知,这其实是沈一行藏在衣服里的手指指挥操纵的功劳,但是范三不比那些老鼠骨架子,他甚至比范二要聪明的多,沈一行几乎用了全副心神才在不勾起范三怀疑的前提下,不留痕迹地移开了他的手指。 范三的手一失力错开,他手臂上的豁口就袒.露.了出来,接着,无数奇怪的白色小珠子,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从那道手臂上的豁口处,像是砂砾一般漏了出来。 距离很近的简少庭蹲下了身看了看:“咦,这个东西怎么那么像是……填充物 ?” 这时,一道声音从众人头顶传了过来。 “什么……”是吕小梦,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起来,“什么填充物?” 原来是吕小梦和秦篆两个人,他们不知是怎么找到的这里,正探出头从范三和范五破开的洞口往下看。但是蔚柯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吕小梦的声音像是被捏挤的尖叫鸡一样,她实在是有点过分一惊一乍了,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目睹了老杨以及庞泰的死状之后,所有和“内容物”、“填充物”有关的词汇都会勾起她不太好的联想。 秦篆率先跳了下来,吕小梦费了好大的劲儿也下来了。 秦篆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马上便反应了过来:“不是你想的那种,简少说的是正常的填充物……呃,我猜,就是放在床边的柔软人偶里面所填充进去的,那种白色的塑料小珠子。” 说完秦篆直起身,他这才注意到,漏出一地的白色小珠子之后,范三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简直像是漏了个孔的沙袋一样。 秦篆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也被这一幕震惊住了。 范三瘪下去的手臂,以及他手臂里漏出来的白色所料小珠子,似乎都在昭示着,他,就是刚刚故事里那个梅丽尔最为喜爱,由约翰先生亲手制作的人偶玩具。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一刀下去)哇哦,不愧是上等肌肉,这霜降雪花肉,长得真好看 范五:死于好看.jpg .是的,今晚还有很多更新OTL —————— 感谢在2020-07-26 23:59:19~2020-07-29 08:4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上善若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 40瓶;solixae、5964102、考官Z、不许啾啾点灯 10瓶;容、38425786 7瓶;上善若水 5瓶;夙溪 2瓶;超治愈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约翰家的财富密码 玩家们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秦篆不得不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以免自己惊呼出来。 但是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默念着:“哇靠,不会我真的一下子就猜中了!” 见其他人的反应逐渐印证了他自己的猜想, 秦篆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不断变化, 最终变得十分沾沾自喜。 他心里的想法完全直接写在了脸上,就算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心里的声音。顾沐苏稍微看了一眼秦篆一副“原来我这么聪明”的表情, 失笑地摇了摇头。 一边摇头,顾队长还站在木桌的一角,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莫非,和聪明的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久了,智商也能够变高?” 沈一行瞥他:“……”喂,我都听着呢。 顾沐苏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早知道聪明也能够被‘传染’,要是能够更早认识沈教授就好了。” 原本正沉迷于范五身上像是大理石纹理一样好看的霜降雪花纹理的沈一行一听这话,不用回头,似乎都能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无比认真的凝视。 就算是沈一行这样的人, 此刻听到顾队长这样的称赞, 说他完全不脸红肯定是假的。 沈一行低声垂着眼帘,低声道:“倒也, 不用这么夸我……” 范五:“……啊!”你说话就说话,手里那把可怕的刀子别乱动啊,突然笑得一抖一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着, 让范五光是看到就觉得危险的不得了! 但是差点没有忍住笑意的沈教授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抖一样,无视了范五大声喊叫的抗议声, 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顺着地面滚到自己面前的白色塑料小珠子,用手术刀的刀尖轻轻拈起来一点之后,嘴里轻轻“啧”了一声。 “看得出来, 约翰先生确实是很用心去制作你的。”沈一行手术刀的尖端弧面上沾上了五颗小小的白色塑料珠子,每一颗的粒径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这在这样尺寸的塑料制品之中虽然不算是太难的工艺,但是如果考虑到这些个白色塑料小珠子只不过是给小女孩的人偶里面装着的填充物,那则可以说是极其用心的了,因为工艺 的精细是和制作所需要花费的成本直接挂钩的。 范三原本紧紧绷起的肩膀在全身绷紧了许久之后,随着他的身份被众人所知晓,也终于松软了下来,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重重负担在这一瞬间从他的肩膀之上悄然消失,残余不多的负担感,也随着从天花板破洞里灌进来的股股冷风,一同被吹得烟飞云散。 只见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终于承认:“是的,当时候梅丽尔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人偶玩具睡觉。有一天我从床头掉到了床底下,梅丽尔一直闹着不肯睡觉,甚至把整个家里都翻了一遍,直到约翰先生从她的床底下找到了我,他和梅丽尔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范二、范五:“……”卧槽,兄弟,你真的不是在炫耀吗?? 范三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表情,他正专心致志地揪着自己破了个豁口的“皮肤”,将它扯起一个像是小小的尖顶帐篷一样的奇怪形状,然后用单手吃力地打着死结。 沈一行点点头:“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了。” 他一边揪扯着皮肤手指给豁口打着结,一边回答沈一行的问题:“意识是指我能够记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么?如果这是自己有了意识,那么从我第一天被约翰先生亲手缝制出来,被安上了两颗纽扣‘眼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记得自己看到的一切了。虽然由于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有一些细节我似乎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所有经过,我全都像一个忠实的旁观者一样,静静旁观着。”范三说完,稍微顿了顿,“但是我真正‘觉察到’我究竟是谁,其实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在我真正觉察到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天,我也同时知道了,约翰先生和梅丽尔都已经死去了。” 沈一行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难道说……他的头颅死后从颈部齐根断掉,是被你砍了下来?” 范三终于将自己胳膊上的豁口勉强打了个结系了起来,听到沈一行的话,却突然停顿了很久。 如果沈一行没有吃下那片加了料的糖衣的话,他一定无法辨认出来范三此刻的眼神有多么的悲伤,那样悲哀无光的眼神,在满身血淋淋的秦篆和简少庭的身 边,乍一看还真的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 但沈一行心里很清楚,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像,那也并不是真实的人类。 范三的目光始终不敢看向木桌后面,不敢看向约翰先生的骷髅所端坐的位置,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焦点地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片片纸张,像是在和众人娓娓道来,又像是在和自己的内心进行告解:“当我终于拥有清晰的自己的意识的那一天,我睁开眼睛之后,只看到了一片漆黑。随即我便第一次有了‘意识’这种东西,我立刻意识到,我被关在了一个储藏柜子里……就在那里。”范三指了指角落的那一排摆满了玻璃瓶的柜子,在最底下的一层,有一个不起眼的大抽屉。 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那里是一堵和周围没有任何区别的墙壁。 没有人想到,在梅丽尔和约翰先生相继离开之后,被放在柜子角落蒙上厚厚尘土的一个人偶,一个为心爱的女儿制作出来的人偶,却迟来地……拥有了灵魂。 “然后我推开了柜子,迎接我的,就是约翰先生……他浑身发臭腐烂,蛆虫爬满了全身的模样。”范三苦笑着,仍然不敢看向约翰先生的方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象,当我看到他坐在书桌前的身影,冲到他面前,努力想要说出一句‘父亲’的时候,迎接我的是露出森然白骨的眼眶里面,拱着探出身躯的两条白色的食腐肉虫。而一绺头发也由于我向后退去的走动,连着腐烂溃败的头皮,彻底从头骨表面断裂,掉在了地上。” 范三说的太过绘声绘色,所有玩家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那具骷髅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惋惜。 只有沈一行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追问道:“然后呢?然后你就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可是你用的是什么东西割断的呢?他的领口上并没有什么划痕和脏污,而且为什么要将他的头颅放在腿上呢?” 饶是范三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较真的追问自己,愣了片刻说道:“实际上,真正切断他头颅的,并不是我。说起来,我也只是触发了一个机关而已。” “哦?你是说,有人做了一个机关,只要有人接近他自杀而死的尸体,就会触发机关, 将他尸体的头颅锋利而彻底地切割下来?”沈一行顿时来了兴致,范五美丽的霜降雪花肌理似乎也无法再留住他的注意力,一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灰眸此时闪着灼热的亮光,看向范三。 范三也没有想到这人的分析竟然会这么敏锐。 在他开口之前,秦篆忍不住在一旁小声说道:“哇靠,谁会那么变态啊,人都死了还要再设计一个机关,把人家的头颅给切割下来,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沈一行托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设置斩首机关的人,正是他。”他指向木桌的方向,“是这位骷髅先生本人亲手设置的机关,因为如果是足够锋利快速的斩首媒介,并且完全被范三忽略的话,应该是一根锋利无比的弦,类似于钓鱼线、箭弦一类的模样,但是粗细要比钓鱼线更加纤细百倍、锋利坚韧的多……如果这是一种新种塑料制品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只有约翰先生自己能够制作出来这样的机关。” 吕小梦听到这里,满脸的不可思议:“难道他是因为自己女儿梅丽尔的死伤心过度,觉得自己死一次还不够,要死两次才能够赎罪不成?” 沈一行摇了摇头:“这倒不一定,他设置的机关虽然效果简单直接,但是原理和设计却肯定简单不了,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出一切的设置。” 秦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割断头颅的是极其罕见的新型塑料材质制造出来的特殊的‘弦’,这我能够理解,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一点就能够推断出来这就是出自这位骷髅先生的手笔呢?”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好问题,因为这个就和约翰先生的‘财富密码’有关系了。” 说着,他将那片从相框之中掉入他掌心的纸片和桌子上的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展示给众人。 “范三曾经说,约翰先生事业有成,他也说,约翰先生的公司似乎盈利十分丰厚,在约翰先生和梅丽尔的家里,开销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骑术课,从寻找马场到照料马匹,再到培训教学费用和骑术装备,都不是一笔小费用,但是约翰先生从没有犹豫 过,想来,他公司的生意,恐怕是比‘还不错’要高上好几倍的。”沈一行指着小纸条上面的液体状图案,说道,“而这个,就是一切的答案了。” “一切的答案?”沉默了很久的范二突然像是被这几个字唤醒了过来,急切问道,“你的意思是,包括父亲为什么会走上绝路,包括他女儿的病……所有的原因和答案,都是因为这个符号?” 沈一行点头:“是的。” 吕小梦听了仍是十分不解:“可是,这个液滴形状,是水吗?” “它无处不在,”沈一行指向四周,“这些柜子上摆着的所有的玻璃瓶里,藏储的并不是美酒,而是约翰公司所生产的产品。或许,你还记得在我们被困在橱窗里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们肯定不在中世纪欧洲的原因吗?” 吕小梦努力回想着,那是最开始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她、沈大佬还有已经死去的余阳被困在了家具店的橱窗里面,那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所身处的竟然不仅是个临街展示橱窗里面,甚至还是一个迷雾小镇主题的水晶球八音盒之中。 最开始,因为自己头顶的白色假发和这一身十分洛可可风格的长裙,她害怕到不行,以为他们开启的副本是中世纪欧洲的时代背景。那个时候……沈大佬是怎么反驳的来着? 似乎是…… “‘书架上有劣质粘合剂的味道,这个是现代货,这个味道就是一个破绽’……你那时候似乎是这样讲的。”吕小梦一边回想着,一边说着。 刚说完,她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住了:“那个味道,也就是在小镇的迷雾之中飘着的味道,也是后来在成人玩具屋的塑胶娃娃身上闻到的,还是现在……这里,这些瓶子里的味道。” 沈一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知道这位约翰先生发家致富,并以此供养女儿上昂贵骑术课的秘密是什么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争取完结这个副本~ —————— 感谢在2020-07-29 08:47:52~2020-07-29 21: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宥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宥 100瓶;然而, 然而。 15瓶;雾将烬 10瓶;44266212 4瓶;妮妮、子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人偶城的末日狂欢 吕小梦艰难的吞咽声清晰无比, 如果是平时,一定会有人在心里默默向她侧目甚至嘲笑她菜鸡般的不冷静表现,但是现在众人却没有一个人在心里对她有嘲笑或者鄙夷的心思, 因为所有心里都是猛地一坠。 如果换了他们要开口说话, 恐怕发出来的丢人的吞咽声会比吕小梦还要夸张得多。 “是……塑料产品的粘合剂吗?” 沈一行点了点头,但很快有摇了摇头:“嗯, 但是应该不止是粘合剂而已。恐怕, 可以造成整个塑料制造行业发生历史性变革的各种试剂都是约翰先生的这家公司制造出来的。” 他指着从桌子上小心翼翼拿起来的那张纸,顾沐苏稍微看了一眼就觉得十分眼熟。 沈一行一脸正经道:“真是要多亏了顾队长, 不然我肯定看不到这张关键的文件。” 顾沐苏:“……” 可不是很眼熟么,那是他曾经举高了两条手臂,高高抬着沈一行的眼球,让他以及他的眼球能够清晰地看到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的那些个化学方程式。 毕竟顾队长自己对于化学方程式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 术业有专攻,这是顾沐苏一向奉行的原则,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譬如需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就要靠大魔术师简少庭;而需要暴力拆迁快速破坏, 则要看邢正楷的。 至于他……顾沐苏目光闪了闪。 他希望沈教授永远都不会碰到需要借助到他自己的能力的那一天,因为顾沐苏自己, 并不是很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 如果到了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能力的时候,那么……一定是遇到了最糟糕、顾沐苏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顾沐苏的内心是矛盾的。 自己所具备的能力无疑是强大的,但是如果可以……如果对方是沈一行, 顾沐苏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也,永远不要再经历那样的遭遇。 此时的沈一行, 还对于顾沐苏内心的纠结一无所知。 他把碍事的范五从地上踢到了一边,随着范五“骨碌碌”地滚开了两三米开外,他蹲在地上, 就用着自己手里的手术刀,飞快地在 地上划拉了起来。 看着手术刀在地面上飞速闪过的冰冷银色光芒,再听着耳边“吱呀——吱呀——”的耳熟声音,秦篆和邢正楷都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点异常熟悉的酸麻。 啊这…… 这不就是当时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沈教授在那些连接着“脑机接口”粗壮光纤缆线的透明地板上,用手术刀划地板给他们做“现场板书”的一幕吗!? 这一幕,真是该死的熟悉。 听着吕小梦天真无知的赞叹惊呼声,秦篆和邢正楷却交换了一个颇为无可奈何的眼神。 ——那什么,待会儿不会又要我们两个来做苦力干什么活? 怀揣着强大的不详预感,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次,沈教授用手术刀划拉在地板上的“现场板书”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不仅是刀法更加熟练了;也不是划刻的深度比之前深太多了。 而是他用手术刀写下来的内容。 只见沈一行将所有的化学方程式,都完完整整地誊抄在了地板上。 并且比起骷髅约翰先生在纸上简单书写的步骤,沈一行将整个化学方程式的分步完整反应,都拆分了开来,洋洋洒洒地详细写在了地板上面。 最后,他在三个终产物上面,用手术刀画了三个大大的圈。 吕小梦举手:“大佬,这是期末要考的重点吗?” 沈教授瞥了她一眼:“画什么重点,全部所有东西都是重点。” 吕小梦如遭雷击,闭上嘴默默后退。 沈教授这才说道:“不过这三个相对来讲我觉得最关键。” 闻言,秦篆不由得在旁边小声吐槽:“那不就还是重点嘛,划重点就划重点呗,沈教授为什么不直说……每次都要学生自己领悟呢?”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压根就不是沈教授这位副本boss的学生。 沈一行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秦篆的小声吐槽一样,神色如常地指着那三个被画了圈的复杂化学式,说道:“根据这位骷髅约翰先生留下来的记录,他的公司主要的产品应该就是这三种。这也对应了架子上三种不同深浅的玻璃瓶子,代表着他公司里的三条最主要的盈利产品线。” 简少庭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三种玻璃瓶?但是我好像只 看出两种明显不同深浅的玻璃瓶?” 沈一行垂眸想了片刻:“我想,那是因为,最后一种,就是真正让一切脱轨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在死前,将第三种玻璃瓶全部销毁了。” 秦篆脑海里想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学.武.器,浑身打了个抖:“天啊,把所有的瓶子都销毁了么……那这得是多反人类的发明啊?” 不料,沈一行却摇了摇头:“可能事实和你想象的很有差距,这里,”他依次指了指三个画着圈的化学式,说道,“第一个,是速干并且防水性能极佳的粘合剂,可以粘合木材、塑料、金属等常见的材料;而这第二个,则是一种涂料,一般用于厨具的表面,可以让锅具更加耐高温、不易粘锅糊边……至于这第三种,恐怕就更常见了,我想,第三种是最常使用的一种塑料颗粒分散剂,在制作所有塑料制品的时候,都可以加入进去,让产出的塑料更容易分散成型。这一点,在很多塑料制品的工艺里,都十分重要——尤其是在制作填充物的时候。” 他说出最后一句之后,范三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说……填充物?也就是我的这些……?” 沈一行颔首:“你说了,约翰先生抓住了难得的机遇,生意突然遇到了大.爆.炸一般的井喷期,恐怕光靠着粘合剂和涂层这两种比较有针对性的试剂生意,是不会有‘井喷’这样令人咋舌的成绩的。真正令他事业连续翻番的,恐怕就是第三个试剂这种——几乎可以被用于所有生产线里面,万金油类型的万能辅助试剂。” 秦篆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也就是说,原本这位骷髅先生制作出来的这些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化学试剂……唔,就是他们公司大卖特卖的产品,最开始是为了高效地制作出更多的日用品才发明出来的。但是现在却因为他的发明,毁灭了一切?” 见沈一行露出赞赏的表情,秦篆竟然有一种差生被教授第一次给了小红花的骄傲感,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继续追问道:“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些既然是为了方便塑料用品的制造而生产出来的,又为什么会成为一切的罪魁祸首呢?”他看了眼端坐在木桌 旁边的骷髅,似乎怕惊动这位似的,小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位约翰先生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化学家,不然也不会发明出来能够赚这么多钱的产品,那他应该很了解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研究的很透彻才对啊……” 虽然秦篆没有直说,但是他话里的潜台词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他就差说出来了——“约翰先生难道其实是一个黑心商人,明知故犯,故意把有问题的东西拿去卖了赚钱?” 沈一行说道:“虽然你的猜测也有可能性……”他刚说了半句就被范氏兄弟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庞用死亡般的视线瞪视着,似乎认定了沈一行一定会借机说他们父亲的坏话,不料沈一行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明知故犯的话,他也不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写下这样痛苦又懊恼的句子了——‘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之后,一切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实际上,合成出来一个新型的化合物,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甚至找到它的使用方法也并不会有多么地困难。真正难的是知道这种化学试剂究竟会对生物体,尤其是人类,产生多大的影响。” 秦篆似乎听得入了迷,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是啊,验证对于人体的负面作用,是需要时间来累积才能证明的。” 沈一行忽然扬了扬嘴角,从地上站起身来,讲究地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尘:“对,这个周期,往往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加漫长。在这个无比漫长的期间,所有人,都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小白鼠罢了。” 所有玩家们都被他最后的话戳中了心中一个类似于开关的点,酸楚中,还有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隐痛。 见他把纸条放回了约翰先生和梅丽尔的相框之中,范二着急地问道:“你还没有说完啊,然后呢!?”见沈一行看向自己,范二忙不迭道,“这个公司所生产的三种产品,尤其是第三种‘万金油’的万能辅助试剂和梅丽尔的死亡,那场怪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一行叹了一口气:“还不明白么?这种试剂有着很强的污染性,可以污染水质、空气、土壤,最后是人类的食物。而长期接触或者摄入这种化学试 剂,就会罹患可怕的病症……”沈一行直截了当地说道,“根据范三的描述,梅丽尔很可能,是死于癌症的。” 范二不敢置信道:“不……不,不会的……”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我们,我们又是为什么会在她死去之后被父亲所创造出来?” 这次沈一行看着范二的目光略带了些怜悯:“你们说过,约翰先生有着很强的手工能力。我想,他在梅丽尔死后,因为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醒了。所以,他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 顾沐苏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凝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沈一行勾起嘴角看着站在木桌上,却仍然像是统领全局的顾沐苏,语带笑意:“说不定比顾队长想的还要吓人哦,如果害怕的话,离那位骷髅约翰先生远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就“状似无意”地把修长的手指靠了过去,肢体语言明明像是在说“快上车”轻靠着桌沿的手指却表现得极为自然。 顾沐苏:“……”真是一点都不刻意呢。 “沈教授的好意真是令我感动不已,不过暂时还是不用了,你还是关注一下范二……” 见顾沐苏这么说,沈一行失望地暗自叹了一口气,一回头……好家伙,果然范二两只肖似梅丽尔的大眼珠子差点都要瞪出来了。 虽然在顾沐苏眼中,范二应该还是高大的一座小山,但是范二的焦躁恐怕也逃不过顾队长敏锐无比的双眼。 “究竟他做了什么事情??”范二作为神经元的特质被发挥了个彻底,他的焦虑和紧张不安全部都写到了脸上,和旁边的美丽肌肉范五、以及真正的人偶范三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还没等沈一行开口,他就感觉到某个刚刚还“十动然拒”的迷你小玩偶正跳跃上了自己的背部,不过三两下,就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见沈一行挑眉看他,顾沐苏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本正经解释道:“暂时不用的暂时,挺短的,已经结束了。” 沈一行眼中漫上了一层浓郁的笑意,凝视着顾沐苏的视线似乎无法移开。 “不愧是顾队长,说 了‘暂时不用’,就真的只是‘暂时’,真是言出必行。” “那是当然。”顾沐苏说完,也几乎快要憋不住嘴角的笑容。 被顾沐苏这么一打岔,在沈一行细细解释、娓娓道来之前,倒是范三先开口了:“不如让我来说。我们的‘父亲’,也就是约翰先生,他在梅丽尔即将死去之前,从她身上提出了害死她的癌症细胞。”他微微垂着头,“那是她身体内的细胞,也是直接杀死她的杀手,但是约翰先生听说有极低的可能性,癌细胞可以永生不死,于是,他一直养着梅丽尔的癌细胞。奇迹确实出现了,癌细胞确实成活了,然后,他又根据制造人偶的方法,不过这次,是把布料换成了癌细胞,制造出来了我们。” “你说,‘我们’?可是范三你明明只是一个人偶才对啊。” 范三提到了那个曾经盛放沈一行眼球的铁质托盘:“那副画你们应该在这里很多地方都见过,那是我们范氏兄弟制作‘软橡皮’的方法,但是,最早通过这种方法从人偶摇身一变的,其实是我。” “范三——你……” “对,其实我,甚至你们俩、范一、范四,都是约翰先生用那样子的方法制造出来的。”范三脸上所有其他的情绪都已经褪尽了,只剩下浓浓的悲哀和厌恶,厌恶自己,“但是我却不明白,明明是一样的方法,为什么我制作出来的,却尽是那些‘软橡皮’,明明约翰先生他在最后的时间里,成功制造出来了我们,并且赋予了我们永生不死的生命。” 范二和范五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似乎是在极力消化,他们其实是“初代软橡皮”这个令他们整个世界都变得天翻地覆的认知。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吕小梦忽然道:“不同点还是很明显的……”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紧张得尾音都开始有些发抖,“你和约翰先生使用同样的方法制作的过程中,最大的差别就是,约翰先生,应该是怀揣着爱意制造出来的你们,而你们并不是这样制造出我们这些……呃,软橡皮的。” 范三似乎都因为她的话,不敢置信地愣了愣:“……爱意?” 见沈大佬和顾神都没有反对阻拦 自己,吕小梦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勇气:“是啊,你说了的嘛,梅丽尔以前明明有很梦幻的水晶球八音盒,也有少女心爆棚的粉色独角兽小木马,还有做工极为精巧的多层玩具屋,但是她,最喜爱的玩具,还是你……这个每天陪着她安然入睡的人偶,不是么?” “可是,如果在制造出我身体里的这些填充物的时候使用了万能塑化辅助试剂……那其实真相就是,每天陪着她入睡的人偶,才是真正让梅丽尔暴露在危险之中、日积月累害死她的直接原因!”范三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几乎快要说不下去了。 吕小梦摇了摇头:“作为父亲,约翰先生深知自己的责任更大。但是在他提出梅丽尔的癌细胞这个疯狂举动的背后,他实则是极度害怕的——他害怕梅丽尔死去,甚至偏执地希望她或许可以永生不死,但是她若是‘一个人’独自,又怕她会太孤单,于是他尝试着……做出来了许多,最后成功的,就是你们五个范氏兄弟。”她捏紧自己的手指说道,“你们每一个,都是梅丽尔再度复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象征。即使约翰先生或许早就已经意识到,哪怕是从梅丽尔身体里拿到的永生不死癌细胞,也并不是梅丽尔本人,但是在制作你们的时候,他肯定是心怀沉甸甸的爱意的。” 她说出了最后一句,才喘了口气,原来刚才因为太过于紧张,她竟然是一口气连着讲完的。 沈一行:“……”哇哦,这个菜鸡新人的肺活量,有点厉害了。 范氏兄弟们的脸上露出了五味陈杂的表情,范三低声说道:“我们的存在……对于父亲,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么?” 沈一行总结道:“或许确实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也抚慰了他最后的日子。不然,我想这个偌大如‘理想国’一般的人偶之城,也不会存在了。”沈一行看向范三说道,“想来,这里应该是有约翰先生走之前的手笔,以他毕生的财力,建造一座坚不可摧的永乐城、理想国,也就是你们这座人偶城。” 范三点点头,默认了。 良久,范三似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你说的对。糖果工厂,确实应该改一改了。我觉得 ,你说的‘人偶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错。至于包括你们在内,所有的‘软橡皮’们——哦,抱歉,应该说是‘二代软橡皮’们,或许你们有些人并不喜欢在糖果工厂里工作,实际上,父亲建造的这座‘人偶城’十分弘大,除了我们所在的糖果工厂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区域——或许,你们会对于那些外面的世界感兴趣。” 范二和范五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范三说道:“嗯,他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范三说着这话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沈一行,“而且,糖果工厂也是时候放个假了,我们的‘二代软橡皮’员工们如果有别的志向,也未尝不可。” 闻言,所有玩家们纷纷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这是!NPC主动告知,已经完美通关了的意思! 顺利无阻地告别了范氏兄弟之后,沈一行才领悟出了,简单副本,简单在哪里。 啊,对啊,这个游戏副本其实是没有副本boss的,只要花亿点点时间、亿点点耐心解开了所有的谜题,NPC就会温柔又讲道理地和你挥手拜拜。 对比一下动用了白.磷.燃.烧.弹才炸死——啊,不对,还没完全炸死的吸血鬼boss唐恩公爵,范氏兄弟似乎也变得分外甜美可爱了起来。 在玩家们拿出了那块黄油块状的逃生标志,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之前,沈一行数了一下人数,忽然道:“等等,好像……少了一个人?”他回想了片刻,古铜肤色的泳装妹子的脸映入了脑海—— “蔚柯呢?她该不会已经……” 吕小梦连忙说道:“没死没死,蔚柯姐没死,但是她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记录。要去仔细查看一下,好像……是和她曾经认识的一个玩家队友有关系的信息。” 沈一行抬了抬眼皮:“曾经认识的队友?” 吕小梦轻声道:“听说……那个人姓颜,蔚柯姐总说,那是个很厉害的队友,但是……” 不知怎地,听到吕小梦的语气,沈一行的心口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似乎是直觉在预示着,他即将听到什么—— “……但是,他在不久之前死在了一个游戏副本里,尸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 个副本啦!!!(大喊大叫) 最后强行点一下标题啦XDDD 还剩一个小尾巴,就开始下一个世界——人鱼岛副本,奇迹行行下一站准备好了owo 即将登场人物:本名不明的颜xx(有奖竞猜本名啦) .塑料制造工艺部分叙述的比较粗糙,也有部分私设魔改,请不要太较真啦~ p..另外本章解密,灵感来自于电影《黑水》,这是记录一种真实的塑料制作辅助试剂所造成的可怕水体污染的纪录片,那个罪魁祸首的原型,就是杜邦生产特氟龙(不粘锅涂层)时用到的辅剂,PFOA(中文名:全氟辛酸),由于杜邦公司只是简单的购买农场和村庄周边的废土地去掩埋含有PFOA的生产垃圾,造成了严重的地下水污染,最后导致农场的牛全部换上了内脏肿大的怪病,长期接触PFOA的工厂女工怀孕之后生下的孩子,也出现了先天畸形。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那部片子了解一下~ —————— 感谢在2020-07-29 21:05:33~2020-07-29 23: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然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2、姓颜的那位旧队友 “听蔚柯姐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就那样死去,蔚柯姐那个时候其实和我说了很多关于那个以前队友的事情。比如……说他虽然看着很安静,但其实很厉害。我听蔚柯姐的语气, 应该她也是很不肯相信那个人会尸骨无存死去的人之一, 所以当我们在探寻糖果工厂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条记录之后, 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我怎么叫她都不听,哎呀就像是中了魔障似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吕小梦一股脑说完,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有些古怪。 明明沈一行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有种叫做女人第六感的直觉却让吕小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只是究竟古怪在哪里, 并不是很擅长洞察人心的吕小梦就说不上来了。 是她……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沈一行沉默的凝视让吕小梦有些慌神, 她不由自主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围。 可惜邢正楷和简少庭此时都正忙着“翻箱倒柜”检查着约翰先生留下来的其他东西, 并没有在这时候注意到吕小梦投递过来的眼神。 他们几人在告别了范氏兄弟之后,便返回了糖果工厂地面的房间。此时所在的这个房间, 正是沈一行最开始遇见范二的那个“展览间”。 整个房间其实面积并不小,但由于四面都堆着高高的柜子, 空间上便显得有些许拮据了。而在这些柜子中, 摆放的则是无数精美的手工艺术品——全都是那位骷髅约翰先生在最后的日子里, 一边思念着自己的女儿梅丽尔,一边遵循着心里冒出来的无数个零散的细碎念头,一点一点制造出来的。 每一个精巧的艺术品中都承载着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最深刻的爱意, 因此即使是邢正楷这样的暴力破坏狂, 在这无数由爱意浇灌出来的手工制品的面前也像是变了一个人。邢正楷轻手轻脚的, 拿起每一个水晶球都十分认真,小心地检查里面的一个个的迷你人偶。 目的正是为了寻找这些看起来无比精巧的手工艺术品里面,有没有被困在里面的其他玩家。 不仅邢正楷对待约翰先生留下的这些艺术品小心翼翼, 简少庭更是一边说了句“那么可爱 的梅丽尔小姐,真是可惜了”,虽然脸上表情风流轻佻,他的态度却仍是十分认真谨慎。从吕小梦的角度,只看到火红色头发的男人的侧脸,和吕小梦印象里倨傲的模样不同,他正耐着性子将地上被打碎的迷雾小镇主题水晶球八音盒的残骸捡了起来,全部拢在了一起。 在吕小梦回头看向他们的时候,简少庭正微微阖着眼睛,双手将所有碎片捧起,向着胸口的方向靠近——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吕小梦也不禁小声地惊呼了出来:“啊,那个水晶球怎么会……” 简少庭慢慢睁开了眼睛,闻声看向吕小梦,手中捧着的却是一个完好无损的水晶球。甚至,比它之前没有破碎的模样还要好看。 原本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水晶球八音盒在大魔术师简少庭的手中,碎片仿佛时光逆转,再次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在水晶球八音盒里原本布满了迷雾的小镇中,遮天蔽日的雾霭也消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薄纱一般的点点雪花,如梦似幻地飘洒在水晶球之中。 而水晶球的中央,则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性迷你人偶,吕小梦认得那张脸,那正是死在这个水晶球八音盒里的女玩家,她此时真正变成了梦幻的水晶球之中众星捧月的芭蕾舞女孩,以最优美的姿态被留在了这里。 吕小梦愣了愣:“这也是简少你做的么……” 简少庭将恢复完整并悄悄“升级”过的水晶球八音盒放回了柜子的架子上,才反应过来吕小梦问的是那个芭蕾舞人偶。 “举手之劳,毕竟这是我和老邢的副本,我们做一下收尾工作也最为适合。”他看了吕小梦一眼,“倒是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呢?” 这个副本中剩下的玩家有吕小梦、蔚柯、秦篆、简少庭、邢正楷,和顾沐苏。但很可能还有零星几个新人玩家被困在其他的水晶球或者玩具屋里。既然范氏兄弟答应了沈一行,他们会询问所有被他们制造出来的“二代软橡皮人”是愿意留在糖果工厂里继续工作,还是出去探索糖果工厂之外的更广阔的世界,那么范氏兄弟自然不会食言。 而简少庭、邢正楷、吕小梦以及蔚柯几人作为正常进入这个游戏副本——而不是像 顾沐苏和秦篆一样“蹭票”进来的玩家,是能够帮助被困在这里的其他新人玩家离开的。 只是没有参与整个逃生解密过程的玩家们自然是无法得到和他们一样的完美通关评价的,不过几人想了想水晶球里的塑料假人模特,以及成人玩具屋里宛如电蚊拍一样的屋门……如果还有新人玩家被困在里面,那能赶快逃出来就是赶紧留下了一条小命啊! 好在他们有沈教授这个逆天的外挂,解密的过程可以说只直击重点,精准透彻的解密不仅解开了这座“糖果工厂”背后的秘辛,甚至将约翰与梅丽尔这对父女的过往从范氏兄弟的嘴里套了出来。即使是简少庭,中途也有好几次差点觉得范三会当场暴走,捏了一把冷汗。如果范氏兄弟们当场集体暴走,那么这个副本即使是简少庭也绝不会认为是“简单”的级别。 谁知道沈一行刚才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软硬兼施地,令范三将约翰和梅丽尔的整个过去全盘托出,最后竟然还让范三真正和内心的悔恨和解。 该说是无知者无畏吗?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是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简少庭立刻就在心里反驳了自己,垂着眼帘心道,这位沈教授恐怕也并不能称作是完全的无知者。 吕小梦不知道简少庭在想些什么,有些无措地说:“就是蔚柯姐,我听说她是去找一位姓颜的故人了,可能我……不应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题。” 她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垂着眼睛的简少庭也倏地抬起了眼睛:“姓颜?全名是叫颜什么?” 简少庭不问还好,他一问之后,吕小梦便感觉气氛更加古怪了,她嗓子紧了紧,干笑着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啊,哈哈……蔚柯姐也就是顺嘴和我一提。说不定要是我哪天一个寸劲儿,不小心死在了游戏副本里面,可能大家连我的全名也都记不起来呢。” 一直沉默着的沈一行忽然开口说道:“会记得的,吕小梦,你的名字,以及死去的余阳,我都会记得。”沈一行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刚才说,蔚柯在哪里找的那些记录?” 吕小梦被沈大佬冰冷中仿佛蕴藏着深沉之意的目光弄得结巴了片刻,那样的 视线实在是太过强势,让她不由自主地就舌头紧张打结:“就、就……生产车间旁边的小休息室里,我们无意间发现了一本书,蔚柯姐说那本书上有着她认识的那个队友的笔迹,就说要去其他生产车间里都找一遍,我劝不住她……” 知道了蔚柯的下落,沈一行简单地点了下头,就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当然,顺便还扶了扶一副挂件模样坐在他肩膀上的顾沐苏,似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留在这里。 顾沐苏自然并没有跳下他的肩膀。 简少庭原本也想一同过去,但是在他刚想要出声叫住沈一行的时候,却见到像个迷你小玩偶一样坐在沈一行肩头的顾沐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以及随着暗中小幅度的摇头比出来的手势,让简少庭被钉在了原地。 直到沈一行推门走远,简少庭才震惊地思考着顾沐苏最后的那个手势,简洁明了,却又让他大脑差点过载宕机。 顾沐苏显然看出了简少庭心底的疑问,只是简洁地用手势回答—— “是他。” 是他?那个姓颜的,真的死了? 简少庭是了解顾沐苏的性子的,他原本就觉得顾沐苏非要和他来这个简单的副本有些奇怪,即使是为了给沈教授黑箱操作一场“新人入门培训”也不是很能站住脚……但是如果说这个副本和那个姓颜的有关系,那就可以理解了。 顾沐苏本人倒并不至于对姓颜的有多大纠葛。 有关系的是自己,简少庭对于那个曾经的队友,恨不得,亲手弄死他。早前答应秦篆的建议与顾沐苏组队的前提也是,要顾沐苏尽全力帮助自己寻找那个前队友。 传说顾神,不管是游戏玩家还是副本NPC,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谁料,现在人确实有了音讯,却被游戏给截了胡。想到这里,简少庭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而沈一行在离开了那间房间之后,一边走着,一边扶着顾沐苏,只是手指很难不碰到顾沐苏被撕掉了西服下摆、领口而露出的腰腹与锁骨。 最后,顾沐苏不得不咳嗽了一声:“老实说,其实你可以不用一直扶着我的。虽然我像是个迷你玩偶,但是还不至于莽撞地掉下去。” 沈一 行放慢了脚步,侧头看着他说道:“老实说,其实我也从没把你当成过迷你玩偶。可能顾队长不知道,糖衣可是加了些料的……”说着,沈一行顿了顿,目光可疑地下移了少许,“顾队长的八块腹肌练得真是挺不错的,穿衣服的时候真看不出来。” 顾沐苏:“……加了料?”好在顾沐苏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说道,“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之前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就见过了么。” 沈一行摇了摇头,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很不同的。那个时候,顾队长在我眼里只是突然从黑冰箱里出来的样……” 他说了一半,好险才刹住了车,危险,差点就把“样品”两个字给说出来了。 不过顾沐苏还是沉默了片刻,显然对于沈教授一开始把自己当做样品这件事,槽多无口。 忍住了想捏死他的心情,顾沐苏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意道:“那现在有什么不同的?” “现在嘛……自然是不同的。”沈一行看了顾沐苏一眼,“你是我的……” 未尽的最后三个字被藏匿起来,消了声音,只轻轻地用嘴型比了出来。就像那双冷灰色眸子中的笑意一样,映在了顾沐苏的视线里。 顾沐苏似乎不太买账:“玩填空题么,幼稚。”但是低低的声音里,却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走到了吕小梦所说的生产车间旁的小休息室,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沈一行突然顿住了,他停顿了片刻,说道:“顾队长,你知道么,不知道为何,听到吕小梦说的那个姓颜的人,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沈一行思考着怎么形容,“就像是,幻视一样,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我却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似的。” 忽然,他想起来了什么:“啊,非要类比的话,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顾队长时候的感觉差不多。总觉得,有种让人吃惊的熟稔感觉。” 顿了片刻,沈一行才慢慢地看向顾沐苏:“我想,现在我似乎更加想要知道,顾队长一直不愿告诉我的那件事了……”他的视线平静而周密,就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那件——被你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秘密。” 听到他最后一句,原本顾 沐苏脸上微微扬起的笑意,倏地凝固在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你是我的()()()(*/ω\*) 快了快了,新副本马上开启~ —————— 感谢在2020-07-29 23:51:07~2020-08-01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逐木回初 29瓶;妙吉央金 20瓶;临君 15瓶;棉糖球 14瓶;攸舟、shannis、墨笺笙 10瓶;暮雪 8瓶;子徵、46634212 5瓶;凰忆梦、貔貅啊 3瓶;咋 2瓶;好心的俄罗斯人、糖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白纸的火柴棍小人 沈一行就像是没有注意到顾沐苏一瞬间僵硬住的表情似的, 面色如常地将目光转到了面前的这面门板上面,但是每一个字却都好似敲击在了顾沐苏的心房之上。 “我记得你说过的,总有一天, 我会知道的。那么你呢?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总觉得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 这个原因,我真的很想听到你亲口告诉我。” “可是……” 沈一行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嘘,先别忙着说出拒绝的话。”沈一行说道, “至少……别在现在找任何借口拒绝我啊, 多伤人心。”毕竟他刚吐露了心声, 虽然……呃, 不是很确定顾沐苏有没有看懂。 听到沈一行有些情绪异常的声音, 坐在他肩膀上的顾沐苏这下子坐不住了, 向前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门把手上面,正面对上了沈一行的视线。 只是当看到那双带着些情绪的冷灰色眼眸的时候, 顾沐苏一向生硬的内心不禁又被撕扯出了一道裂缝,说不出来是心头血还是什么热流缓缓的流淌出来, 浇灌着他的四肢百骸。 即使是在铁石心肠的人, 看到那样的一双眼睛, 也很难不被点化了身体里冰冷生硬的五脏六腑,再被活生生撕出一道温暖的热流出来。 用撕裂开来的心口,来换取一股能够温热对方的暖流。 顾沐苏心里也有千言万语想要说, 甚至有预先就已经想好的千万种借口可以搪塞过去, 但是此时看到了沈一行那双带着情绪的冷灰色眼睛时, 所有的一切预设,都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天之外。 最后,顾沐苏摒弃掉了所有庞杂的念头, 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你啊,我没有说过要拒绝你这种话。” “不拒绝,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沈一行声音转眼间就像是变了个人,哪里还有半点“难过”的样子。 沈一行原本握在门把手上面的手指将他的身体围绕,以手臂为支撑,上身压低向他俯身靠近,要不是现在顾沐苏只有迷你玩偶的大小,真的可以说是以一个标准到可以上教科书的“壁咚”姿势把人家摁到墙上了。 但是可惜由于对方只有一个迷你玩偶的大小,这一幕比起“ 壁咚”更像是门打不开了正在梗着手臂跟门把手较劲儿中。 即便如此,沈教授的视线也气势十足,他用直勾勾的视线盯着顾沐苏,声线已经懒得再装难过:“你同意了。” 顾沐苏靠在门板上,看着凑到面前的人:“同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我已经同意了,那么沈教授,也该付出一点利息才对。” “什么利息……” 沈一行的话音刚刚脱口而出,面前就猛地一花。 原本只有迷你玩偶大小的人忽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抽条变大,瞬息之后,沈一行面前的哪里还有什么迷你可爱的小玩偶,他那原本抵在门把手的手指,正危险地摸着顾沐苏西服下摆被撕坏的地方,将将停靠在线条性感至极的肌理之上。 好险,一不小心又要按到另一个“把手”了。 就在沈一行的目光向下移动的瞬间,顾沐苏却突然发难。一瞬之间的反客为主发生速度的太快,沈一行根本没有看清楚顾沐苏做了什么,就感觉自己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门上! “嘭”地一声,将原本微微被打开了一道缝的门板直接撞合了回去。 在门里听到声音正打算开门的蔚柯:“???” 突然后腰撞到门把手上面的剧痛,差点就让沈教授破口骂出来脏字。 撕去迷你玩偶伪装外衣之后,顾沐苏就像是一头锁定了美味食物的猎狗,那张带着纯粹男性美感的漂亮脸庞随着靠近的身体热度一起不断逼近,但是此时沈一行完全注意不到顾沐苏的脸究竟有多好看,只因在这一刻,这个雇佣兵头子眼中纯粹的侵略感和攻击性几乎要将他的全身笼罩。尤其是顾沐苏无比温热的体温,随着不断被缩短的距离,快要让沈一行产生会被烫伤的错觉。 奇妙的念头交织着穿梭在脑海之中,一瞬间,沈一行又忽然想到了吕小梦之前的一句彩虹屁——只要顾神愿意,被他锁定的猎物是绝对无法逃跑的。 沈一行看了眼自己被狠狠摁在了旁边的手腕:“……”废话,这种可怕的力气,就算是范二那种小山丘似的体格都不一定能逃跑?! 忽然,冰凉的触感轻轻敲打在沈一行的下巴上,顾沐苏的面容放大在眼前,他的鼻尖近 到若有若无地抵着沈一行的,而那随着惯性打在沈一行下巴上的冰凉触感正是他脖颈之上挂着的银环项链。 “你不专心呢,这种时候走神可不好……”顾沐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沙漠中徒步走了很久的旅人,干渴得很。 沈一行看向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冷灰色的眸子中带了些戏谑:“这还是第一次在糖果工厂里看到顾队长原本的模样,不过,似乎你现在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没问题吗顾队长?” 然后他就感觉顾沐苏似乎是瞪了自己一眼。 “嗯,在这个副本里,原则上我只能以迷你玩偶的身份走动。” “那你现在这样……” “用了一个小道具,不过代价是只能维持一分钟,使用一分钟之后就会被强制退出副本。” “啊原来顾队长只有一分钟?” 这种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的那种。 顾沐苏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黑压压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沈教授,该收利息了。”说完,他们鼻尖相互抵着,顾沐苏如野兽一般咬上了沈一行的下唇,唇齿纠葛,坚硬与肉感的柔软碰撞在了一处,看似是单方面的掠夺,却带着缠绵中逐渐乱了节拍的心跳和双方共同的意乱情迷。 短暂的“利息”没有章法,像是积压在顾沐苏心间的情绪全部倾斜而出一般,如洪水般快要将沈一行淹没,令他全身沉浸在了名为“顾沐苏”的潮水之中。 更说不清,那究竟是亲吻还是标记一般的啮咬。 但是传达过来的含义沈一行却读懂了,显然是在说——“你可闭嘴!” 沈一行在他微微松开自己的下一刻,低声笑了出来:“你就是仗着我……不会拿手术刀对着你是不是?”他甚至还“友善”地提醒顾沐苏道,“顾队长,距离一分钟还有十秒钟。” 是说…… 这么克制,不太像顾沐苏的作风啊? 不料顾沐苏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抱住了沈一行,闭着双眼低声道:“你是我藏在最深处宝盒里的糖果,我不想心急地一次性全都吃掉,光是尝了一颗,就已经让我太过贪心了……” 沈一行侧过脸,看着他眼角的那颗眼睑褶皱中的小痣,正 宛若星辰般不断闪烁着,沈一行忽然就弯起了嘴角,心湖中温热的水面不断上涨,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心口酸涨的奇妙感觉。 这个骗子。 现在也谎话连篇呢。 “哦,是么?好啊……”沈一行亲了亲他眼角的那颗痣,满意的不得了,“那,下次换我来。” 既然你不着急也不贪心,那么下次……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顾沐苏最后只来得及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沈一行就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如一道离去的风一样,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靠着门过了许久,沈一行才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嘴唇表面卷过的地方,仿佛还能尝到那里残留下的味道。 是顾沐苏留下的味道。 ……好甜啊。 修长冰冷的指尖碾过自己的下唇,他似是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着空气中已经离开的人说道:“成天都说的是什么鬼话,他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甜啊……” 沈一行并没有靠在门板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他稍微仰起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接着就反手按下了自己身后的门把手,推开了门。 看到站在离门老远距离的蔚柯时,沈一行不禁挑了挑眉梢,那与蔚柯形影不离的荧光色巨大冲浪板此时不见了踪迹,反倒是蔚柯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但颜色却有些熟悉的包耳式耳机。 这个耳机恐怕真正的用途不是用来听音乐,而是为了阻断外界的声音,不让自己听到外面传来的种种声音。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沈教授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微妙。 他之前就隐约觉得了,蔚柯看向顾沐苏的目光处处带着小心谨慎,就好像误会了顾沐苏是什么不得了的洪水猛兽似的——沈一行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好,他承认,这个认知某种层面上来讲,其实也不完全是个误会。 但是现在一看,蔚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对顾沐苏噤若寒蝉。 哪怕顾沐苏走到了外面和自己交谈,原本就在这里的蔚柯竟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使用自己的道具将听力给堵上,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听到什么不应该听到的内容。 沈一行:“……”这么一想,沈一行忽然觉得,“顾神” 这个名号,或许对于顾沐苏来讲也是一把双刃剑,既让人情不自禁地折服于他,同时却又令许多人对他打心眼里有着畏惧。 而畏惧滋生的土地之中,必定也会生长出来名为忌惮的萌芽,或许……还会为嫉妒与仇恨,播下种子。 直到沈一行走到了蔚柯面前,她才看着闯入视野里的大长腿回过神来,顺着西裤抬头看去,但是在看到沈一行那双冷灰色的眸子的时候,蔚柯明显地一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自己见到的不是顾沐苏,而是这位她并不怎么熟悉的沈一行。 蔚柯摘下了耳机,顿时,里面聒噪的重金属死亡摇滚音乐传了出来。她看了看沈一行身后门口的方向:“怎么是你?” 沈一行看着她摊在地上的一个本子,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以为是顾沐苏?如果你要找他的话,那很可惜,我现在和他分道扬镳了。” 沈一行的话说的很是模棱两可,如果是对顾沐苏十分忌惮的人,很有可能会把这句话理解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拍两散”的意思,却不知道……沈教授说的,只是字面意思。 果然,蔚柯立刻拿着地上的本子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我并没有在找他。我只是……在寻找一位故人留下来的踪迹。”她说着,眼眶有些发红,捏着手里的本子,默默叹了一口气。 “嗯,我听吕小梦说了。不过,由于这个糖果工厂的谜团已经解开,范氏兄弟已经在‘遣散’所有的员工了,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了。”接着,沈一行便将约翰先生与梅丽尔这对父女的事情向蔚柯简略告知。 虽然他说的很简练,但还是把蔚柯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这也能叫‘简单’级别吗?我对于简单两个字的理解是不是有些偏差。” “你和吕小梦果然是同样的反应,”沈一行想到了什么,回忆道,“当时她还说,一直以为只有线索给到的是一张空白纸条的副本类型,才会是困难的副本,没想到现在标明了‘简单’两个字的,也会那么难……” “原来吕小梦也听说过那件事啊,她是怎么和你讲的?” 沈一行摇了摇头:“她知道的也不怎么确切。只是告 诉我,那是一个传说。” “不,不是的。那不是一个传说。”蔚柯忽然抬起头,看向沈一行,“确实有一个玩家,不知为何抽到的线索是一张只有一片空白的纸条。” 沈一行随口问道:“那他应该会束手无策。” 不料,蔚柯却轻笑了一声:“虽然事情不是传说,但那个玩家,是真正的传说之人,虽然积分排名并不是第一,但他却是胜率榜上排名第一的玩家。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一般人确实会束手无策,但是……他却只在上面画了一个火柴棍小人,就驱使着那个火柴棍小人,获得了进入那个困难副本之前,不可能得到的线索。” 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的沈一行忽然愣住了。 一种冰冷的寒意,忽然缓缓地漫上心头,将他被顾沐苏所温热的心湖结上了一层针尖似的冰晶。锐利地戳在心脏的软肉里,针扎似的疼。 极其陌生的认知,充斥着他的脑海。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听到自己用冷静的声音问:“你说的那个玩家,他的名字是什么?” 这一刻,他仿佛分裂成为了两半,一半的自己独自面对着巨大的恐惧,另一半的自己却又表现的一如往常。 蔚柯看了他一眼:“他很神秘,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排行榜上,也只是有一个木偶傀儡的符号代替着他的名字。” 沈一行皱了皱眉毛:“既然你连他名字都不清楚,又是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的?” “这个嘛,就是因为我的这位故人了。”蔚柯握紧了手里的本子,叹了口气,“颜哥他双腿先天残疾,即使是在游戏里,也是全程坐着轮椅的。但是他喜欢将一切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记录下来,我是在他死在副本里之后,收拾他留下来的本子,才在上面看到的那些记录……” 蔚柯眼中的水汽越来越重,很快,她就说不下去了。 沈一行回想到简少庭听到“颜”这个姓氏之后的反应,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不由得问道:“你说的,天生残疾,是哪种疾病造成的……是基因缺陷,还是……”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说……颜哥天生两条腿就是长在了一起的,据说这种病活不下来的,但不知道怎么 回事,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接受了手术将两条腿.通过复杂的手术分了开来,但是由于骨骼问题,还是不能行走,只能坐轮椅。” 沈一行闭了闭眼睛:“美人鱼综合征。一种极其少见的……先天性下肢畸形疾病。”沈一行再次睁开双眼,冷灰色的眸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杂乱的情绪,“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那位故人会记录下来那个拿了白纸线索玩家的事情?” “我也猜测过很多,要不然,他们就是敌人,记录相关信息是为了收集线索将他狠狠挫败……要不然,可能是很熟悉的关系,说不定——是关系极为亲近的人。”蔚柯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拿出了自己的黄油块垂头丧气道,“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颜哥已经死了啊……” 沈一行在她开启逃生标志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真的认为,他已经死了吗?” “啊?什么?”很快,一道亮光就包裹住了蔚柯的身体,亮光消散之时,她的声音随着苗条的身形一起悄然消失在了原地,只徒留最后的大喊,“废话!!我当然不愿意相信啊——” 眨眼间,一切又重归于静寂。 沈一行看着蔚柯最后因为自己的突然提问而手忙脚乱不慎掉在地上的本子,捡了起来。 这并不在沈一行的计算之内,倒算是一桩意外收获了。 他的左手手腕被顾沐苏粗暴按在门板上之后,虽然并没有肿起来,但转动的时候还是有些疼,因此只能慢条斯理地翻动着,他的目光移动速度也很慢,就像是在阅读一本质量上乘的佳作。 良久,他才合上了这本册子,轻轻说道:“巧了,我也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教授揉了揉手腕,结果回家以后用研究所的设备一查,检查结果:手腕轻微骨裂。 脑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沈教授:= =凸 #顾神,真的很猛# .终于亲啦!其实本来打算下个副本再说的,结果写着写着,就水到渠成了,一定是顾神的积怨影响了我…… 下个副本:【逆流而行的人鱼】明天开启~谁知道这个副本的收尾写了这么长OTL 先带美人鱼先生颜xx出来溜溜(bushi) —————— 感谢在2020-08-01 23:59:22~2020-08-02 20:4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笺笙 14瓶;叶子 10瓶;那谁 8瓶;上善若水、子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这船贡品我要了 【年轻人, 你听说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当然,这本童话很有名的。 【那么你知道童话故事的最后,小美人鱼的结局吗?】 ——隐约记得一些, 巫婆最后给了小美人鱼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只要她愿意剖出王子的心脏, 她就能够再次拥有漂亮的尾巴,变回原来自由自在的小美人鱼。 【在小美人鱼拿到匕首之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合理?】 ——我记得在书里故事的最后, 小美人鱼丢掉了匕首, 于是她在第二天早上化作泡沫消失了啊……难道, 不是吗? 【不错, 但是, 那只是童话书上写的而已。】 ——“只是童话书上写的”?难道说真正的结局另有隐情……不过就算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是一本真相之书,记录了所有美好故事里被深深埋藏起来的真相。如果想要知道小美人鱼故事结尾的真相, 就翻开我,自己去查找——】 * 模模糊糊的对话声被时不时扬起的海浪声盖过, 断断续续地钻进了少女的耳朵中, 但是却仿佛被蒙上了层层薄纱, 让人听不真切。仿佛每一个字都隔着一道屏障阻碍,让她明明听到了声音,大脑却完全无法想明白其中的含义。 少女感觉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叶小船之上, 迷迷糊糊之中伴随着浪潮的涌动随波逐流, 明明五感清醒着, 灵魂却好似游离于躯体之外一般。 半梦半醒的懵懂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少女却始终陷在梦境之中无法彻底的苏醒过来。直到脑海里的对话声音越来越轻,逐渐远去, 四肢的体感才慢慢从一片迷蒙之中一点一点地复苏过来。 下一刻,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盖过了脑海里的对话,取而代之。竟逐渐将少女从半梦半醒的混沌梦境之中缓缓唤醒。 遥远的歌声传来,曼妙而又性感的嗓音仿佛在漫不经心地哼唱着最勾人的乐曲,柔情似水的声音里藏着若有似无的勾引意味,直把人的灵魂也能给整个勾了起来。 少女也被歌声勾住了全副心神,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睁着有些迷糊的一双大眼睛,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让她的容貌看 起来十分秀丽,好像是黑发的洋娃娃一般。 支起身体的时候,少女扶着自己左侧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自己左肩上面的旧伤。 每次一碰到自己肩膀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即使身体上其实已经不会很疼痛了,却仍是会被唤起内心最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那里曾经被火.药炸到皮开肉绽,肩部整个关节也几乎完全断掉,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救下,火.药避开了关键部位,她早就已经在吸血鬼公爵那暗无天日的古堡里面殒命,和其他无数不知名的吸血鬼新娘一起化为白骨了。 ——这个怔然坐在小船之上,长相秀美宛如洋娃娃但目光中却带着一丝迷茫的少女,正是之前从吸血鬼古堡副本里死里逃生的罗茜。 在迷迷糊糊说了句“我……我这是在哪儿?”之后,罗茜这才坐起身来,发现旁边躺着一船陷入昏迷的陌生人,而在数十名昏迷不醒的人之中,她旁边另外两个女生率先和她一样被这道歌声唤回了神智,两个人一前一后睁开了双眼,如罗茜一般,扶着胀痛无比的额角撑起了身体。 “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晃成了这样!”第二个醒过来的女生说话的声音不小,要不是最后自己下意识稍微降低了声量,恐怕她能当场尖叫出声。 一醒来还在迷登之中,就被随波漂流的小船给晃了个七荤八素,她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看上去下一秒随时都能当场吐出来! 但是即使是大嗓门的声量和紧张之中神经质的碎碎念,也并没有让这艘小船上其余沉睡的人苏醒过来。 相对来说,只有和她一前一后醒过来的第三个女生看起来淡定一些。第三个醒来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马尾里面还俏皮地编进去了两边各一条细细的辫子。她有着健美的体格和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和发型搭配着,看起来颇有女子拳击手的风范。 可惜,在环视了一周看清楚她们几人所处的情况之后,这张原本像是个小太阳一样朝气蓬勃的脸上,顿时挤出来了苦瓜一样愁眉苦脸的神情。 “不妙啊,怎么看这里四面都是一片大海,不知道这片海域究竟有多么广 袤,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口粮的话,恐怕连两天都很难撑下去的……”说着,她朝盯着自己看的另外两个人打招呼道,“看来大伙得一起去找口粮了,你们好,我是屈敏敏。” 容易一惊一乍的女生这次倒是控制好了自己的声量:“我的名字是吕小梦,不过——天啊,不是,这个副本会这么坑吗?开局直接让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海上饿死??” 屈敏敏蹩着眉头说:“不是不可能,我还见过开局就有变异生物追着人满楼道逃命的!虽然后来想想并没有什么,但是当时差点把腿给跑断了!” 旁边罗茜也弱弱地探头搭话道:“啊……那个,其实我也见过很变态的副本,开局直接强迫所有人跳交谊舞的,一个跳的不合舞伴的心意,就——” 吕小梦见她犹犹豫豫地停顿了下来,忙不迭地心急询问道:“就怎么样?” 罗茜咬咬嘴唇,做了“咔嚓”的手势:“就把整颗脑袋给当场割下来了,明明身体还在跟着惯性跳舞……头,却没了。” 屈敏敏和吕小梦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悚的表情,本来吕小梦想说你们见过假人模特在橱窗外面敲玻璃吗,但是听过这两个妹子经历过的变态开局,顿时觉得自己被当做模特被摆在橱窗里一动也不能动的经历简直弱爆了。 于是,只见吕小梦长吁短叹了一番,接着一脸深沉道:“你们经历的还是少,见过的世面不多啊。”她的表情越发讳莫如深,一脸神秘兮兮道,“有见过开局就死在充气娃娃屋子里的吗,而且死状超级惨,本来盘在腹腔的整条肠子都跑外面了。” 罗茜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捂着自己屁股后面的裙摆,活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我、我……我宁可断头,头掉地上被人踢到,也不要肠子被从后面脱离掉出来!” 吕小梦露出一脸“你还是年轻、还是经的事少”的“老玩家”神情,啧啧摇头:“不是普通的脱离身体掉下来,那人的死因其实是被充气娃娃将肠子从那儿……活生生地吸了出来。” 这下,罗茜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吓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屈敏敏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居然还有这种玩法,上流,太上 流了。”说完,她忍不住鼓起掌来。 罗茜呆呆地跟着她一起拍了拍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名字:“啊对了,我是罗茜。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副本我都是怎么过来的……”罗茜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金属的棱角硌着她的手掌心。 那里本来应该镶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但在吸血鬼古堡之中这个项链替她承受了一次来自挚友的袭击之后,镶嵌其上的大颗红宝石早已碎得连渣都不剩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金属托槽孤零零挂在银链子上,但不知为何罗茜却仍然一直戴着它。 攥着项链的金属托槽,罗茜叹了一口气:“哎,这个副本还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我是说万一,我不小心死在这里的话,有机会请替我感谢一个人,要不是他,我估计早就成一堆黄土了……” 屈敏敏打断她:“呸呸呸,什么如果万一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与其关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做点实际的,找找干粮在哪里,想办法叫醒这艘小船上的其他人。” “好、好的,我都听你们的……”罗茜抬起小兔子一般可怜兮兮的脸,明明是极为娇艳的长相,表情却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似的,不仅是屈敏敏,连吕小梦都感觉自己看着罗茜的时候,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多了一份母爱滤镜。 “咱们大家一起讨论,集思广益。我事先获得的线索也不是很多,只是以前的经验告诉我,要重视干粮的问题……”说着,屈敏敏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老脸一红,“而且有个坏消息,那个……我好像现在已经开始饿了……” 吕小梦:“……” 罗茜:“……” 刚才又是聊强制跳舞的断头交际舞又是谈肠子掉出来的变态大叔,讲着这种话题你居然还会饿吗? 但是当吕小梦刚刚这样腹诽完,她和罗茜就惊恐的对视了一眼,不仅是屈敏敏,她们竟然也……感觉到了一股似乎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饥饿感。 而随着那股不断升起的饥饿感,一直若有若无的歌声越发缠绵了起来。如果说之前还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挑.逗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放. 肆.勾.引了。 罗茜抓着船舷,歌声仍然像是有着魔力一般钻进了她的耳中,她咬牙道:“太不对劲了,如果是现在有人喂我吃东西,哪怕是手动催吐,我也绝对不会吃下去的……” 观察力最为敏锐的屈敏敏忽然道:“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船头前行的方向好像有些变化了?” 她话音刚落,那原本魅惑撩拨着的歌声就像是被人忽然掐断了嗓子似的,怪叫了一声! 接着不知何处,传来了另一道缥缈的声音:“今日这一船贡品,大王子要了。”这道声音极为好听,明明是在说话,却好似像是在唱歌一样,而且说话声音明显比方才那道歌声要美妙千万倍。 那原本极为魅惑歌唱着的声音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如海妖的嘶鸣,震得三人几乎站不稳,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而它的咆哮注定是徒劳的,小船的前行方向还是坚定地转了个弯,朝着另一片幽暗的海域漂去。 只听那道无比好听的声音冷冷一笑:“胆敢和禁区之主抢人,简直不自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罗茜:我要感谢一个人 吕小梦:我也要感谢一个人 屈敏敏:我要感谢两个人(搓手手) (与此同时) 沈教授:阿嚏——!x3 .尝试一下不一样的开局写法~之前谁在评论区说的奇迹行行,简直太贴切了hhhhh 【推荐基友言情频道的无限流新文!我感觉,写的还是很恐怖刺激哒,记得找个阳气足的时间看~】 文名:逃生Boss披着马甲来追我,by历史混子 文案: 科研大佬虞悠悠一朝被人坑进逃生游戏中,还捡到一只乖巧可怜的NPC小男友——段柒。 直面死亡的威胁、厉鬼的追杀。 虞悠悠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小男友,拿出科研武器,虐得各路鬼怪嗷嗷叫。 可直到后来,虞悠悠才发现在游戏里捡到的这个胆小可怜、人畜无害的男朋友,就是吓得众厉鬼闻风丧胆的逃生BOSS,是冰冷邪恶的游戏主神。 虞悠悠:“……” 看着眼前掉马而不自知,继续躲在自己怀里装可怜求亲亲的段柒。 虞悠悠开始认真考虑,是将这个戏精风骚玩意扔了,还是继续宠着 …… 认识段柒后,虞悠悠才知道:剥下戏精的一层马甲,你会发现他还披着更多马甲。 ———— 感谢在2020-08-02 20:41:09~2020-08-02 23:5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解识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柚子、普稣i 10瓶;幽然、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不在地图上的岛 原本还有几分期期艾艾、带着些隐而不宣意图勾引着罗茜三人的那道曼妙优美的歌声, 眼下已然化作了最为凄厉的怒吼咆哮。 来自海妖的盛怒有如实质,迅速凝聚成了一团小型的乌云,顷刻间便化为冰冷刺骨的雨水, 打向宛如孤零零叶片一般的小船,直接把因为好奇探头出来的屈敏敏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呸、这是雨水还是海水?”屈敏敏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渍,脸就僵住了, “不是,怎么一股馊馊的奇怪味道?” 闻到自己浑身奇怪的味道, 就算是脾气不算太差的屈敏敏也不由得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一句。这要是换做吕小梦被淋了一头,恐怕会直接把海妖一通骂到自闭。 吕小梦在旁边也闻到了“雨水”的奇怪味道,她马上想到了什么:“啊……这……也有可能既不是雨水也不是海水……而是……” 照顾到屈敏敏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吕小梦并没有说下去。 但是就算吕小梦没有把话给说全,屈敏敏也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内容是——“那可能是海妖的口水。” 罗茜闻言紧忙捂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呼,但是屈敏敏还是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原本可以称得上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现在皱的比苦瓜脸还要拧巴。 罗茜甚至怀疑,屈敏敏脸上现在滴滴答答掉下来的液体里混进了她哗啦啦流下了的眼泪…… 偏偏吕小梦没有多少眼力见, 还在那里以一副“姿势老玩家”的做派分析:“两波敌对怪来抢我们了,看来这个已经完全占了下风。而且既然它制造出来乌云下的雨都是口水,再结合之前我们三个人都无缘无故突然感觉很饿……很有可能,它是想要吃掉我们!!”最后, 吕小梦甚至越说越激动,满面红光, 光看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仿佛发现了爆炸性的头条大新闻一般。 屈敏敏又挤了一把马尾辫里的水, 嘴一张就抖落出来一通最为直白的回怼:“废话,这个副本的线索就是一张标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怪海妖的航海地图,海怪不吃人的话, 拿红色标出来位置和长相特征是干嘛?集邮吗?” 一句话,就把吕小梦给 堵的哑口无言了。 屈敏敏平时也很少这么直白地怼人,但是现在她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心里实在难过的不行,她脸上刚露出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情,扶在船舷上的手指紧捏,挡风的半块木板只来得及发出“咔”的悲鸣就断作了两截。 吕小梦:“……”好想倒转回到一分钟之前把自己嘴巴缝起来怎么办…… 看着屈敏敏因为难过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蛮力,掰断了半块木板,原本一直怒吼的海妖声音竟然都在这一瞬间弱了一些。 只有罗茜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张航海图线索,想着屈敏敏方才怼人时的话,心说:唔……说不定真的可以集邮呢? 或许屈敏敏和吕小梦并不了解,但是作为对手绘地图颇有兴趣的罗茜,其实在最开始收到这个线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地图和手帐里用到的手绘地图,极为相似。 但是海妖尖厉的嘶叫声尽管听上去极为悚然,却丝毫不能动摇分毫那道无情冷笑着的神秘声音,再如何尖锐的嘶吼也未能真正化作实体阻拦小船,强行将船留下来。 “安静待着,否则……”笼罩在海域上方虚无缥缈的那道声音好听极了,但是那声冷笑的威胁却不似作伪,结结实实地刺入了藏匿在海浪翻涌之下的海妖的胸口深处。 而由于挡风的船舷突然多了一个缺口,小船转向转得更急了。 最后,海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载满了诱人贡品的小船驶向了那最为神秘禁忌的海域。 几乎已经送进嘴边的美味贡品被人横生枝节强行从面前抢走,怒意可想而知。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海浪拍打着,撞在一处,扬起高出海平面不少的浪花。内弧形的海浪之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神色狰狞的脸来,头发由一条条扭曲的水柱拼凑而成,乍一看,简直就像是无数条在那张狰狞的面容四周狂舞不止的黑色水蛇,攒动着诉说着不甘与愤怒! 但是连那道声音的主人也没有料到的是,由于屈敏敏不慎破坏了船舷,小船的方向调转得更为急促,在原本既定的航行线上逐渐偏离。最后,伴随着一阵忽然席卷而来的飓风,小船彻底失了方向,擦着禁忌之海的边界,飘向了地图上也不曾记载的区 域。 那道神秘的声音虽然从海妖的手上强行抢来了这船“贡品”,但是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要干预的意思。只是在小船彻底脱离原定航行线的时候,轻轻笑了一声。 “居然往人鱼岛那个方向飘去了么……呵呵,真要是到了那里,那就只能自求多福。”接着,那道好听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只是……如果贡品都在人鱼岛陪葬了,不知道大王子会不会怪罪。” 在小船上越行驶越偏的几人并没有听到这道神秘声音最后的一番话,但是屈敏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小船行驶的方向似乎有些歪斜。 “喂,我怎么觉得船行驶过的航线有些不对劲……” 罗茜也不安地看着一片阴霾的天空说道:“是啊,而且刚才那位说要抢人的先生,声音也不见了。” 吕小梦忽然大喊道:“奇怪,你们快看!前面有东西在反光!” “你该不会看错了,地图上画了,禁忌之海这一大片都是乌云笼罩的,一点太阳都没有,看东西都困难,怎么可能有东西在反光?”此时又有几名玩家醒来,屈敏敏简单地和他们说了情况,就听到吕小梦的话,自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吕小梦说道:“我裸眼视力2.0,肯定不会看错的……等等,那是……!” 接着,就听到罗茜和吕小梦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是陆地!” 罗茜又不确定道:“应该……算是陆地?” 吕小梦开心到尖叫:“肯定是的!那是一个岛!” 屈敏敏连忙跑到船头,扒着船舷看向远方,这下子也傻眼了。 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这……真的不是海市蜃楼吗?” 只见在漫无边际的一片黑色的海面上,有个形状和外观都很奇怪的岛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但是它和普通意义上的小岛又有着极大的区别,远远看去,并不见岛屿应该具备的绿色植被、象牙色沙滩,或是赭石色的山岩,只能看到一片黑色——这是由三片巨大的黑色带有弧度的扇形所搭起来的古怪小岛,而这三块巨大的黑色神秘材质,外部极其光滑,看着不像石头,也不像泥土,只是表面都覆盖着彩虹一般的光泽。 这也正是方才吕小梦看到 的反着光的东西。 屈敏敏愣愣地说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五彩斑斓的黑啊……” 眼看着她们的小船距离那座古怪的小岛越来越近,忽然有玩家说道:“等等,你们确定我们刚才是在禁忌之海吗?”在得到吕小梦肯定的答复之后,那名玩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可、可是,在地图上,禁忌之海就在地图最边缘的角落了,我都仔细看过的,但……那上面并没有绘着这样的一座小岛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座神秘的小岛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这下子众人才在极近的距离看到,那三块构成小岛轮廓的神秘黑色材质究竟是什么。 ——原来那,竟然是三块极为巨大的黑色鳞片。 海水的冲刷让鳞片表面靠近海平线的位置长满了各种藻类,极有生命力的古老生物蔓延攀爬着,自成一体。远远地看去,就像是在黑色大理石摆放的宝石结晶束似的。 罗茜忍不住怔忪地呢喃道:“好美啊……” 屈敏敏在惊艳过后,脸上却闪过了一丝不安:“先别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罗茜看着她:“什么事?” “你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故事?” “咦?你也有听到吗?”罗茜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我听到的是两个人在讨论小美人鱼故事的结局……但是他们好像也没有说些什么特别的。” 屈敏敏皱了皱眉头:“我听到的内容和你的不太一样,我听到的故事是一个有关于海妖的故事,传说中听了海妖的歌声就会迷失自我什么的,但是那本‘真相之书’却提到,就算是海妖也不敢前往禁忌之海,原因则是因为禁忌之海旁边一处不为人所知的神秘岛屿。” 又有玩家说:“那应该就是人鱼岛了,我听到的是小美人鱼没有遇到王子之前的故事,据说,小美人鱼有个长辈不喜欢海底,一直生活在大海中一块不为人知的巨大礁石群里,那里被称为人鱼岛,因为人鱼岛的存在,小美人鱼长大之后才会那么渴望去看看真正陆地的模样。或许这里就是人鱼岛!” 屈敏敏却忽然犹豫着指出最大的问题:“可是……这个,也不像是 礁石群啊……” 吕小梦听到屈敏敏的话,哆嗦着嘴唇说道:“那个,我……我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吕小梦却看向了罗茜:“我听到的故事是一个老渔夫之间传唱的歌谣,里面有提到,无论何时,也绝不能靠近人鱼岛的方向……” “为什么?” “因为原本的人鱼岛,已经化为了人鱼公墓。” 吕小梦颤抖的声音刚落,小船便行驶到了两片巨大黑色鳞片的交界处,那里正好有一个细窄的缝隙,可供船身行驶进去。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进去之后,就是鳞片乳白色的内侧,乳白色的内里成长出了类似钙化的质地,坐落成了高挑的拱状门洞。 吕小梦刚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乳白色的门洞上,正挂着一具尸体,脖子颈骨似乎已经完全被勒断了,脖子像是塞了海绵一样软塌塌的,勉强扯着头颅,不至于让它掉落。 歪斜的头颅还会时不时地随着海风倒歪着轻点,仿佛是在和陌生的闯入者们打着招呼。 而最令人震惊的则是,这具已经因为风干而全部脱水干瘪的尸体,自腰部之下,全部都是一条因为干瘪而呈现灰黑色的鱼尾。 顿时,船上鸦雀无声,只有呜咽吹过的海风,穿过了黑色鳞片之间的窄缝,发出诡异又腐朽的怪响。 仿佛在说着——欢迎来到人鱼公墓。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两周出差太伤了,赶紧来个天然风干的咸鱼片压压惊 —————— 感谢在2020-08-02 23:54:29~2020-08-08 18: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普稣i 2个;解识弦、哟哟哟??(ˊωˋ*)??、叫什么呢、铛铛铛铛、莳稚、SlothLee96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落央 30瓶;抹茶冰激凌 23瓶;璃澜 22瓶;裂冰、梦、何尚szd、祇 10瓶;想睡死 8瓶;野稚 6瓶;朱厌辞、零度领域 5瓶;薛定谔的猫、屿辞、几江、野川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6、一团紫色的黏液 就算是再冷硬的人, 冷不丁地看到因为风干而干瘪的人鱼尸体,也无疑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刺激,更别提这一船的玩家里有好几个都是女生。原本听着几人讨论的人鱼岛, 她们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一幅童话世界的美好景象,却哪里知道这个人鱼岛早就变成了人鱼公墓——甚至还大喇喇地在门口挂着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人鱼的干尸,呈现出风干咸鱼的质感, 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被吊在那里。 要不是罗茜和屈敏敏眼疾手快地一人一边捂住了吕小梦的嘴,恐怕这位姑娘又要当场变身成人形尖叫鸡了! 一个刚刚醒过来不久的玩家神情惊恐, 试图把船上其他人都给唤醒,但是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屈敏敏看到他的尝试就阻止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一醒来就试图挨个把你们全部都叫醒,但是没有用的。似乎每个人沉睡的时间都是被固定好了的,一定要到了那个时间点,才会苏醒。” 吕小梦过了最初那么猛的一下视觉冲击, 也缓过劲儿来了,使了好大力气才把屈敏敏紧紧捂着她的手腕扒下来。 在不害怕这条风干老咸鱼似的人鱼尸体之后, 吕小梦又恢复了旺盛的生命力,当然了,随之重新点燃的还有她无限续航的唠叨能力:“诶!你别说,还真是像她说的一样。我就是很突然的, 好像有人在我后脖颈‘啪’地拍了一巴掌似的,我一下子就醒了。就挺突然的, 正常睡个觉总要慢慢才能苏醒过来的嘛,但我那时候, 就好像被一个开关拨了一下似的,压根就没有正常从睡梦中苏醒的那个过程。” 屈敏敏疑惑道:“难道说,是有人操控了我们的清醒时间, 在已经被‘设定’好的时间点让我们准时醒来?”她说完只觉得疑团更多了,“可是他图什么啊?而且每个人都梦到的那本自称‘真相之书’的家伙又是什么来头?” 罗茜和吕小梦随着她一个又一个连续发问陷入了沉思,但是过了半天,也只有屈敏敏的提问,并没有人主动开口回答问题破解谜团。 三人相顾无言了半晌,吕小梦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呃,老实说,我不太擅长动脑子 的。” 接着罗茜也弱弱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时候就好怀念我认识的一位前辈。他总是能一边冷静分析谜题的同时,还能面不改色地将匕.首.插.进NPC的胸膛里,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美丽又强大的女——呃,男前辈。” 屈敏敏纳闷地看了眼罗茜,仿佛是在奇怪,你说的这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吕小梦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好巧啊,我也认识一个大佬,他那种镇定的心理素质,简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吓到魂飞魄散的时候,正绝望地想着怎么逃跑,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不仅怪已经被放倒了,那位大佬甚至还一脸淡定地蹲在地上拿手术刀把怪切开来解剖玩。哇,咱什么时候见过怪可怜巴巴地喊着‘不要——你不要过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怪才是被丢进恐怖游戏里的小可怜呢。” 屈敏敏和罗茜听完之后,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你说的那个大佬……是不是有着一头淡金色头发?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最喜欢阴阳怪气地嘲讽别人?”屈敏敏咽了咽紧张的嗓子。 罗茜弱弱道:“我所在的副本并没有眼镜,但是那双眼睛是冷灰色的,被盯着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毛,仿佛自己已经是一具死人尸体了一样。” 屈敏敏心说,自己还真没注意过那位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她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感觉自己像是死人尸体,那说明这视线还算友善的了,被盯着看了半晌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躺在动物手术台上的小白鼠,才是真的吓人!”屈敏敏像是想起了什么,“尤其是那只惨白惨白的手……不知道掰断了多少小白鼠的脑袋。” “……还冷冰冰的,像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罗茜不自觉地想起“白鹭夫人”抬起自己下巴时候,下巴上感受到的那种令人全身战栗的触感,身体便不自觉地一抖。 吕小梦认同地点点头,补充道:“没错,手指上戴着枚锃亮的戒指,可不是衬得手显得更白更冰冷了么。” 这回屈敏敏和罗茜异口同声地“咦?”了一声。 听完吕小梦的描述,罗茜呆呆地微张着嘴,只在内心惊讶地想着:那个银环,不是顾神挂 在脖子上的项链坠子么?怎么变成了“白鹭夫人”的戒指了呢?真是好奇怪啊…… 屈敏敏则是一脸卧槽地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要让嘴角诡异的笑容飞到天上去。 那哪儿是什么戒指项链啊,那是顾神标志性的本命道具……甚至一直当成耳环戴着,从来不离身的那种。想到这里,屈敏敏把自己的脸捂的更死了,要不是旁边还有一脸莫名看着她们三个的其他玩家,屈敏敏真的想现在就一边一个拉起罗茜和吕小梦的手,牢牢地把人家两位小姑娘细白的手牵起来十指紧握,大喊一声:“姐妹们我们嗑到真的了!” 就在屈敏敏正沉浸在一种找到志同道合同好的诡异喜悦中的时候,却见那名对悬挂着的人鱼尸体最为害怕的玩家忽然怪叫了一声。 屈敏敏奇怪地看向他,却见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眼带着极度的惧意看向了人鱼尸体的方向,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比如什么“不、不会是他的,不可能”,一会儿又是“是你自己不好,要怪就怪你的命,怨不得我,你不要来找我……”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中了魔怔一般。 屈敏敏心里暗道不妙,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那个玩家竟然像是被自己的靠近吓到了一般,怪异地大喊了一嗓子,竟然跳进了明暗不清的海水之中! 虽然在门洞的四周就是鱼鳞骨质所构筑而成的“陆地”,距离那玩家跳入海水之中的距离不足十米,但是不知为何,屈敏敏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旁的吕小梦反应速度比她还快:“糟了!快叫他回船上来!” 下一秒,就见到那玩家像是几近癫狂一般,扑腾着游到了门洞正下方,两只眼睛像是被恐惧和愤恨烧红了的两坨铁疙瘩,失了魂一般只知道直直地瞪着那具人鱼的尸体。 “我知道是你……你知道我害怕什么,故意装成这副样子!可我不会上当的!”他大叫了一声,竟然一个跃身抱住了人鱼下半身的那条已经干瘪脱水了的鱼尾,原本看着十分和善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狞笑,“仗着你是我队友了解我是,想吓我是,嗬……我能杀死你一回,也能杀死你无数 回!” 听到这里,吕小梦想要拉人上来的动作一僵,屈敏敏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罗茜则是咬着嘴唇,垂着眼睛轻声道:“他,是不是亲手杀掉了他的队友……”手里却更加紧紧攥紧了脖子上红宝石坠子已经碎掉的项链,那是她的挚友裴娜在还没有被砍下头颅缝到另一个吸血鬼新娘身体上之前,亲手戴在罗茜脖子上的护身符,裴娜说,因为小茜胆子太小了,所以这个只能挡下一次袭击的好东西就留给她了。 但是讽刺的是,最后这枚守护的红宝石坠子,正是粉碎在了已经几乎彻底丧失神志的裴娜的袭击之下。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吕小梦停下了刚才头脑一热打算去救人的打算,她虽然是个爱冒充老玩家的菜鸡新手,但还不至于好赖不分到连基本的善恶都不知道。 晃神之间,那名玩家竟然将整个身体都抱在了那条人鱼尸体的鱼尾上面。 “让你装,快把这假衣服脱掉!” 随着他的体重附加到了鱼尾上面,他的体重就好似一坨秤砣,拉着人鱼尸体因为长年风干早已脆弱不堪的脊椎骨骼。 屈敏敏脸色一变:“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任谁……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本就已经因为风干而极度干瘪的人鱼尸体的腰部皮肉竟然被扯裂开了一道缝隙出来,骨骼也发出可怕的“咯咯”之声。 ——那显然是脊椎骨即将被拉断的声音! 就在人鱼的鱼尾即将因为腰椎断裂而被这个疯狂的玩家扯断之时,和海面有一搭没一搭碰触着的鱼尾处,一抹紫色的黏液化作了一滴,掉进了海水之中。 如果不是屈敏敏正专注地盯着那具人鱼尸体,一定不会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动。 但是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玩家竟然不断蜷动着双腿,一边神志狂乱,一边大喊着“好痒……好痒啊”。 再一仔细看,那名玩家的两条腿竟然像是被牢牢捆在了一起似的,无法分开,腿部……竟然有灰黑色的鳞片状尖利之物,刺破了长裤,穿了出来。 那名玩家面露惧色,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手上一松,“嘭!”地 掉进了晦暗不明的海水里。 这时,她们再看去,门洞上哪里还有什么人鱼尸体? 只见一团紫色的黏液顺着门洞的轮廓滑下,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划过了门洞,接着潜入了海水之中,绕着船身游了一圈,就像是在审视着船上之人。 明明应该是一副诡异至极的景象,但是所有人都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团忽然出现在人鱼公墓之中的紫色黏液。 然后,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冷冰冰地用一种略带嫌弃的口吻说道:“贡品……就是你们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紫色黏答答软乎乎的史莱姆沈教授来了! 今天也是奇迹行行的一天!(喂) ———— 感谢在2020-08-08 18:37:18~2020-08-10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鸽子她貌美如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长离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 18瓶;故将 10瓶;梦、妙吉央金 5瓶;咿呀11丫、朱厌辞 2瓶;几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7、饱餐要在加热后 这团紫色黏液似乎并不溶于海水之中, 明明同样应该是液体,它的状态却与众不同,乍一看好似与海水完全呈现游离态的油滴似的……但若说它是一些有机相的油质液滴构成的, 似乎也不太贴切。 人鱼公墓之中光线并不算太明亮,只能借着从窄缝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大致分辨颜色和质地。明明在屈敏敏刚才注意到它从人鱼尸体上掉下来的时候,它还是只是少量几滴黏稠液体状的, 此时,在围绕他们的船身转了一圈之后, 屈敏敏却明显地感觉到这团紫色黏液的体积增加了不少,而且质地……也从黏稠液态变得更像是一团凝胶了。 屈敏敏和罗茜、吕小梦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从她们的眼中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惊疑不定。 屈敏敏总觉得这道声音耳熟的紧,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脑海里把游戏中遇到过的所有相熟的玩家过了一遍,也没有能够对得上号的。 “供奉给圣冢的贡品就只有这些了么?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鱼小虾……”游过一圈之后, 紫色的凝胶状生物到了正对着船头的位置,见她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道冰冷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听起来十分阴冷入骨,似乎极为挑剔不满。 光是这道声音就能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还有仿佛和人鱼尸体一同消失在海底的那名着了魔的玩家, 巨大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头上,让不少刚刚苏醒过来的人连脖子都抬得很吃力, 能力稍弱的罗茜甚至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惧怕之意,深深埋着脸, 每次和那团紫色凝胶生物对视之时,心中惧意便犹如变本加厉一般更甚,令她根本无法抬起头来。 屈敏敏和吕小梦也和她有着类似的感受, 不禁都在心里惊疑不定地揣测,这团紫色的凝胶状生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个女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心直口快的吕小梦一咬牙,指甲掐着手臂,顶着令她头皮发麻的压力看向对面:“既然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够符合您的胃口,那……那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们?” 她算是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上了这艘“贼船”的,但是可 以肯定的是,只要一个不称心如意,海里漂着的这一团不明来历的紫色凝胶生物就能够立刻给她们好看。 吕小梦好不容易才从上一个人偶城里逃生出来,这条比小强还坚韧的小命还没有活够,怎么肯一句话不吭就此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吕小梦更加添油加醋:“毕竟您看,我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大补之物,吃了就和吃下去一些小鱼小虾似的,还不好吃,与其吃了我们以后不满意,还不如吃一些很补的……”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比如禁忌之海边缘就有一只大海妖,那嗓音、那歌声,都是一绝啊……肯定比我们这些瘦巴巴没几两肉的贡品滋补多了!” 一边说着,她还十分“不忘初心”地把最开始诱惑罗茜的那只会唱歌的海妖给拖下水。 吕小梦此时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如果这团不明来历的紫色凝胶生物比大海妖弱,那它们缠斗的时候,她们就可以趁机脱身而逃。不过,吕小梦那名为女人直觉的敏锐第六感却隐隐告诉她,即使这团紫色凝胶生物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要是论危险程度,它绝不会在大海妖之下。 别的她不敢说,但是在分辨极具危险气息的强者这方面,吕小梦的直觉简直堪比狗鼻子一样灵敏! 因此在说完这番祸水东引的发言之后,吕小梦也在内心暗暗祈祷,不仅是祈祷这团紫色凝胶状生物确实如她直觉猜测的一样厉害,更是祈祷……它确实因为自己一番胡扯,将“进食”的兴趣转移到了那只大海妖的身上。 但很快,她就心里一沉,那团紫色凝胶生物却并不如吕小梦内心所祈祷的那样给面子,甚至连声音语调也没有半分松动。 “你们确实是让人十分倒胃口的贡品,但是在遇到称心的美食之前,我并不介意先拿一些餐前的开胃菜,作为我等待这么久之后,应当收取的利息。” 吕小梦提心吊胆地听着这道冰冷入骨的强硬宣告,她原本应该为了这一船人已经既定了的命运感到绝望,然后赶紧思考躲避或者反抗的对策,但是在这一刻吕小梦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如何逃离随时都有可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危险境地—— 在她听到对方最后一句的时候 ,整个人就微微怔住了。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这个冰冷又条理清晰的语气,竟然让她感到意外的熟悉? 吕小梦刚拉了拉罗茜,想让罗茜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她中了什么迷魂的圈套,她是绝不敢让屈敏敏来掐自己的,怕要是屈敏敏的话,一爪子捏下去,自己真的会当场归西。 就在她拽着罗茜细嫩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捏的时候,余光就看到那一团紫色的凝胶状生物逐渐彻底与海水分离了开来。 那场面很有意思,就像是工厂里的一场化学聚变。只不过工厂的话,不管是食品工厂还是橡胶工厂恐怕都是通过流水化作业的设备来达成的,而眼前这一团不明来历的紫色凝胶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海水中擢取出来一般。那双“大手”不断地在紫色凝胶的表面揉.按着,力度均衡稳定,发力点慢慢地向中间攒动,让它的外形轮廓慢慢无限接近光滑——就像一个完美的面团。 随着脱离海水并不断塑造外形的过程,不断有黑暗的海水波浪在它周围流过,最后,海水从它光滑的“身体”上滑下,一团看起来宛如超大份果冻的紫色怪物凝聚成固态,稳稳地浮在了海面之上。 吕小梦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罗茜就低声惊呼了一声。 被罗茜下意识的举动捏得脸颊生疼的吕小梦龇牙咧嘴地“嘶”了好长一声,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眼前奇特的一幕。 在这团光滑如面团,质地却更像是紫色果冻的怪物身上,滑不溜丢的表面忽然凹下去了两个洞,透出白茫茫的光……看上去……呃,就像是史莱姆怪物身上的两个圆滚滚的白色“眼珠子”。 “……我靠,人鱼尸体里召唤出史莱姆怪了吗?” 吕小梦嘴上不带门栓的,嘴皮一秃噜说完了她才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这是完全把自己脑海里所思所想都如实给说出来了,顿时恨不得啪啪给自己这张嘴扇两巴掌。 说什么不好,瞎说对方是史莱姆! 谁不知道史莱姆是异形游戏里面等级最低的小怪,一刀下去收割数量999+的那种……虽然不知道这团紫色生物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明摆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危险角色。想到这里吕小梦不禁内心惴 惴不安,刚才听它说话那么冰冷无情,万一还是个自尊心很高自恃不凡的boss听到它被自己称作史莱姆——吕小梦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立刻碎尸万段的画面,顿时头皮一麻,脸上血色全无。 果然,那应该是眼睛位置的两个圆圆的凹陷,在听到吕小梦冲口而出的称呼之后,上沿压低了下去,变成了两个滚刀状的半圆。 看起来,超凶……! 明明果冻状的紫色史莱姆并没有“黑眼仁”,但是吕小梦就是莫名肯定,对方正在阴恻恻地盯着自己。如果说刚才还是自己有可能会被碎尸万段的那种危机感,那么现在她感受到的就是马上就会被切成排骨段之后再剔掉骨头被剁成肉馅的悚然威压。 如果只是自己遇险也就罢了,但是吕小梦绝不想连累到船上其他人,连忙示弱:“对、对不起!可是我们这艘船上还有很多人昏睡着,他们是无辜的……还请您放过他们这些一无所知的人!” 那团紫色的史莱姆冷冷一笑:“昏迷?那只是贡品进入禁忌之海的代价罢了,越是才智聪颖的贡品,苏醒得越晚,禁忌之海对贡品的效用在愚钝者身上才会微乎其微。” 这话说完,罗茜突然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是说、最笨的人……在昏迷时长上面受到的影响最小,在这一艘船上会最先苏醒过来吗?” 被第一个醒过来的罗茜一提醒,在她之后没多久同时醒过来的屈敏敏和吕小梦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在一整艘船上并列倒数第二笨,完全不值得开心好嘛……这个游戏副本是有多大的恶意啊? 不料罗茜话音刚落,那团紫色史莱姆却纠正道:“不是的,不止是‘这一艘船’上最先苏醒,是所有的贡品里最先醒过来的。” 众人都注意到了它的重音放在了“这一艘船”的“一”上面,不由得一愣。 “难道说……不止我们在这里?” 果然,很快他们便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浪潮涌动声响,和他们的小船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艘船从同样的方向驶入了人鱼公墓。 而船上明显还有一半的人还在沉睡中,屈敏敏打眼望去,站在那艘船头的,赫然是她熟悉的面孔—— “秦篆!” 屈敏敏、罗茜和 吕小梦三人异口同声地叫出了船头那朝她们招手之人的名字,接着互相看了看,目光中似乎都透露出了同一个意味——在聪明人组里看到第一个醒过来的是秦篆小哥,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等到近了些,她们才发现,秦篆完全不像是她们印象中那般神情镇定,此刻秦篆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他都来不及和这三个在不同副本中结识的姑娘们寒暄,脑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满眼都是绝望。 “完蛋了,老大……老大他一直沉睡不醒!” “没事的,说是越聪明的人,就苏醒得越晚,所以……”吕小梦刚想要多说几句好声安慰他,就被他大声打断了。 “不,不一样!简少也一直沉睡不醒,但是老大和他不同,不仅怎么都唤不醒,甚至连呼吸都停了,身体也越来越冰冷……僵硬……”秦篆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们已经不知在这片海上漂了多久了,老大他,真的变成了……一具……” 他还没有将符合人鱼公墓氛围的“尸体”二字说出来,就听到一道很是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在身边响起。 “这个倒是不错的贡品,看起来……也很好吃呢。” 秦篆被眼前闪过的紫色生物吓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根本没有看清那紫色生物的动作如何,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飞速朝着顾沐苏已经变得十分冰冷僵硬的身体方向急速飞去! “那是什么东西!?”秦篆自认眼力虽不能和顾沐苏比,但是也算是不错的,但竟然完全没能看到那紫色怪物的疾驰轨迹,内心骇然,连忙朝顾沐苏的方向看去。 但秦篆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如僵硬尸体一般失去呼吸沉睡了很久的人,在他紧张不已地望过去时,竟然慢慢苏醒了过来,以极缓慢的动作睁开了双眼。 秦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死而复生”,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慌乱而出现了幻觉。 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甚至见他在睁开双眼之后,还慢慢坐起身靠着船舷,秦篆顿时激动地叫了出来。 “太好了!老大你没事——”没事的字还没说出口,秦篆就被眼前一幕钉在了原地。 睁开双眼之人用自己冰冷的手摸 索着自己的领口,在脖颈上用项链挂着的银环上流连片刻之后,随着下巴流畅的弧线而上,堪堪地停在了自己的嘴唇之上。 他眼里暗暗闪动的微茫,和手上煽情的动作,都像是另一个人在抚摸着顾沐苏的身体一般。 低垂着的眼眸里,有紫色的光芒闪烁着。 “顾沐苏”微微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勾起了嘴角:“确实很美味,只是可惜……这道大餐,有点冷了。” 说着,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那一整截透着男性力度与美感的手臂,都透着一股死败的气息,虽然还没开始长尸斑,但是皮肤表面已经泛起了不详的青灰色。 触感…… 冰冷而僵硬。 原本动了美餐一顿心思的人盯着这截轮廓漂亮的手臂看了半晌,末了撇了撇嘴:“罢了,还是先捂热一些再说。” “顾沐苏”比谁都了解,它中意的大餐,哪怕冷透了,只要认真地热好了,也是美味无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捏完吕小梦脸颊的罗茜弱弱地看着对面沈教授型号的紫色史莱姆,眼神依依不舍的。 罗茜:看起来比小梦姐的脸好捏的样子……想,想捏。 沈教授:??? 顾神:(梦中仿佛被别的狗子抢走了肉骨头,生气.jpg) 嘘,顾神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某只紫色史莱姆给“鬼上身”了hhhhhh ———— 感谢在2020-08-10 23:59:12~2020-08-16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云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云 6个;一朝入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詞 20瓶;斯艾、鸽子她貌美如花 10瓶;木轩涯、琉靥 6瓶;盐池 4瓶;潋滟 3瓶;老子要对撕达弟强制爱 2瓶;几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人鱼公墓的特产 毫无疑问, 这位自由自在侵入“顾沐苏”失去了呼吸的身躯之中、还控制了这具身体方才一举一动的,自然就是刚才被吕小梦嘴一快称呼为“史莱姆”的不明来历紫色生物。 原本这紫色的史莱姆只是循着这具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美妙香气,在一瞬间被冲昏头脑的美味气息所诱惑, 才会情不自禁地上了这艘船,却没想到之后它才发现,这还真是上了一艘“贼船”。 刚越过船舷, 甫一靠近这个浑身散发着令他无法忽视气息的男人,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与其说是抽象意义上的形容词,倒不如说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两块强大磁石之间的紧密相吸——明明极性一个南一个北,看似完全相反,却被对方所吸引,越是强大,指向彼此靠近的引力就愈发不可抵抗。 直到, 他们像是两块磁石般密不可分地碰撞在一起,合二为一。 “顾沐苏”动了动手指, 这才逐渐习惯了掌控身体的感觉,但他很快便意识到当进入这具身体之后,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说不起道不明的喜悦之情,仿佛是在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意外地收获了一份隐秘的礼物似的。 他定了定神, 这才意识到对面那个长着一双圆眼睛的娃娃脸青年正在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看,和他目光相接的时候, 娃娃脸青年犹豫道:“……呃,你感觉怎么样?”他的眼神闪烁了片刻, 示意旁边的人不要说话,“那个,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闻言, “顾沐苏”的视线在他脸上定了一秒,随即薄唇里冷冰冰地念出一个名字:“秦篆。” 见自家老大并没有失忆,还能正常认人,秦篆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啊吓死我了,连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还以为老大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刚才你盯着自己手掌心看还自己摸脸的样子可真是吓得我啊……” 秦篆抚着胸口一边顺气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向外吐苦水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顾沐苏”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这栖居在身躯之内的紫色生物把方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 的那个“沈”字默默咽了回去,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闪现在了它的脑海之中。其实,“秦篆”这个名字方才也是一样,在看到娃娃脸青年的长相时,这个名字就极为自然地滑到了嘴边,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说出了口。 和“沈”这个姓氏跟着的,还有很多模模糊糊的后缀,有的是“教授”有的是“大佬”还有的是什么“白鹭夫人”…… 甚至让它分辨不清这究竟是它自己未解锁的记忆还是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认知。 所以,到底它想到的那个名字是沈什么? 虽然这么说有点让它自己不爽,但是现在它只是个连软体生物都不是的最低等状态,如果非要给它现在的身体状态下个定义的话,那么说它是个最低等的史莱姆……其实也没有错。 ——严格意义上来讲,刚才附在那具风干的人鱼尸体上的时候,它其实连史莱姆的状态都不是,只是一滩有思维能力的液体罢了。 而由于它的身体状态退化成了最低等的史莱姆,它的记忆大部分也被封锁了起来,只有零星和禁忌之海以及这座被称为“圣冢”的人鱼公墓有关的信息,像是一块天生的胎记一样被牢牢地刻画在了它的意识之中。 吕小梦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被封锁了大部分的记忆,这位只隐约回想起来自己姓沈的“史莱姆”先生不仅没有变得温和,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在警惕之余随时都会做出攻击性的举动,那是面对大量未知事件的时候生物最原始的应激反应。 若不是她的絮絮念叨让这位紫色史莱姆先生感到有些熟悉,恐怕她现在早就在生死线上蹦跶过一遍了。 现在,史莱姆先生十分满意,他刚刚摸到了这具身体挂在脖子上的银圈,属于金属独特的冰冷触感在这具身体已经有些冷硬的手指触碰下竟然也显得有些温度了,刚一碰上去,他脑海里隐约的疑问就有了答案,它好像听到一道带着隐秘笑意的低语在脑海中闪现—— 一行白鹭上青天,原来沈教授是这样给自己取外号的?明明一行要比其他的都要更好听呢…… 史莱姆先生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即使是零碎的话语,也仿佛有人正在它的耳朵旁边倾身低语 ,感觉耳畔痒痒的,就像是一场极其美妙绝伦的幻觉一样。 掩饰性地摸着耳朵,史莱姆先生在心里默默想:原来,我叫沈一行么?这个名字倒是非常不错,一听就很简单明了。 现在它对这具身体真是越来越满意了,虽然暂时还不能彻底地吃掉他饱腹一餐,但没想到只是占据了这具身体,竟然连被封锁的记忆都解锁了不少,片段化的零碎信息不断从松动的锁眼小洞之中汩汩地泄露了出来。 史莱姆先生心里有些高兴,更多的则是一种冰冷的身体被心口热流灌注的奇妙感觉。 它决定了,原本只是想短暂地黏在他身体里,现在它却想要长久地霸占这具身体,不过冰冷僵硬的贡品就算卖相再好,入口之后尝起来味道还是差一些的……唔,果然最好还是要把他的身体给捂热乎了,暖洋洋地包裹着自己,肯定滋味很棒! 想到这里,史莱姆先生做了个决定,它决定暂时先把吃光这些贡品放一旁。那名聒噪的女性贡品说得对,比起她们那些小鱼小虾,果然还是大餐最诱人啊…… 真香。 在另一艘船上的吕小梦等人看到顾沐苏安然无恙的模样,也暗自松了口气,等两条船靠得更加近了些,吕小梦朝那边看了看:“咦,刚才那位呢?奇怪……去哪里了?” 秦篆被她问的一愣:“什么去哪里了?” 吕小梦差点儿就又脱口而出“史莱姆”,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只能连形容带比划的:“就是那个,这么大,圆不溜丢,有两个超凶的滚刀白眼的……!” 而秦篆却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才和她说道:“有老大在,放心。” 吕小梦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哇,那么厉害的怪,顾神这么迅速就把它干趴下啦!?” 她大嗓门的话音刚落,“顾沐苏”就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了起来,隐约的紫色暗芒在那双眼中划过,然后丢给了管不住声量的吕小梦两个眼刀子。 还没等吕小梦捧着自己碎了一地的小心脏想清楚为什么一向绅士又随和的顾神会冷飕飕地瞥自己,众人就忽然感到船身开始剧烈的摇晃。 原本可以称得上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浪,连带着两艘小船颠簸着撞到了一 处。 秦篆连忙攥住了船舷,朝四周看去:“这是怎么回事!” 在所有人里,除了迟迟还未苏醒的简少庭,就属“顾沐苏”最为淡定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行动如常地坐回了甲板上,轻轻勾起了嘴角:“无风起浪,事必有妖。” 他话音刚落,就见周围那三片无比巨大的黑色鳞片上,原本覆盖着细密纹路的鳞片缝隙突然破开了一道裂缝,在那道黑黢黢的幽深缝隙之中,一个白乎乎的物体从中挤了出来。 屈敏敏眼神很好,她盯着那处顿了两秒,再开口的时候声调都变高了:“那……那怎么像是挤出身来的虫子?” 那白乎乎的东西一拱一拱地探出头来,远远看去,确实就像是一条破体而出的寄生虫。 秦篆的视力不比屈敏敏差,他紧张地看向“顾沐苏”:“难道这个地方真的出现了巨大的寄生虫?可是……这里不是人鱼公墓么?” 顶着“顾沐苏”壳子的史莱姆先生轻轻一笑,招呼他凑近些,才用大家都可以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人皮蝇的生物?那便是寄生在人类皮肤的表皮层之下,能够悄无声息存活很久的寄生虫呢。这里说不定……就是用人鱼的‘皮肤’扒下来制造出来的哦,既然可能也是皮肤,那在最外层的表皮之下,藏匿了些什么寄生虫,将所有营养都吸食殆尽也不奇怪。” 明明是“顾沐苏”磁性好听的声音,但是这个语调和内容,却是越听越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附耳过去的秦篆吓得脸色煞白,胆子更加小一点的罗茜甚至都已经快要站不稳了! 将所有人恐惧的反应看在眼里,恶趣味的史莱姆先生这才眯起眼睛:“只是个形容,你们仔细看,那并不是虫子,而是人鱼公墓的……‘特产’。” 秦篆盯着心头巨大的恐惧朝那边看去,才发现那果然不是令他闻之色变的寄生虫,从巨大黑色鳞片缝隙中挤出头来的白乎乎物体……准确来讲确实是有头的,只是这个头却是一整块头盖骨! 而这看起像是寄生虫的部分,竟然是被由多块不同的头盖骨一个扣着一个串成的,之所以会让人误以为它是寄生虫,就要怪那些形如碗 瓢的头盖骨之间,形状罕见的圆环状骨头。 有了它的衔接,才让这些头盖骨堆叠之后看起来好像是某种节肢动物似的可以蠕动。 “那块在头盖骨之间的……是什么?” 史莱姆先生抬了抬眼皮:“那个嘛,就是人鱼公墓的特产了……巨大化的鱼类眼眶骨。”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我怀疑你在觊觎我身体→_→ 某沈姓史莱姆先生:觊(xiang)觎(chi) 颜xx应该就能出场啦,是谁叫他颜鱼鱼的来着,花名满分! —————— 感谢在2020-08-16 23:59:08~2020-08-18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子红妆 2个;解识弦、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睡死 20瓶;操纵师 15瓶;木轩涯 12瓶;安 10瓶;东边咸鱼 3瓶;叶言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9、书中自有颜如玉 沈一行的话音刚落, 众人便惊恐地看着那一整串穿在一起的头盖骨和鱼类的眼眶骨,像是一只挣脱了蛛网束缚的重型猎物,从被吊着的高空重重砸了下来! 位置不偏不倚, 就恰好砸在了两艘小船中间的位置,拍击水面的冲击力让原本就不断震颤的海面“哗!”地激起几乎一米高的浪花。 在吕小梦下意识的尖叫中,两艘小船同时被打翻, 惊慌失措之间,不少玩家都被呛了一嗓子的海水, 咸涩的海水不慎被吸入鼻腔立刻让四周变得只能听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在所有人都被呛到话都说不完整的时候,秦篆上半身扒在完全翻了个底儿掉的船体上,咳嗽得直流鼻涕之余,忽然之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变。 “糟了!简少还没醒过来,他一直都在沉睡之中还没有苏醒, 莫非他也掉进了水里!”说完,秦篆便左右着急地看了看, 四下一片混乱,却都没有看到简少庭那一头显眼的红色头发,左右打量都没有找到简少庭的人影令秦篆越发的心急如焚。 想了想,他一咬牙, 深吸憋进了一口气就一个猛子沉到水里去找人。 之前在船上看到这处人鱼公墓里面的海水呈现出令人不安的暗黑色,因此秦篆并不是很乐观, 甚至在心里已经做好了会遭遇险情的心理准备。但秦篆没想到他刚刚向水底沉去,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秦篆下意识地一睁眼, 才发现自家老大也潜进了水底,此时正一手捞着秦篆的胳膊,另一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脸上甚至还面带询问看着秦篆,仿佛在说:你凑热闹下来干嘛? 不能说话的秦篆只好对着他手忙脚乱地胡乱比划,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秦篆可算是知道了,他怎么就没有去学习个手语呢?如果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学习了手语,现在也不至于越比划越让自家老大更加一脸不解。 此时秦篆完全忙于绞尽脑汁想办法用笨拙的肢体语言比划出来“我要赶紧找到简少庭”,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自家老大身上。 事实上,如果他此时稍微留意,就会发现,在这片人鱼公墓的水底之下,“顾沐苏”的两 只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迷雾般的紫色,像是有两块深邃的紫水晶镶嵌在了宝座之上,而他也并没有刻意地憋气,就像是天生属于海底一般。 “顾沐苏”静静地沉在水里,柔顺的黑发像是细嫩初生的深色海藻,随着浪潮徐徐摆动着。 就在秦篆被自己的笨手笨脚气的不行时,那原本只是轻轻拉着他的手突然拽了他一下! 猝不及防,秦篆就被“顾沐苏”拽着胳膊拉了过去,心乱如麻之下无意识地就张了张嘴,顿时,憋着的气就化作无数银白色的小气泡从他口腔鼻腔漏了出来! 完了!完蛋了! 秦篆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虽然连忙又闭上了嘴巴,但他也知道晚了,刚才肯定漏掉了大部分的氧气,很快他就会喘不过气来的! 而他方才已经潜入水底有一段距离了,折回去换气再潜不一定还能这么顺利地回到这个水底深度,可是如果强行忍着继续向下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海底越来越有如实质的水压也会让胸腔里的气体加速用完,一旦进入极度缺氧的状态,很有可能他就会憋死或者溺亡在此处! 就在秦篆左右难为的当口,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又被拉了拉,这次是“顾沐苏”将他往水底更深处拉扯过去了一段,秦篆刚想做些什么手势就见“顾沐苏”示意他朝下面看。 海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泛着亮光,也是秦篆刚才一直心神不属才会没有注意到。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物品,远远地看着像是一本摊开的书本,但是如果真的是书本又怎么可能在水中完好无损地静置着呢?不过当两人梗靠近一些,他们这才看清楚,那还真是一本凭空出现的书籍,它摊开的书页停留在卷首第一页,周遭有着一团静谧的淡蓝色光芒环绕着书籍,或许这就是纸张没有被泡烂的原因。 而秦篆在看到那本书的同时,也看到了书旁边的简少庭。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想想也是,整个人都掉进海里了,呛了一鼻子水之后就算是睡死的人也该醒过来了? 但很快地,秦篆便发现简少庭的表情很不对劲,平时一向神情风流恣意的简少庭此时眉头紧紧皱 着,直勾勾地盯着海底散发着蓝光的那本书。 看那架势,简直像是随时都能把整本书给当做仇敌给生吞活剥了一般。目光也像是穿越了时间的阻隔,恐怕没有别人打扰的话,说不定能就这样一直久久地注视下去。 不过秦篆和“顾沐苏”两个人的靠近打断简少庭的沉思,在他看向两人的时候,秦篆都说不清他眼中犹还带着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看上去像是敌视,却好像比简单的敌视要复杂许多。 简少庭看了眼“顾沐苏”,注意到他那双紫色的眼睛时微微一怔,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朝“顾沐苏”指了指那本泛着蓝色光芒的书籍。 在简少庭的手指穿透周遭蓝色的光芒,触碰到那本书的书脊之时,原本摊开的书本突然从第一页开始缓缓翻动,一页页……接着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拿着书的简少庭是什么感觉不好说,但在他旁边的秦篆和“顾沐苏”两人却只觉得那本书几乎将一股飓风翻卷了出来,而他们就在这丛水底的飓风之中被卷得头晕眼花,颠倒不清…… 不对。 秦篆揉了揉眼睛,看着从自己鼻尖逸出的一颗小小的气泡。 这颗小气泡……确实颠倒了方向,是往下方的! 还没等不好转的大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股飓风就不断将他们卷入了更深处,就在秦篆越沉越深感觉肺泡里最后一丁点氧气都要即将使用殆尽的时候,他整个人不知被谁扯了一把,头冲下栽去—— 接着,“哗啦”一声,原以为自己头朝下沉入海底的秦篆,从水面猛地钻了出来! “哈……哈……”秦篆大口地喘着,就像是一条搁浅了的活鱼,长时间的极度缺氧令他眼前都在冒着细闪着的金色小星星,视网膜一时半会儿都像是镶了钻似的,看什么都带着布灵布灵的“闪耀特效”。 喘了好半天粗气,秦篆这才意识到怪异:“不对啊,我刚才明明是头冲下栽进海底的,怎么突然从水面出来了?”他看向简少庭,立刻便愣住了。 此时简少庭的手里哪里还有什么泛着蓝色光泽的书籍?他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他摊开的手掌之中空无一物,方才托着的书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能算是“空无一物”。 在简少庭的掌心,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一个闪烁着微弱蓝色光泽的图案,从秦篆的角度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大概,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他下意识便觉得那个图案看起来好像是个印章戳似的东西。 秦篆想着便问了:“简少,怎么你原本拿着的书没了,手掌心还被盖了个猪肉检疫合格的戳儿?” 简少听了这个形容,脸上便是肉眼可见的一黑:“这不是印章戳记,而是法阵。”简少庭阴沉着脸说道,“和魔术师相对应的,还有一个喜欢画法阵的人,恐怕,我们现在就是着了他的道了。” 这件事秦篆倒从未听简少庭说过,他看了看自家老大,从方才开始,顾沐苏就很安静,但是那种可靠的感觉却让秦篆感到十分熟悉亲切。 秦篆挠了挠头:咦,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之前老大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么? 他很快便把这归结为自己的错觉,并将其迅速抛到了脑后。却没有注意到,顾沐苏正若有所思地环视着周围的这片海域。很明显,他们几人现在已经不在刚才的那片海面上了,原本极为醒目的黑色小岛——人鱼公墓早已不见了踪影,天色也骤然之间全然黑了下来。 在一片静寂的夜色之中,反而能够看到不远处有着亮光在闪烁着。 见简少庭还在盯着那个印记图案直瞧,秦篆不由得问道:“喜欢画法阵?那不就是法爷?你说的究竟是谁啊?” 简少庭似乎很不愿意提到那个名字,闭了闭眼,才缓缓说道:“他的名字是……颜儒域。” 秦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不过我对颜如玉这种大美女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个黄金屋我还是很想知道它在哪儿。” 简少庭看了秦篆一眼,干巴巴地说道:“颜儒域不是女的。” 他没有管秦篆脸上合不拢嘴的“怎么又是假的美女”的表情,看向了不远处有着亮光的方向,眼中有些担忧:“如果我们真的是在书中的话,那问题可远比那姓颜的是男还是女,要严重得多了……” 此时,其他落水 的玩家似乎也被水底的飓风陆续卷了过来,屈敏敏从水里冒出头来,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那么深的水底还有一个“海平面”,她就惊喜地叫道:“是海岸!那边是陆地,还有灯光!” 但此时朝海岸边游去的几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当那本泛着蓝色光芒的书本飞速翻动的时候,有个人也在不远的地方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遭是一片淡蓝的水色潋滟。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一处小小的温泉,不同寻常的则是,这池温泉的池水的颜色蓝的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让人看了便心生无限喜爱。 但水面上半点雾气都没有,是否是“温泉”,还要打个问号。 光滑的石头品质不凡,看起来带着天然的温润质感,在由它们所砌就的池子之中,有个人影懒懒地泡在池水之中。 他只是双臂支在池水旁边的石头上,连头都没有回:“回来了?” 那语气仿佛是在对着一片空寂说话,在他开口的时候,白色的呵气呼了出来,绕着黑色的长发凝结成了一层寒冷的冰霜,由于水体的反射的光线,白色的冰晶隐约在头发尾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蓝色。同时,被他手臂支着的池边的石头上覆盖着细密的一层冰晶。 本该空无一人的小院落之中忽然凭空凝出了一团黑雾,这团在接近“温泉”边上时,便被因为那股从池水之中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困得寸步难行,只能停滞在距离那里有几米的距离,恭敬道:“大王子,贡品偏离了航线,没有直接来到我们这边,而是……而是擦着禁忌之海的边缘,去了人鱼公墓的方向。” 那趴在案边的人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在他的掌心,也有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在隐约闪动。 “无妨,即使船去了人鱼公墓也不会改变什么。不如来看看,他们这次到底翻开了哪本书。” “是投放给其中一个贡品的梦境,小美人鱼的故事。” “哦?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睡前故事,原本一直觉得很可惜,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那本书了呢……”池子中的人慢慢撑起身,水珠自胸膛滚落,但是自腰部以下,确实一条极为漂亮的淡蓝色鱼尾。 在上岸的一瞬间,那条鱼尾 化作了两条包裹在蓝色西裤之中的双腿。 “大王子——您这是!” “嘘,都说了是睡前故事了,不在睡觉前去看看怎么能行呢。” “是,大王子。” 闻言,男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叫颜哥。” “……是,颜、颜哥。” 颜儒域在肩膀上随意披了件衬衣,撩了撩半湿的黑色长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毕竟……谁又能想到,那样老掉牙的故事,却有着那样令人难忘的结尾呢?” 作者有话要说:颜鱼鱼的大名颜儒域,这个名字的双关你们get到了吗~ 儒=儒艮(人鱼),域=海域 下章人狠话不多的顾神和某沈姓史莱姆先生在线(灵异)面基! .长评换加更,我计数的qwq —————— 感谢在2020-08-18 23:59:07~2020-08-20 00: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udent 30瓶;斜阳 20瓶;琉靥、云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0、我有鬼神来相助 随着颜儒域的靠近, 之前在面对罗茜等人和海妖时语气明明十分傲然的黑雾僵了僵,只是不知道黑雾此时明显忌惮的反应究竟是因为颜儒域从冰冷池水起身后周身有如实质的寒冷温度,还是因为他在说到“老掉牙故事的结尾”时, 那双深邃的眼中闪烁着的慑人神色。 黑雾自然是十分敬畏颜儒域的,不仅是由于他的身份, 还彻底折服于他们这位大王子向来的作风,尤其是,他想要什么就会往死里弄也要拿捏到手心里的雷霆手腕。 只是…… 那团黑雾顿了顿:“大王子……”见颜儒域目光深沉地看过来, 黑雾立刻以肉眼可见的姿态位置一低,就像是一个人惶恐地低下了头一般,他连忙改口道:“呃, 我是说颜哥, 您刚才说, 那本书是您最喜爱的睡前故事……您突然这么说, 莫非,您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事情么?” 问完之后, 黑雾也有些忐忑。 他们这位尊贵大王子在五十年前便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人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只能归结为大王子沉睡前最后去过的人鱼公墓有问题,但是鉴于那里的历史比这个国家长篇累牍的编年史记录还要久远, 因此, 在人鱼公墓之中究竟供奉了多少人鱼、海妖、和其他危险的生物,只能说谁也讲不清楚。 于是, 在大王子忽然陷入沉睡一事上一筹莫展的所有人, 只能猜测性质地推断大王子当时是在人鱼公墓中遇到了什么强大生物遗留下的意志,才会像是失了魂似的沉睡了五十年长睡不醒。 虽说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并不能完全站得住脚,但在举国上下的能人异士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 除了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解释之外,实在很难找到其他更加可靠的答案。 不过,这团黑雾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惶恐得很。 毕竟如果仔细想想大王子毫无征兆的沉睡,这整件事,简直就像是……那个睡美人的故事一样。 而所有人都知道睡美人是大王子最不喜欢的那本故事书。 虽然五十年对比他们几百年的寿命来讲,并不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由于没有人知道大王子究竟会沉睡多久,甚至 在他沉睡了五十年之后,有很多人已经渐渐忘记了这位大王子的存在,只把他当做是一个传说、一段不知真假的故事。以至于还有人将大王子沉睡之谜写成了一本故事书,让没有亲眼见过大王子的人们心目中又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传说面纱。 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与故事中的“睡美人”状况一直持续到差不多半年前,那一天,女仆上气不接下气地撞开管家房门喊人过去,一向淡定的女仆脸上大惊失色的表情仿佛活见鬼似的。 那时候,黑雾就有种预感,自己将来的生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桓城,发什么呆呢?”颜儒域已经披好了衬衫走到了黑雾面前,他在开口说话之前不过朝黑雾挥了挥手,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黑雾就凝聚化成了一名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只是他的神色却明显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歉大王子……不,抱歉颜哥!我身为您的总务管家却没能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您身上,我感到万分不安!并且我刚才还在精神上疏于——” 颜儒域表情慵懒地抬了抬手:“行了行了,每天都说一遍的废话就不要讲了,你不嫌烦我还觉得听着累呢……”颜儒域不甚在意地说完之后,才状似无意地抬起眼瞥了他一眼,“不过,桓城,你要是什么时候真的像你唠叨的那样每天‘尽心尽力’……像个变态一样天天盯着我,那我可就要认真考虑把你做成生鱼片来吃了。” 说着,颜儒域咧嘴一笑,淡色的嘴唇间,尖尖的牙齿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银色冷芒。不仅是方才昙花一现的鱼尾,微张的嘴里那排尖细的牙齿似乎也在昭然若揭地说明着颜儒域非人类的身份。 而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不似有假,仿佛只要他再稍有不满地多说一句“其实我并不怎么嫌青花鱼刺身难吃”,就会把桓城的本体宰杀了片成生鱼片来吃。 见管家桓城顿时敬畏地将头埋得更低,颜儒域这才眯起眼睛说道:“至于你刚才的问题嘛……我想你恐怕是猜错了,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并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自从醒过来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有每个月贡品来到禁忌之海的时候,才会 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真正活过来了一样。” 桓城这也是第一次听到颜儒域说出的这个信息,他斟酌着小心问道:“莫非是因为那些贡品无一例外都很适合进入您的故事书中,所以您才会对他们有了更多的关注?” “或许是。”颜儒域不置可否地拉了拉衬衫,并没有继续往下多说,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称职管家,每次在那些贡品靠近禁忌之海的时候,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涌动从心底浮现出来,仿佛在他自己的心底隐藏了许多想要说的话,在每个月那些贡品到来的时候,全部如倾盆大雨一样翻涌在心头。 但是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 或许,这次这些贡品能够告诉他答案呢? 颜儒域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准备去找《小美人鱼》那本故事书。 不过,颜儒域这里的“书”和深海之中简少庭和秦篆等人看到的那本基本还是正常书本模样的“书”可有着天囊之别。 他走出这个院落之后,绕过了一处远离宫殿群的小寝殿之后,便来到了宫殿背面,这处是无人可以靠近的最高级别禁区,即使趁着守卫不注意悄悄窥探也会被笼罩其上的迷雾法阵扰乱视线,无法窥视到禁区内部的情景。 实际上,在跨过了禁区威严阴森的外部迷雾法阵之后,里面实际上是一片片的洼田,这里本来是一些容易积水的低洼荒地,在颜儒域从五十年的漫长沉睡中苏醒之后不久,就被眼光刁钻的这位大王子看上了。 当有王室成员来问的时候,这位沉睡了五十年之久的大王子只是淡淡一句“看我们人鱼族的文盲水平太高了,于是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就把那些询问的人给怼回去了。在之后,当所有人都渐渐知道了大王子醒过来以后越是默不作声就越能强取豪夺的作风之后,往往只用颜儒域不耐烦的一瞥,内心暗自犯嘀咕的人就会全部闭嘴。 久而久之,除了颜儒域自己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禁区里的这片洼田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而大王子宫殿的总务管家桓城,就是少数知晓的人。 这片洼地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是熟悉那种 生物习性的人,了解了洼地改造之后的水质和泥土之后,便不难猜到……实际上,这里养了一群巨大的泥蛤,只是……通体乳白色,并且最宽处足有两三米长的泥蛤,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蛤蜊了。 即使已经见过几次了,桓城仍然觉得很难以想象,大王子所谓的“故事书”,实际上就是这一个个足有两三米大的巨型泥蛤怪。 颜儒域想了想,绕过其他紧紧闭合的泥蛤,朝一个偏僻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和小美人鱼有关的那本故事书是在这个方向——” 他话刚说了一半,绕过一块巨大泥蛤的两人就同时愣住了。只见偏僻远离其他巨型泥蛤的角落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贝壳。 ——当然了,这个小,也是相对于其他动辄两三米、甚至三五米的巨型泥蛤而言的,虽然它相对于其他的泥蛤来讲有些小,但也有接近一米长。 只是,现在两个人都无法太过关注它的尺寸,因为此时,这只泥蛤的两片贝壳分开了一道宽缝,一道肉乎乎的“长鼻子”从里面挤了出来,这似乎是泥蛤本身的肉.体,但是伸出来的部分长度实在是太长了,只有不到一米长的贝壳,竟然伸出来了有六七米长的“肉鼻子”。形状之震撼,长度之雄辉,令颜儒域和桓城这两个性别为男的人鱼族都眼睛直了好一会儿。 在桓城还目光发直愣神的时候,颜儒域先反应了过来,脑海里一个明明陌生却带着一丝熟悉感觉的词冒了上来:“象拔蚌?禁区的培育场里什么时候有这种贝类了?”颜儒域走到那外观不可名状的贝壳面前,皱起了眉头,但是不管他怎么回想,这里原本的贝壳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只象拔蚌才对。 不过,当颜儒域轻轻在自己掌心轻触的时候,两瓣已经微微分开的贝壳还是自动敞了开来,显然,他的法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颜儒域看着中间那条不可名状的“肉鼻子”,捏了捏眉心,还是靠坐在了不挨着那截雄.伟.肉.肢的另一边贝壳里面。 颜儒域尖细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随着蓝色的血液逸出,染血的指尖在他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快速地勾画着。不过少顷,精细的法阵就在他掌心描画成形 ,而他也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乳白色贝壳表面慢慢笼上了一层和颜儒域的血液同样颜色的淡蓝色光芒,靠在在两片贝壳之上的人仿若恍然不觉,但他很快就睁开了双眼。 原因便是侵入他脑海里的那道狗狗祟祟的声音:“那、那个,请问你有没有见到我主人?” 颜儒域稍稍一动手指,一道阻隔视线的迷雾就笼罩在了整个贝壳周围,桓城不知道其中发生的插曲,只当大王子殿下已经开始阅读“故事书”了,便不再多打扰地悄然退下,去准备每次颜儒域读完“故事书”之后要用的东西。 听到桓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颜儒域这才看向贝壳:“你是什么东西?” 那道声音十分可疑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主人之前诸如“外面坏人很多,不能随便暴露自己身份”的殷切嘱托,它用一种十分神秘的语气说道:“咳,你可以叫我壳壳,我在这里等你好久啦,听别的壳壳说,你每个月都会过来的,我就等啊等、等啊等的,希望你这次来这里帮我找找我的主人。没想到,你真的来啦!” 颜儒域一言难尽地朝旁边看了一眼:“说话就好好说,不要翘起来,和谁炫耀呢?” 名为“壳壳”的生物傻傻道:“壳壳炫耀什么了呀?咦,难道你是说这个吗……”说着,又把那不可名状的肉.肢再次举起来挥了挥,“我只是在和你礼貌地打招呼鸭,主人说了,做箱……咳、做壳壳是要讲礼貌哒,我是很讲礼貌的壳壳,所以就要多挥几下哒!请问这和炫耀有什么关系鸭?” 颜儒域沉默着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你说得对,这并不算是炫耀,毕竟你也有不如我们人鱼族的地方,光是有长度可不够……” 读做壳壳写做箱箱的象拔蚌:“?” 颜儒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过,你说的‘主人’是指谁?”颜儒域眯起了眼睛,“难道是,‘小美人鱼’?” 象拔蚌狗狗祟祟地想着,似乎主人也算是,那粗.长.的.肉.肢就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连声道:“是哒是哒!” “哦,是么?那事情可就比我想象 的有趣多了,既然如此,我便也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象拔蚌的肉.肢一下子就直了起来,仿佛是惊喜的时候伸长了的脖子似的,十足的喜出望外:“哇!太好了!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哥哥,箱……咳,你想要壳壳怎么称呼你鸭?” “叫我颜哥就行,不过……现在叫我好人哥哥可能还有些为时过早了,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呢。”颜儒域脸上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不过这份表情,却在那道不可名状的肉.肢.顶.端陡然凑到他面前的时候,碎了个精光,变成了满脸黑线。 “好哒,颜颜哥哥!我们赶紧去找我主人!”箱箱自动地就把酷炫的“颜哥”变成了加了叠词之后听起来多少有些傻气的“颜颜哥哥”。 与此同时,箱箱在心里狗狗祟祟的想道,如果他真的不是好人的话,在见到主人之后,这位颜颜哥哥就会变成香喷喷的鱼肉羹啦!箱箱真的一丁点都不担心呢! 但是主人说了,这样讲话是很不礼貌的,所以箱箱自己知道就好了。嘘……千万不能直接告诉颜颜哥哥,让他伤心! 不过,怎么总觉得,颜颜哥哥的名字有些熟悉呢,就像是在哪里偷听……咳、不对,是旁听到这个名字一样? 带着最后一个想不明白的小小的疑惑,箱箱感觉到颜儒域的手指在它的“肉鼻子”上面略带嫌弃地轻飘飘点了一下,接着,它就真的和颜儒域一起“漂浮”了起来! 而转眼之间,贝壳表面淡蓝色的光芒大盛,颜儒域勾了勾嘴角:“来,带你去看看今天的睡前故事——” 话音未落,一整个硕大的象拔蚌就消失在了原地。 除了洼田地上一个若隐若现的淡蓝色法阵印记,似乎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他们曾经存在于这里一般。 曾经在简少庭等人破水面而出的海平面不远处,忽然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了一只将近一米长的贝壳,颜儒域看到那格外显眼的六七米长“肉鼻子”已经缩了回去,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但是,随即他的神色就变了变。 颜儒域的手指掠过了水面,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波动——是自己所制作的法阵。但是除此之外分明还有些什 么别的…… 颜儒域盯着自己手上的水珠,又来了,又是那种令他困惑的感觉,明明应该很陌生却莫名熟悉的感知透过气味传入他的鼻尖,窜上了脑仁。 那是一种很熟悉……又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就很讨厌的气味。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去刻意地联想,但是画面感却几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认知出现在了脑海里,那种清晰明了的画面感简直就像是被一条讨厌又黏糊糊的蛇给缠上的感觉。 想到这里,颜儒域随手在贝壳表面抹了抹手。 在象拔蚌的肉.肢又好奇地想要探出头来的时候,颜儒域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它的贝壳摁紧:“没什么,顺手摸摸你。” 箱箱骄傲地又在海平面上窜出了十几米远,一副昂首挺胸的得意样:“那是,主人都说箱……咳、像我这样的壳壳是最可爱的啦!我这么可爱,那,稍微借你摸一摸也不是不可以鸭!不过只能稍微摸一下,多了的话……” 虽然颜儒域完全没有多摸这玩意儿的想法,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多摸的话要怎么样?” “诶,你好笨笨鸭!多摸了当然就是要多收钱的啦!” 颜儒域听了之后竟然还无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长度很长不一定就更加金贵,你要知道,长度不是最重要的,其实最重要的是……”然后他看了天真蠢萌的象拔蚌一眼,默默把后面的内容咽了回去,“没什么,走,虽然不清楚你主人在哪里,但是我大概知道该去哪里找……” “咩?” “你知道小美人鱼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这……不知道鸭……” 颜儒域笑了笑:“不知道的话,正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美妙的‘幸福结局’之后的故事。不过就这个故事而言,是否真正是‘幸福’的结局,也说不好呢。” 不过即使是此时笑得高深莫测的颜儒域也不知道,就在同样的一片海域上,有一名神情同样不怎么好看的红发青年在听完罗茜讲述了自己的梦境之后,曾经说出过和他极为类似的一段话。 “如果我们所在的是其中一个故事书之中的话,那么在‘小美人鱼’这个故事里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 “因为颜 儒域那个人的一贯趣味,在所有人的梦境中,只有你的这个梦境之中,‘真相之书’明确质疑了小美人鱼故事里那个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凄婉结局。那么……这个故事是否真的如同我们所以为的那么幸福,就需要打一个问号了。”简少庭心烦意乱地拨了拨自己红色的头发,“如果是那个人,那么无疑一个糟糕透顶的逆转结局,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看到别人深陷在混乱与绝望之中,只会让他更加得意。” 别说罗茜了,即使是秦篆也是第一次见到突然之间话这么多的简少庭,不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好在,在游泳健将屈敏敏的带领之下,他们已经上了岸,很快便在岸边渔户的帮助之下找到了歇息的地方。 这处小渔村看起来民风淳朴,几名渔民并未见过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服饰,只当他们是落难的贵族老爷小姐。听渔民说,最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来自异邦的贵族老爷小姐因为经商商船触礁的原因落海求生,所有玩家对视了一眼,明白迟到的游戏副本设定终于上线了。 看来,“落难的异邦贵族老爷小姐们”这就是他们在目前这个游戏副本里面暂时的身份了。 顿时就有几个擅长演戏的玩家和渔民们询问了起来,让这些渔民们更加坚信这些衣着奇怪的人都是落难的贵族们,一旦他们之后找到了回自己国度的路,就会给他们留下一笔丰厚的报酬。 可以看出这个渔村确实民风格外淳朴亲切,几名渔民在听到其中一个玩家试探性的说辞之后,眼中并没有任何贪婪的神色,而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接下来便热情地招呼所有人留宿在小渔村之中。 不过尴尬的是,大部分渔民家里都是可以两个或者三个人一起居住的,但只有村长家里,只有可供一个人居住的小房间。女玩家们肯定都不太想落单,屈敏敏还有好多关于“同好”的话题想要和罗茜、吕小梦一起探讨,因此率先就抢订了三个人的房间,那究竟谁自己独自住一间房间就成了个问题。 “我住村长那里。” 闻言,众人都有些惊讶。原来是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的顾沐苏突然开口了! 在渔村明亮的光线下 ,简少庭惊讶地发现,在海底时,顾沐苏眼中那令他印象深刻的紫色色泽已经彻底消失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着的沉稳神情,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顾沐苏。 简少庭不知道的是,旁边的秦篆心里的惊讶并不比他少。 毕竟秦篆曾经见过顾沐苏彻底失去了呼吸、身体僵硬的模样。 但是现在的老大,虽然不知道身体状况,但是脸色似乎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轻浅,但是胸口轻微的起伏似乎也能证明他不再是令人感到无比害怕的一具……尸体了。 最后,秦篆还是忍不住在大伙散开的时候,悄悄问道:“老大,那个……别怪我好奇啊,你知不知道最开始我都要被吓死了,究竟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啊?” 顾沐苏静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握着自己领口的项链挂着的银环坠子,忽然歪了歪头:“大概……有鬼神相助。” 秦篆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要被吓得炸起来了:“嘶……!老大,这都大晚上的了,你可别吓我啊!” 而顾沐苏却只是神秘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对于秦篆来说,自家老大这神秘兮兮的一言不发可比说什么都要吓人。 见邢正楷来找自己,秦篆只得愤恨地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非要嘴贱问上那么一嘴。 他抱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邢正楷说:“啊啊啊,大悲咒、清心咒都是怎么背来着,这几个玩意儿能驱鬼辟邪不?” 却换来邢正楷面无表情的冷漠一瞥。 “能不能驱鬼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真的念一晚上,我在旁边听着可能会马上昏昏欲睡进入梦乡。挺好的,念。” 秦篆:“……”听听,这是人话吗? 算了,他也不在意它管不管用了,反正今晚他就指着反复背诵这几个大长篇来自我催眠睡着了! 在顾沐苏来到村长家之后才发现,虽然村长给客人准备的房间虽然没有很大,但是村长家里却有着别的渔民家中没有的得天独厚优势,原来,村长的家里正好在一处地热水源之上,虽然很小,但是那却是货真价实的一口小温泉。 在老村长的热情安排之下,顾沐苏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在温泉池边上没有别的 人之后,顾沐苏却没有脱下衣服,而是一脸沉稳地合衣走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池水之中。 原本因为冷水而湿漉漉贴在身体上的衣服此时吸饱了热腾腾的温泉水,稍微有些脱离了体表,轻微地呈现漂起的架势。 顾沐苏背靠着温泉池边,默默闭上了眼睛,视觉的阻隔却令他的听觉更加地敏锐。 “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由于温泉的热气,一滴汗水从他的额迹滑下,顺着闭着的眼窝轮廓缓缓滚动,犹如一辆游览名胜之境的观光车,一路不徐不慢地滑到了下巴上。 正当那滴小小的汗珠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下颌角附近时,顾沐苏终于听到了他等待已久的窸窣动静。这道声响并不是很明显,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像什么东西在水中蠕动着、缓慢成形的声音,在静谧无声而又热意十足的水蒸气中细微地传来。 下一秒,在顾沐苏循着声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直苍白的手臂从后方静悄悄地抚上了他衣物湿透的胸口,那只手臂的皮肤极白,宛如一整块上等白玉雕琢而成,而在手指上,则是五片比紫水晶还要耀眼的指甲。 修长的手指莫名地适合宛如指节套一样的长指甲,尤其这些指甲触碰在身上完全没有扎刺之感,只有类似于水流的柔滑质感。 那只手轻轻地顺着胸口向上爬去,用一个宛若有人在背后拥抱的姿势,抹去了那滴在下巴边上的汗珠。 接着,汗珠仿佛消失在了指尖,仿佛被这忽然出现的“人”吸收啜饮下去了一般,汗珠消失的下一刻,温泉水下的手臂又显露.出来了一段。 与此同时,顾沐苏只觉得后背原本热腾腾的温泉水变成了一具略带凉意的碰触,随着它的轻微震颤,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么着急的语气,莫非,你是在叫我么?顾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史莱姆进化——独臂兽!(不是) 自从昨天说了兑换加更之后,前两章的评论区顿时气派了起来(什么),目前长评里,日狗党和狗日党各得一分,狗日党甚至连更三章(可比我勤快太多了OTL),还有然同学的第二篇日狗同人发了两遍都被河蟹了,不过我也还是香香地吃完了~(擦嘴) 于是,榕榕兔喜提加更flag*5,今天这粗.长的一章先勉强算一个,还剩四个……(要命) —————— 感谢在2020-08-20 00:50:48~2020-08-22 23:2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和宰殉个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然 102瓶;白兔糖 40瓶;Strayer 31瓶;Female° 30瓶;临君 20瓶;那谁 15瓶;梦、七、李白我真爱 10瓶;鸽子她貌美如花、木轩涯 8瓶;呆呆 5瓶;想和宰殉个情 4瓶;孤毒 2瓶;暮成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随时散架的身体 “你终于睡醒了么?刚睡醒就叫我, 不是心急是什么。” 那道明明音色冷淡,语气却带着一股诱人心醉意味的声音顺着耳根爬向四肢百骸。 搔的人心坎上像是得了矫情的毛病,忽然变得麻麻痒痒的。 “刚醒?”顾沐苏愣了片刻, 随即便明白他是误会了。 顾沐苏并不是刚刚才醒过来,事实上, 在浮出海面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彻底苏醒过来了。那种从静谧一片的海底破水而出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灵魂上的交换。 一回想起那种灵魂交换的体验, 顾沐苏就略微有些失神。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在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一片汪洋大海, 在最危险的那一段惊涛骇浪的时候却是由另一个人在海面上掌控着船舵的方向, 而在经过了最为惊心动魄的危机解除之后, 那原本在“海面上”破除困境的人轻声唤了自己一声。就是那在心底仿佛叩响心扉的低声呼唤, 即刻将他从沉睡之中唤醒,在神智复苏的时候, 他就像是被安全藏在海底的深眠者,寻着海面上的呼唤朝上竭力游去。 ——而就在即将冲出水面的一刹那, 一道紫色的人影却和他擦肩而过。淡金色的头发仿若绽放的海葵一般轻抚过脸颊,轻若无物, 如若不是那擦肩时映入眼帘的白皙侧脸, 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虚幻得就像是他自己的错觉。 在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那一刻,顾沐苏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海面犹带着咸涩气味的海浪在周身翻涌, 一时之间,让他几乎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的边界。 明明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即刻触碰到,却好似两道在雨后的海面上出现的双彩虹, 永远平行于彼此,却永远不会有相接触的那一刻。 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感觉让顾沐苏心里生出一种无名怒火。 因此,他才会在浮上海面之后,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企图看到幻境里那道分明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在四顾之下毫无半点收获的时候,顾沐苏心里一沉,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很多细节都在诉说着不对劲,从其他玩家的态度来看,显然大家已经在一起有不短的一段 时间了,但是顾沐苏自己却丝毫没有这期间应该有的任何记忆。更诡异的则是秦篆话里频繁提到的“刚才老大也说了……”,顾沐苏静静听他转述完就沉默了,诚然,那些话倒是他有可能会说出来的话,但是仔细一推敲就知道很立不住脚了。 能够在游戏中走这么久,很多话顾沐苏虽然可以和秦篆说,但他却很清楚不能对谁都说。 顾沐苏虽然表面看着颇具绅士风度且彬彬有礼,但一些过于剖析利害关系的分析却不太可能在这么多不知深浅的陌生玩家们面前那么直接地说出来。 不过顾沐苏很快眼中就笼上了一抹笑意——这种嘴上冷冰冰说着“麻烦”实则比谁都好为人师的作风……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顾沐苏略一思索,决定先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在一片黑夜的大海之中。不料暗中观察了没多久,顾沐苏就发现他们从人鱼公墓的海底进入了一本“故事书”之中,而不管是故事之中还是故事之外,海域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随时可能会出现扰人心智的海妖,所以在屈敏敏劝说其他所有玩家一起往岸边游过去的时候,顾沐苏也并未制止。 他自己的猜测和简少庭那番分析出入并不大,但他比简少庭更多了一份深思,如果这个游戏副本真的和颜儒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如果沈一行也在这个副本里的话,按理来说……沈一行恐怕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无疑令他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随即顾沐苏却暗自在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沈教授也许会安枕无忧,但是他自己……还有简少庭,恐怕要面临棘手的大.麻.烦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在所有人上岸之后,趁着队伍里几个爱出风头的玩家演戏扮演落魄贵族子弟试探渔民,顾沐苏朝旁边的屈敏敏看了眼。 顾沐苏刚不动声色地招了招手,屈敏敏就立刻凑了过来——还一手拖了一个,附带了吕小梦和罗茜两个人。 只是,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硬要说的话就像是鬼鬼祟祟想说什么事情一样,即使天色黑暗,但是顾沐苏也在暮暮夜色中把她们三个的奇怪表情看得很清楚。 虽然顾沐苏并不是很在意她们异样的神情,但是三个小姑娘站在面前,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在沉默的时候,却听见最急性子的吕小梦突然指着顾沐苏的脸惊呼了一声:“啊,顾神,你的眼睛又变回原本的颜色了呀!” 顾沐苏闻言眉心一跳,但是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有了吕小梦的话头,他便顺势用最为得体的绅士语气说道:“变了颜色?可是我记得我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的。” 吕小梦她们在这个副本里又是被嘲讽是“最不聪明的”,又是被整个从船上倒扣似的掀到水里,就算别人没有直说她们女汉子,但是她们自己的少女心也都已经作古了。 却没想到突然被顾神这么态度和蔼的交谈,饶是一向心理素质优秀的屈敏敏也不由得在内心捂脸尖叫,吕小梦更是默默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心说偶像不愧是偶像,立刻就让自己内心猛汉柔情。 更别提比较容易紧张的罗茜了,好好的娇俏小姑娘直接就变成了个番茄似的小结巴:“不、不、不是的。之前有、有个瞬间,你的眼睛是紫、紫色的……不、不过,我还以、以为是我看错、错了。” 好不容易磕磕巴巴地说完一整句话,罗茜立刻紧张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罗茜忍不住在内心默默捂脸……她在唐恩公爵的吸血鬼古堡时只顾着注意她惨死的好友裴娜以及各种举止出格的白鹭夫人了,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当时十分低调的顾神,简直……有眼无珠,这眼睛不要也罢!不过,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屈敏敏和吕小梦一直在吹的彩虹屁了,果然顾神是不能笑的,因为他一笑就会让人一阵苏软,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 而吕小梦的些许激动在罗茜的衬托下,可以说是十分镇定的。但她却没有注意到,当她招架不住顾神和蔼的询问,将那只紫色史莱姆先生和悬挂着的人鱼尸体的来由都一五一十说出来之后,顾沐苏深邃的眼中闪过的一丝深思。 紫色宛如凝胶又能够化形的不明生物么…… 有趣。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么他倒是要看看那家伙能藏到什么时候。 陷在不久之前的回忆之中的顾沐 苏很快就被胸膛上突然移动起来的那只手抓回了飘走的心绪。 看起来尖锐无比的紫水晶指甲就那样搭在领口,似乎随时都能够将这不值一提的绢丝布料撕个粉碎。 这种强烈的预感甚至能够轻易通过肌肤相触——手指简单地抚摸下巴的动作传递过来,顾沐苏不由得身体一僵。 “你怎么会……”明明吕小梦她们说的是一只形似史莱姆的凝胶状生物,但顾沐苏低头看着在自己胸口作乱的那只手,不禁脸色一暗,这哪里有半点史莱姆的样子。 但是那只苍白手臂的主人似乎并不着急那样做,只是轻轻在顾沐苏的耳边低喃:“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紫水晶指甲独有的凉丝丝触感搭在了顾沐苏微敞的领口,声音低低的,“睡醒之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顾沐苏这下子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沈教授,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自然很重要。” 那只手却停顿在了他的锁骨之上:“哦,那我告诉你了,你让我吃一口么?”那道声音随即就低沉了下来,“吃不饱的话,我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顾沐苏皱紧了眉头,拉着那只手,转过身将人压在岸边。 但是当他一转过身,就愣住了。 比沈教授平时还要更加白上几分的面容像是顶级玉石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淡金色的大波浪卷发倾泻而下,而那双平时总是透着冷灰色的眼眸,此时宛如两颗紫水晶般晶莹剔透,和他的指甲以及身体一个颜色…… 嗯……? 身体? 顾沐苏这才注意到,沈一行只有脖子和头部是人形的——再外加一段手臂,剩下的部分,都如吕小梦所说,是一团只有大概形状轮廓的紫色果冻状黏液。 而原本还勉强有着形状的“躯干”在顾沐苏转身制住他的时候,立刻就被撞瘪了一块,整块软乎乎的果冻状躯体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崩塌,更可怕的是,脖子上的头颅也开始倾斜—— 好在那只苍白的手托住了马上要从躯干上解体滑落的金色头颅,然后顾沐苏就看到难以形容的一幕。 被自己握住大臂位置的那 一截苍白的手臂此时掌心正托着一颗妖异非常的金色头颅,手腕一转,沈一行的脸就在离他极近的距离,以一种轻柔到近乎诡异的语气说道:“你看,如果不给我吃一口,不仅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也会这样。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就随时都会散架呢。”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唔,沈教授的腰特别软(立刻记笔记) 沈教授:喂! 人鱼身份有一些暴娇属性加成,于是……变态的会更加变态(点蜡) —————— 感谢在2020-08-22 23:29:02~2020-08-23 23: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妙吉央金 50瓶;木轩涯 13瓶;云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深夜里的尖叫声 呈现大波浪的金发之下, 略显妖异的那张脸是顾沐苏早已无比熟悉的样貌,但在这样近距离之下,顾沐苏还是发现了一些他所不熟悉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里, 沈教授镜片后的眼睛总是盛满了冷静周密的神情,但现在, 他的眼眸中代表着绝对理性的冷灰色, 却被魅惑人心的紫色光泽所笼罩覆盖…… ——这是顾沐苏从未见过的沈一行,以呼吸都近到可以互相打到的距离这样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上,竟然令他从心底滋生出了一丝生疏感。 在依稀的陌生感觉之中,还夹杂着无法抗拒的心跳加速, 忽然不受控制的心跳频率, 在静悄悄的温泉水池子里更让人担心心跳声会不会像敲锣打鼓一样响。明明知道这份担心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但这种莫名其妙的臆想却伴随着一种隐秘的愉悦感,继而飞速覆满了顾沐苏的脑海,让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偏偏他的手中, 正牢牢握着沈一行苍白却并不算瘦弱的手腕。 冷色调基底的手腕冷得仿佛是一块被冻了许久的冰块, 即使在顾沐苏手掌的温热包裹之下, 也丝毫没有暖和起来的迹象。 而那双魅紫色的眸子仿佛具有读心的魔力, 心随意动之间, 眼底流转着亮晶晶的光芒,正在直勾勾地看向顾沐苏。 “这般心急,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那是主动出击攻城略地的信号, 乍一看宛如两块价值连城的宝石被妥帖地镶嵌在了白玉雕琢的基座之上。但若是更加仔细端详, 却会被那双眼眸里隐藏的一丝残暴的笑意惊出浑身冷汗。属于深海掠食者的根性被很好地掩盖在了美艳而魅惑的外表之下,正如黑色的平静水面之下可能正蛰伏着的未知危险。 ——随时准备着将猎物拆骨去皮,吞吃入腹。 这样的沈教授是顾沐苏所不熟悉的,他一瞬间甚至有些迟疑, 但当他目光一转看到对方被撞瘪了一块并且还没能化出具体形状的紫色胶状“身躯”的时候,原本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幅暴戾美人图就变了味道。 像是果冻一样的紫色胶块看起来格外脆弱,看起来好像只要顾沐苏压得再用力一些,就会碎成一地似 的。 然后碎块全都溶在温泉里,还是紫葡萄味道的。 顾沐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奇怪联想绊住了,虽然只有片刻的走神,但手指尖轻微的松动,还是立刻被对方尽收眼底。 被他握住的苍白手臂一斜,托着的那颗金色的头颅也随之倾斜! 下一秒,熟悉的面庞靠近,鼻尖甚至堪堪停在了顾沐苏面前。 好近…… 太近了,连他垂着的眼帘略显淡色的睫毛都能够数的清! 紧接着,偷袭的痛觉一下子唤回了顾沐苏的神志,沈一行竟然张口就咬住了他的侧脸,但还不待顾沐苏反应他就已经松开了牙关。 顾沐苏刚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道同样并不温热却异常柔软的触感滑过了刚才被啮咬的地方。 原来是方才被温泉的热气蒸出来的汗水凝成了一股,滑了下来,但汗珠并没有滑动多远,就进了某人的嘴里,被主动的舌尖轻轻带去。 顾沐苏的呼吸一瞬间凝滞住了,在这般突然的变动之下,他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全身上下更是肌肉紧绷,身体像是磐石一样哪里都硬邦邦的。 淡金色的眼睫微抬,似乎伴着一丝揶揄的轻笑。 “难道没有人警告你么?在这片海域里,到处都是会威胁你性命的生物,而在这里面最危险的可都是肉食动物——比如我。不过……今天只能先勉强垫垫肚子了。” 说完,他还抿了抿嘴唇,一副根本没吃饱的模样。 顾沐苏:“……所以你说的吃,是肉食性的‘吃’?” 这不问还好,一问出口顾沐苏只觉得更加奇怪了,简直就是越描越黑。 偏偏某位“肉食动物”还学着他平时的模样,歪了歪头:“哦,不是这种吃,那还有哪种吃?” 顾沐苏:“……”你是真傻了还是在和我演呢?? 又来了,一双魅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直勾勾盯着他,嘴角还噙着一抹不知是何意味的轻笑,冷质感的声音伴随着那不安分在他胸口画圈的紫水晶指甲,缓缓道:“还可以怎么吃掉这么美味的食物,愿闻其详。” 就在这时,顾沐苏的余光却忽然发现沈一行的这颗脑袋下面的脖子似乎“长出来”了一些。 不,不对。并非是沈一行的脖子长 出来了,而是方才还混沌不清如同一块紫色果冻的胶状物体慢慢地凝结成了皮肤和肌理的形貌,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截。 之前吕小梦所说的揣测忽然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所以……沈教授真的是一只史莱姆么? 想到这儿,顾沐苏松开了他那只连在紫色果冻状躯干上的手臂,若有所思道:“史莱姆应该是不能吃掉人类的,不过,人能不能吃掉史莱姆,就不好说了。” 沈一行皱了皱眉:“谁告诉你我是史莱姆了——” 可惜这番自白还未说完,就被匆匆走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啧,到时间了。”沈一行的表情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什么到时间了?” 沈一行勾起嘴角,轻声道:“灰姑娘的魔法啊……到点啦。” 话音刚落,那颗熠熠生辉的美丽金色头颅,连同下面一小截脖颈,以及一段苍白的手臂,都在顷刻之间又化为了紫色果冻状的“史莱姆”。 紧接着,像是被温泉的热力蒸融了,化作了丝丝紫色的雾气,袅袅地缠在了顾沐苏的后颈。下一刻,倏地钻进了皮肤之下! “喂!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鬼上身”的顾沐苏被那股紫色雾气冻得浑身一激灵,即使身处温泉之中,也感觉自己后颈上像是被冰水浇灌过了一般。 被冻得脸色发白的顾沐苏咬牙道:“哪有这样的灰姑娘,太粗鲁了,应该拉去再上几节淑女课才对。” 正巧走进来的脚步声越发靠近,那急匆匆的脚步声的主人正是简少庭,后面还跟着脸色更加慌张的秦篆。 简少庭自从苏醒之后,看起来就和之前一贯风流倜傥的模样十分不同,如果说之前几个副本里的简少庭是个惬意潇洒的公子哥的话,那么现在的简少庭却像是第一次认真了起来,原本一举一动之中浑然天成的那股子风流都变淡了许多。 他一看到顾沐苏就说道:“在这种偏远的村落,就不要对吸血鬼古堡里老掉牙的淑女课程念念不忘了。而且,现在恐怕也没有空闲让你思考那些事情了。” 顾沐苏在合衣进入温泉之前,就在旁边放了一块大浴巾,好在这个村落里夏天的夜晚也并不算太冷。他大步走出温泉,裹着毛巾匆匆 擦干了身上:“出了什么事?” 秦篆按捺不住性子,急吼吼地说道:“大事不妙,刚才我们听到的那声尖叫,就是两个一起住的女玩家那边传来的!” 顾沐苏擦水渍的动作一顿:“尖叫声?” 秦篆顿时瞪大了眼睛:“啊?刚才那声尖叫啊,跟杀猪似的……老大你没有听到么?” 顾沐苏将湿了的上衣快速脱掉,换上一旁村长准备的干净换洗衣物,面上淡淡的仿佛不置可否,心里却若有所思。秦篆和邢正楷两个人一起住,简少庭则是和另外两名玩家一起,他们分到的村民家和村长这里并没有离很远,如果秦篆都用“杀猪叫”来形容了,那么不难想象,那声尖叫声恐怕是响破天际的刺耳。 位于他们中间村长家的自己,却压根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 有什么异样的存在阻断了这道声音。 比如,某位正在“进食”,并且,非常不想被外界打扰的……史莱姆先生。 想到这里,顾沐苏不由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顾沐苏刚换好衣服,就听简少庭在一旁说:“你后背上……” 简少庭的声音忽然又让顾沐苏看向他,难道说,简少庭看出了些什么? 但简少庭走近了又看了眼顾沐苏,却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应该是我刚才一打眼看错了。”他拍了拍顾沐苏后背,“赶紧走,那两个女玩家……状况不太妙。” 但是在顾沐苏点头和秦篆走向外面的时候,简少庭的脸色却一直若有所思。 刚才那一晃眼看到的……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在顾沐苏换衣服的时候,自己好像无意间看到了一小块亮晶晶翘起的东西,正覆在他的后背上。 只是一晃眼之间,并没有看得十分真切。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东西看起来似乎像是,鳞片? 但是刚才拍他后背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摸到。 所以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当顾沐苏一走出村长的这片温泉小院,顿时就听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啜泣声。以他灵敏的听力,原本在温泉小院深处,也应该能够清楚听到这种异常的动静才对。 “说什 么灰姑娘的魔法……灰姑娘可不会把人的耳朵给堵死了。” 秦篆没有听清顾沐苏低声说了些什么,拉着他匆匆跑过来就一把推开了两个女玩家住的屋子。 刚推开门,一道惊惧的女声就绝望地叫道:“它、它又开始长了!好痒,真的好痒……我快要受不了了……已经马上就要完全长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了好一阵子_(:з」∠)_ 十分抱歉QAQ —————— 感谢在2020-08-23 23:58:51~2020-09-27 00: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觉醒来听说我暴富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鸽子她貌美如花 14个;没钱了我真的没钱了 3个;咸鱼本鱼、恶鬼陷囹圄、七浮、蛋白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睡死 52瓶;微墨夏夜 30瓶;江知雨 25瓶;呆呆、渡江于渊 20瓶;安 18瓶;鱼龙漫衍、萧彰、荆棘、蛋白白白、墨笺笙 10瓶;半城烟雨半城秋 8瓶;佐料少味精、梦 6瓶;鸽青、司南、碧蓝、七月星染 5瓶;木、谢俞 3瓶;QT、白露为秋、菩萨蛮 2瓶;临君、孤毒、Strayer、幽然、晓山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虚幻的镜花水月 在被秦篆推开的屋子里, 屋内的摆设和顾沐苏他所借住的村长家里的布局十分相似。可是眼下顾沐苏也来不及再更加仔细地去观察周围的房屋布局,他的注意力都被屋子里不断痛苦打滚的女子所吸引过去了。 明明已经时间不早了,但是这间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将那名女玩家脸上无比痛苦的神情照映得清清楚楚。 只见在数名手举火把的村民包围之中,两个女玩家确实都如简少庭所说, 情况不太乐观。其中留着过肩直发的那个, 似乎是生生从简陋的双人床上面摔下来的,短裤下面的膝盖被蹭破了一块皮,大腿上边也多了好大一块淤青。 但是和她腿上真正发生的异变比起来,从床榻上面滚下来所受的伤可以说是完全不值一提。 伴随着嘴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音, 她的身体像是熟透的虾子一般蜷曲, 同时双臂颤抖地抱紧了自己的两条腿。在她企图用双手阻盖住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一双光滑的脚腕。 顾沐苏一下子就被眼前一幕钉在了原地。 之所以会说“原本”,是因为从女玩家的脚腕内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冒出红鼓鼓的小肉芽出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以为是自己脚腕内侧被花蚊子给叮了所以使劲抓挠过, 此时整个脚腕内侧的皮肤看起来没有一块好肉, 即使没有冒出红鼓鼓的肉芽, 也是一片通红的, 看起来真像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蒸虾。 由于这名女玩家的双腿紧紧合在一起,她脚腕上这一片小肉芽更具体的细节顾沐苏就看不到了。 顾沐苏只是往她的方向看了片刻,就将视线转向屋子里的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 她是那个摔下床的女玩家一起住的室友, 虽然看起来她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室友那么痛苦,不至于直接从床上整个人摔下去,还人不人鬼不鬼地披头散发蜷缩在地上,但是她似乎同样极为害怕, 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给裹了起来,只露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发顶,不断缩瑟地颤抖着。 看到这个丸子头女玩家不过看到同伴身上出了异常就变得如此的六神无主,顾沐苏不由得无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能在 突发的变动之中保留自己最后的冷静,恐怕在这里也不能走太远了。身体上的异变并不可怕,游戏中真正会让所有玩家——包括他自己——也感到深入骨髓恐惧的绝望,远不是这些可以比肩的。 顾沐苏沉下视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领口被银链子挂着的戒指。冰凉的触感入手,才让他眼底凝聚的压抑散去,打消了一瞬之间想到的负面情绪。 看来简少庭没有说错,如果他们确实在那本海底浮现的那本蓝色书中的话,那么对于这本书他们所有人实际上都是一无所知的,但是这本书里的景象却如此真实,甚至能够影响他们的情绪波动。 简直像是一面放大镜。 只不过,在这本如同幻境一般的书里,被放大的是他们内心深处的种种负面心情。 “她怎么会突然长出这样的东西?”顾沐苏定了定心神,抬手便拉住一旁举着火把的村民问道,如果他没记错,这名面相淳朴的中年女子就是这两名女玩家借住的村民家主事人。 令顾沐苏意外的是,这名中年妇女方才在海岸边上还十分亲切热心,可现在听到他的问话却只是眼神颤抖了片刻,接着就如同一口古井似的变得毫无波动,沉默地错开了视线,无声却不可阻挡地告诉顾沐苏,她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沟通。 秦篆悄悄拉了拉顾沐苏的衣袖:“别问了老大,我们刚才都挨个儿问了一圈了。但是这些村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只说了一句话,说是她们是惹怒了神灵什么的,除了那来回来去跟复读似的一句话以外,就闭嘴不言,简直就像是中了什么魔怔似的。” 简少庭在一旁看了一圈,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突然说道:“我看他们可不像是犯了魔怔。” “如果不是集体犯了魔怔,那只能说明,他们是早就已经约好的……”顾沐苏并没有避开村民们的耳目,一字一句道,“约好了,为了某件事情而保守秘密。” 他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目光慢慢地从每一个村民脸上挪过去,果然,大部分人听到顾沐苏故意说出来的判断,都是浑身一震。 可惜,所有人仍是一言不发。 没有一个人肯开口么? 顾沐苏暗暗 皱了皱眉头,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走到那名蜷缩在地上的女玩家身边,蹲下仔细看了看。 当顾沐苏正控制不住想要伸手触碰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耳边有种凉丝丝的触感。 在床榻旁边就是一面雕花的镜子,顾沐苏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了堪比闹鬼的一幕。 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正从自己的身后探头过来,从雕花镜不甚清晰的镜像之中可以看到,那个人影不仅从自己的肩膀后面探头探脑,在顾沐苏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向镜子之后,那人影甚至还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臂,横在顾沐苏的胸前,把玩着他领口那枚被银链子挂着的戒指。 在戒指被触碰到的瞬间,镜子之中那道人影如刀锋出鞘般凌厉的侧脸映在了顾沐苏的瞳孔之中。明明是盛气凌人的面容,却偏偏有着一头大波浪状的淡色金发,如海水般倾泻而下,他趴在顾沐苏的肩头,赤.裸.着的苍白手臂蕴含着旁人不知晓的力量,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顾沐苏的戒指,时不时还扯一扯他衣领下的银链子,仿佛那只是困住凶兽的项圈而已。 “你为什么会……” 顾沐苏刚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在看到一旁秦篆略带不解的眼神时,忽然就刹了车。 不对。 那些村民们,还有秦篆和简少庭,神色都并没有任何变化。 顾沐苏心里一沉,低头看去。 果然,明明在镜子中已经亲眼看到了沈一行的身影,但是他的眼前却空无一物。 就在他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原本好像只对他的戒指感兴趣的沈一行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银环,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睛,通过镜子直勾勾地看向顾沐苏。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做去摸这些东西的蠢事。”不待顾沐苏反应,镜中,他的这位“背后灵”越发嚣张,整个上半身都支在了顾沐苏的肩膀上。 明明没有实际感觉到任何重量,但只是看着镜中的景象,顾沐苏都情不自禁地蹲下来。 这下子,身为“背后灵”的沈一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他在镜像之中撑在顾沐苏肩膀上,赤.裸.着的胸口就在顾沐苏脸旁极近的地方,让被当做人形支撑架的顾队长浑身僵硬。 一瞬间,也不知 道应该说是开心,还是痛苦。 好在,还没等顾沐苏内心开始纠结,镜中的沈一行就伸长了手臂指着那名女玩家:“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看出来了,这几处的皮肤在冒出红色的肉芽之后,已经长到一起去了,而这些地方看起来还有些湿……不知道是不是在流脓,不排除是传染性的哦。” 在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沈一行抽身又回到顾沐苏背后,只是将那颗金灿灿的脑袋搭在顾沐苏肩头,一头大波浪金发如代表功勋的流苏穗子般在顾沐苏肩膀四周垂下。 “顾队长,试着和你的这几位朋友们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沈一行脸侧枕着他的肩头,眼神深邃,“按照我的话说一遍之后,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顾沐苏的目光却有些黑压压的。 如果他是真实存在的,恐怕那那几绺头发早已经让自己领口的皮肤蹭得发痒了…… 心中负面的情绪一闪而过,顾沐苏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一下头,接着用自己的口吻慢慢重复了一遍沈一行的发现,同时不动声色地再次观察那几名村民的神情。 “你已经发现了。”沈一行略带笑意地靠近他。 镜中,金色的头发凑得极近,实在是太近了,似乎都能够令人幻想,原本应该听到头发在耳廓上摩擦发出的“嚓嚓”碎响。 顾沐苏余光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肩上,眼中的郁色一闪而过,却只是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他确实发现了一些村民们身上的端倪。这一次,他注意到,当他说出地上那名女玩家身上异常的猜测时,一部分村民的表情是完全没有变化的,极为麻木,就像是和他们完全无关一样,但仍然还有少数几名村民,在听到顾沐苏复读出的猜测之后,脸上闪过了不一样的表情,这些神情异样的村民普遍穿的比其他人好一些。 而在这些人之中,又有一名村民,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并没有真正开口说出来。 顾沐苏定睛一看,这个人似乎并不算十分陌生。 “那似乎是这个渔村里唯一的富商,好像平时都在周游世界经商,只是偶尔回来看望老母亲的孝子。” 沈一行枕在顾沐苏 肩头上,对那位挺着个大肚腩的富商指指点点,见顾沐苏看过来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有的没的?”,沈一行却只是回了他一个轻笑:“这不都是村长说的么,我当时就在你身体里,所以你听到的事情,我也会知道。” 顾沐苏:“……”话虽这么说,但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秦篆,我们需要先让她们离开这里。”顾沐苏和秦篆有着很强的默契,他刚说完,秦篆就将人用另一个屋子里找来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 “这样应该可以了,可是……老大,咱们要把她俩搬去哪里?” 顾沐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领口的戒指,心里又想了一遍当时村长向他介绍村民时所说的话,这里有几家的条件还不错,刚巧就是那几个神情有些动摇的村民。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富商”的人,方才在一刹那间欲言又止。 ——也就是说越富有的人,越有可能是这本书里的突破口么? 想到这里,顾沐苏径直看向了那名神情明显有些紧张的富商:“不知道这位先生方不方便今晚借我们一宿,为同伴找个地方好好看看她们的恶疾?” 那名富商一听到这话,立刻神色一变:“不……不太方便,我家里今晚已经有留宿的客人了。你们不如就待在这里,对,留在这家就行,哪里都不要去了。” “哪里都不要去?” 镜中原本枕在顾沐苏肩头的沈一行见富商这么说,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顾沐苏心中也明白,富商越是这么说,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是我记得我们的几位同伴里,应该并没有人留宿在您家里?” 顾沐苏的问题让富商额角沁出了汗点子,话都说不顺了:“这……这其实,我是想说……”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生插过来,打断了富商磕磕绊绊的解释。 “我就是借住在费先生家里的人。” 明明是在靠海的渔村夜晚,来人却穿着一丝不苟的燕尾服,极为正式的着装一下子便淡化了他声音里的那份懒洋洋的尾调,只是燕尾服在这种简陋的渔村小屋里出现,不得不说,看起来极其的违和。 而他浑身上下燕尾服并不 是唯一的违和之处,他还有着一头看上去不合时宜的黑色长发,被夜晚的风扬起来的那一刻,发尾似乎有着一闪而过的幽蓝色。 除了一头不常见的长发,这位不速之客的手里还拿着一颗两掌宽的象拔蚌。 那是一只生的、离了水竟然还无比鲜活的象拔蚌,并且时不时还伸出那不可名状的肉乎乎的软肢,只是伸出的动作总是狗狗祟祟的,简直就像在探头探脑。 这位不速之客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像是安抚小动物情绪似的,还时不时地摸一摸象拔蚌的贝壳头。 总而言之,这个举动看起来就是……格外的诡异。 他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目光却并没有在那位被他称为“费先生”的富商身上停留,直到他看到了顾沐苏身旁的那块雕花镜子,视线才停驻了下来。 穿着燕尾服的长发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啊,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颜鱼鱼:我没有错过什么好康的?(微笑) —————— 感谢在2020-09-27 00:05:53~2020-10-06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鸽子她貌美如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荼、笛笛微、西子红妆、solixae、解识弦、东边咸鱼、七浮、想睡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荼 20瓶;宁、李白我真爱 10瓶;木 6瓶;暮雪 5瓶;笛笛微、长白红豆、七月星染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通情达理颜儒域 随着长发男子脸上那抹越发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手里的那只象拔蚌似乎突然动了动,这只象拔蚌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息,颤巍巍地敞开一道缝隙, 想要偷偷探出自己的软肢出来。但贝壳刚微张开一小点,就立刻被长发男子摁着贝壳盖了回去。随即整个象拔蚌便被他揣在怀里, 无法继续清楚看到了。 “真是不容易, 害我找了好久。”怀揣着象拔蚌的长发男子也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向谁诉说。 原本看向门口的顾沐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便意识到了对方视线停驻的地方。 ——是镜子。 在方才秘密映出了沈一行身影的雕花镜。 顾沐苏眼皮一跳:这个男人在看的究竟是镜子,还是镜子中的秘密? 一种类似于危机感的情绪开始在顾沐苏心底丝丝绕绕地凝聚, 这个原本并未引起他过多注意力的长发男子忽然变得格外有存在感, 令顾沐苏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镜子方向。 但就在此时,长发男子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举动。 “失礼了,深夜造访, 却还没来及正式介绍自己。”他伸出的手被黑色皮手套紧密包裹着, 手套的尽头没在整洁的袖口深处, 严丝合缝, 看不到一丝手臂的皮肤。 颜儒域的双眼短暂地从雕花镜子错开, 最先走到那位姓费的富商面前:“费先生,我是颜儒域。今晚路过借住在您家的……”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费先生,在看到颜儒域的双眼时, 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停滞, 紧接着,他又忽然接过了话茬:“……啊,对的对的,颜先生您是今晚路过借住在我家里的商人。”富商费先生突然像是被人拧上了发条一样, 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起颜儒域是一名多么优秀的商人。 “有没有觉得,那位费先生简直就像是恢复记忆的狗血失忆剧主角一样?”以往冷静理性的声音多了一丝调侃,在顾沐苏耳边响起。明明背对着镜子看不到沈一行的身影,却似乎更容易被他的声音勾住全部的注意力。 不过就费先生这种年纪一大把的,狗血失忆剧还是算了…… 顾沐苏心里微微叹气,同时却开始思考起 沈一行提到的另一个词—— “不过……这位费先生刚才看上去可并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莫非真的是忽然恢复了记忆?” 顾沐苏低声的自言自语只被离得最近的简少庭听见了。简少庭从刚才起就一直面色不善地盯着颜儒域,此时皱着眉凑近说:“不是恢复记忆,而是他的脑袋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去了一段凭空捏造的记忆。”简少庭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多么熟悉的情景啊,虽说虚假的记忆持续不了多久,但是这也并不能减少这种法术的卑劣。” “法术?” 听他这么一说沈一行倒是想起来了,在自己“鸠占鹊巢”使用顾沐苏的身体的时候,曾经听到简少庭在海里和秦篆说了些什么法阵、着了道之类的话。虽然当时没有完全听清楚,但是沈一行可以确定简少庭当时是用一种从未见过的复杂语气提到“那个人的法术”。 此时正托着腮趴在顾沐苏肩膀上的沈一行却若有所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简少庭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在海里的时候,简少庭一看到自己手掌心多出来的蓝色印戳,表情也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明明是个被“白鹭夫人”用小牛皮靴子踩着小红蛇还能勉强挤出礼节性笑容硬说自己没事的人,此时却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沈一行支着下巴好似精魅一样靠着某位雇佣兵头子坚实的后背,看着为了和顾沐苏低声说话而凑近过来的简少庭,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手上却毫不留情地用指尖将人推离了顾沐苏身边。 那截水滴状的紫水晶指尖刚碰到简少庭,就化作了一缕冰冷的紫色雾气,空气中一瞬间凝聚出星星点点的迷你冰晶,很快又在肉眼可以捕捉它们之前悉数融化于无形之中。 “嘶,怎么突然有点冷。”简少庭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两臂,总感觉一靠近顾沐苏周围的温度就陡然降了下来。 此时并未面朝着雕花镜子的顾沐苏自然对方才的小插曲毫无所察,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视线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肩侧,临到了嘴边的安慰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哦,是吗。” 简少庭:“……”好歹敷衍我 一下啊! 眼看着那边费先生对颜儒域的溢美之词不绝于口,简直像是不用思考换气一样,反而越发让人察觉到了怪异之处。刚才费先生可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他是这么健谈的人么? 沈一行趴在专用的肩膀枕头上,听得昏昏欲睡:“看样子没有办法去费先生那里过夜了,这条线看来走不通,到头来,还是要从这两个突发怪病的女人身上找原因……要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虽然看不到沈一行的面容,但是在说出那句“好好研究一下”时的语气却还是该死的熟悉,如果不是现在沈教授的本体不过是个记忆不齐全的紫色史莱姆,顾沐苏甚至十分怀疑这人本来差点冲口而出的是“这么罕见的实验样本,必须好好研究一下”。 就在沈一行思考怎么研究这两个女玩家身上出现的异样之时,颜儒域的视线忽然从费先生身上移到了顾沐苏的方向。 不过他对于顾沐苏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是在简少庭身上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瞬,才看向地上的两个遭殃的女玩家。 秦篆方才已经暂且将她们分别用棉被给裹了起来。在玩偶城里见识过简少庭像是卷紫菜包饭一样卷起同伴肢解的身体之后,他对于做这种“人卷”出来也是驾轻就熟。 “真是两个可怜的姑娘,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她们触怒了古老的神灵,才会遭受这些折磨。”颜儒域还是那副神秘的表情,只有抚摸着象拔蚌“头部”的动作里透着慵懒。 那方才还在大谈特谈的富商费先生在听到颜儒域这番话的时候,忽然两眼圆瞪,一瞬间眼白几乎快要撑破眼眶,方才的话音也戛然而止。简直就像个发条突然停下的木头人偶,怪异极了。 “看起来,不一定有你预想的那么糟。”顾沐苏对沈一行低语说着。 “哦?刚才村民也有说是报应、是诅咒的,就算颜儒域这么说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讯号?” “因为我听到了一道怪异的‘咔嗒’脱臼声。”顾沐苏故意顿了顿,才补充道,“……是费先生下巴脱臼的声音。” 沈一行:“……”你又知道了。等等,你的品种真的是人类不是猎犬么? 接下来颜儒域的态度 很快就印证了顾沐苏的观察:“唉……我知道费先生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要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这两个可怜的姑娘说不出任何重话出来。” 费先生原本要摆手否认,但是当他一看到颜儒域的双眼,立刻就像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一般,一时间呆在了原地。看起来,还真的就像是在认真沉思似的。 “……费先生,其实,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在纠结些什么。”颜儒域走到费先生面前,就见富商费先生一个趔趄,看起来真的“十分纠结”地佝着身体,颜儒域便也顺势蹲在了他面前。 “纠结万分”的费先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儒域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明白,其实您家里的客房绰绰有余,您其实并不抗拒提供一晚的帮助,毕竟这两个女孩实在是太可怜了。您只是在纠结我会不会因此感到不悦,怕这么做会对我失礼罢了。” 沈一行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还发出“哇哦,好会啊”的感慨。 顾沐苏也是第一次在游戏副本里见到这么爱演的NPC,余光扫向自己的肩头,这让他忽然想起来了在生化研究所里初次见面的沈教授,顾沐苏并未对颜儒域作出任何评价,但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边颜儒域终于叹了口气,一副劝人与世界和解的模样:“真的,费先生您并不用在意我是怎么想的,如果您想要暂且收留这两个可怜人一晚,我不会说什么。”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简少庭。 颜儒域打量的目光只短暂地在简少庭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不经心却格外多余地重复了一遍:“虽然只能留她们一晚上,但这也是费先生的仁慈心肠了。” 简少庭的态度可以说是一改往常,用强硬的语气道:“一晚上,够了。”闻言颜儒域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村民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见后赶来的村长也并没有阻拦这几个人,便看着富商费先生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去往他那建造在森林边缘的豪宅之中。 而就在他们一行人前脚刚离开,那家女主人就犹犹豫豫地走到村长旁边:“村长,那您看……这里怎么办……?”说着,她 指向床榻和地面,那里零星的洒着些女玩家的血。 “全都烧了。”村长眯了眯眼睛,低声道,“如果不想跟着一起死的话。” ……毕竟,只要这些人在这里,烧毁一两间屋子,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颜儒域:他们都叫我颜哥。我一个人住,我房子还蛮大的,欢迎你们来我家玩,玩累了就直接睡觉没问题的。毕竟,我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微笑) 费先生:唔唔唔唔唔唔!(那明明是我家!) —————— 感谢在2020-10-06 23:59:24~2020-10-13 23: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 36瓶;solixae、宁、安安静静当只喵 20瓶;半城烟雨半城秋、夏璃潍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5、用身体做的礼物 “哐!哐!”巨大的斧头猛地挥向木质的大门。不过三两下, 原本厚实的木头大门就被几斧头砍了个四分五裂。 那是方才两个女玩家留宿的村民家,现在只剩下方才一言不发围观的那些村民们。而这群村民一改之前的木讷模样,在村长的指示下开始迅速破坏这间木屋。 还没等漫天飞舞的木头碎屑飘到挥着斧头的人眉毛上, 旁边的人抬起一桶黑漆漆的油状液体就往残破的屋子里泼去! 即使那家真正的女主人支吾了片刻,也并没有真正开口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全烧掉, 都烧干净了才保险。” 就这样, 在村长的一声令下,方才还容纳了几十个人的小屋顿时被点燃! 不过片刻,整间小屋便逐渐被熊熊烈焰所吞没,甚至带着毁掉一切的破坏意味——大火卷走了一切原本带着生活气息的物品, 不仅木质结构全部化为飞灰, 连承载的石头也被极高的温度烧出细碎的声响,似乎昭示着它们也很快就会被高温炙烤得四处迸裂开来,最终化作齑粉。 如果此时离开的几人回来,就会震惊地发现随着烈焰如同跳舞的魔鬼一般疯狂燃烧的同时, 那道冲天火焰的外焰中, 赫然出现了他们几人的身影, 虽然只是个扭曲的剪影, 但是在火焰温度最高的外焰中出现, 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所有人正在被这道烈焰所包裹着焚烧一般。 随着屋子的石头构造被烧出的细碎迸裂响声,那些被火焰所舔舐的剪影开始快速变形,看起来, 简直就像是人类的表皮被高温烧到融化, 露出里面被烤到咯咯作响的骨骼一样! “快看,果然那两个人不对劲!”不知是哪个村民大喊了一声,正忙碌于毁掉小木屋的所有村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烈焰中可怕的一幕映在所有人的虹膜里面,大部分村民却并未露出惊惧的表情, 村长更是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被火焰撕扯下所有皮肤的那几道人影,看着虚幻的剪影里所有的“人”被扯下了外表的光滑皮肉。 但是,被烧熔“表皮”的人影并未全部悉数变成正常骷髅的形状——准确来讲,有几个被烧熔的人影在极度扭曲的火焰中 并不能准确看清,不过还是可以明显看到方才遭遇异变的两个女玩家,她们二人的剪影在烈焰燃烧之下,化成了两个双腿紧密扣在一起的奇怪骷髅。 见此怪状,下令放火的村长反而咧开了嘴:“那两个女人……果然是得了人鱼病了。”他又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她们应该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偷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说着村长便看向屋子的女主人,指责意味的目光直让她浑身一颤。好在村长并没有多说什么,见村长似乎要为难女主人,村里一个黑脸小年轻连忙跳出来帮忙解围。 “这屋子整个烧干净估计要烧一晚上,那村长,我们现在怎么办?”说着,他指了指富商费先生带着顾沐苏等人离开的方向。 村长掀起眼皮瞥向急吼吼追问的村民,直到那个年轻的黑脸小伙被这一眼看得背后发毛,村长才慢吞吞地嘬了一口旱烟,扣了扣烟杆子:“急什么?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啊?为什么?” “这个人鱼病可是有讲究的,病的越久啊才越好……嘿嘿……”像是想到了什么,村长说到一半就讳莫如深地止住了,只留下惹人遐想的诡异笑声,让那个年轻村民听着便惊出了一脖子的白毛汗! 远处,正在前往费先生豪宅路上的一行人中,顾沐苏走在最后。 原本和其他人一起走着的步伐,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顾沐苏的耳边很快便传来了沈一行的疑问,接着走在前面的秦篆也回头慢一拍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似乎听到远处响动声的顾沐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最后却只是对秦篆摇了摇头。 而秦篆刚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又被自己扛着的大棉被裹着的那名女玩家的痛苦声音吸引回去了注意力。只得集中精力好声安抚那个女玩家的深陷泥沼之中的绝望情绪。 安慰着伤员的秦篆自然也就错过了他回过头的一刹那,顾沐苏更加凝重的表情。 没有人比顾沐苏更了解自己的听觉,他的五感异于常人地敏感,听力更是最为出众,因此他很清楚,即使那些细微的声音由于距离过远、模糊不清,但是在一片 嘈杂的细响之中,他确实远远地听到了类似于什么东西被烧塌了的声音。 确认秦篆不会注意到,顾沐苏才摸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细链子对沈一行说:“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我却不能判断那是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心情波动让顾沐苏十分确定,这个副本之中的诡异气场再次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一抹郁色凝结在了眉心,几乎快要拧成了一个疙瘩。 顾沐苏的理智告诉他,可能是听到的那些莫名的奇怪声音影响了他的情绪,但是他却矛盾地无法让自己忽略思考耳边仔细倾听到的声响,聆听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下一瞬,他忽然感觉到耳垂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类似于流体的东西堵在了自己耳朵里,连带着,将他的听力也像是堵了层水墙一样阻隔在了这层无形的屏障之外。 秦篆和简少庭他们都在前方五步开外,不可能有别人,那么不用说,一定是沈一行做了什么。 顾沐苏猜的不错,原本跟没骨头似的枕在他肩膀边上的沈一行正将上身从他的肩膀上探出身体,同时双手摸着顾沐苏的耳朵,以一个多多少少有些别扭的姿势转头看向了顾沐苏。 正巧同一时间,感觉到耳垂周围异样感觉的顾沐苏抬起视线,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所指向的焦点正巧落在了沈一行的方向。 明明知道这人是不可能看得到现在的自己的,沈一行还是蓦然升起了一种自己正在被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的错觉。 还夹杂着一种,既奇妙,又特别的情绪。好像有什么清凉的气泡哗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即使知道顾沐苏看不到自己,沈一行还是忍不住微眯起了眼睛,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逸出一抹笑容:“顾队长,你现在的脸色可真是可怕,比你变成僵尸的时候还要难看。” 顾沐苏听着他模模糊糊的声音,就算是傻子这会儿也知道是沈教授捂住了他的耳朵。 但是这说不通,沈一行现在还根本无法长时间地凝聚出人形才对。 想到这里,顾沐苏不由得顿了顿,诧异地小声问道:“你捂着我的耳朵?但是,你现在并没有显形出身体… …”更别提有形状的手掌了。 沈一行垂着视线,低笑了一声:“是送你的礼物,喏,定制耳塞。” “什么?” “虽然不能完全显形,但是可以用我的身体做出随意变形的原始态——唔……你们管这个叫做什么来着?”沈一行看着自己手腕下方消失的一小块手掌心,扬起了嘴角,“哦对,你们叫这个,紫色的史莱姆。我就是用我自己的部□□体化成了紫色史莱姆,做了对定制耳塞给你。” “……” “怎么样?收到这么棒的礼物,是不是感动的不得了?” “……嗯。”顾沐苏尽量不让自己脑补中的沈教授形象太过狼狈不堪,但是一想到沈教授此时正一半人形一半紫色史莱姆,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身体“捏”了个定制倒模耳塞出来,顾沐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尽量别泄露出笑声。 但至少有一点沈一行并没有对顾沐苏说谎,那就是以他的身体为原料做成的这种定制倒模耳塞,确实将一切烦人的声响阻隔在外。那耳塞触感就像史莱姆一样,又软又弹的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轻柔地按压着耳道的穴位。 在顾沐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所有负面情绪竟然都被这份轻柔的舒缓按摩给带走了。 虽然沈一行本意只是一时的起意,但是突如其来的安静有时候对于一个早已习惯自己敏锐听力、一直生活在嘈杂的声音之中的人来讲,反而是突兀的转变,其实是很难快速适应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沐苏僵硬的肩膀肌肉才随着负面情绪的消散而慢慢舒展。 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静谧无声,却更令他放松。 就这样,一路上顾沐苏都没有再被那远远传来的烧毁房屋的动静干扰思绪。仿佛这条原本充满着不安的幽暗小路,也只不过是在星光璀璨的无边夜幕之下,可以让两个人一起安静漫步的田野而已。 当简少庭在看到费先生的那座豪宅玄关之后,回头叫了顾沐苏至少三遍,顾沐苏才像是慢慢回过神一样看了他一眼。 不仅是简少庭,秦篆也从自家老大的眼里读出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感。 他们自然不知道,就 在简少庭叫顾沐苏的时候,两颗原本在顾沐苏耳窝里的紫色“耳塞”像是被蒸发一样悄然消失了。 至于简少庭……他发誓,如果不是颜儒域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旁观,他一定已经半开玩笑地询问顾沐苏走神的原因了。 可惜现在简少庭完全没有丝毫开玩笑打趣的心情,他光是一看到旁边的颜儒域就拉下了个脸。 因此他也没再多废话什么:“其他人还在村东侧的居民家里,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们也过来。” 顾沐苏点头道:“确实,刚才村长的样子最好警惕一些。” 就在这时,颜儒域忽然抱着那颗怪异的象拔蚌,向旁走出一步,站在了玄关门口。 半分不差,正好挡住了简少庭的去路。 “你们确定要让那些无辜的同伴来这里么?这可不太地道哦……” “姓颜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简少庭似乎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神情警惕了起来。 “别误会,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不要被表象蒙蔽,丢掉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就譬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可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凶宅。” 令顾沐苏没料到的是,那位趴在自己肩头的“背后灵”,此时也忽然说道:“好巧,我也隐约有同样的感觉,这个豪宅里面似乎有些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沈一行刚靠在顾沐苏肩膀上轻声分析,就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教授:史莱姆贴着耳朵揉捏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是真的吗? 顾神:这叫ASMR,你还要捏它捏到什么时候? 沈教授:哦,那我还听说ASMR敏感的人听了会颅内高—— 顾神:闭嘴。 ———————— 感谢在2020-10-13 23:59:35~2020-10-22 00: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浮、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hhsn 40瓶;琉靥 30瓶;叶子 10瓶;宁、笛笛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6、破碎绽放的玫瑰 沈一行再一次感觉到那种诡异的熟稔感, 毫无疑问,他并不认识颜儒域,今天甚至是沈一行第一次见到这个黑色长发的神秘男人。奇怪的是, 他带给沈一行的感觉却并不陌生。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与很久不曾碰面的熟人突然在人群中见到擦肩而过一样, 只觉得格外熟悉, 搜刮脑海半天却始终记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 “难不成他认识我吗?”这样想着,沈一行情不自禁地就喃喃说出了口。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颜儒域只是翘了翘嘴唇,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也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他能够听到沈一行声音。现在他这副样子倒叫人越发捉摸不透。 这个奇怪的联想看上去十分荒诞, 却让沈一行心里无法不去在意。 要是硬说颜儒域长相平凡才会看着面善有亲切感,肯定说不过去。即使是像沈一行这样对于旁人的样貌视若无睹的人也不得不认同,颜儒域着实有着一副出色的好皮囊。 虽然不似简少庭那样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质,但任谁都不会将颜儒域的模样与大众脸画上等号。 倒不如说, 这个神秘的男人, 即使静静站在那里, 也像是一片未到过的汪洋, 隐藏着无法预测的种种未知。 这样的念头驱使着他第一次仔细看向颜儒域。此时沈一行眼中已经褪去了属于人鱼魅紫色的光芒, 冷色调的灰眸带着绝对的冷静打量着颜儒域。 他想要确认,颜儒域是否是在注视着自己。 ——答案很显然。 当沈一行与颜儒域那双沉静的双眼对上时,瞬间便验证了自己猜测。 除了顾沐苏之外, 明明不应该有任何人能够听到现在他的声音, 更别提看到他了。颜儒域是怎么做到的? 心里刚升起这个疑问,沈一行撑着手肘的“陆地”突然动了动。那是顾沐苏坚实的臂膀。 既然沈一行感到了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五感异于常人的顾沐苏更是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因此,还来不及问清楚这间属于费先生的豪宅怎么就成了颜儒域口中的“凶宅”, 顾沐苏就先冷下了脸。 “凶宅?呵……” 顾沐苏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他的声 音很低,让周围的人无法辨别他说的内容。 原本顾沐苏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眼,下一刻却毫无预兆地忽然朝一旁的秦篆伸手过去。原本就比谁都要怕鬼的秦篆正吓得半死呢,突然就感到自己身上随手披上的大衣竟然自己“嗖”地腾空飞了起来,顿时被吓得“嗷!”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而在秦篆几乎刺破云霄的惊恐大叫之中,顾沐苏径直拽过了他的大衣,抬手盖到了自己肩膀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一丝迟疑。 目的显然就是把某个背后灵给兜头盖住。 被大衣外套从天而至盖住的沈一行愣了片刻就回过神来,他的身是流动态的,除了脑袋稍稍与大衣领错开,其他部分并不会令大衣外套看起来外面有鼓起的怪异现象。 “这世界上有没有恶灵所存在的凶宅,我是不清楚……”说到恶灵二字的时候,顾沐苏又将自己肩头的风衣外套扯了扯,显然是想要把某位目前比鬼魂更像恶灵的家伙给兜住。 “——但就说这间豪宅不对劲的地方,确实很多。” “怎么会呢?顾先生,你可不要乱说!”豪宅的主人费先生,率先打断了顾沐苏的话。 他忙不迭地焦急解释道:“我这个房子也就是当初选的位置偏了点儿罢了。虽然离其他村民所居住的镇中心有些距离。但是这里不是更靠近海边吗?哎呀,这里环境很好的,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位置虽然比较偏远安静,但也不能算是凶宅呀。” 费先生故做轻松的说着,一边用他笨重的手臂推开了豪宅的大门。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话,费先生脸上使劲挤出了笑容,只是笑容怎么看都不太自然。 随着略显腐朽的“吱呀”一声,豪宅的门被费先生慢慢推开。 走在费先生后面的就是扶着两个女玩家的简少庭和秦篆。正巧秦篆紧跟着费先生,他本来正扶着两个女玩家下地,尽量让裹着她们的棉被轻巧地落在玄关的地面上,但看到大门后的情景后,秦篆却猝不及防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玄关的尽头通往大理石台阶的方向,一朵残酷的血红色“玫瑰”正傲然绽放在光洁的地面上。之所以看起来像是一朵玫瑰花,是因为 那片血红色是立体的。那明显是某种组织块被碾碎在地上,合着血浆一起迸裂成糊泥状所形成的画面。 而在台阶上,每隔三四级便有这样一朵“玫瑰”。在台阶上绽放开来。让秦篆一霎那之间不知该看向哪里。 一看到台阶上的画面,费先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还不等他开口狡辩,顾沐苏率先发问:“这是怎么回事?费先生,我想这已经不是凶宅的程度了。” 简少庭将那两个女玩家安置在客厅角落之后,也皱起了眉头。他心里想的和顾沐苏的质问一样——不错,这明显就是案发现场。 “不,不是我,你们不要搞错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在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费先生连连摆手。 说完,他求助性的目光在人群之中转了一圈。最后略带祈求的看向颜儒域。 但是颜儒域的反应显然要让他失望了。 颜儒域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我早就说过的表情:“这里血腥味儿还很重……看来,也就是在我们过来之前不到一小时发生的事情?魏先生,看来你的宅子里藏有很多秘密呢。” “不,这真的不是我做的。”霎时间,费先生的额头已经开始噌噌冒出冷汗。 “走近点看看。”风衣外套还盖在头上的沈一行趴在顾沐苏耳边悄悄说。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组织碎块被碾成的血色玫瑰,他心中竟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似乎他天生就该对这些十分感兴趣似的。 待顾沐苏走近了之后,他自己也发现了一些端倪。顾沐苏一边聆听着沈一行对于这些碎肉组织的观察,以及从观察当中暂时可以推理分析出的一些猜想,一边面不改色的慢慢踱步。 “所以很可能还有一些未知的风险在等着我们……”沈一行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之中,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我们”的时候,顾沐苏脸上一瞬间柔和下来的神情。 还不待沈一行继续讲下去,顾沐苏就将自己肩头的风衣外套拉了拉,将他说话的声音完全罩住。 轻拍的两下,仿佛是在无声地传达——别担心,接下来的就都交给我。 “费先生,退一万步讲,你可能确实没有料到屋 子里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你第一眼看到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震惊表情。” “你、你说什么?” “需要我再说的更明白一些吗?如果真的是毫不知情的人的话,看到这些不仅有惊慌,更多的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对于自己家里为什么会出现外人的痕迹以及不明的血迹,都应该会引发人本身最直观的恐惧表情。但是你当时的表情似乎只是在说——糟糕,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这个……” 见到费先生这样的反应,在场的几名玩家暗中对视一眼,心中更是越发笃定。 “看来费先生应该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 内心的活动都被顾慕苏当面揭穿,费先生终于绷不住地嘟囔了一句:“……就算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呢?你们也拿它没办法的!” “它?” “是的,这情形其实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宅子里了。但像这么严重的倒还是第一次。”费先生叹了口气,忽而转身看向两个面色潮红裹在棉被里的女玩家,叹息着说道,“罢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她们安置在一层旁边的卧室里。” 将两名女玩家安置好后,费先生才再度开口:“像她们这样子的情况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喂了安神助眠的药之后,两名女玩家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但是似乎在梦中她们也十分痛苦。其中一名女玩家在昏睡之中拧动着下肢,将被子下沿踢开。 这时众人才发现,在牛仔短裤下她的双腿,不知在什么时候内侧已经完全长在了一起。原本只是有着密密麻麻血点子的地方,长出了诡异的肉芽,而内侧皮肤上对应位置生出的肉芽互相吸引着,最终长到了一块儿。 那些如丑陋的毛毛虫一般的肉芽硬生生的破开女玩家光滑如玉的双.腿.内侧,在原本平整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鳞次栉比的坑洞。红彤彤的坑洞里,血液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躺在暗红色的肌理之下,并没有向外涌出来。 但单是这一幕,看起来就很触目惊心。 “果然完全长在一起了。”沈一行仔细端详着女玩家异 常的双腿,心里感到一阵不妙。 秦篆看了一眼就别过了眼睛,似乎是被画面给恶心到了。 简少庭倒没有像秦篆一样介意,细细看过之后才问道:“所以,这些女士们究竟得了什么病?” “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印证在我们这个渔村里的诅咒!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的村民说自己皮肤有些骚痒……但后来,慢慢的村民双腿便生长在了一起。没错,之前正是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人们才发现,在我们村子里遭受诅咒的人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到了最后,这些被诅咒的人就会变成像你们在台阶上看到的那样,‘碎’成一地。” 费先生似乎不愿过多的提起诅咒的细节。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沉默。 “可是那些组织块是怎么回事?目前看起来她们只是双腿长到了一起,为什么最后会‘碎掉’?唔……她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鱼病。” 秦篆说完,费先生便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嗯,人鱼病这个名字起的倒是贴切。” “嘿嘿,我想象力比较丰富。”秦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但是,人和鱼毕竟不是相同的物种,这个诅咒最终会彻底将他们变成怪物。” 费先生沉重的语气让人十分不安。 忽然,颜儒域开口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这么说,你一定是知道被诅咒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一开始看到这栋宅子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这么远离人烟,除了你刚刚说的,是否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这里‘存放’了一些不能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比如——被诅咒了的,人类。” “这……” 颜儒域并没有介意他一瞬间的迟疑,反而更加笃定道:“让我看看被诅咒的人类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毕竟,我和我的一位朋友都很感兴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复健中,明天应该还有一更 捂住pp逃走…… —————— 感谢在2020-10-22 00:41:40~2020-11-08 23:2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江于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340867 16瓶;鸽子她貌美如花 15瓶;木轩涯 12瓶;笛笛微 4瓶;牧风、司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忽隐忽现的警报 他的“一位朋友”? 颜儒域最后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但是他这个人似乎并不喜欢把话一口气说清楚,这次也很是恪守近乎吊人胃口的点到为止。淡色的嘴唇紧闭着,嘴角虽然噙着一抹笑, 却似乎完全不打算解释清楚话里的含义了。 在几个人里,简少庭第一个皱起了眉头。他可不认为他们这里有谁和颜儒域的关系能称得上是朋友, 就算现在看似正常的对话, 实际上也和未知海域的平静水面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没有人知道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海底,撕个粉碎。 有颜儒域这样的“朋友”绝对是世界上他最为抗拒的事情, 不仅这辈子都不可能, 简少庭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暗认定被颜儒域称为“朋友”的人很快就会为这份“友谊”付出可怕的代价。 ——所以他才这么厌恶颜儒域。 从这个人嘴里听不到一句真心话,也根本不可能妄想任何让人彻底安心的承诺。 和简少庭阴云密布的心绪相映的是费先生宅子外面忽然传来的呜咽风声。 明明刚刚他们在外面走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刮风的迹象,现在却忽然刮起了风。匆匆而至的冷风晃动起了窗户,发出像是有人在外面贴在玻璃上拼命拍窗子的急促声音。 在夜色中, 从豪宅玄关上方窗帘缝隙透出来的灯光也和颜儒域诡谲的语气一般, 忽闪明灭, 依稀像是有个模糊的影子从窗子后面闪过, 仔细看去又像是眼花的错觉。 “这风声……好吓人。”秦篆忍不住开口。 顾沐苏仔细倾听了片刻, 异于常人的灵敏听力甚至让狂风之中夹杂着的噪音碎响也更加清晰。如果说别人听到的是窗户被拍打的声音,那么对于顾沐苏这个级别的听觉来讲,听上去就像是他被封在了一个周遭都紧密封死的玻璃小房间里, 而距离极近的六面玻璃外面都有人在疯狂挥舞着铁棍砸着岌岌可危的玻璃似的。 但是顾沐苏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了。 很快,顾沐苏就摇了摇头:“确实是风声……”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最后的 “只是”说出口。 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顾沐苏一刹那的停顿,反而是沈一行百般无聊地盯着顾沐苏的嘴唇望出了神, 居然在无意之中捕捉到了他不小心泄露出的嘴型。 沈一行顿时就从无聊地神游变成了认真盯人,一下子来了兴致。 顾沐苏究竟听到了什么? 他不得而知。 现在能知道的是,恐怕这突然刮起的风并不在费先生的预料之中。从狂风骤起的那一刻,费先生脸上就笼上了一层惊疑不定的表情,随着风声逐渐喧嚣,他脸上的神色越发惶恐。 就在这时,正对着大门十一点钟方向的窗户插栓突然被绷紧的力量生生掰成两半,下一刻,窗户“嘭!”地一声被疯狂的冷风一巴掌扇开。 颜儒域原本就在秦篆和顾沐苏说话的时候查看各个窗户,因此离得最近。他有足够的时间把窗户顶上,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向旁边错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户被狂风扇到墙上,摔了个粉碎。 “碎掉的只是玻璃而已么……不过在越发升级的诅咒面前,人的身体比玻璃还更加脆弱?” “越发升级?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诅咒的威胁还在增强?怎么可能!” “不然费先生如此大费周折地将我们‘请’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颜儒域黑漆漆的眼睛一一扫过几人,在简少庭身上停顿了片刻:“图你们膀大腰圆力气猛的像伙夫,能把人搬过来不成?” 原本正趴在顾沐苏肩膀上明目张胆偷窥盯人的沈一行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 简少庭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现在也应该品出来了,更何况沈一行绝对算不上是迟钝。很明显颜儒域和简少庭,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过往的旧仇。 但不管这过往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说简少庭是膀大腰圆,那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简少庭显然并不是什么伙夫长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风流倜傥,这一点许多游戏当中与简少庭组过队的女玩家们都可以大力证明。但经颜儒域的嘴里一说,却好像这人哪哪都不入流。 不过更加令沈一行在意的是,根据他恢复的部分记忆来看,颜儒域明明 是个NPC。那么为什么简少庭会和他有旧仇呢?而且看起来顾沐苏和秦篆并不像十分惊讶的样子,也就意味着他们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觉得怪异。 会不会……这个副本实际上是顾沐苏、秦篆、简少庭他们三个人以前经历过的? 令人意外的是,费先生直接被当面戳穿之后,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少了几分之前明显的紧张拘束。 甚至还像是碎碎念一样:“顺手帮忙顶上也好呀,这窗户真的不便宜,是我从其他国家花大价钱买的……” “然后你就想看我步后尘变成台阶上那副样子吗?” 虽然嘴里说的是台阶上那些像玫瑰花一样血腥绽放的组织碎块,但颜儒域抬手指的方向却是两个在睡梦当中依然不得安稳的女玩家。 他话里这个“步后尘”,步的是谁的后尘显然昭然若揭。 颜儒域意味不明地说完之后,众人脸上神情各异,而秦篆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旁边的简少庭周围突增的低气压,反而摸了摸自己脖子,被颜儒域的语气弄得周身有点儿冷飕飕的。 但当秦篆刚想要把风衣外套拉紧一点的时候,才非常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原本披在身上的外套被自家老大抢过去了。 刚看了顾沐苏一眼,秦篆就从自家老大的眼中看出了压根不想把肩上搭着的风衣外套还给自己的意味,明晃晃的,好刺眼。 秦篆:“……” 好嘛,合着自己刚才一路上都是冻着过来的。而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老大抢了风衣外套,却一直没有还回来。 在注意到自己的外套被顾沐苏强行霸占的同时,秦篆还发现被披在顾沐苏肩头的外套,不知为何竟然翘了起来。 就在秦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的时候,那本原本诡异翘起来的部分,竟然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仿佛这一切不过是秦篆的错觉而已。 殊不知,其实沈一行早就注意到秦篆在向这边看,他附在顾沐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便从他的右肩头转而趴到了左肩上,肆无忌惮任由秦篆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风衣外套。 没办法,做背后灵就是这点特别方便。 顾沐苏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耳朵,虽然多少有些突然,但沈一行轻轻的低 语还是沿着他的耳垂慢慢向上攀爬,震颤出令人肩胛酥软的声音。 “特别定制的耳塞,还要不要?”严丝合缝、紧密吻合的史莱姆牌特制款史莱姆耳塞。 顾沐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但他似乎立刻就反悔了。 嘴唇极轻的碰了碰,无声推翻了自己的拒绝。 那个嘴型不难辨认—— 等会。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贴在他耳边道:“可别让我等太久。”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他必须要稍微离开一下。 很明显,刚才颜儒域话里有话,虽然这座豪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凶宅,但沈一行不会错过探究被掩盖着的秘密的机会。 费先生嘴里或许能套出一些话,但沈一行的直觉告诉他费先生恐怕不会老实交代所有的内容。那么不如趁着费先生被他们拖住,凭借紫色史莱姆自本身可以变为无色透明状的隐身能力去探查一下豪宅里究竟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沐苏听了沈一行的话,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但是沈一行还是留意到他眼角的褶皱中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在忽隐忽现的闪烁。 “好,你去。” 无声同意的同时,却拉起了“警报”? 这是什么意思? 沈一行的脑海中似乎并不能明确这个含义,但潜意识里他却觉得眼前如报警器一般不安闪烁的一幕惊人的熟悉,仿佛并不陌生。 他看着顾沐苏的侧脸试探道:“只是稍微离开一下,并不会很久。” 眼皮阴影中,那颗褐色的小痣闪烁的频率似乎缓慢了一点。 哦…… 似乎有点明白了。 沈一行再接再厉:“其实我已经稍微恢复了一部分力量,不管怎么说,至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唔,应该说不止自保。” 毕竟和顾沐苏一起鬼上身式的“泡温泉”之后,从他身上吸取到的能量足以让沈一行恢复接近四分之一的力量。 如果说之前只剩下一团紫色史莱姆状态时,他只能够通过短暂幻化成干尸来蛊惑意志低弱的人,那么现在他甚至可以让一里以内的海水直接倒灌进整座豪宅。 不过为了不造成恐慌,这些事实沈一行是不会说出来的。 好在,等沈一行说完之后,那不断闪烁的“报 警器”总算是停了下来。 沈一行也猜到了这里头的原因,心里不由得失笑起来。 “我这也是为了帮你。”说着,沈一行垂着眼看他,故意道,“怎么,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顾沐苏看上去很果断:“不需要。” 奇怪的是,那分明已经恢复正常的眼角阴影交界线上,那颗不起眼的褐色小痣却再一次如盘旋飞回的蝴蝶一样忽闪起来。 “哦……”沈一行这下子彻底心领神会了,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之后嘴角一直高高扬起,再也没下去过。 沈一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离开顾沐苏等人,潜入到了玄关楼梯尽头通向的下方——地下室。 这里与其说地下室,倒不如说更像是很久之前建设的一处地道,不仅建得歪七扭八的,一片漆黑的空气之中还弥散着奇怪的味道。 沈一行顺着毫无规律的曲折地道前行,他没有想到地下的空间居然有这么大,但走了五分钟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为何他又绕回了原地。 仿佛他只是在黑暗中像没头苍蝇一样盘旋了五分钟。 这次沈一行在紫色史莱姆上凝聚出了自己半个身体,成型的手臂如大理石雕出的艺术品,摘下了墙壁上的挂灯。 “嗤啦”一声烛火燃起,他才在摇曳不止的烛光里看清楚传出怪味的来源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顾神被自己的一颗痣出卖得干干净净的一天(√) .明明说好了双十一不买的,结果还是成为了即将吃土的尾款人TAT ———— 感谢在2020-11-08 23:26:42~2020-11-12 00: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转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呆 15瓶;陈小絮 5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8、奇怪的地下老头 摇曳的烛光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 但?是对于沈一行来讲,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下一刻,沈一行便从他自己那一团紫色的凝胶状身体中凝聚出来一只手臂。 烛火扑闪摇曳的光芒映照在那突兀出现在地下通道里面的手臂上, 令白皙结实?的手臂上面笼上了一层略带暖意?的光泽。 然而当沈一行的视线缓缓扫视着光源所?照亮的区域时, 他的心里却丝毫无法燃起任何?半分暖意?。 看起来那似乎只是一个藏在地下通道角落里的一处不甚起眼的小房间。 但?明?显不一样?的则是, 这个房间的四周全部都是用粗.硬而冰冷的铁棍围成的, 如果不是里面豪华得格格不入的装潢和近乎金碧辉煌的摆设, 沈一行更愿意?称其?为“牢房”。 沈一行看了一圈, 心中越发确定,这就是一个藏匿在地下通道里面的“豪华牢房”。 只是……“豪华牢房”内部的家具看上去并没有落灰, 似乎有人经?常打扫清洁的样?子。难道说?,这里有住着谁么? 覆盖着紫水晶一样?指甲的手指, 将挑着的挂灯又?举高了一些,让挂灯有限的光亮锁定了十二点钟方向。 虽然沈一行并没有顾沐苏那样?变态级别的五感, 但?是他的嗅觉此时也能?够敏锐无误地告诉他,那股子萦绕在地下通道经?久不散,甚至都弥散到?一楼大厅也隐约可闻到?的怪味的源头是什么。 在挂灯的光芒所?指的方向是“豪华牢房”的书桌旁边, 书桌的上面零散地摆着几根笔, 并没有摆放什么书籍, 反倒是在书桌脚的底下,盖着一块灰色的毯子。 看起来, 与整个房间的装潢格格不入。 但?若说?这是这间“牢房”里面的物品, 就说?得过去了。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这个毯子像是一个小包袱一样?,四角掖得整齐,覆盖着下面所?藏纳的东西,整张灰色毯子看起来被顶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躺在书桌脚边上。 如果不是专门将光源移过去仔细看,那么毯子所?藏着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就会完美隐藏在书桌的阴影之中,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虽然有牢房的铁铸栏杆挡着,但?是这对于沈一行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人类来讲,进化教会了他们学?习使用工具;但?是对于现在的沈一行来讲,他自己的身体就是十分趁手的工具。 只要脑海里想到?了什么,紫色史?莱姆软绵绵又?有弹性的身体就可以被凹成想象中的模样?,绝对一比一还原度。 用身体“捏成”的长钩子挑开?了灰色毯子之后,沈一行却突然愣住了。 没有了毯子的遮盖,书桌旁边堆着的东西立刻暴露在了光线之下。 那里赫然矗立着一堆老旧的工具,看起来都是一些做工用的东西,像是什么钳子、剪子之类的。 但?是这些工具却极为破旧,光是粗略地看看外表就能?感觉到?这些都是很有年头的物件了。而在这些废旧的金属工具上,还覆着厚厚一层黑色的黏稠硬块,即使是沈一行,也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不过比起金属工具上覆盖着的厚重黑色硬块,更令沈一行在意?的是这些工具表面的腐朽味道。金属的材质不知被什么给腐蚀了,这股一直萦绕不散的怪味的原因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潮湿或者淋了水之后所?长出来的锈斑。在生锈的金属腐蚀气味之中,还夹杂着别的怪味。 两?者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十分令人作呕。 或许应该从这堆金属工具里拿一个出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沈一行有点嫌弃地看着那堆一看就让人完全不想碰的金属工具,考虑着从何?下手的时候,地下通道的尽头拐角处骤然响起了一声嘶哑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顿时,沈一行心里暗道不妙,被发现了! 好在那道苍老嘶哑的声音距离遥远,下一刻,挂灯被沈一行鬼魅般放回它最开?始挂着的原处,本就微弱的烛火在在同一时间无声熄灭。 在烛火熄灭之后,黑暗如同扑山倒海般涌来,那只原本“浮在”半空中提着挂灯的手臂自然也化为一滩深紫色的史?莱姆,隐于角落。 “是错觉么?咳咳……好像没有人。”那道苍老嘶哑的声音从拐角处过来的时候,一切又?重新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丝毫察觉不到?一丁点 的波动。 不过沈一行此时还并没有原地人间蒸发遁走。 地下通道的上层墙壁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建筑成的,没有一丁点石头砖块之间应该有的缝隙,简直就像是一个滴水不漏的铁壁铜墙,让沈一行完全无法像是在人鱼公墓里一样?随意?穿行。眼下唯一离开?这里的路径就是通过方才他告别顾沐苏之后下来的楼梯,再原路返回,回到?楼上的一层。 但?是随着那苍老的老头踱步而来的沉重脚步声,沈一行的心情也一样?沉重,如果要通过楼梯原路返回,那就意?味着,他需要通过这个地下通道朝向楼梯的方向过去——也正是这个老头拖着脚步走过来的同一条通道。 沈一行的心情虽然说?算不上轻松,但?他并没有太作犹豫。黑暗之中,原本静静躲在角落阴影之中的一团紫色史?莱姆将身体尽量贴合墙壁的一侧,宛如一条无声流过的小河,在被黑暗笼罩的暗渠之中不动声色地流过。 就在沈一行和老头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一直一瘸一拐跛脚走路的老头突然停了下来。 沈一行这才发现,这个老头的全身上下全都用黑色的宽松布斤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只苍老得像是粗糙橘子皮的手背,以及一双像是永远睁不开?的眼睛。 可是这个眼睛像是完全睁不开?的老头却在沈一行身边停顿了下来,沈一行心里一突,就看到?那老头子在黑暗中也仿佛能?够夜间视物一般,径直伸出了被橘子皮一样?松弛皮肤所?覆盖的枯瘦双手! 那双枯柴一样?的双手危险地擦着贴在墙壁上的紫色史?莱姆而过,但?却似乎并不知晓自己错过了什么,径直地捉住了墙壁上方的一个突起物,摸索着将那东西摘了下来。 沈一行这才稍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老头并非像是顾沐苏一样?能?够在漆黑一片的黑暗里夜能?视物,只是凭借记忆摘下了墙壁上挂着的东西。 但?就在沈一行刚松了口气的时候,那老头却将从墙上摘下来的物什揣在怀里仔细地摩挲了起来。 那是一个旧铜制成挂件,里面有半截蜡烛,虽然旧旧的黄铜外表很厚实?,但?是当老头的手指穿过 黄铜外壁伸进里面摸到?蜡烛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一点残留的余温。 被层层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面巾之下,阴恻恻的笑声在地下通道里响起:“呵呵呵……看来,有只臭水沟里的老鼠漏了进来啊。” 这老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挂灯挂钩墙壁下方的几块硬石按照某种顺序使劲敲击了几下,顿时,那个“豪华牢房”的一侧在可怖的“吱呀呀”声中升起了一道铁栏杆,老头快步过去,见灰色毯子已经?被掀到?了一旁,眼中神色越发狰狞! 只见他一看到?那堆暴露在外面的金属工具就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枯瘦如柴的手指捉起一把巨大的金属钳子就朝“豪华牢房”外面的墙壁上挥舞着砸来! 沈一行自然不会被这样?没有章法的袭击打中,但?是他刚刚重新拥有能?够自由?掌控自己身体的能?力也不过才过了一天而已。在老头像是突然磕了药一般发疯似的胡砍乱砸之中,也逐渐地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该死?的,如果这里是一片海洋的话,而不是这么铁壁铜墙的建筑结构,他不至于这么费力气! 想到?这里,沈一行突然顿了下。 等等,所?以为什么这个豪宅明?明?就建在离海岸线并没有多远的地方,但?是整个房屋中却用金属材料将墙壁缝隙给封堵得严严实?实?的,似乎目的就是要严丝合缝地赌上所?有的缝隙。 可这是在距离海边很近的地方,咸湿的海风只会让金属更快地氧化生锈而已。那为什么要这么费力气地多此一举呢? 还没等沈一行想明?白这个疑惑的地方,那老头此时却像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样?,猛地睁开?一双混沌无比的双眼,抡着那只巨大的铁钳子,就朝着沈一行的方向精准无误地猛砸下去! 电光火花之间,一道金属短刃相接的刺耳声音响起。 而属于秦篆那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慢了半拍才从陡然亮起了楼梯口响起—— “诶诶,老大你等下我!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因为用力而结实?鼓起的肌肉将黑色的短袖撑得紧绷绷的,这就是沈一行下意?识闭眼之后睁眼后第一眼所?看到?的。 然后,才是顾沐苏皱着眉头的侧脸。 顾队长一只手用自己手里的东西挡下了老头突然朝紫色史?莱姆而来的铁钳袭击,另一只手还不动声色地朝沈一行的方向勾了勾,深棕色的眼睛即使在依然昏暗的地下通道之中也能?够精准无误地找到?沈一行的方位。 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快点过来。” 上顾沐苏身这种事情,作为本性凶残却战五渣的半死?不活“幽灵”,沈一行自然是却之不恭。 下一刻,那紫色的史?莱姆就缠着顾沐苏的手指,消失在了原地。 那老头瞬间被触怒,发出了尖细嘶哑的一声怪叫,将手里的巨大铁钳狠狠朝顾沐苏砸过来! 又?是金属相撞的刺耳嗡鸣,还伴着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不妙。 顾沐苏低咒了一句:“秦篆,你的碗质量也太差了。”一边说?着一边按着自己的手腕躲开?老头的袭击,朝楼梯口的方向躲闪。 秦篆大叫道:“我靠老大!我那是碗,是吃饭用的,不是千锤百炼的暗器啊!” 不过秦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委委屈屈地叫唤完了,就从后面出其?不意?地冲上前,一脚踹在了老头的下半身上! 但?老头只是踉跄了一下,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向两?人袭来。 就在秦篆也快要抵挡不住这怪老头的时候,楼梯口响起来了颜儒域怎么听怎么不着急不着慌的声音:“咦,费先生,你说?他们一个个的都往外面跑,都是干什么去了?” 简少庭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传来:“姓颜的,我和你说?了不要带无关的人过来。” 也不知道颜儒域做了什么,只听到?简少庭咬着牙说?了句“你!”就没了声音。接着,就见颜儒域独自带着费先生出现在了地下通道的楼道口——或者,也可以说?是拎着费先生出现在了那里。 “哎呀,这么叮叮咚咚的,我说?是再做什么呢?”他懒洋洋地看了眼那浑身都被黑色麻布包裹住的老头,微微眯起了眼睛,“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影响我们吃夜宵么?话说?回来,费先生,这位是?” 那老头看见费先生就像是突然被摁下了暂停键似的,手里的巨大铁钳“咚”地落在 地上,脸上的神情一概看不清,却没有再朝众人攻击了。 费先生似乎对颜儒域突然的提问?有些措手不及,他搓了搓双手:“这个只是家里的老仆人,年纪大了,不太认人,所?以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会误以为是外面的坏人。各位客人不好意?思啊,实?在抱歉!” 老头只是听着费先生说?着,就像是一台陷入休眠的机器,并没有否认。 颜儒域懒懒地“哦”了一声,并没有往散发着怪味的地下通道里继续走过去的意?思。 反而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那个似乎探头探脑的贝壳:“既然是家里的老仆人了,误会解开?了就好,那费先生,这位老仆人也一起过来。” “啊?这,他过来干什么?” 颜儒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费先生,才懒洋洋道:“既然是老仆人,既然要准备夜宵啊。费先生,你才刚刚说?会帮我们准备夜宵,不会食言而肥?” “这……哈哈,自然、自然是不会的。” “那就好。”颜儒域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手里的贝壳,就把它抬手塞给了顾沐苏,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啊,我去看一下,那个动不动就脾气很大的人还活着么……” 在他离开?后,沈一行问?道:“他说?的是简少庭?” 顾沐苏点了点头:“简少似乎想杀了他,他似乎也来者不善。” 沈一行笑了笑:“不会的。” 说?完,沈一行从顾沐苏的手腕下面绕过去,代替他接住了那只欢快蹦跶过来的贝壳。 顿时,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呜哇!主人,终于找到?你了!箱箱找你找得好苦鸭——!”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个新键盘,美貌值爆表~ 又有动力更新了=v= —————— 感谢在2020-11-12 00:58:19~2020-12-13 18:1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一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飘飘、耳钉、铛铛铛铛、霞觞熏冷、七一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 50瓶;想睡死 30瓶;永恒的安眠、七一系 20瓶;安安静静当只喵 16瓶;微雨、七浮 6瓶;mayafree311 5瓶;安 4瓶;清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你身体里的精华 不用说, 这个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只不过个头稍微大—?点的贝壳,但是从沈—?行接住它之后就—?直不安分地试图将自己粗壮的肉肢探出来的怪异生?物,就是没?有找到合适附身的“箱子”只好找了个原理上和箱子差不多?的象牙蚌贝壳栖身的小黑冰箱。 虽然在颜儒域把这个奇怪的贝壳丢给顾沐苏的时?候, 沈—?行就已?经?有了—?种不知从而来的心理准备, 但是当那道有点稚嫩却格外亲切的声音钻入脑海的瞬间, 沈—?行还是顿了顿。 倒不是因为他?被吓到了, 他?之所?以停顿了—?下是因为—?种类似于温暖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出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就像是分离—?段时?间之后,再和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的亲人再次聚首时?候的那种温暖的感动。 只是……这个重聚首的时?机实?在是不太好。沈—?行现在勉强找回来了自己的名字和很片段化的—?部分记忆, 包括顾沐苏等人的名字。但是对于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真的是—?筹莫展。 于是对于箱箱的很多?疑问, 他?也无法回答。 “啊!箱箱懂了,主人真是笨笨,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回去以后主人肯定会被安琪尔姐姐和脑花花嘲笑的!” “嗯?箱箱又明白什么了?” “哎呀,就是那个嘛, 主人是因为不想回家, 所?以就找借口说自己这也不记得了那也不记得了, 脑花花想要偷懒不干活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找借口的,箱箱可懂了, 其实?就是不想回来嘛!”箱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样?吃吃地偷笑了起来, “原来主人偶尔也会想要夜不归宿,箱箱不会告诉别?人哒!不就是想要去那个人家里?不回家睡觉嘛,咳咳……箱箱能够理解的!哎,大人们,也是很难的呢。” 听到箱箱像是个小大人—?样?自说自话地叽叽喳喳说完, 沈—?行竟然—?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痛击小朋友地敲它—?下,还是该感慨小朋友怎么净去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沐苏见他?—?时?陷入了沉默中,并不 知道其中发生?的和自己有关的“精彩”编排,他?—?边摁着自己的手腕—?边慢慢往上走?去,问道:“怎么了?” 沈—?行苦笑着摸了摸箱箱的“贝壳头”,只是对顾沐苏低声说:“颜儒域果然知道我在哪里?。” “他?怎么会知道?” 说到这个,沈—?行的眼中有些深思?。他?很快便发现顾沐苏似乎和自己想到—?块去了,上到—?楼之后并没?有往大堂的方向走?而是进了离餐厅不近不远的—?间屋子,便呼出—?口气,轻声道: “唯—?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我的同类,同—?种族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 “你是说,颜儒域和你—?样??”顾沐苏推开门的时?候手腕顿了顿。 “没?错,很有可能。” 突然,沈—?行像是想到什么—?般,这么说的话,莫非刚才……之所?以自己会被袭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那个老头已?经?被费先生?叫去厨房帮忙做夜宵了,也是无从对证。 想到这里?沈—?行问道:“说起来,夜宵是什么?” 顾沐苏露出了—?言难尽的表情?:“颜儒域指定的……鱼肉羹。” 沈—?行:“……” 这么凶残的吗?? 那如果和自己猜想的—?样?,不仅颜儒域,恐怕刚才那个疯狂追着自己乱砍的老头也是同族……这—?波拉人下水的招数肯定能够把那个老头给恶心得要死,啧啧。 想到这里?,沈—?行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样?子使唤那个老头,这招未免也太狠了—?点。 真是……干得漂亮! 不过,在此之前,沈—?行还有更重要的—?件事需要确认—— 白皙的手指把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定的贝壳塞到了顾沐苏的衣兜里?,在箱箱满头“???”中,那如鬼似魅的修长手指虚虚地搭在了顾沐苏的手腕上,冰凉的指尖抚着顾沐苏温度暖热的皮肤,身后的门被“咔嗒”关上。 “别?捂着了,我知道你流血了。” 仿佛精魅显形,从攥着顾沐苏手腕处的那处指尖开始,虚无的半空中逐渐凝聚出了—?整只邤长的手臂,在往上,则是如同大理石雕塑般赤.裸.着却只 有纯然男性魅力的光滑肩颈。 当顾沐苏惊讶地侧过头时?,—?绺淡金色的大波浪长发沿着耳畔垂了下来,他?在侧头看?着沈—?行,而对方也在同样?用那双恢复了烟灰色的冷色调眸子静静注视着他?。 如果是当这双眼眸上面笼上了—?层不正常的魅紫色光芒的时?候,顾沐苏还可以认为自己只是被他?的种族天赋所?诱惑到了,但是当他?露出和沈教授平日里?并无区别?的理智神色时?,这样?直勾勾的注视却让顾沐苏感到有些不自在。 “只是—?点小伤,不要紧。更加严重的伤势你也见过的,还记得吗?”说到这里?,顾沐苏侧目看?了他?—?眼。 老实?说,顾沐苏也并不确定沈—?行现在的理智和记忆究竟恢复了多?少。 沈—?行似乎确实?不记得了,他?并没?有接话,而是沉吟了片刻。虽然早已?有预感,但这还是让顾沐苏心底隐约感到失落。 顾沐苏当时?挡下那个疯老头的袭击时?,因为手里?拿着的是秦篆的饭碗,饭碗裂开了之后,就将他?的虎口处震出来了—?道血口子。这确实?是—?道很不起眼的伤口,但或许是因为心情?不佳,这道伤口似乎比刚刚被割裂的时?候要更加刺痛了—?些。 不过对于顾沐苏这样?见惯了伤痛的人来讲,这并不能算什么。 更加令他?在意的是沈—?行的安全,在看?到那疯老头差点将巨型铁钳砸到沈—?行身上的时?候,顾沐苏甚至想要把那老头的脖子直接给拧了,如果使用他?自己的那个—?直对沈—?行保密的能力,也不是做不到。 若不是—?直在极力控制这种可怕的想法,他?也不会面对疯老头的袭击时?只是—?味躲闪。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顾沐苏却被手腕上冰凉的触碰唤回了注意力,自己按着受伤虎口的手被沈—?行移了开。 只听到他?问道:“话说回来,你不奇怪为什么我可以恢复—?部分的身体显形出来,还能够想起来—?部分之前的事情?吗?” “好像是在村长家……”当时?顾沐苏在温泉之中的时?候,他?确定周围没?有别?人了之后,也只 是尝试了—?下,沈—?行就忽然出现了。 沈—?行抬起了他?的那只受伤的手腕:“确实?是在村长家的温泉,但那可不是凑巧哦。还记得那时?候你做什么了么?” “我叫了你的名字?” 沈—?行似乎是被这个回答弄的笑了—?下,极轻的笑声让他?低下头,下巴—?戳—?戳地点在顾沐苏肩膀上。 “很不错的回答,但是不够。”沈—?行将他?的手腕抬起,靠近自己的面前,“我说过的,我们这—?支的人鱼族是纯粹的肉食者,能够让我重新凝聚成形的自然是最上等的祭品,但是若是吃不到你的肉的话,那么……” 沈—?行撇了撇嘴:“退而求其次,身体里?的精华部分也是可以的。” “你是说……” 修长的指尖从顾沐苏的发际线向下移动,经?过太阳穴性感的轮廓,以及颧骨下方利落的侧脸弧度,在下颌拐角处勾了—?下,像是想要抹走?什么似的。 “嗯,你的汗、泪、以及……你的血,都是从人鱼公?墓开始,就已?经?既定好,献给我的养料。” 说着,沈—?行凑近了那仍然渗着血珠子的伤口,舌尖—?卷便将整道伤口上沁出的“养料”都卷入腹内。这过程,让顾沐苏浑身—?僵,但是对于始作俑者来讲却是简单又本能的,就像是—?只蝴蝶趴在花朵身上吸食亮晶晶的花.蜜—?样?自然。 而在几滴血入腹之后,自脖颈向下,原本只是—?团紫色史莱姆似的无形状的部分,慢慢化出了身体。 沈—?行舔了舔嘴唇:“我是不是以前就这么干过?有点熟悉的感觉。” “如果你说的是吸血的话,确实?有这么—?回事,但那时?候是我作为绅士对—?名‘淑女’的礼貌退让而已?。但如果你说的是像现在这样?赤.身.裸.体的,我倒是不知道,沈教授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爱好?” 说着,他?就从旁边的衣柜里?随手拿了件衣服丢给他?,但是拿到裤子的时?候却顿了顿:“……是不是应该给你—?条裙子?” 原本正因为—?句“淑女”而陷入诡异沉思?中的沈—?行,刚被迎面丢了—?件衣服,就听到这话,顿时? 气笑了:“你不如回头看?看?我是该穿裤子还是穿裙子。” 顾沐苏不知从哪里?真的找出来了—?条裙子,还是—?条像是围裙—?样?的及地长裙,另—?只手拿着—?条裤子,—?起丢了过去:“有手有脚的,自己去拿。” ……应该是有脚的? 沈—?行:“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说你都不回头看?的样?子,似乎也很熟悉的样?子。而且,总觉得,好像也是件和裙子有关系的事情?。”他?叹了口气,“好了,你回头。” 令顾沐苏有些意外的是,沈—?行好端端地穿着裤子,除了那异于常人的淡金色大波浪长发,他?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令人联想到人鱼这种传闻中生?物的地方,甚至那双正整理着衬衫袖口的手指也恢复了原样?。 沈—?行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顾沐苏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人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沈—?行刚把门打开—?点,—?个慌乱的人影就撞在了他?身上。顾沐苏的制止还是晚了—?步,沈—?行衬衫上立体浮雕的扣子直接把来人的鼻子撞了个通红。 “唔啊!”来人发出有如受惊小兔子—?样?的短促惊呼,紧接着,她?捂着鼻子,被撞疼到泪眼朦胧的盯着面前的人,“啊?你是……白鹭夫人?” 有着洋娃娃—?样?长相?,但是衣服看?起来再—?次脏兮兮的正是罗茜。 她?擦了擦挤出眼眶的泪水,捂着嘴激动地说道:“是白鹭夫人!!不对,是白鹭小姐……诶,也不对,那应该是白鹭先生??真的是你??” 沈—?行下意识地看?了眼顾沐苏,只见他?揉了揉额头,露出—?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于是,沈—?行纠正道:“我叫沈—?行。” —?听到这个名字,罗茜像是屁股下有个弹簧似的哗地—?下子跳了起来:“对对!吕小梦和屈敏敏和我说过这个名字的,原来真的是你!”到这里?还好,但接下来就是—?些沈—?行听不懂的,—?会儿神神叨叨地说,“果然敏敏说的没?错,跟着顾神就能找到你了”,—?会儿又捂着她?自己嘴角诡异的微笑,此地无 银三百两地连连摆手道,“啊不是,我什么都没?说,没?什么没?什么……” 沈—?行:“……” 还是顾沐苏轻咳了—?声:“罗茜,你不是和另外两个女生?—?起住么?怎么会独自来到这里??” 罗茜看?了看?他?们,令沈—?行没?有想到的是,罗茜眼中的表情?却比他?们更加迷茫。 “敏敏和小梦都突然失踪了,不仅是她?们俩,—?起进入渔村的其他?人也都不见了。我听说你和简少去那个胖大婶家里?了,但是还没?等我走?到胖大婶家里?,就听到—?个奇怪但有点熟悉的声音。说什么,该读睡前故事了。” “熟悉的声音?” 罗茜迟疑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在海上漂流的时?候,那个在梦里?和我说《小美人鱼》的结尾并不是那么美好的那个……自称‘真相?之书’的声音。” “——所?以,在听到那句话之后,你就到了这里??” 旁边突然插.入的声音让罗茜愣了愣,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色长发男子虽然她?从没?见过,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罗茜从他?身上感到了—?种和白鹭夫人……啊不,是沈—?行先生?,这个人的身上有—?种和沈先生?很相?似的感觉,只是罗茜咬着嘴唇想了想,却还是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 颜儒域见罗茜没?有回答自己,便又问了—?遍。这次,罗茜迷茫地点了点头。 但还不等颜儒域继续说些什么,沈—?行却忽然问道:“那么罗茜,你觉得他?的声音熟悉么?”看?到颜儒域的表情?冷了下去,沈—?行的嘴角却扬起了—?抹笑意,“这个人的声音,像不像你所?听到的那本什么‘真相?之书’?”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我想设定祭品的精华部分是:汗、血、咳咳,但是一想我可能会发不出来,就利落改成了眼泪(手动狗头) —————— 感谢在2020-12-13 18:13:53~2020-12-14 12:3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lixae 40瓶;seraph 5瓶;鸽青 3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最喜欢才最危险 沈一行话音未落, 所有人的视线就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光是一句话,就不难看出沈一行怀疑颜儒域就是所有人梦境中出现?的那本“真相?之书”。 顾沐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不成? “——不一样。” “——不同的。” 可惜沈一行得到?的回应却?和他的预期相?悖。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罗茜脱口而出“不一样”三个字之后, 这才注意到?原来在颜儒域身边还有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虽然身上还穿着款式有些滑稽睡衣, 发型也因为把蜈蚣编发辫子解开而发生了变化, 但是看那两眼冒光的模样——不是屈敏敏还能是谁! “敏敏!”罗茜三步并作两步, 连忙冲过去攥紧了屈敏敏的双手。同时心里不仅埋怨自己?也埋怨起另一个人。她心想, 都?怪那个黑色长发的神秘男人实在是太奇怪了,竟然让她就像是眼睛里面只看得见这个人一样, 其他人竟然全部都?忽略了。 这感觉——就像是她当初第一次见到?“白鹭夫人”一样,在刚看到?这个黑色长发男人的瞬间?, 她的视野里似乎就只能看到?他的身影,竟然连一旁的屈敏敏都?没有注意到?。 屈敏敏力气不小, 但竟然也被?罗茜这么猛地一冲给?撞了个踉跄。 她低头看着撞过来的罗茜,面露难色地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道:“姐妹你轻点啊,就算我不是个带把的, 你也别这么猛地冲过来呀!虽然我是不会遭到?‘致命打击’, 但好歹也是肉长的腰腹, 也是会疼的好不好?” 说完,屈敏敏像是犹不解气一样, 用撸兔子耳朵的手法?使劲摸了把罗茜的两根大.麻花辫。 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她的小声埋怨之后, 沈一行听到?她言语吐槽的内容时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罗茜又把脸在人家的睡衣上滚了一圈,才抬起红着的脸小声道:“看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嘛,太好了,突然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屈敏敏挠了挠头:“我不是早早地就去睡觉了么,结果, 睡着睡着我突然感觉有点冷,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不认识的地方。” 闻言,颜儒域扯了扯嘴角:“……掉到?了窗台上,也能够照样睡着,应该说没有冻死?就已经很厉害了。” 沈一行:“……”果然屈敏敏永远可以给?人无穷无尽的“惊喜”。 不过在摄入了顾沐苏的血液作为养分之后,他已经回想起来了在生化研究所发生的事?情?。想到?屈敏敏之前?用背包砸穿生化研究所地板的行为,这种睡在不足一米的窗台上还能酣然入梦的壮举,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令他惊讶了。 罗茜没有忘记刚才沈一行的问题,她拉了拉屈敏敏:“敏敏,你当时也听到?‘真相?之书’的声音了吗?” “嗯……虽然不是很肯定,但那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真相?之书’了。其实那时候我睡的正香来着,所以它说了两句我就当是蚊子在旁边嗡嗡叫地挥了挥,不过声音还是有印象的,和这位,”她指了指颜儒域,“确实是不一样的。” 罗茜点了点头,突然看向颜儒域,问道:“所以,这位究竟是什么人?” 沈一行也理了理顾沐苏给?自己?的那件衬衫袖口,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想知道,如果不是真相?之书的话,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颜儒域沉默了片刻,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透露任何内容的时候,颜儒域慢慢抬起了头:“关于你们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像是话里有话一般,“或许,别人其实比我想象的更要了解我究竟是谁,我所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投影,而只有在他人眼中的我,才算是一个完整的我。再接下来,除了‘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我又开始想,我从何处而来,又为何而来?” 沈一行看着他,冷冷打断:“我并没有在和你讨论什么哲学问题,只是单纯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渔村里。” 作为一个绝对理性思考的人,沈一行并不吃他那一套,在这个问题上,想要听到?的只有最直接的回答。 不料,颜儒域却?笑了起来,他依然用那种招牌式懒洋洋的语调说道:“你确定这是虚无缥缈的哲学问题而不是理智的现?实问题?”他笑眯眯地说完 ,目光朝顾沐苏的方向扫了一下,才又看向沈一行,“那么,不如我来换个问题。不如问你,你真的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还是说……” 他压低了声音:“你不过是和我一样,只是别人告诉你说你是谁谁谁——而你就这样傻到?相?信了?” 颜儒域的话和刚才一样令人难以理解,其他人几乎全都?是不明所以的表情?——除了看不出表情?的顾沐苏和神色沉了下来的沈一行。 这一瞬间?,连沈一行自己?都?很惊讶,他竟然一刹那间?就听懂了颜儒域在说些什么。 他不仅听懂了,他还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生化研究所里的那个沈教授是假的。 是一个精心捏造出来的完美壳子。 自从遇到?顾沐苏所带领的那个所谓的“雇佣兵小队”、在听到?箱箱的警告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在封闭式研究所之中从事?着最高等级机密的生化研究课题的那个沈一行,根本就是假的。 那只是一张纸?亦或者,也可能是一段代?码?直到?今日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那个生化研究所是假的,沈一行教授也是假的,而他只是一个“游戏副本”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副本boss”而已。 在那群自称雇佣兵小队的玩家们通关了游戏结局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存了下来,甚至还藉由着箱箱的爬虫能力以及顾沐苏的特殊耳环道具,获得了可以伪装成NPC或是玩家进入其他游戏副本的机会。 他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沈一行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似乎很难找到?能够完全解释清楚自己?行为的动机。 直到?现?在,沈一行才清楚地意识到?:或许,自己?也是在寻找一个答案;同时,也想要寻找是否在其他游戏副本里,也有自己?的“同类”。 这个同类,指的并不是颜儒域或是地下通道的老头发现?自己?同样是人鱼族的种族身份相?同,而是更高一个层面意义上,或许可能在整个游戏无数个游戏副本中散落着的异类,他的“同类”。 “你想要对这里做什么?”沈一行不由得怀疑,颜儒域是不是想把“书中世界”连带着外面和人鱼公墓连 在一起的整片海上王国都?给?撕毁掉。 颜儒域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还是先?管好你们现?在眼前?的麻烦。要知道,这本书,可是我最、喜、欢的睡前?故事?。” 一旁的罗茜并不知道方才这两个人犹如“加密通话”一样讲了些什么,不过一听到?和书中故事?有关的内容,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来这本是你最喜欢的故事?书?是因为《小美人鱼》它很有意思吗?” 颜儒域神秘地笑了笑:“怎么说呢,它,确实很有对女孩子的教育意义,多了我就无法?透露了。”他摊了摊手,并不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很显然,就算他是这本“故事?书”的主人,并且知道里面讲了什么内容,但是所有涉及到?细节剧情?的地方,他一句话也不能说。 但是听到?颜儒域说出“最喜欢”三个字,沈一行却?和顾沐苏十分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慎重?的眼神。刚才颜儒域说着最喜欢,但是他脸上却?分明流露出了一丝看热闹的神色,这可不是什么友善的预兆。 果然,很快他们的担忧就得到?了验证。 由于颜儒域自己?亲口说要吃鱼肉羹当夜宵结果像是失踪一样突然离开就没有回去,自然就有人找了过来,并且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只是连沈一行和顾沐苏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找来的人竟然是简少庭。 明明盯着一团热情?如火的发色,但简少庭阴沉的表情?和声音一样不善。他一向绅士得体的好脾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都?不带客气:“说什么最喜欢?这个姓颜的嘴里最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危险、最毁灭人性的。” 颜儒域还是那副令人不爽的懒洋洋表情?,他见到?简少庭分明被?自己?阴了一手居然这么快就恢复没事?了,不禁扬了扬眉梢,但却?并没有否认对方的指摘。 这下子,就算罗茜和屈敏敏再怎么迟钝这会儿也都?明白了,颜儒域之所以没有反驳简少的话,恐怕正是因为……简少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名为《小美人鱼》的书中世界,很可能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罗茜突然想到?了什么,焦 急地问屈敏敏:“那小梦呢?还有其他人,也在这个房子里吗?” 不料屈敏敏却?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看到?小梦,其他人也没有见到?。” 那难道…… 罗茜正在胡思乱想,颜儒域却?像是撸兔毛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另一个同伴,或许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话还没说完,手上就炸开了一小丛张扬的红色烈焰,还专门跟着他的手烧,他的手指往哪里躲就依依不饶地追到?哪里去,就是偏偏不烧罗茜头顶的头发。 “嘶……”颜儒域被?火蛇追着收回了放在罗茜发顶上的手,掐灭最后一星火苗后,眯着眼睛看向简少庭。 作者有话要说:与此同时,场外观众—— 沈教授:打起来!打起来! 顾队长:(还在思考那条裤子是怎么套上去的) 罗茜:我是谁我在哪QAQ为啥在我头顶放火QAQ 屈敏敏:刚才谁说有夜宵来着,吸溜~ 明天应该还有更新,想不要脸的求个亲亲抱抱举高高_(:з」∠)_ ———————— 感谢在2020-12-14 12:39:23~2020-12-15 00:1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20瓶;鸽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1、被压一头的感觉 其实不怪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确实是颜儒域说话太容易令人误会了。尤其是在本就对朋友的安危忧心?忡忡的罗茜听来,“去往另一个世界”实在不像是什么?吉利的阳间?话。 “不会说话你可?以滚……可?以安静待到一边去。”简少庭在颜儒域再次故技重施想要扼住小蛇的七寸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火蛇魔术技能。旁观的沈一行不由得一阵失望。 不过,如果再不收手的话, 恐怕罗茜的头顶就要真的着起来了。虽然沈一行并没有意识到花季少女的头顶不被火苗点?燃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但他还是收起了看热闹的旁观心?态, 对简少庭的克制颇有些刮目相看。 ——然后, 就见简少庭用?看似很小声, 实际上?不仅颜儒域连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低声骂道:“妈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说的是人话么?。” 听到这句话, 原本就如遭雷击的罗茜越发地精神恍惚,她一定是没睡醒才会在有生之年听到玩家中公认的万人迷好好先生简少骂脏话…… 颜儒域倒是根本没搭理?简少庭, 但被简少庭骂了他这才发现罗茜一双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已经变得泪汪汪的,似乎只要他自己再多?说一句令人误会的话, 面前这个连“头顶着火”都顾不上?的小姑娘就会“汪”地一声哭出来! 罗茜的声音已经开始抽抽搭搭的:“小、小梦……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吗?” 第一次,几人竟然看到颜儒域收起了那一贯懒洋洋的表情,认真地和她解释:“只是字面的意思, 另一本故事书里的世界, 因为她们可?能读的是另一本书。并不是说她死了。” 就在连简少庭都沉默地看着颜儒域的认真解释时, 却见他忽然又诡异地勾起嘴角,十?分恶趣味地补充道:“但是, 如果她在另一本故事书里没有处理?好‘睡前故事’的话, 那么?,也是有可?能像你理?解的那样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哦。”颜儒域懒洋洋的声音似乎具有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如果不想她死在另一个故事书里,那就努力从你所在的这个书中世界逃离出去……” 这回简少庭没再克制声量,直接大声打断他:“不是你要吃鱼肉羹作夜宵的么?, 怎么?,出来就是找各种借口不敢吃?” 见罗茜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十?分担忧地紧咬嘴唇,颜儒域才慢悠悠地回过头:“急什么?,你胃口很好?” 沈一行在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果断道:“原则上?,我是不吃鱼的。”思来想去,沈一行还是决定稍微尊重一下人鱼族,他自然地问旁边,“顾队长呢?” 顾沐苏:“我不吃别的鱼。” 沈一行:“……”不吃就不吃,你看着我做什么?? 还有,不吃别的鱼? 那你的言外?之意是想吃什么?鱼…… 颜儒域看向屈敏敏和罗茜,不意外?地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看来大家都胃口和我一样不太好啊,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这顿夜宵了……”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沈一行就眯起了双眼,向他身后的方向看去:“决定之前,还是先听听制作夜宵的人怎么?说。”他抬起了下巴,冰冷的视线越过颜儒域,直勾勾地盯着后面佝偻的人影,“你说是!这位——老仆人。” 被灰黑色布巾包裹住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像是永远睁不开的眼睛露在外?面的,正是之前在地下通道里异常凶残的老头!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颜儒域身后静静注视着众人。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后背都像是爬上?了一只只细小的爬虫,蹿梁而上?,直叫脊骨阵阵发麻,冷汗如小溪般汩汩流下。 老头似乎是咧开嘴笑了下,从裹成一层又一层的厚重黑色布巾后面传来几声令人窒息的嘶哑笑声,和布料上?隐约散发出来的怪味一样让人心?情直坠入一片黑色的污墨之中。 “呵呵……我只是替我家主人,来请各位贵客前去餐厅的。刚才那位贵客需要的夜宵,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视线慢慢在每个人身体上?挪动,极其令人不适。 当他看到沈一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真的老糊涂了记不清,竟然没有对这位陡然多?出来的“贵客”说什么?。那双 浑浊不清的眼睛反而频频往两名女生身上?打量,被那样的视线盯着,只一小会儿就足以让罗茜和屈敏敏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简少庭很是将?信将?疑:“你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夜宵?” 老头的笑声变得更?加嘶哑,也更?加令人不安。他不仅没有因为简少庭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被取悦似的从嗓子里挤出一道难听的笑声,高高扬起的语调听起来竟然有些突兀刺耳:“当然!我精心?准备并且烹制了一道鱼肉羹作为夜宵献上?,必然不会让您失望!那么?还请各位贵客快点?——入席?” 他的话语仿佛有一种魔力,逼迫着所有人的脚下像是着了魔不由自主地往餐厅的方向走。 沈一行倒是还好,一旁颜儒域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顾沐苏看向沈一行:“怎么?了吗?” 沈一行对于顾沐苏的敏锐洞察能力已经见怪不怪到了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哪怕是一丁点?的情绪变化,对于顾沐苏来讲似乎都是很轻易就能察觉的事情,甚至会让沈一行有一种其实自己非常容易被看穿的诡异错觉。 是说,要是哪天顾沐苏不再敏锐的仿佛警犬一样,可?能他反而会十?分不适应…… 沈一行这样想着,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颜儒域估计快要被气?死了。” 顾沐苏看了那边一眼,似乎明白了一些:“哦……看来,当蛊惑人心?的种族天赋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很嚣张,但是当别人把这种种族天赋用?在他自己身上?却是另一码事了。” “没错。” 不过沈一行没有说的是,其实不仅如此,还有着被压一头的耻辱感?。对于自己这种才刚能够凝聚成形的“幽灵鱼”就算了,但既然这本故事书都是颜儒域的,他在故事书外?面的身份想来分量不低。没想到今天却在自己的故事书里吃了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现在身处在书中故事世界里,这里不是颜儒域“主场”的缘故,颜儒域竟然在种族天赋上?被那老头给全面压制了。 可?想而知颜儒域心?里有多?气?愤。 偏偏这个人只是牙关收紧了些,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过了 一会儿再看,便只觉得他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叫人看不穿的慵懒模样,多?余的情绪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过调侃是一方面,但这并不代表沈一行会坐以待毙。 “那么?,请就座?”老头的声音就像是嘶哑的锯子一样难听。 刚一走到餐厅,沈一行就感?觉老头对自己的蛊惑能力骤减,让他从种族天赋压制中喘了口气?,他双手扶着餐椅的椅背,但是却并没有拉开椅子坐下来的意思。 “等等,这夜宵,现在还不着急吃。” 老头浑浊可?怕的眼睛一下子看向沈一行:“这位贵客,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一行顶着浑身针扎般的压制感?,面不改色:“人还没有齐,我们这么?几个男人可?不能吃独食啊。先把所有人叫齐了再说。” 顾沐苏心?领神会地点?头:“我去叫秦篆。” 沈一行补充道:“还有休息的都叫过来了才能叫都到齐,别忘了。” “你是说她们……”那两个诡异地患上?了“人鱼病”的女玩家?顾沐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那两个女玩家突然发病的原因还没有搞清楚,再过来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但顾沐苏并没有轻率地将?这些说出口,只是看了沈一行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好。” 就在这时,秦篆从餐厅另一侧撞门而入,那边还有一个连接餐厅和外?面的侧门,离两个女玩家暂时休息的卧室更?近一些。在顾沐苏在地下通道里救下沈一行之后,秦篆便说要去看看两个女玩家的情况。 但是现在却只有秦篆一个人,那样六神无主的神情,沈一行从未在秦篆那张写满了“你爸爸就是你爸爸”的脸上?见到过。 “小秦?喂,小秦?”屈敏敏距离秦篆最近,她见秦篆像是丢了魂一样,明明在他眼前挥着手,却像是睁眼瞎看不见似的,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分外?甜美的笑容。 “我说,小秦啊。”屈敏敏的巴掌“呼”地就朝秦篆的后背招呼去了,每说一个字,就拍打他一下! ……或许,用?“拍打”来形容不太合适,屈敏敏手掌上?简直蕴含着怪物般的力气?,才五下,竟然扇出了拳拳到肉的“噗、噗!”声音,听上? 去怪吓人的。 沈一行:“???” 等等,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这样的“打招呼”自然不是常人□□凡胎能够消受得起的,秦篆一下子就被这纤纤玉手的“铁砂掌”揍得回了神,最后几下干脆直接“嗷!”地嚎了出来。 “屈大姐,屈姑奶奶,屈祖师奶奶,不,屈大罗神仙,别打了!别打了!听着呐,再打我肠子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秦篆一醒过神来,就什么?都不顾上?了,哀嚎着连连告饶。 屈敏敏“噫”了一声:“真脏……”完了还有点?好奇,“你肠子还能从嘴里出来?” 秦篆抹了抹差点?咳出血的嘴角,一本正经地回忆:“我是不行,但是我见过。那场面,嗬!简直了!咳,具体的你就去问吕小梦,她也是亲眼目睹的人之一。” 上?一个副本世界里的电动充.气?.娃.娃从红唇中吐出长长一截老杨的肠子那一历史性猎奇惊悚画面还历历在目,秦篆时不时地晚上?做噩梦还会重温上?一遍,一时半会儿怕是忘不掉了。 被秦篆一提吕小梦,屈敏敏和罗茜的情绪就都丧了起来,她们连吕小梦和其他那么?多?原本在渔村里借宿过夜的玩家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吕小梦这个和她们志趣相投的小姑娘,现在更?是生死未卜。 顾沐苏打断了她们的惆怅,见秦篆独自一人,他便问道:“在那边客房里生病休息女同伴呢?” 秦篆这才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破门而入的目的,顿时额角脑门布满了层层冷汗:“老大,大事不妙,她们、她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好友顾沐苏已修改签名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沈教授情绪检测雷达罢辽】 .最近天气好冷啊,抱着手机就想窝着不动换了 双十二大家买买买了吗?除了键盘之外,我还淘到了平价且质量不错的衣服,以及今年很火的果冻橙~ —————— 感谢在2020-12-15 00:14:35~2020-12-16 18:0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shi 3瓶;demoのtest、孤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2、水池下的储物柜 那边秦篆刚压着嗓子说完, 老头就“嘿嘿”嘶声笑着,重复问?道:“看来,你们?剩下的那两个?人是到不了了。既然能到的都到了。那么?, 请就座?” 明明应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 被他说出来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气氛霎时间紧绷如一根即将挣断的琴弦。 可就在?这时, 沈一行却伏在?餐椅靠背上?笑了起来, 连淡金色的大波浪都在?衬衫背部震颤着抖了起来。 “不对, 现在?还不是就座的时候。” 沈一行从?餐椅靠背后面支起上?半身?,冷色调的瞳孔中直勾勾地盯着被黑布层层包裹住的老头, 目光像是能够看穿他被厚重布料所遮盖住的一切。 “原来兜兜绕绕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其?实我们?根本不用问?秦篆, 应该问?你才对。想来,你才是最清楚她们?为什么?不见了的人。” 老头愣了一下, 声音越发嘶哑:“这位客人可不要血口喷人!她们?两人去了哪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他话音刚落,顾沐苏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一沉。 “一、二。”沈一行按下两根手?指, 摇了摇头, “同样的错误你已经犯了两次了。” 老头被他没头没尾地说愣了:“什么?错误?” 颜儒域在?旁边不嫌事大地插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听不懂么??”他用那招牌的慵懒语调说着最戳人肺管子的风凉话, “唔……听说吃鱼是补脑子的, 看来,老人家你要多?——吃一点才能找回来一点智商了。” 补刀狂魔,刀刀致命。 “你!!”老头瞬间被激怒,扯着嘶哑的嗓子发出近乎怪叫的声音,“呵呵呵呵!你们?这是在?无端刁难, 拿我这个?无辜的孤家寡人取乐吗!” 沈一行双肘支在?椅背上?,冷笑道:“你孤不孤寡我是不清楚,其?实你变成一只蛤.蟆我都不在?意,但你绝对不是无辜的。需要我说的这么?清楚你才能听懂吗?刚才,我们?之中可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我们?剩下的同伴是两个?女人,而你这个?一直待在?地下室,一上?来就 进到餐厅里准备夜宵的老仆人,又怎么?会精准无误地知道这件事呢?” 老头顿时愣住了,覆盖着面部的黑布在?摇摆抖动,似乎是他急于解释沈一行的质疑,但是却被直接击中要害,使劲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徒劳地干瞪着眼睛。 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一条火红色的危险毒蛇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原来简少庭早就在?他身?上?点上?了特别的“记号”,只等时机合适便一击致命! 小红蛇滴着毒液的尖牙早已划开颈部的布料,就在?俯冲下去即将刺破皮肤前,惊险地悬停在?喉咙前一寸,顾沐苏看了简少庭一眼。 顾队长也不跟瞪着眼睛的老头废话,直接把人摁在?餐桌边上?,“咔咔”两下就把两边肩膀都给利落卸了。 老头嘶声叫嚷却动弹不得的样子像是一条扭动的蛆虫,十?分辣眼睛,顾沐苏皱了皱眉头,单刀直入问?道:“她们?在?哪里?” 见老头不说话,沈一行突然问?道:“厨房有刀么??最好是那种特别锋利的剔骨刀,一下子就能够把海鱼的整片肉从?鱼骨上?剃下来的那种。” 老头原本已经打定主意闭眼装死,一听到这里顿时睁大了眼睛,怨毒地死死盯着沈一行。 “啊,我说错了,其?实剔骨刀不是那么?趁手?的,还是找一把捶肉用的钝头碾子,可以把一整块肉里面的每一根难嚼的筋脉都和肌理一起捶松,只要捶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够用最温和温柔的手?法?全部弄断,如果里面不小心还有骨头,恐怕也会变得软烂酥碎。”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沈一行还是发现在?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老头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了起来。 看来有效果! 但是还没等沈教授再更加“放飞自我”地下猛药,那老头就看了眼餐厅后面的小厨房,声音阴沉而又嘶哑:“这可是你们?非要去看的。那么?,不管看到了什么?,也都别后悔。”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就被简少庭割破的蒙面黑布散开,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只见老头的脸上?皮肤竟不像两只手?背一样枯瘦如柴,虽然皮 肤布满了皱纹,但却比他的声音看起来要更加年轻一些。 让人大感震惊的,是他下半张脸上?密布的可怕疤痕。最长的一道甚至直接斜着割破了鼻翼到另一侧的下巴,劈裂嘴唇的长长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肉虫,盘桓在?他的下半张脸上?,让人完全无法?看出这张脸的半分美感。 蒙面布巾掉下去的一瞬间,老头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去。像是想要把一切掩盖掉一样,他将脸深深地埋着,过了半晌才慢慢抬了起来。 沈一行看着他已经完全毁容的可怕面容,皱了皱眉。 如果刚才一瞬间他没看错的话,老头低头的时候后颈露出的部分……似乎有着几道旧伤的伤口缝合痕迹。 还不待沈一行仔细想清楚,他就感觉到缩小成拳头大的贝壳在?自己的裤兜里动了动,箱箱有些担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主人……箱箱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主人和那位一定要小心……滋啦滋啦……” 沈一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箱箱发出像是信号不良的“滋啦滋啦”干扰噪音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在?箱箱的声音中夹杂了干扰的噪音之后,那边很?快就没了声音。 就像是突然掉线失联了一样。 沈一行扶在?椅背上?的手?指攥紧了雕花的纹理,尽量保持冷静思考。看来颜儒域和罗茜说的没有错,这个?书?中世界处处透着怪异,甚至连之前随意偷渡到其?他游戏副本中也安然无恙的箱箱都受到了影响。 不管到底是为了这里所有人的安危、还是想要了解被强制传送到其?他故事书?中的吕小梦等人的情况,抑或是像沈一行一样只是担心箱箱,眼下摆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路都只有一条——现在?他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本《小美人鱼》的结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同时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顾沐苏看了沈一行一眼,说道:“我和秦篆去看一下厨房……” 他话还没说完,厨房中就突然传出来了“叮铃铃”的声音,随后,一股异香飘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 老头咧开嘴干哑地笑着:“啊,原来是夜宵的正餐已经做好了的声音啊… …” 没有了厚重的蒙面黑布,众人这才骇然地发现,他的嘴里竟然半条舌头已经没了,也不知道只剩下半截舌头的他是怎么?能够做到吐字清晰可辨的,或许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一样痛苦。 但是从?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秦篆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夜宵做好了的声音啊。” 但是其?他人的脸色却全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顾沐苏,刚才他并没有听到厨房那边有任何?动静,这也就意味着厨房里应该是没有其?他人在?的。 ——那么?,在?厨房里“做好了”夜宵并且还摇铃的人,是谁? 厨房从?这一侧的内间小门就可以过去,沈一行刚想要推开门,顾沐苏就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我和你一起。” 果然,海景豪宅的厨房占地也不小,甚至还分了生鲜食材处理区和烹饪区,顾沐苏连鼻尖都没动一下就朝最里面的烹饪区走了过去,“味道是从?那边传来的。” 从?生鲜食材处理区再进到烹饪区需要通过一道推拉门,令他们?都没有料到的是,就在?拉开那扇玻璃推拉门的一刹那,翻涌的恶臭味道像是突破牢笼般冲了出来! 和原本就充斥在?厨房里面的奇特异香一混合在?一起,顿时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儿。 兴许是被这股怪味冲击得大脑宕机了,沈一行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同样的怪味他还曾经在?地下通道的那些金属工具上?面闻到过……尤其?是那把当时被老头徒手?抄起就抡着袭击他们?的巨大铁钳。 那把铁钳上?面布满了厚重的暗黑色污垢,似乎就散发着这样的诡异怪味。 沈一行忍不住频频看向?顾沐苏,没办法?,他用力紧绷嘴角的模样,很?难不让沈一行在?心中恶趣味地猜想顾队长现在?肯定已经快要嗅觉爆炸了。 沈一行脸上?的揶揄在?顾沐苏面前并没有做什么?掩饰,自然是被顾沐苏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熟悉到有些邪门的怪味儿从?水池下方散发出来。沈一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刚要伸手?,就被顾沐苏拉住了。 “小心。”顾沐苏很?快就松开了沈 一行的手?腕,但是被温热的手?指触摸过的温度还清晰地残留在?皮肤的每个?细胞上?。 甚至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够一眼撞进那片宛如温柔泥潭的深棕色眼眸之中。 沈一行沉下心神,拉住左边的柜子把手?,和顾沐苏一人一边,拉开了水池下面隐蔽的储物柜。 “啪嗒。” 一只布满了青斑的手?腕掉在?了储物柜门之间的地面上?,光滑干净的大理石地板立刻被手?背上?漆黑的污血蹭出了一串不详的痕迹。 沈一行向?里看去,这只手?腕的主人正蜷缩成了一个?婴儿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躲猫猫的时候睡着了。 ——除了他的眼窝处眼睛被全部挖走,只剩下了两个?黑黢黢的空洞。 腐烂的骨骼肌像是扭作一团却死而不僵的蠕虫,铺在?眼眶深处,发出阵阵难闻的怪味。而此时,那两个?丢了眼珠子的黑洞,正一左一右,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沈一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左眼,总感觉,被挖下眼珠这件事……似乎也有些熟悉。 不知是谁在?后面捂住了嘴,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阵阵干呕的声音。 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的体格是怎样以这种姿势被装进还没有行李箱大的储物柜里的,或许,这个?人的骨头都已经被打碎了,让身?体变得节节酥软了,才能被以这样极限的姿势塞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发盒饭了,不要着急,排队一个个来领(不是 —————— 感谢在2020-12-16 18:08:15~2020-12-17 16: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 20瓶;窈窕君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3、锅里煮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 灶台上敞着盖子的锅里?,食物被“咕嘟咕嘟”地煮出了阵阵异香,但当那已经被煮到熟得发白的肉块在奶白色的汤液之中上下?沉浮的时候, 似乎没有人敢仔细去看那些被煮熟的肉块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正常人在乍一见到这样的血腥画面之后, 别说吃下?肉汤了, 恐怕光是闻到和荤腥沾边儿的肉味都会忍不?住的喉头一阵干呕。不?管出于什么心理, 肯定也不?会多往锅里?仔细看几眼。 ——生怕他们看到的是两只被煮成肉汤的眼珠子。 好在现在一马当先把水池下?方储物柜打?开来的这两位都不怎么正常, 沈一行在仔细打?量了几眼从储物柜里?掉出来的那具尸体之后, 直接站起来就旁边挂钩上取下?来了一把漏勺,在“咕嘟咕嘟”微沸着的汤里捞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 罗茜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沈、沈先生……您在做什么?” 沈一行根本没有留意是谁在问问题,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锅里?, 随口回答:“打?捞缺少的那部分。” 这话一出,罗茜双腿阵阵发软, 嘴唇抖了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要不?是屈敏敏就在后面托了一把,恐怕她会当场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沈一行捞上来了一块块形状不同的肉块,只要形状稍微——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像是个球形, 众人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就怕他把漏勺举起来的时候, 会猝不?及防地看到下面一颗被煮出灰白色的黑眼珠在隔着漏勺的网格盯着他们。 好在他们担忧的这个惊悚场面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沈一行把锅里?的肉块给挨个儿捞了个遍, 并没有看到什么预想中的恐怖食材。终于, 在确认储物柜里?这个可怜人的眼珠子并不在他们今晚的肉羹里之后,沈一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他这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略带失望地叹气。 “没有。不?在这里?面。” 等他说完了这一句,顾沐苏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姗姗来迟地开口:“是的,这一锅只有鱼肉汤羹的气味。腐臭的味道就只是从下?面的储物柜里?散发出来的, 和锅子里?在煮的没有关 系。” 沈一行:“……”差点忘了这个狗鼻子! 如果?不?是大波浪的长发挡着,恐怕所有人都要看到沈教授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了。没办法,实在是因为顾沐苏偏偏在沈一行什么都没有捞到的时候才说出来这番话怎么看都是故意的,故意提醒对方——你是不是忘记我,以及我的嗅觉很敏锐了? 不?知怎地,沈一行就从顾沐苏眼中读出来了这样的意味,他确实知道顾沐苏的五感异于常人,听觉、视觉和嗅觉尤其敏锐。但是他清楚知道这一点并不?代表着他会把顾沐苏当成搜证犬一样用,顾沐苏在他的心目中,地位并不只是一个方便使用的工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一行从来没有因为顾沐苏的五感敏锐而?去刻意利用过他。就算在最开始和顾队长做交易的时候,他就把这些分的很清楚,交易中利用的只是顾沐苏在游戏玩家小队里?领导者的地位所带来的便利和他本身的强悍实力,而?沈一行在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实验样本罢了。 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能用简单的“交易”二?字来形容了,一条更为复杂的纽带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 只是,现在他并不确定让这条纽带变得更加紧密抑或是松开纽带的主动权在谁的手上。或许,就像是一场角逐激烈的拔河一样,那个操纵着他们之间距离的节点是在时而靠近他、又时而靠近顾沐苏的。 沈一行心里?的思绪面上不?显,他只是顿了片刻就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从顾沐苏身上移开了目光。但他的手上却并没有停顿,将灶台上的火焰调到最小不说,还把锅盖半掩在了煮锅上面,只露出一道?缝来。 “既然这夜宵没问题,那先让它慢慢热着。”沈一行回想了一下?锅里?的那些肉块,认真道?,“还没有炖到完全软烂。” 一抬起头,沈一行就看到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唯独顾沐苏颇为意外:“你会做饭?” “嗯,会的。”沈一行下?意识地想要推一推眼镜,指尖碰到自己的眉心才想起来自己这次也没有戴眼镜。 做他这一行的,对于火焰温度……也就是人 们说的火候很熟悉,而?食物的生熟味道实际上说白了就是蛋白质发生的一系列化学反应。想明白了这些,做饭对他来讲实际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箱箱之前?还曾经和他抗议过:“主人每次都说自己火候掌握的好,但是箱箱都不知道主人会做什么呢!” 每当这时,沈一行都板着脸回答它:“那下次我做个涮脑花儿。” 每一次这样说完之后,箱箱那边就又是一阵假哭结尾。 但是现在的箱箱却从刚才开始,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似乎在一阵干扰性的噪音之后,箱箱就掉了线,彻底在这个书中世界中和沈一行断了联系。 在下意识地呼唤了箱箱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的时候,沈一行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沈一行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扔在一边,定了定心神,蹲下来重新打量起这具佝偻在储物柜里?许久的尸体。 如果?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必须先解决面前的谜题。 这一回,沈一行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但是似乎除了皮肤有点皱缩,以及双眼不翼而飞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沈一行看向顾沐苏他们,但还没等他开口问,顾沐苏刚看到他瞥过来的目光,就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他。简少你呢?” 简少庭摸着下?巴,意外地沉吟了片刻才道?:“恐怕……是之前?的。” 他语焉不?详的说得很模糊,但是众人却都听懂了,他指的是之前?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玩家。听简少庭这么说,恐怕就是认出来了。很有可能就是曾经一起组团所以算是认识但是并不?怎么相熟的人。 沈一行看了看旁边早已被顾沐苏卸掉了两边肩膀的老头,他一看到这具尸体从储物柜里?掉了出来,就瘪着个嘴巴,跟哑巴了似的。 要不?是之间看到过这个老头阴恻恻地说过话,沈一行甚至觉得不?能言语只能瘪着个嘴干瞪着眼睛的哑巴人设更加适合这个老头。 想到这里?,沈一行忽然感觉这个人设似乎也有点熟悉…… 简少庭的提问打断了沈一行的深思,他皱着眉问:“这个人……死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月。” 简少庭似乎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一般过个一两周尸体就该腐烂了才对。” 沈一行点头道?:“一般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你看这里?,”他指着尸体皮肤皱缩的手指说道,“但是有一种情况会让尸体的腐烂时间变缓慢,那就是在极度潮湿的地方……或者在水里?,而?皮肤就会像这样,变得像是手套一样浮在骨骼上。” 秦篆和罗茜一人一边地抱住屈敏敏的胳膊,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是谁颤巍巍问道:“所以……这个人死了之后被泡在水中变成了木乃伊?” 沈一行沉吟了片刻,说道:“或许,你们的顺序并不太正确。” “啊?” “他可能是被泡在冰水里?活了很久,最后才慢慢死掉的。”沈一行说着顿了顿,忽然发现了什么。他拿起勺子把,撬开了这个可怜人的嘴,原本紧闭的牙关一开,众人就愣住了。 想象中的恶臭并没有传来,他的口腔中竟然不合时宜地散发出一股十分熟悉的异香,金属勺把一撬,让他嘴里含着的东西滚落在了地上。 那竟然是一块和锅中正在煮着的相同的肉块! 明明这具尸体已经开始木乃伊化,但是这块鱼肉羹的肉块却像是被施了时光永驻的魔法,依然散发着阵阵肉香味。 秦篆和罗茜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沈一行沉着脸看着锅子里?还在文火慢炖着的肉块:“看来这一锅‘夜宵’,是绝对不能吃了。只是这些食材……是从哪里来的呢?” 刚才路过生鲜区的时候,他们可并没有看到把生肉剔下?来之后剩下来的骨头或者废弃部分。 秦篆突然说道?:“不?会是从……失踪的女生身上来的?锅里?煮着的肉块这么诡异,一看就来路不?对。恐怕,她们现在凶多吉少了……” 简少庭的脸色也有些铁青:“而?且村长说,她们得的是‘人鱼病’。”说着,他还看了颜儒域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 “人鱼病”这个词顿时和“鱼肉羹”联系到了一起,引发了十分不?妙的猜测。 莫非,所有得了“人鱼病”的玩家就会变得上身人类、下?半身鱼类,成为货真?价实的“人鱼”?那这个老头给他们做的 鱼肉羹夜宵……难不成就是那两个女玩家的大腿肉?? 这个猜想让众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脖子白毛汗,屈敏敏率先拉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储物柜,咬牙道?:“不?可能的,我不?信!” 沈一行看着屈敏敏带头翻箱倒柜,叹了口气:“恐怕她是找不到的。” 顾沐苏:“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 “虽然下半身的两条腿变成鱼类,然后被煮成鱼肉羹的想法很骇人听闻,但是方向却并不?太对。”沈一行低声道?,“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人。” “更重要的人……”顾沐苏忽然眼中一亮。 “对,别忘了,最开始提出晚上吃个夜宵再去睡觉的,其实是费先生。”沈一行环视着除了他们之外窗明几净的厨房,“但是,他人又去了哪里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顾神:有,亿点点想去沈教授家吃好吃的 (很久之后) 顾神:很好吃,另外,饭也很好吃……多谢款待:) .这两天又有点卡文,我尽量更 —————— 感谢在2020-12-17 16:57:30~2020-12-21 00:4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 32瓶;璃澜 7瓶;呆呆、子非鱼、黎璃梨子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4、血里浸泡的残忍 “呵呵……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刚才?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明明目睹了一切,却还好像置身事外的老?头突然说话了。 “好么,这回不装哑巴了。”沈一行似乎对他突然开口说话并不怎么意外, 反而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我们只是在讨论和费先生有关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不妥。” 老?头说道:“费先生自己的事情他自有决断, 不用外人来指手?画脚!” 沈一行嘴角笑意渐浓, 但却有股笑里藏刀的意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你不过就是这里的一个老仆人而已——这是费先?生他亲口说的,我们之前?可是很清楚地听到他这么说了。既然如此, 你岂不是也正在对主人家的客人指手?画脚?不管怎么看,似乎你的行为才更加不合适……” 老?头被他这么一刺, 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我在这里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不要以为你和费先生说些什么就会对他造成影响。就算你当面和他说这些?也不能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的语气又快又急, 仔细一咂摸,似乎还带这些?识破了沈一行“阴险诡计”的小得意。 这番话若是从一个与费先生关系极为紧密的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但是这个老头显然神秘又奇怪, 就算在这座豪宅里待得时间很长, 但是他说出这些?话却怎么听在别人耳朵里都觉得十分?违和。 可是如果非要问究竟是哪里有违和感, 众人心里却很难说清楚。 “总之,这里发生了命案, 费先生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沈一行朝那具可怜人的尸体上看了最后一眼, 就收回了视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渔村里的村民们曾经提起过,费先生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产业,全是因为他的生意近些?年做的很广, 甚至和邻国的皇亲国戚都有所往来。但是一旦他这里和死了人的命案扯上关系,恐怕就算过去的商业版图再怎么庞大,那些有生意来往的客人听说了之后也会有所顾忌?” 这个王国并不是唯一的国家,虽然尚不清楚《小美人鱼》是否就发生在这个国家里,但是既然故事书指向的是这个海边的渔 村和从商的富豪费先?生家里,那么很可能与故事走线有关的线索也会在这里。 沈一行这样想着,拧开灶台旁边的水龙头冲了冲手。 虽然他方才都是拿了工具去碰那具尸体,手?上其实干干净净的什么脏污也没有沾上。但奈何碰过实?验样本之后就要仔细洗手?的习惯就像是深深植入了他的脑海深处一般,把?那具几乎快要变成木乃伊的尸体当成实?验室样本翻看过一番之后,沈一行条件反射地就将手?伸到了洗手?的水池子上方。 从水龙头里哗啦啦流下的水悉数从水池漏了下去,就在沈一行准备拧上开关的时候,顾沐苏突然走到他身旁,双眼盯着水池低声道:“不太对劲,小心一点。” 沈一行刚想嘲笑他今天都不知道和自己说了多?少次“小心”了,就好像他是什么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似的,却突然听到一道诡异的闷响从洗手?池的下水孔深处传了过来。 那声闷响就像是一道大力使劲推开了障碍物之后,紧接着奔涌流过它时发出的动静。当沈一行忍不住抿起嘴唇看向下水孔的时候,小小孔洞之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点像某种怪物肚子饿了所发出来的声音! 但是沈一行和顾沐苏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联想的错误,或许这道声音确实?像是怪物肠胃蠕动所发出来的声音,但那绝不是饥肠辘辘的腹中空鸣,而是……即将喷涌出来的干呕声。 只见汩汩的红色浓稠液体从下水孔中反涌了上来,如果单只是涌上来了像血一样的液体也就罢了,但是很快,沈一行的目光就冷了下来,其他人凑上来光是看了一眼,脸上便是血色尽失。 只因为,从水池下水孔里反涌上来的浓稠血水之中,还混着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的组织碎块,而这些?组织块,甚至还能够看到小小的手?脚。 罗茜终于无法控制地尖叫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恐惧——从厨房正煮着诡异鱼肉羹的灶台旁边的洗手?水池中翻涌上来的……竟然都是极小的人类肢体! 这种还不到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尺寸,以及浓稠的血水也难以掩盖的灰紫色皮肤,除了流产的胎儿之外,不 做他想。 秦篆和简少庭却像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这个碎块……”他们对视了一眼,“让我想到了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台阶上看到的那一幕。” 在最开始刚刚进入这座豪宅的大门时,玄关尽头的地上就散落着一块块被碾碎的组织块,甚至在台阶上也每隔三四级就有着一块,从正门的大门口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副残酷至极的血色玫瑰被“烙印”在了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 顾沐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之前?在台阶地板上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简少庭忍不住看向颜儒域:“所以……你才?会在走进之前?就称这个宅子是凶宅。” 没想到颜儒域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没,我只是随口吓唬你们的。”他叹了口气,“可惜并没有将你们吓到。” 秦篆在旁边问道:“如果我们被吓到了又怎么样呢?” 很显然简少庭对于与颜儒域有关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冷哼了一下:“能怎么样,满足了他低劣的恶趣味。”接着,他带着满满的厌恶之情,不情愿地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被吓到并且十分?顾虑的话,换做别人真的被吓到了或许就不会进来了——也就不会像我们几个现在一样,被困在这个房子里面。” 颜儒域似乎对于简少庭充斥在言语神态之中的敌意并不怎么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往简少庭身上多?看一眼,只是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叹道:“有些?故事,自己喜爱并珍藏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分?享给其他人阅读就是需要谨慎对待的另一件事了,有时候,也并不适合。” 他低声说着,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也侧面印证了,当他们这些?人进到豪宅里、罗茜和屈敏敏又前?后脚突然出现在了这栋房子里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开始进入这本《小美人鱼》后续的故事书之中。 但是,当他们在厨房的储物柜里发现以前?游戏玩家快要变成木乃伊的尸体之后,事情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或许经验浅的人还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但是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刚进游戏两眼一抹黑的纯新人了,几乎所有人在震惊过后,都反应过来一 个巨大的不同。 既然他们亲眼看到了死去多?时的游戏玩家尸体,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副本中的“书中故事”和以往的所有副本设定都不一样,它并不会因为副本的重新开始而重置,洗去之前?玩家留下的“痕迹”。正相反,这个“书中世界”的时间是在不断流淌着的,就如真实?世界一样。 如果像这个被塞进储物柜的可怜人一样不幸死在了这里,那么死在游戏副本里还不是最悲惨的,自己的尸体甚至会永远地留在书中的故事世界里,经年累月,慢慢腐坏……甚至成为了故事世界中背景环境的一部分。哪怕终有一日化为了一丛白骨,也只能别无选择地永远留在书中故事世界里,恐怕这才?是最令所有玩家细思?恐极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们在刚进入这个副本最开始还在海上飘着的时候,曾经在梦境之中被“真相之书”告知了和《小美人鱼》这本故事书有关的预言,并且亲眼目睹了海底好像一本闪闪发光的书模样的奇怪传送阵,恐怕在书中世界待上几天就会产生混淆的感觉,甚至分不清它和现实的界限。 好在,这一池不知从何处翻涌上来的浓稠血水带着残酷的视觉冲击打醒了众人。 沈一行对颜儒域和简少庭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感兴趣,反而对顾沐苏说:“你说的不够全面,现在不仅知道了门口地上那些碎组织块是什么,还知道了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沈一行指了指下水孔的下方。 说来也奇怪,那水池里的血水在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反涌出来的速度很快,争先?恐后地汩汩涌出,看着就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但是液面涨到几乎一半的时候血水涌出来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最终在接近洗手?池近七成满的位置停了下来。 但不清楚是被流产胎儿的组织碎块给堵住了下水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是能够肯定的,他们所在的厨房就在一层餐厅的小屋里,因此这些?血水反涌上来的源头,肯定在一楼下面——也就是方才沈一行并没有打探完全的地下室。 沈一行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了老?头:“我们确实?需要和费先生 谈一下,但在此之前?,有件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清楚。” 老?头的目光有些?闪烁:“我年纪这么大了,这栋房子里很多?事情都不怎么清楚。” “不,地下室里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恐怕你就住在地下室里,我没有说错。”顾沐苏看了眼沈一行,接过了他的话茬,“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对地下通道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能够在一片漆黑中仍然游刃有余!” 秦篆附和道:“对!你还挥着个大铁钳子到处伤人!”当时他们老大手上被震开了个血口子,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了,一想到这里秦篆就来气,恨不得踹这死老头两脚! 沈一行忽然问:“你怎么不问问,那被他握在手里的大铁钳子是从哪里拿的,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秦篆的娃娃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解之色:“那铁钳虽然挺大个的,但是看起来就脏了唧的,有可能随手扔在哪里了。” 不料沈一行却摇了摇头:“我猜,那把铁钳已经回到了它原本所在的地方,它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普通,实?际上,它很特殊……”沈一行渐渐眯起了眼睛,“我想再去地下室看一眼验证我的猜想。” 秦篆愣了愣:“什么猜想?” 沈一行食指碰了碰下唇,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很有效率地说走就走。现在沈一行靠着吸食了顾沐苏的血凝聚出来的身体,虽然很可能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但既然拥有了实?体,自然要再去一次地下室。 屈敏敏在把厨房的柜子里里外外翻过之后,也并没有找到那两个失踪女玩家的下落,但好消息是她也没有翻出来第二具尸体,只是可惜,那个可怜虫被生生挖掉的两颗眼珠仍然遍寻不到。 既不在香气扑鼻的鱼肉羹浓汤里,也不在厨房的其他储物柜里,莫非是被人给拿走了? 但屈敏敏很快便回过神跟随大家一起离开了厨房,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灶台煮着鱼肉羹的火给关了。 当然,格外不情不愿的,还有被简少庭用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绳子给五花大绑着往地下室方向推着走的老?头。 沈一行原本想让屈敏敏把老?头绑起来,确实,在场的这几个男的加在 一起都不一定有屈敏敏她自己一个人的力气大,要专业绑.票.撕.票,找屈敏敏这种怪力少女打下手?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屈敏敏还没摩拳擦掌,简少庭的绳子就像是一条活物一样,绕着老?头“嗖嗖”几下,自动绑了个结结实?实?。 在老头被绑上之后,他却并没有像之前?疯狂挥舞铁钳一样激烈反抗,令简少庭却多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下楼梯的时候,秦篆忍不住又再一次问道:“到底那把大铁钳子哪里特殊了?我就只记得它黑不溜秋的,还特别脏,上面像是糊了一层东西一样……” 不难看出,秦篆已经在绞尽脑汁回想那个大铁钳的外形了。 在微弱的光线中,墙上摘下来的挂灯被“嗤”地一声点燃,照亮了沈一行苍白如鬼魅的面颊。 而他的视线却看向了地下通道的尽头。 在那里,是他之前?刚发现便匆匆离开的“豪华牢房”。 沈一行的声音也变得很轻,语气十分?慎重:“说是猜想,但也基本可以确认了——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大铁钳,恐怕是一把?很古旧的……妇科产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凶宅和台阶上像“玫瑰”一样被碾碎的碎组织块,之前就有伏笔的(见126章) .明天我也会努力更新的!!还请多多支持qwq —————— 感谢在2020-12-21 00:40:49~2020-12-22 23: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D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DG 7瓶;七月星染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5、被毁容的金丝雀 “产钳?那是什么东西?”秦篆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对他来讲十分陌生的名词, 不由得愣了片刻。 屈敏敏作为一个女生,虽然自己年龄并不算太大,但多少通过道听途说知道一些。 她在刚才看?到水池子里从下水孔下?面反涌上来的灰紫色组织碎块的时候, 就联想到了和胎儿有关的猜想, 因此现在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生孩子的时候用的一种工具, 正常来讲, 胎儿在母亲子宫里面是头朝下?的, 这样顺利通过产道出来才是‘顺产’, 这个你知道的?” 见秦篆还是有点面露迷惑地点头,屈敏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自己仅有的了解说了出来:“但是如果胎位不正, 举个例子来说,比如其他小朋友都是头朝下?睡着的, 就你是斜着的……”她说着就拉着旁边的罗茜,把?她摆出一个斜着身体歪着脑袋的扭曲姿势, 才继续解释,“那么母亲就会生的很困难,甚至很有可能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办法顺利生产, 很容易难产去世, 而产钳就是帮助牵引位置、协助生产的一种工具了。” 她说完之后, 又把?罗茜摆回了原本正常的姿势。 即使是小时候从来不喜欢任何小女生玩具、更从没有玩过任何娃娃,就差把?“铁血真汉子”纹在自己后背的屈敏敏, 看?到罗茜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小时候见过的漂亮芭比娃娃。 尤其是当那双像是小兔子的眼睛水汪汪地睁大的时候, 屈敏敏就由衷地感觉到自己这手欠的啊!这一脸呆萌的样子,越看?越按捺不住手痒地想要握着她的肩膀摆弄一番。 把?漂亮的洋娃娃摆来摆去的,原来这么有意思——屈敏敏迟了十多年才发现自己小时候错过的,除了在心里暗自感叹自己童年不完整,更是心痒地想着下?次不如再玩玩罗茜的长头发……虽然, 看?起来好像有点少? 罗茜虽然有点呆呆的,但是屈敏敏说的内容她还是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想了片刻才愣愣地小声说:“啊,原来主要是因为胎儿的朝向不对才会用的……我一直以为是那是因为头太大,出不来,才会用上的。” 光说就罢了 ,她还忍不住看了秦篆一眼。谁让在这群人里,就数秦篆的脑袋看?起来最大,尤其是他还长着一张显小的娃娃脸,没有太多锋利棱角的骨骼感,加上他蓬松的发量,确实有点显头大。 秦篆:“……”你说就好好说,不要突然看我……感觉有被冒犯到。 沈一行?听着他们在后面小声讨论着,一回头就看?到罗茜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篆。 沈一行?:“发量多确实会显得头大,但是就算显头大了,发量多也总比头发少要来的好。”沈一行?的视线在秦篆和罗茜两个人的头顶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道。 罗茜:“QAQ……”突然被扎心! 像是被沈一行?随意的视线给扎到了似的,罗茜顿时皱起了一张脸,摸了摸自己发量确实在日渐变少的发顶,露出了苦不堪言的沮丧表情。 好在沈一行?只是随口一说。开玩笑,他研究所实?验室里的那些小白鼠天天摸来摸去的也是会掉毛的,一只小兔子成天被别人来回来去的撸毛,被撸秃了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会令他太过吃惊。 他对于屈敏敏的那一番解释很认可:“是的,其实产钳就是一种工具,你也可以认为它和其他的钳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是为了从难拿到物品的地方夹取物品出来的,只不过,这个需要被‘夹取’出来的物品实?际上是胎儿。” 手中挂灯照亮了那间位于地下通道尽头的“豪华牢房”,沈一行?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所以,这里就是用来关着她的地方。” “她?”顾沐苏也不由得打量起这间明明装潢华丽,却带着莫名破败气息的“房间”。 “对,既然那把产钳是在这里找到的,就很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顾沐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顺着沈一行?的思路说道:“胎儿不可能凭空出现,就算只是胎儿身体的一部分,存在的前提必然是要有一位怀孕的母亲,但是渔村里的女人们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异样,那么那位神?秘的女子就应该是在费先生的这栋房子里。” 简少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手指一张合,顿时困住老头周身的绳索勒得?更紧了几分,甚至让这个老头的呼吸都变得 紧促艰难了几分。 “就是这个老头把无辜的少女给抓来的?这么说来,这个豪宅的主人费先生策划了一切,甚至让无辜的少女怀上了孩子——” “胡说八道!” 简少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头激动地打断了。这个老头实在是倔脾气得?不行?,明明刚才基本像是个哑巴一样,就算被绑着推着走到了地下通道看?到了那座“豪华牢房”,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说些什?么;甚至连简少庭迁怒地勒紧了绑住他的绳子时,他都没有出声告饶,现在却突然扯着嘶哑的嗓子喊了起来! “你不要以为自己发现了些什?么就能随意揣测别人了!”老头喘着粗气,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矛盾的是,他抖了抖嘴皮子,却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无比粗鄙地骂出什么难听的话语出来。 其实并不怪简少庭把不知去哪的费先生揣测为一个诱拐无辜少女的囚.禁.强.奸.犯,实?在是在游戏副本里已经见过了太多难以想象的龌龊龃龉,才会让简少庭几乎形成定式思维地用最坏的想法来揣测他们。 顾沐苏和秦篆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简少庭又陷入了一种难以摆脱的定式思维的状态里,这倒不是说他是个怀揣着多大恶意的人。相反地,这实?际上是简少庭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的一种条件反射,如果硬要说,其实更像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就连顾沐苏和秦篆都并不清楚简少庭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类似于条件反射的反应,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法劝说简少庭的。 譬如……之前简少庭说要“找到那个姓颜的”、“找到之后要亲手弄死他”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可怕神?情,其他人是无法劝说他放弃的。 因此,顾沐苏只是和秦篆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简少庭什么。毕竟在这个时候,简少庭基本上是听不进去任何反驳的——举例的话,如果有人苦口婆心?地劝说,比如上个游戏副本认识的蔚柯,对简少庭说颜儒域是个很好的人、或者任何其他希望简少庭放下对颜儒域的成见的劝说,若当时蔚柯不是和沈一行?单独讲的而是对简少庭说的,那么结果根本不用猜也能知道 ,简少庭是根本不会听的。 但是顾沐苏和秦篆并不说他却并不代表着别人不会开口。 这个视诡异的气氛为无物,也压根就不看?简少庭脸色的人,就是颜儒域本人。 原本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颜儒域正靠在墙边,看?到简少庭的举动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这么热衷虐待老人家,就不怕别人把?你打上虐待狂的标签么?”见简少庭沉着脸看过来,颜儒域甚至挑衅地类比,“没什么好惊讶的,就像是你刚才给人家打上‘诱.拐.犯’和‘强.奸.犯’的标签一样,我也可以下?定义就断言你是个虐待狂。”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本来简少庭的异样情绪就多少和他对颜儒域的恶劣态度有关系,偏偏颜儒域本人似乎对简少庭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敌意毫无感觉似的,甚至就那么靠着墙,脸上露出一个浅笑?——但是看在简少庭眼里,却是个十足嘲讽的浅笑?。 “你要为他们辩护?人渣不愧都是一样的。”简少庭声音冷了下?去。 颜儒域这才仔细看?了看?简少庭,就像是头一次认真打量对方一样,但是表情却还是懒洋洋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算被当面说是个人渣,颜儒域似乎也并没怎么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根本就不在意,还是没有认真听进去,他随便挥了挥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很生气,但老实?说,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简少庭的拳头握得紧了几分:“哦?全都不记得了?” “一忘皆空,以往皆空,也没有什?么不好。”颜儒域没再看?简少庭,随意地耸了耸肩。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一行?突然道:“一忘皆空,以往皆空。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 颜儒域笑?着对沈一行?眨了眨眼睛:“因为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好的,也并不所有过往都需要努力找回来。”他的手指在他自己靠着的那堵墙面上敲了敲,那正是之前老头在地下通道袭击顾沐苏之前在墙壁上敲击的地方。 他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手指敲击的地方分明和老头当时敲的砖块位置一模一样,机关触发,那座宛若金 丝鸟笼般的“豪华牢笼”的铁门顿时升了起来,露出了足够一人通过的入口。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自己,颜儒域扬了扬手,指着牢房里面说道:“不管是什么‘诱.拐.犯’还是‘强.奸.犯’我都不是很关心,但是,千万不要被一时的情绪蒙蔽了双眼。”他一字一句道,“很多时候,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无论是对一件骇人听闻的事,还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说完他就将后背靠回到了墙壁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掺和地下通道里面的事情了。 沈一行?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虽然不知道简少庭和颜儒域究竟有些什?么过往的纠纷,但是看起来……简少庭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很难玩过颜儒域的。简少庭太上心?,而颜儒域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但沈一行?很快就在心里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有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呢?就算是沈一行?自己,对于自己真正看中的事情和人,都会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在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顾沐苏投来疑问的眼神,沈一行?低声笑?了笑?,接着弯腰走进铁门里面的瞬间,低头在顾沐苏耳边低声说:“突然觉得?想要赶紧解决掉这些离开这里。” “怎么?有自己的身体不好?” “有方便的地方,但是我有点怀念进到你身体里的感觉了,这么一想,有身体就不太好了……”沈一行?最后的话几乎是在咬耳朵,低的只剩下气音拂在顾沐苏耳背的皮肤表面,“而且就几滴血,也并不能撑太长时间,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顾沐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伤口,眼神闪动:“那些你不用担心?,你想要做什?么,去做就可以。其他的我来。”不过是再把?伤口重新撕开来,顾沐苏并不介意。 沈一行?冰凉的指腹在他虎口处点了下?,像是蜻蜓点水般很快便离开了:“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你只是能够忍痛,但是并不是感觉不到疼痛。”正相反,既然顾沐苏的视觉、听觉都十分出色,那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本身就是个神?经系统很发达的人,自然和痛觉有关的感觉神?经也不会落下。 对于 触碰、疼痛,他也理?应比普通人要来的更加敏感才对。 所以在他们生化研究所里初次见面的时候,顾沐苏拖着腹部的伤口还能身手敏锐,并不是他真的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而是他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强悍忍耐力,足以容忍皮肉撕裂、肌肉.缝合的剧痛。 沈一行?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定了定心?神?,仔细观察起这间豪华牢房。 比起关押犯人的囚牢,这里更像是一个花费重金打造的黄金鸟笼,用来暗自珍藏最为娇贵的美丽金丝鸟。 可是,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黄金鸟笼,里面徒留下?一堆旧旧的工具,却不见了那只美丽鸟儿的踪影。 “但是,为什么在卧室里会有妇科产钳,我还是有点想不通……” 沈一行?正低声对顾沐苏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下?。 回头他就看到罗茜睁着小兔子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过,这次小兔子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是一只秃头兔兔,颇为窘迫地捂着发顶。 她迟疑道:“我刚才想找一个东西,但是却没有找到……”她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自发补充道,“……不是头发!” 沈一行?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这下?子罗茜脸色更加窘迫了,但见沈一行?鼓励的目光,她还是磕磕巴巴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那、那个,我想要照一下?镜子……看看?自己的仪表嘛,但是转了一圈,我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镜子。” 屈敏敏这时候也说道:“诶!我就说总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没有镜子!可是一个女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镜子呢?” 沈一行?眼中闪过了意味不明的神?色:“没错,女人在内心?深处都是爱美的。” 屈敏敏忙不迭地点头:“对呀对呀,就算是我,也是会偶尔想要照照镜子的。不过我记得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住在山上的女人家里一面镜子都没有,最后大家发现,原来那个女人是死里逃生而且被毁容了!” 她刚说完,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沈一行?却点头道:“没错,住在这里的人确实?是个被毁容的人 ……”他看?向自从进来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头,“对?这位老……或许,我应该说,这位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沈教授:没有实体的时候,可以上身进到顾队长身体里,多好! (后来……) 沈教授:抱歉,过去是我狭隘了,原来有实体也可以呢:) .还有人记得蔚柯小姐姐吗?颜鱼鱼的前队友,那个古铜色的比基尼妹子,之后蔚柯小姐姐应该还会再出场的,我先插个眼。下章就开始进入解密啦 —————————— 感谢在2020-12-22 23:55:08~2020-12-23 23: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浮、铛铛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6、小美人鱼的要素 什么?这个面貌丑陋无比的老头居然是个女的? 顿时, 所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诧异地看向一直被简少?庭变出来的绳子牢牢绑起来的老头。 他的身体原本一直是佝偻着的,就像是一只干瘪发臭的咸虾米干, 让人提不起半点仔细打量的兴趣。不仅如此, 他的声音也是沙哑得?就像是用粗砂纸挫木头桩子一样, 听不出任何女性特有的温婉音色, 甚至连普通年轻男性的嗓音都不如。不管怎么看?, 这都是个毫不起眼的怪老头而已。 不……如果沈一行说的是真的, 恐怕他们马上就要改口将“老头”改成“老太婆”了。 屈敏敏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一说是女人, 视线下意识地就往人家胸前瞟了好几眼。奈何这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长袍从头包到脚,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女性婀娜多姿的温柔曲线, 屈敏敏刚看?了一会儿就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认定他其实是个女人呢?”屈敏敏委婉地说,“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女性特征。”至少她刚才和现在加起来已经仔细盯了好一会儿, 也并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 “其中一个原因,你和罗茜刚才不是已经已经发现了么。” 被点名的罗茜和屈敏敏同时愣了愣:“啊,你是说这整间卧室里没有一面镜子?可是就算按照那部电视剧里面的逻辑, 女人的卧室和周围一面镜子也没有的事实可以证明这个女子容貌被毁, 但是, 这也不能够完全说明住在这里的女人就是这位……呃,这位老人家啊?” 沈一行说:“这是其一, 其二嘛……你们可以仔细看?看?这件卧室的装潢, 有没有从整体风格上看?出来些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越发仔细地观察起床、书桌和衣柜这些支撑起整个房间装潢风格的大件家具。 秦篆先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这个风格特别的,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特别土豪的感觉?” 罗茜点头道:“没错, 而且是和这座宅子不太相搭的那种豪华,也不是说这个宅子不豪华,只是总觉得?十分格格不入,就像是、像是……不是一个年代建的一样。” 一直默不 吭声听着的老头……或者说是老太婆,一直低垂的眼中闪了闪。 简少?庭忽然说道:“这种?装潢更像是之前在另一个古堡里看?到的风格,年代更久远……”他看?了眼众人,慎重地说道,“很像是唐恩公爵的古堡里的风格。” 冷不丁地突然听到那位吸血鬼公爵的名字,曾经差点被吸血鬼新娘拧掉脖子的罗茜和秦篆都是浑身一抖,同样经历过那个死亡率极高的副本的顾沐苏和简少?庭脸上表情也不太好看?。 只有当初作为“白鹭夫人”好好戏弄了一把吸血鬼Boss唐恩公爵的沈一行脸上还挂着笑:“没错,年代上就像是数百年前的装潢,不仅如此,这些家具上要?么有着精美的浮雕,要?么有着很特别的形状。” 顾沐苏闻言看?向四根床柱的其中一根,微微皱起了眉头:“确实和你说的一样,而且不仅如此,这些浮雕上面还有着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他的视力极好,甚至不用沈一行将手里的提灯递过来,就能够趁着些许昏暗的光线观察到常人无法察觉到的细节。 但如果不是沈一行特别指出来这个方向的话,他并不一定会第一时间意识到里面的不对劲。 这样想着,顾沐苏低声说了句:“不愧是你,果然这方面很厉害。” 沈一行勾起嘴角,然后就怎么都放不下去了:“这算什么,其实这些不值一提,我其他地方更加厉害。” 顾沐苏没说什么,只是用略带深意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之前递给沈一行穿的那条裤子,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离得最近的简少?庭:“……” 妈的,最讨厌肉麻的人。 好在顾沐苏并不是喜欢在队友面前展现过多情绪的人,他只是用别人看?不懂的眼神看?了看?沈一行,就迅速收回视线,仔细将每一处浮雕都查看了一遍。 “果然,每一处都有着被摩挲过许多遍造成的脱色。” 最开?始进来就一打眼看到了,但如果没有人提醒的话,就并不会怎么多想。 但是现在被沈教授特别点了出来,再一仔细联想一下前因后果,顾沐苏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有着很大的年龄了,如果当真 ?还活着,应该年纪很大。” 这“老头”虽然看不出来具体多少?岁了,但是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从眼神中,都不难看出年迈。 沈一行点头道:“是的,而且这里的风格证明,至少这个人本来是个喜爱珠光宝气的女人,但是为什么她特地要所有家具上面都有浮雕,或者形状极为特殊呢?最开?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当我仔细看?了看?这位‘老头’的脸上,又联想到顾队长就算是在黑暗中也什么都不用扶也能如履平地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了。住在这里的主人应该正好是与顾队长相反的。”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人的眼睛!” 那“老头”的眼睛极为浑浊,就像是两颗原本清澈的水珠里被倒进了过期牛奶一样。但是按照之前在地下通道里抡起巨型钳子砍人的样子来看,虽然视力极差,但是这位“老头”的听觉与嗅觉应该是非常好的。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老头”能够准确地察觉到未化形出人形身体的沈一行那时候的动向,完全是因为同种?族的亲近。 但是似乎当沈一行吸食过顾沐苏的血,凝聚出了身体之后,这“老头”的洞察力就弱了很多。 罗茜顿时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天啊,仅凭这些就能判断出来吗?” 此时沈一行走到了书桌边上,把堆在阴影里面的金属工具全都拿了出来。 听到罗茜的话,才侧过头说道:“不能。” “啊?” “决定性的,是秦篆踹的那一脚。”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秦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呆愣样:“你是说我?……我干什么了?” 沈一行笑了笑,并没说话。 反倒是顾沐苏想起来秦篆干的“好事”,若有所思说:“当时秦篆从楼梯口冲过来,不管不顾地就给了他一脚。而那一脚的位置正好踹在……那里。” “对,但是,当时他只是踉跄了一下,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再次袭了过来。”沈一行耸了耸肩,“我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他其实是个女字旁的‘她’了。” 这时,老人沙哑地冷笑了一声:“居然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光亮处看?, 我发现你的头骨长得十分漂亮。”沈一行认真地看向她。 但是沈一行这么认真的说出来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夸人的方法是夸别人的头骨长得好看,怎么听都不像是正经夸人的好话。 顾沐苏瞥了他一眼,果然这家伙当初即使化成了一滩史莱姆还被人追着打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人的嘴角也抽了抽,一时半会儿很难将自己的“头骨”和“漂亮”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好在沈一行很快便问了另一个问题:“所以,这些都是在你身上用的工具吗?或许叫刑具更恰当。”他把所有堆在书桌下面的金属工具都拿了过来,语气很轻,令人无法针对他本人生出怒意,“可惜,这些不是接生用的产钳,而是流产堕胎用的流产钳……” 一听到他说出“堕胎”两个字,老人紧紧咬住了干瘪的嘴唇,把头别向了一旁。 不用开口,她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写满了“无可奉告”,摆明了是不想做出任何有关于这个问题的任何回?答。 但是她的表情反应越大,沈一行心里便越是确定,自己问对方向了! 顾沐苏的神色略有些不忍:“这么说,这里就是做……手术的地方?”他斟酌了一下,终归没有再次将“堕胎”二字说出来,但是即使不说,众人也都听得明白。 沈一行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在这里,但是应该也不远,也在地下室里。不然刚才不会从洗手池的下水孔里反涌上来那么多血水和肢体碎块。” 简少?庭突然打断道:“可是,这说不通。如果说下水道反涌上来的是之前就有的,那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但是我们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碎肉组织,明显还是新鲜的,就是近几?天的才对。” 秦篆也皱起了眉头:“是啊,我听说女性流产之后是很伤身体的……”如果这古怪的女人刚刚没了孩子,还能凶狠无比地抡着一把钳子到处乱挥,还把自己追的哇哇叫,那、那也太彪悍了一点?! “所以说,刚进门在台阶上看?到的那些,不是她的。” 沈一行将提灯靠近书桌的桌角,那里隐约雕刻着一个图案,但是很有年代了,后来上面又被利器狠狠 地划了好几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破碎的贝壳。 “那她为什么一直阻挠我们寻找台阶那些碎肉是从哪里来的?” 沈一行将目光从桌角的图案移到老人脸上:“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些女孩经受了什么,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她们会经受那些……因为她们年轻、又美丽。” 屈敏敏愣住了,那两个发病之后又失踪的女玩家,确实看?起来比她和罗茜还要?再小一些。 然后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那老人的身影,表情突然变得惊恐,甚至连牙齿也战战发抖起来。 罗茜却仍然不解:“可是就算她们年轻又好看,为什么会得?怪病……你们管那个病叫什么来着?人鱼病?” 沈一行说:“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这是人鱼病,才会是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才会得?的病——因为她们都是替代品啊,都是衰老到不能完成使命的小美人鱼的替代品罢了。” 沈一行话中的意味让罗茜脸上血色全无,腿软地后退了两步:“沈……沈先生你、你是说,她是,她是小美人鱼?” 嘶哑难听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地下通道里,显得绝望又悲凉,像是亲手将最丑陋的伤疤一一翻出来给人围观,毫无保留地大笑。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年轻人了。”老人——或者说是已经不再年轻的小美人鱼在大笑之后,终于开了口,“只要那个诅咒一天存在,小美人鱼就需要?永远年轻、漂亮。就算我已经丧失了一切侥幸逃脱,那么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surprise!老头不仅是女的还是小美人鱼=w= 说起来,之前我痛定思痛开始恢复更新其实是因为某次和写哈士奇那篇文的基友吃饭的时候,她突然给我看了评论区,下面评论第一条赫然是【黑箱那篇怎么还没更啊?】基友:“→_→……”我:“OAO!!!”于是基友就开启了无限催复健模式,后来我就答应她买个键盘并好好复健了。 然后,最近我又把两个咕咕了很久的基友作者拉回来复健恢复更新了,可喜可贺!希望复健精神人传人~祝那两个大鸽子复健顺利! —————— 感谢在2020-12-23 23:56:04~2020-12-26 23: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怕我人好 20瓶;雪落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7、迟来的狂犬疯病 原来童话故事之后的小?美人鱼并未死去, 但变为人类的她现在却是早已经年华老去,令人为之惊艳的绝色美貌也尽数化为松弛的皮肤和满脸可怖的疤痕。 光是看到她的脸就让人不?禁好奇,想要窥探她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还对?老人惧怕不?已的罗茜和屈敏敏的脸上隐约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显然?是想要问些和《小?美人鱼》童话故事中有关的问题。 奈何?周遭的氛围格外寂静, 实在不?是直白打探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沈一行也并没有急着开口, 但他却是在想些别的事情。 沈一行的指尖还搭在书桌的一角, 在那块破碎的贝壳图案上流连了片刻, 他的指尖在反复抚摸这处图案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微凉的温度, 好像有什?么?触感?冰凉的东西嵌在了书桌的木头缝隙之中。 那是比他的手指还要更加冰冷的东西。 ……似乎是某种细细的金属? 沈一行在心里暗自猜测着,一边用?指尖轻轻勾勒着那处裂缝的深浅, 同时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发现了老人话里那个令他无?比在意的字眼:“哦?那个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说出口, 他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沐苏。 视线刚抬起, 却发现顾沐苏也在同一时间静静看向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想到一处去了。 沈一行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朝顾沐苏努了努嘴。 你去说? 顾沐苏的双眼深邃又慑人, 像是不?断下陷的深棕色巧克力湖, 不?管那湖中究竟是熔岩还是泥潭, 沈一行只知道若是不?慎掉下去,不?仅会陷入其中, 还可能会被彻底地甜死。 偏偏他还眨了眨眼睛, 似乎对?沈一行说:好啊。 如果顾沐苏露出这般如沐春风的笑意,只消一眼,就能叫人酥麻了半边骨头,还觉得心火烧得焦灼又暧昧。 好在顾沐苏只短暂地和他对?视了一下,就捡起了地上那些腐朽的金属钳子, 拿了一把打量。打量过后叫秦篆把这些流产用?的钳子都集中放在了盒子里,显然?是想稍后再仔细分析更 多线索。 “使?用?这个钳子的人自然?不?会是你,至于费先生……”顾沐苏看了眼老人,见她连连摇头,沉稳道,“还没有完全排除他的嫌疑。但是如果这个和诅咒有关系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顾沐苏问老人:“你说的这个诅咒,和村里那些人曾经提起来的,是不?是同一码事?” 老人的眼皮似乎抖了抖,嘶哑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是色厉内荏:“这些你们都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秦篆在旁边撇了撇嘴:“能是谁啊,村长那老头就一直碎碎念的说什?么?这都是诅咒啊。” 谁料,一听到“村长”的二字,老人的双眼一下子瞪大,她的嘴唇竟然?开始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对?于这个名字有着无?尽的恐惧一样。 看到她这么?摇摇晃晃几乎快要站不?稳脚的模样,和脸上很是受冲击的表情,所有人心里都是猛地一坠。 简少庭自从知道面前这个老人是位女士,还是年老色衰之后的小?美人鱼之后,就把困住她的绳索给解开了。 他对?于女性一向风度翩翩,这是所有人都有口皆碑的。所以大家看到他贸然?将禁锢松开的时候,都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有颜儒域在角落里嘲讽地嗤笑了一声,轻声道:“倒是惯会装模作样。” 简少庭嘴角抿得很紧,显然?花了很大意志力才让自己不?去搭理颜儒域。 简少庭问道:“抱歉,还没问过您的姓名。” 老人从备受冲击的情绪中缓了缓神?,犹豫了片刻才用?那嘶哑无?比的嗓音回答:“爱丽儿?。” 不?出所料,无?比熟悉,正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小?美人鱼》的主人公的姓名。 已经成为老妪的爱丽儿?的容貌已经完全被毁,金丝鸟笼一般的卧室里更是一面可以照的镜子都没有,对?比她的名字“爱丽儿?”来看,着实唏嘘不?已。 罗茜忽然?又拉了拉身边的屈敏敏,低声说道:“敏敏,我想到了一件事,我们可能确实看到过那个诅咒的……” 她自认为自己声音很小?了,但是有顾沐苏在,无?论她怎么?压着嗓子自然?还是被听得一清二楚的。 见顾沐苏 看过来,屈敏敏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罗茜又揪了揪她的衣角:“就是那个呀!胖大婶家的两个儿?子……我们用?你的望远镜看到的。” 秦篆奇道:“你们借住的那个胖墩墩的村妇家吗,可是那里怎么?还会有望远镜这种东西?” “那家有一个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酒鬼,我们借住的那个房间的床底堆满了酒瓶子。敏敏差点踩到摔一大跤,气不?过就砸了几个,没想到瓶底居然?完整保留了下来,小?梦好奇就让敏敏想办法把那些瓶底磨成了一个个透镜。我临睡前和敏敏一起摆弄那些透镜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在唐恩公爵的古堡的时候,我们用?望远镜看着安琪尔点燃了白.磷.燃.烧.弹,那时候白鹭夫人……哦不?,是沈先生就说过,把两片打磨好的透镜拉近再离远,就能制作出属于自己的望远镜。” 沈一行也没料到,当时自己随意和罗茜说的话,竟然?会在这里派上了用?处。不?禁也认真地看向了罗茜。 秦篆连连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罗茜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沈一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成功的,但是在摆弄透镜镜片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视野里聚上了焦。”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眼巴巴地看着屈敏敏。 屈敏敏心领神?会地rua了一把小?兔子的头毛,接过了话茬:“透过聚焦的望远镜,我们看到对?面屋子里,胖婶那两个儿?子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像是长出了一粒粒硬壳子,但是皮肤却变作硬硬的皮屑全部脱落。在掉下皮屑的后背部位,内里的血肉已经开始溃烂发黑——因为只有短短一瞬间,我们那时候都以为是看错了。但是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村民们口中的诅咒了!” 简少庭听着连连皱眉:“这是什?么?鬼毛病,简直闻所未闻。” “没听说过就对?了,正是因为这种毛病极其稀有罕见,才会使?用?同样独辟蹊径的方?法来应对?。而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堕胎的工具,也和这个应对?的法子脱不?了干系。”沈一行冷笑了一下,眉头却舒展开来。 ——他的指尖终于稍微勾出了嵌在木桌里的那根金属。 慢慢拉扯出来……果然?,那是一根极细、极长,闪着冰冷寒芒的银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切都要从这根针说起了。” “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那些遭受诅咒的人,那么?我无?话可说。”年老的爱丽儿?按动?了一处机关,地下通道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黄金鸟笼”之外,通道其他部分的地面竟然?开始飞速下降,而那些他们处心积虑寻找的血水碎肉原来就被封在四周的墙根与地面的交界处,当地面开始缓缓下沉,那些恶臭污浊的血水就一股脑涌了进来。 这下子,他们所身处的“豪华牢房”成了一座货真价实的黄金鸟笼,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高高地悬挂在了一道翻涌着胎儿?碎肢的血水河之上! 或者准确来讲,那更像是一道望不?见底的深壑。 沈一行刚刚往下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对?劲。随着血水不?断涌入进来,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抽走了他浑身的力气。 不?对?,不?是力气—— 沈一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竟然?在顷刻间变得透明。 “你们两个小?姑娘的运气真的很好,正是因为你们是透过望远镜看到的,并且没有被兄弟俩发现,才会没有触发诅咒的另一重印证在你们身上;另外两个女玩家就是去到不?该去的地方?,又亲眼目睹了不?该看的东西,诅咒的另一面才会印证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得了人鱼病!”爱丽儿?的声音越发苍老虚弱,却似乎意有所指,“但是有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里既然?是折磨我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折磨我——或者说,怎么?可能没有削弱人鱼族残暴的肉食秉性的能力呢?” 她看着身体迅速变得透明的沈一行:“你果然?是我的族人。可惜……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这里,会是人鱼族葬身的墓地。” 沈一行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色彩,变得透明一团,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随着白衬衫和裤子空荡荡地落在地上,那根银针才“叮”地发出脆响,跌落到只抓住空气的顾沐苏脚边。 顾沐苏眼中尚存的温 和之色一下子就消弭殆尽,曾经在豪宅外面不?断浮现的负面情绪再次突破心防。尤其是,他竟然?无?论怎么?在内心呼唤沈一行都得不?到熟悉的回复。 这一刹那,他眼中早已被扑灭的阴郁之色快要抑制不?住,几欲再次萌芽。 见顾沐苏捡起那根银针,即将割开自己的手腕,有人制止了他:“如果我是你,是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的。”那是同样神?色忽然?虚弱下去却还能够勉强靠着“黄金鸟笼”的颜儒域,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你的血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这句话像是唤醒了什?么?深藏在顾沐苏身体内的危险存在,顾沐苏的目光慢慢变得凛然?而又风雨欲来。 平时,没有人比顾沐苏更沉稳温和,且富有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纯粹男性魅力。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知道…… 一旦顾沐苏发起狠来,比彻底疯了还可怕—— 顾沐苏一把就将那堆满流产钳的金色盒子扔在地上。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只见他抿着嘴角沉默凝视着深渊,接着二话不?说,伸腿就把满满的盒子给踹下深渊血河。 但即便是他脸上闪过的暴戾神?情,都让某个人目不?转睛。 某人指的自然?就是明明在他旁边,却怎么?说话都没有人听到,还得被迫看着好好的人突然?发疯的透明泡泡……沈·小?透明·一行。 明明顾沐苏是个很有男性魅力的人,但在新?晋小?透明泡泡沈一行眼中,没有比顾沐苏更能撩拨人的了。 ——就连他阴着脸发狠的疯样,也撩得很。 连秦篆都惊呆了,忍不?住发出一声“艹……”他慢慢转过脖子:“老大!这是搞什?么?,不?是说要用?这些证据来找线索么??” 顾沐苏:“不?需要这些肮脏恶臭的东西来找线索,脏了眼睛。”他缓缓动?了动?脖子,连肩颈的肌肉之下都发出可怕的轻微响动?。 活像是杀人灭口前的热身运动?。 罗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沐苏,都结巴了:“可、可是如果找不?到线索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啊?” 顾沐苏只是目光扫过来,罗茜就感?觉呼吸凝滞,像是被一只猛 兽嗅到了猎物气味一般急忙缩起肩膀! “不?要紧,既然?知道问题在哪就可以了——不?,那样太慢了,就算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没问题。”顾沐苏低下脸歪了歪头,眼里盛满了狂妄,“那就彻底拆掉这里,毁掉一切自然?就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疯狗·沐苏:沈教授若是不拴好我,那我可是会咬人的……(舔犬牙) .嗨呀!暗搓搓地想写狂犬化的顾神好久了,前面第125章有说过的,故事书里会放大负面情绪,之前顾神一直压着,现在就爆发出来了。其实他本质就是那种外面温柔犬系男神内心疯狗病晚期,在第一个生化副本就很明显了。下个副本弄些搞事情的设定,让顾神更加本性释放一下! p..最近调剂口味开了个主攻rpg游戏,闲情和隔壁坑同步更新,不过是仙侠固氮的,类似于文字攻略小游戏,感兴趣可以去康康~ —————————— 感谢在2020-12-26 23:58:30~2020-12-30 01: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喜欢春风遥 2个;铛铛铛铛、今日也很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116995、上墨、璃澜 10瓶;安 5瓶;间酒 4瓶;帝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8、炸出条康庄大道 顾沐苏的视线光是轻飘飘的扫过来就令人后背生寒。 那是被红血丝密布的一双赤红寒眸的恶犬所盯上的感觉, 像在酷热暑气中突然进到了冷气直灌的密闭空间,房间空无一人,但通着冷气的黑色通风口后面仿佛藏着一双疯狂的眼睛, 让人生生被未知的恐惧钉在原地, 脚底无法挪动一步。 明明顾沐苏的声音很轻, 却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深渊下?方的血河越发波涛汹涌, 年迈的爱丽儿本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见顾沐苏不留半点退路地将那些金属钳子踹了下?去, 一时间眼神十分复杂,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顾沐苏这副模样, 秦篆不由得伸手捂着自己颤巍巍的小心脏后退了两步,退到了简少庭身边。 但他可不是向简少庭诉苦的, 正相反,此时秦篆的脸上激动得可以说是眉飞色舞:“简少, 简少!老大他终于恢复正常了!” 说起来,秦篆一直搞不清楚自家老大之前是出了什么毛病,连续两个副本温和又有耐心, 甚至还跟着沈教授一起讲究抽丝剥茧, 他都着实吓了一跳, 那还是当初二话不说把boss连带地图所有机关一同炸上天的顾神么? 没错,在这几个非常了解顾沐苏的队友心里, 顾沐苏确实很不对劲, 但是这个不对劲指的是顾沐苏之前的模样,不仅谦逊有礼,还温和又有风度。虽然这些确实是很好的品质,但是这些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顾沐苏。 正常的顾沐苏,是潜藏在糖果那层表面糖衣薄壳之下?的危险, 并不是会让你嘴里一跳的跳跳糖那么简单,而是能够将觊觎糖果之人的半个脑瓜瓢都给炸豁的定.时.炸.弹。 在顾沐苏还没有今天这么厉害的时候,不乏有被他的那层糖衣薄壳所迷惑的人。那些人里也并不都是什么善茬,心里窝藏着别的想法居心叵测的,大有人在。 但是如果有人胆敢真正品尝这颗糖果,嘭!那人一定会?付出惨痛无比的代价。 想到突然消失的沈一行,秦篆有些犹豫地观察着顾沐苏的脸色。 虽然不知道这个副本里为什么沈教授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是顾沐苏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提 前和他们几人打过了预防针。 正因此,在豪宅里猛地见到突然看到有着一头淡金色大波浪长发、还果不其然长相和沈教授一模一样的男人时,秦篆不仅没有惊慌,甚至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钦定感。 秦篆有的时候还会?有种奇怪的联想,觉得沈教授可能只是看着冷冰冰,实际上?是个热烘烘的大暖炉,要不然怎么能把那颗“糖果”给融个半化,黏哒哒地粘在他身上呢? 啧啧。 一副只要黏上去就拔都拔不下?来的样子。 自家老大和沈教授,倒是颇有几分形影不离的感觉了。等下?,他们该不会?真的…… 秦篆忽然一愣,这个念头实在太可怕了!无异于把裹着糖衣薄壳的定.时.炸.弹和一桶飘着呛死人气味的汽油放在一块。 他急忙甩了甩头,飞快地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脑海里赶了出去,不让它停留玷污自己纯洁的大脑。 那位沈教授或许没有注意到顾沐苏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就以为老大平时安静温和的表象就是他真正的模样了,若是真的知道老大本性是什么样的,还不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就像是从前的那些人一样。 好在顾沐苏还是露出了原本的样子,如果一直憋着,秦篆只会觉得更加不妙。 虽然之前在吸血鬼古堡和人偶城两个副本顾沐苏都在不动声色地按捺自己的举止,但这破坏力十足的凶残本性果然还是重见天日了。 顾神,之所以被称为神,最?开始其实是因为有人讹传他是个满脑子?杀戮破坏的神经病。 ——神经病的神。 虽是以讹传讹,但是因为过于贴切,几乎所有人和他相处时,总有一瞬间会在心里暗自认同。 而现在,令他克制自己的那道锁链消失之后,他的“狂犬病”似乎更加变本加厉了。 在地下通道的地面下沉之后,黄金鸟笼斜对角的墙壁上?就出现了一处新的窄小通道。之前在地面没有下?沉的时候,恰好被完全挡住了,因此众人现在才注意到它。 在那个通道口的上?方也有一处壁灯,将通道附近的墙壁照亮。 灯光无法抵达通道口深处,只能照亮入口附近一小块区域。 只见在入口正下?方的墙 壁上?有着一道深红色的痕迹,早已干涸,方向却直接没进了下?方翻涌着的血河之中。 显然有不少血水都是从这个通道口排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顺着这道通道口反向往里面走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屈敏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激动道:“你们看那个小入口,如果我们想办法过去的话,或许能够找到失踪的两个女生!” 旁边的罗茜还没有从顾神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凶残视线中缓过神来,但是她还是看着小入口墙壁上?已经干涸的血红色印迹小心翼翼道:“敏敏,你要从那里面爬进去吗?那个……看起来是倒脏东西用的。” 她其实话说的很委婉了,什么倒脏东西,根本就是这栋豪宅内种种残忍堕胎步骤最后的“排泄口”,所谓的垃圾通道罢了。 她和屈敏敏对视着,眼神对峙角力?,仿佛在说,你不嫌脏吗?真的不嫌吗?那你自己过去好不好? 顾沐苏瞥了她一眼:“不用那么麻烦。” 他拈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那里坠着个小小的银环,正是他的一个耳环。 简少庭见他竟然握着那个本命道具,急忙道:“喂,你该不会?是想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哽住了。从深壑之下?的血河里伸出来了一只手,然后一具紫红色的躯体从血河里面爬了出来。仔细看去,不只是那一双手,连这不知是人是鬼的躯体也全是由一块块碎肉残肢所拼成的。 这其中有着刚被搅碎没多久的新鲜碎肉块,还有着不知道在血河里躺了多久的青紫色残骸,但是现在它们却都拼在了一起。 被拼出来的这个人动作极快,像是个壁虎一样扒着墙壁向?上?爬去。 秦篆已经瞪圆了眼睛:“老大,你居然又用了那个能力就为了复活一个——”但是很快地,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由碎肉块所拼成的“碎肉人”从血河深处破水而出,争先恐后地向上?爬去,然后追随着最?开始的那个碎肉人,消失在了黑黢黢的小入口里。 “……”好叭,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连,秦篆彻底相信老大是真的回到正常的神经病状态了,他还是闭嘴 。 虽然变成了一个只能飘来飘去的小透明,但是在看到这一幕有如丧尸大军过境的大场面时,沈一行还是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沈一行自然听到了秦篆说漏嘴的话,联想到之前吕小梦给他科普的“菜鸟指南”,在游戏玩家获得一定积分之后,就会获得特别的能力。比如秦篆是速度和反应力?的加成,而简少庭则是“魔法师”的能力。 那么顾沐苏的能力是什么? 这个问题沈一行就想过,但是顾沐苏本身就是用命去闯关的类型,虽然运气似乎不怎么样,好在身体各项机能都很强悍,因此沈一行从未见过他使用过什么特殊的能力。 久而久之,都快要忘记这码事了。 但现在来看,顾沐苏的特殊技能,似乎是……复活? 不然,总不能也是操控死物件。 咦……他为什么会?说“也”? 沈一行并未完全回想起来上个副本发生的一切,大概是因为深壑血河对于人鱼族的压制,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仔细去想太多。 既然仔细思索也想不出来,沈一行便不做无用功了。 现在对于沈一行来讲,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和壁虎一样的碎肉人。 沈一行方才光是旁观了两眼就十分眼热——这些碎肉人是怎么做到比他实验室里的融合生物还肢体灵活的?? 但刚刚往通道入口的方向飘了一小段距离,沈一行就突然感到一种极强的吸力在把他往后扯。 有一种力?量牢牢地牵引着他,如果硬是要继续往前,就算现在他只是个阿飘,也指不定会?被撕下?一层皮来! 沈一行失望万分地飘了回来,就看到顾沐苏愣愣地看了看自己虎口的那道伤口。 “老大,怎么了?” 顾沐苏眯了眯眼睛:“没什么事。” 当?然并非没事,他刚刚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拽着他的手往前拉,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更准确来说,不是整只手,而是虎口那处的伤口。那道豁裂的血口子还在疼,若非顾沐苏因为过去的事情变得极其能够忍耐疼痛,恐怕是无法从伤口的疼痛中察觉到那微乎其微的拉扯感的。 这时,从通道深处隐约传出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顾沐 苏抚着自己的虎口,话风一转:“不过,我们最好还是过去看看。” 罗茜愣了:“可是这条通道不太好走……”罗茜咽下了后半句话,这条路不仅不好走,还很脏的说, 再说了,刚才顾神明明还嫌麻烦来着呀,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顾沐苏点头:“所以我们不走这条小通道。” “咦,老大,你发现了哪个隐蔽的入口吗?” “没有。”顾沐苏勾了勾嘴角,“但是炸出来一条新的就可以了。” 罗茜和屈敏敏惊恐地对视了一眼:是幻觉?她们听错了?应该是“造出来”不是“炸出来”? 但是,下?一秒,那些挤在通道入口外面的碎肉人却像是被引燃的爆.破.点,连带着它们所趴着的那面墙壁一起“嘭!”地炸了个粉碎。 而当?碎肉人被重新炸了个粉碎,只要其中一块碎肢弹到另一个碎肉人的身上,就将它也一同引爆上?天! 简直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 数不清的碎肉人在连环的爆炸声中,将整个通道——不,整面墙都炸出来了一条康庄大道。 除了这条“康庄大道”四周都挂着细碎的碎肉屑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持续发疯中…… 沈教授(捂胸口):啊,碎碎,我还没仔细看看你们! —————— 感谢在2020-12-30 01:44:21~2021-01-02 18:1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恒的安眠 23瓶;夏璃潍聆、清屿明月、abys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9、忍不住想抱抱他 在场所有人里面, 除了莫名感觉亏了一?个亿的沈一?行心塞地闭了闭眼,其他人都没有对顾沐苏搞出来的这一?出有什么异见。 哦,不对, 准确来讲沈一?行已经不能算人了。 现在他脚不点地飘在半空中, 还?仿佛被什么东西牵拉着, 不仅是阿飘, 还?是个属风筝被人扯来扯去的阿飘。 至于其他人, 也不是敢怒不敢言。 就朝顾沐苏现在这疯起来不要命的架势, 别说敢言了,怒他们也是不敢的。 至于上?前?和顾沐苏去对线? 万一?义正言辞的对线结束, 顾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说这条“新路”炸得确实不太好, 不够宽敞,但?是碎肉人已经都引爆完了, 材料不够,末了再?盯着你……那怎么办? 活着不好吗? 唯一置身事外的恐怕就是靠在“豪华鸟笼”离得最遥远那侧栏杆上?的颜儒域了。 他的面色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在顾沐苏炸掉那些攀爬在墙壁上?的碎肉人的时候, 颜儒域一?脸嫌弃的闭了闭眼, 足以称得上?是痛苦面具的表情直观地说明了他的眼睛遭受了多大罪。 虽然一度戴上了痛苦面具, 颜儒域却是目前能说话的人里面最不怵顾沐苏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废物回收再利用的法子??我倒是大开眼界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简单快速的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颜儒域现在身体?摇摇欲坠, 他恐怕都要对顾沐苏这招“炸就完事”的骚操作鼓掌连呼妙哉妙哉了。 “那些不是废物,是阴谋中的无辜牺牲品。”简少庭扫了他一?眼,看到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在那里指点江山,莫名地就十分不爽。 颜儒域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却是淡淡的:“不被需要的就是废物, 我是这样定义的。” 简少庭只觉得他的话十分刺耳,忍不住道:“如果?,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你也彻底不再?被需要,那你也就此觉得自己是废物了?” 颜儒域掀了掀眼皮,直戳痛点:“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都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简少庭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秦篆眼疾手快地扒住他,恐怕简少庭 此时已经像是顾沐苏刚才踹飞金属钳子那样把颜儒域撕了扔血河里了! 偏偏颜儒域这人就特别欠,就跟没看见简少庭的脸色似的。 “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彻底丧失利用价值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一个被人抛弃割舍,然后沦为根本不被需要的废物。”他重复了一?遍,“无论如何?。” 简少庭像是被他的语气定住了,僵了僵:“那些都只是随口假设的。你没有被抛弃割舍过……”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颜儒域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简少庭心里顿时堵了团气,难得心生些许恻隐才给开了个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妈的,姓颜的鱼脑袋里到底进了多少海水!就根本听不懂人话! 还?不如说给聋子?听了! 简少庭心里被那团气堵得不上?不下的,结果?刚一?回头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顾沐苏扒开了“豪华鸟笼”一?边的栏杆,扯着悬挂起鸟笼顶的几条铁链中最粗的那条,用力拉了拉,像是在确认牢固程度。 然后—— 顾沐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被炸开的巨大豁口跃了过去!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不可能跳过去的,但?是靠着跳链的惯性,他在即将掉落的那一刻单手扒住了新通道的最下沿。 还?是那只带着伤的手。 刚才还?在豪华鸟笼里自在飘着的沈一?行“嗖”地一下就被一?股怪力急速扯向了被炸开的方向,差点就和墙上?一?片滩涂也不知道原本是什么器官的碎肉块行了个贴面礼。 沈一?行这下明白自己是什么情况了,误会大了,现在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属风筝的,他压根就是个史莱姆型号的弹力悠悠球! 一?下被甩出去……一下又弹回来。 接着,回过神来的沈教授就和“豪华鸟笼”那边目瞪口呆的众人一起目睹了这一?幕—— 只有两根手指扒着残缺的墙面,顾沐苏的手臂就像是猎犬极富爆发力?的健壮后肢,大臂肌肉猛地贲起,单靠那只虎口受着伤的两根手指,将自己整个人拉了上?来! 下一?秒,顾沐苏已经轻巧地跳到了新炸出来的康庄大道里面。 仿佛这只是再简 单不过的事情。 顾沐苏把缠在另一条手臂上?的铁链在地上固定好之后,朝斜对面呆若木鸡的几人抬了抬下巴。 “过来。” 不仅罗茜和屈敏敏面面相觑,连年迈的爱丽儿的眼中都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怎、怎么过去? 凌波微步走钢丝过去吗?! 好在,最后所有人都从豪华鸟笼有惊无险地到了斜对面的新通道里。 但?是这段或狗爬式扒杆蹭动、或引体?向上?时悬吊过河、或助跑三级跳远失败挂在半空等救援的惨痛过程,大概会?成为几人最想删除掉的记忆片段之一?。 毕竟,没有人能够像顾沐苏一样变态的只靠两根手指就勾住墙边轻巧跳上?去,没有人。 这样一气呵成的潇洒帅气自然不可能没有代价。 虽然顾沐苏极其能够忍痛,但?他的身体毕竟也是肉长的,只靠一?只手提拉整个人的身体重量,虎口的伤口自然会被活活再次撕裂开一?遍。 并且伤口比之前?裂开更深得多,再?深一寸,就会露出骨头。 沈一?行看着蜿蜒的血顺着他虎口的弧度往下滑落,那几滴血红的刺眼极了,让他一?下子?就没有了再?去观察墙上?那些被炸烂的碎肉人的心思。只直勾勾地看着顾沐苏仿佛感觉不到痛的侧脸,注视着顾沐苏的冷灰色眼睛头一次有些出神。 心绪也跟着乱七八糟的。 顾沐苏这血流的着实吓人,其他人也不是瞎的,秦篆忍不住把自己衣服干净的地方撕下来一条递过去:“老大,你要不先包一?下?在一直哗哗淌血呢!” 不料顾沐苏却摇了摇头,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这不是血。” “啊?” “这是我的红线,不能截断。” 顾沐苏低头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不断渗血的左手虎口,刚才那一瞬间再次出现的拉扯感和什么东西擦肩而过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这一?次,他无比确定。 他的虎口上,确实连接着什么。 沈一?行:“……”什么红不红线的,这根本就是你脑子?也被疯病搞坏了的证据! 颜儒域进到通道口里面之后,或许是因为远离了那条克制人鱼族的血河,苍白如纸的脸色顿时好了不 少。 于是又有力?气说出来其他人不敢开口的心里话,嘲讽道:“还?‘红线’呢,等你血流干了,那就是你‘大线’了——大限将至懂吗?” 顾沐苏这次倒没否认,反而认同地点头:“那好办,只要在血全部流干之前?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这下子?,连颜儒域也被彻底噎住了。 沈一?行一?直盯着顾沐苏,从他仅靠单臂拉起身体?开始就一寸不错的注视着他,自然能够分辨出来那张无比好看的侧脸上面表情究竟有多认真。 顾沐苏说过,他不会?对自己说假话糊弄自己。确实,他的话里并未掺一?点谎言。 沈一?行知道他刚才说出口的字字真心。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注视着那张表情无比认真的侧脸时,沈一?行只觉得既可气又怪可爱的。 不过就是凝聚成型被削弱于是突然消失罢了,又不是突然死了,这家伙怎么就跟脑子?喂狗一?样傻掉了。 傻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从背后抱抱他的那种可爱。 ——沈一?行也确实这么做了。 即使现在只是一个不知是史莱姆还?是阿飘的透明身体?,沈一?行也忍不住轻轻握住那只蜿蜒滴血的手腕,从背后把他拥在了自己怀里。 顾沐苏正要收起铁链的动作一?顿,只觉得自己背后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合衣躺在梅雨季节的床铺上,一?股带着潮意的湿气即便隔着衣服也能够渗进他的皮肤中似的。 撞鬼了么? 顾沐苏刚这样想着,就低头看到自己虎口处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蜿蜒滴下的鲜血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似的,在手腕处滴溜溜兜了一?圈,又流回了顾沐苏虎口的伤口上。那一小汪鲜血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挡着,偏偏积在伤口处,倒像是挡路的,让伤口处的血液无法再?流下来。 不过片刻,那一点血液就有了凝固的迹象。 而此时背后怪异的潮湿气息似乎有着变淡的感觉,就像是顾沐苏正在从潮湿的床铺上起身离开一?样。 顾沐苏皱了皱眉心,离开的自然不是他,而是那看不见的“床铺”在离他越来越远。 想到这里,顾沐苏手 腕一?用力,好不容易刚刚凝结的伤口又“呲”地裂了开来,这次被生生撕裂的伤口流血流的更快了! 好不容易收拾心思松开他的沈一?行:“……”就不该对这只疯狗有什么想法的! 顾沐苏很快就看到伤口的血液又被按住了,而这一?次,在背后微凉的潮气之中,仿佛还?夹杂了一?道不易察觉的轻微叹息。 瞧,这不是有用的吗? 至于伤口反复撕开愈合的尖锐疼痛,顾沐苏根本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 察觉到这一?切的顾沐苏刚想把伤口再撕开一?次,就看到通道深处两个碎肉人爬了出来。 看来刚才还?是有零星几个碎肉人没有受到连锁爆.炸.反.应的牵连的。 碎肉人还一?左一右地夹着一?个人,半抓半拖的带到了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顾狗,是疯犬,也是忠犬的说owo 【无责任小剧场】 沈人鱼:(忧心忡忡)那个、医生……您看……他这种情况还有的救吗? 沈教授:他这种情况几位家属要有心里准备,基本可以考虑放弃治疗了。 白鹭夫人:呜呜呜,我苦命的死鬼啊!你怎么就抛下了我! 沈教授:(敲桌子)停停,那边的那位家属请稳定一下情绪了,要哭出去哭。 沈小人偶:啊这,医生,前不久他还咬了我一口呢,结结实实咬在嘴上差点出血,特别用力现在还觉得疼,那我会不会也被传染呀?好可怕,我难道是唯一的密切接触者……哎,你们瞪我干什么呀? 沈教授&amp;白鹭夫人&amp;沈人鱼:……妈的,再凡尔赛就宰了你! ———————— 感谢在2021-01-02 18:15:16~2021-01-03 17: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睡死 10瓶;愤怒的汤圆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0、描了两遍的血字 被碎肉人拖过?来的这个人长相众人都并不陌生?, 秦篆一看到他的脸就脱口而出:“费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篆刚说完就神色一凛:“果然……果然她们突然得了什么人鱼病、接着又?突然失踪,和你脱不了干系!”秦篆上前就一把揪起费先生?的衣领,怒气冲冲地把他拎了起来。 被碎肉人拖过?来的费先生?整个人还在惊恐不定之中,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秦篆都说了些什么。 他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秦篆身上, 接着才像是反应过?来, 站都站不稳地顺着?秦篆的力道一下子?扒在了他身上。 显然是被两个由青紫色或者鲜红色碎肢拼成的碎肉人给吓坏了。 见他确实害怕, 秦篆用余光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 清了清嗓子?说:“既然不想再和它们俩‘亲密接触’就老实一点回答我的问题。不然, 直接把你丢给它们,直接让它们给你个永身难忘的‘三人行’。” 说着, 秦篆朝惶恐抬头的费先生?露出了两排森然的白牙。也?不管费先生?差点一口气没一上来厥过?去。 虽说秦篆这张十分显小的娃娃脸是所有人里仅次于罗茜不适合去吓唬别人的长相,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不管是二话不说就发疯的自家老大、还是面无表情就能止小儿夜啼的死人脸邢正楷,那都是吓人圈的扛把子?。 他耳濡目染了这么久, 非常有自信,光是模仿就能学个九成九! 不得不说秦篆面无表情地露出两排牙齿的样子确实瘆人的很,不同于冷着脸气势十足的队友, 他的表情微妙的处于笑和哭之间, 就像是一个忽然在街角盯着你咧开嘴角的娃娃脸小丑, 你无法?从他的脸上分辨出来他真实的表情是什么,反而只会觉得四?肢发冷。 这下子?费先生?也?不敢往秦篆身上贴了, 但两边站着?“脸孔”对着自己的两个碎肉人就像两尊门神一样, 让他松手也?不是、贴着不松手也?不是。 “不是我啊,她们不是我带到这里来的……”费先生?害怕极了,一下子?就说漏了嘴。 几人对视一眼:果然那两个得了“ 人鱼病”的倒霉女玩家就在这里,希望他们没有来的太晚! 屈敏敏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她和出事的其中一个女玩家略有交情, 虽然也只是通关某个普通等级副本时候的点头之交,但听到这里她还是坐不住了。 “闪开!” 她不是坐视不管的性子,绷着嘴角一把就推开了费先生?,冲进了被碎肉人炸开的通道深处。 很快她就走到了一扇虚掩的门前,里面微微透出光亮,透过缝隙似乎能够隐约看到有道人影,但还没有等屈敏敏推开这扇门,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干枯苍老的手抓住了! 是爱丽儿! 年迈的小美人鱼爱丽儿自从离开了“豪华鸟笼”之后就基本没有开口说过?话,除了混沌的眼睛无光的神色,整个人也都是浑浑噩噩的。 但此刻她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猛地冲上去死死攥住了屈敏敏的手臂,手指仿佛枯朽的老树皮,指节却无比用力地钳着屈敏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一时间怪力少女屈敏敏竟然被这老人的突然发难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你干什么拦我,难不成你还想袒护费先生?吗?快松手!” 爱丽儿急促地喘着?粗气:“不行……不可以……”她似乎对这里的房门惧怕至极,短促的喘息之间嘶声挤出这几个字仿佛就已经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屈敏敏刚要扬手挥开她,就听到后面跟过?来的费先生?姗姗来迟地大叫:“别!女性千万别开那扇门看里面!”他还扒在秦篆身上,两尊碎肉人门神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叫他腿软得无法?自己走路。 屈敏敏一下子?怒了:“你瞧不起女人?女人不能开,男人就可以?” 费先生?连忙道:“是!但是我没有瞧不起你!别误会了啊,我是说‘女性千万别看门里面’,因为一旦性别是女人的你亲眼目睹了里面不该看的场景,就会和你们带来的那两个女人一样,被诅咒成为新的小美人鱼!” 终于说出了一直憋着?的话,费先生?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鼓囊囊的紧绷状态松了下来。 罗茜想起来之前她们用透镜看到的内容,小声惊呼道:“啊,那也就是说,当时我和敏敏如果 不是用透镜而是亲眼看到村子?里那些身上长着奇怪硬皮屑的男人,就会一起中招。” 意识到这一点,罗茜连忙把她和屈敏敏打磨的透镜给拿了出来。 现在所有人里面就她和敏敏两个是女孩子,当然要想办法?保护自己! 但是手伸进兜里的时候却只剩一个完整的透镜了,然后就是一手的碎玻璃渣子。 罗茜:“……”她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过?铁链悬索桥时候先是勇到不行的助跑三级跳,接着就是狼狈到社会性死亡的挂在铁链子上,应该说……兜里还能剩下来一块完整无缺的透镜实在是她运气好吗? “敏敏,这个你用!”罗茜想都不想就把仅剩的一个透镜分给屈敏敏,至于她,她很清楚自己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乖乖闭好眼睛就可以了。 但是她刚要给屈敏敏,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只枯瘦干瘪的手掌。 爱丽儿从自己的灰色粗布长袍里拿出来了两个形状怪异的圆片,放到了罗茜和屈敏敏的手里。 看起来,比屈敏敏和罗茜打磨的酒瓶底透镜尺寸上还要再大几号。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嘶哑、那么的难听。 “你们那个玻璃片应付轻微症状还行,但门里的这个……呵呵,你们如果用一片破玻璃挡着眼睛是没有用的,用这个。” 爱丽儿拿出来的是两片个头不小的灰白色圆环,圆环的质地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十分熟悉。 罗茜懵懵地接过?来在手里摸了摸,这才忽然大惊失色! 她想起来为什么眼熟了,在进入这本《小美人鱼》故事书之前,所有玩家都被集中在禁忌之海上的人鱼公墓之中,而正是人鱼公墓顶上突然掉下来了一串如巨虫般的骨头串,才会害得他们乘坐的小船被全部打翻,狼狈至极的掉进了海里。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小美人鱼》这本书里了。 而她还依稀记得,那时候从人鱼公墓上方直直砸下来的,就是用人类的头盖骨和圆环形状的巨大鱼类眼眶骨拼成的,由人类和鱼类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骨头衔接、被串在一起的样子,就像某种寄生?虫身上一段段的节肢,寄生?在……人鱼公墓的阴影之中。 罗茜使劲眨了眨眼睛,仔细 看着?爱丽儿递给她的圆环,没错,几乎和她印象里一闪而过?那个鱼眼眶骨的形状质地一模一样! 但这个明显稍微小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个不同点,这个圆环的质地比她在人鱼公墓见过?的要更崭新,就是缺少了那种骨骼经历漫长岁月风化之后的化?石感,而且圆环内圈还覆着?一层透明的厚膜,也?不知道……是不是鱼类眼睛里长的某种组织。 罗茜捏着圆环眼眶骨的手指有些颤抖:“这……这是给我们的‘护目镜’吗?” 爱丽儿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难听:“你随便管它叫什么,但是人类女性直接看那些无异于找死,如果……如果你们还能相信我说的,就把它严丝合缝地盖在眼睛上方。” 沈一行自然也约过顾沐苏的肩头仔细看了看那两个神神秘秘的圆环。 好家伙,这是什么护目镜啊,这分明是死鱼眼睛上抠下来的! 但正如爱丽儿所说,不管究竟叫什么名字,能够保护这两个年轻的女生就好。 罗茜和屈敏敏点了点头,把这个“护目镜”严丝合缝地盖在一只眼睛上,闭上了另一只眼。看着?对方滑稽的模样,罗茜偷偷笑了起来。 “我来开门。”简少庭还是不能完全相信爱丽儿,谨慎地把她俩挡在身后。 但当房门彻底被打开之后,罗茜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啪嗒、啪嗒。” 被困在门里的血腥味道随着门的打开,顿时扑面袭来。 伴着这股令人作呕气味的还有血液滴在地上的黏腻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罗茜闭起一只眼睛,用睁着?的眼睛悄悄向里看了一眼,就和那个梳着丸子头的女玩家对上了眼睛。 她似乎正半软着身体躺在一张床榻之上。 但是此时对方却双眼完全失去了光彩。 脸上也?蹭着血痕,像是在挣扎的时候留下来的。 屈敏敏也望了过?去,由于个子比罗茜更高,她看到的画面更靠下。 瞬间她原本黑亮的眼里涌上了恐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她的肚子?——” 丸子头女玩家的双腿已经完全长到了一起,光是看外表的话,她已经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小美人鱼”。 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在她一双腿上,而是从白色短袖里露出的肚皮。 她的肚子?上也?已经和双腿一样,覆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鱼鳞,但是在场所有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美感,因为那名丸子头女玩家的肚子?正高高隆起。 ——如果仔细端详,还会发现她的肚皮像个被吹胀的气球一样,正越来越大! 而在她旁边并排躺着的,则是那个穿着短裤的女玩家。 罗茜终于明白方才屈敏敏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了,她猛地捂住嘴,强咽下去想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穿着短裤的女玩家的肚子?也?鼓了起来,但是皮肤皱皱巴巴的,像是橘皮一样褶皱松垮。 更加令人骇然的是,她的肚子?上,不止是肚子?,连围绕着?腰部那一圈的整块皮肤都被生?生?剥下,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肌肉。 那个状况稍好一些的丸子头女生?仿佛在做着?怎样都醒不过?来的噩梦,即使在昏迷中也?在不断地挣扎,将旁边被剥了皮的同伴身上的血污蹭的到处都是。 即使这样,那名穿短裤的女生也?没有半点反应。 顾沐苏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她的呼吸已经很弱了,现在肚子?上的皮肤全都被剥了下来,不断失血下去,很难再继续活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花,一道粗糙的灰布盖在了两个女玩家的身上,掩住了她们袒.露在外的身体部分。 竟然是爱丽儿,她把一直裹住自己全身的那袭灰色麻布长袍给扯了下来盖在她们身上。 但是身体却颤抖的越发厉害。 顾沐苏的眼里极佳,他第一个就发现了爱丽儿穿在灰色长袍里面的衣服也?微妙地露出了一截腰。 旁边传来了罗茜夸张的抽气声。 即使暴露在外的面积不大,他们现在也发现爱丽儿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 原本还对爱丽儿心存戒备的众人,看着?她身前那长长耷拉下来的干瘪肚皮,心下巨震,一时竟全都说不话来。 表面是数都数不清的伤疤,那些伤疤不是一道一道,而是密密麻麻的一整片! 恐怕她也曾在年轻的时候像那名穿着短裤的女玩家一样遭遇这一切。 绝望地躺在床上,被剥 下肚子?上的皮肤! 但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爱丽儿被剥下肚子?上的皮肤之后却活了下来呢? 沈一行从刚才一双眼就黏在了爱丽儿身上,心中更是暗暗想要把她也打包回去好好研究……咳,不是,好好观察一下。 于是,下一秒顾沐苏就感觉自己背后的凉意似乎纠结了片刻,就果断离自己而去了。 顾沐苏:“……” 他似乎只是很短暂地趴了我一下。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顾沐苏抿了抿嘴唇,他虎口上原本被堵住的伤口没了外力阻拦又开始往外渗血。 顾沐苏垂着?眼睛冷笑了一下,刚要故技重施撕开伤口,就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几滴血转了个弯、又?劈了个叉。 接着就是堪称闹鬼现场的一幕—— 一行泛着?血腥味道的“血书”在地板上凭空出现! 【你是怎么】…… 最后几笔像是没墨水一样干掉了,顾沐苏眉心跳了跳,手腕一翻就挤出来好几滴掉在“么”字上面。 然后那血糊糊的“么”字就被蘸着顾沐苏的血液写了两遍。 红色的“么”在地板上看着?特别明显,他忍不住就在心里默默读了两遍。 么、么。 顾沐苏用手背抵住嘴唇,假装镇定地轻轻咳了一声。 那血书顿了顿继续写到【你是怎么长出新的皮肤的,爱】…… 顾沐苏又滴了两滴血落在了地上。 明明写到这儿的时候,血还没干,但被顾沐苏的血一溅,那个淌着?血的“爱”字就也被写了两遍。 明明该是惊悚的一幕。 顾沐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那在地下写下血书文字的自然就是沈一行。他原本好端端地写着?,在看到顾沐苏故意滴血下来的举动时,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写完一整句【你是怎么长出新的皮肤的,爱丽儿?】,沈一行才琢磨出不对劲。 再抬头一看顾沐苏微红的耳廓,沈一行忽然意识到他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顾沐苏的侧脸,心想,真是够傻的。比自己想象的还傻。 爱丽儿看着?地上那行点名道姓的血字,浑浊的双眼动了动。 “确实,如果不是一直能够不断生长出来新的皮肤,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哪张床上了。”爱丽儿的眼睛垂了下来,“这一切诅咒的开端,都要从我耐不住对王子?的憧憬,瞒着?所有人去找女巫帮忙开始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顾神V:#记录# #今天沈教授做了什么# 抱抱,么么,爱爱^-^ 沈教授:喂!! ———— 感谢在2021-01-03 17:58:07~2021-01-04 23: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11699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1、治疗诅咒的方法 爱丽儿抿了抿嘴唇, 这才终于?娓娓道?来。 作为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书,《小美人鱼》的剧情大家都很?熟悉,善良的小美人鱼爱丽儿在海里就?起了落难的王子。王子英俊的容貌深深打?动了涉世未深的小美人鱼, 但爱丽儿并不能前往岸上, 因此只能把王子放在浅浅的沙滩上悄悄离开。 王子在沙滩上睁开眼后误以为是路过的富家女救了自己, 躲在礁石后面目睹这一幕时, 小美人鱼爱丽儿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这里为什么?会又酸又涩的呢? 那时, 她还?不知道?一种名为嫉妒的黑色种子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日复一日在礁石后面远远地偷看王子和他?的救命恩人,就?像是在啃噬着爱丽儿的心。 最终她离开父王、皇兄, 瞒住所有人去找了女巫。 “女巫可以给我一双人类的双腿,代价就?是我原本引以为傲的嗓子……”爱丽儿的声音嘶哑难听?, 难怪在第一面的时候会将她错认为是个奇怪的老头。 “但是你们?知道?那双腿是怎么?来的吗?” 她的目光看向床上两个女玩家。 在她们?长到一起的双腿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令人头皮发麻。 罗茜小声问,“不是女巫给你配了药水么??” 爱丽儿听?到她这句无心的随口一问, 干瘪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惨然的笑。她伸出两根并拢的枯瘦手指,缓缓分开。 “药水只是夺走?了我的嗓音,但却无法让我凭空长出双腿。女巫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也很?粗暴——她把我的鱼尾劈成了两半。”手上的动作, 像在挥舞斧子。 “啊!”罗茜赶紧捂住了嘴。 连沈一行心里都暗暗一惊, 更别提其他?胆小的人了。除了罗茜之外, 秦篆也对这些怵得很?。 秦篆显然也被吓到了,但很?快就?想到什么?, 开始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不对啊, 鱼尾从中间劈开也还?是受伤的鱼尾,怎么?会变成人腿呢?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 恰好?沈一行听?到了秦篆的自言自语,他?想了想,涂掉之前的血迹,蘸着还?未干的血液在地上写道?:“她还? 有别的没讲完。” 秦篆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地上浮现出来的这行血字, 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爱丽儿。 “你还?隐瞒了什么??”秦篆一着急,就?把原本挂在他?身上的费先生给扒拉了下来,在别人角度看起来却会误以为是还?抓着他?。 爱丽儿的表情僵硬了片刻,整个人木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就?在别人以为她不会主动解释了,她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光是鱼尾被斧子劈成两半当然不够,还?需要两个咒术来辅助,才能真正?得偿所愿获得双腿。”她顿了顿,“首先需要的,是一个永恒的祝福,这个祝福可以永远令我不受伤害侵蚀,因而被斧子劈开的血肉能够快速愈合,只要在鱼尾一分为二时迅速将两边的伤口用铁板隔开,就?能够分别愈合,成为两条类似人腿的形状。” 周围人听?着皆是心下震惊,怪不得故事中会写,小美人鱼在获得了双腿之后,几乎无法走?路。现在她明白过来了,因为那根本就?是被劈成两半的鱼尾! 秦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永恒的祝福让你受到皮肉之伤之后也能够迅速愈合,所以才能快速长出新的皮肤!” 沈一行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倒是有一种手术,和爱丽儿说的鱼尾变人腿的行经十分相似——那便是变性手术中的新性别器官塑造。变性手术便是这样,在人身上制造出创伤之后,故意不让伤口长和到一起,反而用模具一点?点?让伤口上的肉长出新形状。 如果真的和那种手术类似,那伤口愈合有效性也该是类似的。 只是这其中,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即使皮肤被迫愈合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新外形,皮肤本身的特质并不会发生改变。创伤之前皮肤是什么?样的,即使变成了新的外观,皮肤的特质也还?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沈一行忽然明白了爱丽儿还?没有说的第二个咒术是什么?。 既然她想要获得正?常人类的双腿,就?一定会那样做。 地上血字立刻发生了变化—— “女巫给你施下的第二个咒术是什么??”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沈一行在写完之后,心里就?隐约有 了个猜测。 爱丽儿紧闭着嘴唇,眼里漫起了比刚才更加浓烈的哀恸。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几乎难以拔身而出,过了半晌,才抖了抖嘴角,幽幽开口。 “另一个咒术,其实是我提出来的。我发现伤口愈合之后的双腿,形状确实和人腿十分相似了。但是我拥有的这双腿上布满了细小的鱼鳞,当原本长在鱼尾上的鳞片出现在人类双腿上的时候,每天?都要遮住腿上密布的鳞片,慢慢的,我因为这双腿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她将脸埋进了手掌里面,“那时候我满心满眼只有王子,多希望他?看到我的双腿之后,脸上能露出惊艳的表情。于?是,在王子的行宫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去找了女巫。” 秦篆仿佛猜中了什么?,心脏狂跳:“你去求她去掉你腿上的鳞片?但那却成了现在的诅咒?” 爱丽儿从手掌中抬起脸来:“她告诉我,鳞片的存在并不影响我走?路,我想要一双可以走?路的腿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但我当时完全听?不下去,执意要她把我腿上闪闪发光的鳞片去掉。我希望女巫能够通过咒术改变那两条腿表面,让鱼鳞变成光滑的女人皮肤。” 饶是沈一行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里一突。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在塑形之后,便想着改变皮肤特质,让它从形状到外表都成为完美的新器官。 就?在沈一行在心中思考该如何?改变皮肤特质时,却发现爱丽儿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她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讲完。 爱丽儿静默了片刻,声音十分涩哑:“第二天?,我拥有了一双真正?的双腿,连皮肤也是光滑柔软的。但在我离开的时候,女巫却跟我说,‘鳞片无法去除,只能转移给别人’。当时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回到了王子身边。”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顾沐苏忽然抬了抬眼:“转移?原来如此,所以这个渔村的村民才会像是被诅咒一样得了这种怪病。实际上是本来长在你身上的鳞片被你舍弃,通过女巫的咒术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罗茜和屈敏敏对视了一眼:“那这么?说来的话……渔 村的村民也很?无辜的。” 顾沐苏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松动,在他?看来,女巫赐予爱丽儿的第二道?咒术确实是一切的起源,但事情应该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转移鳞片,爱丽儿两条腿上的鳞片何?以让整个渔村众多的男人身上都长出密密麻麻的鳞片,并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渔村村民因为诅咒而身上长出怪鳞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好?几十年了。 “无辜?最早的时候或许是的。一开始,只是王子借住的富家女家里的仆人后背上出现奇怪的细小鳞片,后来则是和那女人家里有往来的亲戚,但那时候我尚不清楚竟然已经有那么?严重了。女巫却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在我周围就?有人被转移了鳞片,还?都是男人……她便劝说我杀了王子,剖开他?的胸膛拿到他?的心脏吃下,就?可以解除所有的咒术重新回到海里了。” 受到第二道?咒术的影响,被转移了鳞片的竟然都是男人?听?着听?着,所有人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莫名的猜测,“该不会,王子也……” “对,在我拿着匕首去找王子时,才发现他?的后颈竟然也开始长上了那些可怕的鳞片!说起来真是可笑,那根本就?是我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但我却因为它整日都在担惊受怕。”不用说,这种半是惊恐半是内疚的情绪在握着匕首看到王子身上的鳞片时,到达了最顶峰。 罗茜想了想故事书里小美人鱼的结局,显然爱丽儿并没有像故事传说的结尾那样迎着朝阳化作泡沫。但是故事不一定全都是编出来的,很?多时候真话假话各一半,混杂在一起反而会更有光怪陆离的观感。 “那之后,你从悬崖跳了下去?” 爱丽儿沉默了片刻:“如果当时真的跳下去就?好?了。就?在初升的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找到了我,当时她已经和王子交换了誓言,成为了王子的妻子,真正?的王妃。她哭着让我救救王子,原来她之前就?凑巧发现我只是嗓子坏了,变得嘶哑难听?,但并不是真正?的哑了。我当时满脑子只有‘我竟然害了心爱的王子’,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也没有仔细听?她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再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进了一处幽闭的密室之中,派了几人日夜把守看着我。”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就?是这里。” “什么??这里就?是王妃的家?” 一直听?着的费先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可是这不可能!这里明明是我继承的祖宅!” 说完,费先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像被人用木棍敲了脑袋似的身体?摇摇欲坠。 爱丽儿嘶声道?:“是啊,这里是你继承的宅子,因为你就?是他?们?的孩子!你是王子和那个女人的后代!” 顾沐苏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就?在费先生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个血糊糊的碎肉人一左一右凑到了费先生身后。即使没有“眼睛”,那架势也像是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费先生。费先生一见到那两个碎肉人去而复返,一抬起胳膊似乎就?能捉到自己,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把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顾沐苏的视线从费先生收回,转到床上两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女玩家身上,关?于?第二道?咒术造成的那些影响已经清楚了,但是爱丽儿却始终没有说到后来她又为什么?会和渔村村民结怨。 但是如果费先生是王妃和王子的后代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渔村实际上都是和王妃有关?系的人……顾沐苏回想起来那名老村长的言行,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是偶尔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精光却能够证明村长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渔民,反倒有着几分凶煞。 心念一动,他?突然想到了爱丽儿刚才说的话:“那些看守你的人,是王妃的仆人,还?是……王子的卫兵?” 顾沐苏紧盯着爱丽儿,见到她听?到“王妃仆人”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表情,但听?到“王子卫兵”几个字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便在心底有了计较。 “看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群卫兵鸠占鹊巢,占领了整个村落,成为了这个村子的居民。” “老大,那村里原本的居民呢?” 秦篆刚问完就?看到顾沐苏讳莫如深的目光,心下一凛:“难道?说,那些人都……” 顾沐苏朝费先 生身后站着的两个碎肉人示意,言简意赅道?:“在深渊血河里面不仅有婴儿的碎肢,还?有大量成年人的残骸。”他?的话点?到为止,却让听?的人越想越一股寒意从后颈漫了上来。 秦篆立刻回过神来:“所以负责看守爱丽儿的王子卫兵们?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对整个渔村原本的居民赶尽杀绝。而现在看来,他?们?想要占为己有的,很?可能就?是爱丽儿了。” 这时,地上的血迹又发生了变化。 沈一行指尖蘸着血写道?:“因为她就?是治疗诅咒的‘解药’。”在写下解药两个字之后,又给它加上了引号。 接着,他?又在“诅咒”上面画了个圈,在下面补充注释:“很?可能是一种家族遗传皮肤病。” 原本一直冷着脸的顾沐苏看着那行血字,眼前浮现出沈教授一边思考一边书写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便在不知不觉中松动了几分。 “这么?说来,所谓的‘解药’实际上就?是植皮?” 沈一行做过许多动物实验,对于?植皮也并不陌生,他?曾经在一本医学案例里看到一幅插图,一名医生剥下一整张泛着腥味的鱼皮,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覆在伤患的四肢上,把病人裹成一条诡异的“美人鱼”。 但是在沈一行的印象里,这种极为特殊的敷料只用于?真皮层受损的烧伤。在物料储备匮乏的地方,光滑柔韧的鱼皮之中含有大量的胶原蛋白,这些胶原蛋白在皮肤受损重建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其他?动物比如猪的皮肤,远没有鱼皮敷在烧伤肢体?上复原的速度快。 除此之外,鱼皮还?有很?好?的粘附力,冰冰凉凉的鱼皮紧密包裹着烧伤处,没有纱布的撕扯感,冰凉的触感还?能够降低灼烧之后的疼痛感。 不过,如果整个村子都是王子卫兵和他?们?的家人的话,那么?换皮的数量恐怕不少。 一般用鱼皮治疗烧伤的医生会直接去找渔场来供货。 那么?,那些渔村的村民…… 沈一行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在地上写着:“这里实际上是一座被圈养的渔场。” 渔场,自然就?是养鱼的地方。 用鱼皮来换皮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人类的 皮肤移植到有皮肤病的人身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如果只是需要人类皮肤的话,这两个女玩家又怎么?会得了诡异的“人鱼病”呢? 听?到秦篆的疑问,爱丽儿的脊背像是松垮掉了似的。 她慢慢地走?到与床正?对着的长方形立柜面前,声音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因为那并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人鱼的皮肤。” 顾沐苏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她刚刚伸出手的时候,那两个碎肉人就?一左一右拦住了爱丽儿,爱丽儿力气不小,光凭两个摇摇晃晃的碎肉人自然无法完全控制住她。 好?在她现在心乱如麻,道?出一切就?像是把她整个人又再一次扔在了布满荆棘的地上滚了一圈,不仅是暴露在众人眼里的皮肤,连已经麻木的内心都溢满了陈年的旧痛。轻而易举就?被两个碎肉人给拦下来了。 顾沐苏走?上前,却不拉立柜的门,而是一脚将立柜踹翻。 顿时柜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和男人痛呼的声音,一个满脸狰狞的壮汉从倒下的立柜里滚了出来。 这个壮汉赤着上身,但是在他?的背上却正?贴着肤色白皙的一张软皮,似乎还?带着点?血迹,可惜这块皮肤只能覆盖住他?后背一部分,剩余的后背皮肤正?如罗茜和屈敏敏曾经见过的那样,鳞片污黑发硬,连带着下面的皮肉都溃烂的不成样子。 再仔细一看,甚至快要透过烂兮兮的伤口窥到他?肩膀的骨头。 这人正?是胖婶家的大儿子。 他?被倒塌的立柜压住了一条腿,试着拖动了一下就?发出痛叫,看样子就?算腿没断也没办法自己移开身上压着的柜子。 壮汉显然是听?到了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恶狠狠瞪着几人:“就?差一点?我就?能治好?了,都是你们?这些外人捣乱!不然今天?买到的这两个上等货绝对够我一个人用的了!” 顾沐苏听?着他?的叫嚣,忽而抓住了一个字眼:“哦?这两个女人,是被你买下来的‘货物’?” 看来他?之前想的还?是有差,顾沐苏原本以为王子的那些卫兵在当年囚禁了爱丽儿之后,不仅鸠占鹊巢杀光了渔村原本的村民,还 ?强迫爱丽儿并且圈养了所有外来的女人。一旦她们?染上了“人鱼病”,就?割下她们?的皮肤换到自己身上治疗诅咒——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诡异的家族遗传皮肤病。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是花了钱才买到这两个得了“人鱼病”的女玩家的。 “如果是我自己掳来的,取哪里的皮肤不是取,却偏偏非要取肚子上的皮肤?那还?不是因为那一块能撑到很?大,肚子越鼓,能割下来的皮肤面积就?越大,新长出来的皮肤自然是最最好?用的。所以说,商人永远都在想着怎么?赚钱……” 壮汉恶声恶气地说着,接着朝众人身后冷笑道?:“喂,想出来这个赚钱好?办法的不正?是你嘛,这么?多年,通过让每个货物多产皮,你可是赚了我们?兄弟几个不少钱。这几个外来人这样挡你财路,你倒像个孙子一样看着?” 他?的目光,好?似一支毒箭径直迸出,直勾勾地盯着费先生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烧伤用的敷料,现在有些国家还会用罗非鱼皮来当治疗用的敷料,又凉又滑的,切下来的鱼皮之后不要的鱼肉还可以拿来做烤鱼,不过罗非鱼的鱼皮本身刷上一层孜然粉辣椒粉再烤到酥脆,做成小零嘴,其实会比鱼肉还好吃=w= 真正的既可以外用,还能够内服,妙~啊~ —————— 感谢在2021-01-04 23:12:13~2021-01-12 11: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65瓶;宁、子非鱼 10瓶;(??ˇ?ˇ??)?白白白 5瓶;孤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2、手臂内侧的朱砂 费先生被壮汉怨毒的语气刺得浑身缩瑟了一下?, 虽然身体像个老实人似的拘着?,眼神却十分摇摆闪躲。 沈一行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晃而过的闪烁不安,不由得心里一沉。 看来这名壮汉虽然看上去粗鄙野蛮, 但最后指向费先生的指控却并非是他信口胡言出来的。 即使费先生不开口, 沈一行也?能够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呼之欲出的心虚与隐含的怯懦。那是犯下错事的人在被当面揭穿之后下意识的反应, 人类的下?意识反应是根深蒂固的反射神经先于理智思考所造成的结果, 无法被完全掩饰干净, 因此虽然细微, 却并不会被一直注意着的沈一行漏过。 爱丽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庞上, 表情像是天塌下?来一般难以置信。 偏偏是豪宅的主人费先生,对那些代替她成为新“小美人鱼”的女孩, 做出这种事来。 甚至还通过给渔村村民牵线搭桥,以此门道来赚钱! 爱丽儿浑身都在颤抖, 沈一行刚看了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爱丽儿有多么的绝望。 沈一行心想,但凡他现在有身体能说话?, 他绝对要把费先生一脚踹在地上, 再…… 他还没有继续想下去要再做些什么才能消气, 就听到费先生“啊!”地痛呼了一声。 咦? 竟然是顾沐苏二话?不说,长腿一伸就把费先生踹倒在地! 沈一行不由得一愣, 接着便是无声“哇哦”了一句,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顾沐苏。 应该说不愧是顾队长么?沈一行不由得抿着唇角笑了下?。 不仅脑回路和他同步了,甚至这踹人的角度和力道都像是经过了最严密精确的计算似的。沈一行敢说,就凭顾沐苏刚才那和踹翻立柜差不多的一脚,绝对足够费先生痛苦得终生难忘。 偏偏角度刁钻,在最不易留下?痕迹的腹部软肉上, 恰恰叫费先生就算一肚子控诉也?是有苦说不出! 费先生嘴里“哎哟、哎哟”的,抱着肚子直打滚,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痛苦,那简直是五脏六腑都移位的疼痛感?;然而他的这副样子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却只当他是在刻意 表演、逃避躲藏。 沈一行甚至想要鼓掌了,肯定是刻意表演的,毫无疑问。顾队长是多么温文尔雅又具有绅士风度的人啊,那么轻轻一脚过去,能有什么事? ——毕竟,大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温柔的大狗狗可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啊。 沈一行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刻他心里的所思所想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双标。 但费先生是真被踹得疼狠了,在地上打着?滚连方向都不认,就离那对他怒目相视的壮汉越来越近。 壮汉瞪着眼睛,张嘴便骂道:“妈的,现在还在和老子装模作样演个什么劲!你想不认账吗?啊?你赚了我们多少钱,村长是不在乎自己能够活几年了,可老子和家里的小弟可还没活够呢!既然你已经收了我两份货的钱,就该把另一张上等好皮子也?拿给我!” 说着,他就要爬起身伸手去捉费先生。 怎料壮汉还没有抓住费先生的衣襟,就被一块脏兮兮的灰色麻布迎面狠狠抽了一下?! 爱丽儿比其他人都更早看到了壮汉的动作,原本绑在手臂上的一道灰色麻布不知何时被她给解了下?来,对着壮汉的面门就狠狠抽了过去。动作快的竟然连顾沐苏都没有拦住她! 在旁边站着?,差点被无辜抽到的屈敏敏一脸懵逼的看着?:“诶?什么情况……” 她右手按着?眼睛上盖着?的圆形鱼骨护目镜,另一只手连忙拉住了爱丽儿,但一只手毕竟还是不够用的,爱丽儿又总是在愤怒至极的时候力气大的可怕,即便屈敏敏是个天生蛮劲的怪力少女,光用一只手——而且还是不常用的左手——去拉爱丽儿的时候,都差点被她反向拖着?过去。 好在一只更加纤细的手臂从一旁伸来,罗茜也?用一手按着?鱼骨护目镜,但用的是和屈敏敏相反的左手扶着护目镜,因此现在施以援手的就是她还算给力的右手。 罗茜也?是很拼了,自知力气算是在场众人里最弱的,因此一拉上爱丽儿就整个人往后坐去,整个人像把弯弓的弓把,恨不得能够将爱丽儿像弓弦一样扯向自己的方向! 屈敏敏见小兔子似的罗茜都这么拼了,自是不会示弱,也 ?咬牙死死拉着?爱丽儿。 两个女孩一起豁出去,总算合力把爱丽儿往后拉了过来。 爱丽儿原本正挥着布巾对着?壮汉乱抽着,但她浑浊的双眼根本就无法准确捕捉到目标,十下?里有七八下都是抽偏了的。倒让壮汉反应过来以后惧意骤减,壮汉是不怕她了,但是看爱丽儿的眼神就跟看疯子一样。 “呸!哪儿来的疯婆子挡着我打人。”壮汉骂骂咧咧地朝爱丽儿吼道,“你有毛病啊!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跟这里抽风。啊?吃饱了撑的吗?” 说着就上手用力推开了爱丽儿。 爱丽儿后有屈敏敏和罗茜合力拉扯,被壮汉猛地推了个踉跄。 屈敏敏手上阻力一下?子松了,这才奇怪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抽错人了?” 既然用人鱼的皮肤来做生意去赚钱的是费先生,在屈敏敏看来,怎么着?该被抽的人也应该是费先生才对,结果为什么爱丽儿却打了壮汉呢? 在屈敏敏看来,就算壮汉要揍费先生,其实说白了也?是费先生活该。这个壮汉虽然是渔村村民,但是他在这里面的身份实际上是买家,真正赚着?黑心钱害人的是费先生。 罗茜也?拉着?爱丽儿,仰起脸问她:“对啊,为什么打胖婶家的儿子?真正可恨的是费先生呀!” 被她拽着的爱丽儿却忽然又瘪着嘴,又变回了一言不发的状态,似乎这样就能够阻止罗茜的十万个为什么。 沈一行看向委顿在地的爱丽儿,视线在她和费先生身上观察了片刻,眼里带了些深意。 刚才沈一行瞧得很?清楚,爱丽儿虽然准头不太好,但是那神色显然就是冲着壮汉去的。 她并不是打错人了。 只是她在那一番坦诚剖白了女巫的两个咒术之后,无法再自己主动开口说袭击壮汉的理?由。 想到这里,沈一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最好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爱丽儿抿着嘴的犹豫神情十分明显,哪怕她并不开口主动说明,众人也知道她应当是在顾忌这什么,不想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 简少庭知道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说道:“或许是因为像爱丽儿讲的那样,这一切的起因和她有着 ?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她也?有着?自己的难处。”他想了想,还是一如往常般很有绅士风度地说道,“如果这件事你不想解释,可以选择不说。” 虽然任由爱丽儿自己开口能够让他们最快了解到这本书中世界的内.幕,但是不为难女士一向是简少庭的原则,即使是在对待面目狰狞的吸血鬼新娘时,他也?不曾对女士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现在他面前的是小美人鱼,哪怕已经经过漫长时光,曾经的小美人鱼年华老去、美貌不再,他也?没有打破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 有的时候,在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游戏副本之中,总要有一件坚定不改的事情,才能让简少庭感觉自己并没有在无限的谜题之中迷失自我。 不过还没等简少庭接着?感?慨些什么,就听到刺耳的一声冷笑。 颜儒域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 他唇角一掀,讥讽道:“猪队友不过如此。” 显然在颜儒域看来,简少庭出于绅士对爱丽儿说的那番安慰的话?他十分不认同。 实际上,颜儒域不仅不认同,甚至还觉得告诉爱丽儿“她可以选择不说”,整句话就蠢到家了。如果不是爱丽儿开了口,他们根本无法真正“读懂”这本书,也?就根本无法离开这个书中世界。 颜儒域心里冷笑,他说这本《小美人鱼》是自己最喜欢的睡前故事,可不是胡说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个故事讲述的是童话?般美好的happy_ending之后发生的事情,把看起来美好却虚伪的结局撕开来扒掉外面的光鲜亮丽露出里面腐烂到发臭的黑泥,是颜儒域非常中意的一件事。 另一个中意这本书的原因则和爱丽儿有关了。爱丽儿这个主角,不仅已经完全没有了“小美人鱼”应有的年轻漂亮外表,还十分难搞,哪怕她人就站在“阅读”故事书的人面前,读书的人也很?难认出来她的身份,更别提让她开口吐露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眼看着?爱丽儿的嘴已经被撬开,剖白了这么多,简少庭却竟然说她可以不继续讲下去——身为旁观者的颜儒域光是听到这句话都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不过颜儒域并没有说太多,说到底, 是简少庭自己愿意有好路不走,非要去安慰爱丽儿,就算因此装过头吃了亏,又跟他颜儒域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群人全都死在这里,也?不是他的责任。 正因此,颜儒域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但简少庭却像是被他的这句话给激怒了,双眼中仿佛能够燃出火来:“‘猪队友’?这三个字不是你能说的!其他人都可以,但唯独就只有你,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颜儒域的目光终于在他脸上定了定,看着?他火红色的头发以及眼里快要化为实质的怒意,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哦,这样啊。” 倒越发像是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沈一行在旁边看戏都被颜儒域的这种应对给惊到了。 好家伙,这种回答,是个人都得拳头硬.了! 沈一行甚至觉得颜儒域不仅仅是嘴上欠揍,他可能是真的故意找打。 再看简少庭,啧啧,瞧他那双眼睛都快和头发红成一个颜色了。 眼看着?状况就要从爱丽儿莫名其妙乱打壮汉演变成简少庭捏紧拳头去揍颜儒域了,顾沐苏轻咳了一声,拍了拍简少庭的肩膀:“克制一下?。” 顾沐苏的提醒让简少庭找回了理?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吞咽下了自己满腔的怒意。 “我知道,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惹人讨厌的恶心样。他就是这种人渣……”简少庭似乎忍了忍,末了还是对着?颜儒域的脸轻轻念了一句。 声音很低,除了顾沐苏之外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颜儒域却在他扭过头之后,轻轻挑高了一侧的眉梢。 如果没有看错……那个唇语的嘴型是,“狗改不了吃屎”。 颜儒域:? 一会儿是人渣,一会儿骂狗,颜儒域也?摸不准自己究竟被简少庭当做了什么。毕竟在他看来,他根本就不认识简少庭,早就和他解释过,也?说过他莫名其妙,但简少庭就跟听不懂似的,既然他愿意继续这样,那就随便。 在简少庭安慰过爱丽儿之后,果然爱丽儿变得更加沉默了,似乎更加有了不再继续开口的理?由。 沈一行隐约猜到了些,却不知道顾沐苏是否也能想到。 原本沈一行想要继续蘸 取地上的血液和顾沐苏透露一些,但当他看向顾沐苏的时候,那双深棕色眼眸里的神色却令沈一行心绪一松。 很?显然,顾沐苏应该也猜到了自己所想的事情。 但是顾沐苏却并没有开口。 沈一行很?清楚顾沐苏和简少庭是不同的性子,简少庭或许真的有些绅士风度,但顾沐苏对女性的礼貌却只是浮于表面的,并非不可打破的准则。 而之前炸掉那么多碎肉人的行为之后,沈一行更是清楚了,以顾沐苏真正的性子,做事其实是只在乎结果的。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顾沐苏并不会留意旁的事情。 这样说的话?,顾沐苏没有主动开口,或许是有什么别的考量。 就在这时,一道迟疑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你胳膊上的那是什么?” 被顾沐苏一脚踹到腹部之后就在地上打滚的费先生终于喘匀了气,见胖婶家的大儿子被拦下,又没人盯着自己,就捂着?肚子慢慢坐了身。 费先生自然也想要趁乱溜走,因此简少庭和颜儒域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就在到处转,东看看西看看,想要找机会借机逃跑。 但这一到处乱瞟,却让费先生看到爱丽儿胳膊上一处奇怪的痕迹。 爱丽儿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凝滞的脸上忽然变得慌乱,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原本从手腕到手臂上缠着?灰黑色的麻布条,但刚才她抽打那个壮汉的时候,一着?急就把左手臂上缠着?的灰布条给解了下?来,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常年被遮盖住的手臂内侧展露了出来。 爱丽儿直接捂住了自己左边小臂内侧,显然知道费先生问的是什么。 虽然她的反应很?快捂着?了手臂,但是费先生刚才就已经看清楚了她手臂上的痕迹。 那是一个“红蜘蛛”。 或者,应该说是一颗朱砂痣,但是周围有着?怪异的红色细线向外辐射,形成一个像是红蜘蛛的奇特图案。 沈一行刚才就围着爱丽儿“飘”了一圈,自然也看到了她手臂内侧的那颗肖似红蜘蛛的朱砂痣。 费先生见她捂着?手臂,愣了片刻。 然后他手指有些颤抖地,挽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 只见在费先生的左臂内侧 ,更靠上一些,挨近小臂与大臂之间肘窝的地方,也?生着?一只“红蜘蛛”,但是个头略小一些,颜色与其说是朱砂红,更像是粉红色。 费先生挽起了袖子之后就见爱丽儿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他十分茫然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会有这个特殊的痕迹……” 顾沐苏的眼里有了几分了然:“你手臂上的痕迹是生病后得上的么?” 费先生刚被顾沐苏踹了一脚,没想到这人突然这么“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不由得浑身缩瑟了一下?。 半晌才老实答道:“不是,这个是我从小到大都长着的,小时候只有很?小的一丁点大,后来越来越大了。” 顾沐苏低着眼睛:“那便没有别的解释了。” “啊?”费先生还没懂。 却见地上浮现出了新的一行血字:母子连心。 这四个字的笔触看起来潦草极了,想来写下?这行字的人已经气急败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顾沐苏盯着那行字,目光慢慢柔软了几分。 他似乎能够听到沈一行在写下?这四个正儿八经的字之后,嘴里说的话?,“那根本就是遗传痣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费先生看到那行字,瞳孔微缩,明明坐在地上,双腿却动了动,似乎想要连连后退几步。 “不,不可能……我的父母明明是王子和王妃才对……” 顾沐苏问他:“你又怎么确认自己确实是他们的孩子?” 费先生抬起眼睛:“对,我继承的是家里的祖宅,刚才也?说了,这个宅子是王妃之前住的地方,那么便可证明我是她的儿子!” 顾沐苏:“那你有见过王妃本人吗?” 这下?子费先生顿了顿:“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是宅子里一直有她以前的照片,我都留着?的。我也?知道很?多我小的时候和父母有关的事情,比如她当时抱着我,哄我吃饭。” 顾沐苏挑眉问:“这些应该是别的人告诉你的?” “……是的,这些是后来我长大之后,村长告诉我的。” 顾沐苏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那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渔村里的村民都不是原来的人了。真正的那些村民不知是死 了还是被赶走了,现在这个渔村里面居住的‘村民’其实是王子亲卫兵叛变之后的那些卫兵,以及他们的亲属后代。那么你觉得村长身份会是什么呢?” 费先生的嘴唇抖了抖:“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一旁的简少庭一下?子戳穿了费先生眼底的慌乱,“那个村长老头,十有八.九就是当年带头的士兵长。” 顾沐苏认同地点头道:“很?有可能,就算不是士兵长,也?是当年带头忤逆王子的卫兵头子之一。” 这下?子费先生的牙齿开始战战发抖了。 既然忤逆了王子,自然不可能会说王妃的好话。那之前村长那么多年,都在骗他! 他犹豫地开口:“可是,他为什么要欺骗我,让我从小就以为自己是这个宅子上个女主人的儿子……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爱丽儿忽然颤抖着?嘴唇开口:“是我,是我让他这样做的。这是当年我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请求。我不想让你背负太多……” 她捂着?自己左手臂的右手缓缓放下,变成了抚着?自己肚子的动作。 这下?子,众人才反应过来。 爱丽儿在未老去之前,不断反复地怀孕又流产,人鱼特有的鱼类繁殖特性让她能够跳脱人类女性的正常生育范围之外。 甚至在深渊的血河里,都布满了数不清的废弃胎儿。 但是没有人想到,竟然有一个胎儿,没有化作血河里残破不堪的细小碎肢,而是被爱丽儿平安顺利地生了下?来,甚至还顺利长大了。 费先生再看向那两个由无数碎肢拼成的碎肉人,一想到那里是无数自己胎死腹中的亲兄弟组成的。这个认知过于惊悚,竟然让他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壮汉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好嘛,你还是个混血,坑人坑到自己亲妈身上了。” 爱丽儿一看到费先生晕了过去,连忙抱住他。 见其他人还在看着?她,她抿了抿嘴唇,干涩地说道:“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一天……再让我把未完的话?讲给你们听,可以么?” 顾沐苏点了点头。 见爱丽儿似乎想要陪着费先生,众人只得把还有一口气的那个女玩家带到楼上,据爱丽儿 说,如果她能够熬过今晚,就能挺过来,这意思是纯看她自己造化了。 顾沐苏刚从爱丽儿那里独自离开,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拦下了顾沐苏的,是一直作壁上观的颜儒域。 “什么事?” 见颜儒域拦住自己之后并没有直接开口,似乎还在组织语言,顾沐苏神色微冷,看都没看他就作势转身要走。 显然是不想也没耐心和颜儒域浪费任何时间。 颜儒域似乎没有想到当沈一行不在的时候,顾沐苏的态度竟然连装都懒得和他装一下?,不过颜儒域倒也?确实不是在意顾沐苏冷脸的人。 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抹慵懒的笑意,只是这次眼里却是一片探究。 “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颜儒域的心里却基本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闻言,顾沐苏的动作顿住了,他大半张脸背着?颜儒域的视线,精致好看的轮廓沉在了阴影中,天边朦胧光亮却映不进?他低垂的眼里。 这种反应基本上又在颜儒域心底增加了一两成把握。 颜儒域和顾沐苏不同,他确实很?会蛊惑人,但那要看对谁了,对于不相干的人颜儒域懒得拐弯抹角也?懒得去猜测。 “哎,瞧我这记性,能是在哪里见过的呢?不就是在这里吗,在我的世界里见过你。” 顾沐苏这才抬起眼:“在你的世界?” 明明听起来只是简单的重复了颜儒域的陈述,顾沐苏的话?里却似乎还隐含了别的意思,让颜儒域蓦地绽放出了一抹笑意:“不然,莫非在我的世界外面我们也曾经见过面?” 顾沐苏的下?颚线条被咬合肌绷紧,似乎连颈部血管也在一突一突的跳动。 “……你什么意思?” “哎呀,好吓人的表情。”颜儒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梢,说着吓人却看不出有任何害怕的样子,“我其实一直在想着简少庭这个人,他是那么令人讨厌,却又很是有意思。尤其是他说的话?,更是让我思考了很?久。尤其是之前我认为无用可弃之人,便是废物垃圾的时候,他的反应,可真是有趣极了!” 顾沐苏道:“所以你想跟我说,你认为自己并非是像废物一样的人?” 不料 颜儒域竟然摇了摇头,语出惊人:“不,恰恰相反。” “什么?” “我认为我确实是废弃之物,身体早已是垃圾了。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我认为真正的我早就已经死了,变成了土壤里一堆没有意义的腐烂之物。只等在时间的催促下?,彻底烂到底……再化成灰。 可是,正如所有人都以为已死的爱丽儿被人蓄养起来割下人鱼的皮肤一样,已经废弃的也?可以再回收利用起来。‘游戏’,你们是这么说的,有些傻子可不如你这般嘴严呢,什么‘游戏’、‘副本boss’都挂在嘴上——愚蠢的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顾沐苏的神情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颜儒域露出尖细似鱼类的银白牙齿,歪了歪头:“喂,他们说的人鱼岛副本boss说的是我?你们要杀死我吗?再一次?” 顾沐苏皱着眉头:“再一次?” “对,再一次杀死我,不过就是再经历一次死亡。”他眨了眨右眼,“简少庭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以前认识我,不,应该说,他认识以前的我——还没有被杀死时候的我。那么,我想,我从前应当和你们是同一种身份才对…… 哦,那些人说的那个称呼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玩家’,很?合适,既然有‘游戏’那么自然就也?会有‘游戏玩家’,这很?合理?不是吗?” 顿时,顾沐苏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仿佛风雨欲来的阴天。 “你——” 颜儒域的神情竟然有着?说不出的一股兴奋,他好像并不在意顾沐苏要说什么,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假设,我死之前也?和你们一样,是个‘玩家’,而‘游戏’如果可以被比喻成一个生态系统,那便也?有循环利用。或许,还经常会出现‘游戏玩家’死亡的情况,那么‘玩家’就变成了废品。对于生态系统来说,废品被撕烂成碎片,再从碎片中找到还不错的部分回收起来重复利用,是件多么巧妙的好事!如果不是我自己就是这个被废物回收的‘玩家’,连我自己都会支持这么‘健康循环’的生态系统。 你知道吗?当我在看到你拼出那么多废物利用的碎肉人之后 ,某一刻忽然意识到了。我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被从垃圾堆里面被捡出来的废品,还继而被挑挑拣拣、拼凑着?重组了起来,再丢到某个副本里面成为‘副本boss’。作为再次回收利用的废品,心情可真是很糟糕呢——” 怎料颜儒域话?还没说完,竟然就被顾沐苏徒手掐住了脖子。他的脖颈简直符合人们对于美人鱼的所有幻想,肤色白净均匀又修长流畅,两侧还有着?深深的颈窝,光是看着?……就会觉得是能够轻易徒手折断的样子。 即使是现在被掐着?脖子,颜儒域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坦然,似乎并不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疯犬生生拧断脖子。 他顺着顾沐苏的手抬起下?巴:“怎么,我说中你千方百计想要逃避不愿意面对的心事了么?要知道,废品被回收的时候也?不是毫无察觉的,是否会有和我一样的同类,而他恰好也?意识到了一样的事情呢?” 顾沐苏的理?智告诉他不要问,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咬着牙道:“意识到什么?” 颜儒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当然是,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是假的,不仅如此,连自己的存在也是假的,而自己存在唯一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过去的同类再把自己杀死一遍罢了……对?” 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视线从顾沐苏的肩膀上越过,看向后面。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顾沐苏心底升起来,他仍然掐着?颜儒域的脖子,但回头时却瞥到墙边半透明的淡金色身影。 心下?一惊,原本死死掐着?颜儒域脖子的手一下?子就松了开来。 那道贴在墙边的半透明淡金色身影自然就是沈一行。 顾沐苏不知沈一行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也?无法想象他在那里待了多久,将他和颜儒域的对话听到了多少。 沈一行背靠在墙上,原本表情看不太清楚,他似乎微微抬起头呼出了一口气,接着缓缓朝顾沐苏走了过来。 随着他距离顾沐苏越来越近,原本半透明的身体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原本连眉眼都模糊成氤氲一团的面容也?逐渐被勾勒成形,仿佛墨色与肤色缓缓染在了一张透明的表皮之上。 但是当沈 一行的眉眼足够清晰可辨之时,他那紧紧蹩着?的眉头就令顾沐苏心里一突——恐怕沈一行不仅听见了他与颜儒域二人的对话,而且显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都给听着了。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顾沐苏就忽而抿了抿嘴角,他自己率先反驳着自己这个念头,不对,有什么是沈教授不应该知道的呢? 不存在的。 顾沐苏不认为沈一行是个需要自己将其藏匿于自己羽翼之下?,只仰仗自己鼻息活着?的弱小之辈,甚至有的时候,沈一行反而会给他一种无法一手掌握的凌驾感。 这样的人,如果自己认为什么事情是需要为他好瞒着?他不给他知道的——这种想法才是辱没了他。 沈一行并不弱小,正相反,他的内心实际上比谁都要强大,而他的理?智更是比许多自诩心智坚定的人更加可靠。 于是,当沈一行看到顾沐苏发现了自己,走到他面前还在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先看到顾沐苏那双眼角微垂的眸子里多了些歉意。 “抱歉,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些并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你,只是想要让你一点点知道,哪怕慢一点也好。” “慢一点知道有什么区别?” 顾沐苏眼中的歉意更深了几分:“一下?子太多,担心你受不住……但是,抱歉,这样想却也是我小看了你。” 沈一行略带困惑地看着?他,刚才突然听到颜儒域嘴里说出了那么惊人的内容,他脑内确实还在消化。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虽然沈一行也?在之前就意识到生化研究所里的沈教授所拥有的“记忆”都是假的,或许都是游戏灌输给他的,但这和亲耳听到另一个人说出自己是死而复生成为副本boss是两码事。 怪不得从一开始,沈一行就隐约觉得颜儒域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在说,他们实际上是同类,是同一种人。 原本沈一行只当那是在这个副本设定里面同为人鱼族的感?知,所谓的同类应该说是同族。 但直到现在,沈一行才蓦然意识到,第一次在渔村看到颜儒域的时候,那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不止是人鱼种族的认知,更是同为副本boss的共鸣。 * 不过顾沐苏的反应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本以为顾沐苏会极力隐瞒这件事,抑或是像之前那样含糊略过,把话?题转移开到别的地方,没想到顾沐苏竟然态度坦荡的承认了这一切。 看着?他那副像是看门大狗狗没有守好门而失落愧疚的目光,沈一行莫名有些烦躁。 颜儒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顾沐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有一句闪着蓝光的字迹:我确实应该之前见过你,就在人鱼岛这里。 顾沐苏没有想到颜儒域竟然在之前就见过自己。 确实,其实这并不是顾沐苏第一次来到人鱼岛副本,之前林奇林异两兄弟进?入副本之后,顾沐苏曾经也?想了别的办法进?入过人鱼岛副本,但是他却并不是以解开谜题为目的的,而是为了找人。 实际上,如果沈一行再问的细一点的话?,或许他就会意识到,生化研究所的副本顾沐苏最开始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解开谜题成功逃生。 他有着?其他不可言说的目的。 有人给了他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寻找一个淡金色头发,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可能是NPC可能是副本boss,甚至可能是一抹幽灵一个道具。 但是无论如何,找到这个人。 任务的最后却是说,以上这些描述与形容全都有可能发生改变,但是当顾沐苏看到一个拥有绝对理性的灵魂的时候,不管对方的外表改变成了什么样子,高矮胖瘦,男人女人,顾沐苏都能够将他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快进入尾声了,大概还有四五章~ 但是沈教授的新探险才刚刚开始 颜鱼鱼是第一个被沈教授发现的“回收废物”,之后还会有其他角色登场,敬请拭目以待! —————— 感谢在2021-01-12 11:36:25~2021-01-13 23: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雅 10瓶;@第★四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3、我家的大门钥匙 原本接下?那个寻找任务的时候, 顾沐苏并没有考虑太多。 游戏中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进入的游戏副本之外,玩家之间也有着能力高下?的区别。既然有着强弱之差,自然也有人提出各种各样的任务。 顾沐苏并不缺钱, 但是他仍然习惯在每个高强度副本之间, 接一个任务,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由于玩家发布的任务属于玩家之间的私下?交易, 很多时候出于安全性的考虑, 发布者和接下任务的玩家大多是匿名的。 因此很多人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接下自己发布的任务的人竟然是顾神, 直到任务顺利完成之后,通过玩家之间的交易系统打款才发现不对劲。顾沐苏从来不绑定小号, 收款人就大喇喇写成“顾沐苏”三个字,叫每个打钱的玩家两眼发直。 要知道, “顾沐苏”三个字,在这个游戏之中就直接相当于一块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如果能够抱上这位大神的大腿,别说这点钱了,连人带全部资产买了?倒贴都会有人挤破了头! 偏偏顾沐苏这个人接任务很奇怪。 简单来讲, 就是极为随意。 玩家之间发布的任务主要有三种, 一种是寻仇或者求抱大腿避免仇杀的, 一种是交易副本战利品的,剩下的一种就比较普通了?, 寻物、贩卖情报、或者任何杂七杂八的小事。 顾沐苏从不接第一种为他人通关副本保驾护航的任务, 哪怕这种任务的价格远远高于另两种,他也?很少接第二种交易战利品的任务,哪怕玩家之间闲置的战利品互相流通是很稀松平常的事,顾沐苏却很像是一条盘踞在战利品小山堆上沉睡的龙,任你怎么说, 也?不从指头缝里流一点出去给你。 因此,顾沐苏基本上接的都是第三种任务,碰到的任务类型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是怀念某个副本里的点心好吃,求那款点心的精确配方。 诸如此类的任务顾沐苏接过不少。 很多人在匿名发布的时候并不知道接下自己任务的人究竟是谁,等到打款的时候发现对方是顾沐苏自然直接就想再委托保命通关的任务,可惜顾沐苏从不搭 理这种后续的请求。 说到底,在高强度副本之间偶尔接下无伤大雅的任务对于顾沐苏来讲只是一桩可以派遣的爱好,因此顾沐苏只考虑自己的喜好。 这个寻找一名金发男子的任务也是顾沐苏随手接下来的,寻人的任务顾沐苏并不是没有接过,因此当时并没有觉得哪里困难。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证明他当时简直错的离谱! 没有人知道,在他在研究所第一眼看到沈一行的时候,那个倨傲着微抬起下?巴,一脸警惕地说“我是这里的研究部门负责人,你又是谁?”的人,那道逆着光的身影就像一把尖锐的刺刀,直直地插.进了?他的瞳孔之中。 只要顾沐苏闭上双眼,眼前似乎就能立刻再次浮现出当时的那一幕。 面色无比冷峻的男人有着一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烟灰色双眸,冷色调的眼睛比暗流涌动的冰河更冷,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却并不让人感?到冒犯,只觉得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注视都认真无比。被随手拢到后面的淡金色头发看着有些凌乱,有几缕甚至从耳后支棱了?出来,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但这头乱糟糟的金发却让那张冷冰冰的面容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那样的面容和神情猝然闯入眼帘,很难不让顾沐苏心里一跳。 等到顾沐苏找回清醒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习惯性地掏出枪指着人家脑门了。 回想到这里的顾沐苏:“……” 突然觉得有点后悔了?,或许当时应该晚点掏枪出来的。 忽然,一张和印象中长相一样,神情却截然不同的身影朝顾沐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回忆。 只是现身走到他面前,沈一行就见顾沐苏一会儿嘴角噙着笑意,一会儿又肉眼可见地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来阴晴不定。 沈一行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无奈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颜儒域刚才的那番对话而已,你就摆出这副表情,真是的……”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怎么说你。 只是顾沐苏稍愣神的功夫,沈一行已经从墙边走到了他面前,身影也?从一团模模糊糊的小透明逐渐变为 实体。 顾沐苏其实只是短暂地陷入了生化?研究所里第一次见面的回忆里,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猜也?其实能猜到一点。 “……我什么表情?” “你现在的表情就很——”沈一行突然一个大刹车止了话头,两眼带着笑意看向?顾沐苏,语气里带着了?一丝恶趣味,“想要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表情,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这里一清二楚呢。” 他指了?指自己冷灰色的眼睛,属于人鱼族的那层魅紫色光芒早已褪去,露出了眼瞳原本天然的底色。沈教授的眼睛自然是极为好看的,顾沐苏第一天就知晓这件事。 虽然他一向?神情冷淡,但眼中带着晶莹剔透的亮光,那一圈绕着瞳仁的小光环,甚至比上好质地的高冰种浅色翡翠镯子还?要冰灵透亮。 而那颗美玉光环的正中央,正倒映着他眼前的一切。 忽地,他一张脸凑得离顾沐苏更近,鼻尖几乎都快要靠在了一处。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顾沐苏看到沈一行那双冷灰色的瞳仁里正盛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顾沐苏看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喉咙干渴的很,还?有点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指尖。 偏偏沈一行还?调笑似的小声说道:“现在看清楚了?么,顾队长?能够在顾队长脸上看到这种呆愣愣还有点傻的表情,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沈一行的视线近距离在他面上逡巡了?片刻,硬生生把最后那句“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给咽了回去。 现在顾沐苏看着挺正常的,但是沈一行知道他本性并不是这样的,在这个副本里顾沐苏的情绪很容易被挑起来,沈一行并不想顾沐苏变成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 顾沐苏却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手指绕上了?那绺垂到他领口的淡金色长发,盯着沈一行的眼睛道:“不是傻,是一瞬间太高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只要能够再见到你,变成呆子傻子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的手指盘绕着那缕金发,从发梢往上一直到发根,下?一秒就抚上了?沈一行凉丝丝的后颈。 “真好,还?能够看见你,触摸碰到你。” 沈一行忍不住勾起了 ?嘴角:“怎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只是在书中世界化?形似乎不太稳定。”他又忍不住故意逗顾沐苏,“不过也?说不好,万一下?一秒我就又不见了?呢?” 顾沐苏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不稳了,覆在沈一行后颈的手指也?似乎在用力隐忍克制:“不要瞎说。” 沈一行停顿了片刻,说道:“你知道的,我刚才已经听到了颜儒域说的内容,一字不漏。”他紧紧盯着顾沐苏,“既然我也?是被‘废物回收’的垃圾之一,那么恐怕我也?是曾经死去的玩家。但是现在我既不是玩家,却也不是游戏副本的boss,我究竟是什么……会不会突然消失不见?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会让你突然消失不见的。”顾沐苏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不愿再继续说这个话题,顿了片刻问道,“你的生化?研究所的副本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到自己的生化?研究所,沈一行就一下?子来了精神。 “没有新的玩家进入,但是也没有关闭,没有了?烦人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同事,也?没有随便进来的外人,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座孤岛一样,简直完美得像是我梦想中的一样……”沈一行沉醉地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早就知道?” 顾沐苏点头:“嗯。” 沈一行眯起眼睛看着他:“不对,你不仅是知道,生化?研究所再也?没有开放给其他玩家、但也?没有正常关闭——这里面也有你的手笔?” 顾沐苏眼角那颗深褐色的小痣随着他的目光移动闪烁了?片刻。 既然顾沐苏没有否认,便是默认确有其事的意思了?。 “只要你的研究所还?在,你就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消失。”顾沐苏温热的手指按在他的后颈紧了几分,“一个优秀的生化?研究所,虽然可以更换研究员,但是所长一旦任命就不能随意撤销。你说对吗,沈所长?” 虽然听习惯了沈教授这个称呼,但沈一行也?是名正言顺的研究所所长,被顾沐苏唤了一声沈所长不仅合情合理,还?让这一贯冷淡的人从眼角到眉梢都笼上了?一层轻浅笑意。 “没想到顾队长也这么会说话,嘴 真甜啊。”沈一行的视线从他的眼睛上移到他的嘴唇上,笑得更有深意了。 他当然知道顾沐苏有多甜,他尝过的。 沈一行硬生生从他薄薄的嘴唇上错开了?视线,现在可不是犯饿的时候。 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沈一行仍然想要知道更多。颜儒域不掩内心?的好奇,沈一行当然也一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颜儒域格外熟悉,又为什么能够在人偶城里用五指操纵那些死物灵活移动。 那些必然和自己还?是玩家时候的经历有关。 说不定也?和自己身为玩家的那场死亡有关系。 在沈一行离开人偶城的副本之后,就被洗掉了?记忆进入了人鱼岛成为了一抹人鱼族的幽魂,过了?好久才拥有史莱姆那种软弹弹的身体,如果不是吸食了?顾沐苏这个“高级祭品”的血和汗,恐怕不知道要在副本里失忆多久。 但是就算吸食顾沐苏的血液回想起来了之前经历的几个副本,但是在离开人偶岛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到人鱼岛的,沈一行却始终想不起来,感?觉朦朦胧胧的。 他好像在蔚柯那里拿到了一个奇怪的记录本……然后听到了几个人的声音…… 沈一行扶着额头,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这句话直接说出了口。 “记录的本子?”顾沐苏似乎想到了什么,“没记错的话,我离开的时候,你确实是要去找蔚柯的。”他指的是人偶城副本关闭之前,沈一行带着迷你版本的顾沐苏去找掉队的蔚柯,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嘛…… 沈一行像是回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两下,就见顾沐苏的耳尖也?一点点红了?起来,显然说完了?才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的举动。 虽然只有一分钟,但是那时候顾队长尝起来可甜了?。 沈一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一本正经说道:“嗯,应该是仔细看过蔚柯找到的那个记录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我和谁说了些话。只隐约觉得那些人并不算太陌生,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即使沈一行并没有明说,顾沐苏也明白,沈一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问顾沐苏让他 帮忙调查,沈一行并不是不屑求助,而是他想要自己去找。 这番话即使沈一行不说出口,顾沐苏也能从他的眼中读懂。 “那么他们应该还会再去找你的。既然他们在你从蔚柯手里拿到那个记录了?颜儒域线索的本子之后就让你来这里见到了颜儒域本人,那么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沈一行了?然:“守株待兔?” “你的‘树桩’指的是生化?研究所吗?” 沈一行挑眉道:“那可不行,我的研究所是哪个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吗?总得贡献出来点什么当做我的实验样品……咳,反正不是谁都能来找我的。” 顾沐苏:“……你拿了我的什么?”他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丢失器官什么的,不确定地猜测,“血液?” “bingo,好几管呢。还?好有你的血,不然那份研究所所长的聘用合同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签,换了好几种墨水,最后只有你的血才能签上去。” 顾沐苏:“……” 却见顾沐苏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自己的血试过了?吗?” 见沈一行一脸不解,他有些哭笑不得,“游戏副本之中用自己的血签下名字就是结下?契约的方式。但是你用我的血签了你的名字,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没事,那是给你的钥匙。”沈一行明白了过来,低声笑着补充道,“——我家大门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简直吃瓜吃到精神恍惚,副本收尾阶段构思有点艰难 —————— 感谢在2021-01-13 23:56:30~2021-01-24 20: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城烟雨半城秋 65瓶;琉靥 40瓶;呆呆 10瓶;goodnight 6瓶;隔壁云大爷、孤南凉城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4、像个鬼魅的海妖 沈教授家的大门钥匙? 是了, 既然沈一行是用顾沐苏的血液作为钢笔“墨水”签署的合同,那么顾沐苏自然是和其?他?玩家不一样的,他?同样拥有进入生化?研究所的权限。 至于重回自己经历过?的副本, 对于顾沐苏来讲就更是小事?一桩了。 若不是能够重新“混进”不同的副本, 顾沐苏也不会那么轻松地接下寻人寻物的任务。 但?是沈一行给他?的钥匙却?是与众不同的。 那并不是一把挂在项链上的金属钥匙, 而是顾沐苏自己的血液, 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 就像现在流淌在的心底的奇特涌动一样, 只是因为有沈一行在,竟然变得独一无二。 想到这儿, 原本正好声好气解释的顾沐苏耳尖越发红了几分。 沈一行道:“虽然是无心插柳,但?用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 怎么样?” 那双一贯待人冷静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盈满了笑意,还写着, 他?想要回礼。 能够自由随意进入生化?研究所副本对于别人来讲或许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是顾沐苏却?心如擂鼓,他?知?道这里面?的分量。 那是沈一行的示好和邀请。 顾沐苏一直僵直着的手?指终于忍不住将他?往自己带了几分, 从自己衣领里拿出了另一枚银圈耳环, 似乎想要摘下来。 给沈教授什么样的回礼都不过?分, 只可惜手?边只有这个随身带着的本命道具,即使是这个, 顾沐苏也觉得差强人意。 却?见沈一行眯了眯眼睛, 制止他?:“就这?” “这个是……”顾沐苏抿紧了嘴角,也觉得虽然是自己的本命道具,但?沈一行也并不能直接拿去?用,确实有点掉价了。 不料沈一行却?并没有嫌弃,正相反, 他?很郑重地握住顾沐苏想要摘下来的银圈耳环,将它挂回顾沐苏领口的银链子?上,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会听错的认真。 “我知?道这是什么,这对你很重要,你自己留着我才?更放心。我想要的,是别的……”他?不想再绕弯子?了,盯着顾沐苏的眼神愈发深沉,“离开人偶城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你 还记得么?” 那时候,沈一行说?,“下一次,换我来。” 顾沐苏那时候只有一分钟时间就会被强制脱离人偶城副本,因此只是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沈一行,但?是沈一行却?在他?即将离开的最后一秒说?,下一次换他?来。 当时顾沐苏听到了,但?是沈一行的声音那么轻,甚至让顾沐苏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无法压制住心底的念头?才?会产生了错觉。 因此,在人鱼岛见到沈一行之后,顾沐苏一直没有提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就算是错觉,当做只有自己才?见过?的海市蜃楼,也有种隐秘的快乐。 但?沈一行似乎并不想给顾沐苏怀疑自己的机会—— “我说?过?的,换我来。现在,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就在顾沐苏想起来沈一行那句话的时候,冰凉却?柔软的一个吻比思维速度更快,宛如回应他?心底的绮念,蜻蜓点水般的印到了他?的嘴唇上。 沈一行的吻很轻,分开之后,像是一片羽毛无辜地拂过?湖水的涟漪,却?带着欲说?还休的吸引力。 不知?是谁先主动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气息不稳地吻到了一起。也说?不清楚究竟是顾沐苏眼中?略显压抑的神色蛊惑了沈一行,还是覆在沈一行后颈的那只手?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将他?彻底揽了过?来。 在颜儒域走了之后,两个人本来就找了个隐蔽无人的房间谈话,此刻沈一行兴致一起,搂着人亲的投入,却?偏偏不往床铺方向走,反而一下子?撞进了浴室。 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刚把人扯进了浴室,沈一行就搂紧了顾沐苏的腰,半搂半抱将人和自己的体?重一同向后仰倒! “哗啦!”水花四溅,让顾沐苏倏地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这个浴室的浴缸里怎么会盛满了水,倒进浴缸的瞬间,若不是沈一行在顾沐苏脑后用手?垫了一下,顾沐苏恐怕会被这一下撞个头?晕眼花。 咸涩的水珠溅到脸上,顾沐苏才?意识到这一池竟然是海水。 可是别墅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海水灌进来?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就被沈一行拉回到了唇舌追逐的纠缠之中? 。 沈一行冰冷的手?指掰着顾沐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只觉得内心好像破了个无边无际的黑窟窿,怎么样都无法填满,只想带着顾沐苏一起,沉沉下坠。 好在,好在…… 浴缸里的海水是咸的,他?的顾队长却?是甜的。 沈一行心底仿佛有一道声音,在抛弃理智的边缘自我唾弃:如果是冷静自持的沈教授,一定不会做这样不体?面?的事?情。主动袭击了顾队长不说?,还绞尽脑汁地勾引人家的舌尖一起共舞。 脑海里却?同时有另一道声音说?:他?沈教授的事?情,关我沈人鱼什么事??我本来就是脾气很急躁的人鱼一族,想要什么就要了,只要能得到他?,体?面?都可以撕烂丢开。 是了,沈一行在心里默默认同:他?想要的这个人,明明外表和性子?都那么强悍,但?嘴唇尝起来却?是又甜又软的,自然叫他?不光想要把人攥在手?心里,还要含在嘴里细细品尝戏弄一番。 此刻沈一行在想些什么马赛克内容顾沐苏并不知?道,他?只觉得沈教授的亲吻比之前那次更加热切,几乎让他?整个人沉沦……如果不是突然扫过?的奇怪触感的话,他?能半阖着眼睛沉迷许久。 顾沐苏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漂亮的魅紫色鱼尾正扫着他?的腿侧,而紫色的鱼鳞包裹着整条鱼尾,沈一行的眼中?也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魅惑的紫色光芒。 “你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沈一行的眼中?露出“哎呀,被发现了”的神色,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他?又含住了顾沐苏的薄唇,略带着掩饰的急切。 这次,带着紫水晶般修长指甲的手?指将顾沐苏的下巴钳住,迫使他?抬起脖子?任由他?予取予求,像是要榨干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般。 在沈一行心里,明明顾沐苏一手?能捏死一只怪,但?第一次打开黑冰箱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却?总是让他?印象最深的。青年蜷缩在黑冰箱里,伤口狰狞血肉凝结,失血的侧脸带着濒死般的残酷美,好似一只被撕烂翅膀的夜蝶。 沈一行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变态了,心底不仅一直记掂着顾沐苏当时的模样,现在 甚至觉得顾沐苏仰着脖颈的样子?也招人得很。 单论武力值,顾沐苏是无可争议的强者。 可不知?是不是人鱼族的本性作祟,越是这样,沈一行就越想让他?露出献祭般的表情,想看他?因为自己而迷乱。 顾沐苏如果想要把沈一行推开,凭他?可怕的力气简直轻而易举。但?他?却?并没有拒绝沈一行的索取,只是勾着垂荡在自己领口前的一绺淡金色大波浪卷发,任由发梢同自己的衬衫一起被水浸泡湿透。 直到沈一行轻轻舔了下那块被自己吮到红彤彤的软肉,才?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低声道:“顾队长都不用呼吸的么?” 略带变态的念头?终于消停了,这会儿沈一行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但?冷静下来的只有表情,人鱼的身体?却?很诚实。研磨般轻咬了一口他?泛红的薄唇,水面?下,鱼尾仍往顾沐苏腿旁盘绕。 气息不稳的顾沐苏声音里染上了一抹迷人的磁性:“顾不上换气,全身心投入,舍不得分神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好不容易结束一吻分开,顾沐苏被亲吻之后的低沉磁性的声音格外好听,说?话也直白?得不像话,让沈一行心里痒痒的。 沈一行掀起眼皮:“你少说?两句这种话行不行?” “怎么了?” 沈一行凑过?去?又亲了一下,末了还轻轻舔了下那片薄唇,回味无穷:“你说?话太甜了,我会忍不住。”忍不住,想偷袭,想亲你。 这下子?顾沐苏的耳朵红了个彻底。 但?是他?也敏锐地发现沈一行似乎过?于放纵了,他?试探问道:“种族原因?” 他?这么说?也没错。沈一行点了点头?:“确实和人鱼族的身份有关系。” 顾沐苏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抚上了沈一行的脸:“人鱼族也有发热期?” 沈一行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变态念头?,模糊道:“算是,不过?已经没事?了。” 听到沈一行刚才?的举动和人鱼族的发热期有关,顾沐苏眼底的神采暗淡了几分。 倒是沈一行还记得方才?顾沐苏的模样:“下次我再这样,推开我就好了。你一直憋着不换气还 是会难受的。” 顾沐苏摇了摇头?:“之前遇到过?不少需要泅水夜渡的经历,憋个几分钟的气,死不了的。” 他?的神色轻松,但?不知?怎地,沈一行就想起来了顾沐苏一脸云淡风轻扯开自己虎口伤口的样子?。 不管是极其?能忍痛还是极其?能憋气,在外人看来都是很厉害的能力,但?是一想到顾沐苏是经历过?怎样的九死一生的险境才?获得这些“技能”的,沈一行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酸楚,仿佛有无数根小银针密集地戳刺着心脏。 那些顾沐苏过?去?经历的事?情无法抹消,正是那些濒死的经历构成了这个杀伐果断却?犹带一丝柔软的男人。 这一次,比起自己过?去?还是玩家时发生的事?情,沈一行对顾沐苏过?去?九死一生的经历更加好奇了。 但?正如顾沐苏知?道沈一行想要自己去?寻找死亡的真相,沈一行也知?道顾沐苏并不想过?多谈论他?无数次的死里逃生。 沈一行和顾沐苏都没有问出口,这是他?和顾沐苏心有灵犀的一种默契。 但?沈一行还知?道,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磨到顾沐苏自己开口,给自己当讲故事?般讲出他?过?去?的经历。 一时之间,浸泡在浴缸中?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但?是两人间的氛围却?是前所未有的暧昧,仿佛只要静静注视着彼此就是一种享受。 好在沈一行理智回笼,还记得这一缸都是海水。 即使是健康人,在海水里泡久了也是会脱水口渴的,更何况顾沐苏虎口的伤口根本没好,还泡在海水里一声不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忍痛了。沈教授甚至怀疑顾沐苏怕不是得了什么感觉神经元坏死的病。 但?顾沐苏反倒像是不急着从海水浴缸里出来,明明指腹都已经被泡得有些发白?起皱了,还摸了一把沈一行那条漂亮的紫色鱼尾巴,“你的发热期,真的没事?么?” “嗯,已经过?去?了。”沈一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对于人鱼族来讲,就算是发热期,也不太好排解啊……” 沈一行想起人鱼奇特的身体?构造,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人鱼族某种层面?上 ,和蛇类有些类似,喜欢用鱼尾缠着别人来表达亲昵。除了这个习性,交.尾.器.官的结构也和蛇很类似。想到这儿,沈一行的专业素养让他?下意识统计数量——他?、颜儒域、简少庭,加一起两只人鱼一条红蛇,凑一桌能有六条。 咳……这些还是不详细和顾队长讲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远远传来,鱼尾在浴缸里摆了摆,折射出光彩明艳的漂亮紫色光芒。 顾沐苏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先生打扰了,我想和你谈一谈。” 这道苍老喑哑的声音,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是爱丽儿! 见沈一行此时显然把这个浴缸当成了个大鱼缸,快活的摆动着流光溢彩的鱼尾,没有一点想出来的意思。顾沐苏眼神微动,和沈一行比了个手?势,纵使心底千不舍万不舍的,还是把自己从他?身上撕下来,从浴缸里出来,披了件干燥的衣服。 水流顺着顾沐苏的起身,从流畅的肌肉线条上如缎流下,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身形轮廓。 顾沐苏浑然不觉后面?的视线,从旁边扯了件干燥的浴袍裹在外面?,直叫沈一行心底一阵扼腕叹息。 “——我出去?一下。” “——我在这等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顾沐苏却?怔忪了片刻。 沈一行苍白?冰凉的手?臂悠闲地搭在浴缸边上,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湿润的淡金色发梢像海藻一样黏在手?臂上,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整幅画面?就像是一只注视着自己猎物的鬼魅海妖,欲擒故纵。 也不知?道顾沐苏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关上了浴室门走出去?,但?他?没有想到,套间大门外面?,除了爱丽儿,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你是……村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沈教授主动亲啦~ 我果然写的是篇下饭小甜饼 (凑了个六条组合,改天可以来个六条小分队吗2333) ———— 感谢在2021-01-24 20:49:21~2021-01-25 17: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呆 15瓶;473636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5、日复一日的黑暗 在爱丽儿身后是一高一矮两个壮汉, 其中一个正是曾经在密室里企图揍费先生一顿的胖婶家大儿子,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他一母同胞个子略矮一些的兄弟。 但现在这两个人脸上全然没有?了豪横的凶恶,脚步小心翼翼, 活像两只铩羽而归的斗败公鸡。 此时这一高一矮兄弟俩正合力扛着两根粗竹竿, 竹竿中间缠了几层厚实的毛毡布, 组成了一张可以负荷成年男人重量的简陋担架。 见顾沐苏出来, 壮汉兄弟俩顿时瞪圆了眼睛, 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沐苏只是面无表情地瞥过他们俩面庞上,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缩起了肩膀, 两条腿都抖到脚步虚浮。 之前顾沐苏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无数碎肉人炸个粉碎,不惜自己伤口生生撕裂, 也要炸开他们藏匿的密室,那种不要命的疯狂行径给高个儿壮汉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不知他的兄弟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他兄弟讲的,但看那矮个壮汉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仿佛视顾沐苏为洪水猛兽, 估计是完整地听到了顾沐苏的壮举。 顾沐苏只是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他俩一眼, 这两个人瞬间面无血色, 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三头六臂生吃小孩的怪物! 兄弟俩手中一个不稳,就“嘭”地将合力托着的竹担架失手?掉在了地上。 “唉哟……!” 摔在地上的老人被磕得头昏脑涨, 眼前冒着金星慢慢张开眼皮子, 原本桀骜阴鸷的双眼有些失焦,半天才吃力地将视线聚焦到顾沐苏犹带着几分?水汽的脸上。 辨认出顾沐苏的老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是你!你……咳咳、你们果然是来找她的……”从担架上挣扎想要坐起身来的这人正是渔村的村长,一看到顾沐苏,他就声音急促了起来,说的急了竟然引得自己连连咳嗽。 “她?”顾沐苏看了眼爱丽儿, 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不善,“知道我们是来找爱丽儿的,你们几个还凑上来?” 顾沐苏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披着的浴袍领子,但是轻微动了动脖子所发出的“咯哒”响声却怎么听都像是可怕的恐 吓。 刚才敲门叫了顾沐苏之后就一声不吭的爱丽儿似乎也感觉到了顾沐苏有如?实质的视线里的威胁,想到这个狠角色之前二话不说就砍断黄金鸟笼的铁链、甚至还以一己之力炸开了密室的通道,爱丽儿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才终于开口:“谢谢你们对我的袒护,诅咒的起源在我,但是事情会逐渐发展成这个样子虽然和士官长有关,但也有?我自己的一错再错,还请你们先不要杀他。” 不料,顾沐苏突然抬手打断她:“等一下?。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或许我的同伴里确实有?人对你身上的遭遇很感同身受,但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你。” 这个回答令爱丽儿愣住了:“可是你一直对我的身世很好奇……”她自己刚说出来也意识到了不对——话一出口,她就突然想起来了,对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的其实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是总和他一起的那个金发青年。 “感兴趣的另有其人,既然你已经看到碎肉人了,应该知道那才是我的方式。只不过,他想知道的谜团内.幕,他想要翻阅的故事?书,不管是什么,我自然都会帮助他完成心愿。”顾沐苏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视线低垂低声说道。 在浴缸里的沈一行摆了摆鱼尾巴:“……”遭不住,顾队长啊顾队长,隔墙有?耳知不知道,我正在听着呢。 不过沈一行其实也是这次才清晰地意识到,这种有?耐心的解密其实并不是顾沐苏本人的作风,能用武力值真刀真枪去解决的事?情,顾沐苏从来不屑一点点的抽丝剥茧。 虽然以前就有些蛛丝马迹,但如?果不是这次顾沐苏突然“狂犬病”犯了,顾沐苏真的粉饰得很好了。粉饰得好像他也有?好奇心和耐心去寻找谜题后面的线索似的。 但是既然这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喜欢的方式,顾沐苏不介意暂时先把武力推平的念头放一旁,从零开始学习解密。 爱丽儿恍惚道:“原来如此,是那个人。怪不得!我还从他身上嗅到了很熟悉的气息……”那是人鱼族之间的种族感应。爱丽儿有些犹豫,终究还是没有?把她猜测沈一行也是人鱼族的事?情 给说出来。 虽然这些人里就数眼前的这个黑发青年最冷酷危险,但是那个姓沈的金发青年似乎才是一队人里面的隐形引导者。第一个发现产钳上面异样的是那个金发的,在看到自己肚子上的陈年伤疤时第一个猜到诅咒和人鱼皮肤有关的,也是那个金发的。 只是那个金发的每次眯起眼睛盯着爱丽儿的时候,目光里那份诡异的专注都让爱丽儿感到背后发毛,就好像,被他这样注视着的自己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而是什么金银财宝似的。 ——爱丽儿还不知道,在沈一行眼里金银财宝那都是入不了眼的。要真有?什么金银珠宝,沈一行恐怕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当时打量爱丽儿的,分?明就是看研究对象的目光。 如?果不是在这本《小美人鱼》的书里条件太过于简陋,要啥啥没有?,箱箱还失联了,沈教?授说不定真的能干出来把爱丽儿也塞到自己的黑冰箱里偷走的行为。 要是能把爱丽儿偷运回自己的研究所里,搞清楚她的皮肤生生割下来之后还能快速生长这个特点,沈教?授搁浅了好久的成体组织再生课题可就有?新的样本可以用了。 顾沐苏想起沈一行曾经抱怨诉苦似的说过的那些话,看着爱丽儿的眼神越发怪异了,仔细看去,脸上的神色还有?一丝怜悯。 她把沈教?授当做同族,但恐怕谁也没想到沈教?授只想拿她当样品做实验。 打断几人之间诡异气氛的,是一道好听的声音:“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清楚,想要问问我们的美人鱼小姐。” 那是从顾沐苏背后的门内传出来的声音,隐约还有?着微不可闻的水声。听着他的声音,顾沐苏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来了沈一行一边在浴缸里晃着鱼尾,一边托着白玉似的下?巴笑吟吟提问的模样。 人鱼形态的沈一行连声音里都裹挟了一丝与平日里不一样的魅惑气息,爱丽儿自然没有?错过,双眼顿时亮了亮:“是总和你一起形影不离的那个人,他果然是……” 原本发现眼前这几个人听到沈一行的声音之后神情恍惚,顾沐苏的脸色极为不善,但听到爱丽儿一口一个“和你一起”“形影不离”来形容沈一 行,顾沐苏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扬了扬,好半天才压下?去,总算没有再次露出吓人的可怕表情。 就听沈一行隔着一道门,继续问道:“根据你之前说的,你身上背负的那两个祝福……其实比诅咒还要糟糕。而唯一脱离诅咒的法子就是剖开王子的心脏,吃掉他的心脏,不然你就会化作泡沫死去。但是你现在却仍然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在阳光下?变成泡沫,这是什么原因?” 爱丽儿看了看自己苍白的皮肤,脸上的皱纹里堆满了苦笑:“这么简单的答案,你这么聪明,猜不出是什么原因吗?” 沈一行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了然:“因为自那之后你就从来没有?见过白天的太阳了,接触不到阳光,就自然能够一直苟延残喘下?去。” “苟延残喘……哈哈……这个词用得真好啊!”爱丽儿惨笑着叫道,“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久,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还仍然活着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的亲生骨肉在这里,除此之外,就是深深根植在我心里的负罪感,这个执念一直支持着我,在分不清白天夜晚的无边黑暗里,在狭窄的牢笼里,苟延残喘下?去。” “哦?那我可就不明白了,王妃在发现你的秘密,将你关起来之后没有?把你带出门过吗?” 沈一行的问题似乎触动了爱丽儿久远的记忆,但是她被困在城堡的地下太久了,只有近些年,偶尔在费先生的要求下?,她才会在夜晚离开地下通道来到一楼。但是习惯了潮湿阴暗环境的爱丽儿即使是在一楼也会变得极其神经敏感。 不久之前,她在一楼厨房做饭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人敲门请求留宿,那是爱丽儿刚从地下通道走出来没有?多久,十?分?不习惯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好不容易拒绝了那个请求留宿的陌生人,却不料那个人竟然从厨房后面的垃圾处理通道反向爬了进来。 刚刚从日复一日的黑暗里出来的爱丽儿神经紧张,在后厨不期然再次撞见那个陌生人的刹那,心里绷到极限的那根弦就突然断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偷偷溜进来的陌生人已经死在了她面前,一双眼睛可 怕的突出来,仿佛能够看穿爱丽儿丑陋皮囊下?面的敏感自卑灵魂。 爱丽儿当时慌张地将那个陌生男人的尸体藏在了柜子里。 但是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她却吓了一跳。 ——那具尸体眼眶里面的双眼,竟然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沈一行听着爱丽儿断断续续的叙述,声音带了一丝笑意:“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一章结束这个世界 —————— 感谢在2021-01-25 17:59:13~2021-01-26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65瓶;归木云 20瓶;玥换权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6、她生下的是怪物 沈一行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即使没有交流,沈一行和顾沐苏此时心里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恐怕爱丽儿在走出地下室之后,失手杀死的那第一个人, 就是从前进入副本、并且也进到这本《小美人鱼》故事书里的玩家。 但是当沈一行他们看到那名玩家的时候, 这个倒霉鬼不仅已经被爱丽儿失手?杀死了, 面部浮肿分不清原本长相, 甚至两只眼睛还不翼而飞。 但是之前的玩家进入这本故事书, 恐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具藏在储物柜里的尸体却并没有发?生十?分严重的腐败,就像是刚在那里放了几天的样子。 显然, 故事书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样。 “你说你记不清楚年轻的时候是怎么逃过阳光的,这没什么, 但是费先生让你偶尔离开地下通道之后,你却失手?杀了一个陌生人。更为诡异的是, 第二天去看,那个死人原本圆鼓鼓瞪出来的眼珠子却竟然不见?了,而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生生把他丢在后厨的储物柜里, 直到那天我们发现了他腐烂的尸体……这么大一个人就藏在厨房人人都能经过的地方, 费先生却毫无所察。”沈一行托着下巴忍俊不禁,“这样一想, 我突然有点可怜起费先生了, 他这么清清白白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隔着道门,沈一行的声音依然清晰传了出来。就冲这副揶揄的语气,静静听着的顾沐苏猜测,沈一行恐怕忍笑忍得很辛苦。 顾沐苏一开始听的时候还略微蹙眉,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沈一行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说反话, 爱丽儿杀死了一个人又藏在厨房储物柜这种地方,费先生怎么可能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一无所知? 很显然,费先生只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嘴脸而已。 恐怕他早就知道了爱丽儿杀人的始末,甚至还在暗自计划着什么别的事情,却偏偏将他的亲生母亲爱丽儿蒙在鼓里。 虽然不知道费先生是成心还是无意,但这种行为无疑会导致爱丽儿将快要沤烂的念头藏在心底,伴生滋长出来的负罪感则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是我的错,我就不 应该从地下出去。”神色惶惶的爱丽儿并没有听懂沈一行的话外之音,仔细听,她竟然连声音都在发抖,“都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不仅如此……自从、自从从地下出来之后,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饶是沈一行都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为何不能离开地下通道出来?难道费先生万一为了脸面一直不允许你上?楼,你就甘愿永远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料爱丽儿竟然坚定?地说:“为了他,我心甘情愿。” 这下子不光是沈一行,原本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冷眼旁观的顾沐苏也神色一滞。 顾沐苏就站在爱丽儿面前,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清楚无比地看到了爱丽儿此时真切的表情,一向不喜欢解密的顾沐苏竟然感觉心里一紧。 就像看到明知是死路,却仍然飞蛾扑火的小虫,带着无法被浇灭的决心。 这时候,一道苦涩的声音响起:“你何苦为他做这么多?!” 这下子,连两个壮汉都惊讶地看向突然失控般大喊出声的人:“……村长,您这是怎么了?” “你们别管我。”村长一把将要搀扶他的两个人挥开,明明脸色灰败憔悴,双眼却像是点燃了一样亮,里面是愤怒的火焰。 “早知会有这么堵心的一天,我当初就不该救你。甚至还……” 村长说了一半就瘪住了嘴,却见爱丽儿了然道:“你想说什么?甚至还让你的主人早早去世了。当年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在之后才明白过来,那个人沉迷酒色,宁可花时间去参加路途遥远的酒会,也不会在他妻子身边停留太长时间……”她嘴角凄惨地自嘲一笑,“更别说我了,在他眼里也并没有比一只听话的宠物更有存在感。就算没有我身上背负的诅咒带去的恐吓,他成日沉迷酒色,那么早去世也不奇怪。” 顾沐苏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变化:“传说中清高又痴情的王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此言差矣,清高怎么就不能沉迷酒色了?对他人清高——说白了就是挑剔要求高,但对自己的要求可以很低,低到放荡混乱……”沈一行跟他隔着道墙,声音却清晰得像是贴在耳畔 ,只对他一个人低声细语一般,“又不是谁都能像顾队长一样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一贯总是冷静的声线揉进了一丝百转千回,沈一行的这番话听在别人耳中并没让人觉得怪异,但是听在顾沐苏耳中却别有一份彼此才懂的缱绻。 爱丽儿惨然一笑:“这么说来,我还真应该感谢那个女人……如果不是王妃设局,我也不会得到那毫无准备的一晚,怀上?他的孩子……也不会,半只脚迈进地狱了还这样被他影响着……” 她说着说着,忽然话不成声,惨淡的笑容中,一道无法被眼眶盛住的晶莹悄然划过,最后她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滴滴泪水却仍然从指缝中簌簌落下。 村长见爱丽儿哭了之后就一直抿着嘴唇,好半天,才打破了沉默:“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现在我已经快死了,我不想把这些话带到棺材里去。”原来刚才村长挣扎着挥开两个壮汉已经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此时他的生命正肉眼可见的快速消散,“我刚才话说了一半,刚才我说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堵心的一天,就不该救你。但是你对我有恩,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不可能看着你被王子拉到太阳底下处死……” 爱丽儿听到这话,突然顿住了。 俩壮汉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村、村长,您说是王子勒令把她带到阳光下的?不是王妃趁着王子不在,狠心指示您做的吗?” “当时王子派我去辅佐王妃,并保护爱丽儿,但这两样,都是表面看上?去的假象。”村长说完,就不吱声了。 什么!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亲卫兵的士官长都是王子的人,被派给王妃也只是表面营造出来的假象,实际上?所有士兵都只听王子的话。 也就是说……所有所谓的王妃下达给亲卫兵士官长的命令,实际上?全部都是王子的意思! 王子很早之前就发现爱丽儿的秘密,并且想要杀死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爱丽儿已经被撕裂而疼痛到麻木的心脏竟然还能感受到一股锥心的痛苦。 但沈一行的一番话却能够令她更加痛不欲生,“费先生不愧是王子的后代,性格也是和王子一模一样的啊。可是, 他毕竟也是人鱼的孩子,总归还是继承了一些人鱼的习性。”沈一行在浴缸里,对着水面的倒影舔了舔自己尖细的牙齿,“……譬如说,人鱼一族残忍的食物品味。” 爱丽儿的身体像一张抻到极限的弓,倏地绷紧:“不可能!我从小到大,即使是年少还在海里的时候,就没有主动伤害过人类。” “你的父亲呢?祖辈呢?我可是听说,人鱼一族天性和龙有些相似,就喜欢将最喜爱之物收藏起来,而反映在祖辈的食谱上,也是异曲同工。其实原本我也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直到你方才说道那具藏在储物柜里双眼却不翼而飞的尸体。我这才想起来,当时在储物柜不远处,就是灶台,当时正在煮的鱼肉羹,那些食材,是谁买给你?烹饪菜谱又是谁告诉你的呢?是费先生……” 他的话点到为止,却让两个结实的壮汉起了一脖子的白毛汗。 “难道说……那锅鱼肉羹……” 沈一行托着下巴,仗着别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兴致盎然,“眼球里晶状体蛋白很多?,晶状体没有细胞核,充斥着高浓度的蛋白,遇热之后会迅速发?生一系列变性反应……”噼里啪啦讲了一阵子,沈一行才意识到这些人根本听不懂,不禁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总之,眼珠子丢到沸水里面煮了之后整颗就会全部变白,浸泡在乳白色的鱼肉汤里,那些个大肉块就那么沉沉浮浮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和鱼肉搞混了呢。” 他语气倒是轻快,门外却传来两个壮汉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呕!我、我家昨天吃的就是炖鱼……呕!” 好么,不管昨晚吃了啥好的,现在恐怕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 爱丽儿此时心神大震,一阵踉跄,终于再也站不住,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甚至令她脑中一片嗡鸣,无数念头化作一把堪比匕.首的利刃,凌迟一般一片片地割着她的心脏,却不给她痛快的一刀,甚至比她自愿割下自己全身皮肤救士官长和王子,却只救回来士官长的那天,还要疼上一万倍。 没有哪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倾尽心血付出的爱是没有意义的。 不仅年少时期不管不顾为了王子付出的爱是错的,她在日复一日的黑暗里为儿子所付出的爱,也错的离谱。 王妃几十?年前讽刺的讥笑仿佛再次回响,“你这么缠着殿下,恐怕脑子也不太正常。听说脑子不好使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怪物呢。” 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爱丽儿确信王妃说错了,她的孩子外貌上?没有一丁点人鱼族的印迹,小表情甚至还和王子十?分肖似。她当场便下定?决心要将他偷偷留下来,哪怕是托付给别人,也要将孩子养大。 但现在,爱丽儿却发现王妃说的对极了,费先生有着和王子一脉相承的那颗残忍心灵,还有着不为人所知的人鱼族返祖食癖。切割下人.体.器.官之后堂而皇之的将它与正常食材一起烹饪料理。他,早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不知什么时候,罗茜屈敏敏等人也从楼上?过来了,“洪姐姐的高烧退了,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看来她撑下来了!” 罗茜口中的“洪姐姐”就是前一天晚上?还吊着一口气的那个女玩家,她离被剥皮只有一步之遥,虽然现在肚子还诡异地高挺着,但是只要能够挺过这一晚,离开故事书之后她就能够活下来。现在罗茜带来的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可惜和这个女玩家同床的另一个女玩家却已经被费先生残忍地剥下了皮肤,昨天就咽了气。 刚兴奋地说完,几人就意识到这里凝重的氛围,屈敏敏警惕地看着村长和两名壮汉,将小兔子般一惊一乍的罗茜挡在了自己身后。 简少庭正绑着费先生走过来,秦篆时不时在后面踹上?一脚。起初,费先生还一脸惶恐和冤枉的表情,正如他一直表现出的憨厚一样自然。但当几人越走越近,听到爱丽儿和村长的几句对话之后,不仅几名玩家,被五花大绑的费先生也瞬间变了脸色! “闭嘴!你们都闭嘴!”原本像个可怜虫一样缩瑟着的费先生像是突然被人揭掉了遮羞布,突然尖叫起来,“都是你的错!你说的没错,全部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本来应该是王妃的儿子!我应该是他们的孩子,而不是你这个怪物的!” 爱丽儿像是 被这句尖利的喊骂戳进了灵魂深处,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双眼空洞地木木看向费先生的方向,仿佛一具失了灵魂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点小尾巴,爱丽儿的故事,其实一开始就是个悲剧 下章离开故事书,结束这个副本,暂时和颜鱼鱼说拜拜 —————— 感谢在2021-01-26 23:59:08~2021-02-02 23:4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芙蓉懿y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超可爱哒、448798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琉靥 108瓶;子非鱼 50瓶;欣風暗影 20瓶;作者本人给自己 10瓶;安 5瓶;七月星染 3瓶;夙溪 2瓶;酥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7、被教歪的小白兔 几乎是费先生的话音刚一落下?, 在他后面不远不近走着的简少庭就沉着脸,将袖中?的五指一拧。 霎时间,束缚着费先生周身的那几根粗绳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打着弯地扭转挫动, 偏往人体皮肤薄弱的地方, 虽然是绳子, 但表面极其粗糙, 在人身上?皮肤最薄、毛细血管和末梢神经?都最丰富的地方挫动时, 就像是刀滚肉, 只有此时被粗绳勒进了皮肉里的人才知道,这么一边拧动、一边还越勒越紧的的力道有多折磨人。 费先生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方才尖声的指责才说了几句就变了调子,生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原本站着的身体支撑不住, 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而他跪着的方向恰巧就朝着爱丽儿。 爱丽儿眼中?的麻木刚有些摇晃,就见费先生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着, 一边将脸别了过去,显然是对面前的亲生母亲嫌弃极了。 见他这副表情,那勒着费先生身体的粗绳竟宛若拥有生命力的触.手, 簌簌地飞速增长, 将费先生周身绑住的圈数不断增加, 直到?他浑身都被紧紧束成了一个僵硬的“蚕茧”,跪在地上?的身体几乎东倒西歪。 别说嫌弃的表情了, 他连表情控制都做不到?, 眉毛眼睛几乎都要挤到?了一处去! 在场的几名玩?们自?然都知道费先生浑身上?下?五花大绑着的绳子都是简少庭绑上?去的,简少庭的技能他们也?都熟悉,毕竟大魔术师简少的名头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不管在此之前这些玩?们对简少庭这个人的做事风格了不了解,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了然了, 原来简少庭虽然外表看着像个什么事都不在意的富二代,但实际上?他骨子里却是个疾恶如仇的人。 至少现在他眉眼间凝聚的阴沉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他对《小美人鱼》故事书里的NPC爱丽儿是真的上?了心的同情,并且打心眼里厌恶爱丽儿的这个儿子。 其实不仅简少庭这么认为,刚才被屈敏敏挡在身后的罗茜此时也?反应颇大。她?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却依然瞪圆了一双小兔子似的大眼睛,眼眶通红显然气极了,看起来 更像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小兔子了。但是罗茜那双平日里总是可怜巴巴的双眼里现在却充斥着愤怒。 罗茜知道,自?己不只是愤怒,她?这是出离愤怒了! 让人意料不及的一幕发生了,罗茜根本没有在屈敏敏身后乖乖躲着,这个被“兔妈妈”护崽似的保护在后面的小兔子一个暴起就推开?了“兔妈妈”。在屈敏敏还愣神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罗茜冲上?前去就是一脚! 她?这一脚直接踩在一圈圈缠得死死的粗绳上?,像是蚕茧一样厚实的粗绳硬邦邦的,让罗茜蹬了一脚之后差点扭脚腕。却见罗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冲着已经?不堪束缚跪趴下?去的费先生……那毫无粗绳阻拦的身下?,就是狠狠的一脚踩了下?去。 “啊啊!!”原本还只是哼唧着的费先生顿时就杀猪似的嚎哭了起来,几乎将整栋豪宅的屋顶掀翻。 罗茜这一脚从他半跪半趴的姿势背后踩过去,对准男性身上?最柔软的所在,快狠准,甚至一脚跺到?底,鞋底能感受到?大地的反作用力还不够,甚至赶尽杀绝地碾了碾。 她?曾经?在吸血鬼古堡里亲眼看到?白鹭夫人这样踩过简少庭放出来探头探脑的小红蛇,虽然笨拙,但是这种?依样画葫芦的事儿罗茜还是会的。 此时她?那张纯良无公害的脸上?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穷凶极恶”。 太惨烈了,连顾沐苏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但是连顾沐苏也?不能否认罗茜这一跺干的漂亮,费先生脸上?眼泪鼻涕混杂的表情也?十?分精彩,如果不是沈教授此时还在屋子里优哉游哉地泡着海水浴,真想让他出来好好看看这个在他潜移默化之下?被教歪了的小白兔。 最后还是顾沐苏在罗茜连续踩了五六脚,费先生身体一弹一弹地,像是快要被跺得疼死时,才轻咳了一下?,叫了声罗茜的名字,示意她?差不多就得了。 沈一行?虽然在门里,但是听到?外面天翻地覆的剧烈动静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第一个忍不了暴走出手的居然是罗茜,这是沈一行?始料未及的。不管是在吸血鬼古堡,还是在刚刚进入故事书世?界的时候 ,沈一行?觉得罗茜一直是身心都最羸弱的那个。 但现在,他听到?了什么?小白兔竟然真的也?会咬人了? 沈一行?再次萌生了继续观察小白兔行?为发育的兴趣,距离上?次仔细观察小白兔已经?过去很久了,一想到?这里,沈一行?就有些心痒——如果生化研究所的小助理们还活着,就会发现此时沈教授脸上?浮现出的表情正是他们最害怕的噩梦神色。 那是沈教授对实验兴致盎然的前兆,一般来讲就意味着有人要被他倒霉被他抓去当?苦力了。 浴室上?方梦幻般的紫色光芒一闪,原本在浴缸里快活游动着的人鱼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门前的则是一个浑身上?下?还带着水汽的男人。 沈一行?身上?的衣物是干燥的,但是他本身刚刚泡在浴缸的海水里,浑身上?下?还带着湿气。他刚打开?门和顾沐苏歪头笑了笑,就见顾沐苏目光向下?一移,伸手就将他自?己披着的浴袍裹在了沈一行?身上?。 和沈一行?一向偏冷的体质不一样,顾沐苏的体温比常人略高?一些,再加上?浴袍吸水能力不错,他身上?原本有些湿漉漉贴着身体的衣服现在已经?干透了。 看到?浴袍之下?的衬衣没有湿湿的贴在轮廓漂亮的胸肌上?,沈一行?心里不由自?主的惋惜,然后下?一刻就见顾沐苏一脸认真地将那件毛绒绒的浴袍裹在了他的身上?。 沈一行?淡金色的发梢还带着潮意,也?被顾沐苏从浴袍领口轻轻勾了出来,让发梢悉数披散在肩头,若只是看着他那一副无比认真谨慎的表情,甚至会有他其实是在对待什么国宝级文物的错觉。 顿时,周围的目光嗖嗖嗖地,宛如无数盏探照灯打在两人身上?,锁定?不动摇。 沈一行?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拉了拉浴袍领子,走到?费先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看狼狈不堪蜷缩起下?半身的费先生,对一旁惴惴不安的罗茜投去略带赞赏的一瞥。 都这副样子了,想来不仅疼到?了极点,那块也?十?之八.九废掉了。 罗茜见他不仅没有指责自?己,甚至还隐约有赞扬的意味,双眼亮晶晶的:“白鹭……沈先 生!之前您突然消失吓了我一跳,是简少的魔术吗?您究竟去哪里了?”罗茜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虽然问题一个连一个,却每个都没有刨根问底,很快就被新冒出来的念头盖过去了,“对了!我跟您说,这个?伙超级可恶的,他的亲生母亲为了他一辈子都毁掉了,结果他倒好,挖空了心思要把她?往无底深渊里推!哼,踩他两脚都嫌脏!” 如同一只缺水蚯蚓般抽搐着身躯一弹一弹的费先生听到?罗茜的控诉,抽的更厉害了,就像晋江的服务器一样。 除了顾沐苏以外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在密室其实沈一行?也?在那里“飘着”。罗茜生怕沈一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下?嘴唇这么一碰,她?就小嘴叭叭地给沈一行?控诉起了费先生这个坑妈极品儿的恶行?。三两句就把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虽然沈一行?已经?全都知道了。 好么,看来之前她?和话痨吕小梦在一起住,这只小白兔连叭叭叭的单口相声也?学会了。 一通叭叭叭说完,罗茜这才看向沈一行?:“沈先生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头发都是湿的?” 沈一行?神秘地笑了笑:“泡海水浴。”他像是想到?什么,居高?临下?地盯着费先生,“这么说来,还要感谢你储存在这里的海水。” 他像是在揣测着什么,眯着双眼打量着费先生的表情,见费先生痛苦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已经?说不出话的嘴型像是在问“什么?”,沈一行?之前一直心里隐约的猜测这才真正落地。 “既然海水不是费先生存储在豪宅里的,那又是谁带来的呢?”沈一行?看向爱丽儿,“怎么,你就不好奇吗?” 爱丽儿已经?万念俱灰,像是失去了灵魂瘫坐着,过了半天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沈一行?说了什么,她?木然地缓缓转动眼珠,“这里离海边那么近,自?然会有海水……” 还没说完,就被沈一行?打断了:“你多久没有离开?这栋房子了?” 这个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爱丽儿愣住了。她?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三十?年?四?十?年?抑或是更久,她?早已经?不记得了。说句可笑又可怜的话 ,如果不是大堂正厅对着的主楼梯上?挂有王子和王妃的肖像,她?或许早就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 而那个在海里被她?因一时好奇救起来的清隽少年的长相,她?更是早已经?想不起来,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都只能从海里救起一个脸上?长着一团迷雾的空白面容。 原来,连她?的记忆都已经?在提醒她?早该将王子忘记,只有她?自?己还死抓着不放。或许,早就该彻底抛开?那段记忆了。她?早该承认,从救人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是一把好牌打了个稀烂,满盘皆输! 沈一行?继续说道:“既然都几十?年没有离开?这里了,或许你并不清楚,海岸线退远了很多。以现在的距离,海水是没有办法直接通到?这栋房子里的。除非——有人将它运了过来。” 爱丽儿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原本木然的神色被震惊取代:“什么?这怎么可能,房子里的海水……”她?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都是我在用的。如果没有这些海水用来沐浴,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听话永远只听一半的秦篆立刻战术后仰:“嚯,洗个澡还这么讲究的!” 屈敏敏也?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就觉得之前很违和,她?的衣服又脏又旧的,但是身上?一点污渍都没有,还很干净。原来时不时就能洗个海水澡。” 沈一行?摇了摇头:“不止这么简单,大海是美人鱼的故乡,如果不是海水的滋养,她?那么密集地被割下?肚子上?的皮肤,恐怕也?没办法恢复得那么好,反而可能留下?别的病根,早早死掉。” 爱丽儿也?想起来了,最严重?的一次,她?被割下?皮肤之后,内脏发炎,半条命都没有了,但是泡在海水里之后,对于人类而言无异于“伤口撒盐”的举动却让人鱼从奄奄一息逐渐恢复了精神。 “可是,那些海水是怎么来的……” “这个嘛,你想想谁能自?由进入这里,排除别人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沈一行?说着,看着靠在担架上?已是风烛残年的村长。 他过去曾是王子最坚实的副手,士官长这样荣耀的名衔之下?,不过 是一只主人豢养的看门狗。 但,若是看门狗有一天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村长睁开?了虚虚阖着的眼皮,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声音更是铿锵有力:“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竟然是你这个外人。没错,从之前开?始,这里的海水就是我运进来的,费先生压根就不知情。我奉王子的命令在这里待了五年,很清楚所有的通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沈一行?笑了笑:“村长,你?里有个温泉?很快就能将人的十?指泡皱,比起正常的温泉,倒更像是混进了海水的热汤。”他不会告诉村长,他是在温泉调戏顾沐苏的时候发现了温泉水的不对劲。 村长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但是秦篆和简少庭看向沈一行?的眼神却完全变了。 别人可能记不清了,可是他们俩是当?时去温泉喊人的,村长?确实有个温泉,但是那时候顾沐苏明明是一个人泡的温泉,沈一行?又怎么会知道那么细节的事情,而且……说的就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 简少庭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秦篆的嘴,“别问。” ——问就是沈一行?看到?他重?要的样品先生被泡皱之后怒发冲冠了。 简少庭显然上?道极了,这时候,只管装聋作哑就对了。 “真的……是你?”爱丽儿仍然不敢相信,以村长为首的士官长和他麾下?的士兵根本就是这些年她?的痛苦来源之一,现在却让她?知道,如果不是这个人暗中?运来的海水,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爱丽儿都不能接受! 村长的精神矍铄不过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别傻了,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觉得我是什么好人。装好人留给别人,我做过的坏事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不喜欢亏欠别人,既然你当?年自?愿割下?全身皮肤救我……和他,难道我要一直欠着你的?” 爱丽儿摇了摇头:“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我不需要。” “但是你需要活着,不是吗?就因为你要照顾这个小畜生。”村长指的自?然是费先生,“不管你怎么想的,有人救了我道格拉斯 ,我就要报答她?。” 爱丽儿没有想到?,在自?己大彻大悟之后,竟然是这个自?己一向最痛恨的对自?己说出了“报答”两个字。她?不想要士官长的报答,因为她?无法不去恨他,但偏偏自?己这条命是被他暗中?拉回来的。 想到?这里,爱丽儿惨笑了一下?,“这条命,被拉回来又能怎样?或许你不救我这条命才是真的帮了我。” 村长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双眼混沌无比,像是已经?不能视物:“都从鱼长出了人类的双腿,怎么长不出人类的头脑?”这是在明目张胆讽刺爱丽儿是个只会吐泡泡的鱼脑子了,村长断断续续道,“……老子要是知道你是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个脑子,就应该早一点告诉你……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阻止你生下?这个孩子……如果能有再一次,我说什么也?要……阻止……” 随着咬字模糊不清楚的“阻止”两个字,村长眼里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 一时间,所有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那两个用担架扛着村长进来的壮汉不舍的哭喊回荡在走廊里。 沈一行?走到?雕像似的呆愣着的爱丽儿面前:“村长已经?死了,之前给了你一晚上?思考,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处理他?” 爱丽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蜷缩的费先生,似是感受到?他们的视线,费先生抖得更厉害了。 但是这一次,爱丽儿眼里没有了温情,“是我造下?的孽,我会负责到?底,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爱丽儿不会杀了费先生,但是她?眼里也?没有了母亲对儿子的怜惜,看着费先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一行?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下?一刻却轻声道:“那么,另一些被你亏欠的‘人’你要怎么办呢?你的族人,他们要怎么办?” “人鱼族?”爱丽儿原本以为他要说村里那些笼罩在美人鱼鳞诅咒阴影之下?的村民,却不料他说的竟然是爱丽儿原本的族人,她?的眼里顿时一片湿润,“我的族人……他们现在还好么……” 所谓近乡情更怯也?不过如此,爱丽儿攥紧了手心,才惴惴不安的问了出来,只是说出口都 像是用光了仅剩的力气。 被希冀视线望着的沈一行?沉默了片刻:“不太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你,听说过人鱼公墓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再最后点题交待一下人鱼公墓的事儿 NPC的名字都是英文名,小美人鱼爱丽儿不用说了,士官长(村长)是道格拉斯,费先生其实没有姓,他的名字就是费(Fay),单字名有点奇怪,就写成了费先生 另,渣男王子不配拥有姓名! ———————— 感谢在2021-02-02 23:48:45~2021-02-04 02:1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 10瓶;暮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8、逃离童话故事书 人鱼公墓…… 光是听这个名称, 爱丽儿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下意识的,她?不断否定着自己心底冒出来的可怕猜想,“我……我没有听说过什么‘人鱼公墓’, 在我离开的时候, 我的族人都生活在深海底。” 人鱼公墓在禁海以北十海里, 差不多二?十公里的位置, 连地图上都没有标出它的所在。在荒芜的几百年里, 被海洋暗流卷进人鱼公墓里的来往船只和?海洋生物全部?有去无回。而在漫长的时光中, 人鱼公墓竟然滋长出来一只怨念所形成的人鱼幽灵,它没有身体形态, 时而像一笼雾气、时而像一滩漂浮不定的凝胶。 ——那正是沈一行在人鱼副本里的原形。 什么悬挂着吊死?的人鱼干尸,不过是迷惑过往船只所用的障眼?法罢了。 而这个被称为人鱼族禁地的人鱼公墓……相传是源于?人与人鱼结合的一场悲剧, 两个不同的物种强行结合,生下的后?代在成年后?发现自己身体有着天生的缺陷, 这个偏执的后?代误信了别人的“偏方”,想要偷偷杀掉人鱼,用它们的骨头炖成药喝下, 来治疗自己天生的疾病, 进而杀光了大?部?分的人鱼族。 作为人鱼公墓里长出来的人鱼幽灵, 沈一行自然知道这些秘辛。 所有的线索早在一开始都已展露端倪,现在只等?有人将它们连成一线。 沈一行面上不露声?色, 直接道:“那么, 这个人鱼公墓的位置,你知道在哪里吗?” 爱丽儿听到他低声?报出的坐标位置,苍老?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震惊和?惶然无措,“怎么会是这个位置?这明明是人鱼族长公主……我的姑姑她?经常流连的一处礁石群。在我离开海底之前,也经常去那片美丽的礁石群游玩, 而在礁石群附近的海底,就?是父亲和?几位兄长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像是被掐住脖子?般断了,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一般,她?张着嘴,明明嘴唇在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爱丽儿足够聪明,即使潜意识里始终不承认,但是她?的脑海里却早已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 大?家,全都死?了。 许久,干裂嘶哑的声?音才缓缓道:“是我……是我害了父亲和?兄长们……都是我的错……” 而沈一行没有告诉她?,人鱼族的宝地变成公墓的原因,实际上是一个混血儿的无情屠杀。而那个刽子?手……正是爱丽儿和?王子?的儿子?,费先生。 自从成年之后?发现自己身体有着严重缺陷,费先生的心就?开始变得乌黑不堪,表面上装的像是个从商的老?好人,心里却藏了无数阴暗和?仇恨。 沈一行这时才确认了方才电光石火间自己脑海里闪过的念头,但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颜儒域没有说实话,这本《小美人鱼》根本就?不是什么他所钟爱的睡前故事书,而是在人鱼公墓滋长出幽灵之前的几百年,真?实发生过的一段厄运。 颜儒域的那些个故事书,根本就?是要把这些早已在历史长河之中蒙尘的悲剧过往挖出来,不仅挖出来,还要把它表面那层一直蒙蔽世人的“美好结局”给撕碎,露出千疮百孔的丑陋内里亮给所有人看! 这么一想,简少庭对颜儒域的恶评似乎可以理解了。 颜儒域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自己冷眼?旁观着,看了好大?一场戏。 沈一行能想到的事情,已经充分了解人鱼公墓来由的玩家们自然很快也都反应了过来。 简少庭脸色一沉:“这个混蛋,竟然把我们都耍了!他还在楼上,我去找他!”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却像是不速之客,那个前一天还奄奄一息的女玩家扛过了这一晚,现在竟然能下地了,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脸茫然:“刚才有个说自己姓颜的大?帅哥给了我一封信,是给你们的。” 简少庭一把抢过来拆开,草草扫了一眼?,就?皱起眉:“他人呢?” 名叫洪歌的女玩家才刚捡回来一条小命,就?被一向绅士的简少这副暴躁的模样吓了一跳,“当时他问我身体恢复的情况,应该指的是我的肚子?。但就?是一低头的功夫,再一抬头,他就?整个消失了。简直……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 简少庭捏紧了拳头:“被他给跑了。” 顾沐苏拍了拍 简少庭的肩膀,但什么安抚的话都没说,显然这份矛盾顾沐苏也无从插手。 那封颜儒域留下的信里内容很简单,只写?了一行字:书已翻至最后?一页,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回去。 沈一行从顾沐苏手上接过那张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更像是字条的小纸片,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夹着,抖了抖纸片,“瞧瞧,这是在赶我们走呢。” “但这只是离开这里而已……我们出去以后?还是会和?他对上的。”秦篆吞了吞唾沫,他们离开《小美人鱼》的故事书之后?还依然在这个副本里,除非找到代表逃生标志的信物,不然就?无法成功逃离这个人鱼岛副本! ——虽然所谓的人鱼岛根本是个误会,那压根就?是死?气缭绕的人鱼公墓。 沈一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恐怕他们这些玩家已经知道颜儒域才是人鱼岛副本的boss了,自然担心出去之后?和?颜儒域免不了一场恶斗。 万一颜儒域动动手指又将他们丢进哪本“故事书”里,那可就?完了,一本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美人鱼》已经让人浑身发虚了,别的童话故事书还不定是什么更可怕的展开呢! “我想,你担心的事情恐怕不会发生了……”沈一行想起颜儒域和?顾沐苏对峙的时候,说到他自己是个回收的“废品”时,那一瞬间颜儒域脸上定格的表情,沈一行就?明白,颜儒域不会任由这个副本的使命强加在他这个回收来的副本boss身上。 颜儒域的眼?中,是比谁都有野心的不甘。 他不甘自己永远被困在这个人鱼岛副本世界之中,永远重复着同样的阴谋,再等?着有人识破阴谋杀了自己。 何止颜儒域,几个月前在研究所里的沈教授,也曾经体验过类似的不甘。 因此,沈一行很清楚颜儒域的想法。 恐怕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把所有玩家赶出自己的海域!正如同之前的自己一样。 “既然‘书已翻至最后?一页’,书中的颜如玉自然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是这个‘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回去’嘛……还记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秦篆:“我们是从海岸边沙滩来的!” 刚才提问的人却并没有认同,指尖反而夹着那片纸在 顾沐苏面前晃了晃,“怎么样,辨认出来什么味道了没有?” 顾沐苏抬头斜了他一眼?,这是真?毫不遮掩地把他当警犬嗅东西啊,明明心里腹诽着,鼻尖敏锐嗅到气味之后?,身体却无比地仔细辨认了一遍。 “似乎,是海草的味道……或者更准确来讲,是海水的味道!” 沈一行一拍脑门,和?顾沐苏异口同声?:“厨房的暗道!” 他们来的地方其实是海底,海水是进入故事书的媒介,而这个豪宅之中就?有个厨房的暗道,在村长道格拉斯咽气之前,曾经说过他就?是暗中通过那条小通道往豪宅里运送海水的。 而此时,坐在地上的爱丽儿嘴里不断嘶声?说着要为人鱼族的族人赎罪,像是已经魔怔了。 其他人已经准备去厨房找暗道,只有沈一行在临走之前,看了爱丽儿一眼?:“你准备怎么处置费先生?” 爱丽儿回了神?,低下眼?帘:“以牙还牙,我会用他自己的那些法子?对付他。”黄金鸟笼还没有完全散架,修一修还可以继续用来关人。 她?木木地说:“我会将他关在这里一辈子?,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这样互相折磨,直到真?正老?死?的那天来临。 沈一行盯着她?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并非人类,亦不是飞花,但如果你的人生能够重来一遍,你会怎么做?” 爱丽儿怔怔地看着他,抑或是在通过沈一行琉璃似的眼?眸看着倒影里暮暮老?已的自己,她?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哭着说道:“如果真?的能重来,我不想再努力?‘变成’一个人类了,只想做无忧无虑的爱丽儿。那个生于?海底,卧在浪花里的,小小人鱼。” * 找到厨房的暗道之后?,众人在暗道内灌满了海水,多亏了村长之前暗中运来的海水充足极了,轻松灌满了厨房后?面的暗道。 一个猛子?扎进去,脸沉入水底的一刹那,天旋地转! 身后?的豪宅厨房像是魔法失效的午夜南瓜马车,扭曲着消失不见?,化作一本闪着蓝色光芒的书籍,书籍封皮上原本光芒微弱的魔法阵图案此时光芒大?盛 ,书脊却被一人悠闲地握在手里。 所有玩家都被海底的暗流卷得头昏眼?花,只有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捧着故事书,明明沉在海底,却像是在后?花园里品茗。 身为人鱼的沈一行不受海底暗流影响,他游到了颜儒域身边,单刀直入问道:“这并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真?实发生在这里的历史,对么。”明明应该是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确凿的语气。 颜儒域抬起眼?,并没有否认。 沈一行忽然笑了笑,像是在转移话题:“临别之前,送你一个礼物。”魅紫色的人鱼尾巴游动着,尾鳍一晃便勾过来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团。 那是吞人的海底暗流刚才从简少庭的衣服夹层里颠出来的。 颜儒域似乎也知道这小纸团是哪里来的,不急不慢地缓缓展开了那个纸团,方才毫无波动的慵懒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张照片,展开后?正是他自己的面容,但是模样却是熟悉又陌生。不,准确来讲,这是从一整张照片撕下来的半张残片,照片里,哥俩好模样搭在颜儒域肩膀上的一条胳膊也被中途割裂。 被撕下的残片里,只有拘谨抿着嘴的颜儒域,残片相纸又被整个捏成了纸团。显然,这个撕下照片的人,对他厌恶至极。 颜儒域看着那张照片:“这就?是你的礼物?慷他人之慨可不好。”话虽这么说,沈一行却瞧得真?切,颜儒域这厮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都捏成个纸团了,恐怕早晚是要扔掉的。你也说了,垃圾再利用叫做废品回收。”沈一行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就?当是我借花献佛了。” “那也没见?他真?扔,如果扔了或者烧了,都是很正常的,反倒是……这样随身携带着,才更吓人。”颜儒域面色十分冷淡,嘴里的嘲讽倒是溜得很。 沈一行却深知,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观察他做了什么,才知道他真?正的心思。 颜儒域嘴上虽然嘲讽个不停,但那张皱皱巴巴的照片却还是牢牢被他捏在手里,压根没有扔掉或者还给原主的意思。 沈一行:“……”说的头头是道,你倒是扔啊。 过了半晌,颜儒域才看向沈一行:“ 不过,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为了让你不要在游戏副本之中失了本心。 沈一行清晰地记得,生化研究所里,曾经的海文中尉明明已经变成了可怕的融合生物,却还是在拿到自己以前的照片时,找回了自己仅存的理智,悲壮地葬身血迷宫之中。 现在,沈一行希望颜儒域也能够保留住自己的本心。 “留着它,你以后?会知道的。”沈一行勾了勾嘴角,接着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颜儒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重新翻这本书,就?意味着重来,很可能会改写?整本书。”他抖了抖封皮,指着上方海平面的方向,“也就?是改写?整个历史!” 沈一行却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并不慌张:“对于?人鱼族的大?王子?颜儒域来讲,祖上另一支兄弟王族的爱丽儿公主如果能够重写?她?那噩梦一般的人生,百利而无一害。唯一会受到巨大?影响的,只有人鱼公墓。” “你也知道啊,爱丽儿若是能够重写?自己一团稀烂的人生,人鱼公墓便不复存在。而你……” “而我,人鱼公墓的幽灵也将从被修正的历史里抹去。”沈一行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话茬,软硬不吃的模样直接把颜儒域给噎到了。 颜儒域挑着眼?角看向他:“这里海域辽阔,环境也很优美,你就?不考虑留在这里么?” 沈一行摇了摇头:“我等?着你来找我。”如果颜儒域也和?他一样,想去其他游戏副本里寻找自己被掩埋的过去,沈一行相信,他们就?一定还会再见?面。 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颜儒域究竟有没有重新翻那本书,又或者翻了几遍。 但是,当玩家们混混沌沌地挣出海面的时候,却见?那两艘小船还在原来的地方。但还没游到小船跟前,像个巨型蛋一样黑压压的人鱼公墓就?开始簌簌地掉下无数黑色的鳞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逃生标志!”,众人才如梦初醒般捡起漂在海里的黑鳞片。 看起来像是个巨大?硬壳的人鱼公墓实际上是由黑鳞片筑成的,不断散落的大?量黑鳞片,似乎意味着人鱼公墓即将消失在眼?前。 罗茜刚要拾起 一片黑鳞片,前方的海里就?冒出来的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一脸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 喜出望外的罗茜还没来得及开头,就?被吕小梦哭嚎着一把抱住了:“呜啊!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啊!那天我好端端睡着觉,突然就?掉进了另外一本故事书《白熊王子?》里面。我本来想着,那不是个‘追夫火葬场’的甜蜜童话吗,结果我半条命差点没了!” 罗茜抱着她?顺了顺后?背:“《白熊王子?》我有印象的,白熊强迫美丽的村姑嫁给它,村姑不知道,白熊其实是遭受了诅咒的王子?,只有每天晚上王子?才能脱下身上伪装的白熊毛皮,并让村姑许诺不要偷看他的真?容。村姑耐不住好奇,在诅咒即将结束的那晚偷看了王子?的长相,并且因为他英俊的长相爱上他,王子?却因为输了和?女巫的赌注,不得不离开美丽的村姑去娶远方的长鼻公主。后?来村姑历经千辛万苦,才智取赢了长鼻公主,夺回了王子?。” 吕小梦苦着张脸:“别提了!我真?的宁愿那个白熊王子?娶了长鼻公主算了,啥锅配啥盖。那个王子?简直不是一般的变态,他常年套着白熊毛皮生活,女巫的诅咒解除之后?反而令他十分不习惯,即使想方设法猎杀白熊也没有办法满足王子?。最后?……他就?在睡梦中把那个村姑——他的妻子?的整张皮剥了下来,还清洗干净,仔细涂抹香膏。这一次,爱人做成的‘外衣’让王子?满意了!但是整个王国的年轻人就?全都遭了殃,人的皮肤和?动物毛皮肯定不一样,很快就?会被穿烂了,只要皮肤被穿破了,王子?就?会再去掳一位新的爱人,只要年轻貌美皮肤柔软有弹性?的,不论男女!” 控诉似的一口气快速说完,吕小梦才换了一大?口气,仍然惊魂未定:“我混进了王子?的冰窖,全都是他穿过的‘爱人衣服’,那些皮一摞又一摞,足有小山那么高,冰窖里几乎都要放不下!太可怕了……” 罗茜同情地看着吕小梦,告诉了她?爱丽儿的故事,等?她?说完了的时候,吕小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噎着说:“怎么……怎么又是剥皮 啊,再这样下去我要有心理阴影了……” “我也是。”罗茜小声?说。她?其实曾经在吸血鬼古堡副本见?过林奇林异两兄弟,那两兄弟分别被剥了左半边表皮和?右半边表皮,被剥了皮的双胞胎兄弟简直像是诡异对称的肌肉骷髅模型。想来,他们就?是在人鱼岛副本进到了某个“童话故事”里,被人残忍地剥下了半边表皮。 但幸运的是,他们还活着。 和?她?们一艘船上的玩家们,却绝大?多数都再也没有浮上来。 罗茜暗暗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要抹去脸上的海水还是眼?睛里的酸涩。 而罗茜就?是在这时候看到了顾沐苏的身影。 “顾神?——”在看到顾沐苏表情的那一刻,罗茜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顾沐苏正坐在船舷上,深棕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崩坏的人鱼公墓,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罗茜却从他把玩着领口项链的动作里,莫名觉得他很孤单。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人鱼公墓上面移开分毫,嘴唇似乎动了动,罗茜却无法分辨他说了什么。 在玩家们陆续拿到黑鳞片成功逃生的时候,人鱼公墓彻底消失在了海平面上,随之消弭离去的还有附生其上的一抹人鱼幽灵。 海面上,只剩下顾沐苏那句无奈又纵容的低声?呢喃还回荡在船舷四周。 “给了我大?门钥匙,却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堪称剥皮豪华尊享套餐的人鱼副本终于写完了 下个副本明天开始 应该会是古代丧尸围城~ .收到了读者画的人偶城ver.沈教授,可可爱爱!我会把图片放到我微博里:@榕斐_容妃_榕榕兔 —————— 感谢在2021-02-04 02:10:57~2021-02-05 02: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川野 8瓶;晓山青 4瓶;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9、箱箱绝技之暴风假哭 人鱼公墓消失的那一刻, 沈一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刀刃活生生撕裂成了一片片,又被揉成了一团碎纸团似的,每一寸尽数化成齑粉, 只需一道?妖风, 自己的身体就会被吹散。 灰飞烟灭, 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 那一瞬间的冲击对一个人精神上的折磨堪比一片片被割下肉的凌迟酷刑。不知为何, 这种被彻底打碎的感觉沈一行并不觉得陌生, 甚至竟然感到了一丝熟悉。 但这种痛苦也不过?仅仅存在了一刹那, 下一刻,沈一行就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带着条条细棱的凸面上。 沈一行低头一看, 那是一个巨大的贝壳,从海中冒出了头, 鬼鬼祟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眼熟。 状态还停留在被撕碎的酷刑中的沈一行反应有点迟缓, 顿了几秒,才?试探地摸着身体下面有些熟悉的贝壳表面,“箱箱?” 那贝壳又激动地胀大了几分, 沈一行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竟然从贝壳的胀大中看出来了几分急不可耐, 还不待他?仔细思考,那贝壳就突然掀开一个口子, 就在沈一行快要掉下去的时候, 贝壳里一只颤巍巍的肉足探了出来,犹如象鼻子一样丑乎乎的肉足把沈一行卷进了贝壳内部柔软的小翅膀肉上,然后“啪叽”一下合上了贝壳。 贝壳内部瞬间变得漆黑一片,这种极度的黑暗突然让沈一行回想起来了他?作为一只吸血鬼新娘时沉睡在黑棺材里面的样子,当时也是这样乌漆墨黑一片。不过?贝壳里面可不比橡木板质地的黑棺材, 虽然身体底下靠着软软的贝壳肉,但是贝壳里面多少让他感觉浑身上下潮乎乎的,就像是被黏液糊了一脖子一脸,总归是不怎么舒服的。 相比之下,沈一行甚至更愿意女装去躺黑棺材…… 正这么?想着,沈一行忽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虽然仍在眼前漆黑一片的密闭空间里,但是沈一行周身仿佛被黏液沾湿的体感却完全消失一空,空气中也不再是贝壳里海鲜特有的潮湿微腥气味,而是淡淡的消毒液味道。 ——他?最喜欢的那款消毒液。 手掌摸到四周立方形的空间,沈 一行心里一松,随着黑冰箱门被他?从内侧推开,箱箱的声音才慢一步传入他脑海里:“滋啦滋啦……欢迎回家……主人……” 沈一行还没来得及沉浸在终于回到生化研究所的喜悦之情?之中,就听到他宝贵的黑冰箱,又一次出现了“滋啦滋啦”的杂音,顿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别的,一走出黑冰箱就检查起了黑冰箱的外壳,接着“翻箱倒柜”地核查是不是黑冰箱的内部有哪里坏了或是电线板短路了,上次研究所最昂贵的那台实验大设备宕机的时候沈教授都没有这么?担心过?! 就在沈一行无比担忧地抚摸着黑冰箱的外壳,心说“箱箱怎么突然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沈一行先是想到了箱箱养在生化研究所里的“宠物”脑花花,又想到了颜儒域这个被游戏一通废品回收再利用成为副本boss的死亡玩家,以及有迹象证明除了顾沐苏以外还有其他人想要刻意引导他进入颜儒域所在的那个副本……想着这些林林总总的,沈一行心中甚至开始阴谋论了起来。 这时,一直像是出了故障一样“滋啦滋啦”的黑冰箱突然发出了悠长的一声巨响。 倒不是沈一行担心的破损声音,光是听这还带回响的动静,听上去倒更像是远古巨兽的胃部蠕动…… 紧接着,箱箱发出了“呕!”的一声,沈一行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往右后边撤退了一步。事?实证明,沈教授的危机预判能力和他?的理智不分上下,刚刚往后退了一步,敞开的黑冰箱里面就如同泄洪似的“卟卟卟”冲出来了大量贝壳,这次这些象拔蚌倒是正常大小的了,但是箱箱就宛如通往异次元的黑洞一样,数不清的大量象拔蚌从黑冰箱里掉出来,乍一看,简直像是喷射出来的水柱! 箱箱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呕吐”了半分钟,直到无数象拔蚌将实验室这半边的地面都铺满了,像座小山峰似的高高拱起,箱箱才?唧唧嘴,“啊?主人刚才?和在和箱箱说什么?嘛?箱箱刚刚实在是太撑了,什么?都没有听到……呜呜~!” 原来是吃撑了啊,沈一行怜爱地摸了摸黑冰箱冰冷锃亮的黑色外壳,如果不是黑冰 箱无法像大贝壳一样乱动的话,沈一行觉得总是爱一言不合就暴风假哭的箱箱一定会在他的手掌心底下蹭来蹭去地……继续假哭。 沈一行没有关注箱箱的暴风假哭,他?想起了刚才?那件令他久久不能释怀的经历。 在人鱼公墓消失之后自己感受到的凌迟剧痛,被大贝壳卷进去之前痛苦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沈一行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只要一闭上眼睛,似乎就能一秒再次坠入那种被撕裂成碎片的无边炼狱之中,而且那种甚至快要将他?整个心神连同灵魂都摧毁的冲击感还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如果自己真的也和颜儒域一样,是早就已经死过一次的游戏玩家……沈一行垂着的眼帘遮去了冷灰色眸子里闪过的一丝苦涩,莫非……他最后的结局就是那样生生被撕碎死去的?所以才会对那种感觉耿耿于怀。 “箱箱知道在人鱼公墓彻底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似乎感觉……”沈一行顿了下,找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感觉到我受到了不明来源的袭击。” 沈一行想了想,无论是在颜儒域与顾沐苏对质的时候,还是他和顾沐苏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箱箱都是“掉线”的状态,似乎那段时间完全被那个副本所屏蔽了一样。既然箱箱并没有听到那些对话,沈一行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告诉箱箱自己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副本boss这件事。 这并不是因为沈一行把箱箱当做资源库和宠物,然后不屑跟宠物说清楚自己的担忧。在沈教授心里,箱箱已经远比宠物的地位还更加重要得多。 也没有人比沈一行更了解,虽然箱箱总是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箱箱作为一台老式复古电冰箱是很聪明的。如果自己透露出一点颜儒域说过的话,可能箱箱就能够猜到了。 但问题是,箱箱太冲动也太急躁了。它的冲动程度,大概有一百个秦篆那么冲动,要是再一被惹毛,暴躁起来,那就有一千个邢正楷那么暴躁。 原本沈一行只是委婉地随口一问,并不指望箱箱说些什么?,没想到箱箱“昂!”了一声,突然激动了起来:“是的!箱箱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在主人马上就能离开那个副 本世界的时候,一道?很特别的波动突然裹住了主人,当时箱箱吓坏了,因为那道波动很特别,之前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箱箱完全没有发现它……就像是专门冲着主人去的一样!”箱箱气愤极了,如果电冰箱有长手,现在一定在胡乱挥着小拳头,“要再碰到那股要害主人的奇怪波动,箱箱一定要……压扁它!” 沈一行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台老式的黑色电冰箱,嗯,吨位不轻,足够把意图不轨之人给压成人饼了。 沈一行抿着嘴角压下笑意继续问:“你刚才?说它要害我,也就是说它想要杀死我吗?”这也是沈一行的怀疑,莫非有人躲在暗处想要再次杀死一遍自己?但是谁会想要杀自己,沈一行却是毫无头绪,他?首先担忧起来的是如果真的有暗处的人挖空心思想要再一次杀死自己的话,再接触顾沐苏会不会让他也有危险…… 顾队长本来就已经非常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沈一行不想让自己无法抑制的亲密变成架在顾沐苏脖子上那把看不见的刀。 不料黑冰箱的冰箱门晃了晃,就像是箱箱在摇头否认一样,“不是哒!主人笨笨,有箱箱这么?厉害的在主人身边,谁敢这么?大胆想要杀主人呐?有这么?不长眼睛的,箱箱直接第一个扑过?去将他?压死!”护主小能手箱箱“咵嚓”一声弹出了上层的冷冻柜抽屉,仿佛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那道波动并不是要暗杀主人,而是试图侵入主人的脑海里。” 沈一行正等着它继续说下去,就听到箱箱愤愤的声音像是背后告状一样:“这些外面的爬虫,一个个都羡慕箱箱有这么?好的神仙主人,钻到主人脑海里,箱箱一看就是坏爬虫——肯定是想和箱箱抢主人!” 沈一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既然那股特别的波动目的是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感觉到粉身碎骨的痛苦,那么无非两种可能性,一是为了给他?制造痛苦的幻觉迷惑他?,而另一种……则可能是为了唤醒他?脑海中被尘封在最底层的某一段记忆,令其重见天日。 他?的,死亡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沈一行浑身的血液像是猛地掉进冰窟里一样寒冷 无比。 “好在,箱箱帮我赶掉了那股图谋不轨的波动,对不对?”即使浑身上下都在发冷,沈一行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笑着摸了摸箱箱。 “不仅如此,箱箱还要主人继续的夸夸……箱箱虽然不知道那股波动是哪里来的,但是只要去责怪讨厌的游戏就对了!” “……哦?箱箱把游戏怎么了?”沈一行抬了抬眼睛,眼底带着老父亲的慈爱光芒。 “反正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出了问题,那一定就是游戏的错!都欺负到主人的头上,还欺负到主人的脑花花里了,箱箱实在是太气愤了!就去把可恶的游戏给啪啪啪——” 老父亲一下子眉毛差点飞起来,箱箱这才?慢慢地吐出一个饱嗝,大喘气似的说道:“——啪啪啪的打了一顿屁股,诶?那是游戏的屁股还是脑袋来着?哎呀,游戏圆溜溜一个,箱箱刚才?又吃太撑撑,肚肚撑到了脑花花……已经记不清楚惹……呜呜,箱箱在海里泡了那么久,已经变成鱼脑子了,呜呜呜呜……” 沈一行听到它又开始战术假哭,简直要被气笑。一想到刚才?差点造成的误会,操心不已的老父亲连连在心里安慰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过?这么?多被箱箱倾倒出来的象拔蚌可怎么办? “看来只能吃象拔蚌烧烤了,或者做成刺身也不错,听说贝壳类的吃的能够明目……”说到明目,沈一行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安琪尔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从吸血鬼古堡回来之后,被箱箱“顺手”一起带回生化研究所的战利品里面,就有两个属于安琪尔的晶状体。那是这个勇敢的姑娘在故意烧死自己,用死亡从那个世界解脱之后,她的焦尸里唯一鲜活的组织器官。 ——然后就被沈教授开开心心地泡在断肢生长液里养着了。 那之后沈一行就一直没有回来生化研究所,这次终于回家,再去看安琪尔,沈一行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两颗眼珠子正浮在断肢生长液里往外看着自己。而在眼球后方,生出了彷如蛛网般细细密密的一整张毛细血管网络,构成了整个头部的立体血管脉络。 远远看去,仿佛一 颗腥红的美人头颅浮在缸中。 沈一行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双眼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好像恐怖标本一样的安琪尔,喃喃出声:“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好孩子不要和沈教授学,这个哥哥不太正常(闭眼) 奇怪的计量单位再次增加了!一秦篆的冲动单位,一邢正楷的暴躁单位get√ ———————— 感谢在2021-02-05 02:49:24~2021-02-06 02: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0、写给拉斐尔的一封信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浸**泡**在**断**肢**生**长**液**里**面**的**血**管**网**络**构**成**了**安**琪**尔**的**面**部**血**管**,** **纠**缠**密**布**的**毛**细**血**管**像**是**从**藤**蔓**植**物**的**爬**藤**上**新**长**出**来**的**小**?**细**嫩**芽**,**在**光**线**的**折**射**之**下**,**一**根**根**新**生**的**血**管**看**起**来**又**薄**又**窄**,** **映**在**沈**一**行**的**眼**里**,** **只**?**觉**得**?**每**一**寸**都**带**着**脆**弱**的**美**?**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从**白**大**褂**里**取**出**自**己**的**金**丝**眼**镜**,** **细**细**打**量**安**琪**尔**的**生**长**情**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副**在**生**化**研**究**所**时**总**是**戴**在**沈**一**行**鼻**梁**上**的**那**副**金**丝**框**架**眼**镜**并**不**只**?**是**装**饰**物**,** **沈**教**授**平**常**整**天**闷**头**扎**在**实**验**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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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人**偶**城**副**本**的**时**候**,**沈**一**行**就**已**经**从**范**一**、**范**二**、**范**三**、**范**四**、**范**五**这**几**个**范**氏**兄**弟**的**身**体**上**切**了**一**些**,**箱**箱**十**分**上**道**地**在**那**个**副**本**关**闭**之**前**?**,**把**自**家**主**人**收**集**到**的**“**好**东**西**”**都**打**包**吃**进**了**自**己**肚**子**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此**沈**一**行**这**次**回**家**,**除**了**意**外**收**获**了**产**自**人**鱼**岛**的**海**量**象**拔**蚌**作**为**晚**餐**之**外**,**还**带**回**来**了**人**偶**城**范**氏**兄**弟**身**上**那**些**可**以**无**限**增**殖**的**稀**有**?**细**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瞬**间**竟**然**有**?**种**天**降**横**财**的**幸**福**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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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c**o**m** **请**牢**记**:**,****</p> 151、密林里的腐烂活死人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信**纸**被**沈**一**行**苍**白**的**手**?**指**攥**到**起**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看**到**这**个**代**称**的**时**候**,** **沈**一**行**不**得**不**闭**了**闭**眼**睛**,**才**堪**堪**稳**定**住**自**己**十**?**分**不**适**的**心**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合**上**眼**睛**的**一**刹**那**,**“**欧**西**里**斯**”**这**个**代**号**是**视**野**黑**暗**之**前**沈**一**行**看**到**的**最**后**四**个**字**。**电**光**石**火**之**间**,** **仿**佛**有**什**么**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但**?**就**像**天**边**的**流**星**难**以**捕**捉**,** **那**个**念**头**极**快**速**闪**烁**了**一**下**便**稍**纵**即**逝**,** **任**凭**沈**一**行**再**?**去**仔**细**回**想**也**无**济**于**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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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身**体**上**的**缺**失**,**往**往**会**比**怪**物**带**来**的**威**胁**更**先**一**步**成**为**压**在**玩**家**身**上**的**大**山**—**—**直**至**从**精**神**上**将**其**彻**底**压**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的**镜**片**反**射**着**白**炽**灯**管**的**颜**色**,**遮**去**了**他**?**眸**底**的**神**?**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自**己**,**过**去**也**曾**经**那**样**的**害**怕**过**吗**?**沈**一**行**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因**为**成**天**戴**着**医**用**手**套**而**十**?**分**苍**白**的**手**?**掌**,**默**默**问**自**己**。**&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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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少**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豆**大**的**汗**珠**从**阵**阵**发**凉**的**后**?**脖**子**潺**潺**流**下**,** **很**快**就**将**整**个**后**?**背**浸**湿**了**。**还**带**着**血**污**和**草**叶**的**粗**布**衣**服**被**汗**水**紧**贴**在**背**上**,** **触**感**黏**腻**又**扎**皮**肤**,** **平**常**十**分**怕**痒**的**少**年**现**在**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身**体**僵**硬**地**小**幅**度**挪**了**挪**屁**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他**他**…**…**这**个**人**刚**才**说**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木**屐**的**声**音**响**起**,** **那**人**又**朝**他**走**了**两**步**,** **少**年**下**意**?**识**地**向**上**望**去**,**视**线**被**白**袍**和**兜**帽**阻**挡**住**看**不**见**他**的**真**容**。**只**能**窥**见**他**露**出**的**下**半**张**侧**脸**如**刀**削**斧**劈**而**就**,** **凌**厉**中**?**处**处**暗**藏**锋**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远**观**时**?**如**误**入**凡**间**的**神**仙**般**风**光**霁**月**,**离**近**了**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隐**形**压**迫**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为**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被**吓**傻**了**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沈**一**行**微**微**叹**了**口**气**,**重**新**说**道**:**“**别**?**往**后**?**靠**,** **压**到**那**些**僵**尸**手**指**就**不**好**?**了**…**…**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么**难**得**完**整**的**,**破**坏**了**怪**可**惜**的**。**哦**,**我**刚**才**是**问**你**,** **可**不**可**以**把**这**些**僵**尸**手**指**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给**我**,** **剩**下**两**个**字**还**没**?**说**完**,** **就**见**刚**才**还**被**定**身**在**原**地**像**个**木**雕**般**呆**愣**的**少**年**突**然**尖**叫**了**起**来**,**仿**佛**有**人**在**后**?**面**朝**他**屁**股**猛**踹**了**一**脚**似**的**,** **惨**叫**得**魂**飞**魄**散**,**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前**面**躲**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偏**偏**这**少**年**面**前**就**是**周**身**罩**着**兜**帽**长**袍**的**沈**一**行**,**由**于**过**于**恐**惧**,**唯**恐**自**己**看**到**身**后**?**的**活**死**?**人**,**少**年**紧**闭**着**眼**睛**,**根**本**不**看**路**地**往**前**狼**狈**一**滚**。**眼**看**着**就**要**直**直**地**栽**进**沈**一**行**洁**白**无**瑕**的**怀**里**,** **兜**帽**下**的**淡**色**嘴**唇**微**微**勾**起**,**下**一**瞬**,**紧**闭**着**眼**的**少**年**只**觉**得**柔**软**轻**盈**的**布**料**在**自**己**脸**上**虚**空**拂**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嗷**”**地**一**嗓**子**栽**到**了**地**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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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只**要**我**们**趁**着**将**军**他**们**派**人**出**城**烧**尸**体**的**时**?**候**,**混**在**随**从**里**,**就**能**够**回**城**了**。**刚**好**?**,**最**近**一**次**焚**尸**日**?**,**就**是**今**天**晚**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倒**确**实**是**个**不**赖**的**主**意**?**。**只**不**过**,**扮**作**随**从**还**是**有**风**险**…**…**”**兜**帽**下**,**沈**一**行**嘴**唇**轻**勾**,**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格**外**愉**悦**,**“**除**了**随**从**之**外**,**还**有**另**一**个**选**择**我**反**而**更**加**中**?**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作**者**有**话**要**说**:**后**来**吃**上**了**菌**子**的**索**育**:**真**香****j**p**g**&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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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形**状**肖**似**僵**尸**手**指**的**?**多**形**炭**角**菌**已**经**被**沈**一**行**从**草**丛**深**处**洗**劫**一**空**,** **这**种**菌**子**本**就**稀**少**罕**见**?**,** **若**不**?**是**?**沈**一**行**恰**好**阴**差**阳**错**走**到**密**林**的**?**这**个**角**落**,** **也**不**?**会**?**循**着**菌**子**上**面**?**那**股**淡**淡**的**?**独**特**腥**气**?**寻**来**?**,** **又**凑**巧**地**从**活**死**人**群**狼**环**伺**的**?**险**境**里**救**下**了**少**年**索**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顺**手**救**人**并**不**?**是**?**沈**一**行**有**意**为**之**,** **但**既**然**已**经**顺**便**将**人**救**了**下**来**?**,** **也**不**?**好**再**将**人**扔**在**这**里**坐**视**不**?**管**。**被**这**样**信**赖**又**敬**仰**的**?**目**光**瞧**着**,**沈**一**行**也**不**?**禁**叹**了**口**气**?**,** **还**是**?**把**好**事**做**到**家**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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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皱**了**皱**眉**头**:**“**有**人**出**城**了**,**而**且**还**是**?**数**量**不**?**少**的**?**一**群**人**。**”**他**手**指**摸**了**摸**地**面**?**,**约**莫**还**有**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会**?**到**密**林**的**?**边**缘**,**“**看**来**?**你**时**间**猜**错**了**,**彩**云**城**里**的**?**人**已**经**等**?**不**?**到**晚**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索**育**也**大**惊**失**色**,**此**时**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心**一**横**再**咬**咬**牙**,**对**着**他**点**了**点**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少**年**磨**磨**蹭**蹭**再**次**从**树**后**走**出**来**?**的**?**时**候**,**沈**一**行**差**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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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接**着**,**他**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是**真**的**?**和**这**座**城**八**字**不**合**啊**。**”**见**所**有**人**?**都**面**露**不**解**看**?**着**自**己**,**沈**一**行**看**?**了**看**?**天**色**,**“**活**死**人**?**正**在**从**四**面**八**方**慢**慢**齐**聚**,**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了**。**顶**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呈**包**围**之**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眸**子**一**眯**,**审**视**地**看**?**了**一**眼**沈**一**行**,**果**断**下**令**:**“**焚**烧**计**划**中**止**,**即**刻**集**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快**速**将**尸**体**草**草**装**回**板**车**上**,**上**面**还**?**用**?**结**实**的**?**防**水**硬**布**盖**了**起**来**,**只**是**不**清**楚**是**为**了**保**护**里**面**的**?**尸**体**还**?**是**为**了**保**护**外**?**面**护**送**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索**育**已**经**快**速**跳**上**了**一**个**不**算**太**拥**挤**的**?**板**车**,**在**一**角**坐**了**下**来**。**他**正**要**叫**大**巫**一**起**,**就**见**顾**沐**苏**似**乎**往**几**辆**脏**的**?**不**分**上**下**的**?**板**车**上**瞥**了**一**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吧**,**索**育**这**才**?**发**现**?**自**己**坐**着**的**?**地**方**又**臭**又**脏**,**似**乎**还**?**有**一**股**馊**馊**的**?**尿**味**,**他**看**?**了**看**?**大**巫**那**身**洁**白**胜**雪**的**?**兜**帽**长**?**袍**,**不**说**话**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目**光**将**所**有**人**?**数**和**马**匹**数**量**点**了**一**遍**,**目**光**闪**烁**了**片**刻**,**马**蹄**声**?**哒**哒**靠**近**沈**一**行**面**前**,**顾**沐**苏**压**低**身**体**,**轻**声**?**问**:**“**你**有**马**匹**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沈**一**行**指**着**红**狼**,**朝**自**己**挑**起**了**眉**梢**,**顾**沐**苏**摇**了**摇**头**?**:**“**这**个**不**行**,**红**狼**不**是**做**这**个**用**?**的**?**。**”**紧**接**着**,**他**低**声**?**说**了**句**,**“**失**礼**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一**刻**,**蜜**色**的**?**手**臂**一**展**,**拦**腰**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马**鞍**之**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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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上**去**是**一**群**莽**夫**,** **但**精**兵**自**然**有**不**同**于**走**卒**贩**夫**的**颜**色**,**看**到**了**该**看**不**该**看**的**,** **就**变**得**个**比**个**的**能**装**聋**作**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原**来**顾**沐**苏**调****教**手**下**是**这**么**个**风**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就**他**看**来**,**秦**篆**和**邢**正**楷**这**两**个**成**天**管**顾**沐**苏**叫**做**“**老**大**”**的**玩**家**也**并**没**有**像**这**些**士**兵**们**一**样**,**只**是**无**条**件**地**听**顾**沐**苏**指**挥**—**—**秦**篆**这**个**跳**上**跳**下**的**暂**且**不**提**,**就**说**一**向**沉**默**寡**言**的**邢**正**楷**,**不**难**看**出**,**其**实**他**也**是**一**个**做**事**很**有**自**己**想**法**和**原**则**的**人**。**&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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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并**不**是**暗**器**,**将**军**,**那**东**西**并**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我**会**收**起**来**,**但**不**可**能**交**给**你**。**”**上**交**给**你**干**嘛**,**射**崩**一**副**我**的**眼**镜**还**不**够**你**造**的**,**还**要**毁**掉**我**的**手**术**刀**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他**给**气**死**,**撂**下**冷**冷**一**句**话**,**就**不**再**看**那**双**深**棕**色**的**深**邃**眼**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恰**好**,**彩**云**城**的**侧**门**就**在**眼**前**了**,**沈**一**行**戴**上**兜**帽**盖**住**了**自**己**扎**眼**的**金**发**,**同**时**暗**中**打**量**彩**云**城**整**个**城**池**外**部**的**防**守**分**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令**他**惊**讶**的**是**,**彩**云**城**并**不**建**在**一**处**全**然**平**缓**的**平**原**之**地**,**侧**门**位**于**彩**云**城**的**东**侧**偏**南**的**角**上**,**随**着**队**伍**朝**着**彩**云**城**越**来**越**近**,**沈**一**行**看**到**正**对**着**的**延**绵**城**墙**,**城**门**左**侧**明**显**要**比**右**侧**更**高**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对**…**…**沈**一**行**眯**着**眼**又**仔**细**衡**量**了**一**下**,**两**边**城**墙**顶**端**的**高**度**是**基**本**一**致**的**,**但**是**右**侧**的**城**墙**却**越**来**越**短**,**这**其**实**是**因**为**地**面**在**由**南**向**北**的**方**向**上**越**来**越**起**坡**的**缘**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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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算**是**再**自**私**自**利**的**兵**蛋**子**,**也**干**不**出**这**种**折**损**阴**德**的**缺**德**事**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有**守**城**士**兵**都**知**道**将**军**将**这**些**尸**体**先**暂**时**带**回**城**,**待**活**死**人**威**胁**稍**小**的**时**候**再**想**办**法**处**理**,**已**经**是**最**稳**妥**的**做**法**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看**着**最**后**一**辆**运**着**新**鲜**尸**体**的**板**车**进**城**后**,**沉**重**的**城**门**在**它**后**面**缓**缓**闭**拢**,**每**个**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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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原**本**确**实**是**想**要**看**看**他**身**上**伤**口**的**。**但**是**现**在**听**着**索**育**这**联**系**上**下**句**之**后**怎**么**听**怎**么**奇**怪**的**话**,**不**由**得**眼**皮**子**一**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见**沈**一**行**擦**干**净**了**那**把**柳**叶**片**似**的**刀**子**,**收**起**来**,**手**指**上**像**是**玩**骰**子**一**样**掂**着**几**根**秃**鹰**指**甲**,**冷**淡**地**说**了**句**:**“**怎**么**,**下**次**想**要**让**你**们**这**位**阿**苏**哥**将**军**来**替**你**受**罪**不**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拉**着**索**育**下**车**的**顾**沐**苏**差**点**脚**下**一**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包**括**恩**金**在**内**的**所**有**守**城**士**兵**则**全**部**飕**飕**地**朝**沈**一**行**投**来**了**震**惊**无**比**的**注**视**,**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大**巫**管**将**军**叫**什**么**?**阿**苏**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恰**好**这**时**,**高**头**大**马**像**是**力**争**存**在**感**一**般**打**了**个**响**鼻**,**守**城**士**兵**们**看**了**看**马**儿**,**又**看**了**看**面**色**如**霜**般**洁**白**的**大**巫**,**随**即**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这**位**神**秘**的**大**巫**会**和**将**军**共**乘**一**骑**…**…**原**来**如**此**!** ****w****c**o**m** **请**牢**记**:**,****</p> 第156章 行吧你这要求还挺多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丢**下**那**句**让**人**遐**想**万**分**的**话**之**后**,** **却**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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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恩**金**和**其**他**前**任**大**将**军**的**亲**兵**见**他**守**住**了**彩**云**城**,** **纷**纷**认**可**了**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胡**子**恩**金**完**全**将**顾**沐**苏**当**成**了**自**己**的**领**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此**,** **对**于**顾**沐**苏**突**然**中**止**了**焚**尸**计**划**,**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这**个**不**明**来**历**的**神**秘**大**巫**说**了**三**言**两**语**,**大**胡**子**恩**金**显**然**并**不**是**很**认**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大**胡**子**恩**金**看**来**,**就**算**这**大**巫**稍**微**有**点**邪**门**的**医**术**,**但**医**人**和**击**退**活**死**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尤**其**是**听**说**这**个**大**巫**竟**然**看**看**天**色**就**能**知**道**活**死**人**围**城**的**时**间**,**大**胡**子**恩**金**更**是**怎**么**听**都**觉**得**像**是**骗**人**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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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记**录**在**我**这**里**,**十**分**周**全**详**细**。**”**顾**沐**苏**手**上**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包**裹**,**深**棕**色**的**眼**睛**缓**缓**抬**起**,**定**定**地**看**向**沈**一**行**,**“**…**…**大**巫**现**在**,**可**有**空**与**我**一**叙**?**”** ****w****c**o**m** **请**牢**记**:**,****</p> 第157章 黑色包袱突然动了动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胡**子**恩**金**的**科**普**被**生**生**打**断**,** **见**顾**沐**苏**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仅**神**情**异**常**严**肃**,**连**微**微**蹩**起**的**眉**头**也**似**乎**凝**聚**着**万**千**担**忧**,** **神**色**之**中**的**慎**重**不**似**作**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算**恩**金**这**个**大**老**粗**再**怎**么**白**目**,**此**时**也**不**好**在**这**里**干**杵**着**了**,** **连**忙**随**口**找**了**个**理**由**和**沈**一**行**告**别**。**&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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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无**声**地**瞥**了**眼**顾**沐**苏**,**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别**比**划**了**,**我**会**有**画**面**感**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顾**沐**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活**死**人**,**沈**一**行**也**会**想**尽**办**法**将**他**的**身**体**永**远**留**存**下**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的**极**端**一**点**,**就**算**沈**一**行**不**能**和**死**神**争**抢**时**间**,**但**他**至**少**可**以**定**格**时**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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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留**意**到**了**他**陈**述**中**的**字**眼**:**“****死**活**人**的**…**…**但**是**,**现**在**那**些**活**死**人**却**也**同**样**中****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原**本**只**是**猜**想**,**现**在**经**过**这**次**实**验**,**验**证**了**我**的**一**个**想**法**。**这**种**药**物**与**酒**共**同**进**入**身**体**中**之**后**,**会**造**成**呼**吸**困**难**、**视**觉**模**糊**、**心**跳**加**速**,**最**后**导**致**死**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看**到**沈**一**行**抬**起**来**的**烟**灰**色**双**眸**明**亮**逼**人**,**甚**至**令**人**有**些**不**敢**直**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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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沐**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那**是**他**深**思**时**候**的**表**现**。**但**是**由**于**沈**一**行**正**专**心**看**着**他**怀**里**的**小**狼**崽**,**并**没**有**注**意**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啊**,** **红**狼**这**个**种**群**中**的**公**狼**全**都**十**分**好**战**,**甚**至**到**了**偏**激**的**地**步**,** **公**的**红**狼**喜**欢**虐**杀**死**一**群**猎**物**却**不**吃**掉**,**说**不**定**,** **只**是**享**受**咬**断**猎**物**喉**管**的**那**种**鲜**血**喷**涌**的**爽**快**感**;**而**母**的**红**狼**就**截**然**不**同**了**,**它**们**对**幼**崽**极**其**呵**护**,**会**一**直**将**幼**崽**带**到**体**型**几**乎**和**它**们**差**不**多**大**了**才**会**依**依**不**舍**地**放**幼**崽**离**开**。**”**沈**一**行**看**了**看**自**己**腿**旁**蹭**了**蹭**自**己**掌**心**的**红**狼**,**说**道**,**“**别**看**箱**箱**这**样**乖**巧**,**它**放**在**公**狼**群**里**,**也**是**极**为**强**悍**的**那**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本**质**其**实**是**台**铜**皮**铁**骨**的**电**冰**箱**,** **能**不**强**悍**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似**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看**来**是**我**误**会**了**。**既**然**是**头**公**狼**,** **看**来**是**不**适**合**带**幼**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着**,** **他**就**抱**着**刚**刚**睁**开**豆**豆**眼**的**红**狼**小**幼**崽**后**退**了**两**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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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看**越**来**越**远**的**“**男**妈**妈**”**,**两**只**小**肉**爪**在**虚**空**中**像**是**捞**空**气**一**样**扑**腾**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让**大**巫**见**笑**了**,**它**太**淘**气**了**,**可**能**是**我**之**前**太**惯**着**了**。**”**顾**沐**苏**顿**时**面**露**难**色**,**红**绡**抹**额**之**下**,**那**一**贯**英**气**逼**人**的**眉**眼**此**时**竟**然**透**着**些**犹**豫**,**顿**时**让**这**张**野**性**全**开**的**俊**俏**脸**庞**变**得**更**加**惹**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定**定**看**过**去**,**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在**专**心**观**察**红**狼**幼**崽**还**是**在**看**小**心**翼**翼**抱**着**小**奶**狼**的**顾**沐**苏**,**“**它**不**是**淘**气**,**看**来**这**小**家**伙**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所**以**离**得**稍**远**一**些**,**就**以**为**自**己**和**认**定**的**妈**妈**被**拆**开**了**,**才**会**一**个**劲**儿**的**乱**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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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挑**了**挑**眉**梢**,**这**回**他**要**是**还**没**看**出**来**这**野**男**人**在**套**路**他**,**沈**教**授**的**超**强**洞**察**力**就**可**以**拆**吧**拆**吧**喂**箱**箱**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这**么**说**,**阿**苏**哥**将**军**今**晚**可**以**让**我**留**宿**在**将**军**府**?**”**他**似**笑**非**笑**,**低**声**说**道**,**“**让**我**留**宿**住**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起**身**,**额**心**被**红**绡**所**缚**,**只**有**一**颗**洁**白**剔**透**的**新**月**形**兽**牙**在**眉**心**摇**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深**棕**色**的**眼**睛**里**映**着**大**巫**那**洁**白**的**身**影**:**“**无**妨**,**将**军**府**只**要**有**我**在**,**永**远**都**会**很**安**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扬**了**扬**嘴**角**:**“**议**事**堂**就**有**休**憩**用**的**内**间**吧**,**既**然**只**是**暂**住**一**晚**,**那**我**可**否**借**住**一**下**议**事**堂**的**内**间**?**也**不**劳**烦**将**军**差**人**收**拾**空**的**厢**房**出**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虽**然**略**感**意**外**,**但**自**然**还**是**答**应**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就**见**沈**一**行**从**议**事**堂**的**书**架**上**搬**了**一**整**排**书**籍**到**一**墙**之**隔**的**里**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原**来**最**后**让**他**留**下**来**的**是**那**些**志**怪**传**记**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清**晨**,**沈**一**行**是**被**屋**外**轻**快**的**鸟**叫**声**所**叫**醒**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连**着**几**天**在**密**林**里**找**人**,**基**本**只**能**浅**眠**一**小**会**儿**。**而**且**在**密**林**中**,**由**于**藏**匿**了**大**群**的**活**死**人**,**原**本**最**能**歌**善**舞**的**鸟**儿**也**像**是**变**成**了**哑**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听**着**清**脆**的**鸟**鸣**缓**缓**苏**醒**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说**的**没**错**,**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是**能**让**沈**一**行**安**稳**睡**到**自**然**醒**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教**授**不**禁**感**叹**自**己**真**是**叼**了**,**明**明**之**前**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连**着**五**天**不**睡**觉**,**还**能**硬**撑**着**单**挑**一**只**巨**型**融**合**怪**,**现**在**竟**然**觉**得**能**够**睡**到**自**然**醒**再**赖**一**会**儿**床**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下**意**识**地**想**要**推**推**眼**镜**,**这**才**想**起**来**眼**镜**昨**天**已**经**被**顾**沐**苏**弄**坏**了**。**&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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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有**些**出**神**地**望**了**一**阵**子**那**幅**比**画**还**要**更**赏**心**悦**目**的**景**象**,** **摇**了**摇**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来**开**窗**通**风**并**不**能**够**使**自**己**变**得**清**醒**多**少**,**只**能**再**用**其**他**办**法**来**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第**一**步**就**是**离**开**充**斥**着**顾**沐**苏**气**味**的**床**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昨**天**说**要**在**议**事**堂**内**间**休**息**一**晚**的**时**候**,**只**是**想**着**反**正**第**二**天**他**就**会**搬**到**外**面**的**客**栈**去**住**,** **如**果**短**暂**的**住**上**一**晚**,**住**的**地**方**就**近**即**可**,** **他**并**不**需**要**特**地**收**拾**出**来**一**间**厢**房**作**为**晚**上**睡**觉**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沈**一**行**万**万**没**想**到**的**是**,**既**然**议**事**堂**是**将**军**府**内**相**当**于**会**议**室**的**地**方**,** **那**么**会**使**用**议**事**堂**后**面**内**间**的**人**,**实**际**上**也**只**有**偶**尔**因**为**公**务**操**劳**到**太**晚**的**将**军**本**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实**际**上**,**之**前**连**着**两**天**,**顾**沐**苏**都**是**勉**强**在**议**事**堂**后**面**的**内**间**里**合**衣**躺**了**一**小**会**儿**,**眼**皮**一**合**就**充**当**睡**眠**过**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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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睡**醒**的**清**晨**,**半**梦**半**醒**之**间**,**被**那**股**蛊**惑**心**神**的**气**味**所**笼**罩**着**,**沈**一**行**第**一**个**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才**会**推**开**木**窗**想**要**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一**推**开**窗**,**就**远**远**望**到**了**顾**沐**苏**清**晨**练**箭**的**身**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收**回**了**视**线**,**果**断**地**走**进**了**只**有**冷**水**的**浴**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需**要**更**深**层**次**的**冷**静**,**才**能**清**醒**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后**院**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三**人**合**抱**之**粗**的**榕**树**上**,** **从**上**至**下**,**被**朱**砂**笔**点**了**三**个**相**距**丈**余**的**红**点**。**这**三**个**朱**砂**红**点**每**个**的**大**小**比**红**豆**还**要**再**小**,**并**且**并**不**是**完**全**竖**直**着**的**从**上**而**下**,** **而**是**一**边**向**下**,**一**边**绕**着**树**干**旋**转**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丝**弦**震**动**之**声**响**起**,**三**箭**几**乎**首**尾**相**连**地**“**嗖**嗖**嗖**”**射**出**,**最**后**还**有**更**加**用**力**的**第**四**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第**四**箭**率**先**撞**到**了**第**三**根**箭**,**又**擦**过**第**二**根**箭**的**尾**羽**,**使**两**支**箭**在**最**后**一**刻**射**往**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拧**动**,**三**支**箭**全**部**命**中**了**不**足**红**豆**大**小**的**朱**砂**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第**四**支**箭**,**则**是**将**榕**树**上**一**只**爬**过**叶**片**的**虫**子**,**连**虫**带**叶**子**一**起**射**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的**黑**铁**弓**从**在**虎**口**处**打**了**个**漂**亮**的**摆**。**他**回**身**望**向**四**周**,**周**围**所**有**榕**树**上**均**有**着**类**似**的**红**点**和**长**箭**,**但**是**只**有**这**棵**榕**树**上**的**靶**点**是**环**绕**着**树**干**绕**一**圈**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的**余**光**看**向**树**叶**缝**隙**间**隐**约**露**出**的**面**外**墙**,**但**是**那**扇**窗**户**却**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窗**户**里**面**也**并**没**有**在**屏**着**呼**吸**朝**外**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沉**默**地**站**在**树**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那**面**窗**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拔**箭**的**声**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军**好**兴**致**,**一**大**早**的**杀**螳**螂**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的**手**上**这**次**没**有**带**着**薄**绢**手**套**,**此**时**苍**白**的**指**间**正**捏**着**一**根**黑**漆**漆**的**长**箭**,**显**然**就**是**从**刚**才**那**棵**榕**树**上**拔**下**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箭**身**看**上**去**朴**素**无**华**,**一**片**漆**黑**,**但**是**箭**尾**的**羽**毛**用**的**却**是**雉**鸡**浓**郁**艳**丽**的**红**色**短**羽**,**用**坚**固**的**金**丝**牢**牢**缠**在**箭**身**后**端**,**又**骚**气**又**野**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是**一**支**十**分**适**合**顾**沐**苏**的**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淡**金**色**的**头**发**还**带**着**潮**潮**的**湿**意**,**因**为**水**汽**笼**罩**在**周**身**,**沈**一**行**一**向**冷**淡**锋**利**的**气**势**都**似**乎**变**得**柔**软**了**几**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看**着**箭**头**上**被**一**箭**封**喉**的**虫**子**:**“**目**标**其**实**只**是**叶**子**,**没**想**到**背**面**正**巧**爬**过**一**只**螳**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点**了**点**头**:**“**螳**螂**本**来**就**是**绿**色**的**,**本**来**嘛**,**向**树**梢**爬**,**躲**藏**在**树**叶**之**间**才**是**符**合**它**的**天**性**的**。**本**来**身**体**的**绿**色**和**绿**叶**融**为**一**体**便**是**它**的**伪**装**,**被**一**箭**射**死**只**是**它**运**气**不**好**。**但**是**另**一**只**就**不**是**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疑**惑**地**看**向**他**:**“**另**一**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抿**了**抿**嘴**唇**:**“**或**许**我**不**应**该**那**么**着**急**起**床**去**沐**浴**的**,**洗**到**一**半**就**在**池**子**边**上**发**现**了**这**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摊**开**手**,**顾**沐**苏**这**才**知**道**为**什**么**沈**一**行**没**有**戴**着**昨**天**那**副**薄**绢**手**套**了**。**此**时**那**两**只**薄**绢**手**套**系**成**了**一**个**带**着**把**手**的**简**易**布**篮**子**,**而**在**布**篮**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同**样**绿**油**油**的**螳**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肚**子**异**常**鼓**起**,**却**被**开**膛**破**肚**的**死**螳**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死**螳**螂**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镰**刀**似**的**前**肢**并**没**有**呈**现**防**御**姿**态**,**而**是**松**弛**地**向**前**舒**展**着**,**仿**佛**它**并**没**有**遭**遇**什**么**生**死**袭**击**,**而**是**舒**适**无**比**地**溜**了**个**弯**…**…**就**被**神**秘**的**开**膛**手**剖**开**的**腹**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螳**螂**可**并**不**是**水**生**的**虫**子**,**正**相**反**,**螳**螂**的**天**性**就**不**喜**欢**水**,**更**不**应**该**靠**近**水**池**子**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你**却**在**水**池**旁**边**发**现**了**这**只**刚**死**没**多**久**的**螳**螂**。**”**顾**沐**苏**蹙**着**眉**头**,**“**莫**非**有**人**恶**作**剧**故**意**将**它**丢**了**进**来**,**或**者**是**被**风**将**螳**螂**尸**体**吹**进**了**屋**里**?**”**&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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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有**马**鞍**的**马**背**沈**一**行**自**然**是**坐**不**稳**的**,**但**顾**沐**苏**这**人**根**本**就**没**有**想**让**沈**一**行**正**常**骑**在**马**背**上**,**直**接**将**人**抱**上**马**之**后**,**让**他**侧**坐**在**自**己**身**前**,**便**低**声**说**了**句**,**“**抓**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侧**身**瞪**着**他**:**抓**哪**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不**待**得**到**一**个**确**切**的**标**准**答**案**,**那**匹**比**野**马**更**加**不**羁**的**坐**骑**就**箭**一**般**的**冲**了**出**去**,**沈**一**行**暗**骂**了**一**声**,**随**着**惯**性**靠**进**了**顾**沐**苏**暖**热**的**怀**里**,**再**也**无**法**克**制**地**手**臂**揽**住**了**顾**沐**苏**的**腰**,**紧**紧**抓**住**了**他**后**腰**的**衣**服**。**&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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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个**人**似**乎**都**有**许**多**话**想**要**说**,**但**在**马**背**上**依**偎**着**的**两**个**人**却**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野**马**的**脚**程**极**快**,**很**快**便**到**了**距**离**城**北**不**远**的**索**育**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w****c**o**m** **请**牢**记**:**,****</p> 第160章 血管一鼓一鼓跳起来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的**腿**!**啊**—**—**!**!**我**的**腿**在**自**己**蠕**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声**音**听**着**像**是**索**育**的**,** **但**是**极**度**的**惊**恐**令**他**的**声**音**嘶**哑**极**了**,**每**一**个**字**都**声**嘶**力**竭**,**活**像**是**一**块**在**地**板**上**粗**糙**摩**擦**不**停**的**石**头**,** **发**出**令**人**耳**鸣**的**刺**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索**育**凄**惨**的**尖**叫**之**后**没**多**久**,**旁**边**接**连**发**出**了**士**兵**的**闷**哼**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之**前**叱**责**大**胡**子**恩**金**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他**的**担**心**果**然**成**真**了**,**就**留**了**两**个**士**兵**在**索**育**家**里**看**着**他**,** **根**本**就**无**法**压**制**住**陷**入**极**度**恐**慌**,**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的**索**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索**育**家**没**有**关**严**实**的**大**门**能**够**隐**约**瞥**见**里**面**兵**荒**马**乱**的**情**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看**着**索**育**又**要**发**疯**将**士**兵**挥**开**,**这**下**子**,**就**算**是**沈**一**行**再**怎**么**贪**恋**顾**沐**苏**充**满**温**暖**触**感**的**怀**抱**,**也**知**道**现**在**不**是**沉**迷**于**温**柔**乡**的**时**候**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多**谢**将**军**,**送**我**来**索**育**这**里**。**”**沈**一**行**垂**着**眼**睛**,**推**开**了**顾**沐**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巫**的**语**气**又**变**成**了**昨**晚**那**种**客**气**之**中**略**带**着**疏**离**的**态**度**,** **顾**沐**苏**心**底**蓦**地**一**沉**,** **深**棕**色**的**眼**眸**中**仿**佛**变**得**沉**甸**甸**的**,** **一**眨**不**眨**地**看**着**如**白**翅**蝴**蝶**般**即**将**翩**跹**离**去**的**白**衣**大**巫**。**&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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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刚**一**推**开**虚**掩**着**的**大**门**,** **就**看**到**索**育**上**半**身**正**被**两**个**高**大**的**士**兵**合**力**压**在**地**上**,**但**是**他**的**双**腿**却**在**空**中**不**断**地**蹬**踹**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少**年**穿**着**少**数**民**族**的**短**裤**,**由**于**十**分**宽**大**,** **看**着**就**和**裙**裤**没**有**什**么**区**别**,**原**本**应**该**如**两**条**竹**竿**般**纤**瘦**的**小**腿**此**时**几**乎**和**宽**大**的**裙**裤**裤**摆**一**般**粗**细**,**并**且**左**边**整**条**腿**都**不**正**常**地**红**肿**着**,**活**像**是**有**人**将**他**的**所**有**血**管**给**吹**气**球**一**般**吹**到**了**极**限**。**&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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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现**在**很**不**清**醒**,**会**奋**力**挣**扎**。**”**顾**沐**苏**似**乎**并**不**准**备**退**让**,**不**认**同**地**看**了**眼**沈**一**行**,**“**如**果**他**用**尽**全**力**挣**扎**将**刀**子**扯**出**来**,**那**么**不**仅**会**伤**了**他**自**己**,**还**会**伤**到**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眨**了**眨**眼**,**突**然**就**觉**得**自**己**无**比**熟**悉**的**这**把**手**术**刀**变**得**有**点**烫**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不**给**他**再**次**“**行**凶**”**的**机**会**,**果**断**道**:**“**我**一**个**人**,**足**可**以**克**制**住**索**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还**需**要**有**人**制**住**他**的**双**膝**…**…**”**&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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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的**眸**色**沉**了**沉**:**“**是**的**,**那**是**一**种**…**…**可**以**让**螳**螂**违**背**自**己**本**性**去**赴**死**的**,**寄**生**虫**。**”** ****w****c**o**m** **请**牢**记**:**,****</p> 第161章 赤东狼庙里供奉的东西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死**螳**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眼**中**一**亮**,** **原**来**沈**一**行**早**上**会**走**到**榕**树**旁**边**将**深**深**扎**进**树**干**里**的**长**箭**拔****出****来**是**这**个**原**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时**候**顾**沐**苏**在**自**己**将**军**府**后**院**之**中**例**行**练**习**箭**术**,**误**打**误**撞**地**射**中**了**趴**伏**在**树**叶**背**面**的**螳**螂**,**沈**一**行**扯**出**那**根**令**螳**螂**一**命**呜**呼**的**长**箭**,** **实**际**上**是**为**了**对**比**会**正**常**爬**树**叶**的**螳**螂**和**被**寄**生**虫**感**染**了**的**病**变**螳**螂**之**间**的**区**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沈**一**行**略**显**宽**大**的**长**袍**一**眼**,**他**记**得**大**巫**用**昨**天**的**一**双**薄**绢**手**套**制**作**出**来**的**一**个**很**简**单**的**小**布**篮**子**,** **盛**放**了**那**只**开**膛**破**肚**的**死**螳**螂**的**尸**体**,**现**在**显**然**是**被**沈**一**行**收**了**起**来**,** **就**是**不**清**楚**究**竟**被**他**藏**到**哪**里**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螳**螂**被**你**说**的**这**种**寄**生**虫**感**染**之**后**,**会**有**什**么**异**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般**正**常**的**螳**螂**经**常**藏**身**于**茂**密**的**树**林**之**间**,**尤**其**是**绿**色**的**叶**子**,**是**它**们**最**喜**欢**的**藏**身**之**所**。**但**是**被**铁**线**虫**感**染**了**的**螳**螂**,**却**会**彻**底**沦**为**铁**线**虫**的**傀**儡**,**做**出**它**们**天**性**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还**清**晰**地**记**得**沈**一**行**曾**经**说**过**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你**指**的**是**走**到**水**池**边**?**但**是**走**到**水**池**边**对**螳**螂**体**内**的**寄**生**虫**有**什**么**好**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嗤**笑**了**一**声**,** **“**单**纯**只**是**去**喝**一**口**水**的**话**,** **自**然**称**不**上**是**违**背**螳**螂**的**天**性**。**但**…**…**如**果**它**们**彻**底**变**成**了**一**副**提**线**傀**儡**木**偶**,** **那**么**被**寄**生**虫**驱**使**着**走**到**水**池**边**,**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活**生**生**将**自**己**溺**死**。**”**沈**一**行**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拉**扯**一**边**卷**着**不**知**究**竟**有**多**长**的**坚**硬**蠕**虫**,**“**毕**竟**,**只**有**被**寄**生**的**螳**螂**死**了**,**在**螳**螂**体**内**下**够**了**幼**虫**的**铁**线**虫**才**能**回**到**它**所**熟**悉**的**脏**水**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闻**言**,**顾**沐**苏**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铁**线**虫**是**靠**脏**水**进**入**螳**螂**体**内**的**?**那**索**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恐**怕**索**育**就**是**在**哪**里**不**慎**喝**了**有**铁**线**虫**幼**虫**的**脏**水**,**然**后**就**有**极**长**的**一**只**寄**生**虫**在**他**的**肚**子**里**慢**慢**长**大**了**。**”**沈**一**行**诡**异**地**笑**了**下**,** **“**就**像**那**只**螳**螂**肚**子**里**的**一**样**。**”**&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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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这**才**施**施**然**开**口**,**活**像**是**大**喘**气**似**的**继**续**说**道**,**“**…**…**所**以**,**就**他**这**小**身**板**,**还**轮**不**上**当**傀**儡**。**铁**线**虫**能**够**像**操**纵**傀**儡**一**样**指**挥**螳**螂**,**但**是**感**染**了**人**之**后**,**人**却**不**会**被**他**驱**使**做**出**什**么**违**背**天**性**的**事**,**充**其**量**,**只**会**小**腹**坠**痛**,**不**断**内**急**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恩**金**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若**是**索**育**体**内**的**寄**生**虫**还**没**有**去**除**干**净**的**话**…**…**”**&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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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那**赤**狼**庙**,**便**建**在**了**云**雾**缭**绕**的**悬**崖**峭**壁**顶**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它**们**并**不**是**恐**高**,**而**是**惧**怕**着**那**座**赤**狼**庙**存**在**的**东**西**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说**着**,**但**是**他**的**嘴**唇**也**有**些**发**淡**,**看**起**来**脸**色**也**并**不**是**很**好**,**似**乎**心**事**重**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站**在**野**马**身**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也**惧**怕**赤**狼**庙**里**供**奉**的**东**西**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令**人**意**外**的**是**,**顾**沐**苏**却**摇**头**:**“**非**也**。**我**是**最**不**惧**怕**这**座**赤**狼**庙**的**人**。**与**其**说**是**恐**惧**,**应**该**说**是**后**悔**。**”**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额**前**系**于**红**绡**抹**额**正**中**央**的**新**月**形**兽**牙**不**住**地**晃**动**,**“**后**悔**我**很**晚**之**后**才**知**道**我**母**亲**被**困**在**了**这**里**,**成**为**了**赤**狼**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沈**一**行**心**神**一**震**,**一**个**猜**想**逐**渐**从**心**底**升**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巫**知**道**这**是**什**么**吗**?**”**顾**沐**苏**仍**在**马**背**上**,**却**蓦**然**弯**下**腰**,**一**把**擒**住**沈**一**行**的**手**,**拉**着**他**的**指**尖**强**硬**地**扯**过**来**,**让**他**冰**冷**的**指**尖**抚**上**自**己**额**前**的**洁**白**兽**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一**颗**狼**牙**。**”**质**地**、**形**状**,**都**符**合**成**年**野**狼**的**牙**齿**特**点**,**还**很**有**可**能**是**一**头**母**狼**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错**。**这**是**我**并**非**人**类**母**亲**养**大**的**证**明**。**”** ****w****c**o**m** **请**牢**记**:**,****</p> 默第162章 谁是幕后沉默操纵师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彩**云**城**北**面**的**悬**崖**被**终**年**不**散**的**浓**雾**所**笼**罩**,** **仿**佛**薄**纱**遮**目**的**雾**霭**一**路**蔓**延**至**了**赤**狼**庙**不**远**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层**层**叠**叠**的**朦**胧**雾**气**之**中**,**沈**一**行**的**手**指**被**顾**沐**苏**钳**住**了**按**在**他**额**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指**腹**之**下**那**颗**新**月**形**的**兽**牙**仿**佛**一**把**饮**血**开**刃**的**匕****首**,**尖**锐**冰**冷**,** **沈**一**行**的**指**腹**仿**佛**被**顾**沐**苏**暮**色**沉**沉**的**目**光**蛰**了**一**下**,**随**着**他**用**力**捏**紧**的**桎**梏**,** **指**尖**不**受**控**地**颤**了**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瞬**间**,**之**前**被**沈**一**行**所**忽**视**的**细**节**在**他**脑**海**中**如**同**暴**风**雪**来**临**前**的**雪**片**一**般**纷**纷**落**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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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可**以**是**绅**士**稳**重**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也**可**以**是**野**蛮**血**性**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不**管**怎**样**,**沈**一**行**心**想**,**顾**沐**苏**都**应**该**是**无**比**随**性**恣**意**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不**记**得**他**是**谁**了**,**沈**一**行**也**固**执**地**认**为**,**顾**沐**苏**不**该**为**了**哪**一**个**游**戏**副**本**里**面**的**虚**假**设**定**而**真**情**实**感**,**这**一**点**也**不**像**是**那**个**顾**队**长**会**做**出**来**的**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面**沉**如**水**,**微**凉**的**手**指**慢**慢**握**住**了**那**颗**兽**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一**攥**住**那**颗**兽**牙**,**他**便**突**然**往**自**己**的**方**向**拽**扯**,**红**狼**兽**牙**紧**密**地**挂**在**红**绡**抹**额**中**央**,**那**条**抹**额**的**两**侧**末**端**又**是**和**顾**沐**苏**头**发**编**在**一**起**的**红**色**长**羽**。**沈**一**行**这**么**一**拽**,**直**让**顾**沐**苏**猛**地**弯**下**了**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马**。**不**然**就**现**在**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说**完**,**指**尖**蜷**起**,**在**他**额**头**上**弹**指**一**嘣**,**力**道**控**制**的**刚**刚**好**,**一**声**闷**响**,**让**顾**沐**苏**瞬**间**从**冥**思**之**中**回**过**神**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讶**然**地**看**着**面**前**的**沈**一**行**,**一**身**欺**霜**赛**雪**洁**白**长**袍**的**大**巫**脸**上**面**无**表**情**,**仿**佛**那**个**刚**才**哄**小**孩**过**家**家**似**的**弹**了**自**己**额**头**的**人**并**不**是**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不**想**面**对**就**别**面**对**,**难**过**就**离**开**这**里**,**我**还**要**处**理**铁**线**虫**烧**焦**的**灰**烬**。**”**&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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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连**面**孔**也**全**都**被**脸**上**的**面**巾**给**蒙**住**了**,**但**是**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中**不**难**看**出**黑**衣**人**听**到**金**发**少**年**的**话**语**之**后**,**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呆**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措**辞**…**…**是**不**是**哪**里**不**太**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知**道**这**位**看**起**来**清**秀**漂**亮**的**少**年**壳**子**里**实**际**上**栖**居**着**一**个**金**发**恶**魔**,** **但**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低**声**提**醒**道**:**“**强**悍**、**能**耐**受**住**操**控**。**操**控**,** **一**声**,**你**的**发**音**…**…**”**不**太**对**劲**,** **甚**至**听**起**来**还**有**点**糟**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惜**黑**衣**人**的**后**半**句**没**能**说**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金**发**少**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注**视**之**中**,**黑**衣**人**心**中**一**跳**,**后**半**句**未**尽**之**言**便**自**己**消**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人**不**再**吱**声**唱**反**调**了**,**他**左**右**掏**了**掏**,**神**秘**兮**兮**地**从**袖**中**取**出**了**五**个**锦**囊**,**像**是**提**起**提**线**木**偶**似**的**挂**在**自**己**五**指**之**上**,**手**指**伸**展**到**最**宽**,** **在**金**发**少**年**面**前**一**字**排**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这**才**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收**集**了**其**他**玩**家**的**头**发**?**这**个**、**还**有**这**个**,** **全**是**瞒**着**人**家**拿**到**的**,** **还**有**这**几**个**,** **花**钱**搞**来**的**,**都**是**上**等**货**,**它**们**的**主**人**可**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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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有**不**经**意**的**时**候**才**会**轻**轻**蹭**到**,**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才**落**到**了**他**的**手**心**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认**知**似**乎**取**悦**到**了**金**发**少**年**,**他**缓**缓**收**紧**了**五**指**—**—**将**其**牢**牢**攥**住**,**困**于**掌**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隐**者**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喂**、**喂**!**不**是**吧**?**无**名**,**难**道**你**想**要**用**他**?**!**”**黑**衣**隐**者**和**老**搭**档**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主**究**竟**叫**什**么**名**字**,**似**乎**也**并**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于**是**一**般**没**见**过**他**的**玩**家**们**就**用**“**那**个**最**接**近**神**的**男**人**”**来**形**容**他**。**而**他**们**这**些**少**数**见**过**他**真**容**的**老**玩**家**,**则**一**般**根**据**独**特**的**容**貌**叫**他**“**金**发**”**或**者**干**脆**叫**他**“**无**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这**位**主**对**于**这**些**称**呼**,**一**概**没**有**任**何**反**应**。**&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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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家**奴**?**是**在**说**他**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隐**者**最**开**始**极**其**愤**怒**,** **但**反**应**过**来**无**名**大**佬**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之**后**,**怒**火**慢**慢**被**自**己**压**抑**了**下**去**。**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的**不**解**与**困**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刚**才**绝**对**没**有**眼**花**,**金**发**少**年**轻**轻**印**在**这**个**长**着**“**疯**子**”**容**貌**的**傀**儡**额**头**上**的**,** **看**起**来**像**是**个**安**抚**的**亲**吻**,** **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吻**,**而**是**一**种**主**仆**契**约**烙**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那**道**烙**印**就**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化**作**了**一**条**只**有**一**指**宽**的**红**绡**抹**额**,**俏**生**生**地**系**在**了**蜜**肤**少**年**的**头**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隐**者**还**记**得**,**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在**前**一**个**副**本**里**他**碰**见**过**的**那**个**疯**子**,** **名**字**似**乎**是**叫**什**么**顾**沐**苏**,**但**是**黑**衣**人**在**亲**眼**目**睹**一**整**座**岛**被**炸**上**天**之**后**觉**得**他**应**该**改**名**叫**“**精**神**病**”**才**对**,**被**关**在**什**么**深**山**老**林**最**高**等**级**的**监**狱**里**的**那**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不**是**进**到**游**戏**里**挑**战**其**他**玩**家**的**心**跳**极**限**。**&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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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着**这**里**不**久**之**前**发**生**了**一**场**生**死**搏**斗**。**而**血**泊**里**那**些**死**人**的**脸**庞**没**有**一**个**让**他**感**觉**熟**悉**的**,**看**到**那**些**人**身**上**的**盔**甲**,**反**而**感**觉**有**些**害**怕**,**就**像**是**忌**惮**他**们**似**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摸**着**额**头**的**手**顿**了**顿**…**…**忌**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两**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人**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衣**之**中**,**但**是**从**他**仅**露**在**外**面**的**眼**中**,**能**够**看**出**来**,**这**个**黑**衣**人**也**对**自**己**有**着**深**深**的**忌**惮**,**而**且**还**是**被**极**力**掩**饰**之**后**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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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来**也**是**奇**怪**,**当**他**想**说**别**的**词**语**的**时**候**,**明**明**脑**海**里**很**清**楚**地**呈**现**了**出**来**,**但**是**一**到**嘴**边**,**却**好**像**碎**成**了**一**片**片**的**,**嗓**子**里**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那**个**词**语**的**发**音**;**但**是**一**轮**到**“**主**人**”**这**两**个**字**,**却**无**比**连**贯**顺**滑**地**吐**露**了**出**来**,**没**有**一**丁**点**的**卡**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像**是**他**就**应**该**说**出**这**两**个**字**似**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傀**儡**少**年**的**心**里**更**加**郁**卒**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却**像**是**被**他**那**句**无**比**字**正**腔**圆**的**“**主**人**”**给**逗**到**了**,**很**低**地**轻**轻**笑**了**一**声**,**由**于**金**发**少**年**正**扶**着**他**,**听**在**耳**中**只**觉**得**麻**酥**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一**刻**,**一**双**微**凉**的**手**就**钳**住**了**傀**儡**少**年**的**下**巴**,**大**拇**指**抚**过**略**微**干**涩**的**嘴**唇**,**“**嗯**,**我**在**呢**。**来**,**啊**一**下**,**给**我**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明**明**是**逗**弄**小**动**物**一**样**的**话**,**却**莫**名**地**带**着**一**股**傀**儡**少**年**无**法**抵**抗**的**命**令**,**让**他**微**微**张**开**嘴**,**艰**难**地**发**出**了**“**啊**”**的**音**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牙**关**被**几**根**冰**凉**的**手**指**顶**到**上**下**颚**更**加**张**开**,**那**温**度**略**低**的**手**指**不**仅**在**嗓**子**眼**附**近**探**了**探**,**摸**到**很**深**的**地**方**,**甚**至**还**将**他**的**舌**尖**拎**出**来**瞧**了**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无**数**次**闪**过**想**要**闭**上**牙**关**,**狠**狠**咬**住**他**手**指**的**凶**狠**念**头**,**但**是**却**在**金**发**少**年**读**心**术**一**般**及**时**说**出**“**嘴**再**张**大**一**点**”**、**“**对**,**保**持**一**下**,**不**要**合**上**”**、**“**嗯**,**就**这**样**,**继**续**”**的**指**令**之**后**,**无**法**如**愿**地**咬**断**他**那**几**根**到**处**乱**摸**乱**捅**的**手**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直**到**金**发**少**年**低**笑**着**说**了**句**“**真**乖**”**,**傀**儡**少**年**才**缓**缓**地**将**自**己**的**下**巴**给**合**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嗓**子**应**该**没**有**问**题**,**伸**到**了**深**一**点**的**地**方**,**有**反**应**,**而**且**反**应**很**大**,**说**明**生**物**应**激**性**都**正**常**,**应**该**也**没**有**喉**咙**的**毛**病**。**”**金**发**少**年**拿**出**一**块**干**净**的**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双**手**,**说**完**之**后**看**向**他**,**“**所**以**…**…**可**能**只**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令**他**没**想**到**的**是**,**傀**儡**少**年**直**接**将**头**扭**了**过**去**,**负**气**一**般**,**不**看**他**也**不**搭**理**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小**质**子**只**觉**得**一**阵**新**奇**:**“**嗯**?**我**问**你**话**呢**?**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森**林**里**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是**不**看**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作**为**一**个**顶**级**的**操**纵**师**,**无**名**却**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有**一**百**种**办**法**能**够**让**自**己**的**傀**儡**听**话**似**的**,**直**接**就**将**人**的**下**巴**捏**着**掰**过**来**,**强**迫**蜜**肤**少**年**只**能**看**着**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直**接**将**刚**才**的**疑**问**句**,**改**成**了**命**令**:**“**回**答**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皱**了**皱**眉**头**,**然**后**先**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个**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另**一**个**则**回**答**的**是**第**二**个**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隐**者**在**金**发**少**年**耳**畔**悄**声**说**:**“**看**来**,**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是**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可**惜**他**现**在**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也**没**法**说**更**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小**质**子**冷**冰**冰**地**掀**起**眼**皮**看**他**:**“**谁**说**他**是**哑**巴**了**,**他**会**说**话**的**,**刚**才**说**的**主**人**两**个**字**你**没**听**到**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可**快**别**提**这**茬**了**!**那**傀**儡**的**眼**神**好**可**怕**的**,**要**不**是**那**条**已**经**变**成**红**绡**抹**额**的**主**仆**烙**印**,**你**信**不**信**这**个**疯**子**现**在**就**把**你**脖**子**咬**断**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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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想**到**金**发**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只**是**个**从**敌**国**一**路**被**押**往**旧**都**城**的**质**子**罢**了**,**就**算**眼**看**就**要**到**了**地**方**,**还**是**被**一**路**追**杀**。**”**他**垂**下**了**眼**帘**,**“**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也**不**知**道**何**时**又**会**遇**上**贼**人**。**就**还**是**不**拖**累**别**人**了**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家**伙**,**竟**然**把**被**黑**衣**人**杀**掉**的**那**一**群**护**卫**全**都**说**成**了**追**杀**的**“**贼**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隐**者**不**知**道**无**名**这**又**是**唱**的**哪**出**,**还**有**把**自**己**制**作**好**的**傀**儡**娃**娃**故**意**丢**掉**的**操**纵**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金**发**小**质**子**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袖**角**,**小**心**翼**翼**地**拉**了**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回**身**,**就**看**到**蜜**肤**少**年**,**睁**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疑**问**地**看**着**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会**…**…**找**…**…**你**…**…**”**</p> 第165章 落日后的破旧小院落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几**个**字**从**不**熟**练**的**嗓**子**深**处**挤**了**出**来**,** **说**完**之**后**不**自**觉**地**咽**了**几**下**,**身**体**也**有**点**开**始**无**法**控**制**地**摇**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即**便**如**此**,**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金**发**小**质**子**,** **似**乎**不**确**定**他**听**懂**了**没**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然**胸**口**已**经**被**按**了**两**个**脏**兮**兮**的**血**手**印**,** **那**这**件**衣**服**就**算**是**废**了**。**金**发**少**年**丝**毫**不**在**意**地**随**意**想**着**,**当**即**就**下**了**决**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回**头**就**烧**了**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想**着**,**金**发**少**年**罕**见**地**没**有**挥**开**袖**子**,**就**任**由**这**那**只**布**满**脏**污**的**手**拉**着**自**己**的**衣**角**,**冷**灰**色**的**眼**睛**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不**带**一**丝**温**度**的**模**样**,**静**静**回**望**着**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是**想**告**诉**我**,** **你**不**会**就**此**离**开**,**以**后**还**会**来**找**我**。**”**金**发**少**年**对**自**己**这**个**傀**儡**的**自**觉**性**很**满**意**,**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见**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句**话**一**出**口**,** **旁**边**一**直**静**静**观**察**他**唱**哪**出**的**黑**衣**隐**者**就**眼**皮**子**跳**了**跳**。**他**简**直**都**要**怀**疑**无**名**是**故**意**的**了**,** **这**话**真**的**不**是**后**会**无**期**的**意**思**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那**只**脏**兮**兮**的**手**臂**拽**着**金**发**小**质**子**的**袖**角**更**紧**了**,**心**里**越**是**着**急**想**要**说**出**复**杂**的**语**句**,** **傀**儡**少**年**的**喉**咙**就**越**是**想**被**堵**死**了**似**的**,** **连**完**整**的**音**节**也**无**法**发**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着**急**,**就**又**是**一**句**“**主**人**”**脱**口**而**出**,** **声**调**是**生**涩**低**哑**的**,** **但**语**速**却**是**越**发**顺**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是**熟**能**生**巧**也**不**过**如**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顿**时**一**脸**生**无**可**恋**地**撇**过**了**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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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就**见**无**名**捧**着**那**盏**油**灯**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显**然**是**要**离**开**这**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喂**,** **你**干**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找**地**方**睡**觉**,** **刚**才**说**了**,** **西**侧**屋**给**你**,**是**你**休**息**的**地**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人**,**就**像**是**听**不**到**墙**壁**那**边**的**细**碎**动**静**一**般**,**“**那**我**不**打**扰**你**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人**顾**不**得**许**多**,**赶**紧**一**把**拉**住**他**:**“**你**不**能**这**样**!**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走**就**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毫**不**怀**疑**金**发**小**质**子**有**着**足**以**自**保**的**能**力**,**这**位**主**可**是**最**顶**级**的**操**纵**师**,**甚**至**很**少**有**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胆**敢**靠**近**他**的**怪**就**被**大**卸**八**块**了**。**但**是**黑**衣**隐**者**自**己**却**快**要**被**这**道**抓**挠**墙**皮**的**声**音**搞**疯**了**,**他**可**不**想**被**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面**对**未**知**的**怪**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压**低**了**的**声**音**也**急**迫**万**分**:**“**现**在**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见**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你**算**哪**块**小**饼**干**?**”**的**神**色**,**黑**衣**人**连**忙**道**,**“**况**且**这**里**也**不**挤**,**两**个**人**一**起**凑**合**一**晚**上**没**问**题**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问**题**,**太**脏**了**。**而**且**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金**发**少**年**手**指**懒**洋**洋**地**一**勾**,**整**间**西**侧**屋**里**所**有**的**柜**子**门**和**雕**花**抽**屉**全**都**“**啪**!**”**地**弹**了**开**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巨**大**的**响**声**甚**至**将**隔**壁**令**人**心**慌**的**抠**挠**声**音**都**给**压**盖**了**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如**他**所**说**,**偌**大**的**一**间**西**侧**屋**里**,**虽**然**有**床**有**桌**子**,**但**是**只**有**不**怎**么**干**净**的**一**条**布**单**子**和**破**破**烂**烂**的**草**席**,**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莫**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无**名**已**经**嫌**弃**无**比**地**用**袖**子**掩**住**嘴**鼻**,**眼**看**就**要**扬**长**而**出**,**黑**衣**隐**者**顿**时**急**了**:**“**但**、**但**是**,**你**要**是**走**了**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独**自**入**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人**挤**一**床**里**压**着**你**你**就**睡**不**着**吗**,**什**么**破**毛**病**。**”**金**发**少**年**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直**接**无**情**回**绝**掉**,**“**一**个**人**难**道**就**不**能**正**常**睡**觉**了**吗**?**睡**觉**而**已**,**就**当**是**隔**壁**有**小**动**物**在**发****情**,**当**它**们**是**小**猫**小**狗**,**或**者**当**它**们**不**存**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它**、**它**们**?**”**&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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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皱**了**皱**眉**头**,**略**带**寒**意**地**盯**着**窗**户**的**方**向**:**“**我**说**了**,**只**要**你**安**心**睡**觉**,**半**点**事**都**不**会**有**。**不**要**这**点**事**情**也**来**半**夜**烦**我**。**”**接**着**,**伸**出**床**铺**之**外**的**五**指**猛**然**一**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窗**户**洞**开**的**时**候**,**外**面**发**出**了**“**唔**!**”**的**一**声**,**和**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撑**起**身**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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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气**的**恶**狠**狠**咬**了**下**自**己**舌**尖**,**嘴**角**都**带**了**一**丝**血**色**,**他**才**终**于**说**出**急**切**无**比**的**两**个**字**:**“**离**…**…**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悠**闲**无**比**地**撑**着**脑**袋**,**衣**领**有**点**危**险**地**大**张**着**,**“**哦**,**你**大**晚**上**不**睡**觉**翻**窗**户**来**找**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啊**…**…**”**他**摇**了**摇**头**,**“**但**是**,**你**不**觉**得**你**来**的**似**乎**,**晚**了**点**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垂**下**眼**帘**,**仿**佛**在**静**静**聆**听**什**么**,**又**仿**佛**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刚**刚**开**始**,**那**道**咀**嚼**的**声**音**,**就**发**生**了**改**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主**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黑**衣**隐**者**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安**安**分**分**地**躺**床**上**睡**觉**,**恐**怕**,**还**是**做**了**些**别**的**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然**…**…**为**什**么**抠**挠**墙**壁**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但**那**道**不**断**咀**嚼**东**西**的**声**音**不**仅**没**停**,**还**发**生**了**变**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它**们**大**口**嚼**咽**的**东**西**,**已**经**变**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干**燥**易**断**…**…**变**得**黏**腻**油**滑**。**</p> 第167章 我能吃掉你的脑子吗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半**夜**的**寒**风**无**声**吹**拂**,** **原**本**就**破**败**的**院**落**里**更**是**黑**黝**黝**的**一**片**,**如**果**不**是**遮**住**月**亮**的**那**抹**云**朵**恰**好**散**开**,**恐**怕**无**名**也**不**会**这**么**清**楚**地**看**到**大**晚**上**从**外**面**爬**他**窗**户**的**人**是**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同**样**在**月**光**的**笼**罩**之**下**,** **但**是**他**现**在**住**着**的**东**侧**屋**隔**壁**,** **却**只**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原**本**还**粗**略**乱**嚼**的**声**音**,**现**在**带**上**了**黏**腻**的**绵**长**的**水**声**,**似**乎**它**们**的**菜**谱**从**某**种**不**带**水**分**的**东**西**,**变**成**了**某**种**水**灵**灵**的**食**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小**质**子**撑**着**脑**袋**斜**倚**在**床**上**,**那**道**声**音**不**知**是**从**主**屋**还**是**从**西**侧**屋**里**传**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甚**至**不**止**一**遍**,**如**果**这**样**也**没**能**制**止**住**一**个**玩**家**的**好**奇**心**,**那**他**也**没**必**要**去**做**无**用**功**。**就**算**这**次**把**人**救**回**来**了**,** **下**次**类**似**的**困**境**他**还**是**照**样**会**折**在**上**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看**着**那**傀**儡**少**年**像**话**本**里**幽**会**小**情**人**的**野**男**人**一**样**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不**由**得**扬**起**了**苍**白**的**下**巴**,** **朝**随**随**便**便**翻**别**人**窗**子**的**“**野**男**人**”**问**道**:**“**既**然**今**晚**来**找**我**,** **那**就**留**在**我**这**儿**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着**,**金**发**少**年**拍**了**拍**床**边**,**“**确**实**有**点**挤**了**,** **但**是**区**区**一**个**你**,** **还**是**躺**得**下**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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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来**像**是**会**怕**它**们**那**些**半**成**品**的**人**吗**?**”**金**发**少**年**虽**然**没**有**去**过**主**屋**,**但**主**屋**里**不**断**作**祟**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他**却**是**隐**约**知**道**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傀**儡**少**年**纠**正**他**:**“**提**醒**,**你**们**。**”**不**是**只**有**你**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半**夜**翻**我**窗**户**摸**进**我**睡**觉**的**屋**子**里**,**就**为**了**提**醒**我**,**我**那**个**家**奴**遇**到**危**险**了**?**”**金**发**少**年**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会**给**自**己**这**个**完**美**的**傀**儡**这**么**多**自**由**,**不**知**不**觉**嘴**上**更**加**刻**薄**,**“**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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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没**什**么**根**据**,**但**他**莫**名**其**妙**地**就**直**觉**应**该**是**前**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竟**他**的**移**花**接**木**傀**儡**术**极**为**完**美**,**这**具**身**体**的**一**切**只**会**成**为**一**块**背**景**板**,**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反**而**那**作**为**引**子**被**灌**入**这**具**壳**子**里**的**意**识**才**是**关**键**,**逐**渐**地**就**会**成**为**一**切**的**主**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看**着**他**的**脸**,**有**点**出**神**。**&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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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每**一**幅**画**面**之**中**,**都**有**一**个**金**发**的**少**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捂**着**自**己**的**额**角**,**那**个**金**发**小**质**子**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他**自**己**,**还**能**是**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对**,**准**确**来**讲**,**是**身**死**回**收**之**前**作**为**玩**家**的**他**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强**行**拽**出**来**的**记**忆**碎**片**令**沈**一**行**脑**仁**疼**痛**万**分**,**但**是**更**令**他**的**头**疼**的**是**…**…**他**以**前**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作**风**?**说**话**嘴**上**都**不**带**把**门**的**,**一**瞬**间**,**沈**教**授**突**然**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以**前**也**不**算**是**件**坏**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错**嘛**,**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比**我**想**的**还**要**更**快**一**些**呢**。**”**蔚**柯**的**声**线**被**用**一**种**很**诡**异**的**语**调**说**了**出**来**,**听**得**沈**一**行**直**皱**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是**殷**铮**。**”**殷**铮**,**就**是**黑**衣**隐**者**,**找**回**那**段**记**忆**之**后**沈**一**行**自**然**想**起**来**了**他**真**正**的**名**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错**了**哦**,**我**就**是**。**”**那**自**称**是**黑**衣**隐**者**的**声**音**嘻**嘻**笑**着**,**肉**麻**极**了**,**“**我**继**承**了**他**的**名**字**,**他**的**身**体**,**以**及**…**…**他**的**抱**负**与**野**心**哦**,**连**他**的**小**秘**密**都**只**有**我**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秘**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着**沈**一**行**皱**着**眉**的**表**情**,**他**用**蔚**柯**的**身**体**舔**了**下**嘴**唇**:**“**嘻**嘻**,**不**告**诉**你**。**除**非**…**…**除**非**,**你**也**像**他**一**样**,**在**我**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乖**巧**又**听**话**的**对**我**说**,**‘**好**’**,**那**我**就**悄**悄**分**享**给**你**那**个**小**秘**密**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冷**笑**一**声**:**“**看**来**你**对**殷**铮**提**出**了**不**得**了**的**提**问**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才**没**有**呢**,**很**稀**松**平**常**的**问**题**哦**。**每**个**贴**墙**偷**听**的**人**,**都**要**回**答**才**行**…**…**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呢**。**”**蔚**柯**的**嗓**音**变**得**甜**腻**了**起**来**,**捏**着**嗓**音**说**出**的**话**,**像**是**智**力**不**足**的**小**孩**唱**出**的**歌**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能**吃**掉**你**的**脑**子**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还**没**开**口**,**一**支**黑**色**的**长**箭**就**从**门**口**急**射**而**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庙**门**外**传**来**:**“**做**梦**。**”**</p> 第168章 像是舍利子的老物件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沉**着**的**声**音**响**起**,** **那**支**通**体**漆**黑**的**长**箭**带**着**势**如**破**竹**的**强**大**冲**力**,**朝**着**蔚**柯**的**眉**心**飞**速**射**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蔚**柯**脸**上**的**表**情**还**是**麻**木**的**,**像**一**尊**没**有**情**感**的**傀**儡**人**偶**,** **对**于**眼**前**惊**险**至**极**的**一**幕**没**有**半**点**反**应**,** **甚**至**连**眼**皮**也**没**有**眨**动**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顾**沐**苏**的**箭**一**旦**离**弦**便**没**有**回**头**或**者**停**止**的**可**能**,**那**把**沉**甸**甸**的**黑**铁**弓**磅**数**极**大**,**搭**弦**而**出**的**箭**羽**更**是**速**度**快**到**尾**羽**都**模**糊**成**了**一**片**猩**红**色**,**仿**佛**刺**破**荒**诞**迷**雾**的**一**支**明**亮**火**光**,**足**以**穿**透**所**有**萦**绕**在**赤**狼**庙**周**围**的**浓**重**白**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箭**尖**和**她**的**眉**心**距**离**不**足**一**掌**宽**的**时**候**,**蔚**柯**的**身**体**突**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侧**弯**了**下**去**,** **这**个**动**作**过**于**僵**硬**,**从**门**口**的**视**角**看**去**,**甚**至**会**觉**得**她**是**在**试**图**下**腰**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闪**到**了**老**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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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突**然**哽**住**,** **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轻**声**嗤**笑**:**“**哎**呀**,**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呢**。**喏**,**傀**儡**娃**娃**现**在**可**不**听**你**的**话**了**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着**,**他**先**是**食**指**一**挑**,**像**是**挥**断**了**无**形**中**的**一**道**丝**线**,**蔚**柯**的**左**肩**骤**然**一**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接**着**,**他**继**续**伸**出**中**指**、**无**名**指**、**尾**指**,**如**拨**弄**拂**乱**琴**弦**一**样**向**前**上**挑**,**蔚**柯**的**右**肩**、**脖**颈**以**及**身**躯**也**一**一**松**懈**了**下**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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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静**静**看**了**片**刻**,**突**然**不**说**话**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敏**锐**地**看**向**沈**一**行**:**“**怎**么**了**?**你**一**直**盯**着**它**,**有**什**么**问**题**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料**沈**一**行**忽**然**勾**了**勾**嘴**角**:**“**我**说**过**的**,**在**请**求**别**人**帮**忙**之**前**,**称**谓**可**不**能**忘**了**,**怎**么**,**现**在**不**记**得**这**些**了**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顿**了**顿**,**忽**地**靠**近**他**的**耳**边**,**用**极**为**低**沉**干**哑**的**声**音**低**语**:**“**怎**么**称**呼**?**‘**主**人**’**…**…**是**这**样**吗**?**”**&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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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狼庙里的这一块,便是红狼……也就是我的那位‘养母’的颅骨的头顶骨骼做成的。” 蔚柯咽了咽唾沫:“头……头顶骨?” “是啊,之所以这块盾牌形状的舍利叫做‘三界牌’便是因为它取材自头骨最上方的位置,动物的颅骨顶部是由三块骨头长成的, 而头顶正上方便是交界处, 有一个明显的骨缝纹路……”沈一行说着, 手指尖画出了一个大写的y字, “像是某种图腾一样美丽, 不是吗?” 蔚柯的目光迷茫了片刻,顿时有些凝重:“难道和人名有关联……?等等,我似乎隐约还有点印象,那个盯上我的人叫做殷铮对吧!这个混蛋……竟然敢搞到我头上来了。”蔚柯一想起来之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别人操控的感觉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绝对不放过他,不过现在这块三界牌上有这个痕迹,莫非这块动物骨头也和他有关系?” 沈一行的目光微不可见地在蔚柯身上停滞了片刻:“这就不好说了,所有三界牌都是有这种形状的骨缝纹路的。只是,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地在蔚柯身上逗留了片刻,就看向顾沐苏,“阿苏哥将军想要听我说说么?” 沈一行镇静自若地看向顾沐苏,当他这样望着彩云城的实际领导者的时候,那双冷灰色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让人看不透的平静。但在这平静的冰湖之下,却潜藏着未知的波潮暗涌。 似乎只要顾沐苏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就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彻底发生改变。 顾沐苏不仅只有五感灵敏,连天生的直觉也有如野狼一般敏锐,他马上意识到了沈一行话里的深意:“这件事,和我有关?”他走近几步盯着那块三界牌看了一会儿,侧脸问道,“你认为这块三界牌有问题。” 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这样笃定的态度让沈一行一瞬间哑然失笑,现在在顾沐苏的认知里,他们明明才相识了短短一天而已,就算有“少年时”的短暂相处,但在顾沐苏的认知里,他应该对自己并没有那么熟悉才对。 但偏偏顾沐苏的神情写满了笃定和认真,掺不了半点假。 即使认识短短一天,似乎他也能够看穿沈一行这个人外表的一切,直击内心深处。 这就是犬科动物可怕的直觉吗? 说是大灰狼,但果然还是更像脑子不好用于是只能靠直觉的疯狗吧…… 沈一行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猜的不错,虽说三界牌用狼的头骨来做并不罕见,但是寺庙里供奉的,一般都是有些门道的,比如说得道高僧的舍利,才会被供奉起来。但如果赤狼庙并没有出过这么一位高僧,而且还在几年前去世的话,事情就比较麻烦了。”他想起来刚刚从侧面观察这片不薄的骨头时得出了结论,轻声道,“……毕竟,从这道暗红色的三界交汇纹路,以及骨头的厚度来看,这可不是什么红狼的头骨,而是人的无误。” 后面的蔚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好在她比普通的女生冷静成熟很多,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震惊,并没有仪态尽失地尖叫出来。 顾沐苏的脸色有点难看:“据我所知,赤狼庙并没有出过什么有名的高僧,这里充其量只是座山庙而已。但如果不是寺庙僧人的舍利,这又是哪里来的人头骨?”说着,他便伸手摸向墙壁嵌着的三界牌。 “别碰。”沈一行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会被凿开头骨做成三界牌的,大多都是横死之人。虽然并不会对人立刻造成实际伤害,但也是不吉利的邪门物件,不要去碰它。” 沈一行微凉的手心就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与历经风吹日晒的健康蜜色形成了明显差别。 这份显著的颜色差,在皮肤相触碰的地方合拢在一处,带着丝丝扣扣的暧昧,让人难以将目光从这两只手上移开看往他处。 最后还是顾沐苏遒劲有力的手背轻轻动了动,才惊扰到了短暂停靠在上面的白翅蝴蝶,令它忽闪了一下翅膀离去。 沈一行抓回了自己一瞬间飘走的魂,轻咳了一声:“将军身份尊贵,现在活死人的威胁还没有完全解除,万事都要多加小心才行……恩金和索育他们,以及整座彩云城的民众都还要仰赖着将军。” 一通冠冕堂皇的话说下来,倒是显得沈一行这位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异邦大巫啰嗦了起来,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一行只管粉饰太平,心里却在不断对着自己说,又不是不知道这只疯狗现在失去了彩云城之外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自己再怎么急也没有用,现在循序渐进才是自己该做的,刚才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这只手呢? 忍住不断跳动的额角,又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循序渐进”,沈一行才恢复了一贯的平静面孔:“既然是取的人头骨,那或许和近些年所有头骨受伤而死的尸体有关系。”他指了下三界牌边角一处不显眼的红褐色细纹,“这并不是正常的骨缝纹路,而是一道内出血的裂痕,恐怕是三界牌附近的位置遭到重击所造成的。” 顾沐苏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近十年的头骨破裂的死者,其实并不多,因为头颅的完整是彩云城吊唁里面十分重视的。如果死者不仅是横死的,头上还被开了个大破口,那么他们的尸身便只有一个去处——” 他指向赤狼庙外的悬崖。 “便是悬崖之外的悬空棺。” 沈一行原本也只是随口告诉他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并没有指望着顾沐苏给自己什么特别的回答,却不料竟然听到出乎预料的答案。 “这间赤狼庙恐怕和殷铮脱不了干系,最后一幅壁画很可能就是被他给刮走的,虽然不知道这块死人的头顶骨为什么会被伪装成母红狼的三界牌嵌在这堵墙里,但殷铮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如果能够将悬崖下面那些头部受伤的尸体检查一遍,应该会找到线索。” 顾沐苏摇了摇头:“你自己无法下去,我也不行。只要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沈一行皱了皱眉,他手指刚难耐地动了动,顾沐苏就像是一眼看穿他所思所想一般否决:“不行,那些悬空棺不是普通的棺材,重量不是普通的傀儡能够从崖壁内陷的孔洞里拉出并抗上悬崖的。” “那用不普通的傀儡不就行了?”沈一行心念一动,就将注意打到了城外密林里藏着的那些活死人身上。 那些活死人关节凝滞,行动不便,但是好处却是更难感受到重量带给关节处的沉重压迫,如果能够操纵那些还未严重腐烂的活死人来给他们当苦力用,简直合适极了! 但顾沐苏的目光却一暗,他从后方凑到沈一行的耳畔,低声道:“不普通的傀儡是什么,用活人做成你的傀儡,供你驱使么?除了我,你还想要使用谁的身体……主人?是后面那个不明来路的女人么?”他轻轻地说着,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沈一行眨了眨眼睛:“我要把谁做成傀儡需要和你打招呼么?而且……难道阿苏哥将军不觉得她长得十分可爱么?”沈一行低声笑了起来,“莫非皮肤颜色较深的人就是会让我看着比较赏心悦目?你看,你们都是深色的皮肤,衣着也有些相似,都是无袖的短打和无袖的短裙。啊,怪不得在看到她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挺顺眼的……” 顾沐苏的眼睛眯了眯:“大巫这是,看上她了?” 沈一行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挑眉看他:“你们这里的人说话都那么直白的吗?我和她又不熟,怎么看上她?”在顾沐苏怔忪的瞬间,沈一行似乎找回了金发小质子的那种欠揍语调,“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现在将军对我……也不怎么熟啊。” 愣住的顾沐苏并没有发现,他说的这句话是“将军对我不熟”,而不是“我也和你不熟”。 那是沈教授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沈一行已经足够了解,甚至熟记于心,他的顾队长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有小野狼他自己不知道。 第170章 要玩就玩最狠最绝的 “既然将军对我都不熟, 为何会认为我无法下到悬崖之下查探那些棺材呢?” 沈一行的声音轻飘飘的,简直像是在顾沐苏的耳朵边吹气,偏偏他的神色却又无比正经, 若是只看他肃穆端方的表情,甚至还会以为他正在义正言辞地讲些老古董般的场面话。 他一点也不关心蔚柯是不是听到了他说的内容,镇定自若地轻轻对顾沐苏说出意味深长的话语, 全然不顾当事人会作何想法。 顾沐苏的眉峰果然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 “胡闹, 那悬崖之下是什么地方你莫非真不知道?” 这回换沈一行讶异地顿了顿:“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三幅展露出来的壁画所揭露的那段回忆走马灯似的闪过,沈一行忽然留意到了什么。 那小院落就位于旧都城的东北角, 明明时辰并不晚,但是太阳却极为快速地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什么高耸的山脉挡住了西沉的落日一般。 想到这里,沈一行皱了皱眉:“等等,不会这么巧吧……难道, 悬崖之下, 便是当年的旧都城?” 顾沐苏一点头, 印证了沈一行心里荒诞的猜测, “没错,十年前的蝗灾让旧都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城,彩云城虽然与旧都虽然从悬崖上张望过去相距不远,但却隔着天险, 跳下去便是送命。要想从这里到悬崖下已经废弃的都城旧址, 实际上需要绕路两座山之外的路程, 足足需要走上五六天。” “所以, 即使是以将军的高超武艺, 也无法下去?” 顾沐苏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彩云城有铁律,如非生计相关的必要情况下,所有人都不得从悬崖下到旧都城的废弃遗址去。这是从前任大将军开始就定下的规矩。” 一听这话,沈一行差点扑哧笑了出来,心说,这是什么魔幻副本,竟然还能见到顾沐苏这家伙遵守什么所谓的规定? 要知道,远的不提,就之前的人鱼副本,顾沐苏可是差点把费先生家的整个豪宅给推平了! 更别提,据说这人以前还曾经为了通关把整座小岛给轰上天过! 这可是罗茜、屈敏敏他们那些玩家口中大名鼎鼎的“顾神”,aka狂犬病晚期的一只疯狗!沈一行不禁感慨万千地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这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才能见到顾沐苏如此主动“遵纪守法”的模样吧? 想到这里,原本对顾沐苏没有认出自己这件事一直有些郁气的沈一行立刻感觉豁然开朗,思路通畅。似乎……顾沐苏想不起来一些事也并非全然是件坏事。 就算真的很棘手,怕什么,有他在呢,不记得很多事情,只有最原始本能的顾沐苏说不定反而会变得更加适合这个明显是翻版再开的二手副本。 万千思绪全被沈一行低垂的眼帘遮去,他再抬起眼眸,只是状似困惑地问道:“将军说的‘生计相关’是什么意思呢?有什么职业会非要下到悬崖之下不可么?” 饶是顾沐苏也没有想到沈一行竟然直击要害,停顿的片刻就被旁边的蔚柯率先抢答了:“啊!我知道了,顾……阿沐哥将军想要说的,应该是药婆吧!只有彩云城的药婆还会偶尔去悬崖下面。” “药婆?原来如此,志怪传记里也有写,悬崖的峭壁叠石里往往会生长出来一些罕见的药材,那些药婆的目的就是它们吧?” 顾沐苏见沈一行看向蔚柯,面上一沉,不得不说道:“……是的,那些药婆都是彩云城登记在案的,只有她们才能在必要的时候下悬崖,而且她们也对于峭壁上停滞的悬空棺十分熟悉。因为一开始,将横死之人的棺材悬空嵌在崖壁里面,便是一名药婆提出来的。因为有一种很罕见的药材,只在悬崖下的木头上生长,但是旧都城变作一片废墟之后,悬崖之下早已片叶不生,更没有适合的木材……后来,药婆提出她们主动帮一些横死之人敛尸,死者家人只用出木材或者购买木材的钱,那些药婆自己有法子将那些棺材卡在悬崖的凹陷处。久而久之……便有了悬空棺这个不成文的传统。但是她们和普通彩云城人不同,并不好接触。” 沈一行点点头,就像是没听到他最后一句暗示一样,问道:“嗯,那么哪里能够找到这些药婆呢?” 还不待顾沐苏再说些什么,庙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你找那些疯婆子做什么?说什么药婆,搞得玄玄乎乎的,就是疯掉的女人!” 来人身形看起来比大胡子恩金还要再壮实一号,但是和恩金不同,他并没有夸张浓密的大胡子,别说大胡子了,他的头顶连根头发都没有,额角到耳后一圈薄薄的稀疏毛发,就像是一条椭圆形的土星环带在额头豁了一道口子,显露出了这人油光锃亮的大脑门。 他穿着砖红色的斜角褂子,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和蔚柯的肤色类似,同样是古铜色的,但他的大腿却是实打实的壮硕,即使蔚柯已经是沈一行见过的女性玩家里少有的健美体型,那“土星环”大汉走近的时候,还是将蔚柯衬托得“小鸟依人”般娇小。 他的大腿和胳膊都足有蔚柯的三倍粗! 蔚柯本来下意识地说“药婆才不是什么疯婆子,你是不是对年纪大的女人有什么偏见……”,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一只比她的腰还粗的臂膀,后边的话顿时噎住了。 沈一行看着他,话却是问的顾沐苏:“这位是?” “这就是赤狼庙的庙祝。” 很显然,这位“土星环”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也不是什么沈一行之前猜测过的得道高僧。 非要说的话,倒像是会把小孩子的骷髅骨穿成项链挂在脖子上的主。 沈一行为自己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点了点头。 却见那位“土星环”扭过头哼了一声:“哪敢啊,庙祝那是文化人的说法,毕某就是个守山头的粗人。还没有小将军大人您一星半点的英明神武。” 沈一行却没兴趣听他继续拐弯抹角的内涵顾沐苏,他的人自己在心里埋怨和被别人当面阴阳怪气完全是两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像是挡在两颗行星连线中间的卫星,挡住了这颗锃锃发亮的“土星环”的视线,“毕先生,怎么称呼?” “老子就一粗人,什么怎么称呼……” 那“土星环”刚说了一半,就见面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施施然将兜帽摘下,熠熠生辉的淡金色头发竟然令那双本就罕见的冷灰色眼眸更加充满了淡漠的神色。 和那双不带半点温度的双眼对上时,四肢足有对方两倍粗细的“土星环”忽然全身一冷,就像是所有的秘密都被这双眼睛看穿了一般,透彻心扉的阴冷,令他不自觉地抖了抖嘴唇,“……老、老子单名,一个寺,就是这个,寺庙的寺。” 沈一行抚掌微笑:“看来确实是天职。毕寺先生这真是个好名字。” 能不是好名字嘛,毕寺,毕寺,这是必死啊!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要问他,沈一行简直现在就想拍掌称妙。 沈一行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嘴角抽抽着极力憋笑的蔚柯,状似无意地问毕寺:“不过毕先生,方才为何管那些药婆叫‘疯婆子’呢?莫非她们心思不轨,意图谋财害命?” 毕寺摆了摆手,脑袋上的“土星环”便也跟着晃了晃:“也没那么恶毒,就是失心疯。但是很邪门,每一段时间,那些药婆里就会出现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天天嚷嚷着‘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你们全都不记得外面了’,然后要不了多久,这个失心疯的药婆就会失踪,估计就是去寻找什么‘外面’去了!你说她们不是疯婆子是什么!” 沈一行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神色闪烁了片刻:“哦?还有这种事?” “是啊!要我说,药婆们一定是在悬崖底下做了什么有损阴德的事情,要不然怎么那些药婆发失心疯全都发生在她们下到悬崖之下采药回来之后呢!虽然也有一直都没有发疯的,但要我说,肯定是她们频繁下悬崖搞什么悬空棺闹的!!” 沈一行听到他这么说,眼中兴味越发浓厚。 那些所谓的“疯婆子”,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沈一行并没有继续多问什么,而是将铁线虫尸体已经烧焦的残骸碎屑给毕寺,请他对这些污秽之物进行净化。 毕寺似乎并不奇怪索图拉奶奶为什么会让大巫把这种怪虫的尸体残骸交给自己处理,他将那些灰烬全部放进一个黑黝黝的碗中,从赤狼庙梁上悬挂的香囊里取了一些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植物碎末出来,一把火下去,随着浓重的草木香气,铁线虫仅剩的残骸也被彻底烧没了。 那之后,索育果然又复发了几次,又他体内扯出了四五条铁线虫,虽然都不足一米,但是看着也十分吓人。 沈一行每天都会把铁线虫拿到赤狼庙让毕寺处理,作为彩云城的守城将军,顾沐苏自然是无法每次都和沈一行一起上山的。 便有几次,沈一行单独到了赤狼庙等毕寺。顺便……把赤狼庙附近,以及终年笼罩着诡异白雾的悬崖全部转了一遍。 而就在沈一行第一次独自上山来到赤狼庙的时候,毕寺似乎恰好不在,在赤狼庙不安等待沈一行的是蔚柯。但不同于之前被殷铮所操纵时候僵硬的模样,此时的蔚柯神色放松,只是眼中隐约有着淡淡的不安和担忧。 蔚柯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拾阶而上,神色顿时一喜。 “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知道避开他们来找我。”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这次和他一起上山的箱箱那颗毛绒绒的大狼头,示意箱箱出去守门盯梢。 “彼此彼此,沈先生也很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你……嗯,以为您……碰到这种情况会很生气。”蔚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就乖乖地垂着头,一脸乖巧。 这是蔚柯在人偶城副本里学习领悟到的,只要有这位大佬和顾神在,她只管乖巧懂事做个听话的报信工具人就可以了。 虽然顾神和其他玩家一样失去了记忆,但是这位大佬显然还记得她是谁! 沈一行勾了勾嘴角:“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你好像不是毕寺说的那种‘药婆’吧?” 蔚柯老实巴交地有问必答:“嗯,我不是药婆,其实在彩云城这里的身份只是个半吊子的巫女……偶尔还兼职跳跳舞什么的。但是什么时候想起来属于自己的记忆的,我也说不好,似乎是被那个可怕的人当成傀儡操纵的中途,差点掉下悬崖时,才慢慢开始想起来的……但是成为傀儡的时候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确定。”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药婆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沈一行瞥了他一眼,直接浇了一盆冷水:“由于城外活死人的威胁,那些药婆全都将自己关起来研究治人的药方,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她们所住的地方更是彩云城把守最严的地方。” 蔚柯顿时感觉一片绝望:“啊,那岂不是要很困难才能见她们一面……” “不,我已经见到了。”沈一行随意地扔下一条爆炸新闻,“只是,她们中间目前并没有毕寺所说的‘疯婆子’,但是下崖之后她们倒是偶尔会做奇怪的梦。” 蔚柯眼中一亮:“那只要她们想起来梦中的那些属于她们的记忆,再仔细询问,就知道大家莫名其妙失忆的原因了!” 不料,沈一行却摇了摇头:“太慢了。”他别有深意地问道,“你既然以前和颜儒域很熟,那么颜儒域难道没有告诉过你,碰上这种事该怎么办么?” 听到颜儒域的名字,蔚柯深呼吸了一下,才艰难道:“如果是颜哥的话,恐怕会让药婆和失去记忆的大家对上吧。” “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但是——还是太慢了。”沈一行在蔚柯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勾起嘴角,“既然都想不起来,便将他们都置身于最熟悉的环境里吧。” “您、您是说……” 沈一行笑得十分斯文:“有什么比陷入迷宫中的绝境更容易激发逃生潜能呢?再不济,濒死时本命道具的守护次数减少总该让他们找回来一些熟悉的回忆吧?” 蔚柯咽了咽唾沫:“濒死??” “或者半死不活,九死一生也不错呢。”沈一行眯起眼睛,转了转自己指根的银戒指。 蔚柯:“……” 您,确定是找回记忆,而不是找回心理阴影吗? 还有,您用这种堪称恐吓威胁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一瞬间,蔚柯想起来她早死的颜哥去世前三天说过的话:“要用魔法打败魔术,就像真正能够压制邪恶的只有真正的黑暗一样。” 果然颜哥一语成箴,那个叫殷铮的可怕boss……和眼前这位天使外表恶魔内心的人一比,突然变得像个只会桀桀怪笑的低配小丑。 ——在沈先生面前,殷铮完全不够看的! 蔚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对沈一行接下来要干的事还有点期待:“那,您想要怎么做?” 第171章 庆典需要巫祝舞助兴 从蔚柯的角度, 并不能看到沈一行低垂的眼帘中那一抹悠闲。 那是全然的闲适自得,仿佛长期从事某种极限竞技的职业选手回到了暌违已久的赛场,即使周遭充满了不安和危险的氛围, 但所有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却全都成了最好的环境音,恰似一位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沈一行眼中神色微动:“我打算怎么做?很简单,既然现在他们连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副本都不记得了, 更不记得自己需要寻找线索逃离这里,一个个的还想在彩云城里‘终老一生’, 那就让他们将这场虚假荒诞的美梦再做的久一点。” 说完,他抬起眼睛看向蔚柯。 冷色调的眼眸中灼灼逼人的亮光几乎令蔚柯内心一颤,下意识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那是蔚柯从未见过的耀眼炫目, 光是一个眼神一抬手就让人情不自禁地信服追逐。 蔚柯更是清晰无比地读懂了他那一瞥的眼神之中自信。 明明很可能即将就被未知的危机层层环伺,沈一行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沉着,仿佛危机并不能影响到他一分一毫,反倒让他心绪更加宁静。 瞬间,蔚柯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 如鱼得水。 滑不溜丢的鱼儿就应该游走在水面之下, 碧蓝的美丽翠鸟就应该自由飞翔在白云之间。 看着沈一行运筹帷幄的模样, 蔚柯不由得在心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不仅鱼儿和翠鸟有适合生存的自由天地, 这位沈大佬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玩家也太可惜了,他这样强大沉稳的人,或许更适合成为一个副本的…… 就在蔚柯下意识的念头即将拐到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危险边缘时,突然一道清脆的响指声, 瞬间唤她回神, 也打断了她下意识的念头。 沈一行连着打了两个响指才见蔚柯的视线重新回来自己身上。 “抱歉抱歉, 一时听得有些入迷了, 您继续说……”蔚柯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差点用“沈大佬这么厉害不做个终极大boss真是可惜了”去揣度这位据说是位大教授的沈先生, 顿时脸上一阵赧然,连声道歉。 “再入迷也要恢复冷静思考,正如再怎么虚无缥缈的荒诞美梦,也会有醒来的时刻。有时候,这种猛地从梦魇之中被拔出来的感觉虽然痛苦,但却是最快速、最好用的办法。”他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而往往,这种痛苦又快速的拔离,只需要准确无误的一击。” 自从沈一行想起来那一段他还是金发小质子的回忆之后,一些从前属于无名的细微习惯就被他无比自然地做了出来。 蔚柯:“那个……您说的准确无误的一击是什么意思?” 沈一行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他手里执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在地上划拉了一个四面不平整的方形,寥寥几笔,将方形内画满了数条细小的沟沟道道与零星方块。 蔚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看了半天,直到沈一行画完最后一笔,她才试探地问道:“这……是一个微缩的地形图?” “嗯,准确来说,是废弃的旧都城的地图。”沈一行舔了舔略微干涩的下唇,嘴角缓缓勾起期待的笑容,“同时也是,用来欢迎无知的羔羊们陷入白雾迷宫的预备舞台。” 顿时蔚柯被他给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沈、沈先生您的意思是……” ……她怎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沈一行低声说:“忘了自己真实身份不要紧,忘了自己为何在彩云城里不要紧,忘了游戏副本和逃生任务不要紧,忘了昔日里并肩作战的队友甚至忘了随时可能会取走性命的危险也不要紧……”他忍不住愉悦无比地嗤笑出声,“那就让他们这些死活想不起来的‘彩云城居民’将这些再次走一遍就完事了。” 蔚柯:“……” 果然刚刚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根本就不是错觉!沈大佬这一套发言,不去做个终极boss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如果沈一行知道蔚柯当时那副一言难尽的呆愣表情下面,是在想这些,一定会感慨地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浪费是不会浪费才能的,其实狗比游戏可能和你想到一块去了,才会让他成为了生化研究所里为融合实验体而痴迷沉醉的“生化狂人”boss沈教授。 不过当初一心想要找到生化研究所事件真相的时候,沈教授可没想到过,居然还有今天这么令他大开眼界的一天。 当然了,这个大开眼界并不是别人带给了他什么惊喜,而是他即将给别人带去可怕的惊吓。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沈一行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是倒个酒而已,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搞定么?为什么要我来?” 蔚柯的声音压得很低:“那是因为……您本来和我说将军恐怕要很晚才来,我才有信心全部自己布置酒水,但、但是我也没想到将军这么早就来到庆典了呀。” “所以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但是,别说顾神失忆了,就算他变成三岁半的傻子,顾神的豆腐我也是万万不敢吃的。思来想去,顾神的豆腐能不能吃、怎么吃、好不好吃这种要人命的难题,就只有交给沈先生您来定夺了……”说着,蔚柯用那张古铜色的英气脸庞,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手里展示出了一件纱衣,“喏,临门一脚定乾坤,全看您的了。” 沈一行看着蔚柯手里小心翼翼拎起来的那几块布片,额角狠狠地抽了抽。 没错,他们二人现在正是在一场庆典上。 经过了那一日在赤狼庙里单独的密谈之后,沈一行和蔚柯选择了彩云城庆典的这天。 在击退了彩云城外不断围城的活死人丧尸之后,大胡子恩金就一直鼓动着城里的将领们给将军、大巫以及有功的守城士兵们开个庆功的篝火宴会。 既然是庆典,按照蔚柯的说法,以彩云城的传统,所有参与守城有功劳的人就都会参与,因此不光是恩金、顾沐苏,连索育以及那些轻易不出门的药婆们也会被邀请到庆典上。 而沈一行自然也想办法让受邀的人里多了一个毕寺,虽然还不太确定,但蔚柯几乎把彩云城里所有有可能是游戏玩家的人全都在聚集在庆典上。 至于蔚柯?蔚柯则是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她半吊子巫女的身份。 原来彩云城的传统便是会邀请巫女在庆典上跳巫觋之舞,将巫舞、卜算、与祝词结合在一起,最后,再加上一点巫祝之力庇佑的“巫祝酒”。 凭借蔚柯这盘靓条顺的英气身姿,放倒一群弟弟,不成问题。 再加上本来顾沐苏这天说是有事,会晚点来,让手下们都只管吃好喝好。这无疑让蔚柯更是没了后顾之忧,信心满满。 ——但没想到顾沐苏还是在庆典开始前的最后一刻策马赶到了。 这下子庆典的氛围顿时就在无形之中变得拘谨了不少,连最开始牵头庆典恩金也有点傻眼,将军明明说让他们自己放松玩,好酒好肉地划划拳说点浑话,再借着酒兴不醉不归,没想到将军居然出尔反尔。 好哇!这一定是搞突击来检查他们警惕意识的! 恩金看向顾沐苏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了一抹敬佩,不愧是将军,将兵法所学灵活运用到了平日治理下属的方方面面之中,高,实在是高瞻远瞩! 其实恩金却不知道,自己真是误会顾沐苏了。能够及时完成积压的紧急公务,及时赶到庆典这里,也是令顾沐苏自己喜出望外的。 只是到了庆典开始的时刻,顾沐苏四下看去,却迟迟没有见到那抹欺霜赛雪的白色身影,原本赶上庆典的喜悦之情顿时散了许多。 大病初愈的索育就坐在下面不远处,见他频频四处张望,好奇问道:“阿沐哥是在找沈先生吗?我听说今天的庆典大巫不来的。” 顾沐苏点了点头,放在案几之下的拳头却暗暗捏紧,垂下眼遮去了眼底流露出的一抹失望。 就在这时,一道有力的鼓点声响起,吸引了庆典上众人的注意力。 恩金忙对周围示意安静:“嘘!重头戏来了!据说这是咱们城里最漂亮的巫女新编排的战鼓舞!老子早就想看看,终于等到机会了!” 婀娜摇曳的女子身着红衣而来,立定的瞬间,周身气息一转,仿佛一株挺拔的青松。 她水袖一扬,鲜红欲滴的袖子借力敲击在四边提前高高架起的立鼓之上。每一个旋步和拧腰,都配合着一记此起彼伏的鼓声。 “好!!”舞台下顿时爆发出看客们的一阵叫好。 见手下的士兵将领们都看得津津有味,顾沐苏不由得摇头。即便以红纱遮面,顾沐苏也一眼看出了蔚柯的身份,那双深棕色的眼中兴致缺缺。 “只有鼓声,未免太枯燥无味了一点。” 顾沐苏“状似无意”的低叹却让其他人听得很清楚,就差直接说无聊了。刚才纷纷叫好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这时,一道低低的轻笑声响起,仿佛是对顾沐苏的回答,随着悦耳的银铃声响起,蔚柯身后那一张巨大的帘幕应声落下。 在她身后的舞台上,竟然是一面鼓面朝天摆放的朱红色大鼓,鼓上一人衣着与蔚柯的红裙肖似,却是惊若翩鸿的白色纱裙,那双白皙的脚腕上,系着一对猫眼大小的银铃,随着白纱蒙面的舞者轻轻的步伐,发出配合鼓点的悦耳声响。 “咣当!”顾沐苏手一抖,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172章 该你求我喂你喝酒了 庆典围坐在两旁的众人都被酒杯突然掉地的声音吓了一跳, 纷纷不明所以地看向位首的顾沐苏,想知道将军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所有人忽地看向了端坐在案几之后顾沐苏,倒是恰好无人看到那脚腕挂着银铃的舞者在见到将军失态地摔了酒杯之后, 竟然轻轻弯起了眼睛。 赤着双脚踏点鼓面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只是借着白纱遮面,在肃穆庄严的战鼓声之中隐蔽地笑了笑。 蔚柯在前面身着一身娇艳欲滴的火红纱裙, 舞动着特别缝制的水袖,身形灵动地击响战鼓。在如此惹眼的红色舞衣之后, 那道只是配合的白色身影似乎不那么吸引在场的注意力。 如果说蔚柯是这支战鼓舞中当仁不让的主力的话,那她身后的那道白色身影无疑只是被紧急拉上来临时抱佛脚的旁衬罢了,理应无人注意到白纱之后那近乎不合时宜的轻笑。 但偏偏, 顾沐苏却注意到了。 这一刻,顾沐苏仿佛看不到那显然有几分真功夫的蔚柯,视线中的红色仿佛溶化,糊成了一团看不清楚的蚊子血背景,反倒是身着与蔚柯十分类似的两段式白纱舞衣的身影牢牢印在了他的眼中。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他也能够看到那道近乎雪白的纱裙上点缀着的金色流苏, 上面的每一股甚至还坠着一颗蒙着红光的小巧白色玉石, 随着那人状似漫不经心的每一个动作, 敲打在他流畅的腰线和一闪而过的腰窝之上。 虽然只有短短一截腰肢露在外面,却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被金色的流苏盖着,那一圈流苏每一根都极细, 数根拧作一股。它们既任性又调皮, 只在曼妙的舞步中, 才像是从厚重的幕布忽地变作了轻飘飘的鸟羽, 轻盈大胆地飞起, 露出那截久不见日光的苍白。 浅浅的人鱼线像是被大师雕刻出来的白玉雕像,每一笔、每一道,都像是艺术品。明明看上去冰冷无比,却透着让人想要飞蛾扑火的危险灼烧感。 顾沐苏甚至对蔚柯舞蹈后半段委身跪地向上天祈愿的动作恍然不觉,直到蔚柯跳起了彩云城的众人更加熟悉的传统巫祝舞,他才发现蔚柯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白玉做的酒壶。 她一身火红纱裙,伴着舞步一路为所有“疑似玩家”的宾客们都沏了满杯满盏的好酒,有的守城将士看到她蒙着面纱翩跹地旋步而来,都纷纷直了眼睛,忍不住想去捉她的手臂,却被蔚柯像是阅览群芳的花蝴蝶似的躲了开,转瞬就飞走了。 沈一行看着,不仅暗自称奇,他只见过简少庭颇有绅士暖男风度地对待女性们,没想到蔚柯居然比简少庭更加厉害,她简直男女通杀,真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至下一秒就要被人拉住了,她也能够用不动声色的浅笑配合动作轻松游走。 只可惜,这个花丛里,还拥着一只从刚才开始就很安静的小野狼。 蔚柯给索育倒完酒,顺带朝这位满脸爆红的小弟弟眨了眨眼睛,心说不知道这小弟弟以后想起来了会不会恨不得揍死今天的自己。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索育不远处那道极其有压迫感的视线。 咦!这么快就要轮到顾神了么? 蔚柯真的很想垮起个批脸,但是她此时还没演完最后一段呢,说什么也得顺利演下去。因此她不得不扯出来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同时余光暗暗瞄准了三步之外的一块小石头。 就是它了!接下来她只要“一不小心”踩上去就能够崴个脚摔倒,接着连连告罪,让沈大佬接过自己手里倒酒的任务! 但还不待蔚柯矫揉造作地朝那颗小石头扭腰走过去,就见顾沐苏手放在膝盖上敲了敲,看了她一眼:“不用你。” “啊?”刚要踩在小石头上表演假摔的蔚柯呆愣住了,脚底一滑,差点真的崴了一下。 顾沐苏向后靠去,尖尖的兽牙被红绡额带坠着,随着他的动作在眉心摇曳,“我说,换一个来给我倒酒。” 在顾沐苏说这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看着蔚柯,而是远远地望着从舞台上走下来的人。 随着他的每一个步伐,束缚在脚腕上的银铃就会发出悦耳的响声,连他侧过弯腰拿起另外一壶酒的时候都不曾停止。 仿若神仙踏云而来,环佩叮当,美不胜收。 沈一行拿起旁边摆着的另一壶酒,朝蔚柯使了个眼色。 开玩笑,蔚柯那壶酒里那点剂量哪里够?对付小猫小狗就罢了,想用那点加了料的酒对付强悍的小野狼,简直就不够看的。 这不,还好他准备了特调的“阿苏哥secial”,一口闷倒一头小野狼,没有问题! 随着沈一行走到顾沐苏面前,已经有不少将领已经喝下了蔚柯给他们斟的酒。沈一行眸色一动,不知从何处漫起的白色雾气便笼罩了座席之间,形成了天然的视线阻隔,即使是顾沐苏和索育座席之间的距离,也只能十分模糊地看到案几的轮廓,而看不到清楚的人影。 那突然漫开的雾气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如果有人用高倍的放大镜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缥缈萦绕在周围的雾气根本就是一根根极为纤细的傀儡丝线,每一道都细如牛毫,被以极其精妙的手法织就成了一丛丛的云雾。 但是座席之间区域并不小,这样做对于刚找回操纵师一小部分记忆的沈一行来说其实并不轻松,虽然沈一行现在还没有露出吃力的表情,他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不然,以顾沐苏那敏锐的听力,待会儿万一听到昏倒时“以头撞桌”的咚声也不太好。 想到这里,沈一行勾着酒壶把手,歪了歪头:“你要我倒给你喝?杯子呢?”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接喝不行么。” 沈一行笑了笑:“怎么,这是还要求我来伺候你这位大将军喝酒?” 顾沐苏的眸色深了些,却错开视线垂下了眼帘,轻声道:“不是要求,是请求。请求主人,给我酒。” 原本沈一行就站在他面前,视线虽然是从上向下的,但顾沐苏金刀大马的坐姿让那线条凌厉的大腿和膝盖似乎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将他所站的区域都画进了这个包围圈。 明明现在居高临下的那个人是沈一行,却有一种被野兽围困住的感觉。 但沈一行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顾沐苏了,他不仅不畏惧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甚至看到了顾沐苏眼底的那抹隐藏的疯狂与野性。 “哦?你想让我怎么给你?” 不待顾沐苏给出回答,他就盯着那双被灰黑色长裤包裹着的大腿轮廓,膝盖一弯,朝大腿肌肉上压去,有些突出的膝盖顿时令身下这个大腿被顶压着的男人浑身一颤。 “可以直接给你酒啊,不过在此之前,先帮我一下……”另一条腿的膝盖也压在了他大腿肌肉最为紧绷的部分,沈一行耳语道,“这个铃铛太硌人了,摘掉它。”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的,是一句轻轻的命令。 顾沐苏的手臂如傀儡般僵硬地探前,温热的手指摸到了压在他腿上这人的脚腕之上。 好凉。 他的皮肤竟比那两颗猫眼似的银铃还要冰冷,顾沐苏忍不住半握住了他的脚腕。 但是很快的,身体还是近乎本能地遵循了命令,带着些许粗粝薄茧的指尖挑起了穿着银铃的那根丝线,耐心地摸索着打结的地方。 “直接弄断就行了……”沈一行动了动膝盖,就感觉到顾沐苏浑身一颤。 下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系着的结竟然已经被顾沐苏解开了。 沈一行没拿酒壶的那只手按在他肩头,低头看了看他的表情:“不舒服?我刚才膝盖硌着你了吗?” 他刚想要往后错一下,就感觉对方温热烘人的手掌又握住了自己的脚腕,这次简直像是钳住了他,不让他离去一般。 “没有不舒服。”明明不仅腿上,浑身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顾沐苏却执拗地不松开手。 “哦,这样啊……”沈一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勾起了嘴角,“但是你,硌到我了。” 顾沐苏:“……” 哟,居然还少见地别过了头,红了耳廓。 沈一行嗤笑了一声,属于金发小质子的顽劣又再次冒头出来:“主人亲自喂酒给你,你就这么兴奋激动么?啧,瞧你这点自制力。” 说着,沈一行拎起了顾沐苏的前襟。 咦,那枚穿着银圈耳环的链子去哪里了? 沈一行似乎半点都不觉得自己上下其手摸了一遍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到顾沐苏的头发侧面拧成一股一股地全部束在脑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在他高高束起头发的黑绳之中摸到了有点冰凉的一条银链子。 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沈一行的手指捏紧那枚耳环,让它和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靠在一处。 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抓紧了顾沐苏脑后的头发。 勾着酒壶的手扯下了蒙面白纱,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清冽的酒液,便低头朝他覆去。 没有半丝缝隙地贴在他的嘴唇上,高浓度的酒精让口腔里面充斥着一丝麻意。舌尖一顶,将醉人的美妙加料酒水渡到了顾沐苏的口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睑上那颗褐色小痣不断闪烁,沈一行松开他脑后的头发,抹了下自己嘴角的水色,盖住了那双陷入混沌的双眼。 “——做个好梦,小野狼。” 第173章 手腕上冒出的小嫩芽 如果蔚柯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定会震惊沈一行为何自己以口作杯盏给顾沐苏渡酒过去。 明明是为了迷昏顾沐苏特调的“加料酒”,就算只是短暂地留存在口腔里片刻,也足以让这些游戏里的玩家们如临大敌般谨慎对待。 绝不会像沈一行这样对着酒壶就灌入嘴里, 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但其实沈一行的想法却和正常人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沈教授对于自己的判断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甚至在他引以为傲的领域, 说是略带狂妄的自负也不为过。 平日里他在生化研究所做小鼠实验,最不缺的就是麻醉剂。尤其是在沈一行成为所长重建研究所之后, 他最关心的莫过于所有和自己的实验研究有关的各类试剂药品。 在沈一行雄心壮志的一长列采购列表上,他计划中要采购的各类试剂不光能够占满一墙的柜子,实际上需要一整层的地下室来存放。 而这些林林总总的麻醉剂里面, 不管是液态针剂还是气态吸入式的,亦或者机器定时控制精确到分秒不差的,沈教授都熟悉的不得了,闭着眼睛也能如数家珍。 大多数的麻醉剂实际上都是神经类药物,甚至和上瘾性质的药物沾亲带故, 但是沈一行很清楚, 只要掌握好了剂量和摄入的方式, 哪怕是那些大名鼎鼎的危险药品也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优越效果。 蔚柯听见陆续响起来的倒地声, 便朝着位首的将军席位走去,隔着不足三丈的距离,影影绰绰地看着彩云城的守护神,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顾沐苏将军竟然倒在一道白色身影的怀里, 沉沉地睡着。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蔚柯也不由得心下剧颤, 一阵胆寒, 那样令人无比敬畏的顾神, 竟然才过了这么短的一小会儿就被沈大佬给放倒了,甚至安安静静的,侧脸温顺的像只小绵羊一般。 光是看着就让蔚柯感觉自己头脑不清晰了,她现在已经觉得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是沈大佬办不到的。 连那样厉害的顾神,竟然都落在了他手里,蔚柯不禁头脑懵懵的,究竟是这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蔚柯又走近了沈一行两步,甩了甩头,不对……她好像是真的感觉到了头晕眼花,浑身腿软乏力。 她踉跄了两步,就看到搂着顾沐苏的那个男人朝她回过头,笑了笑:“剂量和时间,都掌握的刚刚好。感觉到了?” 蔚柯看到他嘴角残留的一抹水色和略微打湿的前襟,勉强能够转动的脑子立刻明白了什么:“你自己也……这样的话……”我们怎么继续完成计划? 饶是蔚柯再怎么预想,也绝不会料到沈一行竟然胆大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把自己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白雾之中,一头红狼的轮廓现身出来,沈一行撑着自己的额角揉了揉,对于自己在白雾里也混入了微量的麻醉剂却没有提前告诉她一事和蔚柯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不用担心,之后,自有‘香香’来为我们布置一切。”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这一场梦境里,必然要有知情者参与,不然,怕是索育他们几个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错,沈一行凭着自己对麻醉剂了如指掌的熟悉,不仅在周遭用傀儡丝织就而成的白雾之中混入了少量针对蔚柯的麻醉剂,让她恰好能够在顾沐苏之后倒下,他甚至连自己通过口腔粘膜能够摄入多少麻醉剂也一同计算了进去。 他的实验研究一直与各种麻醉剂打交道,日常微量的吸入累积下来,已经令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耐药性,因此,沈一行给自己下的剂量实际上不亚于给顾沐苏嘴对嘴渡过去的那些。 “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来安排就可以……箱箱……” 摸了一把红狼毛绒绒的脑袋,沈一行慢慢合上了自己越发沉甸甸的眼皮。 “好哒好哒!主人,箱箱已经选好现成的容器了,一定让他们,嘿嘿嘿……做个超级棒的大美梦!” “那就好……”沈一行无意识地最后嘟哝了三个字。 ……嗯? 等一下…… 箱箱刚才说什么? 什么容器?? 日头西沉,阴云不散将最后一丝偷跑出来的月色也遮掩了去,顿时,天地间一片黯然无光。 在黑鸦鸦的赤狼庙悬崖之下,却有着几只妖蓝色的夜蝶在鳞次栉比的怪石之间飞舞着。悬崖的峭壁之下虽然陡峭至极,但是越接近崖底的地方便越是坡度和缓,山石也逐渐向黑黝黝的松软土质过渡。 无人知晓,在彩云城中千金难求的罕见药材,竟然在这陡峭悬崖的最下方崖底长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而这些妖蓝色的小夜蝶们似乎也是被这种药材蜡黄色的花朵所吸引来的,扑闪着粼光点点的翅膀围着那几株药材打转。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药材的茎秆忽然颤了颤,停在蜡黄色小花之上贪婪吸食花蜜的夜蝶并没有被惊扰,专心致志地豪饮着这顿丰盛无比的夜宵大餐。 但下一刻,药草根植的土地猛地震颤了起来,悬崖壁上的一切,石块、土壤都随着不断抖动,簌簌地向下滚去。 “咔!”生长着药草的“地面”突然像是天地崩塌一般断裂,表面浮土滚滚落下,才方得见,原来那药草竟然是长在一整块黑黢黢的腐烂木板上的! 而那木板下缘则与一个长方形的箱状物严丝合缝地扣合在了一起,四角甚至能够看到被钉死的钉子上都早已布满了斑斑锈迹——这竟然就是那嵌在悬崖峭壁凹陷之中的悬空棺! 被四角全部钉死的悬空棺上附着着大量罕见的稀有药草,但是不管是昂贵的药材还是妍丽的花朵,都没有此时从悬空棺里不断传出的动静更加吓人。 只听得“咚、咚、咚”的撞击声,每一声之间的间隔并不算短,甚至像是行动迟缓的人木然敲门的声响。越来越失去耐心,越来越急促…… 终于,在一阵猛烈的碰撞声里,悬空棺长满药草植株的板面终于彻底断裂,一只灰黑色的手臂伸了出来! 似是被这一声动静惊扰了虚伪的平静,顿时,悬崖上其他的棺材里也传出来了瘆人的撞击声,原本远离人烟不为人所熟知的悬空棺竟在同一时间纷纷开裂。 一个灰扑扑的地中海壮汉先将头从棺材中探了出来,而和他隔着两三个位置的另一个悬空棺中,先后脚地挣扎出来了另一道身影。 昏暗之中,这两人的特征竟然也愣是十分显眼。 “恩金?” “毕寺!” 他俩异口同声地通过大胡子的轮廓锃亮还反光的头顶在光线昏暗的夜色之中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明明……”毕寺扶着头,“不对,我们刚刚在哪里来着,我怎么记不清楚了?” 恩金也晃了晃自己腮帮子上的一圈胡髯:“不瞒你说,我也是,记不清之前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像是忽然之间,我们几个就一起到了这个鬼地方!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毕寺揉了揉额头:“刚睁眼的时候我以为是在悬崖底下,但是又不太对劲……”他指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房屋和光亮,声音有点发颤,“悬崖底下的旧都城早已荒废了十年之久,怎么可能会有人烟?!” 大胡子恩金越听越害怕,连忙朝他摆手:“你可别乱猜了,老子可是什么神仙鬼怪都不信的。再说了,猜来猜去的也没有用处,还不如过去看看,顺便打探一下这里究竟是哪里。” 正好这个时候,周围其他的悬空棺也一一断裂开来,果然露出的全是一些恩金和毕寺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竟然都是他们彩云城这次参与抵抗活死人围城或者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看来他们到了这个怪异的地方、甚至躺进了一个个腐烂的棺材里,说不定都和活死人围城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胡子恩金朝周围几名自己手下的士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便打了个手势,率先跳到了地面上。 他的悬空棺距离地面不过五六米高,以恩金的体格跳下来不在话下,但是之后的索育、索图拉奶奶、以及几名文官则都是一点点沿着石壁手脚并用地攀爬了下来。 所有人都从悬空棺里爬了出来,这下子恩金骤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所有人都下来了吗?可是,将军呢?”他数了好几遍,对自己方才的猜测产生了一丝动摇。 蔚柯也从毕寺旁边的悬空棺中跳了下来,她指着不远处的亮光说道:“那边好像有人居住,我们去敲门问问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胡子恩金的目光在她身上的红色舞衣上停顿了一会儿,虽然不能说巫女对那场阻击战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她们巫女为什么会穿着这样另类的服装? 难道,她刚经历了什么特殊隆重的场合……? 恩金的疑问还没有问出来,他身边的一个兵就尖叫了起来:“头儿!我的手腕好痒……怎么会,突然鼓了起来??” 众人齐齐向他看去。 那名小兵的手腕上岂止是鼓了个包,只见在微弱光线之中,小兵有点灰扑扑的皮肤上,竟然从手腕里长出来了一根小小的嫩芽! 他像是被吓坏了,伸手便揪住了自己手腕上的那怪异萌生出来的嫩芽。 蔚柯惊叫了一声“别拔它!” 但还是晚了片刻,极度恐慌的小兵想都没想,便将自己手腕上冒出来的嫩芽给拔了下来。 “嗤——!”霎时间,漫天的血光飞溅,随着小兵惨叫声,他的那整条手臂竟然齐根断下,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一滩肥料似的烂泥碎肉! 第174章 夜间打工是九人守坟 所有人都被眼前毫无预兆的一幕吓到了。 受伤的小兵更是面无血色, 双唇不断颤抖着,那条举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只在顷刻之间便从肩膀下面整根断掉,爆炸开来。视觉上给他带来的刺激甚至先于痛感一步, 率先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嗓子像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似的,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叫不出来。 大胡子恩金听着自己手下小兵嘴里不断发出的无意义音节, 两条眉毛顿时飞了起来,好在他们随身有包扎止血用的绷带和方巾。恩金挥开小兵身边傻住的其他人, 快速地将那已经露出肩膀白骨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他裹缠着绷带的手法相当熟练,但是任谁都能够看出来,在包扎完成之后恩金的脸色也丝毫没有松懈下来, 反而变得更加难看。 换做其他人,恐怕脸色也不会比恩金好看到哪去——虽然说出来会很残酷,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实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之后,这个小兵能够撑多久。 恩金看向蔚柯, 直白问道:“你刚才让他不要拔掉手腕上长出来的萌芽, 喂, 蔚柯,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蔚柯:“是一种直觉,植物怎么会从活人身上长出来呢?这么诡异的事情闻所未闻,因此我总觉得不对劲,便下意识地阻止了他草率的行为。” 蔚柯按照之前沈一行的设计, 并没有挑明告诉大家这里面的玄机, 而是将自己突然的开口阻拦归为了直觉。 此时, 一名叫做查柠的药婆忽然插嘴道:“一般来讲活人身上是不该长出来植物的嫩芽的, 但是……你们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吗?”她的神色在夜色之下看不太清楚, 但语气却开始变得凝重,“虽说正常的呼吸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刚才试着憋气,或者,换种说法来讲,我刚才是在‘停止呼吸’,身上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难以忍受的感觉。” “怎么可能?!”恩金瞪圆了眼睛,说完便忍不住下意识憋住了气。 很快,众人便骇然地发现,药婆查柠说的竟然是真的! 就算他们的胸膛的扩张起伏停下了,竟然仍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没有感觉到半天不适和难受。 地中海壮汉毕寺原本在呼吸的时候不断翕动开合的鼻孔此时变得无所适从,他低声说:“也就是说,刚才我们的呼吸不过就是因为习惯才做出来的动作而已,现在的我们实际上不用呼吸也能够活着……” 他一说完,自己就先意识到了什么,众人也跟着沉默了。 还是查柠小声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我们现在真的还‘活着’吗?或许……我只是说也许,会不会我们现在实际上已经‘死了’?” 索育说道:“其实,刚才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还以为只是因为光线太昏暗了自己才会看错,结果,不是我的错觉啊……” 药婆查柠点了下头:“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是‘死人’了,那么从皮肤里面长出来植株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只是我觉得这个植物还是透着古怪……你们看。” 她说着,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我的右手手臂上,也长了一颗。” 果然如她所说,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也能够依稀看到她的右手小臂上“破土而出”了一棵细细的嫩芽。 众人顿时脸色骇然,接着所有人都在自己身上发现了或已经破土而出的细芽,或是只鼓起来了一个小鼓包的“种子”。 最夸张的是索育,他原本在上上下下摸了自己身上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松了一口气,神色刚松懈下来,就看到蔚柯用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唉,你啊,是真的有点倒霉。”蔚柯之前就听说了索育无意之中喝个凉水都能感染铁线虫的事,现在只觉得更加不忍。 见索育还是一脸的不解,蔚柯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索育一看到她的举动,浑身的血液顿时像被冰冻了起来,寒冷刺骨。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僵硬着手指,一寸寸地摸到了自己的发顶。在头顶的正上方,从头发的缝隙之中,竟然长出来了足有一寸长的一株细芽! 蔚柯神色不忍地看着索育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的表情,小声说:“那个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和赤狼庙里供奉着的那块三界牌的位置是一样的。” 听到她这么说,庙祝毕寺过来看了眼,要不是上手摸有点危险,毕寺真想仔细摸一摸。 但他还是生怕一不小心弄断了索育头顶的小芽——更怕一起让他头颅整个炸成糊烂一滩,只是谨慎地看了看,“八成是了,应该就是从三块骨头接合的正中心那道骨缝里钻出来的。”他顿了顿,问索育,“阿育,你那块地方感觉疼吗?” 索育已经被吓傻到不会说话了,下意识地摇摇头。 毕寺叹了口气,拍了下索育的肩膀:“那就好,珍惜现在不疼的时候吧。” 接下来的话毕寺却忍住了没说出来给他听。 要知道,头骨就算顶端有骨缝,但是实际上成年人的头顶都是严丝合缝长着的,缝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但是如果这从他们皮肤里冒芽出来的植物真的还会继续生长的话,植株的茎干和根系必然会撑开那道紧密相合的骨缝,甚至……有可能会把颅骨顶部撑开一个破开的豁洞! 毕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其他人都从他未尽的寥寥数语之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顿时,所有人都只觉得遍体生寒。 蔚柯的身上也有一个小鼓包,长在心口处,暂时并不怎么影响行动。 见大家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同地方长出的诡异嫩芽之后纷纷神色低沉,她便建议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了解我们这是在哪里。”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小兵手欠揪掉嫩芽之前自己所说过的话,“那边有个屋子里透出来了亮光,我们去问问看吧。” 大胡子恩金刚刚已经稳定下来了自己的情绪,将军不在,他便是现在在场所有人里军衔最高的,见不少士兵都看向自己,他点了点头,众人便走到了那户隐约亮着灯的屋子前。 这时,恩金停下了脚步,他思考了片刻,看向药婆查柠和毕寺,说道:“我和毕寺俩人的身形最唬人,这个药婆又很有胆识,我们三个打头阵去敲门就好。” 他刚才清点过一遍,目前所有人加起来正好是十二个人,如果有什么突发的意外,三个人一组也会比较稳妥一点。 只见毕寺和查柠对视了一眼,虽然有点互相看不顺眼,但都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上前扣响了破旧门扉上的铜环。 他们刚敲了一下,就听到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一道佝偻着的人影拉开了紧闭的大门。 毕寺差点向后跳了一步,这老头怎么走过来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就跟飘过来的鬼魂儿似的,什么动静都没发出就突然拉开了门。 他转念又想到眼下他们所有人连呼吸都不用,甚至身上还会没来由地冒出来一段植物嫩芽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不是死人……顿时只觉得那开门之人浑身上下也充满了灰黑色的浓重死气,令人慢半拍地后背发毛。 那佝偻着身体的老头腰弯得像是个虾米,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用一种十分难听的声音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有来上工的?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药婆查柠谨慎地回答:“老人家,我们……是从山崖那边来的。” 那老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反应,但他咳完了之后,只是木然地说:“一共几人?” 查柠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总共,有十二人。” 那老头却忽然低声道:“不对,不对……” 查柠:“啊?” 老头突然咳嗽得更加激烈了,嘶哑的声音也更加嘶哑难听:“不对,数量不对!”他随手朝后面指了三个人,“你们三个,在这里巡逻,其他九人按照我说的去祠堂后山。” 大胡子恩金绷着脸追问:“去祠堂后山是做什么?” 那老头用一种十分诡异的语调说道:“自然是,守坟!”他嘿嘿笑了几声,忽然神秘地补充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在那里待到天亮才可以收工回来,但是……嘿嘿,无论你们今晚在后山发现了什么,都可以归你们自己所有。” 一边旁听的索育也在这需要去守坟的九个人里,他忍不住刚张了张嘴,就被蔚柯一把捂住,示意他不要提问。 果然,那佝偻着的老头,在那之后,无论恩金三人再怎么询问,说出的都是和之前重复的内容,就好像他只会翻来覆去说那几句话似的。 重复了一遍,那老头就再也不开口,大门,也“砰”地合上了! 最终,被老头指了的三个人还是按照他所说在附近巡逻。恩金和他们再三嘱咐之后,剩下的九个人便朝着老头说的祠堂后山走去。 刚走到后山,索育突然低声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查柠也面色沉重地点头:“有,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被敲响。”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竟然是一座合葬墓。 而此时,沉闷的声音,正不断从地底响起! 第175章 沈一行鲜血淋漓的手 索育瞬间躲到了蔚柯的身后, 以蔚柯的耳力,竟然能够听到他的牙齿在咯咯打颤的声音。 “查柠婆婆,你、你不要吓唬我啊!”索育一开始下意识地要拉住自己的奶奶索图拉,看到身后空荡荡的, 才反应过来想起来索图拉奶奶就在那被古宅老头点名的三人里, 被指定留在古宅周围巡逻了。 查柠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我吓唬你, 这底下不知道埋了什么, 但恐怕我们今晚不做些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查柠虽然因为是一名药婆而被唤作“婆婆”,但实际上却是一位看起来不足四十的美艳女性, 饱满的嘴唇不染自朱,唇角斜下方还长着一颗风姿绰约的美人痣。要不是她过于朴素的衣着打扮, 她这副颇有美艳风情的长相还真不怎么像别人印象里成天神神叨叨的药婆。 而之所以地中海毕寺和查柠互相看不顺眼, 就是因为身为赤狼庙庙祝的毕寺一开始固执地认为查柠并不是真正的药婆,而是偷了药婆衣服穿的狐媚子。据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现在毕寺居然还能够忍住暴脾气, 只是板着张脸一言不发地和查柠一起走在大胡子恩金旁边。 大胡子恩金也看向自己当做亲侄子一样的索育,认可了查柠的说法:“没错, 阿育小子, 你看这边, 似乎早就有人给了我们选项, 连必要的工具都备好了。” 此时众人才被恩金一句话点醒,发现在祠堂的背面竟然一边放着一字排开的九把铁锹, 另一边则是放着九桶黑乎乎的桐油, 像是一道岔路口的两边的选项一样摆在他们面前。 蔚柯心里一跳, 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奇怪了, 这些究竟是谁放在这里的?居然……连工具都准备的这么齐全,我们这些上工的待遇也太好了一点。” 她越说着,心底就越往下沉。 不对,这些东西是哪里出来的?不管是铁锹还是这么多桶的易燃桐油,都根本不在沈大佬的计划之内,而且沈一行现在连身影都不知道在哪里,更不可能他准备的了! 而且,沈大佬的计划里,也不是这么久了还不过来……他究竟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为什么现在还不现身呢? 突然出现的诸多变数忽然让蔚柯也紧张了起来,她正浑身紧绷着,侧里忽然有一只手骤然伸出来搭在她的肩头,顿时差点让蔚柯整个人都吓得跳起来! 只见查柠拍了拍蔚柯的肩膀,低声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待遇,恐怕如果我们不做出选择,是不行的。”她看向其他人,问道,“选吧,是要选择哪一边?挖坟,还是干脆一把火烧掉?” 有人小声说:“都说了是守坟,挖坟不太好吧,主动去招惹什么不干净的就不好了,还不如直接放火烧掉……” “你傻啊?要真的是什么索命的厉鬼,难道你拿桐油泼过去再烧上一把火,就不是招惹了?这比挑衅还夸张吧!” “那你说怎么办??” 几人正在争论呢,一转头就看到蔚柯已经拿起了一把铁锹,盯着他们:“我选好了,麻烦让让,不要站在这里挡路。” 之前被炸断胳膊的小兵瞠目结舌地看着蔚柯当真走到那合葬墓旁边开始挖土,嘴里喃喃自语:“不是吧……我们连这里是哪儿都不清楚,她就这么轻易决定了,也没有和大家一起商量,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自私了吧?”说着这话的时候,这名小兵仿佛也忘了自己在执意揪掉手腕上萌生出来的细小嫩芽的时候也无视了蔚柯的劝阻,更没有和其他人进行任何商量就一意孤行。 有些人,总是会在自己犯错误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凄惨的苦主,而当别人做了和自己类似的事情时,则用高高在上的挑剔角度去评判对方。甚至将简单的行为上升到性别甚至教养的层次,用无比双标的姿态来恶心别人。 蔚柯以前和颜儒域搭档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吠到她面前来。但现在,她自己听这种垃圾话听多了,自动地就将这些无意义的双标指责过滤掉,就跟没听见似的。 她绕过那面色苍白的受伤小兵,向查柠抬了抬下巴:“搭把手一起?” 查柠点点头,但过来的却不止她一个。 只见恩金和毕寺两个大块头也一人扛了一把大铁锹,恩金对蔚柯哈哈一笑:“哪有大男人看着姑娘家干活的道理?这些粗活累活交给我们糙老爷们就成!” 毕寺:“就是,瞅你那小细胳膊腿的,怕是吭哧吭哧挖到天亮也挖不出来半个鬼影。” 蔚柯:“……” 虽然很感谢你们帮忙,但这个地中海说话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其实蔚柯的手臂双腿在女生里真的不算纤细的,甚至因为经常锻炼还有几分健美,但是和毕寺那坚如磐石一般的肌肉块体型一比……蔚柯沉默了片刻,好像自己是显得“瘦弱”了一些。 顿时蔚柯奇怪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毕寺的“挑衅”给勾了起来,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和他比赛似的快速挖土。 一边靠着块头大,一铁锹下去扎的深,能拨开好多土;一边则四肢柔韧性和协调性都好,速度极快,铁锹几乎被舞出来了虚影! 恩金和查柠在旁边满脸无语。 恩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一个词,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但似乎很适合形容这个场面。” 查柠:“巧了,我也想到了一个词。他们这是不是在‘内卷’?” “内卷也要有个限度啊,卷了半天这俩人就比赛挖坟?”恩金简直气得哭笑不得,胡子都要飞上天了。 查柠:“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而且有他们俩挖坟就已经够了,似乎用不上我们帮忙了。” 说着,查柠笑了笑,在那两个人内卷到白热化,两把铁锹都化作两道空中“哐哐”直响的残影时,查柠才又一手一个分别拍了拍他们俩人的肩膀:“好了,差不多可以停下了。” 众人顿时看向查柠,连距离最近的恩金都没有看清,刚才那一瞬间查柠是怎么绕过不长眼的两把大铁锹,站到他们俩身边的! 恩金看着查柠若有所思,这个药婆绝对不简单。 蔚柯及时收手,将铁锹在手里像是甩花枪一样挽了一圈,才戳在地上,听到声响,她才低头发现,自己竟然和毕寺一起,短短时间内就挖出来了足有三四米深的坑洞。 而现在,坑洞深处的合葬墓穴已经显露了出来。 从墓穴中传出来的敲击声更加激烈了一些,蔚柯看到那合葬棺材,忽然发现了什么:“诶,大胡子,你看这上面钉的长钉,是不是和我们出来的那些棺材上的一样?” 恩金仔细看了眼,果然如蔚柯所说,这一枚形状特殊的棺材钉直直地插进了棺材板正中间,牢牢地将其封死。 就在蔚柯想要一铁锹砍掉棺材钉的时候,合葬墓里又想起了一连串的敲击声。 查柠听到那串敲击声,双瞳震颤,一把摁住了蔚柯的手臂,大声叫道:“别!不要敲掉那颗长钉!”她揉了揉额角,声音里略带困惑,“我好像听懂了这一长串敲击的意思,里面的人告诉我们,不要敲掉钉子,会有致命危险!” 闻言蔚柯先是一愣,马上她反应过来了什么,不禁狂喜:“你会破译摩斯密码??” 查柠揉着额角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困惑地看向蔚柯:“……没错,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但是好像是有人教给我的,奇怪,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 一旁的恩金听到蔚柯嘴里说的“摩斯密码”,神情微动,他围着那棺材绕了一圈,为难道:“但是如果不撬开那枚棺材钉,恐怕我们没有办法撬开这个棺材。” 棺材里再次传出来了敲击声。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查柠翻译道:“里面的人问,我们手上还有什么工具?” 恩金数道:“就铁锹,还有我们随身带的一些包扎止血的、点火取暖的……啊,对了,还有那边的几桶桐油。” 查柠小声道:“桐油就不必说了吧……”难道要告诉别人,我们差点想要烧死他们吗? 不料,里面再次传来敲击声之后,查柠直接愣住了。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声音里都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用桐油泼在墓穴周围,点火烧。” “什么??里面的人是不是疯了?” 查柠听着敲击声,心惊肉跳地转述:“他说他没有疯,现在时间不多了,他们两人必须从棺材里尽快脱身出来。” “两个人?”恩金忽然眼睛一亮,“莫非是将军?” “很有可能。” 恩金咬了咬牙:“那就按他说的办!” 桐油围着合葬墓的棺材周围淋了一圈,一把火下去,被火舌舔舐的棺材周身顿时发出“咔嚓”“咔嚓”地开裂声,而插入了长钉的地方则开裂的最快。 原本一直很担心的蔚柯和索育不禁齐齐惊呼:“原来如此!用火烤能够使原本就有缝隙的地方开裂速度更快!” 但是棺材周围的木板格外的薄,棺材板表面的缝隙还没有完全裂开,四周已经完全烧到焦黑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还没有先裂开一道大缝,火先把四周烧穿进去了! 只见滚滚黑烟之中,在右侧的木板即将被彻底烧光的那一刻,棺材板表面猛地发出一声脆响,一只蒙着黑灰的手从里侧将其彻底劈断,而那只手上则布满了淋漓的血痕。 恩金赶紧将火扑灭,这才看到,合葬墓中,一道原本洁白的长袍已经完全被火烧所熏黑,甚至被燎掉了一角。 这人正是沈一行!而他一只手鲜血淋漓地牢牢握着一根长钉,另一只手则将一人牢牢护在身下。 见火被熄灭,沈一行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几分,瞥了他们一眼:“……你们总算来了,慢死了。” 说完,他就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桐油烧起的火缺点之一就是黑烟不算小,将他原本苍白的侧脸都熏黑了不少。 但是和他手上的伤势一比,脸上的脏灰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众人这时才震惊地发现,那被沈一行揽在怀里的,正是他们彩云城的将军顾沐苏。但是那根长钉竟然就那么凑巧,插进了顾沐苏束起头发的位置。 在棺材钉与顾沐苏头发的缝隙中,一株细嫩的绿芽正盘绕着棺材钉,肆意生长。 第176章 不可挽回的干枯凋亡 在场所有刚才想要直接敲掉棺材板上那枚长钉的人, 此时额角都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任谁都没想到,顾沐苏竟然被困在了地底深处的合葬墓之中,更没有想到顾沐苏身上的那枚小绿芽竟然也长在头上,还好死不死地和棺材钉缠在了一起。 如果他们刚才想都不想就将那枚卡死棺材的长钉给强行撬开的话……想到这个可能性, 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刚才他们确实差点就这么做了,如果不是查柠听到棺材内部传出来的急促敲击声并且神奇地听懂了敲击之中的含义, 恐怕他们早就将这枚棺材钉给强行拔出来了! 那, 他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就不是全头全尾的将军,而是一具穿着将军衣服的无头血尸了! 说不定连脖子和肩膀都会被连带着炸得没有一块好肉, 再倒霉一点的话,甚至他的脊椎骨也可能会像是蹭掉皮的电线一样耷拉在躯干外面…… 想到这里, 大胡子恩金频频地擦着汗津津的额头, 心中后怕不已,不仅心里对查柠的印象又好了点, 看向沈一行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感激。 这一看, 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大巫, 你……你的手是怎么了?” 沈一行用另一只手固定着那枚插在顾沐苏束发里面的长钉,伤痕累累的那只手伸到了自己眼前。 他看了一眼便不再过多地浪费自己的注意力, 随意道:“发现被困在棺材里之后, 便一直想办法, 虽然身上什么能用的都没有, 但好歹还是找到了最蠢笨的办法……”他小心地避开那支绿芽,用单手将顾沐苏束在脑后的头发绕着长钉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固定住, 低声说道, “不管办法是不是笨办法, 好用就行。” 得亏这个副本的玩家们除了蔚柯全都失忆了, 还先入为主地对沈一行有着“白衣天使”一般的大巫滤镜,这要是换做秦篆、简少庭这些熟悉沈教授为人出事风格的玩家听到了这些话,绝对会露出比见到活死人大军还要惊悚的表情。 沈教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对于经历过生化研究所副本的玩家来讲很好回答。 沈一行教授是生化研究所里无血无泪的科学狂人,他崇尚理性和冷静,甚至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 他甚至可以一言不合就将手术刀捅进藐视他的玩家手背里,就为了欣赏对方痛苦至极却只是区区“轻伤”的狰狞表情。 对于他看不上的蠢笨行为,沈教授更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冷笑。 在场唯一没有失忆的蔚柯还清楚地记得沈一行在人偶城的时候是怎么对范氏兄弟大开嘲讽的,当时林林总总的经历太过难忘,甚至像是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一样,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dna里。 因此,当蔚柯看到现在的沈大佬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不仅被震惊得目瞪口呆,更是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大口狗粮。 啊这…… 原来当时那个叫吕小梦的姑娘真的不是腐眼看人基…… 沈一行朝她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若有若思:“蔚柯,可能要你拉我一把了。” “怎么了?是起不来身么?”蔚柯踢开被火烧焦的木板灰渣,走上前才发现沈一行手上的伤势极严重,竟然还有数道被深深割开的钝口子,她的嗓音顿时拔高了一大截,“天啊!你的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那原本像是白玉工艺品一样,成天被薄绢白手套保护着的左手,此时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有几道伤口甚至有点颜色发暗,割得太深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白骨。 沈一行浑不在意地说:“虽然有用,但我刚才采用的办法毕竟是最为蠢笨的。这就是唤来你们所付出的代价。”说着,他动了动指尖,示意蔚柯拉住自己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确实起不来……有点沉。” 蔚柯看着他,眼圈渐渐地都变红了,她想说“你何苦糟蹋自己”,她还想问“就为了顾神你这样做值得么”,但咬了咬牙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想要从他破破烂烂的手掌上找到可以握住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蔚柯的举棋不定。 “不必了,你不用操这个心。” 蔚柯眉心一跳,怎么觉得,这个话有点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刚有谁在庆典座席上和自己说过似的。 紧接着,她刚刚触到的冰凉手腕,就猝不及防地被另一人劈手抢了过去! 只见原本在沈一行身下神志不清的顾沐苏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目带不悦地看着蔚柯,轻轻握住沈一行的手腕之后却是垂下了眼帘,什么也没有说。 沈一行没注意到刚才顾沐苏和蔚柯之前诡异的暗潮涌动,视线往顾沐苏脑后那根像硬核发簪一样的长钉上飘去,问道:“醒了?” 顾沐苏发出不重不轻的一声鼻音,也不知道是淡定的“嗯”还是极为不悦的“哼”。 下一刻,顾沐苏的手臂穿过他的膝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不用别人拉你,我可以扶你走出去。” 沈一行:“……你管这个叫扶?” 顾沐苏低头看向他:“现在你手上伤的太严重了,这样‘扶着’才比较稳妥放心。” 沈一行:“……”我是手上伤到了,不是双腿残废了! 但是刚醒来的顾沐苏显然并不理会沈一行放他下来的示意,直接就这么打横抱着人走到恩金面前。 “赶紧包扎。” 大胡子恩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啊?啊!哦哦,将军,包扎用两卷够吗?” 原本恩金只不过是顺口一问,两卷绷带都够把那个手臂整条炸断的包扎利索了,沈一行手上的伤势虽然看着很吓人,但是毕竟一只手就那么大,不到两卷肯定就能够处理稳妥了。 没想到顾沐苏还真的蹙着眉仔细思考了片刻:“不够,拿四卷出来。” 闻言,恩金差点没拿住自己手里的铁锹,做梦似的将大巫那只伤势颇重的手给包扎了起来。 曾经因为浪费物资被将军骂的狗血淋头的众士兵:“……” 心里骂自家大领导一句双标狗,就只在心里指指点点一下,不过分吧? 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被裹成一个白花花的大猪蹄了,沈一行赶紧叫停:“现在不是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的时候,我就算得破伤风一命呜呼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听到这句话,蔚柯才想起来合葬墓棺材上钉着的长钉竟然是一枚布满了腐朽的锈迹。 “果然是那枚生了锈的钉子弄伤的?那时间也很紧张了……”蔚柯着急地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她有些记不清了,但还依稀记得以前和颜儒域聊天的时候曾经听颜哥说过,被锈钉子扎伤了之后,就算是再小的伤口也要尽快处理,不然有很高几率会感染破伤风。 当时颜哥和她所说的时间似乎是…… “嗯,一天以内,越快越好。”沈一行话音刚落,就感觉抱着自己的这家伙手臂肌肉猛地收紧,简直要把沈一行给勒死。 虽然被顾沐苏禁锢着用有力的肌肉勒住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想要的并不是现在这样…… 沈一行看着顾沐苏,用眼神示意他差不多可以了,赶紧把自己放下来,顾沐苏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坚若磐石,动都不带动摇一下的。 “……”好吧,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一行清了清嗓子,让众人将找到他们俩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又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一遍之后,他问道:“所以,从你们发现自己躺在悬空棺里开始,就一直没有看到一头红狼的模样,也没有听到类似于狼嚎的叫声?” 恩金率先摇了摇头:“要是有红狼出现在我们几个附近,我是万万不可能漏过的。” “情况有些不妙啊。”沈一行眯了眯眼睛,“我们应该是被人困在一个局里了,彩云城明明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却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而这个利用了沈一行原本的计划,做下另一个请君入瓮之局的人,恐怕就是那个曾经操纵了蔚柯的身体,“鸠占鹊巢”的黑衣隐者殷铮。 “你的意思是,这里真的就是崖底的旧都城废址?”一个小兵难掩激动道,“既然离彩云城这么近,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就算不从悬崖攀上去,也不过是绕过这座山多走些路而已!” 查柠刚才一直在用观察般的目光看着沈一行,此时听到小兵的尖叫,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还记得我们身上都有的这种植株么?它虽然不是我熟悉的,但是恐怕是一种和我们药婆‘种植’在崖底峭壁上的药材类似的草药……” 小兵见她说到一半有些支吾,连忙催道:“然后呢?继续说呀!” 查柠抿了抿嘴唇,不得已坦露道:“我们种在崖底的药草,说是长在悬空棺的腐朽木头上,只是个幌子,一开始我们药婆也这么以为,但之后,我就意识到,那些罕见的药草并不是长于腐烂的棺材木上面,而是从悬空棺里面残破的尸体里长出来的。”她咽了咽唾沫,“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是了,他们现在不就是一群没有脉搏、不会呼吸的尸体么?说是活死人也不过分。 沈一行忽地看向她:“还有些什么吧?” “是的……还有就是,我们反复尝试之后发现,那种罕见的草药一旦离开了崖底旧都城废址的范围,整个植株就会快速凋亡,无法挽救。” 第177章 豪华版本坟头自助餐 “怎么会这样……”两个心性不怎么坚定的小兵, 听了查柠这一席话,顿时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 药婆种植的草药是从崖底悬空棺那些尸体的皮肤里长出来的这件事本来就很惊悚了,尤其那还是彩云城用来驱赶围城的活死人的罕见药材。 说来也是有意思, 只有旧都城里埋着的死人尸体长出的药草植株能够驱赶活死人, 而活死人似乎又和彩云城那些横死的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沈一行听着查柠娓娓道来的内容,眼中亮了起来。如果能够找到每一个环节的答案, 说不定从旧都城、到彩云城、再到城外密林的活死人, 所有这一切都能够形成一个封闭的“生态”循环。 谁能想到呢, 明明唤醒玩家记忆的计划才执行到一半就入了别人设的局, 但沈教授却丝毫不慌,甚至在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要怎么验证自己脑海里渐渐形成一套“生态循环”的猜想。 不, 不对。 如果真的存在这个不断自循环的生态闭环的话, 那就说明……殷铮就会努力让这个闭环运作起来。 想到这儿, 沈一行的眸色一沉,他还是金发无名的时候作为玩家来到这个副本的记忆, 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整找回来。当原本的黑衣隐者被夜里的怪物吃掉了脑子之后, 目睹一切的他们二人做了什么, 那鸠占鹊巢的怪物又是怎么摇身一变,还成了现在焕然一新的殷铮……沈一行仍然尚不清楚。 但沈一行唯一清楚的是, 如果换做他是那个鸠占鹊巢的殷铮的话,把这些玩家们困在游戏副本里,还想方设法地洗去了所有人作为玩家记忆, 甚至还利用沈一行的计划设了另一个局。那么,恐怕他所图谋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所有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玩家们, 都成为这个闭合生态循环之中的一个环节。 沈一行看向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毕寺, 他还记得自己几次去赤狼庙处理铁线虫的时候, 这位活像头顶土星环一般的地中海壮汉嘴巴都不带停下来的。 要不是毕寺的哔哔赖赖都是嘴炮,这要是个网友,绝对就是个键盘侠。 平日里的毕寺可不是现在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沈一行问他:“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你好像说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药婆发疯,尤其是在她们下到悬崖之下采药之后,便会满口胡话,对吧?” 毕寺愣了下,似乎不知道大巫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下头。 沈一行便问查柠和一行人里的另两名药婆:“你们也见过毕寺所说的那些发了疯的药婆么?她们发病之前也是为了采集那种你们所说的极其稀有的药草吧?”沈一行说着还往顾沐苏的头上指了指,“就是为了采摘长在这儿的……咳我是说,长在悬空棺那些尸体上的药草,采完之后才发的疯?” “对,但是每次采摘的时候,崖底总是白雾弥漫,我们每个人腰上都系着绳子,从上方慢慢降下来,尽量屏住呼吸不过多吸入那些白雾。但是总有一两个姐妹想要一口气多采一些,会在崖底呆的时间久一些。可能就是因为待的久了,就会更多地吸入那些白雾吧,听说回去后,在下面待得久一些的就很容易突然发疯,嘴里念念有词……” 沈一行饶有兴致地问查柠:“那她们都说的是什么疯话呢?” 查柠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说我们都忘了自己真正是谁了……还说、还说……” 毕寺接过她的话茬:“还说要想办法离开彩云城。” 查柠一听他开口,再也忍不住地冲口而出:“你真的觉得她们是疯了吗?难道你没有也感觉到有种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声剧烈的响声打断了查柠愤怒的话语。 “咚!” “咚咚!” 剧烈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后山不断响起,那名因为手臂被炸断而格外虚弱的小兵顿时神情紧张无比,他仅剩的一只手里不知何时也拿起了一把铁锹,虚张声势地大喊:“谁!到底是那个龟孙在这里装神弄鬼!滚出来!”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更大动静的巨响。 这一次,众人终于发现,那一声声的巨响竟然源自于祠堂里面。 不得不说,只要不涉及到将军面前汇报军情,大胡子恩金的胆子真的是很大。明明他手下几个小兵都在强撑镇定,脸上快要面无血色了,恩金居然还镇定自若地从合葬墓的棺材上“咔嚓、咔嚓”掰下来了几节烧到发脆木头,用绷带缠了上,蘸了一点桐油,点起来做成了几个火把。 他给几个兵手里一人塞了一个,鼻子一声冷哼:“丢死老子的这张脸了。瞧你们一个个的德行!拿好了,全都给老子把皮绷紧了,站直!” 说着就迈开佛挡杀佛的六亲不认步伐,举着火把大步走进了那座小小的祠堂。 沈一行用没有被包成猪蹄的那只手戳了戳顾沐苏的手臂,“差不多,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唔,手感还真是不错。弹软之中不乏温热的力量,仿佛一副钢筋铁骨之躯上面套着的完美外衣。 不料顾沐苏只是说了句:“不急。” 接着就将人继续横抱着,缀在一行人最后,才慢慢悠悠地迈过了门槛,进了祠堂。 进了祠堂,那道巨响更加明显了,简直像是加上了三百六十度立体播放音效。 说这儿是祠堂,实际上等他们一行人进来了,才发现其实这里说白了就是一处室内坟头。 或者换种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释,这里其实根本就是在坟头上面搭了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屋檐。 ……顺带着的,还给立了碑。 那不断敲击的声音无疑就是从地下传来的,有了恩金和几名同僚的火把照出来的一片光亮,那名断了手臂的小兵越发找回了几分胆量。 他走到那坟头前,就开始破口大骂对方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而沈一行却被旁边的碑文吸引了注意力:“那个是……” 顾沐苏配合地抱着他走到那边,看着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碑文上面的内容。 原来祠堂这里葬的是一名旧都城大官的女婿,虽然这里的墓主人并没有什么很高的官职,但是他可是有着一位极好的老丈人,这位老丈人在旧都城里的地位,关上门讲,可以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因此这官职微不足道的墓主人也是一朝鸡犬升天,沾了他老丈人的光,在突然暴病年纪轻轻去世之后还有人专门为了修个了屋檐遮风挡雨。 甚至还留下来了颇为讲究的碑文。 “是十年前去世的么?”沈一行看着不算太陈旧的碑文,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那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暴毙的,碑文上有记载么?” 顾沐苏摇了摇头:“此人官职很低,应该还不如彩云城的一般士兵,加上当时军营里医者和记录文书的人手都不够,并没有人记录下来他死因为何。”他想了想,说道,“但是十年前的话,恐怕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场将旧都城变为空城的大灾难。” 沈一行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场蝗灾……” 就在他们走到祠堂一侧查看碑文的时候,那小兵却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用单臂拄着铁锹向那原本已经用砖块封死的坟头敲去! 随着砖块碎裂的声音,里面不断用力敲击的巨响也停了下来。 但是这次,探出来的并不是和沈一行类似的一只手。 而是一颗已经裂开红白之色的头颅。 沈一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具尸体……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木乃伊,只是有些腐烂,却并没有完全白骨化。这种尸体,往外气味最为难闻。 就在他想要捂住顾沐苏口鼻的时候,却见顾沐苏的手臂竟然有些发抖。 接着就见方才一直不松手的顾沐苏竟然将自己放了下来。 “那个味道……不对劲。”顾沐苏艰难地说着,喉结咽了一下。 沈一行刚要再问他些什么,却突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砸开了被砖块封死的坟头的那名小兵,竟然浑身颤抖着走向了那刚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木乃伊,然后用手抓向那具木乃伊往外流着的头顶裂缝。 然后将抓到的那一把有些湿润的红白碎块,囫囵往自己嘴里丢去! 沈一行震惊地看着,却立刻顾不上那边了。 因为此时顾沐苏的身体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沈一行刚刚回头,顾沐苏就像是忍不住一般抱紧了他,似缥缈的叹息又似忏悔室里的告解:“别动。”他仿佛是将沈一行当做什么人形抱枕了,“借我抱一会。” 沈一行感觉到他潮热的呼吸就吹拂在自己颈侧,敏感地熨帖着耳畔。这可太危险了,那边都开始尸脑自助餐了,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角落里和顾沐苏这个男妖精搂搂抱抱的……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可顾沐苏还是抱着他不说话,偏偏呼吸的温度不会说谎,直让沈一行觉得理智在动摇。 而顾沐苏越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的沉默,就越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一行忽然觉察出来了一丝不对劲,试探地侧头问道:“顾沐苏?” 环住他的手臂顿时收紧了。 喟叹般的声音近乎请求:“再多说几遍,喊我的名字。” 沈一行用余光看了下其他人,似乎状态比顾沐苏都要差,连毕寺和恩金都快要抖着膝盖跪在了地上,但是还没有人像那个断臂小兵一样疯狂。 这一幕当真来得突然,又诡异至极,但现在确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了。 沈一行收回了视线,这才低声回应:“顾沐苏,顾沐苏,顾沐苏……够了么?” 说到最后,他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不够,远远不够。”顾沐苏将他微凉的身体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恨不得让他像那枚长钉一样钉进自己身体里,更恨不得血肉相融将他每一寸都占为己有,“我真的好想你啊……沈教授。” 第178章 顾沐苏他身上的异常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真**的**好**想**你**啊**,** **沈**教**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让**沈**一**行**从**淡**定**理**性**,**到**忽**然**心**口**一**跳**失**了**冷**静**,**顾**沐**苏**仅**用**了**这**寥**寥**十**个**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对**于**现**在**的**顾**沐**苏**来**讲**,** **虽**然**仅**仅**只**有**十**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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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沐**苏**失**去**记**忆**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副**本**里**的**b**o**s**s**,**而**恰**恰**就**是**因**为**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每**个**玩**家**在**进**入**副**本**的**时**候**,** **都**会**由**游**戏**系**统**自**动**分**配**一**具**最**适**合**的**身**体**,** **并**且**将**这**具**身**体**的**容**貌**姓**名**全**部**同**步**调**整**为**玩**家**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这**个**彩**云**城**副**本**,** **却**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地**图**,**而**是**一**个**被**使**用**过**的**副**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上**次**使**用**的**时**候**,** **这**个**副**本**叫**做**雾**南**陵**。**&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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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想**起**来**了**许**多**沈**教**授**的**事**情**,**那**些**所**有**我**不**应**该**忘**记**的**经**历**。**”**顾**沐**苏**的**目**光**看**向**他**,**“**想**到**了**这**些**,**心**里**的**感**觉**很**是**怪**怪**的**,**明**明**不**该**去**想**,**却**总**是**在**想**。**沈**教**授**,**我**是**不**是**生**病**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嘴**角**一**抿**,**难**看**的**脸**色**稍**霁**,**好**似**冰**雪**初**融**:**“**嗯**,**病**的**还**不**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顾**沐**苏**眼**角**眉**梢**都**含**着**笑**,**但**同**时**身**体**却**颤**抖**地**更**加**厉**害**了**,**沈**一**行**不**禁**叹**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用**自**己**没**有**被**包**成**猪**蹄**的**那**只**手**抚**上**顾**沐**苏**的**侧**脸**,**抹**去**了**漂**亮**的**蜜**色**脸**庞**上**如**佛**堂**晨**露**般**涔**涔**流**下**的**冷**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这**个**…**…**还**有**呢**?**还**有**哪**里**不**舒**服**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的**眼**尾**略**微**下**垂**,**眼**角**纹**理**却**极**为**深**刻**,**勾**勒**出**了**窄**窄**的**一**块**眼**尾**阴**影**带**。**这**种**小**细**节**在**平**日**里**很**是**不**明**显**,**却**在**此**时**显**得**有**点**过**于**暧**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无**比**自**然**地**侧**脸**蹭**了**蹭**沈**一**行**微**凉**的**手**掌**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话**音**未**落**就**卡**了**壳**。**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都**是**哪**里**学**的**,**明**明**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狂**犬**病**,**却**偏**偏**比**谁**都**像**个**男**妖**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先**入**为**主**的**沈**一**行**甚**至**忘**了**化**身**红**狼**的**箱**箱**,**以**及**奶**里**奶**气**的**小**红**狼**幼**崽**阿**荀**,**都**曾**经**这**个**样**子**蹭**过**他**的**手**掌**心**,**这**不**过**都**是**红**狼**的**天**性**举**动**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面**色**如**常**地**感**受**着**他**手**心**的**微**凉**气**息**,**低**声**抛**下**一**颗**炸****弹**:**“**别**的**异**常**嘛**,**就**是**感**觉**脑**子**里**仿**佛**有**另**一**道**声**音**在**叫**嚣**…**…**而**且**,**从**脑**海**里**浮**现**出**那**道**声**音**开**始**,**我**似**乎**就**变**得**对**那**个**刚**从**坟**里**出**来**的**脑**袋**,**很**感**兴**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说**的**感**兴**趣**,**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凑**近**他**的**耳**畔**,**轻**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声**线**流**露**出**一**丝**难**耐**:**“**对**,**是**‘**我**想**吃**掉**那**个**尸**体**的**脑**子**,**全**、**部**,**都**吃**干**净**’**的**意**思**。**不**仅**如**此**,**我**还**想**要**更**多**。**”**</p> 第179章 植物的庞大根系涌出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要**更**多**,** **不**止**是**他**的**脑**子**,**还**有**别**的**,**也**想**一**并**吃**到**嘴**里**。**”**顾**沐**苏**低**喘**着**用**脸**庞**亲**昵**磨**蹭**着**他**的**手**心**,** **微**微**冰**凉**的**掌**心**温**度**似**乎**是**他**在**高**烧**烧**坏**脑**子**时**的**急**速**降**温**冰**袋**,**让**他**留**恋**不**已**地**眯**起**了**眼**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和**沈**一**行**自**生**化**研**究**所**相**识**以**来**的**回**忆**在**脑**海**里**跃**动**着**,** **似**乎**类**似**的**事**情**也**曾**经**在**二**人**身**上**发**生**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是**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 **所**有**玩**家**都**对**小**鼠**饲**料**产**生**了**进**食**的**欲****望**,** **偏**偏**沈**一**行**之**前**刚**刚**碰**过**那**些**装**在**袋**子**里**的**小**鼠**饲**料**之**后**不**久**就**捂**住**了**他**的**嘴**。**那**时**候**顾**沐**苏**几**乎**被**小**鼠**饲**料**所**勾**起**的**欲****望**支**配**,** **差**点**感**觉**到**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抑**制**住**自**己**做**出**什**么**举**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同**样**是**被**异**样**的**食**欲**所**蛊**惑**着**,**甚**至**这**一**次**远**远**比**曾**经**在**生**化**研**究**所**里**经**历**的**更**加**来**势**汹**汹**,** **那**种**源**自**于**尸**体**头**颅**里**的**诡**异**进**食****强**烈**得**几**乎**直**击**灵**魂**深**处**,**简**直**像**是**要**将**整**个**人**从**灵**魂**到**肉****体**一**并**俘**虏**一**般**勾**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顾**沐**苏**的**关**注**点**却**在**于**沈**一**行**和**之**前**一**样**贴**在**自**己**脸**上**的**掌**心**,** **那**个**时**候**,** **自**己**的**食**欲**从**他**的**掌**心**缝**隙**传**来**,**这**次**明**明**源**头**在**别**的**地**方**,**他**却**仍**然**像**是**在**生**化**研**究**所**的**那**次**一**样**,** **用**直**挺**的**鼻**尖**暧**昧**地**蹭**了**蹭**他**的**指**缝**,** **仿**佛**要**耐**心**地**将**那**道**紧**闭**的**缝**隙**一**点**点**顶**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像**是**顶**开**他**外**在**的**盔**甲**,** **挤**进**他**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好**好**地**用**自**己**的**体**温**感**受**这**个**人**的**存**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好**,**再**留**下**自**己**的**标**记**,**成**为**任**谁**也**无**法**抹**去**的**痕**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到**这**里**,** **顾**沐**苏**像**是**半**梦**半**醒**地**眯**着**一**双**眸**子**,**张**嘴**就**在**沈**一**行**掌**心**重**重**咬**了**一**口**!**&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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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忽**地**又**有**点**想**逗**狗**了**:**“**哦**?**你**确**定**自**己**没**有**搞**混**自**己**的**感**觉**么**?**我**听**说**有**些**五**感**特**别**敏**感**的**人**总**是**对**第**一**个**支**配**自**己**的**人**有**些**独**特**的**依**赖**感**…**…**”**他**的**尾**指**若**有**似**无**地**勾**画**过**顾**沐**苏**漂**亮**的**下**颌**弧**线**,**故**意**道**,**“**你**确**定**自**己**这**不**是**,**嗯**…**…**对**主**人**的**服**从**和**孺**慕**之**情**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闻**言**顾**沐**苏**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沈**一**行**就**感**觉**自**己**手**指**底**下**的**下**颚**肌**肉**紧**了**几**分**,**就**像**是**某**人**在**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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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现**在**他**们**在**祠**堂**里**碰**到**这**具**激**起**了**诡**异**食**欲**的**木**乃**伊**尸**体**,**所**有**人**生**死**未**卜**,**顾**沐**苏**很**有**可**能**是**担**心**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才**会**选**择**在**这**里**说**出**这**番**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归**根**结**底**也**是**坟**头**表**白**—**—**别**说**什**么**大**姑**娘**出**嫁**头**一**遭**了**,**再**投**胎**几**辈**子**真**都**不**一**定**能**经**历**这**么**一**出**。**想**到**这**里**,**沈**一**行**又**觉**得**这**个**表**白**的**地**点**倒**也**是**顶**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自**己**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地**儿**简**直**就**是**命**定**的**巧**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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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大**胡**子**恩**金**的**怒**吼**还**是**晚**了**一**点**,**年**轻**的**小**兵**扭**曲**的**头**颅**宛**如**一**颗**从**高**楼**之**上**坠**落**的**熟**透**西**瓜**,**随**着**他**手**中**突**然**发**狠**挥**舞**的**铁**锹**,** **整**个**脑**袋**被**狠**狠**拍**扁**在**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顷**刻**之**间**,**脑**浆**伴**着**瓜**瓤**般**的**脑**组**织**碎**块**迸**裂**开**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小**块**混**着**黑**血**的**白**色**碎**末**飞**溅**到**了**恩**金**的**脸**上**,** **当**恩**金**指**尖**摸**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开**始**无**意**识**地**抽**搐**颤**抖**了**起**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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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串**起**了**一**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是**这**个**,**再**说**一**遍**你**刚**才**最**后**的**那**句**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愣**了**下**,**“**刚**才**我**最**后**说**的**?**‘**你**是**疯**掉**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对**,**再**往**前**一**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那**些**都**是**你**的**同**伴**、**也**是**你**下**属**身**体**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停**。**”**沈**一**行**又**打**了**两**个**响**指**,**“**就**是**这**里**。**刚**才**那**个**人**,**他**是**恩**金**的**下**属**,**恩**金**是**他**的**上**级**。**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是**何**志**的**上**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旁**边**一**人**不**耐**烦**道**:**“**这**能**是**为**什**么**?**因**为**何**志**就**是**恩**金**带**出**来**的**兵**,**他**的**军**衔**和**官**职**也**比**何**志**高**一**级**,**自**然**就**是**何**志**的**上**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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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保**留**着**清**醒**神**志**的**几**人**不**由**得**双**眼**一**亮**:**“**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但**是**具**体**的**内**容**我**需**要**在**雾**南**陵**里**确**认**。**”**他**看**了**神**色**痛**苦**的**恩**金**一**眼**,**“**不**过**在**此**之**前**,** **恩**金**和**顾**沐**苏**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顾**沐**苏**现**在**还**好**,** **但**恩**金**…**…**恐**怕**暂**时**只**能**捆**着**他**了**,** **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最**好**让**他**睡**一**会**儿**,**要**不**然**,**他**迟**早**会**被**身**体**里**叫**嚣**着**要**吃**掉**何**志**尸**体**脑**浆**的**声**音**给**逼**疯**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查**柠**问**道**:**“**沈**先**生**的**意**思**是**说**,** **让**他**昏**迷**不**醒**?**”**&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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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亲**眼**看**到**查**柠**露**了**这**么**厉**害**的**一**手**,**知**道**恩**金**和**顾**沐**苏**现**在**状**态**不**佳**之**后**,**好**歹**清**醒**的**人**里**还**有**一**个**不**显**山**露**水**却**颇**为**厉**害**的**查**柠**,**不**用**光**是**指**望**着**只**有**块**头**没**有**什**么**谋**略**的**毕**寺**了**,**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的**肩**膀**也**因**为**恩**金**暂**时**没**有**危**险**而**松**弛**了**下**来**,**但**下**一**秒**就**听**沈**一**行**说**道**:**“**顾**队**长**…**…**唔**,**我**是**说**,**你**们**将**军**这**边**我**会**照**看**的**。**既**然**恩**金**现**在**暂**时**没**有**危**险**了**,**我**们**便**需**要**去**确**认**一**件**事**情**。**十**年**前**,**在**雾**南**陵**变**成**一**座**空**城**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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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却**忽**然**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脸**上**长**水**泡**时**候**的**感**觉**么**?**如**果**还**记**得**的**话**,**尽**量**详**细**地**给**我**描**述**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洪**中**愣**了**愣**,**还**是**尽**可**能**地**努**力**回**想**,**对**他**如**实**以**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别**人**好**像**提**到**过**,**我**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毁**的**容**,**那**…**…**莫**非**我**小**时**候**的**事**情**也**正**好**发**生**在**十**年**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听**完**他**叙**述**的**症**状**,**闭**了**下**双**眼**,**良**久**才**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仅**发**生**在**十**年**前**,**而**且**我**猜**测**,**你**脸**上**的**毁**容**原**因**并**不**是**普**通**的**‘**水**泡**’**,**而**是**感**染**了**一**种**虫**子**,**很**可**能**是**叫**做**‘**接**吻**虫**’**的**虫**子**,**它**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种**寄**生**虫**。**”**沈**一**行**终**于**想**起**来**之**前**脑**中**一**闪**而**过**的**那**道**闪**电**般**的**念**头**,**看**向**索**育**说**道**,**“**这**种**会**引**起**毁**容**水**泡**的**虫**子**,**和**索**育**曾**经**得**过**的**铁**线**虫**一**样**,**是**一**种**寄**生**于**人**体**的**寄**生**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这**座**荒**芜**了**十**年**的**雾**南**陵**,**则**隐**匿**着**一**只**更**为**巨**大**贪**婪**的**寄**生**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它**贪**婪**的**不**光**是**他**们**的**血**肉**,**在**吸**干**所**有**的**血**之**后**,**还**想**要**他**们**所**有**人**—**—**每**个**进**入**副**本**的**玩**家**的**命**。**</p> 第182章 雾南陵因此寸草不生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挂**在**沈**一**行**肩**膀**上**的**顾**沐**苏**明**明**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还**是**坚**持**说**着**:**“**这**些**都**是**提**示**,**如**果**每**个**人**身**上**都**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的**话**,**那**么**便**证**明**雾**南**陵**的**谜**团**,** **以**及**彩**云**城**的**活**死**人**危**机**,** **都**和**寄**生**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众**人**七**嘴**八**舌**地**一**交**流**,**竟**然**大**部**分**在**彩**云**城**“**长**大**”**的**人**都**有**着**小**时**候**染**病**的**经**历**,** **而**再**一**详**细**询**问**,** **更**是**能**够**和**某**种**以**人**体**为**寄**主**的**寄**生**虫**对**应**上**。**除**了**现**在**已**经**头**颅**变**成**一**滩**碎**末**的**何**志**,** **以**及**被**动**入**睡**中**的**大**胡**子**恩**金**无**从**考**证**,**其**他**人**全**都**有**着**类**似**的**经**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索**育**问**了**一**句**:**“**那**将**军**也**有**被**寄**生**虫**染**过**病**的**经**历**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架**着**顾**沐**苏**的**臂**膀**,**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都**现**在**这**时**候**了**,** **还**管**他**叫**将**军**么**?**”**见**不**止**索**育**,** **其**他**人**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沈**一**行**微**笑**着**说**,**“**过**了**这**么**久**,** **你**们**皮**肤**上**的**绿**芽**恐**怕**都**已**经**长**出**来**了**吧**?**虽**然**只**是**我**的**猜**测**,** **但**是**我**感**觉**,** **你**们**似**乎**都**已**经**想**起**来**你**们**究**竟**在**哪**里**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顾**沐**苏**恢**复**记**忆**的**时**候**,** **沈**一**行**就**有**一**种**预**感**,** **这**应**该**和**那**从**他**后**脑**头**发**里**钻**出**来**的**那**株**细**芽**有**关**系**。**他**猜**测**,** **植**株**一**旦**从**人**体**“**破**土**”**出**来**,** **而**且**生**长**的**越**快**,** **便**会**越**快**恢**复**记**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所**有**人**体**表**不**同**部**位**冒**头**出**来**的**植**株**都**没**有**顾**沐**苏**的**大**,**但**是**也**都**不**是**最**开**始**的**细**微**嫩**芽**了**。**才**过**了**一**晚**上**,** **沈**一**行**便**借**着**蒙**蒙**亮**的**天**色**看**到**索**育**头**顶**的**绿**芽**已**经**长**出**叶**片**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沈**一**行**说**出**这**番**话**时**,** **蔚**柯**的**脸**上**刚**开**始**还**有**一**丝**疑**惑**,** **但**很**快**她**便**明**白**了**过**来**:**“**沈**先**生**!**您**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想**起**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反**问**她**:**“**不**然**你**们**当**时**是**怎**么**将**我**们**从**合**葬**墓**穴**里**救**出**来**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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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那**道**有**如**实**质**的**视**线**打**在**查**柠**身**上**,**众**人**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毕**寺**之**前**一**反**常**态**的**不**去**怼**这**些**药**婆**了**,**还**变**得**十**分**沉**默**。**现**在**想**想**,**那**种**一**言**不**发**偷**偷**盯**着**查**柠**的**表**情**,**分**明**…**…**分**明**就**是**敢**怒**不**敢**言**的**哀**怨**眼**神**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只**十**足**凶**相**的**三**白**眼**里**都**满**满**地**写**着**被**遗**弃**的**怨**念**!**&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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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唔**…**…**虽**然**你**不**能**做**生**理**学**父**亲**,**但**不**管**是**终**身**为**父**还**是**终**身**为**母**,**喏**,**你**看**,**白**捡**了**一**个**好**大**儿**,**也**不**是**什**么**坏**事**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查**柠**:**“**…**…**”**不**了**不**了**,**真**不**用**了**,**还**终**身**为**父**给**第**八**号**徒**弟**当**爸**爸**?**她**吃**不**消**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调**侃**着**那**对**奇**葩**师**徒**呢**,**沈**一**行**忽**然**感**觉**自**己**的**掌**心**被**顾**沐**苏**轻**轻**捏**了**一**下**,**耳**畔**拂**过**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看**热**闹**不**嫌**事**大**。**”**&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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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哈**,**古**道**热**肠**这**个**词**是**这**么**用**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怎**么**,**顾**队**长**对**‘**古**道**热**肠**’**的**善**良**大**巫**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沈**一**行**对**友**善**和**蔼**的**异**邦**大**巫**人**设**十**分**投**入**,**顾**沐**苏**没**再**戳**穿**其**实**总**是**板**着**个**死**人**脸**、**眼**里**写**满**了**“**管**你**去**死**”**的**沈**教**授**,**只**是**回**握**住**了**捉**着**自**己**的**那**只**手**,**低**声**说**道**:**“**没**什**么**,**我**记**住**了**,**古**道**热**肠**…**…**不**过**,**你**的**手**这**么**凉**,**真**的**会**是**热**的**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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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震**惊**道**:**“**什**么**?**一**路**上**经**过**的**那**些**院**子**是**因**为**撒**了****死**蝗**虫**用**的**药**粉**,**才**会**变**得**寸**草**不**生**?**!**”**接**着**,**毕**寺**颇**为**困**惑**地**和**其**他**人**一**起**走**进**的**这**座**古**宅**,**“**但**…**…**为**何**这**里**的**植**物**却**没**有**被****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是**因**为**,**有**人**发**现**了**另**一**个**更**好**的**解**决**之**道**。**”**沈**一**行**看**着**主**屋**的**方**向**,**低**声**说**道**,**“**利**用**一**种**寄**生**虫**,**这**种**寄**生**虫**会**附**着**在**蝗**虫**体**内**,**把**它**们**变**得**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一**样**呆**板**,**甚**至**连**草**叶**都**忘**了**啃**食**。**这**样**,**不**用**将**植**物**和**粮**食**作**物****枯**,**仅**靠**着**寄**生**虫**吸**干**蝗**虫**的**血**肉**,**也**能**抑**制**蝗**灾**。**这**本**来**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可**惜**…**…**正**是**那**寄**生**虫**出**了**问**题**。**”**</p> 第183章 是你吃掉了它的脑子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是**觉**得**好**奇**么**?**为**什**么**雾**南**陵**其**他**的**荒**废**宅**子**都**片**草**不**生**,** **而**这**个**古**宅**里**面**…**…**瞧**,**竟**然**到**处**杂**草**丛**生**。**”**沈**一**行**看**向**毕**寺**,**示**意**他**整**个**院**落**里**疯**长**的**杂**草**,** **“**因**为**这**里**就**是**寄**生**虫**最**初**爆**发**的**起**源**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道**,** **这**个**宅**子**里**曾**经**饲**养**了**大**量**的**寄**生**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莫**非**这**里**是**个**育**虫**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闻**言**毕**寺**差**点**握**不**住**自**己**手**里**“**遛**人**”**用**的**绳**子**,**沁**出**的**冷**汗**细**细**密**密**地**挤**满**了**“**土**星**环**”**似**的**地**中**海**头**顶**,**整**个**人**虽**一**言**不**发**,** **却**身**心**俱**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毕**寺**内**心**的**想**法**,** **他**立**刻**否**定**了**毕**寺**那**堆**胡**思**乱**想**:**“**从**东**侧**屋**和**西**侧**屋**的**情**形**来**看**,**这**里**是**正**常**住**过**人**的**,**并**不**是**专**门**用**来**饲**养**寄**生**虫**的**场**所**—**—**事**实**上**,** **这**里**应**该**确**实**藏**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但**是**恐**怕**并**不**是**寄**生**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东**侧**屋**是**当**初**金**发**小**质**子**夜**宿**的**地**方**,**随**着**绿**芽**的**生**长**而**身**体**越**来**越**虚**弱**的**顾**沐**苏**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只**是**对**视**了**一**眼**,** **两**人**便**仿**佛**心**有**灵**犀**,**向**着**当**年**金**发**小**质**子**住**的**那**间**东**侧**屋**…**…**当**然**,**也**是**傀**儡**少**年**当**年**翻**窗**户**的**屋**子**走**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这**一**次**,**两**个**人**走**的**是**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见**一**进**东**侧**屋**,** **沈**一**行**就**在**四**处**张**望**,**顾**沐**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找**什**么**?**”**顾**沐**苏**也**是**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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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真**好**…**…**”**沈**一**行**忍**不**住**喟**叹**,**捏**着**顾**沐**苏**的**手**指**,**轻**声**跟**他**咬**耳**朵**,**“**但**是**这**张**陪**.**睡**卡**还**是**要**设**个**期**限**的**。**这**种**东**西**,**我**们**搞**实**验**研**究**这**行**的**,**管**它**叫**做**‘**耗**材**’**。**所**谓**耗**材**呢**,**就**是**要**尽**快**用**完**,**才**能**去**领**下**一**张**新**的**。**你**说**对**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沐**苏**略**显**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但**是**怎**么**看**都**有**点**欲**盖**弥**彰**,**“**咳**咳**,**你**还**没**找**到**刚**才**在**找**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估**计**是**找**不**到**了**,**明**明**粗**布**的**布**料**应**该**可**以**保**留**十**年**才**对**的**。**”**沈**一**行**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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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蔚**柯**埋**头**认**真**寻**找**线**索**,**却**越**翻**越**是**困**惑**:**“**奇**怪**了**,**这**里**虽**然**有**着**居**住**的**痕**迹**,**但**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了**,**看**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过**才**对**。**”**她**犹**豫**了**一**下**,**想**起**来**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当**时**我**们**离**开**悬**崖**底**来**到**这**个**古**宅**前**敲**门**的**时**候**,**分**明**看**到**深**夜**里**这**个**宅**子**还**亮**着**昏**黄**的**光**线**,**而**且**恩**金**刚**敲**响**了**门**,**就**有**一**个**老**头**给**我**们**几**个**开**了**门**。**可**是**这**里**并**不**像**是**最**近**住**过**人**的**样**子**呀**?**”**&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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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柯没有注意到查柠看向沈一行时略微怔忪的出神,她忍不住说:“可是……就算是用头巾包裹着藏了很多年,这张脸也太吓人了,简直都已经不像个人类了。” 这句话可是说出了在场众玩家们的心声。 沈一行正在摸着箱箱的头,刚刚一听到殷铮用那令人厌恶的阴阳怪气声音问“你和你的小野狼都看到了?”,箱箱就要激动地冲上去咬人,还是沈一行一把将箱箱的血盆大口又给摁上了。 捏狼嘴,挠挠下巴软肉,沈一行便立即趁着箱箱发出舒服的哼唧声时——伸手一把拽住后脖颈皮拖过来! “那边脏,还很恶臭,乖孩子不要过去。” 闻言箱箱顿时看了眼殷铮,立刻往后缩了几步,用每一根锈色毛发诠释着嫌弃。 ……真是肉眼可见的人弃狼嫌。 这下子,原本还在嘻嘻怪笑的殷铮顿时浑身气愤地抖了起来。 只见那生在脑后皱皱巴巴的怪脸仍然还紧闭着双眼,扁扁的嘴巴却一张一合。 声音便是他们刚刚听到的那道阴阳怪气的音调:“你刚刚说什么?” 沈一行目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不仅爱装哑巴,也挺喜欢装聋子的。要么就是真的耳背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直白的意思都听不懂?” 接着,就像是没看到对方被气到发抖的反应似的,又伸手撸了把红狼漂亮的锈色皮毛:“箱箱看到了吗?不管是被吃掉脑子,还是随便乱吃别人脑子的,都不好。”见红狼兴奋地直摇尾巴,他继续道,“对,没错,好孩子不要跟这个人学,会变得像她一样又脏又笨的。” 只听那头红狼满足的“嗷!”了一声,仿佛对于主人贴心的谆谆教诲十分受用。 目睹沈一行骗小孩子般全程行径的顾沐苏:“……” 一时之间顾沐苏欲言又止。 他想起来了,这是箱箱而非香香。既然沈教授叫它“箱箱”,那莫非……这就是他曾经在生化研究所里见过的那台怪异的黑色电冰箱? 如果真的是那台黑色电冰箱的话,顾沐苏就完全能够理解沈一行的行为了——没记错的话,沈教授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就是像对待自家小孩一样,时不时避开他人,对着那台古怪的电冰箱自言自语的。 没错……顾沐苏一直都知道那台冰箱透着古怪。 顾沐苏还记得他最初见到沈教授时的一幕,当时沈教授似乎正要从黑冰箱里拿什么东西,却没有想到一打开冰箱门,冰箱里并没有任何他想要拿的东西,沈一行看到的只有差点在冰箱里失去意识的顾沐苏。 实际上顾沐苏也不记得当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台黑冰箱里。 好几次他努力回想着在刚刚进入生化研究所时候的事情,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上一秒刚刚杀了狭路相逢的一只逃逸的融合怪物,还不慎被它绿油油的体液溅了一身,紧接着头脑当即就开始发晕发沉。 ……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到了那台冰箱里面,还没搞清楚状况,下一秒冰箱门就被人拉了开。 现在想想,顾沐苏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头晕目眩地被那台黑冰箱给“搬运”到了沈教授的面前,恐怕他对于这个研究所里制造出融合生物的沈教授会有着更强烈、更深刻的敌意。 或许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就会针锋相对。 想到这儿,顾沐苏朝面前白皙的脖颈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身上这胳膊这老腿的啊,怎么这么凑巧,这会儿变得更加虚弱了。 顾沐苏脸不红心不跳,越发虚弱无力地挂在沈一行身上,什么吃不吃软饭,吃什么软饭,怎么吃软饭的,纯属无稽之谈。 他这才不是吃软饭,而是必要的刚需。没有了沈教授的支撑,他整个人都是软的,站都站不住的那种,只有靠着沈教授才能勉强硬一点起来。 还有什么两张脸的殷铮、什么寄生虫的,都交给沈教授就好了…… “术业有专攻,沈教授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低沉的声音如自带回响,久久不散地萦绕在沈一行耳畔,引起耳朵后面皮肤的一阵酥麻。 从前一言不合就将副本里整个海岛炸上天的顾沐苏,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通情达理”的话语。如果秦篆和邢正楷等人在这里,恐怕眼珠子都能像安了弹簧一样,当场瞪出来! 而沈一行原本正在暗讽殷铮,顺便教育箱箱呢,就忽然感觉那虚弱的家伙不仅脸埋在自己颈窝里不起来,手臂甚至还滑到了自己腰际,搂得十分“柔弱无力”,却无比顺手。 沈一行:“真的?我可不像你们‘彩云城居民’一样对她有任何怜悯之心,要我把她的事情都说出来么?” 殷铮脑后的那张皱巴巴的怪脸被沈一行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一番话气得脸皮发抖——或者,也可以说是殷铮肥赘的头皮在乱颤。 那道声音也顿时尖厉了起来,嗓音里终于多了一丝女气:“该死……你们这些人都该死!我早在那时候就该杀了你!连你的这头小狼一起杀了!” 箱箱顿时气势汹汹地怒吼起来!若不是沈一行还拉着,登时就能扑上去! “沈教授怎么做都可以,只要是你,怎么做都没有问题。”顾沐苏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帘,“因为这个副本还欠你一个拖欠了十年的答案,你想怎样就去做吧。” 沈一行疑惑地看了看他,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万一搞砸了呢?” 顾沐苏没有提醒他,他已经不只是厉害了,在某些玩家眼里沈教授其实已经比boss还可怕,也就沈一行自己还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而已。 “那也没事,我不会让万一的可能性再出现在你身上的。实在不行,就炸了这里的一切好了……” 沈一行:“?” 说好的虚弱万分呢,这怎么还越搂越紧了?精壮的手臂简直像把铁钳,直勒得他腰疼…… 不是。 给我等一下。 你是怎么随口就说出来炸掉一切这种言论的??轻松的简直就像是说“做个鸡蛋做早餐吧”,而不是炸个原子弹毁掉整个副本世界这种恐怖的事情。 沈一行眉头蹙起,又慢慢放松,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沐苏一边“虚弱无力”,一边铁臂环腰。 果然这家伙甚至在无意识之间也会发疯,仿佛是一种野性难驯的天生危险,也正是顾沐苏这个人根植的天性。 但这种连顾沐苏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疯病,沈一行竟然觉得还有些诡异的可爱。 这时,箱箱朝殷铮恼怒的喷鼻声让沈一行回过神来。 箱箱的声音在沈一行脑海里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呜呜!主人,这个坏人说要连主人的小野狼一起杀了,箱箱害怕……” 沈一行拍了拍箱箱的大脑壳,“箱箱乖,小野狼说的不是你。” 箱箱:“????” 见其他人包括顾沐苏也朝他侧目,沈一行解释道:“你是我的箱箱,但是,咳……我的小狼,另有其人。” 话音未落,沈一行就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那双手臂勒出印子了。 箱箱顿时整个狼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红彤彤的委屈双眼。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主人!呜呜呜呜…… 爱会不会消失这种深奥的的问题,沈一行并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十年前在这个小院落的正屋里发出奇怪声响的怪物却从未真正湮灭消失。 瞧,眼前的这第二张脸不就是证据么? 沈一行侧过脸,问蔚柯:“你刚才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她脑后这张脸为什么这么面目可怖,简直不像人类?”见蔚柯点头称是,沈一行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原因很简单,其实刚才你自己就已经说出答案了,因为‘她’原本便不是人类。” “……什么?!” “‘她’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长的很像人的……猴子。用来做脑羹宴的猴子,被秘密养在雾南陵里,却不知为何悄悄藏在了这个宅子之中,还意外地被那种会杀死蝗虫、被誉为蝗灾克星的寄生虫给感染了,甚至还一点点地,钻进了大脑之中。从那一天开始,一切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第185章 沈一行的优秀新同伴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猴**子**?**你**的**意**思**是**,** **我**们**以**为**长**相**奇**怪**的**那**张**脸**,**其**实**根**本**就**是**一**只**猴**子**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蔚**柯**整**个**人**都**愣**住**了**,**健**康**的**古**铜**色**脸**庞**上**露**出**呆**滞**的**神**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看**向**殷**铮**后**脑**勺**上**的**那**张**属**于**猴**子**的**脸**,** **虽**然**这**张**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但**沈**一**行**心**中**清**楚**,** **恐**怕**猴**脸**另**一**边**的**殷**铮**本**尊**此**时**已**经**被**气**到**面**目**扭**曲**了**,** **很**显**然**,** **她**原**本**刻**意**佝**偻**着**的**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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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查**柠**的**声**音**从**毕**寺**身**后**传**来**,**声**音**里**有**着**一**丝**掩**盖**不**去**的**兴**奋**雀**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蔚**柯**这**才**猛**地**意**识**到**,** **自**从**那**头**红**狼**现**身**之**后**,**她**竟**然**一**直**没**有**看**到**过**查**柠**。**忽**略**查**柠**存**在**的**不**仅**是**她**,**一**直**精**神**恍**惚**地**看**着**自**己**陌**生**的**“**奶**奶**”**的**索**育**也**一**副**刚**刚**回**过**神**来**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查**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查**柠**的**手**上**捧**着**的**,** **竟**然**是**个**破**裂**成**数**块**却**能**辨**认**出**原**本**模**样**的**…**…**头**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着**,**还**很**像**是**人**类**的**头**骨**。**&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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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主**屋**后**面**,**看**上**去**似**乎**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但**是**我**很**快**便**发**现**,**有**一**片**土**壤**的**新**旧**程**度**和**周**围**有**所**不**同**。**那**里**便**是**最**近**有**过**翻**动**的**地**方**,**”**查**柠**将**那**几**块**破**碎**的**骨**骼**放**在**毕**寺**宽**大**的**手**掌**上**,**几**下**就**拼**出**了**复**原**的**模**样**,**“**而**在**挖**开**那**些**翻**新**的**土**壤**之**后**,**我**发**现**了**这**个**头**骨**,**准**确**来**讲**,**是**缺**少**了**头**顶**一**小**块**骨**骼**的**头**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看**着**查**柠**在**自**己**手**掌**上**拼**好**的**头**颅**,**一**低**头**,**那**盾**牌**形**状**的**黑**窟**窿**破**洞**就**正**对**着**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别**有**深**意**地**问**道**:**“**觉**得**眼**熟**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寺**怔**怔**地**看**了**半**晌**,**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是**我**们**赤**狼**庙**供**奉**的**那**枚**法**器**…**…**那**个**应**该**是**红**狼**头**骨**的**舍**利**子**。**”**他**说**得**十**分**艰**难**,**“**我**每**天**都**会**对**它**做**礼**拜**和**祷**告**,**那**块**舍**利**的**形**状**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熟**悉**,**它**的**形**状**轮**廓**…**…**和**这**个**头**骨**破**损**的**窟**窿**,**一**模**一**样**。**这**、**这**是**巧**合**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笑**了**笑**:**“**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蔚**柯**自**然**也**还**记**得**在**赤**狼**庙**见**过**的**那**块**被**供**奉**的**舍**利**子**,**由**于**那**天**她**一**直**都**在**被**殷**铮**当**做**一**具**傀**儡**娃**娃**操**纵**着**,**下**意**识**地**很**不**想**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现**在**蔚**柯**忍**着**不**适**回**忆**,**才**想**起**来**沈**一**行**确**实**说**过**,**红**狼**的**头**骨**和**赤**狼**庙**里**供**奉**的**那**块**舍**利**的**厚**度**不**一**样**…**…**赤**狼**庙**里**那**一**块**,**极**有**可**能**是**人**类**头**骨**制**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块**赤**狼**庙**的**舍**利**…**…**您**当**时**告**诉**我**,**那**叫**做**三**界**牌**,**如**果**是**人**类**的**话**,**除**了**少**数**有**可**能**是**正**常**圆**寂**的**得**道**高**僧**…**…**其**他**的**,**都**是**横**死**之**人**的**!**”**蔚**柯**指**着**殷**铮**说**,**“**所**以**就**是**她**杀**了**人**,**还**将**那**可**怜**人**头**骨**顶**缘**的**骨**头**锯**下**来**,**当**什**么**邪**门**的**三**界**牌**!**”**&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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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殷**铮**狂**笑**着**,**说**道**:**“**扬**州**瘦**马**不**过**是**成**为**那**些**有**钱**人**的**美**妾**,**而**雾**南**陵**的**养**猴**人**家**所**养**出**来**的**‘**猴**女**’**,**却**比**瘦**马**的**命**运**更**加**悲**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的**声**音**越**发**的**阴**冷**,**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老**蛇**,**“**在**被**养**它**长**大**的**养**猴**人**待**价**而**沽**之**后**,**它**直**接**就**会**被**绑**起**来**,**然**后**便**是**比**瘦**马**少**女**丢**了**清**白**更**凄**惨**的**命**运**。**那**些**买**家**并**不**想**脱**它**的**衣**服**,**相**反**,**就**让**它**滑**稽**的**穿**着**大**家**闺**秀**般**的**衣**服**,**以**那**副**肖**似**少**女**的**模**样**,**被**撬**开**脑**袋**…**…**”**她**枯**瘦**又**布**满**疤**痕**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头**顶**画**了**一**圈**,**“**像**这**样**,**锯**开**一**圈**扒**开**头**骨**,**在**还**活**着**的**时**候**,**穿**着**闺**中**少**女**的**衣**服**被**绑**住**手**脚**,**赏**玩**似**的**生**吃**了**猴**脑**哦**。**”** 第186章 猴女不为人知的策略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他**玩**家**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 **而**索**育**更**是**已**经**干**呕**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却**朝**殷**铮**嗤**笑**了**一**声**:**“**所**以**,**在**你**获**得**了**猴**女**的**记**忆**之**后**,**就**同**样**记**恨**上**了**养**猴**人**。**你**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这**样**挖**开**那**个**人**的**头**骨**,** **吃**了**?**看**起**来**似**乎**不**太**像**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懂**什**么**!**他**根**本**就**不**配**,**他**只**配**像**你**们**那**几**个**同**伴**一**样**,** **成**为**粪**土**一**般**的**肥**料**!**…**…**但**是**猴**女**心**软**,**我**便**让**多**活**了**一**阵**子**。**嘻**嘻**嘻**嘻**…**…**是**他**求**我**不**要**杀**他**的**,** **那**我**就**让**他**活**着**好**了**,**再**让**他**清**醒**无**比**,** **活**着**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了**我**们**的**土**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的**神**色**冷**了**下**来**:**“**你**果**然**已**经**被**猴**子**脑**内**感**染**的**寄**生**虫**操**纵**影**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殷**铮**的**说**法**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但**既**然**那**猴**女**自**小**就**被**当**做**深**闺**少**女**一**般**养**育**,**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按**理**来**说**,**她**对**“**家**”**以**外**的**地**方**,** **理**应**一**无**所**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又**怎**么**会**躲**在**破**落**的**小**院**子**里**,**还**故**意**在**晚**上**发**出**抠**挠**墙**皮**的**声**音**,**像**是**有**意**吸**引**东**侧**屋**和**西**侧**屋**住**着**的**人**的**注**意**力**?**&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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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破**肚**而**死**的**可**怜**螳**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殷**铮**闻**言**却**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操**纵**?**!**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控**制**我**!**欧**西**里**斯**不**可**能**,** **金**发**无**名**也**不**可**能**!**猴**女**的**脑**子**里**有**着**我**没**有**想**到**的**小**惊**喜**,**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欣**喜**地**接**纳**了**它**们**…**…**它**们**需**要**繁**殖**,** **我**就**寻**找**办**法**,**找**啊**找**,**最**后**发**现**,**只**要**有**合**适**的**土**壤**,**经**常**更**换**,**这**些**小**宝**贝**们**就**能**够**大**量**繁**衍**,**茁**壮**成**长**。**”**殷**铮**说**到**最**后**,**那**张**属**于**猴**女**的**脸**上**,**也**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还**有**你**们**,**也**全**部**都**是**我**选**中**用**来**孕**育**繁**殖**那**些**小**宝**贝**们**的**土**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宝**贝**们**…**…**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旁**边**的**查**柠**立**刻**秀**眉**紧**蹙**,**一**脸**恶**寒**,**她**沉**着**脸**说**道**,**“**怪**不**得**主**屋**后**面**有**那**么**多**尸**骨**,**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是**猴**子**的**。**我**都**翻**看**了**一**遍**,**每**个**猴**子**的**头**颅**上**都**开**了**一**个**一**公**分**左**右**的**孔**洞**。**肯**定**就**是**被**这**家**伙**搞**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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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早**该**想**到**的**,**就**算**猴**女**和**普**通**猴**子**不**一**样**,**殷**铮**吃**掉**猴**女**的**脑**子**之**后**就**拥**有**了**它**的**所**有**记**忆**和**情**感**这**件**事**一**直**透**着**诡**异**。**就**算**殷**铮**以**前**是**个**有**很**多**特**殊**道**具**的**玩**家**,**实**际**上**也**讲**不**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如**果**那**其**实**是**殷**铮**在**慌**乱**之**下**使**用**了**并**不**熟**练**的**半**吊**子**傀**儡**术**,** **阴**差**阳**错**之**下**造**成**的**结**果**,** **一**切**便**说**得**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殷**铮**根**本**不**知**道**猴**女**只**是**想**利**用**一**下**她**这**只**“**傻**鸟**”**来**给**它**做**个**“**小**手**术**”**,** **顺**便**让**殷**铮**接**盘**一**下**猴**女**想**要**摆**脱**的**寄**生**虫**,** **当**时**殷**铮**恐**怕**根**本**就**是**在**下**意**识**地**做**出**来**防**御**的**反**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告**诉**她**“**移**花**接**木**”**傀**儡**术**的**金**发**小**质**子**和**她**并**非**是**师**徒**关**系**,** **不**仅**没**有**真**正**教**会**她**制**作**傀**儡**的**细**节**,**甚**至**因**为**过**于**不**上**心**,**都**没**有**告**诉**她**傀**儡**术**一**旦**用**错**了**使**用**对**象**,** **就**会**有**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来**,** **你**终**于**想**明**白**这**一**切**的**原**因**了**。**”**殷**铮**的**声**音**没**有**了**那**些**阴**阳**怪**气**的**嬉**笑**,** **却**透**着**一**种**无**尽**的**空**虚**。**&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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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许**最**开**始**是**别**有**所**谋**,**只**是**想**做**个**成**功**的**傀**儡**娃**娃**。**但**是**日**子**久**了**,**相**处**之**后**,**却**比**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羁**绊**更**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索**育**紧**张**地**抚**了**抚**衣**角**褶**皱**,**走**向**殷**铮**。**这**一**次**,**没**有**人**再**拉**住**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奶**奶**,**让**他**们**离**开****。**”**犹**豫**再**三**,**索**育**咬**着**嘴**唇**,**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另**一**句**话**,**“**这**些**人**,**都**是**我**很**珍**视**的**人**,**将**军**、**大**巫**、**恩**金**叔**…**…**我**不**想**看**着**他**们**死**在**这**里**。**”**&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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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条**接**一**条**地**,**僵**硬**的**虫**子**尸**体**“**啪**嗒**啪**嗒**”**掉**在**地**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沈**一**行**这**下**子**知**道**殷**铮**为**什**么**会**是**个**脑**子**不**带**转**的**傻**鸟**了**,**脑**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么**一**堆**僵**硬**的**肉**虫**子**,**难**怪**转**不**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后**面**一**名**玩**家**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说**出**了**那**个**要**命**的**问**题**:**“**这**、**这**该**不**会**就**是**…**…**逃**生**标**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默**契**到**诡**异**的**一**片**寂**静**之**中**,**沈**一**行**突**然**嗤**笑**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拿**啊**,**还**热**乎**着**呢**。**”** 第188章 木匣子与黑色绳结锁 自那些虫子离开身体, 殷铮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索育吃力地背起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这座破落的小宅子,重新走进了雾南陵的白雾之中。 没有人阻拦他。 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殷铮已经灯枯油尽了。 沈一行原本觉得自己这一趟被欧西里斯的那封信给坑到这里来, 简直亏大发了。 不仅什么也没捞到, 恐怕寻找“伟大的隐者”这个活计也要黄了。沈一行并不是专业的脑科医生, 但就算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看到此时殷铮脑子里密密麻麻、甚至还在不断从内部攒动着的虫子,也知道殷铮恐怕是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最靠近外边的都是一些已经僵直了的虫子尸体, 在殷铮徒手撕开脑后猴女的眼皮之后,那些僵直着躯干的虫子就如同皱巴巴的老人手指头一样,一根接一根地往下掉。 原本正因为欧西里斯承诺自己的物资即将成为幻影而觉得自己亏大发的沈一行,视线突然停在了那些扑簌簌往下掉的虫子身上。 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 沈一行竟然在其他人的抽气声中抓起了一把, 丢给了箱箱。然后又捡起几条,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 ……山穷水尽疑无路, 没想到原来却在这里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见沈教授一反常态地拿着那些虫子端详,顾沐苏也有些好奇:“怎么了?” 沈一行沉吟了片刻,才一脸严肃道:“我这趟怕不是要血赚啊。” 早知道殷铮的脑子里藏了这些, 他一早就该把她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的。 顾沐苏:“但你现在这表情倒像是血亏了似的……咳、咳咳!” 刚说了一半, 顾沐苏就又开始咳嗽了起来,那枚绕着棺材钉生长的小绿芽明明生机昂扬, 却让顾沐苏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只是对没办法全部打包带走感到惋惜罢了。不过光赚钱有什么用, 我还很缺人呢……”沈一行见他突然之间脸色难看的厉害,便没有继续讲下去, 反而立刻塞给了他一条僵直的虫尸。 大有赶紧送他走人的意思。 冷色调的眼里还盛满了体贴的担忧:看来你是真的不行了啊, 撑不住直说, 差不多别勉强自己了吧。 顾沐苏:“……” 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沈教授质疑了什么重要的能力。 却又无从还手,顾沐苏不由得牙痒想要恶狠狠咬他一口。 其他玩家看着这堆史无前例的逃生标志,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 没想到最后,蔚柯竟然是几人里第一个捡起地上那僵直的虫子的。 她回头看了沈一行一眼:“不瞒你说,在人偶城看到庞泰那个胖子被烧焦后他身体里的油脂块变成逃生标志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了。” “哦?什么预感?” “当时我就隐约觉得,来日如果我还有机会见到沈先生,就肯定免不了会再次见到更加恶心的逃生标志。”蔚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我还是没有想到,这次的逃生标志会是从一只死而不僵的双面人‘眼皮’里面抠出来的肉虫子……” 沈一行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你们要是嫌弃,大可以不要带走,留给我。” 旁边刚刚被查柠使唤着拿起两条僵硬虫子的毕寺五官都快要拧巴到了一起:“开什么玩笑,这么恶心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难道要收藏纪念吗??” 沈一行:“收藏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般都会拿来入药,或者更简单粗暴一点,拿来泡酒。” “啊??泡酒……难、难道是要喝吗?”毕寺直接被吓到打磕巴,“喝它干什么?” 沈一行瞥了眼顾沐苏,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壮阳。” 见几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他这才嗤笑了一声:“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这东西确实有一些收藏价值,因为它实际上是一位名贵的中药。这个虫子啊,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让它保持这个笔直姿态的,其实是它体内寄生的真菌。” 现在蔚柯已经对“寄生”两个字快要tsd了,一听到这个单词就浑身一哆嗦:“别啊,怎么这个也是有寄生的,还是可怕的真菌感染?!” 一时间,几个刚刚拿起僵虫的壮汉左右为难,一个个都憋红了脸纠结极了,捏着僵虫翘个兰花指,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这倒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虫子尸体虽然看起来很恶心,但是被真菌感染了的虫子的尸体和穿透虫子头部而出的真菌部分却成为了名贵药材。啊,如果它不是长着殷铮和猴女的脑子里的,而是长在土壤里的,或许它的名字你们就更加熟悉了。”沈一行拨弄着手心躺着的那几条,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拨算盘,“埋在土里的这种寄生了真菌的虫子尸体,又叫做冬虫夏草,一条抵一条黄金不夸张。” 最后捡起虫尸的洪中神情恍惚地说道:“被真菌寄生的虫尸却又寄生在了殷铮的脑子里,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们竟然毫无所察……” 谁料,沈一行竟然摇头道:“不,一直都有迹象的啊。你们都看到她后脑勺的猴女面孔了。脑后应该是不会长头发的。”而且他也记得黑衣隐者殷铮在十年前也是光头才对,因此才会一直黑巾罩头蒙面。 “……那她满头的灰白头发是?” “哦,那大概是真菌穿透了虫子尸体冒出来的菌丝吧,这么说来,她的头盖骨上应该也已经被腐蚀得全都是细小空洞了,那些菌丝才会像头发一样冒出来。”沈一行耸了耸肩膀,随意猜测道。 “……” 众玩家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副本里停留了,洪中第一个捂住了嘴,和毕寺一同带着刚从强制昏迷中苏醒的恩金,一脸菜色地离开了。 蔚柯倒是还沉浸在这东西竟然还可以入药的震惊之中。 “……还真是泡酒的药材啊。”蔚柯晕晕乎乎地捏住那条僵虫,离开彩云城副本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咦,等一下,冬虫夏草好像确实真的是壮阳用的啊…… 唔……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其余玩家里,查柠是唯一面色并不算难看的人。她将那缺失了一块头顶骨骼的骷髅头放在了沈一行面前,眨了眨眼:“虽然我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但是看起来如果再待下去,我就会变成讨人嫌的家伙了吧。” 沈一行:“我并没有觉得你讨人嫌。” 查柠却回道:“我也没有说是你啊?”她竖起一根食指靠在唇边,无声地笑了笑。 哎呀,果不其然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目光了。 ——那个人明明一开始就有办法暴力搞定一切,却一直没有插手干预。 真是和传说中大相径庭。 是因为沈先生么? 查柠倒是觉得这位虽然浑身透着诡异却格外有洞察力的沈先生很合自己的眼缘。 虽然他旁边那条恶犬让人望而生畏,查柠却还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从自己袖口扯下了一枚纽扣,拇指像拨硬币似的一弹,表面带着“柠”字徽章的纽扣在沈一行面前被他接了住。 “以后用这个可以随时找到我。”查柠朝他笑了下,忽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东侧屋后面好像还藏了些年代久远的东西,神神秘秘的。我怕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密物件,就没有拿。” 沈一行眯了眯眼睛:“是什么?” “一个小匣子,我打不开。具体的……你看看就知道了。”查柠语焉不详地说完,摆了摆手,“回见了,沈先生。” “等下。”沈一行突然开口,喊住了查柠,“把他一起带走。” 查柠一脸迷惑地回头,就看见刚才一直举行温和的沈一行竟然直接就把顾沐苏从自己身上拉了开,嘴里还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强弩之末,还给我在这儿死撑。” 这回顾沐苏不反驳了,因为他确实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也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之中。 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在迷离的时候格外好看,他仿佛还有未尽的话语想要说,却还是被沈一行面无表情地交到了查柠手里:“去找秦篆或者邢正楷,简少庭就算了,不靠谱。如果他出什么事的话……”沈一行的表情仿佛不是在说笑,“那我下次去找你一定是去寻仇的。” 说着,还朝她扬了扬那枚徽章纽扣。 查柠:“……” 传说中凶残无比的顾神怕不是给他自己找了个更加可怕的对象啊。 她又看了眼顾沐苏。 石锤了,看起来是真的就好这一口吧。 查柠临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沈一行并没有什么兴趣关心。 他刚想和箱箱一起离开,就见箱箱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身上脏兮兮的就像是刚刚拱了土似的,原本光鲜亮丽的锈色皮毛蒙上了一层脏灰。 但它的嘴里却叼着一个旧旧的木匣子。 沈一行刚接过那个匣子,就愣住了。 在木匣子的上面,没有上锁,而是一个复杂的黑色锦绳编成的绳扣。 只有十余个绳环露在外面,如果随便扯坏了哪一个,都会令这个牢固的黑色绳结变成彻底无法解开的死疙瘩。 光是看了这个匣子一眼,沈一行就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似乎无需告知,他就知道这条黑色锦绳无法用火烧断,也无法被刀割断。 他只有三次尝试扯开的机会。 三次之后,这个匣子就会被绳结给绑死。 沈一行下意识地扯着一个不起眼的绳环稍稍用力一拉。 下一刻,黑色锦绳落地。 “嗒”地一声,匣子开了。 第189章 番外之金发少年的狼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和**自**己**一**路**来**到**雾**南**陵**的**那**个**家**伙**消**失**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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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要**去**搭**理**。**什**么**也**别**管**,**只**管**被**子**一**蒙**安**心**地**在**西**侧**屋**睡**觉**就**行**了**。**最**好**睡**得**死**死**的**,**不**管**中**间**的**主**屋**里**发**生**了**多**么**诡**异**的**动**静**也**一**概**不**理**,**睡**到**天**光**大**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他**们**运**气**好**,**只**要**第**二**天**白**天**没**有**白**雾**蔽**日**,**那**么**一**片**艳**阳**之**下**,**金**发**少**年**自**然**就**有**办**法**赶**走**那**些**在**小**院**子**里**霸**占**着**主**屋**的**“**破**落**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此**之**前**,**只**用**忍**耐**这**一**个**晚**上**就**可**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任**由**它**们**再**怎**么**耍**泼**皮**,**但**金**发**少**年**很**清**楚**它**们**也**只**敢**敲**边**鼓**地**制**造**些**噪**音**,**不**敢**真**正**发**难**。**&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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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不**是**被**那**些**脏**东**西**灭**了**,**但**是**金**发**少**年**却**并**没**有**什**么**好**心**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一**只**脏**东**西**的**脑**子**都**给**吃**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粉**红**色**的**大**脑**组**织**从**破**破**烂**烂**的**后**脑**勺**里**被**手**指**挖**了**出**来**,**黑**衣**人**像**是**饥**荒**里**许**久**没**吃**饭**的**灾**民**一**般**,**大**口**大**口**的**囫**囵**吃**着**那**些**混**着**血**水**的**白**色**碎**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殷**铮**,**你**…**…**”**金**发**少**年**念**了**声**黑**衣**人**的**名**字**,**就**觉**得**什**么**都**不**想**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倒**胃**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在**太**倒**胃**口**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养**在**见**不**得**光**的**宅**子**里**面**的**腌**臜**玩**意**儿**,**殷**铮**竟**然**也**下**得**去**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嫌**弃**地**皱**起**眉**头**别**过**脸**,**这**才**想**起**来**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小**野**狼**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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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畏**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他**从**其**他**人**眼**中**看**到**过**最**多**的**神**色**,**甚**至**连**那**些**想**要**戏**耍**他**给**他**下**马**威**的**卫**兵**,**在**第**二**天**早**上**看**到**他**的**时**候**,**眼**里**也**无**一**例**外**的**露**出**了**畏**惧**和**惊**恐**的**神**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不**认**为**小**野**狼**会**是**个**例**外**,**他**只**是**自**己**随**手**做**的**一**个**小**傀**儡**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是**最**完**美**的**那**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也**绝**不**是**例**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是**当**小**野**狼**第**三**天**再**□**□**进**来**的**时**候**,**差**点**被**眼**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冲**得**后**退**了**半**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还**是**穿**着**那**身**描**金**暗**纹**的**窄**袖**长**袍**,**但**他**的**面**前**却**躺**着**一**头**死**去**多**时**的**黑**毛**公**牛**,**而**金**发**少**年**手**里**正**上**下**抛**着**一**把**小**刀**,**握**住**下**落**的**刀**柄**,**像**是**画**画**一**样**,**在**公**牛**的**背**部**切**割**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不**知**道**作**为**一**个**被**软**禁**的**敌**国**质**子**,**他**是**怎**么**拿**到**小**刀**这**种**利**器**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事**实**是**,**他**不**仅**有**一**把**,**这**把**似**乎**还**格**外**锋**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用**的**十**分**顺**手**,**三**两**下**就**把**黑**毛**公**牛**的**兽**皮**剥**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站**在**那**里**看**了**那**么**久**,**不**怕**吗**?**”**金**发**少**年**故**意**晾**着**对**方**,**但**直**到**他**剥**好**公**牛**,**这**只**小**野**狼**没**有**说**话**,**不**禁**令**他**有**些**好**奇**了**起**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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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将**那**几**卷**新**鲜**剥**下**的**牛**皮**放**在**旁**边**的**水**盆**里**,**用**小**刀**刮**着**表**面**的**黑**色**牛**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做**,**这**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剥**皮**吗**?**是**一**个**认**识**的**人**教**我**的**,**别**看**他**天**天**坐**轮**椅**上**,**还**得**了**一**种**两**条**腿**长**在**一**起**的**怪**病**,**但**是**对**奇**奇**怪**怪**的**事**情**了**解**的**不**少**。**”**金**发**少**年**将**兽**皮**表**面**的**毛**发**去**除**掉**之**后**,**就**将**那**块**牛**皮**从**水**中**洗**涤**取**出**,**铺**展**在**桌**面**上**不**断**地**用**小**刀**的**钝**面**刮**去**里**皮**的**肉**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忽**然**,**他**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不**对**。**”**小**野**狼**笨**拙**地**说**着**,**但**执**刀**刮**薄**兽**皮**的**力**度**和**角**度**却**比**金**发**少**年**更**加**有**力**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金**发**少**年**把**小**刀**让**给**了**他**,**当**起**了**指**挥**的**甩**手**掌**柜**,**“**没**想**到**,**小**野**狼**学**习**能**力**还**挺**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不**是**小**野**狼**。**”**刮**薄**了**一**张**牛**皮**的**蜜**肤**少**年**结**结**巴**巴**地**争**辩**。**&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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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他以前随身带着的本子上看到了相关的记录。我猜,那个抽到空白纸条的神秘玩家,可能是颜哥关系十分亲密的人……】 当时蔚柯告诉他这些信息的时候,沈一行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她说的“颜哥”身上。他不过听蔚柯说了一会儿,就觉得那个患有美人鱼综合征、双腿残疾坐着轮椅的“颜哥”给他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 后来真正见到了颜儒域,沈一行才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来源于同样的经历。 但当时, 他并没有留意蔚柯说的那个在空白纸条上画了个火柴棍小人并操纵它获取提示的人。 沈一行却没有想到,当时他听到的,其实是别人对以前还是玩家时那个自己的评论。 这么说的话…… 恐怕在解决了雾南陵的副本之后,身为玩家的金发无名下一个进入的……就是那个困难到连完整的文字提示都吝于施舍,只给玩家一张空白纸条敷衍的副本。 会将这张画完火柴棍小人的纸条留在了木匣子里埋在雾南陵,想来自己操纵着火柴棍小人得到了提示之后是相当自信的。不仅把提示纸条放在了即将通关的副本里,甚至还将自己画火柴棍小人的事情告诉了颜儒域。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是事与愿违。 虽然不愿去揣测,但沈一行认为,在离开雾南陵之后他进入的下一个副本,很有可能就是……让自己死于非命的地方。 不然,以金发小质子的脾气,在离开雾南陵之后,肯定会惦记着去找到顾沐苏本尊看看。 即便雾南陵副本里的傀儡少年只不过是顾沐苏的一个投射的倒影,并不一定能够影响顾沐苏本人。但是沈一行就是直觉般地了解自己的想法,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自己。 他…… 不,应该说,是“我”。 离开了雾南陵,我一定会想要去找真正的顾沐苏的。 这个木匣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每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物件都在诉说着,那时的我心里应该是有些期待的? 期待着,自己赶紧解决了下一个副本,便去看看那个让自己好奇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真的和傀儡少年长得一模一样吗? 他不结巴的时候说话是什么语气? 他会不会也在看到衣着不整的自己时就一脸僵硬的害羞? 林林总总的细节,金发小质子都很好奇,或许是因为太好奇了,他想知道关于那个男人尽可能多的一切。 甚至还想象过他们会如何初次碰面……顾沐苏是否会因为傀儡的投影而对自己有印象…… 沈一行垂下了眼帘,只是手里紧握着那个木匣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发呆,许久都没有说话。箱箱“嗷唔?”着用笨重的狼头蹭了蹭他,却直觉地感觉到自己主人看上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明明是箱箱熟悉的浅笑,但是箱箱却觉得主人露出的这抹笑真的比哭还要难过。 箱箱跟在沈一行的身后,虽说箱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红狼,而是一台老旧款式的电冰箱。但箱箱认定自己绝对是电冰箱里最聪明的那个,远比那些什么智能冰箱要更加聪明。不需要通过复杂的语言叙述,箱箱也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主人现在情绪不佳。 每当这种时候,箱箱就会很有眼色地回归自己电冰箱的老本行,连自己想要叽叽喳喳倾诉的种种感想也全都憋了回去。 无声的守护,是它们电冰箱一行祖传的优良品德! 直到沈一行停下脚步,蹲下来摸了摸箱箱的大狼头,箱箱才疑惑地问:“主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一行短暂地将脸在箱箱的皮毛里,轻声道,“只是觉得,真的应该谢谢箱箱。” “咩?为什么要感谢箱箱呢?虽然箱箱确实超可爱的……嘿嘿!” 沈一行用力揉了揉箱箱的红狼脑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意:“除了因为箱箱确实很可爱之外,还要感谢箱箱每天午夜零点,都给我的实验室里送来了我最需要的样本啊。” “嗷!主人很喜欢箱箱搜罗来的好东西吗?” “嗯。喜欢……非常喜欢。”沈一行又重复了一遍,“箱箱送我的,不管是样本还是那个人,我都很喜欢。” 箱箱不禁更得意了,大狼尾巴一扬一扬的,都快要翘到天上了:“主人满意了,箱箱就也好开心!” “而且箱箱总是能将我最需要的送到实验室里。即使连我自己都忘了,但还好……还好箱箱将他又带到了我的面前。” “嘿嘿,光靠箱箱肯定是不够的呀,一定是因为好东西本来就命中注定是属于主人的,只有好东西自己也凑巧在箱箱的爬虫覆盖范围里,才会刚好被箱箱看中搜罗回去给主人哦~” “小机灵鬼。”沈一行摸着锈色皮毛,扬起了嘴角,“不过箱箱说的没错,他也很努力才走到了我的面前,才会让我遇见他。感谢箱箱,也感谢他。” 谢谢顾沐苏,虽然比过去的自己预想的迟了太久,但沈一行知道,自己一定是极其幸运的,才会得到箱箱的帮助,让我还能遇见他,认识他。 甚至还想要更加深入了解他。 箱箱被沈一行呼噜着头顶的皮毛,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既然主人都夸箱箱是小机灵鬼了,那么主人一会儿可不要生气鸭……” 那只摸着它的手顿住了,沈一行眯起了眼睛:“箱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这个,那个,就是,咳,箱箱之前看到了那个欧什么来着?哦,欧吉桑给主人的信……” 沈一行纠正道:“是‘欧西里斯’。然后呢?” “箱箱看到了,他要给主人好多东西啊!那么多肯定很值钱哒,箱箱就想着,主人收到了货物和打款之后一定敲开心哒,箱箱也开心,既然大家都开心,我们就应该一起去度个假休息一下呀!” 沈一行似乎预想到了什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箱箱,那是事成付款。在我们来彩云城之前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发现了彩云城背后的雾南陵,殷铮都没有几天好活的了。如果我是欧西里斯,我都不会给我自己支付报酬的。” “可、可是……箱箱已经和别的小爬虫约好了,要去另一个副本,带主人度假。之前主人不是很好奇箱箱从哪里搜罗来那么多新奇的好东西的吗?嘿嘿!那个副本就是箱箱拱拱拱……拱了游戏好久,累都累死啦,才发现的一个好地方哦!更棒的是,那个副本箱箱还可以想办法带安琪尔姐姐和脑花花一起去呢。度假就要大家一起去玩才对嘛!”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说:“我等着你说‘但是’呢,没有用的部分都跳过,直接说‘但是’。” 原本元气满满的箱箱一下子变得怂哒哒,一对狼耳朵趴了下来:“但是,箱箱预先支付了那个小爬虫一点点费用,其实和欧、欧洲里脊丝给主人的报酬相比,真的很少的!那个小爬虫给了我友情价哒!” 沈一行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那也要欧西里斯能给我们支付报酬才行。”他忽然又狐疑地问道,“友情价是什么意思?” “那个……那个小爬虫的主人,就是箱箱变成贝壳的时候,带箱箱去书里找主人的那只!” “颜儒域?”沈一行明白了,颜儒域恐怕是从箱箱身上得到了灵感,便也如法炮制,利用爬虫去了不同的副本世界。 “是啊,那个小爬虫说它家主人是去那边赚钱的,箱箱就和它约好啦,主人我们也过去,看着他们辛苦赚钱,我们美滋滋度假,多好!” 沈一行手指在木匣子上敲了几下,那是他快速思考谋划时的表现。 良久,他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既然是好兄弟,我怎么能自己度假享悠闲呢。当然要有福同享,啊不,当然要有难同当。他去那个副本里打工赚钱,巧了,我也可以忍痛放弃度假,无私加入。” 第191章 你妹妹真不错 “我这么无私奉献, 牺牲全家老小共享天伦的机会,颜儒域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箱箱转了转狼脑袋,试图翻译主人的意思:“所以主人是要从那个鱼哥哥手里再把小钱钱给抢回来咩?” “这个嘛, 应该叫做共渡难关……好兄弟的事,能算抢么?”沈一行一脸的情真意切,他抚摸着箱箱下巴上的一圈皮毛, 直把箱箱呼噜得晕晕乎乎, 幸福的直冒泡,“我们呢,是要伸出援手去帮忙的, 帮忙可不能算是在和他抢钱, 我这可都是为了能够帮助他更快完成目标,谁知道他会不会遇上什么要求奇奇怪怪的赚钱活计呢?” “嗷, 箱箱懂啦!主人可比鱼哥哥有经验多了, 有主人帮忙, 鱼哥哥要做的事情肯定会更加顺利哒!” “孺子可教也。”沈一行循循善诱, 仿佛正在进行地下思想工作灌输,“帮这么大的忙,可是很耗费精力的,总要付出一些酬劳。我们箱箱这么聪明, 一定知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道理, 对不对?” 箱箱听了,忙不迭地直点头。 如果颜儒域身在此处听到沈一行这番无耻厚颜的发言,一定会怀疑沈一行对“无私奉献”四个字的理解是不是有些问题。 当箱箱与小爬虫之间交流的信息传递到颜儒域那里的时候,沈一行早已经离开了彩云城副本,回到了生化研究所。收到讯息的颜儒域却还是对自己听到的内容不敢置信。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沈一行并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无私奉献。 他只是单纯的脸皮厚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否则怎么能做出轻轻松松就做出这样不要脸的发言! 颜儒域愤怒地想要去找沈一行说个清楚, 他的那只小爬虫却弱弱地宕机了。最后的一点能量根本不够他侵入到沈一行所在的老巢,好在两个都已经觉醒自我意识的副本boss之间产生的共鸣,令他们两个能够通过爬虫之间的联系建立声音和多种图像的交流。 简单来讲,就是当副本boss觉醒而且彼此之间产生共鸣之后,就可以打视频电话了。 最后,颜儒域还是铁青着脸色,用山寨款小爬虫仅剩的一点能量接通了和沈一行的视频通话,据说这里面99%还都是沈一行的那个乖巧能干的箱箱提供的。 再看看自己这个小爬虫,明明是依样画葫芦,结果却和颜儒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动不动就瘫痪宕机,最近已经到了处理复杂一点的数据就会不断报错的地步。颜儒域干脆也不给它起什么高大上的代号了,更没兴趣像沈一行一样喊出“箱箱”这么可爱宠溺的名字,干脆就管它叫404。 于是,当两边的视频电话终于接通时,沈一行就听到颜儒域的声音:“404,你能换一个颜色的菊花转动吗?这个血红色的菊花简直就是精神污染,转得我眼晕……嗯?接通了?” 沈一行若有所思地告诉颜儒域:“我想,你那边一直卡在血红色的转动条上,是有原因的。可能你的404卡在了这边的主色调上。” 颜儒域原本正因为那朵血红色菊花的视觉精神污染轻阖着眼帘,闻言不禁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差点以为自己要眼瞎了。 入目所及,全都是一片血红色。明明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整洁严谨的实验室,但偏偏里面的所有实验台、墙壁、地面、甚至连仪器和工具盒,全部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颜儒域甚至觉得自己需要一生来治愈这一分钟接收到的精神污染。 他忍不住将自己内心的腹诽说了出来:“就算是碎尸的犯罪现场也不会血崩成这个程度……” 偏偏沈一行居然还露出了自满的表情:“怎么样,很厉害?” “能把冷冰冰的房间全部弄成血崩的颜色,确实很厉害。”没个十年脑进水干不出来这种事。 “那是,这可是定制款的。催到货就花了好长时间,但还好实物很不错,尤其是颜色,没有一点色差。” 颜儒域顿了顿:“和什么东西没有色差?” “和我们安琪尔啊。”沈一行促狭地笑了笑,“怎么,你还没有看到她么?” 随着沈一行的示意,颜儒域这才意识到,在视频的画面中除了沈一行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不。 能不能武断地说那是个“人”似乎还有待商榷。 他只能看到一团团像是毛线似的血管如菟丝子般附着在同样血红色的肌肉之上,在粉红色的肌肉束条之上,似乎有一张透明的力量将疯长的血管藤蔓与肌肉块兜在了一起,但是由于内里没有骨骼的支持,此时这个“人”双手和整个身体都支撑着桌子,和定制成血红色的桌面几乎融合在了一起,第一眼看过去很难辨认出来哪里是桌面,哪里是她的身体。 直到她听到沈一行的声音抬起了头,颜儒域才在画面里看到了被轮匝状的肌肉带压着的两只大眼珠子。 “……”原来这面是正面。 “我怕她在白色的房间里会感觉自己和周遭格格不入,于是就定制了这一整套所有的东西——好在最后一点色差都没有,能让她轻易地融入周围的环境色里面。” “……确实。” 不。你搞的已经不只是环境色了,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你刚刚杀了一整个研究所里的人。 沈一行却越发欣慰地点头:“是啊,青春期的女孩子就怕产生自卑的心理情绪,一定要学会悦纳自己,接受自己身上不完美的地方。”沈一行战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过我们安琪尔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完美的,她明明美的像个艺术品一样闪闪发光。没有给她造出来骨头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 颜儒域及时打断了他方向越来越奇怪的彩虹屁:“所以这位就是你说过的——” “对,安琪尔,我妹妹。本来箱箱应该和你们说过想要把她也带着一起去度假,不过这次算了,抱歉,那只是箱箱的童言无忌,安琪尔不会跟我一起去那个副本帮你忙的,所以你不用为难。” 颜儒域却一改刚才懒洋洋的模样,像是忽然来了精神,用诡异的视线看了那与其说是妹妹不如说更像是一滩软体动物的血红色物体,良久才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拒绝你的,什么帮忙,你不如把想从我这里把钱再抠出来几个字直接拉横幅,当口号喊出来好了。而且,因为一些需要保密的因素,这个副本我原本就不希望你一起去,我怕我的雇主吃亏。” 沈一行皱了皱眉,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有点意外,难道说,这个副本还和自己擅长的事有关系不成? 但颜儒域显然并不打算解答他眼里的狐疑,话锋一转,看着安琪尔露出了兴致盎然的浅笑:“不过,如果你的妹妹也会和你一起来的话,那么勉为其难地接受,让你来‘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沈一行“哦”了一声:“你这是看上我妹妹啦?” “只是觉得她的外形……嗯,很适合雇主要求的任务,或许真的能帮上忙。” “果然是只看她长相的肤浅男人,安琪尔,以后一定不能找这种只看脸的肤浅男人,知道吗?”沈一行关切地和安琪尔说完,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么你雇主雇佣你要为他做什么?你又需要我和安琪尔帮什么忙?” “我需要将一群犯人护送到一处机密等级最高的秘密监狱之中,而目的,则是要识别色为为蓝色的犯人配合秘密监狱里的特殊审问。” 沈一行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寻常:“特殊审问是指什么?” “暂时无可奉告。” “但是可以预想到,被运送到秘密监狱的犯人恐怕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恐怕很难令他们配合?” “正是如此,所以我刚才改变了主意,或许,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忙。”颜儒域说道,“如果你确认会和安琪尔毫无保留地帮助我达成雇主的目标,那么,我就会告诉你特殊审问的内容。” 沈一行勾起了嘴角:“这是要我盲赌么?巧了,我可不怕。安琪尔当然可以和我一起去的,只要你和你的雇主不对她有生命威胁。” 颜儒域:“你知道的,我只是看上她的外表‘优势’了,别的都不感兴趣。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 他抬起手指,两个人之间觉醒的共鸣让一串串字符从画面之中钻了出来,每个字符都透着莹蓝色的亮光,最后形成了一行行的文字。 “这是?” “打工兼职也要手续齐全,这个就是给你的兼职工作合同。” 之前签署了厚厚一本研究所所长聘用合同的沈一行对合同已经很熟悉了,他一目十行地翻看着这份打工合同,手指在某一处点了点,“这里,‘乙方不允许崩人设’是什么意思?” 颜儒域也愣了片刻:“哪里?我看看……哦,是因为适合你的身份,客观条件限制,他的身份有些特殊,并且有一个绝对不可能改变的设定。” “是什么?” “身份是那所秘密监狱的典狱长,他的分量很少,但是在整个背景之中却举重若轻,如果你能帮助我稳定住秘密监狱的局面,完成目标任务的可能性就更高。” 沈一行点了点头:“所以,那个他绝对不会改变的设定是什么?是什么奇怪的变态设定?” 颜儒域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作为典狱长,其实并不怎么奇怪。这个绝对不可以崩坏的设定就是——他恨透了所有不听话的犯人,就爱往死里折磨他们。” 第192章 绝密等级监狱 一个普通的清晨, 在偏远的室女座星系的B612星球,一位母亲怒气冲冲的诘问打破了全麦吐司味营养液早餐的宁静—— “我都听说了,今天在上学路上, 你把隔壁姚律师家的小孩给打了一顿?” “妈!都是他先挑衅我的!” “就知道狡辩!你还能不能学好了?!再这样你就等着,成天就知道打架不学好,你长大迟早进深海第一联邦监狱, 关一辈子!” “别啊, 老妈!正吃早饭呢,说什么监狱啊,哪儿那么严重……” “现在手倒抖起来了, 哦, 知道怕了?要是真被人抓进深海第一联邦监狱,连你老爸老妈都不知道你究竟被关在哪里!那种鬼地方, 想捞你都捞不出来, 到时候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啊?那个地方真的那么恐怖吗?!妈, 我错了, 下次不敢了……” “知道怕了就好好当个乖孩子,知道了不?人家姚豆豆同学的爸爸可是联邦知名人权律师,去年刚给阿米巴星球的原住民打赢了天价索赔诉讼。以后再学校一定要和姚豆豆同学好好相处,听到没。” “要是我再打姚豆豆, 姚叔叔就会送我进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里坐牢吗?” “可不是么!” “呜呜……我错了, 妈,我明天就去和姚豆豆说对不起,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恐怖牢房里一辈子,一定会疯的!” 与这类似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在联邦星球的每个为熊孩子而头疼的家庭中。每当小孩十分调皮捣蛋不听话, 或者在联邦学府里欺负霸凌同学的时候,家长们就会恨铁不成钢地用上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的老把式来给予孩子“爱的教育”。 ——这便是威胁恐吓。 各行各业的父母们,却无一例外,都能在面对自家熊孩子的时候,将都市传说讲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你讲遍了联邦流行的鬼故事和恐怖传说,孩子还是顽劣不堪? 熊孩子不听话,那多半是因为还没有吓破胆。 对付打架斗殴的顽劣小孩儿,联邦星球的家长们心照不宣的杀手锏便是——都市传说之中最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监狱。 在家长们言之凿凿的故事版本里,恐怖监狱,全称为深海第一联邦监狱,据说建在一颗荒芜很多年的蓝色星球最深的海沟里。是联邦里最为神秘的机密监狱,关押着会生吃小孩的坏蛋。 但是那些坏蛋比想象的还要坏,如果有小孩子不听话,那么当他长大了,就会被关进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里专门为坏孩子建造的恐怖牢房里,就紧邻着那个会吃人的坏蛋关着的地方。而且传说,恐怖牢房里永远都是一片黑暗,深海里什么光线都没有,被关进去的坏小孩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隔壁坏蛋突然睁开的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着,黑似漆、白似雪,如同鬼魅暗中窥视。 虽然联邦不同星系风俗导致家长们口中的传说也有所不同,但是在有关深海第一联邦监狱的这些叙述上,却都是大同小异的。 因为在许多年之前,当这些为人父母的家长们自己还是联邦第一批新生儿的时候,就是从小听着深海第一联邦监狱这座联邦建立之初就流传的恐怖监狱长大的。 但另一个事实是,这些用自己童年心理阴影当做杀手锏,讲故事来恐吓自己孩子的家长们,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传说中的深海第一联邦监狱。 也就是说,这个“恐怖监狱”,不过就是个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海市蜃楼罢了。只是在几十年间,这所传说中的监狱,通过联邦民众的口耳相传,被笼上了更为诡谲神秘的一层面纱。 但就在距离室女座星系B612行星这户刚刚进行过早餐教育的家庭,不到500英里的地方,却蛰伏着一块在卫星地图也无法显示出的神秘地带。 那是一处无人知晓的神秘所在,隐蔽在人迹罕至的山脉和遮天蔽日的阔叶林之间。 像是一个被上帝无意间遗落在山林之中的潘多拉之盒,紧紧闭合的建筑,根本无法用肉眼辨认出来。除非将周遭方圆几里的广阔树林全部铲除锯掉,才能看到,这个严丝合缝的神秘建筑实际的外形,竟然和一个巨型集装箱差不多。 而这个巨大的封闭“集装箱”,确实也和潘多拉魔盒一样带着不详的意味。 它的官方名字是绝密级,整个联邦政府也没有几名高层知道,而流传的名称则更为声名远播——这个隐匿于一颗平平无奇小行星之中的神秘“集装箱”,正是家长们恐吓故事里的主角,深海第一联邦监狱。 一架极不起眼的飞行器徐徐从天外行驶而来。 它并没有前往居民集中的区域,而是从居民区边缘掠过,一头扎进了绿叶蔽目的那片神秘山林之中。 明明没有任何终点目的地的指引,这架飞行器却像是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吸引,飞向了阔叶林生长得最为繁茂的区域。在飞行器经过的气流吹拂过葱郁的树冠时,突变陡然而生。 飞行器好似一只被食肉植物盯上的无知蝇虫,在盘旋而过的时候,却被植物沁出的美妙糖蜜所诱惑,行驶速度减慢,逐渐接近于半空悬停,就在下一刻,一圈树木托成倒拱状的树冠倏然下降,宛如一个汤勺突然变成了向下延伸的黑洞,将飞行器落入了兜中。 紧接着,骤然铺开的电磁场干扰风暴如一张筹谋已久的大网,将飞行器整个笼罩着向下拖。当树木最下方的建筑物表面一闪而过露出真容的时候,那架飞行器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风瑟瑟拂过,如同被捋至平顺的刷子纤毛,葱葱郁郁的树冠轻轻挥着枝丫,又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给遮盖了下去。 在全封闭的建筑深处,一名手持终端面板的副手军官敲响了一扇门。 “进来。” 冷质感的音色还是会令他心生寒噤,他低头敛目连忙走了进去:“boss,闯进来的那架飞行器上的乘客身份已确认了,并没有和您预先录入的信息匹配上的。我现在就发到您的终端……” 背朝着他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抬手,简单的一个动作,便打断了他的汇报。 从门口看过去,只能看到挡住所有视线的办公椅椅背,以及他军官帽檐之下梳得一丝不苟的淡金色短发。 副手军官喉头一紧,连忙谨慎地低下头:“您的意思是……?” “不用发给我。既然不是我在等的人,那么就不要用这堆数据脏了我的终端。”端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慢慢转过来,因倨傲而微抬的脸上,一双冷灰色的眼睛显得无情又邪恶,“霍岚,我雇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给我自己的终端上输送垃圾数据的么?” 名为霍岚的副手军官被冷冰冰的视线逼视得无法抬起头:“抱歉,boss。” “直接在你的终端上展示给我看。这次的又是什么来历?” “未登记在联邦的数据网上,飞行器的厂商和款式也是最常见的,还被倒卖过很多次了。我看着,像是星际海盗来硬闯的。” “这个月第几次了?没有四次也有五次了,我怎么不知道老瞎章鱼他在叛乱星系老家那边有这么好的人缘?徒子徒孙都上赶着不惜送死来捞他,我好感动啊。” 霍岚立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确实很不对劲。boss,那照您的猜测,这些人是?” “很简单,不要看他们表面上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实际上做了什么,也要看做这些事的时机。深海监狱和世纪公司的合作都还在谈判之中呢,这群人以为自己有高层撑腰,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来晃悠了……”沈一行嗤笑了一声,“若是等我们真的和他们签了什么不得了的合约条款,岂不和签了卖身契似的,那群孙子还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呢。” “竟然又是世纪公司搞的鬼!”霍岚虽然是监狱典狱长的副手军官,但是在外人面前也是个暴脾气,“还以为商业谈判陷入僵局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消停一些了,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 沈一行却隔空在副手的终端上翻看了一遍飞行器上人员的信息,摆了摆手:“你用那副样子吓唬犯人可以,世纪公司的老狐狸们可不吃你这套。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逐渐式微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既然军部已经决定让监狱成为军部与室女座星系商业巨头合作的磨合实验品,那么就不能把这件事直接挑明了。” “您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乐意扮成星际海盗来招惹我们吗?那好啊,连联邦的小孩都知道,我们深海第一联邦监狱,最喜欢入腹消化的,就是肥美油润的星际海盗了……”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指轻轻抚过唇角,笑容却冷到了极点,“那就用深海第一联邦监狱对待星际海盗的‘礼仪’。” 霍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先是浑身一抖,接着脸上就浮现出了狂热崇拜般的神情。 “礼仪、礼仪,这次要用黑色的,还是白色的?” 沈一行扬起嘴角,诱导似的反问:“和肮脏卑贱的星际海盗相比,我们这里明亮的很,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准备他们最喜欢的黑暗呢?” “白色屋,好的,这次用白色的……”霍岚的呼吸因为精神兴奋而急促了起来,“属下这就将所有不听话的‘星际海盗’全部扒掉衣服丢到特殊审讯室里!” 第193章 是狼给的诱惑 白色屋, 是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里不为外人所知的特殊审讯室之一。 在这种机密等级极高的监狱之中,有着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同时又有那么多秘辛需要撬开囚犯的嘴, 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特殊审讯室,就是为此服务的。 但对于统治这座监狱的典狱长来讲,将一名犯人关进特殊审讯室, 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很多情况下,其他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真正的原因实际上可能只是单纯因为这个犯人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这些五花八门的特殊审讯室, 并非每一个沈一行都使用过, 有几个是前几任典狱长建造的,比如说红色屋和黄色屋, 现在已经彻底废弃了, 到了现在, 作为新一任的典狱长, 沈一行最经常使用的、也是最为钟情的,则是他亲自设计打造的白色屋和黑色屋这两个特殊审讯室。 白色屋将刑侦审讯之中密不外传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犯人会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窄小牢房里,四面墙壁、天花板以及地板都是镜面的牢房像是个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小火柴盒。和刑侦审讯的逼仄小房间里类似,这个房间里一旦关闭了入口, 也会顿时打开亮如白昼的灯光。在立方体的每一条边楞上, 都是一根高瓦数的灯管,可以持久强劲地用刺眼强光照射着密闭房间的内部空间,加上四周镜面的反射,无所不在的高强度亮光就会形成加倍的精神污染。 但与此同时,整个牢房内部顷刻间便可亮如白昼。 这,便是白色屋名字的由来。 仅仅只是光源的精神污染还不够, 别看霍岚在沈一行面前唯唯诺诺的,但是作为能够成为典狱长副手军官的人,霍岚也并不是什么心存良善软弱之意的普通人。 正相反,他非常喜欢看到一切事物最真实最原本的模样。在白色屋刚刚建好竣工的那天,霍岚立刻就把一个需要审讯的囚犯身上所有衣服都给扒了下来,将那个身形臃肿如肥猪的叛乱者就那么赤.条.条地关进了四面都是镜子的白色屋。 而且还在镜面上搞了个投影,让被关在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能清楚看到白色屋里面的人浑.身.裸.露的模样,并将这副毫无隐私可言的狼狈一幕不断地循环播放。 那个浑身肉膘的叛乱者,在被关进白色屋二十四个小时再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被高瓦数探照灯管发热给烤出了汗水,还是被循环播放的监控投影吓得尿了自己一身。总之被从里面抬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像是死了一般昏厥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疯掉了。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彻底疯掉,但是经历白色屋的犯人,多多少少都会增添一道无法短期内愈合的心理创伤。甚至有个犯人从白色屋出来之后连简单的回答句子都说不出来,变得脆弱多疑又神经质,只想将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那,属下这就去将他们全部都给脱光了衣服!”副手霍岚激动地抑制住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却怎么也克制不住脸颊上因为兴奋而开始轻微抽搐的皮肉。 沈一行闻言抬起头,目光略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十分平静:“倒是不用这么麻烦。在设计出白色屋的时候,我便早已想到了各个关节。” 白色屋无疑是沈一行最喜欢的一个设计,不知这和上一个彩云城副本里他成了整日穿着白色长袍的大巫有没有关系,但他确实对这个近乎直白又残酷窥视囚犯一切的审讯屋格外偏爱。 霍岚疑问地看着他:“boss……您的意思是?” 沈一行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双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微缩版本的白色小牢房,稳稳地拿在手里,稍微一转动,便能从剖面看到牢房内里亮晶晶覆盖着墙壁的镜面贴片。 它的缔造者,变态的典狱长大人今天也在思考着如何让这个白色屋进化的更加完美。 紧接着,俊美的金发典狱长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着说道:“我听说,帝都星那边最近比较流行生物合成丝做出来的衣服?” 霍岚愣了下,不知道沈一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道:“是的boss,帝都星的民众近些年对古生物制品相当推崇,因此上层阶级都以穿生物丝为潮流。” “哦……生物丝吗?确实是个不错的材料,防水又不容易出褶皱。”沈一行拉长了尾音,但这看似善意的浅笑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心慈手软的意思,果然,他唇角隐隐压低,话风也立刻一转,“巧了。白色屋可以切换的另一种特殊光源所照射的强光,刚好,这种特殊光源虽然因为技术过时现在很少投入使用了,但它却对生物丝有着独特的效果,可以使其彻底烧熔成一滩液体。” 霍岚立刻就心领神会,激动得浑身发抖:“那岂不是更有意思了!甚至可以直接请君入瓮!” 这副比沈一行还不寻常的反应并不令沈一行感到奇怪,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略带变态的奇特性格,霍岚也不会被招徕成为典狱长的副手军官了。 “看着他们毫无心理防备地走进牢笼里。关上门之后,一点点发现异常,然后在强光刺眼的盒子里,衣服逐渐消融,整个人也同时陷入绝望之中,不觉得很有意思么?”沈一行交叠着双腿,唇畔的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boss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很快他们就会被以‘配合安全检查’的名义带到各自独立的白色屋之中。”霍岚的手指在操控面板上飞速点了几下,“哈,里面的人果然从飞行器里下来了……” 忽然,霍岚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沈一行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微缩模型,并没有错过霍岚脸上的表情:“怎么?” “人倒是都一一被带进不同的白色屋里面了,但是人数好像和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 “红外线识别系统不至于将人数都数错,莫非是有人死掉了?” 霍岚看了一眼沈一行的眼色,才小心翼翼道:“不……并不是说有人现在死了,而是,系统似乎误将货物也算在了人数里面。”说着,霍岚皱了皱眉头,“难道说这些人真的是星际海盗?不然为什么会带着好几个值钱的货物……奇怪了。” 沈一行想了想合同上规定自己维持的人设,摆了摆手:“不管是不是货物,只要是那架飞行器上面的,一律扔进去。” “哦,好的!”霍岚在面板上点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沈一行,“boss,现在室女座星系这边不是严禁倒卖兽奴的么?如果是基因制造的兽奴,能够在市场自由买卖吗?” 沈一行擦拭微缩模型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买卖野生兽奴是明令禁止的,基因工厂制造的兽奴虽然还有在继续制造的,但是前一阵子猎户座星系出了那件事之后,即使是基因制造的兽奴,也没有人敢叛卖了。你刚才说那架飞行器上面的人携带的货物……难道指的是兽奴?” 霍岚点了点头:“对,而且有三只。看起来,状态都不是很好了。boss,我切他们所在的白色屋监控投影给你……” 说着,霍岚手指轻点,沈一行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副巨大的虚空画面,和办公室的宽高一致,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幕布投影一般。 沈一行刚往那边看了一眼,后背就从椅背上直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那个长着兔子耳朵的秦篆,也不是那个脖子上一圈洋气豹纹的邢正楷…… 他是因为太久没戴眼镜所以老眼昏花了吗?竟然会看到顾队长头上真的长出了两只狗耳朵?! 霍岚还在继续说道:“或许是因为这三只兽奴所穿的蔽体衣物质量很差,里面生物丝含量不高,所以现在身上衣服消融的速度很慢。”他看到沈一行关注的表情,立刻神色一紧,“但是您放心!我现在就把他们所在的白色屋里照明功率调到最大,不管衣服里生物丝含量有多低,保证超快地给他们扒到一丝不剩!” 结果他手指刚点下去,手里的面板便被沈一行夺了过去! 沈一行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刚才你下达的命令已经执行了??” “对呀。这个命令是不可逆的,您放心,就算兽奴再有一身蛮力,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抵抗会对您的优越设计产生任何影响!呃……boss,您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一行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警告自己注意人设。对自己的副手军官皮笑肉不笑道:“没有问题,只是,刚才我看到你面板中显示出来的待办日程里已经有十个已经过期了。”说着,就把他往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拖,“不会都是之前我管你要的数据分析?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怎么做了,不会现在还没有开始处理?这么简单的事情,今天你肯定能够交上来的对?” 提出来自顶头上司的致命三连问之后,沈一行把霍岚直接往旁边的办公室里一推。门一关,他自己就开了面板疾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在他特别调出的面板监控里,那只埋着脸的狗耳兽奴身上最后一丝布料也即将消融殆尽的时候,沈一行一脚踹开了一间白色屋的大门。 下一刻,典狱长制式的帽子被黑色皮手套摘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飞到了监视器的上面,一寸不差地整个罩住。 外面顿时响起了无数囚犯失望地嘘声。 一群看实时投影的,还真当在看什么不健康的小直播了吗?沈一行浑身的低气压越发严重了。 这时,他却听到了白色屋里另一人埋着脸低低的声音,“不管你是谁,抬一下脚。” “嗯?”沈一行下意识地抬起黑皮鞋前端,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鞋底溜了出去。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讶然地看向了那张充满男性美感的身躯。 顾沐苏从手臂里抬起脸,沈一行这才看到他棕色的竖瞳,还有头顶那并非狗耳朵而更像是狼耳的两只毛绒绒。想到刚才鞋子无意间踩到的感觉,沈一行的视线忍不住地往下。 即使生物丝含量极低,但是在霍岚丧心病狂式地强光轰炸之下,顾沐苏身上套着衣服早已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几条可怜的黑色细丝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紧实有力的胸腹之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穿的就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黑丝…… 这个危险的绮念一升起来,沈一行的视线就像是有它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继续朝下看去,但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接下来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大尾巴弯成了一圈,像个大型毛毯子似的围在了腹肌之下,却挡不住其下充满张力与爆发感的流畅线条。 顾沐苏眯了眯眼睛,才在强光之中勉强看清了闯进特殊审讯室里的这道人影,明明他周身的姿态没有丁点变化,但是他几近赤.裸的身体中原本暗暗蓄起的危险力量,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慢慢变得放松。 “你刚才踩到我的尾巴了。”说着,那野性十足的狼尾巴,就像是兽性未脱似的,尾巴最后一节的毛绒绒尖尖部分打着摆,晃悠了几下,仿佛在无声地埋怨:“还踩得好疼……” 第194章 银灰色大尾巴 整个白色屋内部空间其实并没有多大, 甚至由于最开始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极力模仿传统的小型审讯室,格局更是做的极为逼仄,虽然因为墙壁四面都是镜面的缘故, 视觉上这间白色屋无论纵深还是层高似乎并不小,但只有亲自进来之后,所有对白色屋尚存天真“幻想”的人才会立刻体验到实际感觉和视觉欺骗形成了多么巨大的反差。接下来, 等强光灯开启, 就更是从这虚伪的白色天堂坠入真正地狱的折磨时刻。 当沈一行走进来之后,两个身量都不可小觑的成年男人待在同一空间里,白色屋的体积狭窄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难怪才刚迈进这个房间, 沈一行就踩到了顾沐苏那条体积也不小的尾巴。 不是沈一行太过不小心, 而是在这么窄小的空间内,他只要再往前一步皮鞋就能踩在顾沐苏身上了。地方就这么一丁点儿大, 几乎是避无可避。 刚才一脚将门踹开的时候, 报废的门板在地板镜面划拉出那条灰色划痕, 占据了地面总长度的一半。这么一看, 顾沐苏没有被突然被踹开的门板伤到,真是极为巧合的幸运了。 不过在这家伙身上,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 反正沈一行是绝对不信的。 他心里无声地嗤笑了一声,在强光之中眯了眯眼睛, 看向那条已经缠在了顾沐苏腰间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的大尾巴。 野性未蜕的狼尾通体覆满了内外两层银灰色的毛, 外层的毛发长如钢针,光是目光粗略一扫也知道质地较为糙硬些,里层则是同色却更为浓密的中等长度绒毛,内外两层结构的银灰色皮毛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是条触感极佳的毛绒绒大尾巴! 再配合每次尾巴尖尖摆动的时候被覆盖着的人鱼线下沿就会暴露出一点光滑的皮肤,真是怎么看都招摇得很。 沈一行心思缜密, 立刻便琢磨出来了些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连朝他磨牙的心情都有了。 ……都这节骨眼上了,不安分的尾巴尖尖还一晃一晃地故意招惹自己,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外面一听什么“踩到尾巴了”立刻由方才的嘘声一片转为一连串的口哨声,间或着,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边狂拍铁门一边趁乱尖叫。 “——尾巴都踩住了,再验验手感!” “——说什么屁话,怎么会有真的兽奴来这里……要我说啊肯定是假的,给他拔.出.来!” 顾沐苏的半张脸还在臂弯里,但那双竖瞳棕色眸子不加掩饰的危险气息,光是看到那双眼中泄露出来的精光,便知顾沐苏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实则早已经给白色屋外面这一个小分区的囚犯们判死刑了。只是可怜那些外面没有脑子的囚犯们因为看不到监控投影了,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祸从口出,即将大祸临头。 眼下白色屋往日里随着强光灯运作一同启动的微型摄像头已经被沈一行在闯进来的第一时间用军帽盖上了,外面只能听到白色屋里面的声音。 也难怪那些囚犯会口出狂言,如果沈一行不是足够了解顾队长是怎样一个强悍到可怕的男人,只看方才只言片语,确实有可能会得到个错误的结论,误以为顾沐苏似是极为“惧怕”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里的一切。 而顾沐苏接下来竟然更加变本加厉地让旁人加深这个误会。 只听白色屋里面传出来一阵像是徒劳抵抗的挣扎声,单纯听声音的话,像极了无助之人在穷途末路时的垂死挣扎。 沈一行看着发出“挣扎反抗”声音的人,默了默。心中却说,你倒是往后退啊,怎么手还攥到了自己制式西装裤腿上了……沈一行不由得冷眼瞪他,不是要抵死挣扎么,你手指勾着我裤脚布料里面干什么! 光是看着那双因为眼里的笑意而使得眼角更加下垂的深棕色眼眸,短暂地和他的目光胶着了片刻,沈一行就明白了顾沐苏刚才故意制造出引人误会的声音这番举动的意图了。 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家伙是要自己配合他演一出呢!虽然不知道顾沐苏的任务和目的是什么,但是恐怕和自己所在的深海第一联邦监狱脱不了干系了,沈一行心里好一阵叹气。 原本说好是来度假的,因为钱不够,一半度假一半辅助倒也还好。 重建生化研究所太烧钱了,赚谁的钱不是赚,赚颜儒域的更是毫无压力,心安理得。 毕竟颜儒域说的很清楚,他只是做个背景板NPC即可。 也就是说,只要原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可以了。 除了要求不要崩人设这个关键点,沈一行觉得这里只是换了个环境而已。 至于典狱长的言行举止……沈一行其实根本没有刻意做什么表演或者模仿,在生化研究所的时候面对下属是什么样就还照样是什么模样。 由于在颜儒域的钞能力和软磨硬泡之下,箱箱暂时借给了颜儒域,替代箱箱,现在暂时跟着沈一行的是那个被颜儒域叫做404的小爬虫。 日常卡在一朵只会转圈的进度条上的404每天都会宕机个一二十次,但在成为典狱长的这段时间里少数404能运转的时候,404不仅一次都没有说过他崩人设,甚至还悄悄在沈一行眼前滚动播放一排血红的字,“您好适合这个身份”。 当时被那行大红血字视觉污染的沈一行:“……” 怪不得箱箱会力荐他来这个副本度假了,不仅时空背景令沈一行大感意外,甚至不用刻意做任何事就能够当好一个称职的背景板NPC典狱长身份了。 和生化研究所的沈教授一样,沈典狱长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工作极为认真严肃的管理者,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工匠式的较真和钻研,这一点令沈一行很满意。 正如对沈教授来讲,没有什么比实验和样品更为重要,对于沈典狱长来说,也没有什么是比管理好这所绝密等级的监狱更重要的事情了。 折磨……啊不是,审讯囚犯,是工作日常。 开发新的更有效率的审讯方式,是工作重点。 怎么从囚犯们嘴里榨取出更多的情报信息,是需要持续钻研和精进的工作方向。 至于逃狱?呵呵,想都不要想。 动了念头全部拉到黑色屋,保证让他们终身难忘,恨不得回到过去把企图越狱的那一个自己给就地毙了! 但是,现在沈一行却觉得自己兼职背景板NPC的生涯恐怕要遇到世上最大挑战了。 别说朝顾沐苏磨后槽牙了,沈一行现在咬他一口的心情都有! 在他皮鞋旁边半倚着的□□男人一言不发,却眼带笑意地不断发出一些会让外面的囚犯产生误会的声音,偏偏嘴角还翘起了一个该死的好看角度,仿佛在无声地邀请他加入这目的尚不清楚的混乱场面。 沈一行:“……”来啊,怕你不成? 彼此的目光不过胶着在一处纠缠了片刻,沈一行便示意他松手。 金发的典狱长单膝着地,靠近了揽住男性兽奴的腰——好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隔着尾巴呢,竟然还能够感觉到腹肌优美又强悍有力的轮廓。沈一行的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腰窝上,手背就又被最后一节尾巴轻轻地“拍”了两下。 沈一行低头看了一眼,才说道:“哦,尾巴居然还会动……”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如果能够看到那尾巴灵活摇摆的模样自然知道沈一行指的是这尾巴是真的狼尾,但外面的囚犯刚刚才聚在一处胡言乱语,又猝不及防听到白色屋的典狱长语焉不详的说什么“尾巴能动”,立刻哗然一片,更加兴奋,被关在牢房里还大呼小叫着。 甚至还有人大喊着是不是电动的,找找看身上藏没藏遥控器……越发的不堪入耳。 沈一行最开始听到外面那些个胡言乱语还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那群地痞无赖嘴里的意思,灰色调的眼睛里眸光顿时冷了几分,面上表情更是极为不悦,无声地说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在沈一行怔忪的间隙,白色屋之中故意制造出来的挣扎声音中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响动,顾沐苏后背压着的那块铺着镜子的地板竟然不知何时被他撬动了一角。 下一刻,顾沐苏竟然将手指直接伸到了镜面地板之下! “你——” 沈一行话音未落,就听得“噼啪”一声,白色屋的强光灯源和内部监控监听系统竟被全部报废!整座监狱里顿时从这一区开始响起来了刺耳的警报声,各个区域之间的铁门也一一落下。 白色屋的电力被破坏了,监听系统也跟着瘫痪,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对话会被外面的人给听了去。沈一行凑近顾沐苏,攥着他的手腕就将那只背在后背之下的手给一把拉了出来。 他低声问道:“你干什么?直接把手伸进去切断电路,就不怕触电!” 略带笑意的声音低低响起,“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 沈一行掐了尾巴尖尖一把:“质问你什么?你觉得我会骂你是不是疯了?这种明知道答案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问你。”说着,沈一行看了他一眼,他不仅知道顾沐苏有疯病,还很清楚这家伙当真病的不清。 “不,其实我是以为你会问我接下来的具体计划。” 沈一行玩弄着尾巴尖的那段触感极佳的绒毛,眯了眯眼睛,“区区兽奴,不过是被运送往来的货物罢了,又不是联邦的重要犯人,既然不是关押在这里的囚犯,那你要做什么就与我无关。” “哦?我还以为……典狱长大人会千方百计把卑微的狼奴关在这里呢……” 要说话好好说,狼尾巴不要勾上来! 沈一行原本古井无波的一颗心随着那条可恶的大尾巴忽上忽下的,却还是咬牙道,“这里是犯了联邦重罪的犯人才会被送进来的绝密监狱,我关你做什么?” “虽然典狱长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顾沐苏笑了笑,忽然,他头顶银灰色的狼耳动了动。拥有了一对毛绒绒兽耳的顾沐苏似乎听力更加灵敏了,他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沈一行外面忽然传来的动静。 果然不多时,就有几道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还有着轮子在地上飞速滚动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沈一行目光闪烁,心下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顾沐苏将电路破坏,就是为了引他们过来。 ……看来,顾沐苏需要找寻的线索,恐怕和和世纪公司脱不了干系啊。 来的,竟然是合作谈判暂时陷入僵局的世纪公司驻留在深海监狱中的几人。 第195章 轮椅上的声音 沈一行之前确实忘了自己让霍岚给世纪公司前来谈合作的几个人临时布置的办公区就在白色屋附近, 直到看到这几人远远走来的身影,他才想起来这件事,只往那边看了眼就眉心紧蹙。 就说刚刚为什么会隐隐有中眼皮直跳的感觉, 原来是自己竟差点忘记了这群恼人的家伙。 世纪公司仗着和联邦军部的某些高层有些关系,在刚和深海第一联邦监狱接触的时候,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虽然正式的商讨才刚刚开始, 还在很初期的阶段,但世纪公司这群人的做派就已经令沈一行烦得不行了。 表面上深海第一联邦监狱和世纪公司的合作似乎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似乎十分顺利地朝着密切合作的方向推进, 但是只有副手军官霍岚知道, 他的顶头上司——深海监狱现任典狱长沈一行对世纪公司的这个合作项目其实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沈一行的态度就像是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般,一抬眼就只有淡淡的神色看向那几人。 很奇怪, 明明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和世纪公司的人扯大旗, 包括外界一有点风吹草动, 都会下意识的与世纪公司联系起来, 进行诸多怀疑猜测,并且无一不是暗中分析再慎重对待。 可是,当他方才短暂置身于白色屋里的时候,却连一分一秒的心思都没有分给过世纪公司的人。 被镜面牢笼反射的强光中, 一切都难以藏匿, 包括那些原本刻意掩在心底埋在暗处的心猿意马。 全都无处可躲。 被光芒所笼罩的顾沐苏浑身上下是那么耀眼,让沈一行无法分出任何一点多余的注意力给其他的人或事。 其实也是顾沐苏的存在感太强,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即使一言不发也会令人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从第一次在生化研究所见到他时便是如此。 连沈一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迈入白色屋的那一刻起,不仅眼睛只看着顾沐苏, 甚至连脑海里也完全忘记别的事情了。 正是由于被关进白色屋的这只兽奴是顾沐苏,才会让沈一行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周遭其他人。 但沈一行也没想到顾沐苏会突然搞这么一出。 刚才,顾沐苏用身体作为遮掩,就在沈一行眼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原本严丝合缝的镜面地板撬起来了一条缝。 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沐苏竟然就已经将白色屋的电力控制系统破坏了,手法相当果断,动作干脆利落。比惯犯还熟练,一看以前就没少干类似的事。 一切就发生在沈一行眼皮底下,就算最开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稍微动动脑筋就能转过弯来,沈一行立刻意识到顾沐苏可是一点都没有“藏拙”的意思,甚至太过于不加以掩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刻意在自己面前炫技。 电力被破坏自然就触发了监狱内部的警报系统,连带着封锁了整片区域。而沈一行之前出于不知名的心态,是把世纪公司的人几个一组,打散了分别安置在深海监狱内不同的区域里,所以现在急匆匆走来的几名世纪公司的人相当于是也被“困在”了白色屋所在的这一块第九区的区域里。 甚至推着轮椅来了,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沈一行趁着那群人还离得有些距离,靠近了顾沐苏发间那只三角形的狼耳低声说道:“既然你不是这里的犯人,那么自然不会有人将你困在这里,但如果刚才你再不小心一点,被别人看到了你做的手脚,可就难说了。” 银灰色兽耳内部的绒毛似乎被他说话时呼吸拂过的空气流动所惊扰,毛绒绒的耳尖弹动着抖了两下。 顾沐苏却只是慢慢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说道:“那不是正好?我正愁住不进来。” 沈一行:“……”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这家伙就是打定主意就算要赖在深海监狱里了! 是绝密等级监狱的名头还不够恐怖吗,为什么要混进这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魔窟里?图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图包吃包住。 虽然尚不清楚顾沐苏获得的线索是什么,沈一行也知道肯定和他的监狱脱不了干系了。 沈一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只是脑海里刚一想到,404却突然冒头出来,一行血红的大字在沈一行眼前滚动:“NPC典狱长的人设不能崩!” 沈一行暗暗叹了一口气,趁着那几人还未靠近,只得语速飞快地低声叮嘱:“你在别人面前不要太高调,小心一点。” 这话说给有“顾神”这么个外号的顾沐苏听,和讲废话没什么区别,但沈一行还是飞快地说了出来。 很奇怪,就算只是一句没营养的废话他也想要和顾沐苏说。 似乎再无意义的事,只要是说给他听的,便成了被赋予重要意义的话语。 顾沐苏不知何时已经将地板缝隙抚平,那只手不再刻意放在背后,而是忽然长臂一展,从摄像头上拿下了沈一行的制式军帽。 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帽檐抚过一圈,将典狱长的军帽戴回沈一行头上之后,他细细打量起沈一行,这才忽然舒展了眉眼,深棕色的眼眸之中也宛如有强光照射一般耀然生辉。 “别人是别人,但你并不是‘别人’。” 他的声音极轻,却犹如拨动在了沈一行的心弦上。 似乎隔很久也能听到铮鸣的回音。 在顾沐苏心中,他不是“别人”?……沈一行心中升起许许多多细碎又陌生的念头,这些想法太过琐碎,很快便又消失不见,像是抓不到的天边萤光,一时之间他只觉得顾沐苏的这句低语熨帖得他心口发热。 沈一行罕见地神情空白了片刻,嘴唇动了动却见世纪公司的那几人已经靠近了白色屋外面。 顾沐苏敛起了眉眼间的笑意,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就像是刚刚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典狱长等人一样。 沈一行正了正自己的帽檐,站起身看向来人。 走到这间电力中断的白色屋外面的共有三男一女,不过那女人正坐在轮椅里,皮肤下坠得像是融化的奶油一样挂在两颊上,厚重的皮肉堆得像是一座小山,将脖子也给埋了起来,让她的下巴看起来就像是直接连在了胸口上。 如果不是沈一行亲自核验过他们一行人的身份芯片,根本看不出轮椅上坐着的是一名女性。 沈一行刚从白色屋断裂的门里出来,那像是一滩融化奶油一样堆坐在自动轮椅上的女性就被轮椅载着快速冲到了他面前,女人张了张她早已没了牙齿的嘴巴,一道妙龄少女的嗓音便从自动轮椅的椅背上面传了出来:“刚才听到了警报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一行看到她身上并没有任何接入传导光纤的痕迹,轮椅上也并没有什么按键,沈一行心想,大概是皮下植入了芯片,联邦的芯片技术发达,不仅身份的证明是颈后植入的一片微型芯片,连疾病也可以依靠纳米级别的芯片型机器人治疗。 “只是白色屋电力系统的短暂的故障,受影响的只有这几个审讯室的照明和监视系统而已。但是监狱出于安全考虑,一旦基本设施出现问题,便会自动将这个区域封锁起来。” 那轮椅上的“奶油山”颤巍巍地晃动了一下,妙龄少女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怒意:“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沈狱长,今天可是我们分散在不同区域的所有人集合开会的日子,你却将我们四个困在这里,岂有此理!” 她说着“分散在不同区域”的时候读音格外重,声音也跟着陡然拔高,怒气值似乎一下子就上来了。 沈一行的神色自然是岿然不动:“区部长,你们所在的第九区只是被封锁了,但是终端并不受影响,你们大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区陆直接打断:“不能通过终端远程参加会议,我们要谈一些……一些很秘密的项目,只能将所有人聚在一起面对面沟通。” 沈一行看着她:“封锁机制是前任典狱长设计的,只有在所有问题排除了,十个区里,每一个区域的负责人都按下故障解除的按钮,被封锁的区域才能解禁。过几个小时就好了。”第九区的负责人就是沈一行自己,霍岚应该在第十区,其他区域的负责人检查一番下来再接触封锁,差不多是需要六七个小时的,毕竟监狱内的控制系统极为错综复杂,电力系统更是有如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树,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区陆长大了嘴,似乎隐约发出“啊”、“啊”的大喘气声,但女子怒喝的话音却还是从她身后的椅背里传出来的:“我等不了那么久!”那道声音暴跳如雷地冲口而出,“原本这次我根本不用来这里,之所以不得不亲自来深海监狱考察商议项目,就是因为我只有六天的生命了,剩下这六天,我要尽快将项目敲定落实,一个小时也不能浪费!” 沈一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确实有一中技术可以测量联邦居民的自然寿命,而且精度已经能够准确到一天了。 不过关于寿命预测一说,一直是十分玄妙的一件事,联邦高层虽然没有明文说明,但默认都不会将自己的自然寿命透露给别人。如果你不巧是个短命鬼,那好的机会还要不要留给你?又或者,你偏偏是个自然寿命长到离谱的,那会不会一直待在位置上不退下来? 挡了其他人的路不说,还会令人心生龃龉。 可想而知,一旦自然寿命大张旗鼓地公布出去,那么保不齐自然的长寿就会变成人为的“短命”了。 因此,沈一行才会对区陆说的话震惊不已。 不料区陆自己竟然也眼睛微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然后她略带浑浊的一双眼睛看向了自己坐着的这张轮椅,嘴里发出囫囵不清的声音:“它,它说的多了。” 沈一行心领神会,区陆不愧是世纪公司研发组的部长,坐的恐怕就是世纪公司还未上市的人工智能轮椅,可以分析使用者的思维和语言习惯,然后加以学习。 想来,刚才便是轮椅又学习了一些新的内容,说的比区陆原本想要表达的还更多了。毕竟,盛怒之下,人确实容易变得话多。 沈一行看向区陆:“虽然无法现在立刻解除封锁,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另一个区域。”见那四个人眼睛一亮,他却稍微顿了顿,“只不过,需要穿行通过一处特殊审讯室,才能过去。” 第196章 穿了他的衣服 “特殊审讯室?沈狱长指的是这间吗?”站在区陆轮椅后面的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矮个男人指向了白色屋, 作为世纪公司项目组的成员,他们刚来深海监狱没几天,就已经对这所监狱的每一届典狱长都酷爱打造自己专属的特殊审讯室这件事有所耳闻。 考虑到深海第一联邦监狱是机密级别极高, 他们听到的信息显然是沈一行特意授意底下的人“状似无意”透露给世纪公司一行人的,目的是提醒他们不要靠近那些危险区域。 ……当然了,或许同时还有一些来自沈一行一贯喜欢恐吓的恶趣味。 这一招确实有用, 特殊审讯室的存在透露给他们的第一天, 就令让世纪公司不少人当场变了脸色,尤其是那群不知为何一到深海监狱就相当趾高气扬的工程师,听到了白色屋和黑色屋的种种传说, 这才开始忌惮被划为危险区域的特殊审讯室。 但还是有一些异类的存在, 譬如说这个突然抢在部长区陆之前发问的矮个小胡子男人,他就毫不掩饰眼里对于特殊审讯室的好奇和兴趣。 只是监狱里的人说到特殊审讯室的时候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小胡子男人即便有心打听询问, 也难以再打听到其他更多关于特殊审讯室的详细用处了。 开玩笑, 粗略的三言两语也是典狱长沈一行有意才会透露给他们, 下面的人如果胆敢在典狱长眼皮子底下随便泄露更多详细信息,是嫌自己的自然寿命太长了吗? 现在走到了白色屋跟前,小胡子男人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间特殊审讯室,一时之间思绪微动, 心底有些发痒, 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就朝沈一行身后看去。 可惜沈一行站在破损的门前,裹在笔挺制服里的一双大长腿往那儿一站,就将小胡子往里窥视的目光挡去了大半。 这位皮笑肉不笑的典狱长杵在这,可比各路门神更加立竿见影。 白色屋里面的电力已经完全切断,光线昏暗看的不甚清楚,但小胡子似乎隐约有个人影在白色屋里面。被典狱长挡着, 看得不甚真切。 个子矮墩墩的小胡子正想顺着那个方向更仔细看看,就感觉一道阴影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抬头,看到那位几天以来都不苟言笑的典狱长走到了自己面前,肃穆的制式军装一丝不苟的系到了最上面一个扣子,包裹住脖颈,而仰视角度看去,笼罩在微弱光线里的半张脸宛如神祇。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明每一处都斯文精致,却比沾了毒的利刃更加令人畏惧。 军帽黑檐之下,冷灰色的眼睛比无机质的金属更加阴寒,与其说过于冰冷的眼睛不像活人,不如说更像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根本没有用看活人的目光看向小胡子男。 那样冰冷的视线,一旦被慑住心神,就会产生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的诡异错觉。 淡色的薄唇微微开启,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管好你的眼睛,不然我随时可以把你那两颗眼珠子挖下来当玩具球给他们玩。” 说着,指向了后面那一排用加厚铁墙围着的小隔间。铁墙壁上只开了一个加装了液晶屏的透明防弹玻璃,不时便有一双双凶恶的眼睛靠在上面向外打量。显然,那里便是他们目前所在的第九区里关押囚犯的牢房。 沈一行声音不小,他话音刚落,牢房里的囚犯便又是一阵狂欢。 甚至还有混不吝的大声叫喊着现在就要自己的“玩具球”,一会儿说要当乒乓球打,一会儿又说要拿来缝布娃娃的脑袋! 听着囚犯们的高声起哄,小胡子男浑身一震,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回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看着沈一行这副极为上好的皮相而怔忪出神的小胡子男顿时后怕不已,再看向帽檐下那张气势凌厉如出鞘之刃的俊秀面容时,他蓦然之间变了神情,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心惊。 这并不是什么神祇,而是令人胆颤的煞神! 清醒意识到这一点的矮个小胡子慌乱地错开了视线,竟是一刻也不敢和沈一行对视了,如逃兵一般狼狈地移开了鬼鬼祟祟打探的目光。 “怎么会乱看呢,哈、哈哈……您误会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小胡子男挤出两声干笑,忙不迭地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眼睛极为心慌的左右游移,还是不敢和沈一行对视。 却没有想到那一直不苟言笑的典狱长忽然说了一句:“不,你看到了,而且你们四个人可要看好了。” 看好了什么? 包括瘫坐在轮椅里活似一滩肉泥的区陆都还在不解,下一刻,竟忽地有一只手掌从沈一行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我可以了。” “穿的倒挺快……”区陆似乎听到那位冷着张脸的典狱长这般低声咕哝了一句,接着他反手扣住了那只手。 黑色皮革手套顺着那只手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上移,很快握住了小臂,紧接着就将人轻轻一拉,带出了电力损毁后光线昏暗的白色屋。 被那只黑色皮革手套扣住手臂的是一名身量和典狱长相当的英俊男人,不对……或许是否能说他是“人”还有待商榷,即使他穿着一身监狱狱警的衬衫和长裤,却仍然能够一眼看到他头顶银灰色的狼耳。 这……竟然是一只兽奴! 世纪公司的三男一女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不解,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机密监狱里,怎么会有销金窟那种见不得光的勾栏院里才有的兽奴? 而且——竟然还穿着一身狱警的衣服。 那身衣服自然是沈一行给顾沐苏的,也是他在赶来白色屋时还没有急坏脑子,才会记得顺手拿上了最简单的衣服——他自己在办公室里的备用旧衣。 顾沐苏早就嗅到了衬衫之上隐约的清冽气息,立着的一对兽耳可疑地抖了抖,才在典狱长大人当“门神”挡住视线的时候,慢条斯理到近乎享受似的穿好了衣服。 对于自己穿着沈一行的旧衣服,完全被他的气息所环绕,顾沐苏简直不要太接受良好。顶着世纪公司四人震惊的目光被沈一行拉出来之后,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问道:“我穿着刚刚好,看起来可以吗,你觉得看着合适吗?” 深棕色的眸子弯了弯,他那略微下垂的眼角带着犬系特有的亲昵感。 沈一行很少看到顾沐苏穿着笔挺制服一类的衣服,和自己穿制服时一向严丝合缝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习惯不同,顾沐苏只是随意系了几枚扣子,衬衫的领口微敞着,充满男性美感的锁骨和胸肌线条无一不带着造物主最高明的巧思。 即使已经对“阿狼”的美好身材有所认识的沈一行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身体,他真的百看不厌。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身衣服了。”沈一行顶着404如泣诉般的血字刷屏压力,继续在崩人设的边缘疯狂试探。 顾沐苏原本在挽着衬衫袖子,一听这话,毛绒绒的耳朵又弹跳着抖了抖,低声道:“比其他人都适合?” 沈一行压了压帽檐,令除了顾沐苏以外的其他人都无法窥见他的神色—— “我也不会将你同‘其他人’做比较。” 这一句轻声耳语,无疑就是对于之前顾沐苏那句“你并不是‘别人’”的回应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回应,却又像是什么答案都藏在了字里行间。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狡诈典狱长。 不过,很快世纪公司的几人就同样领会到了典狱长的狡诈。 “都看清了?他可不是关在这里的犯人,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带走的人。” 小胡子男旁边一名面色格外苍白的大背头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连忙说道:“沈狱长何出此言?我们怎么会带走一名毫无瓜葛的兽奴,您莫非是对我们公司研发部有什么误会……” 沈一行并没有看他,视线径直看向坐在轮椅上如一堆奶油小山般的区陆:“正是因为对你们公司有了充分的了解,才会提前把丑化都说在前面,如果我没有记错,贵司曾经用过兽奴来做为——”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区陆坐着的轮椅里发出的妙龄少女嗓音打断了:“沈狱长说笑了!我们相信军部高层几位将军的合作诚意,当然——也相信沈狱长您本人确实是对我们公司有一些了解的。不过,还是请您不要做这样没有依据的猜测了,我的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一行面上并没有因为区陆再次搬出军部高层而动怒,反而面上多了一丝游刃有余。区陆的人工智能轮椅说出的这段话代表了区陆的回答,也让他确认自己半是猜测的推断没有错:世纪公司恐怕也参与了猎户星系地下产业链非法使用兽奴来作为项目试验的勾当。 不久之前猎户星系发生的丑闻早已不胫而走,关于丑闻的种种说法更是传到了深海第一联邦监狱所在的偏远室女星系,这群人才会这么心虚地急于搬出军部的名头。 这么快便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么,沈一行嘴角微不可见地轻轻勾起,一抹冷笑在他脸上稍纵即逝,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面上仍然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既然区部长时间紧迫,等不起封锁解禁,那我便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从另一条通道带你们离开第九区。”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第四区有一处不常用的安置区,你不是这里的囚犯,我会一并带你去那里。” 顾沐苏只是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却装得一副“乖巧听话好狗勾”模样,绝口不提自己赖在监狱里不走要找的任务线索。 世纪公司那名跟在轮椅后面,一直没吭声的国字脸硬汉突然开口问道:“沈狱长,你说离开第九区要通过一处特殊审讯室,不是从白色屋吗?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第九区这里似乎只有白色屋一种特殊审讯室……” 这个国字脸的硬汉脸颊两旁的咬肌格外发达,说完话牙齿间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颇为吓人。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是的。要通过并非白色屋,而是‘蓝色屋’,它的位置极为隐蔽。说起来巧了,那间存在已久的蓝色屋虽然早已经废弃了……不过它的存在,好像和世纪公司也有些渊源呢。” 第197章 你可不要后悔 三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面面相觑, 彼此对视了一眼,却并没吭声。看样子,他们并不了解“蓝色屋”究竟是什么样的, 似乎也并不清楚那个“蓝色屋”和他们世纪公司有着怎样的渊源。 只有瘫坐在轮椅里的区陆,握在轮椅扶手下面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的死紧,直到指尖指甲抠进了扶手的皮质外垫里面,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抬眼就看到沈一行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正一直盯着她看。 区陆浑身一震, 那道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冷色调眼睛好似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令她顿时心神不安。 她几乎耗费了这副臃肿的皮囊的全部力气,才将自己心底升腾起来的惶恐战栗给压了下去,她坐着的人工智能轮椅发出妙龄少女的悦耳声音, 语速听着比之前要快了一些:“这些‘白色屋’, 一路过来倒是见到了好几间, 但是沈狱长说的‘蓝色屋’, 我们从第九区一头走到了另外一头,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啊。” 见沈一行点了点头, 区陆的轮椅发出了强装镇定的笑声:“那该不会只是个传说, 毕竟传说流传得广了, 就难免会有听得太多以至于最后信以为真的人, 还当那些虚构出来的东西是真正存在的——” 沈一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区陆:“到底是虚构还是真实存在过的,我还是能够分得清的。蓝色屋只是位置神秘了一些,还没有到传说的地步。只是区部长确定自己能够分得清么……什么是真话, 什么是谎言。”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一道凛冽的目光便让区陆顿觉浑身发冷, 连指尖都难以动弹。 那是来自典狱长的警告和嘲讽。 很快,几人就知道沈一行为什么那样别有深意地看着区陆了,原来神秘蓝色屋所在的位置竟是另一个白色屋正下方容易令人忽略的夹层里。 沈一行先是从另两个白色屋里捞出来了头顶长着一对黑色兔耳的秦篆,以及脖子上和腰腹上一圈豹纹皮毛的邢正楷——令沈一行也不由得啧啧称奇的是,邢正楷身上长出来的甚至还是土豪暴发户气质的金钱豹的豹纹,活像一条骚气指数爆表的豹纹内裤,当真令他大开眼界。 邢正楷的这间白色屋是有些不同的,因为这间特殊审讯室里藏着个秘密。 如果不拆掉邢正楷所处的那间白色屋的外门,置身在四面全都是镜面的白色屋里面,是不会察觉出任何一丝异样的。 一手设计了白色屋的典狱长大人却很清楚,只要破坏了这个白色屋的外在建筑结构,剥开关键的几块镜面地板,原先的“地基”就会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个被埋藏在白色屋的建筑结构里面的“地基”,正是传说中早已被废弃了的,蓝色屋。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凹凸不平的金属栅栏。生了锈的废旧金属栅栏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极为阴森,凹凸不平的破烂栏杆中间被破坏,数根长短不一的豁口,拼凑出来的漆黑入口没有一丝光亮。 似乎预示着这里未废弃之前曾是一处禁止入内的机密场所,而擅自闯入的人则要随时做好被黑暗所吞噬的心理准备。 邢正楷还是那副沉默是金的老样子,但他倒是胆子大得很,尤其和秦篆一比……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作为金钱豹品系的兽奴,他的夜视能力现在已经不输顾沐苏了,他盯了片刻,当即便走进了黑黢黢的蓝色屋入口。 那是一条狭长幽深的金属通道,光是缓行在其中鼻尖萦绕的都全是浓重的铁锈味道。 铁锈的味道压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闻久了,甚至会有种嗅到的其实都是腥臭污血气味的错觉。 就在这时,通道里第一道灯光“啪”地亮了起来,那是一支旧型号灯管,落了一层灰,只能发出森然的冷色调灯光。阴冷的灯光在跳动闪烁的时候,完全变成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蓝色调。 而灯光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通道的尽头:通道像是被石头截住的小溪,两侧是呈环抱式向两头延伸,更加狭窄,只能容得一人通过的窄道,而中间则是一间没有锁的屋子。 世纪公司的几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个小胡子使劲拽着旁边国字脸硬汉的衣角,极力压低嗓音,但是仍然能够看到他脸上的不自然:“那、那个房间,不也是个危险区域吗,怎么会连一把锁都没有……” 高高瘦瘦的苍白男人正站在区陆的轮椅后面,闻言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小胡子男一眼,低声喝道:“闭嘴!” 沈一行和顾沐苏慢慢走在最后面,连走在他们俩身旁的秦篆也被这条狭窄通道尽头的屋门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沈一行正审视着看着世纪公司那四人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 看来他们并非不知道蓝色屋和世纪公司之间的关系,恐怕是在赌深海监狱里的其他人……比方说,他这个现任典狱长不会去深究。 沈一行的目光闪烁了片刻,他只是听颜儒域提到过蓝色屋,他自己确实原本并没有打算深究。 不过,那是“原本”,现在,沈一行改主意了。 当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唇畔被碰了一下。 顾沐苏的食指轻轻靠在了沈一行的嘴唇上,他的体温不像顾沐苏那样总是暖烘烘的,苍白的皮肤一向温度偏低,现在两片柔软的薄唇更是凉的不像话。 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过刚刚靠近,就被冰冰凉的触感惊得顿了顿,沈一行没有注意到顾沐苏敞着的领口处喉结滚了滚,他只看到顾沐苏的完全挡在了他的身前,手指压着他的唇瓣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声音却更加低沉。 “果然,他们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顾沐苏隐晦的示意他,先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顾沐苏背对着秦篆等人,其他人都被蓝色屋中心区域的屋门吸引了注意力,就算秦篆回头,也只能看到顾沐苏挡在沈一行身前的背影。此时,他们正在所有人的视觉盲角里。 这么近的距离下,沈一行自然是没有错过顾沐苏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顾沐苏瞥了一眼那扇门的方向。紧接着,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中,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那是名为疯狂的种子,只需要时机恰好的一小阵东风,就能够顷刻间燃遍整片旷野,烧坏所有遮掩的伪装,直至最后撕下顾沐苏脸上那抹比谁都要温和、比谁都更如沐春风的平静假象。 沈一行登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甚至比他自己大脑转动的速度更快,先一步攥住了顾沐苏的手臂。 不仅拉着他,沈一行冷色调的眼睛也露出了无比认真的神情,在404的允许范围内斟酌又果断地说道:“如果不是必要,就不要去窥探蓝色屋,其他的特殊审讯室都可以,只有蓝色屋,不要去深究。”他朝环绕着屋门的两条分岔道抬了抬下巴,“另外两条路也可以带你到第四区的安置处。” “这么着急,迫不及待想将我甩到安置处?”深棕色的竖瞳敏锐地眯起,“不过,你没有命令我……所以这只是个建议?” 沈一行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下子想到了其中的诀窍,默了默,才徐徐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你不是联邦的重刑犯,更不是关在我这里的囚犯。既然不是犯人,就没有将你关起来或者强行命令你的道理。”但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松动,“但是,即使只是一个建议,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必须去做的规定。因为这都是为你好。” “典狱长大人似乎知道的不少嘛……”顾沐苏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瞬之间,他的眼底却有坚定的神色划过,“其他的都没问题,但是世纪公司是唯一的线索所指向的目标……” 沈一行心里一跳,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看来顾沐苏这是不打算听他劝告留在外面了。 他刚想冷着心肠加重分量说些什么,就见顾沐苏竟然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靠了过来,声音醇厚低沉得不像话,仿佛有氤氲的醉意顺着他的声音侵.占了沈一行苍白的耳廓和耳垂,一种陌生的战栗顺着被制服裹得严严实实的颈骨飞速上窜,一路直上到了颅腔之内,仿佛有人在他脑海里放了一片绚烂的烟花,让他一瞬之间有种眼冒金星的错觉。 他听见,顾沐苏靠在他耳边低声说,“行行……行行好,不要阻止我。” “行行”两个字一说出来,带着气声的咬字发音就令沈一行的指尖一颤,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他说话的重点到底是在“行行”,还是在“行行好”上面。 “……”不对,这两个词仔细琢磨一下,似乎都不怎么对劲。 一瞬间,沈一行甚至有种想要捅自己一刀轻伤来清醒清醒的冲动。 沈一行觉得他自己的心口处正变得比那个不对劲的称呼更加不对劲,听到顾沐苏念出那两个字时的声音,他竟然觉得口渴得可怕,心口处一片火热,不仅想要更加恶狠狠地咬上顾沐苏一口,看到他疼痛中犹带兴奋的神色,甚至脑海里还回荡着第九区那群犯人起哄让他做的事。 他的嗓子仿佛更加干渴了,即使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身后的是一条真的狼尾巴,而不是什么囚犯们胡言乱语瞎说的电动假东西……他仍然感觉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天平在悄悄失衡。 沈一行紧紧闭上了眼睛,少顷,再次睁开的时候,看着顾沐苏的目光变得幽深。 原本面无表情的典狱长嘴角忽然扯起一个弧度:“好,是你不听我的建议非要这么做的……我不会阻拦你,既然你执意要去蓝色屋,那么我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是为何?” “蓝色屋与世纪公司颇有渊源,建造蓝色屋的那一任典狱长,就是世纪公司创始人的亲弟弟。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蓝色屋的核心区域,又是兽奴的身份,说不定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既然你非要一意孤行,那我就有办法给你理由进去。”沈一行勾起了嘴角,眼底隐约盛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只是,你可不要后悔。” 第198章 安琪尔的脸皮 说着, 沈一行摘下一只手套,将他身后那条狼尾一把攥住,细软顺滑根根分明的绒毛扫在掌心, 从指缝中穿行滑过,让沈一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最后说一遍,真的不听我的么……?” 没有任何一丝杂色的尾巴尖尖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它轻轻拍了拍沈一行的手背, 接着便如蛇一般勾缠上沈一行格外苍白的手腕, 围成了一圈毛绒绒的“护腕”裹在他的腕间。 原本微凉的皮肤被暖烘烘的毛绒绒包围, 沈一行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热度完全包围了起来。这道亲昵的温度,让他无法完全狠下心抗拒。 属于顾沐苏的温度,向来都是这样暖热无比的。 能够将他那颗仿佛冰封冷冻了太久的心脏捂到暖热,热到心口发烫, 烫得心底也时不时滋生出从未有过的种种陌生情绪。 有点酸楚, 也有点酥麻, 老实说, 沈一行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的感觉。 明明尾巴尖在做着无比挑逗的举动,但顾沐苏的表情却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来, 他无比镇定地看向沈一行:“哦?典狱长大人会让我感受到悔意吗——”拖长了尾音, 小声的咬字靠近沈一行耳畔, “我很期待你会做到什么地步呢, 行行……” 最后两个字落在耳廓皮肤上的时候,沈一行仿佛产生了幻听,之前顾沐苏低声说的那句“行行, 行行好”又再次回荡在脑海之中。 当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一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世上,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顾沐苏,没有人。 也……包括他自己。 而现在他又低声唤着“行行”,那种沈一行还不习惯的陌生情绪也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 如果箱箱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自家主人,耳朵边缘竟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浅红色,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格外明显。 而如果箱箱的学习能力再好一点,它一定会知道,那种时而酸楚时而又酥麻到不能自已的感情,就是人类所谓的,心动。 可惜现在沈一行这里的可不是机灵小可爱箱箱,而是颜儒域作为借走箱箱的交换丢给他的404……这个运行五分钟宕机俩小时的404,还在持续旋转着宕机进度条404又再次将自己的页面给卡成了一个只会转圈圈的菊花,能够运行十分钟不卡都是个奢望,像箱箱一样观察分析沈一行的心情变化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当404卡顿稍微缓解的时候,沈一行已经慢慢呼出一口气,波澜的心绪逐渐平复,充满禁欲感的黑色皮革手套也戴回到了手上,遮盖住苍白的皮肤。 沈一行垂着眼睛,接着便一把捞住顾沐苏的狼尾巴,只不过这次是隔着一层手套,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捏住了尾巴最为蓬松的中段。 皮革特有的触感掐在尾巴上,让顾沐苏不由自主地紧蹙眉心。 那边世纪公司三个男的正准备推着区陆的轮椅走两旁的狭窄走道通过这片区域,分明神色很是不安,这四个人却在对视彼此一眼之后,心有灵犀地一句话都没有多提。 看这架势,显然是要刻意忽略没有门锁的蓝色屋,从两旁的小路绕行过去。 但这时,只听到正在一行人最后面的典狱长突然清了清嗓子:“等一下,我们需要临时使用蓝色屋。” 这几人想绕开蓝色屋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偏偏他们碰到的是要挖出世纪公司秘密的顾沐苏,绕路快速离开的计划便注定不能如愿。 那个站在区陆轮椅后面的大背头男人第一个变了脸色:“这……沈狱长,您知道我们时间很紧急的,从这一边过去也可以的?” 沈一行“嗯哼”了声,但紧接着大气都不喘一下的就将眼露期待的几人希望再次掐灭:“那边自然可以走,只不过要刷我的虹膜信息才能通过罢了。” 那几人果然失声叫道:“什么?!” “现在发生了突发的紧急情况,我要临时借用蓝色屋之后才能继续带你们去其他区域。” 说着,他又露出了令人胆颤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们对此有意见?” 世纪公司的几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被典狱长那道冰冷的视线注视,连忙摇头否认。 只有瘫坐在轮椅上像融化奶油山的区陆,背后的轮椅发出质疑声:“敢问沈狱长,你所谓的紧急情况是什么?竟然要动用到一间已经废弃很久的特殊审讯室?” 沈一行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当然是怀疑这里有人与非法走私有关。”他捏着手里的尾巴,令顾沐苏吃痛地皱了皱眉,才接着说道,“譬如说,我现在怀疑这尾巴的真实性,因此需要借助蓝色屋,做个小检查。” 他说话之间,竟然已经来到了那扇陈旧无锁的金属门面前。 沈一行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但当他最后三个字“小检查”说出来之后,那扇布满了蓝色调锈斑的金属门忽地无风自动,发出了“吱呀——”的难听声音。 原本严丝合缝关着的金属大门像是在欢迎它迟归的主人,如同一名沉默等待已久的忠仆,为沈一行这位现任的典狱长自发打开了蓝色屋的大门。 区陆的轮椅还在不甘地继续追问着:“这里不是早就已经废弃了么,那能做什么检查啊?沈狱长该不会只是随口扯了个理由就来诓我们——” 还不死心想要和蓝色屋撇清关系,尽快离开这里的区陆的轮椅还在喋喋不休,但坐在轮椅里的区陆本人却已经瞪圆了皮肤松弛的眼缝,嘴里也张了张,愣愣地看向洞开的金属大门里面。 只见在那不见光日的金属大门之内,竟然有个人影。 那是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他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什么,听到金属门打开的声音后,视线也并没有第一时间从他面前的桌子上移开。 直到沈一行在金属门上敲出声响,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他皎洁如月的脸上挂着一抹慵懒的笑意,但是眼里却并没有多少真实温度。 “啊,是来做检查的。” 沈一行言简意赅地说道:“颜儒域,狱医。这里暂时是他负责。” 颜儒域却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但是我也才来报到一天而已,如果沈狱长想做什么检查,还是交给安琪尔小姐来做,毕竟,我虽然是安琪尔小姐现在的直属上司,但是对于深海监狱里的‘检查’,可没有安琪尔小姐清楚呢……” 秦篆和邢正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困惑,显然对于人鱼岛遇到过的颜儒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极为不解。 但是他们根本来不及仔细深思,甚至连和顾沐苏使个眼色都没来得及,就被眼前的突变惊得后退了一步。 只见颜儒域说完那番话之后,仿佛对着虚空轻轻问道,“……对,安琪尔小姐?” 瞬间,原本和众人视线基本平行的桌面平面,倏地攒动了起来,平面之中蕴藏的力量逐渐破土而出,以不可阻挡的架势从摊在桌面上的平面里面“站立”了起来。 世纪公司的那个小胡子男止不住惧意,惊恐地失声叫了出来。 从颜儒域面前的书桌平面“站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体内骨骼还没有长好,格外不易支撑起来身体的安琪尔。 她的皮肤已经做好了,但是还没有封好,一层白花花的软皮子最内侧毛细血管丰富,最外层则长着眉毛、还预留了带着眼皮和睫毛的两个眼窟窿。 整张皮覆在鲜红的血肉之上,却根本没有合拢,而是像被人给工整剥了开似的。又白又软的皮子,此时正像宣纸一样,在她血红的眼眶旁边摇摆飘晃。 这副皮肤没有封好的模样,看着可比颜儒域通过404的视频连线第一次见到她的血糊糊模样还更加恐怖。 如果说深海第一联邦监狱能止小儿夜啼,那安琪尔现在的样子恐怕能直接把孩子给吓痴傻了。 不用说,颜儒域方才聚精会神地低头看着桌面其实就是在仔细观察安琪尔脸上这层还没有封起来的皮肤。颜儒域也真不愧是人鱼岛那个花式剥皮副本的boss,对于剥皮是真的感兴趣。 安琪尔看到沈一行的时候,面部两侧的软皮子顿时像挥舞小白旗似的,无比开心地摆动了起来。 别的小姑娘高兴的时候会甩一甩自己又黑又亮的两条麻花辫,而沈一行的妹妹高兴的时候,围绕面部一圈的那截漂亮的脸皮也会开心地一甩一甩的。 安琪尔发出来一道带着黏答答液体吞咽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深渊才有的怪物,但是在沈一行的目光鼓励之下,她还是努力忽略自己声音里的异样,用寻常的语气说道:“诸位……是要做全身检查吗?性别为男,那么在身上可以藏匿的东西……可真的是不少呢。” 安琪尔仿佛十分苦恼地这样说完,一排金属夹爪就突然从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垂了下来。 金属夹爪呈合拢状,紧紧钳着什么。 原来那竟然真的是身体检查的片子,而且似乎照的是人体腹腔。 但是上面的内容,却令人看的满身冷汗。 连顾沐苏的脸色,也终于僵硬了片刻……此时,他是真的感觉自己有一点后悔进来蓝色屋了。 秦篆的黑色兔耳受惊似的颤抖着,他指着其中一张,声音发虚:“那是什么……该不会是灯?”他的牙齿都抖了起来,“左边第二个,那、那个是什么……” 那是个足有五六厘米宽的柱状长条物体,长度几乎有二十厘米,上端还有一个小凸起。 顾沐苏:“看着像……小型气瓶。” 秦篆顿时“嘶”地一声捂住了自己屁股后面短短的一截黑兔尾巴,一脸震惊:“那是能塞进去的玩意儿吗?!” 沈一行朝顾沐苏笑了笑:“真聪明。那确实是便携式氧气瓶,但是里面的气体被替换成了致瘾的气体毒/品。关键是,看到这张片子的时候,犯人却一口咬定,说那是他自己走在仓库里,不小心摔倒了才会卡进去的,纯属意外事故。” 顾沐苏:“摔倒……?”骗鬼呢? 沈一行:“我相信了,于是让他每天摔地上给他在监狱里的室友看,室友不满意就继续摔,室友不满意就别想睡觉。” 顾沐苏:“……”太狠了。 请问这位典狱长大人,你是否太过于无师自通了一些? 第199章 蓝色屋的犯人 “明明应该很痛的, 但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还要屡次再犯呢?”安琪尔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血淋淋的颧骨上面挂的肌肉束向两侧扯动着, 似乎是一个不怎么认同的表情。 只是由于她的脸上皮肤还没有组装好,堪称散装状态的脸上只要稍微做出一丁点表情变化,汩汩的血水就会往下淌, 将她身上的白大褂领口全部浸泡成了湿漉漉的红色, 看着就好似惊悚片女鬼一样。 尤其是当她不认同地轻轻摇头, 那一大片和眼眶挨着的柔软洁白脸部皮肤就像是鱼儿身上的长鳍, 薄薄的少女人.皮半透着光,不断摆动。 世纪公司的小胡子男已经看傻了,怪物……这根本就是个怪物?! 但是这个典狱长竟然用一种极为欣赏关照的目光温和地看着那个怪物,虽然那张片子上照的囚犯显然病不不轻才会什么都往自己身体里放, 但是这个沈狱长, 似乎也不太对劲啊! 而且不止沈狱长, 那三个兽奴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 表情也比他们几个要淡定很多。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判断错误,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玩家? 但是那个长着狼耳朵的男人身上隐约流露出来的危险感觉却做不了假, 那是经历过无数九死一生的险境才能磨砺出来的强悍气场, 令小胡子男从刚刚看到他的时候, 就在心里隐隐猜测他究竟是哪位排名榜上有名的高级玩家。 小胡子男满腹疑问, 却不能直接说出口,只得先按下心思,暗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怪物。 刚才听到典狱长管这个怪物叫做“安琪尔”, 从身形上来看确实和名字一样是个女怪物,说不定她原本应该是一名可爱的少女。 只是可惜红颜薄命,成了一只容貌可怖的怪物还尚不自知…… 小胡子男在心里颇为怜香惜玉地意淫了一番, 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他之前见识过的怪物都不仅容貌丑陋,更是行为愚笨。但眼前这个有着少女名字的怪物所有举止和语气都十分得体,甚至……小胡子犹豫地想,这女怪物竟然像个大小姐一样透着很好的教养,如果不是这个女怪物脸上血淋淋的模样,小胡子男都要有种自己能在一只怪物身上看到天使般圣洁光芒的错觉了。 他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认清对方可怖面容之后,顿觉神志一清,不屑地冷哼:“万一真的是不小心的,如果是你们冤枉了人家,会道歉吗?” 他这话刚脱口而出,顾沐苏就沉默着蹙紧了眉头,这个人……似乎对沈一行和安琪尔都有着不小的敌意。 小胡子男说完话之后,就感觉后脖颈一冷,有种仿佛被凶恶猛兽在暗中盯上的感觉。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很快被盯上的不舒服感觉就消失了。 沈一行手上刚刚又摸了一把顾沐苏的尾巴,即使隔着黑色皮革手套,无法实际触到毛绒绒,也摸的极为开心。 见顾沐苏视线回到了自己这边,沈一行才心情颇佳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灰色的眸子中暗藏点点幽芒,仿佛在说,看他干什么,就看我一个还不够吗? “冤枉?道歉?真有意思,莫非这位……”沈一行调出面板资料,看到小胡子男的名字,继续说道,“胡洌研究员,也这么天赋异禀,可以自己摔成这样?” 胡洌后颈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生怕这位一看就很变态的典狱长说出什么“不如你现在就摔给我看看”之类的话,急忙开口:“我只是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万、万一呢……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故意的,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就算别人无法理解,但也是那人自己的事,联邦律法不强迫剥夺私事的自由?” “哦……不愧是开放的猎户座星系出身,思想果然比我们深海监狱要奔放很多呢,包容能力更是比那位片子上的人还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沈一行明明在微笑,脸上的那抹瘆人的笑却让胡洌鸡皮疙瘩统统起立站了起来。 “我、我没有……” “确实——联邦律法并没有限定这种私事的自由,爱怎么玩,是往里面放灯泡氧气瓶啊,还是往里面放会动的假尾巴,都是联邦公民的自由。”沈一行从金属钳夹上取下来那张光是看着就十分骇人的片子,指着上面的气瓶形状说道,“只是拿氧气瓶玩玩的话,只要不闹出人命,自然犯不上操心,但如果将氧气瓶里面的氧气替换成了联邦明令禁止的气态毒.品,那便是律法所不能容忍的走私铁证了。” 秦篆:“为什么那人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往深海监狱里走私运毒?” 沈一行:“这是个好问题,安琪尔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安琪尔乖巧地点了点血淋淋的头颅:“根据记录,这名叫做白川的囚犯就诊时坦白,是之前进过蓝色屋的其他犯人给他的建议,让他找点容易让自己开心忘记烦恼的事情,于是白川就想到了这个‘好法子’来忘记烦恼。” 名叫胡洌的小胡子男喃喃自语:“毒.品啊……确实,那东西沾上了虽然恐怖,但是用来麻痹自己,忘记烦恼确实也是很有效果的。” 他刚说完,就见那位一看就很变态的典狱长正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揶揄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你可能理解错了。安琪尔说的这个名叫白川的犯人,他用来忘记烦恼的‘好法子’可并不是气态毒.品,而是装着气体的那个冷冰冰的容器瓶子,只是他蠢,不知道里面还盛了点违禁的东西。” “瓶、瓶子?” 沈一行的手指一一滑过那几张透着阴森蓝色调的片子,冷笑道:“刚才不是说了,这些都是白川的档案里的,惯犯了。他早已对往自己身体里放东西习惯——不,应该说,已经上瘾了,所以灯泡差点让他没命也没能让他收敛,又对更大更奇形怪状的东西产生了想法。”他掸了掸手指间夹着的片子,说道,“气瓶则是那名进了蓝色屋的犯人房间里藏着的,却被白川发现了,然后嘛,就被他拿去用来‘忘记烦恼’了。”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颜儒域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偷偷私藏了气态毒.品的,是那名进过蓝色屋的犯人,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安琪尔顿了顿,对这个问题有点窘迫:“这……现在资料里完全查不到那个人的信息,明明犯人们都知道几年前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资料却全被抹去了,不管怎么查,都是……查无此人。” “不仅是他,其他进入过蓝色屋的犯人,似乎也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从资料上全部消失了。”沈一行犀利的视线径直看向稳坐在轮椅中的区陆,嘲讽地咧开嘴角,“前任典狱长,可真是条听话的狗啊。” 建造蓝色屋的那一任典狱长是世纪公司创始人的亲弟弟,即使从深海第一联邦监狱典狱长的位子上退下去之后,仍然在监狱里留有党羽,甚至和军部高层也仍然有所牵连。而在沈一行之前的前任典狱长,正是那位蓝色屋缔造者的党羽之一。 沈一行看向顾沐苏,突然笑了笑:“不对,这样说不太妥当,请容我纠正一下。”那边区陆的神色刚刚松动半分,沈一行就道,“将那种家伙和狗相提并论,实在太辱狗了。狗……如果不要疯的太过分,还是挺可爱的。” 说着,沈一行借着帽檐的遮挡,不留痕迹地看了眼那位一直没有犯狂犬病的顾姓大型犬科动物。 全然不顾轮椅上坐着的区陆紧紧抠着轮椅扶手,呼吸急促,神情也极为难看。 颜儒域及时地接过去话茬:“那个往身体里乱塞各种东西的白川我也是一来监狱报到,就慕名前去查看了,啧啧……不仅身体,现在精神也不成样子了,虽然还能够说话,但是需要复杂思考一点的问题却没有办法回答。” 说着,他干脆将曾经和进过蓝色屋的人走得近的犯人目前的情况都慢悠悠地说了一遍,结果这些曾经知情的人,竟然不是疯了就是残了,还有几个,已经永远无法再开口了。 颜儒域说的这些,沈一行也是这两天才逐渐了解到的。虽然是他已经知道的内容,但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阴沉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个背景板NPC而已,他却好像真的对典狱长这个身份能够共情,犯人档案不翼而飞的事情简直就是对他的强烈挑衅。 心情跌到最谷底的时候,他感觉到那早已被自己松开了的尾巴在别人看不清的角度缠到了他的手腕上,灵活的尾巴尖从有点空间的手套内侧探进去,在他微凉的掌心轻轻扫过。 沈一行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刹那间被柔软地触动,盘在心头那份阴沉糟糕的坏情绪,就那样被毛绒绒的尾巴尖尖拂拭一空。 他才解冻没多久的心脏,似乎跳得更快了…… 这个可以影响自己心情的神奇男人还不知收敛,笑着低声说:“典狱长大人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不方便去做的事情,我来替你完成。” 沈一行立刻反应过来:“你的线索……不仅是世纪公司,还和查出这所监狱前任典狱长留下来的秘密有关?” “猜对了。所以我没有选择去世纪公司总部,而是跟踪这几个和深海监狱合作的研发部项目组成员。”顾沐苏低低笑了下,“都是我运气好,才会又能帮到行行……” 沈一行心头微动,但还没说些什么,就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主人主人,箱箱给鱼鱼大哥哥进货回来啦!主人有没有想箱箱鸭?” 伴随着箱箱的声音,蓝色屋的地板,突然发出机械沉重运转的声音,仿佛一只沉睡已久,久到通体布满锈斑的钢铁巨兽发出的喑哑沉鸣。 随着一个从地底冒出头的小型运输舱的升起,那头埋藏在深海监狱之下不见天日的钢铁巨兽也慢慢苏醒了过来。 下一刻,升上来的运输舱里猛地伸出来了一只手。 颜儒域一拍脑袋:“瞧我……讲太多,竟然差点忘了这件事了。”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慵懒强调,令人难以分辨情绪,“货物,安全运抵蓝色屋。” 第200章 红色的才最丑 颜儒域最后那句“货物, 已经安全运抵蓝色屋”语调慵懒极了,可咬字却清晰得很。 就像是——在刻意字正腔圆地说给谁听一般。 颜儒域这番话会是说给谁的呢? 而且那辆小型运输舱,沈一行看着可是眼熟得很, 那不就是给新到岗的狱医用来运送供应医疗用品的,一般运送的都是狱医需要的药物,怎么会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明显是大活人的手?! 显然, 此时这个运输舱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补充消耗的药品, 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沈一行心思一动, 就想起来了颜儒域在对安琪尔的外表啧啧称奇的时候说过的, 他是因为有人付了他酬劳才会去其他副本“办事”的。颜儒域要去办的那件事眼下已经很明朗了,便是想方设法将某个……或者某些人运送到深海第一联邦监狱里这间名为蓝色屋的地方。 沈一行还记得颜儒域提到过“雇主”,这么说,应该是有人支付丰厚的报酬给颜儒域, 只为了将一群人送进蓝色屋里来。 这件事透着浓浓的诡异。 蓝色屋虽然确实是深海监狱里恶名昭彰的特殊审讯室之一, 但是早就已经废弃多年, 甚至连那些曾经进入过蓝色屋的犯人也都被从档案记录上抹去了存在的印记, 认识他们的人更是像那位身体能“海纳百川”的白川一样,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什么有用的也说不出来。 可以说, 蓝色屋似乎是真的已经完全被舍为废弃品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有人突然雇佣颜儒域做这件事呢? 这个神秘的“雇主”……究竟是谁? 沈一行心里首先怀疑的就是和他们一路来到这里的世纪公司三男一女, 他们虽然对于蓝色屋极为抗拒,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沈一行猜测恐怕他们之中有不止一位游戏玩家, 那么极有可能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雇主在运输舱里。 这很好理解,游戏副本的线索指向某个地方, 但是那个场所实在太过危险的时候,便会有人花钱买平安,只要氪金氪的够,不仅能够让从良的人鱼boss保驾护航,还能让狼狈为奸的新任典狱长……咳,就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照颜儒域这种将人当成货物一样护送到目的地的简单粗暴做法,那名雇主恐怕早就要将肠子悔青了…… 沈一行甚至忍不住腹诽,那个雇主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深海第一联邦监狱”几个字,以为深海监狱真的是建造在海底深处的,才会找上了颜儒域这个不靠谱的鱼脑袋。 如果那个花重金请动颜儒域的雇主真的在这个小型运输舱里面的话,刚才运输舱那活似抛绣球般从货物运输通道里被丢出来的那一下,震他个十年脑震荡不过分——沈一行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差点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那只从运输舱里僵硬着伸出来的手动了动。 颜儒域挑了挑眉梢:“看来货物很新鲜,沈……狱长,你看,还活蹦乱跳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刚捞上岸的海鲜。 只见那条手臂原本呈现肉色的手臂皮肤从下至上慢慢笼上了一层蓝色,原本就呈现蓝紫色的静脉血管更是紫到了发灰。 颜儒域脸上原本还懒洋洋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他看着眼前堪称异变的一幕,再也没办法无关痛痒地开玩笑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沈一行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皮匣,灰眸微眯:“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颜狱医,你确定自己运送的是健康人?” “当然!健康的大活人——” 但是当颜儒域亲眼看到那只手连指甲也一点点从甲片根部开始变成泛着乌的绀青色,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仿佛是在呼应着他的屏息,那坚固无比,可以穿越星系进行快速星际跳跃的运输舱,竟然豁开了一个口! 随着箱箱在沈一行脑海里不安的声音,“主人,鱼鱼大哥哥捕上来的货物虽然很新鲜……呕!但是味道真的好……呕!好冲好上头啊……” 沈一行心里一惊,下一刻,伴随着箱箱的呕吐声,只见运输舱上面裂开的豁口越来越大! 直到从一个只能穿过手臂的洞被撕裂成了足以一人通过的大窟窿,运输舱里面的人竟然被一个个给弹了出来。 当然了,“弹出来”只是不明真相之人的观感,对于听了个立体杜比环绕呕吐声的沈一行来讲,他自然知道那几个人根本就是被箱箱给一口气吐出来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典狱长大人只觉得整张脸都麻木了。 不是他想做面瘫,只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恐怕下一秒真的会破功笑出来! 看到那些看似被弹出来实际上是被“吐”出来的人,顾沐苏低声道:“果真如此,蓝色屋的犯人——身上的颜色会完全变成蓝色,这果然是真的……” 沈一行顿时了然:“你拿到的线索?” 顾沐苏点头,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但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最令我在意的就是简少庭拿到的线索。”他并没有对沈一行隐瞒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简少庭拿到的线索只有两个词,一个是‘替死’,另一个则是……‘还生’。” 沈一行重复念着:“替死、还生……这两个词的语义是彼此相互对应的,如果单单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似乎指的是谁被人拉了当垫背的,成了个倒霉的替死鬼?”他说完之后,又朝被摔在地上的几人看了两眼,“不过,简少庭也在这里?不过好在他没在这些人里,不然可真是太倒霉了。” 可是旁边,顾沐苏头顶的狼耳朵却还在戒备地竖立着,脸上的表情也化作了一道苦笑,“恐怕……他这次确实倒霉透了。” 同一时间,颜儒域走到了那几个被运输舱吐出来的人面前,将人一一踢开来看脸色,有两个还有神志,似乎在慢慢清醒过来,但是其他人却只是蜷缩着身体,像是衣服没穿够浑身都很冷一样,躺在地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颜儒域面无表情地说:“皮肤全都变成了蓝色,脸都看着丑了不少。” 颜儒域话音刚落,破开巨大豁口的银色运输舱之中忽然再次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按在运输舱的外壳上,他并没有像垃圾一样被箱箱给吐出来,而是用布满骇人伤口的手臂支撑在运输舱豁口上。 尖锐的银色豁口瞬间就又在他遍体鳞伤的手臂上新添了两道血口子,但他反而又增加了另一只手臂,吃力地扒着运输舱锐利的破洞边缘,将身体撑了出来。 顿时,他的手臂上也随着发力,鲜血淋漓! 但令众人震惊的是,他伤得更为严重的左臂,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像个破烂的布娃娃,洒满了血红的腥色;然而右臂上,却只有微不可见几道划痕,竟然只有轻微的破皮。 右臂伤得最为严重的一处破皮小口子,慢慢渗出来了一滴血珠子。只是——这一滴血,竟然是蓝色的! 接着,沈一行并不陌生的火红色头发男人从运输舱里撑起身体,跳了下来。 ——这一头标志性的火红的妖异发色,正是刚刚才被顾沐苏提起来的简少庭。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极了。 简少庭勉强站在了地上,乍一看只是左手手臂伤得严重,体力似有些不支。但是当他的上身向后靠去,倚靠着银色的运输舱时微微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原本看到他的皮肤还是正常肉色的时候,众人心中一下子放心了下来。却未曾想到,简少庭的整张右侧脸庞上,仿若蜘蛛结网一般,爬满了丑陋的蓝色纹路。 这些纹路像是烙印在他右脸上的纹身,从锁骨处开始,顺着脖子爬行,占据了耳后、面颊、眼眶周遭。 也就是说,他右脸主要的血管,全都被染成了浓郁到化不开的蓝色。 更为骇人的是,由于血管充血——但充的是蓝色的血,简少庭的右眼整颗竟然都变成了蓝色的。 当那颗蓝色的眼球转动的时候,眸光微闪,甚至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简少庭的眼眶之中,连滴出来的眼泪都会是浓郁的蓝色。 颜儒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低声说了一句:“啧,果然还是红色最丑,比蓝色的丑多了。”接着就踢了踢他面前那位头一个被从运输舱里吐出来的蓝人,慵懒的嗓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起来包扎一下,你流血流的有点多。” 其他人多少也都有些伤口,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简少庭左手臂上的伤口更加严重。 但是如果看血液颜色的话,简少庭的右手臂上只划破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破皮,蓝色的血液只有一滴。反倒是头一个被吐出来的这个浑身上下都很蓝的“蓝人”流了不少蓝色的血。 颜儒域才踢了他两脚,就突然感觉一阵风擦着他的侧脸而来。 下意识地避开,颜儒域再一低头,那个蓝人竟然被一只巨大的金属钳子拦腰钳了住,他被困住了全身主要的关节,整个人越是挣扎,就被钳制的越紧。 在小胡子男的惊恐叫声之中,那个蓝人被巨大的金属钳子抬到了半空中,如同临刑的死囚徒,又像是被捏住的蝼蚁,无论如何绝望的挣扎,也丝毫动弹不得! 第201章 逆着尾巴 摸摸 浑身泛蓝的男人被拦腰钳住, 巨大的金属钳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 之前安琪尔面前的一排金属夹手,那些小型金属钳外形也是呈合拢的爪状, 每个合拢的金属钳都夹着一张片子, 将透光的片子迎着蓝色调的光源展示给众人看。 片子上面的内容,自然就是那名叫做白川的囚犯不值一提的“特殊爱好”。 在小型金属钳子冰冷光泽的衬托下,片子上, 小到塑料芭比娃娃、灯泡,大到便携式氧气瓶, 仿佛都被笼上了一层诡异的薄纱。 但若是将安琪尔的那一排小型金属钳子和现在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巨大金属钳放一起比较,还不到手掌心的小型金属钳子简直不值一提,看着更像这个巨型金属怪物流落在外的子孙。 那突然出现的巨型金属钳子来的蹊跷, 却好像早有预谋, 还不待其他人察觉, 就飞快且准确无误地抓了浑身泛蓝的人, 数目不少的钳夹如冰冷的钢筋铁骨,其中只有两根合握住那人腰部, 便像玩似的将人高高吊起。 原本倚靠在银色运输舱没有被损毁那一侧捂着伤口的简少庭,一见到那名最先被运输舱吐出来浑身泛蓝的人被从天而降的金属钳子夹了起来, 还竟然被高高抓住升到了半空,顿时再也顾不得自己伤势严重的左手手臂了。 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支起了上身。 简少庭的动作不小,原本就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左手臂伤口随着用力而绽裂,鲜红的血液从皮肉早已外卷的伤口边缘汇成了蜿蜒的小溪,沿着手臂青筋两侧流下来,从他失血过多开始颤抖的指尖一点点滴落。 “闻箫!”那只金属钳还在上升,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简少庭咬着后牙,脸上本就繁复如藤蔓的蓝色纹路此时更显得妖异极了。 那将他原本完好无损皮肤勾勒出蓝色纹路的血,充斥在他右半边的血管之中,在心急之下,差一点就要从喉头倒灌进他的嘴里。 “快将他松开!”说着,他就试图唤出缠在他腕间的小红蛇。 但此刻他伤势严重,和往日的状态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勉力而为想要动用“魔术”的结果就是简少庭按在运输舱金属外壁上的左手伤口被腥红色糊成了一片,血流如注。 银色的运输舱上顿时多了好几个还在潺潺往下滴血的血手印,箱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主人!鱼鱼大哥哥!哇——简少、呜呜,他是个坏哥哥,他手上好多好多血,都蹭在箱箱外面了!呜,现在箱箱不能随意自己清洁,主人,箱箱的身子不干净了,呜呜呜呜……” 沈一行心里一再默念“童言无忌”,虽然有被箱箱的蠢萌发言惊到,当他看着箱箱时,目光里还是心疼不已。 这可是他实验室里最珍贵的黑冰箱啊,比所有样本加起来还要更加珍贵,每天都要仔细认真擦拭一遍低调有内涵的黑亮外壳,这么珍贵的箱箱,现在不仅被颜儒域诓骗来当拉货的运输舱,还被这群蓝色的家伙破开舱门窗户跑了出来,一个破开豁口的运输舱,沈一行还是直勾勾盯着箱箱上面的血手印皱起了眉头。 但还没等沈一行说些什么,同样听到小朋友可怜巴巴控诉的颜儒域比沈一行更快开了口。 黑色长发男人看戏似的站在一旁,神情慵懒随性,一开口就是毫不掩饰厌恶的嗤笑。 “吵死了。”颜儒域浑然不顾在自己头顶上方挣扎的那个浑身泛蓝的家伙,反而径直走到简少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鬼叫什么,先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颜儒域原本站在一旁的阴影之中,灯光并没有照到他的身上,即使低声讽刺简少庭的红色头发比那些蓝色皮肤的还丑,简少庭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也没有注意到。 但是当他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的刹那间,灯光便将他的轮廓照的一清二楚。疏离的容貌和一看就让人牙痒的懒洋洋神情,和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形成了矛盾的美感。 他的眼神美到像未经雕琢的原石,但他脸上毫不掩饰厌恶的嘲讽神情却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已经不是会不会看眼色的问题了——沈一行发现,别说看人眼色,颜儒域简直是专门就爱在别人的雷区上如入无人之境般踩两脚! 对简少庭,颜儒域更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果然,简少庭看到颜儒域之后,脸色顿时阴沉的能滴水。 “你这混蛋怎么会在这里?滚回你的老巢去!” 简少庭怒意盛满了双眼,但好在即使怒极,他还是没有直接道破颜儒域其实是另一个副本的boss且已经觉醒自我意识这件知情者不多的事情。 本来副本boss觉醒了自我意识就和天方夜谭没两样,一旦被旁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提若是其他玩家得知颜儒域是个主动“放水”将玩家们赶出自己副本的boss,恐怕在他们心里颜儒域三个字就会和极度危险画上等号。 不过颜儒域的鱼脑袋并没有考虑这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扶着额,一脸和简少庭说话简直是在浪费生命的表情:“最后好心说一遍,在你浪费体力大吵大闹之前,先看看这是在哪里。”他指着周遭的一切,手指的方向绕了一圈,简少庭也跟着他指尖所朝着的方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四顾环视了一圈。 那只手指其实只是懒洋洋地画了个圈,最后指节弯曲,将倾泻在自己肩头的三千黑发勾到了耳后,“看清楚了?知道这里是哪儿么?” 简少庭沉默着看了他半晌,才阴沉着脸道:“我知道,深海第一联邦监狱。” “不,你不知道。这里不仅是深海监狱,还是深海监狱的……蓝色屋。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破房间——在今天之前,原本应该是这样的。”颜儒域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世纪公司的几人,眼睛微微眯起,对简少庭说,“但大概是你们几个从运输舱里的‘华丽登场’太过震撼了,似乎惊动了蓝色屋里隐藏的不为人知的存在。” 沈一行从自己的面板上抬起头,神情不知何时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是在印证颜儒域颇为幸灾乐祸的推测。 颜儒域这个没心没肺更没良知和责任感的鱼脑袋嘴角还浮着笑意,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但沈一行却笑不出来。 操控面板无法控制蓝色屋的巨型金属钳,问题比他想的还要更严重。 顾沐苏看向他,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怎么了?难道……无法将这个巨型钳子停下了?” 沈一行“嗯”了一声:“颜儒域说的没错,这个钳子根本不受监狱中央主脑的控制。能够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一种可能性——当年的蓝色屋根本没有被真正废弃,它的功能仍然保留了下来,恐怕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残留下来的部分已经在这里存在了许久。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顾沐苏神色微沉:“如果只是因为失误,没有被损毁殆尽,才让蓝色屋还依然存在也就罢了,但就怕……蓝色屋,会不会已经自成一个体系了?” 秦篆在旁边听到顾沐苏的话,面露不解:“老大,什么叫‘自成体系’?” “不受深海监狱中央主脑的控制,同时也就意味着,蓝色屋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内部的电力、水力、以及物资,都不必依靠外界的供应,就能够满足自身的运转。”顾沐苏说着,不留痕迹地看了沈一行一眼。 沈一行自然刚听到第一句就挑高了眉头,后面更是越听越耳熟。 明明是在说深海监狱废弃多年的蓝色屋,可是这个“自成体系”的孤岛理论,怎么越听越觉得和自己的那座生化研究所很是相似呢? 沈一行看了眼顾沐苏,不知道这只狡猾的疯狗又在心里打什么算盘。 秦篆似懂非懂地晃了晃两只软趴趴的黑色兔耳:“也就是说,蓝色屋内有一套自循环的系统,自给自足,能够满足所有需求。” “最好是这样……”顾沐苏嘴边挂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话里的意味却不怎么乐观,“不过,恐怕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真正完全的自循环,就和永动机并不存在是一个道理,总是会或多或少地依靠外部力量的帮助。如果蓝色屋作为一个‘孤岛’能够自给自足,那么恐怕某些人很快就要迫不及待去取经学习了。” 说着,他轻笑了起来。 这个“某人”说的是谁,昭然若揭,天知地知,他知沈教授也知晓。 沈一行被他笑得心气浮动,顿时恶从胆边生,逆着银灰色大尾巴的毛流,从毛发丰盈的中段一路摸到了靠近尾巴根的地方。 肉眼可见的,顾沐苏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了,尾巴被逆流摸上来,简直如过电一般刺激。 看到他的反应,帽檐下面的灰色双眼眯起,这才好心情地轻点面板,调出了上层被破坏的白色屋以及下层蓝色屋的已知建筑图,对秦篆和顾沐苏低声道: “只是,如果自循环是个假象的话,那么蓝色屋便不可能是只靠着我们所看到的老旧建筑结构支撑了这么久,而是……有着隐藏的部分,在和外面十个区之中某个区域私底下交换着物资,用来维持自身。照之前的情形看来,第九区可以第一个排除。”说完,沈一行在第九区上面画了一个叉。 其他的几个区,却不知道是谁和早该废弃多年的蓝色屋有关系,暗中供应物资维持蓝色屋的运转。 顾沐苏:“给蓝色屋供应物资,定然是有所图谋的。问题是,图什么呢?蓝色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足以拿去交换的。” 顾沐苏话音刚落,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们很快就知道蓝色屋可以拿去和其他区交换的资本是什么了。 是血,还带着体温的蓝色血液。 第2020章 掉下来的双腿 巨大如怪物的金属钳一开始只是将那名叫闻箫的玩家腰部紧紧扣住, 很快就又将他的双手束缚住,原本扣在腰间的两根钳爪蓦然松开—— 霎时间,闻箫差不多八十公斤的全身重量如秤砣般吃劲地坠在他的腕部, 仅凭着金属钳紧扣住手腕的束缚力, 吊在半空中。他喉间逸出一道变了调的惨叫,整个人的重量全吊在了两只手腕上! 手腕骨几乎是下一秒就发出了清脆的脱臼声,伴随着从骨头缝钻进来的剧痛, 闻箫像是搁浅之后垂死挣扎的鱼,伴随着胸膛剧烈起伏, 悲惨地大声哀嚎起来。双脚也不断在半空中踢腾,脚上的鞋子很快就在他的挣扎中掉在了地上,他被高高悬吊着手腕, 竟然鞋都掉了也浑然不觉。 反而是越来越惨烈的哭叫声就一直没停过。 原本只是由于身体重量导致手腕脱臼, 就让闻箫惨叫连连, 可见他是个极为怕痛的人。 因此他才会被痛觉刺激着, 不惜拼了命地扭动挣扎,也想要逃离手腕冰冷的束缚。 剧烈的不断挣扎, 令他体表的斑驳伤口里血流加快,再一心慌意乱地心跳加速, 从伤口流出的蓝色血液很快便从一滴滴变为了涓涓细流。 颜儒域抬头看了半晌,突然眯了眯眼睛:“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当然了,明显不救他更省力气……”见简少庭阴沉着脸怒视着自己,颜儒域就跟瞎了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如果哪个想不开的非要浪费力气救他,真的确定要救的话, 唯一的可行方法就是要他尽量不要挣扎,努力平缓控制呼吸。” 简少庭狠狠皱着眉:“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疯话,只有没有脑子的蠢人才会分不清楚。” “开什么玩笑!劝他放弃挣扎就等于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困住却不寻找脱困的法子,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你休想再用言语给我下圈套……”简少庭咬着牙,被蓝色纹路侵蚀的右眼上纯正的蓝色浓郁得几乎快要跳动起来,“不会再被骗了,我绝不会再上你的当。” “哦?是么。”颜儒域困惑地歪了歪头。 虽然不知道简少庭突如其来的怒火是哪里来的,但颜儒域并没有错过他眼中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不过简少庭再厌恶他又怎样? 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早已经和他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之前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是真的都不记得了,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因此,他眼中强烈的怒意,颜儒域无法共情也无心了解。 沈一行说过他因为某个特别的契机找到了一部分死前还是玩家时的记忆,全都是因为沈一行和那个深藏不露的顾沐苏有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前缘,才会在进入某个副本之后,阴差阳错地找回一段沈一行死前上一个副本时的珍贵记忆。 据说在沈一行找回的那段记忆里,他就和颜儒域是熟人了,也难怪在人鱼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感觉对方莫名熟悉。颜儒域听了之后也曾唏嘘不已。但他不觉得自己会同样获得这份特殊的幸运契机。 就算有,他也嗤之以鼻,并不想要。 忘掉了就忘掉了呗,为什么要捡回来? 既然会被忘掉,那就证明并没有多么重要。 颜儒域直接简单的鱼脑袋很快就得到了这个同样简单粗暴的推论。 ——至少对于自己来讲,那些过往并没有重要到令他不顾一切的地步,才会注定被忘掉,被擦除掉。 都已经被抹消掉的东西,他又为什么要费力拿回来呢? 傻子才会这么做。 又或许,简少庭就是那个抱着不切实际想法,做着无用功的傻子。 颜儒域心说,他要干傻事那都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只是看到简少庭这副怒意丛生眼神越发阴沉的模样,一开始只觉得他烦得要死,但这次不知怎地,颜儒域倒觉得很是有趣,因此他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任由简少庭越发愤怒。 看着他的怒气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颜儒域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我是你,想要救自己的朋友的话,首先自己要足够冷静,先观察环境里的细节变化。” 颜儒域的意有所指,让简少庭和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闻箫被高高吊起来的正下方,是一处原本就下陷的地板,那处地板的材质很薄,密布着细密小孔,血液很容易渗透过去。 但此时,闻箫的血不断流淌,随着第一滴蓝色血珠滴落在那处呈碗状的凹陷里,呈碗状的凹陷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浅浅的沟渠。 而闻箫越是拼命挣扎,就越是不断有蓝色的血液如雨水般淅淅沥沥地滴下来。 那些落下来的蓝色血液刚刚碰触到碗状凹陷里面的细窄沟渠,原本看起来很正常的沟渠底部陡然下沉,像是一只活过来的钢铁巨兽正在蠕动自己的胃部,将滴下来的蓝色血液快速吞噬一空。 沈一行也看到了地板那处凹陷沟渠的异样,这个结构,让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区部长,这个结构,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 突然被沈狱长念到名字的区陆,身体深深陷在轮椅之中,她似乎也怔忪了好一阵子,才堪堪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啊?”,奇怪的是,那一直替她开口行使说话功能的轮椅此时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倒是一反寻常的沉默着。 区陆的轮椅发出声音之前,名叫胡洌的小胡子男先惊恐地瞪着地面:“那、那该不会是模拟肠道结构的接收装置?!” “恐怕是的,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收集上方滴下来的血液,这种结构,能够尽可能多地快速吸收滴下来的蓝色血液。” 凹陷上的小沟渠排列得密密麻麻,看上去可不是和小肠内壁似的么。 这蓝血究竟有什么金贵的,蓝色屋竟然有专门吸收的“地板”。 沈一行微微偏过头,问着身边人:“如果这个‘地板’就是为了接收血液而存在的,那么那个大金属钳子所在的位置会不会……也是有讲究的?” 他刚说完,就感觉那条毛绒绒的狼尾巴盘上了自己制服的腰部,暖热的尾巴将沈一行的腰半环着,护犊子似的向后拉,让他不要离那处下陷的“地板”太近。 明明尾巴盘在人家的腰上勾啊勾的,顾沐苏的表情却并没有露出一丝赧然的异色。 仿佛那并不是一条尾巴,而是一条紧实有力的手臂。 同样的那样充满了令人心生暖意的温度,沈一行忍不住又轻轻摸了一把尾巴尖尖。这回尾巴尖可算知道害羞了,抖着跳了一下躲开了沈一行捉弄的手指,还反过来轻轻在沈一行的手背拍了拍,仿佛在说“别闹”。 顾沐苏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出色的视觉仔细上下观察了一番,便肯定了沈一行的问题:“你猜的没错,金属钳子所位于的地方是专门设计过的,如果吊起一个会流血的人,金属钳子所在的位置能够确保无论那人怎么挣扎,滴落的血都会准确地掉在这处下陷成碗状的接受区域之内。” 沈一行:“只要在这个下陷的接收区域之内,就会根据血液量,触发沟渠出现,以便快速吸收所有滴下来的血液。” 直到这时,颜儒域才施施然地开口:“能有多快?再怎么快速收集,血液说白了还是一点点‘滴’下来的,说白了还是很慢的。” 颜儒域只是懒洋洋地把玩着自己一缕长发,墨黑的长发尾端也流光溢彩地带着一抹妖异的蓝色,那是他作为人鱼时的尾鳍颜色,现在在蓝色屋冷色调的灯光之下,只觉得他眼眸之中的意味幽深一片。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如果这个接收的‘地板’,它嫌血液滴得慢的话,沈……狱长,你觉得它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沈一行再熟悉不过了。 不仅沈一行熟悉,顾沐苏和邢正楷两个人也是瞳孔缩紧,他们曾经在生化研究所里亲眼看到了小鼠的眼眶取血,自然知道怎么人为加快“取血”的速度。 简少庭顿时也明白了颜儒域为什么会让自己劝闻箫安静平稳下来,不要剧烈挣扎。 “闻箫!你听我说,现在你不要剧烈挣扎,那样会让血液滴落的更快,这个房间很诡异,我们根本就不确定会发生什么!闻箫,你听到了吗——” 简少庭已经尽力大声朝他喊话了,但是闻箫被手腕的脱臼刺激得痛极,只是稍微静止了片刻就又再次挣扎了起来。 “没有用的!它一直在不断——啊!!在不断、勒进我的骨头里面!啊啊啊——” 闻箫越发凄厉的惨叫声让简少庭脸色更加难看。 他抹了一把脸,低声咒骂:“我真是疯了,才会又相信你,把没有用的胡言乱语当真。” 只是这句话,不知道是真的在骂颜儒域,还是实则是在骂他自己。 颜儒域并没有太在意他的低声咕哝,脸上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欠抽态度,“还有工夫自怨自艾吗?你说的太晚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话仿佛是一则预言,开启了蓝色屋里更加血腥无情的杀戮。 下一秒,一道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银芒闪过,两截泛着蓝色的长条形的肉块从上方的闻箫的裤管里,被齐齐切断。 “呼”地掉了下来。 ——那是闻箫自膝盖之下的两条小腿。 如废弃的肉块,重重地砸在地上。 蓝色调的血液,终于不是“滴”,而是喷涌着从断面完整的膝盖动脉里冲了出来。 第203章 替死的活活化石 &amp;lt;ul class=tent_ul&amp;gt; 膝盖上划过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 仅仅就发生在厘秒之间,快得让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来。 闻箫用力将眼睛睁到了极限! 突然冲上脑仁的剧烈痛觉,像一把锤子不断敲击着太阳穴最薄弱的位置, 让闻箫痛苦地十指蜷紧, 手指痉挛着在束缚在手腕上的金属钳子上抓挠。 他的指甲在金属上死命抓挠发出刺耳的“嗞——嗞——”声, 用力到手指缝也开始渗血,整片指甲快要撅过去。 在十指连心的痛觉之中,他竟然靠着这种钻心的疼痛找回了片刻的神志清明,然后就听到了“咚、咚”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闻箫浑浑噩噩地一低头,就看到了两截小腿肌肉发达的断肢掉在了地上。 是谁这么倒霉, 腿都被砍断了…… 混乱不堪的痛觉折磨着他的脑海, 眼前的一切伴随着无处不在的眩晕, 那不是酒喝多之后的酒醉能够比的。闻箫经常酗酒, 对于醉酒之后迷迷糊糊却格外亢奋的轻微眩晕感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熟悉,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 截然不同的眩晕感,几乎将他从灵魂榨取出最后坚持的清醒。 闻箫甚至有种预感, 一旦向这种巨大的眩晕感臣服, 他就将沉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稍微用力想要定睛看清什么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金星闪烁。极度的视线模糊不清,让他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 啊……那个双腿被砍断的倒霉蛋,原来就是我自己啊。 闻箫最后坚守的一丝清明伴随着这份认知, 陡然崩溃破碎, 他的意志也终于向身体遭受的强烈痛觉俯首称臣…… 就在这时, 他听到简少庭焦急的声音:“闻箫,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把你放下来!” 原本在闻箫的双腿掉落时嫌弃地合上眼睛的颜儒域听到了简少庭的声音,慢慢睁开一半眼睛, 他抬头看向鲜血淋漓的上方,粗略扫过的视线猛地停驻在一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颜儒域有些意外,又带这些兴味地瞥了眼简少庭,低笑着说:“看来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众人这才惊觉,在金属钳子最上面的承重臂上,竟然不知何时缠上了一团小小的红色丝线,被那团红色包裹住的位置明显比周围更加薄弱,显然已经被烧熔腐蚀了大半。 怪不得简少庭一开始对颜儒域的建议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本来就将目光放在了金属钳子的承重臂上。一旦承重臂被熔断,下面被爪型钳子扣住手腕的闻箫自然也能脱困。 而如果不是简少庭现在伤势严重,浑身伤痕累累的已经影响了他的能力,使得小火蛇魔术效果大打折扣,想来困住闻箫的金属承重臂会更快地被熔穿一个大洞才对。 可惜没有如果…… 好在,还差一点,那根吊着闻箫的承重臂就会马上被烧至彻底断掉。 但比简少庭勉力支撑的那团红色丝线速度更快的异变突生——金属钳子两侧探出了两根针状锐角口的软质管子,从闲置的两只钢爪侧面快速伸出,向下伸了一米多的长度,柔软针头管竟突然转了180度! 猝不及防,从下向上直直/插/入了闻箫被切断的膝盖动脉血管里! 闻箫哀嚎出声,那针头软管却像是找到油田的钻油机一样,不管不顾地朝动脉血管的更深处挤去,针头管又窄又锋芒锐利,直接刺穿剩下的半个膝盖,扎进了他大腿的动脉里,冰凉的金属针头管挤进了身体里,令闻箫浑身一抖,痛苦的声音扭曲地变了调。 那软质地的管子像是有真空泵在运作似的,主动地从动脉之中快速抽吸着蓝色血液。 蓝色的鲜血从动脉之中飞速被抽出,快速被管子抽走,在通过金属钳子旁边的漏斗状金属墙体快速流下,最后顺利地和地上布满细密沟渠的碗状凹陷之中的蓝色鲜血汇合。 秦篆被快速冲下来的大量蓝血飞溅起的血珠溅了一脸,却震惊到忘了擦脸:“卧槽……所以颜、颜狱医刚才说的是真的,那金属玩意儿真的会嫌割破口子滴的血太慢,所以干脆就把人的腿给砍断,从大腿动脉里面直接抽血!” 胡洌脸上汗涔涔的,焦急道:“这个姓颜的刚才预料到了这么多,他一定知道什么!” 颜儒域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胡洌脸上被汗珠打湿的小胡子,浑不在意:“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家伙腿都断了,肯定死定喽。” 不料,胡洌突然激动道:“不!他只是被砍断了双腿,根本就不会死的,一点生命危险都不会有,只要——” 他刚冲口而出,就意识到了不妙,连忙闭嘴。 但站在他旁边不远的沈一行却不给他改口的机会:“哦?胡研究员这么心有成竹,看来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有意思的缘由?” 沈一行的手指却在腰间的皮带扣上敲击着,规律的金属脆响像一道心理暗示,让胡洌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偏偏沈一行还故意向颜儒域“好奇”问道:“颜狱医,有件事我不是很了解,双腿被齐膝砍断的人,失血多到……即将休克的话,还能说他一定不会死吗?”说着,沈一行看了眼那个可怜的闻箫,叹了一口气,“喏,他那样是‘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的样子吗?” 颜儒域很配合的一唱一和:“如果他是人,肯定不可能说他性命无虞。但是么……如果不把他当人看的话,那有可能说得通呢。” 说到最后,颜儒域的嘴角微微咧开,隐约露出一排锈钉似的可怕尖细牙齿。 胡洌的脸色一片惨白,加上被冷汗打湿一片的鬓发,看着简直像是水里泡胀的尸体。 他崩溃地叫道:“不是的!你们不清楚就不要胡说——他、他就不应该进到蓝色屋里面来……我们都不应该来到这个蓝色屋、这个鬼地方里!你们根本不懂,一切都是那东西的复仇!” 忽然,他感觉下巴上一凉。 心里极度惊恐的瞬间,他被人强行抬起了下巴,不期然撞进了一双冷灰色的眼睛之中。 金属质感的灰色双眼带着极度的理性,在对视的时候摄人心神,冷酷的目光无悲无喜,没有任何一丝的感情波动。 在那双眼的倒影之中,神明亦为蝼蚁。 胡洌的呼吸一滞,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抵在自己下巴上的,竟然是典狱长的那把电磁脉冲枪。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深海监狱的典狱长的电磁脉冲枪,胡洌曾经听那名叫做霍岚的副官说过,对着靠近颅骨的地方,直接就能把人变得彻底痴傻! 沈一行用冰冷的枪/口抵着他:“你刚才说的很有趣。‘那东西的复仇’?不如来详细讲讲‘那东西’。不然的话——”沈一行想了想404给他的人设,舔了舔下唇,“在深海监狱里,不听话的人,是会后悔忤逆我的。” 胡洌忙大叫:“别、别!沈狱长,典狱长大人,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一时激动而已……” 沈一行听着闻箫的惨叫声,而简少庭竟然还没有放弃将闻箫救下来,顿时懒得和胡洌废话了。 偶尔像他家顾队长一样,直接一点。 “我的枪也容易激动呢,你说是不是?”沈一行没有耐心和他胡扯,“我问,你回答。” 胡洌急忙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沈一行:“‘那东西’是活的还是已经死掉了?” 胡洌:“我、我不知道……” 沈一行:“回答。” 胡洌:“别、别——我说,我只知道那、那东西,是一块保存的很好的化石。”说完,胡洌不安地飞快看了眼轮椅上的区陆和另两名世纪公司的男人。 沈一行:“你们认为化石里的‘那东西’还有活体存在,而且很可能在深海监狱的蓝色屋里?” 胡洌讶然地张了张嘴,最后挫败道:“是……但也不确定在哪里,只是在找。” 沈一行:“那东西在化石里的形状是什么样子的?” 胡洌咬着牙,还在一脸纠结,沈一行就继续说道:“是不是像个巨型的甲虫,圆盘状的坚硬外壳上有着堪比金属质感的锐利锯齿状结构?” 胡洌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沈一行的枪/口抵了抵:“回答问题。” 胡洌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挤出一个“是”字出来。 沈一行松开他的时候,胡洌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在他眼里,这位冷冰冰的典狱长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要更加危险! 顾沐苏见他的神情,了然地问道:“你已经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沈一行“嗯”了一声。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颜儒域会说他原本不希望自己来这个副本了,如果“那东西”真的如他所料是那种活化石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虽然蓝色血液的动物有很多种,但是有一种却最为特殊。那是一种存活了上亿年的古老生物,它长得……唔,很像怪物,但其实极其温顺,不过很可能已经灭绝了。因为一些公司,会将他的‘下肢’部分拔掉,从它的身体内抽取蓝色的血液。”沈一行在顾沐苏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这种生物的名字,叫做‘鲎’(音厚)。” 顾沐苏皱紧了眉:“产血用的?” 就像……闻箫那样……? “没错,所以即使全身血液都几乎被抽干,也一定会让它们活着,‘休养’一阵子,再抽取。” 顾沐苏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简直生不如死——而且和闻箫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会需要鲎的这么多血液?” 沈一行看向简少庭的方向:“这就要从简少获得的线索之一,‘替死’这两个字说起了。” 在闻箫肉眼可见地几乎快被抽干动脉血之前,金属钳子上的承重臂终于“咔”地一声断了,邢正楷和秦篆连忙通力合作,和摇摇晃晃的简少庭一起将不知生死的闻箫救下来。 而简少庭则精疲力竭,很快就连站都站不稳,狼狈地滑坐在地上。 沈一行看到了颜儒域嘴角的那一抹的浅笑,他正看着半边身体被鲜血濡湿染红的简少庭,但颜儒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并没有看到劫后余生之人的同情触动,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看着这一幕,沈一行忽然明白了。 颜儒域不希望自己来这个副本的原因其实很好理解——因为沈一行这个坐拥一栋生化研究所的人,实在是太了解蓝色屋可能隐藏的那个名为“鲎”的化石生物究竟是什么了。 因此,才可能会让颜儒域的雇主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