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你的谁》 001 最迷人的最危险 92年3月9号我出生了,经过十六年贫穷的生活辗转又到了3月9号。 万万没想到就在生日那天,发生了件很恶心的事。 整件事的起因要从生日前一天说起。 记得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奶奶把刚出生的妹妹丢进烧开的滚水里,一声脆生生的哭声过后就再没了动静。 妈在床边哭得直抽气,爸跛着腿走来走去,闷头抽烟就是不吭声。 奶奶的手指都点到了我妈鼻子上,嘴里还碎碎叨叨骂着:“老扶家怎么进了你这种生不出儿子的东西!一个傻子就算了,丧门星还有脸哭!” 陈年旧事都被翻了一遍后,奶奶提着木桶往外面走,关门声很重,连带脚底的地也轻震了一下。 奶奶要去做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平时我不太敢经过那棵树,晚上更不敢。 我们村在很偏远的地方,村里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经济和思想也起码落后城里二十年,类似事件村里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人家生了女孩不要大多是送人,没奶奶这么狠心的。 我上头有个大了三岁的姐姐叫扶稻,她十七岁那会儿就去了北京打工,这两年每个月都会寄几百上千回家,家里人对她自然没什么怨言。相比之下我就成了吃闲饭的,说话做事都得在脑子里滚一圈才行。 爸让我出去摘菜,我望了眼都快哭昏的妈,扁扁嘴也只能听话走远。 傍晚我把饭给妈送去,她背对着我又哭又笑说着胡话,她的话我一直很难听懂。正如奶奶所说,我妈和正常人不同。小时候家里没人,妈给我弄鱼吃不挖鱼肚子就炖。有时候她饿了,抓起米缸里的生米就吃。 我心痛却也无奈,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只能扶起她把饭喂进她嘴里。 拿着空碗出去再回到饭桌时奶奶冷眼瞥一下又骂不绝口,左一句当年让你妈一个傻子进门本来就是造孽,右一句看着我就来气。 每次奶奶骂我,我爸一贯连替我说句话都没有。 慢慢往嘴里送稀饭,再怎么委屈也只能憋着。心里却暗暗在想,以后嫁的人千万别和爸一样没法保护我的人。 闷头吃不顶嘴,奶奶就说我摆架子。等夹菜的时候,她一筷子抽我手上,马上就梗起两条红印。 奶奶板着脸说:“夹菜的时候别拨来拨去,夹了哪块就是哪块,以后到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我不敢问,只是看着奶奶。 没几秒就听到奶奶又说了句:“婚事给你谈好了,隔壁村的陈清远,离得近不说,关键人家庭条件比咱家好多了。你爸妈都是低保户,他家可不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你大伯都一岁多了。” 我愣了下,奶奶见我不说话就伸手揪住我耳朵凶道:“三岁,你哑了?” 扶三岁是我的名字,姐姐三岁时我出了娘胎,据说爸和奶奶满心欢喜准备了男名,可我又是个女孩,他们失望下就随便糊弄叫了这个名。 陈清远今年27岁,他比我大11岁,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之前两媳妇全死挺早。谁都说他克妻,跟了他就短命。 奶奶不是在商量,不管我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也许是潜意识里很想逃离这个家,天真地认为嫁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收拾完东西,我隔天就去了陈家。 陈叔要去城里谈事情,叫我好好待着,我点头怯怯说好,谁知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真正见到陈清远是在晚饭后,门被推开时我望向了他。 站门口那个男人五官端正,人高腿长,比我想象中要帅气很多,才16岁的我愚蠢的觉得真遇上了好人家。 陈清远应该在外面喝了不少酒,看样子醉得不轻。 我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去给他拿拖鞋,头发却突然被粗暴地扯住。 他低头眯着眼睛看我,像是在打量。过后他熏着醉意松手说:“到房里去。” 不难猜到陈清远是要干嘛,应该是想和我睡觉。 在村里各种老旧思想洗脑,我觉得既然决定跟他了,和他生孩子也是早晚。 我低着头给他拿拖鞋换上,然后就到他房间等着。 陈清远是十分钟后进来的,到我跟前就抽掉了腰间的皮带。 他一落手抽在我身上时,我突然就给吓住。 常年累月的压抑,让我早就失去了为自己说话的能力。陈清远送这样的见面礼,到最后我竟然也只说的出个“你?” 之后,就了无声响。 没想到陈清远突然像是疯了般用皮带抽我,停都不带停。 我眼里泪花直泛,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打我。 陈清远抽得更用力,更狠。 我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求饶:“别抽了,我知道错了。” 以往在奶奶的威势下,不管是不是我错,关键时刻嘴上求饶早像是当饭吃似的习惯成自然,常常张嘴就来。 陈清远根本就听不见我的,他抽得越来越凶,我衣服被打得裂开好多大口子,疼痛没有任何征兆的卷来。 虽说以前在家里我也挨过打,从没像这次这么惨。 他抽了很久,酒劲过了些才终于停下手。 我缩着一团不吱声,翻着带来的衣服想去清洗下伤口换身衣裳。 陈清远晃着身子站在一边,酒意半醒不醒的样子。 他不许我穿自己带来的那些,说是瞧了会烂他眼睛。 村里的小姑娘都穿这些,当时陈清远说衣服难看我体会不到。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出过村,没有比较就不会有高低之分。 后来他丢我件他的衣服,我接了去洗身子,洗澡的时候水浇在破皮的地方疼得我眼泪直掉。 陈清远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挺大的,洗完出来那会,他手里又握了酒瓶,我立刻怕得要命。 都说他之前两个老婆是病死的,可越来越觉得不像,反而像陈清远一喝酒爱打人,他刚刚打我就打得特别狠。 陈清远喝了口酒,醉醺醺地说:“我爸急着抱孙子,也不给我挑挑年纪,一棵豆芽菜也往我床上送。没胸没屁股的干扁样,得养多年年才吃的下去。” “我奶奶让来的。”我说得又慢有轻。 “那个老不死挺石心的,你这么小就舍得给人当媳妇。”陈清远打了个酒嗝。 他知道我奶奶一点都不奇怪。 我家很穷没错,但奶奶在自个儿爸妈手里挺享福的。听说以前外镇上一半的房子都是太爷爷家的,光是佣人就不少个。再后来太爷爷家败了,什么都没了,奶奶心里还是傲气得很,思想也遗留着年轻时的刻薄。附近很多人都知道我奶奶,好多还在背地里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我听到过不止一回。 “我想回去。”我轻声说着。 陈清远似有所指地说:“回哪儿?娘家?只怕他们不收你。” 我不信,开始意识到自己要真留这儿,人生一定会从此暗无天日。 陈清远一杯一杯倒酒,我悄悄退退到了墙角。 一瓶酒没多久被陈清远喝了个干净,他拿杯子时没拿稳,匡唐碎在地上,声响特别大。 我吓得真想把自个儿贴到墙里头去,嘴上也忍不住‘啊’的叫唤了声。 “你给我过来!”陈清远又摸向那根让我颤抖的皮带条子。 “别打我了。”我如是未卜先知似的把话说上了前,胆怯像只老鼠。 陈清远不理,站起来把我按在墙上,狂躁地给我狠狠一顿抽。 外头一声惊雷,暴雨来得猛烈,如同陈清远手里的那根皮带一样狠。 我像是屎尿都要被打出来,嘴上再怎么讨饶都没用,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打我。 再后来,陈清远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反正等我有点力气能起来时他已经合了眼。 大概他是抽累了。 我看着熟睡的陈清远,再看看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掉。 这是十六年来过得最惨烈最屈辱的生日。 趁陈清远熟睡,我狼狈又疼痛地冒雨逃回家。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也就半条命了。 我抬手想敲门,谁知门恰好打开,一股烈性刚毅的气息迎面而来。 男人沉默地抿着嘴唇,眼神带着一些震惊和茫然,而我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身上穿着陈清远的衣裳,大雨把长头发浇得扁扁,紧贴在脸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像个鬼,和他整洁的打扮成了最鲜明的反差。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我家我不清楚,就觉得他特别好看,更别说身高的优势完全网住了我。 “扶三岁?”他眼睛微眯,皱眉头的样子硬朗极了。 我张着嘴,第一次听见这么低的男声。 再后来,我很快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沈寰九,是大城市里的有钱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富到什么地步。 我姐叫他九哥。而我,喊他姐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最迷人的最危险 那晚我昏倒了,还高烧了一整夜,隔天早上才退了烧。 扶稻告诉我,昨晚是沈寰九抱我进的房间。 16岁的我并不太懂男人和女人间的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姐姐说起他的名字眼角弯得厉害,我想姐肯定很喜欢他。 我问姐怎么突然回来,她说我生日特地回来的,谁知道出了这事。 没讲几句话奶奶就进来不冷不热地说:“嫁出去的女娃泼出去的水,哪个新媳妇没事往娘家跑?” “奶奶,不是我不想听话,他打我打得可狠了。”我太委屈,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哪怕昨晚挨打的时候也没哭这么惨。 奶奶精瘦的身板,手指点起人来一点不含糊:“陈清远很不错一人,相貌好条件也不错,就是喝了酒有点脾气,哪个人没点孬的地方?” 我听完心更凉了,原来奶奶是知道陈清远喝了酒爱打人,明知是火坑竟还把亲孙女往里推。 奶奶把熬好的小米粥往我床头一放:“清远爸听说你回了娘家,一大早让人捎话来,说等你醒了来接你。”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伸出被抽烂的手臂忙抓住扶稻叫唤了声:“姐。” 扶稻没接我话,突然站起来问奶奶:“家里五个月大的小男孩怎么回事?是不是陈家人给你弄来的?三岁许人家许那么急,上个月回家过年那会也没听家里人提呀。” 奶奶不吱声了。 我惊讶坏了,明白发生了很恶心的事。可能我不是被嫁掉的,而是被抵掉的。 扶稻追着问:“奶奶,到底是不是?” “是又怎么了?老扶家没儿子,先抱一个有什么不可以?以后你爹妈要还能生个儿子出来就更好,老祖宗的古话说的好,男丁兴旺是好事。要你爹妈生不出来,扶家总要留个姓扶的,要不然不就断子绝孙了?”奶奶向来是个老顽固,一点没好气地说着。 我不愿相信,忍着浑身的痛一骨碌冲出房间,果真看见我爸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小男孩,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我瞬间和个僵尸似的快不会动了。 扶稻追出来搂我胳膊,着急上火地说:“你好好躺着去。”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提胳膊就甩掉扶稻的手,盯着我爸问:“爸你看看我,你还让我过去吗?” 爸没敢看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男孩,闷沉沉地丢给我句:“你总要嫁人。十六……也不小了。” 奶奶从屋里出来就搭着腔:“去陈家是你自己点头答应的,现在说不去怎么行?”随即又对扶稻说:“三岁的事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 奶奶的地位在这个家里从来都不可撼动,就算是我姐也不敢和奶奶真干起来。 短暂的鸦雀无声让我感觉到钻心的绝望。 “她还小,嫁人不急。”一记男音从身后毫无预兆冒出来。 这声音我记得,昨晚听见就没再忘。 扭头一看,沈寰九的长腿正巧跨过十几公分的木头门槛。 我盯着他,眼看着一米八朝外的沈寰九一步步向着我走过来,心里顿时好像有什么奇妙的东西闪过,泛着热气,暖烘烘的。 “教训孩子呢,让你看了笑话。小沈,你和扶稻去村子里走走,吃午饭了再回来。”奶奶对沈寰九说话的态度特别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奶奶对谁有这种态度。我想大概是因为停在门口的车,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那牌子的车好像不便宜。 沈寰九盯着我,嘴上却回着奶奶的话:“我身边有很多优秀的青年,她真要嫁,再过几年等她大点我可以给她介绍。” 他说完这句,我一下就被他横在怀里,地面顷刻间变得好远。 我的心突然就噗通噗通跳个厉害,说话都结巴了:“姐夫,我自己能走。” 他低头:“叫我一声姐夫,照顾你应当。” 沈寰九的手臂特别有力道,抱我似乎特别轻松,每一步都走得从容。 我被丢在房间的床上,沈寰九从兜里摸着盒药,转身对我姐说:“早上我开车去市区弄来的,对外伤有特效,一会给她擦。” 姐姐接过药,看着他说:“九哥,谢谢。” 沈寰九满是宠爱地去捏扶稻的脸,没说话。 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姐姐为什么喜欢这个男人。 沈寰九说要出去,没想奶奶进来了,但我爸没好意思进。 奶奶板着脸,开口就问:“三岁,昨夜里陈清远有没有和你睡觉?” 我的脸一下子就热得不行。 在农村,这种话一般不会当面问,奶奶却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就问出来,我突然就想挖个地洞来钻。 “问你话呢,那个事做没做?”奶奶又来揪我耳朵,不依不饶。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看了眼姐夫,他眉心皱着的样子很有味道。 “没,没有。”我低下头,眼泪突然不争气地在眼睛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奶奶松开手,声调高了很多:“陈清远一男人和你这黄花闺女和他呆一晚上,怎么会没有?要真没有,你昨晚穿他衣裳回来啊?” 听着奶奶的意思,像是巴不得我和他睡了。 一时间我耐不住积压的火气冲奶奶凶道:“男孩女孩到底有什么要紧,不就是一个姓?爸抱的那小男孩是别人生的孩子!我才是你亲孙女!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奶奶似乎吓住了! 我自己也吓住了! 没人敢这么奋力扯开嗓子冲奶奶吼,连爸都不敢。 “谁说没有啊?”一个透着圆滑笑意的声音冒出来,然后我就瞧见了陈叔,而他身后跟着个面无表情宿醉未醒的男人。 陈清远的脸进入眼里时,我猛得就是一颤。 我怕他,怕得不行。 奶奶忙扯着笑脸招呼他们,客气了几句就直接进入正题:“老陈,你刚说昨晚三岁和清远……” 陈叔睁眼说着瞎话:“清远打她那事其实也有原因,三岁她第一次不见红,清远也是一时太在乎才会……” 我何止震惊,一时间只能冲着扶稻拼命摇头,深刻理解有口难辩是种什么感觉。 奶奶眼睛瞪得滚圆:“三岁你!你啥时候和别人……你!” 我没有理奶奶,一股脑又从床上下来,不管不顾地揪住陈清远的衣领:“什么叫没见红!” 陈清远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睛轻轻地眯了下,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陈叔忽然耸动陈清远的胳膊:“说话!” 陈清远这才慢吞吞地对我说:“打你是我不对,不过既然我碰了你,就会负责。”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间觉得天崩地裂,在乡下女孩儿名声最重要了。 陈清远的衣领被我揪得更紧,我咬着牙,心情从不可置信转为无比愤怒。 我瞪着眼前这个我第一眼看见时觉得帅气高大的男人,哭着说:“你冤枉我,我们明明没有!” 陈清远不再开口。 奶奶就像急着把我赶出门似的凶道:“行了!不管有没有。附近邻居好多都知道你去了陈家,要是临时回家叫别人怎么想你。自己在外面做了不要脸的事,人家清远不计较你还死拧什么。现在婆家的人都来了,赶紧跟他们回去,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和孬!” 奶奶的意思我懂。 穷山恶水多刁民,在农村从来就不缺喜欢说闲话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还不知道难听成什么样子。 我看着奶奶,又想到始终没进门的爸,眼泪掉得很汹。 陈清远拉住我的胳膊问:“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不走,我不要走。”身上痛得要死,还得把胳膊从陈清远的力道中死命往回抽。 陈清远的力气很大,像是没使什么劲就能把我的胳膊给捏碎似的。 正在我绝望到渐渐不再反抗的时候,沈寰九一条手臂捞过来,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我捉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最迷人的最危险 “松手!” 陈清远可能也不是什么怂玩意,放开我的同时傲慢地问沈寰九:“谁啊你?” 姐夫没和他再废话,顷刻用拳头伺候他。 一个西装革履话不多的男人这会实在太硬气,骨子里的血性藏都藏不住。 陈清远被打得吐出黄疸水,嘴里骂着:“你到底哪来的?他妈的有精神病?” 沈寰九一把抓起陈清远的衣领,神色自若地说:“真要有病,你也得给我受着!” 他对着陈清远一侧的脸猛砸拳头,谁劝谁拉都不管用。 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场上门讨媳妇的事件,没想姐夫竟会动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 我突然有丝丝缺氧,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烈性迷魅的男人。 陈清远被打得不成人样,陈叔气得喊,说要让警察把姐夫抓起来。但他们自己也理亏,事闹大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谁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亲家做不成,陈叔就说要抱走那个男孩,奶奶气得差点昏倒。 她把气都撒我身上,操起桌上的鸡毛毯子就往我身上抽了一记,蛮不讲理地骂:“当初就该把你和她们一样摁在马桶里烫死!把你养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我疼的像是青蛙一样跳起来。 爸站在门口突然很有威慑力的吼了声:“都闹够了没有!儿子的福气我没有我认还不行?” 爸有些不忍的把小男孩递到陈叔手里,跛着腿闷声不响出去。 屋槛外围了好多邻居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恶心,不用想也知道在说闲话。 后来陈家人灰头土脸的走,陈清远临走时还说早晚要弄哭我,叫我给等着。 再没戏可看,围在门口和一些干脆进来问长问短的邻居也渐渐都散了。 奶奶那么要面儿的人大抵是觉着脸上挂不住,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出来。 晚上爸拿了两瓶酒回来,假装没事人似的要和姐夫喝酒,可我瞧得出来爸哭过了,眼睛里的红血丝特别多,眼皮子也是肿的,八成是不舍得那小男孩。 我如同个罪人似的没敢上桌吃饭,盛了点饭菜就去我妈屋里和她一块吃。 我妈是傻子没错,可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她至少还知道拿手给我擦,我看着她痴痴呆呆的样子反而眼泪更得止不住。 扶稻给奶奶送完晚饭,进我屋来安慰了我很久。她还给我擦了药,就是姐夫去买的那瓶。那药擦完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我整个身子都疼起来,火辣辣的难受。 半夜我实在没法子睡,就想出去走走。 沈寰九恰好坐在外面的椅子喝茶,抽烟。墙角的老式电视放着军事新闻的回放,只是电视机早就出了毛病,时不时嘶嘶作响。 我双脚像是被黏在地上,不敢走近。 沈寰九碾了烟蒂,兀自看我一会说:“城里和你一样岁数的女孩儿擦破点皮都能叫唤一天。你倒好,一声都不知道吭。” 我嘴笨,不知道接什么话合适,于是半天没吱个声。 更何况姐夫实在长得太好看,我多看几眼都不太敢,身上又太疼轻轻发着抖。 “买的药是最烈的,你忍忍。”姐夫关了电视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和我擦肩而过。他往姐姐房间走,徒留给我一个短暂而深刻的背影。 这一晚,远处的几只大黄狗叫个没完没了,畜生和人都不安生。 我房间左边的墙后头是奶奶住的,她扯着喉咙没完没了的骂我爸。右边的墙后头是姐姐住的,同样传出争吵的声音,还有姐姐的哭声。 奶奶骂人我听习惯了,可没想到沈寰九和姐姐也会吵起来。 我趴在墙上模模糊糊听到几句,姐姐哭着说:“你又是抱我妹,又是替她出气,叫外人怎么说怎么想?” 他说:“扶稻,她在我眼里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我心里莫名沉了一下,没料到姐姐也有些嫌我。 一整晚我都没睡着,隔天一早我就起来给院里几只老母鸡喂菜叶,顺便把它们下的蛋捡到篮里。 这活向来都是我干的,我要是不干,奶奶才不管我是不是身上疼,一定又会扯着喉咙骂人。 等我忙完转过身去,一眼就瞧见迎着笔直立在两米开外的沈寰九。 我吓了一跳,竹篮子砰得掉到地上,五个鸡蛋全碎了,我顿时心疼得要命。 三月的早晨还很冷,沈寰九说话时嘴里冒着浅浅的白烟:“我和你姐要回北京,跟不跟我们一块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悻悻说:“姐夫,我不走。” 沈寰九前前后后拢共问了四五次,始终得到一样的答案。 天知道我有多想跟着走,可姐姐好不容易从村里走出去有好日子过,我不敢变成她的麻烦。 姐夫临走前开车去外镇给我买了部手机,里面存了他和姐姐的电话号。我没把这事告诉家人,生怕它会被缴走,毕竟我们家里几个人除了姐姐还没人用这种东西。我把它当成宝贝似的,早上擦晚上也擦,天天揣兜里,就是睡觉也得放在枕头旁边才能安心。 他们走的第五天施工队来了,爸说是姐夫找人来要把这屋从里到外修整一遍。奶奶从此在村里人面前又傲气起来,逢人就说扶稻对象有多好多好。 奶奶心情好,我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了不少。她没再急着给我重新找婆家,也好久没和爸旧事重提要男孙,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然而当生活给你一点甜头的时候,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给你致命一击。 陈清远找上门来闹是一个月后的事。 他喝得烂醉如泥往我家里冲,谁都拦不住。他借着酒精上头把我们家的剩菜碗扣在刚整刷过的墙上,东西也砸得乱七八糟,奶奶气得当场捂住心口像是要厥。我爸管得了东管不了西,给奶奶拿速效救心丸的功夫,我就被陈清远死命拉了出去。 村里人都睡得早,我一路叫唤也没什么人出来。偶尔有几间屋子的灯亮了,村民看几眼后灯又灭了。 “你,你带我去哪?放手。”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回缩,陈清远干脆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叫我老实点。 他把我拉到村后一个没什么人的荒地,直接给摁在地上,动作野蛮得像只野兽。 我怕极了。 陈清远一喝酒就完全不像个人,他八成还在记恨被姐夫打的事,怒气冲冲地警告我要是不听话就天天来闹事。说完他就开始伸手解自己的拉链,还把我的衣服撕得乱七八糟,我捶他,求他都没有用。 那是一段无比恶心的记忆,他的手不停在我身上攻城略地,几乎游遍了我全身。 一个挺身冲向我,结果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清远喘着粗气,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似的。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陈清远是那里出了毛病,他早就失去了做个正常男人的能力又无法对人言说,才会导致脾气暴虐心理扭曲。 我用手环住自己衣不蔽体的身子不停发抖,陈清远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了还是酒醒了,后来他走前懊恼地丢下句:“小豆芽菜,算你运气。” 我无声地掉着眼泪,不停收拾着衣服,无意间摸到姐夫给我的那部手机。突然很想听听姐姐的声音,手指跟着不受控制地拨下号码。 没曾想电话却是姐夫接的。 “三岁。” 耳朵里窜进沈寰九低沉的声音,我的情绪莫名就坍塌得更快,最后沉默地挂掉。 手机后来响了好几次,我没有再接。 夜里真的太冷,我哈着气身子缩成一团,依旧不想回家。当然,也根本没人会找过来,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一整晚下来我快冻成根冰棍。 黎明来的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里。 抬头,是双深邃又深刻的眼睛。 沈寰九脱下外套为我挡住寒冷,抱起我。 他语气颇淡:“跟姐夫回家。” 我哭了。 一定是快死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然而眼睛一闭一睁间,世界已经换了天地。 “醒了?” 循声扭头,床侧站着像神一样的男人。 我说不出话,就像置身梦中。 面对我的茫然,沈寰九强势地说:“这里是北京,是你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的话让我没有任何防备,他只用寥寥几个字抽走些我的不安和困惑。 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当睁开眼发现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时,有个男人强势对我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心里想问太多又无从问起,最后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他说:“我,我姐呢?” 沈寰九睫毛很长,半遮着瞳仁,他挺直脊梁骨回道:“扶稻在楼下做饭,我先下去,一会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语声渐远,他已经走到门口,正伸手去拉门把。 “姐夫,我可以自己过去吃。” 沈寰九的脸微侧,沉默两三秒才说:“柜子里有衣服,喜欢哪件穿哪件。” 门开,门关。 房间里似是仍旧留有他的气息。 我环视着这间屋子,哪儿哪儿都和电视里演的那么好看。 柜子里满是崭新花哨的衣服,商标没有剪掉,我翻了一遍最后只敢套了件垫在柜子底的灰色长毛衣,还是高领的,我还真没怎么穿过高领毛衣,知足的不得了。 走到楼梯最底处一个台阶时,葱花在油里煸炒时的香气放肆涌出来。 我如是恍惚地向前走。 一楼,比我想象中要宽敞华丽,这种房子别说是睡一觉,就是在门口瞧一眼于当时的我而言也是种奢侈。 沈寰九站在扶稻身后,两人身高的差距让我觉得油烟味十足的画面仍然好看的像副画儿。 我傻傻笑出声,于是他俩齐刷刷看向我。 扶稻指了指我,吃惊地问:“柜子里都是新衣服你不穿,这毛衣是九哥的旧衣服,拿来垫衣柜的,你穿它干嘛呀?” 我一听,脸唰得憋红了,明白自己干了件蠢事。 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还能怎样? 很多人无法体会,常常只要一句看似无谓的话就能把人的自尊打击得支离破碎。 扶稻把铲子交给沈寰九,解下围兜把我拉到一边说:“三岁,真不是我说你。九哥早让你跟我们一起来北京你不来,结果出了那档子事,九哥把你弄回来的时候……你衣服……你说你往后名声得多难听!” 我看着扶稻,心里哽了一下,毕竟那晚发生的一切我自己都不忍心提。 “没什么难听的。”关键时刻替我说话的人仍是姐夫,他站在灶前不急不忙地挥动锅铲,连他周身的空气也似乎令人向往。 扶稻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眼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轻声说:“我丑话先跟你说前面,你可别存旁的心思,姐妹俩跟一个男人的事在大城市里可不兴。” “姐!”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扶稻严肃的神色瞬而转柔,她拍着我的手说:“我就是给你敲一警钟。你是我妹,既然来了北京,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把你照顾好。” 我看着她,小心点头。 然而,寄人篱下的时候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压根没把你放心上,往往一目了然。 姐夫出差谈生意的一个礼拜我吃的多是些剩菜,姐把肉挑走了,菜留给我。她买了很多零食也都放到贴着天花板的那排柜子。我小时候没吃好,个子不太高,所以饿起来的时候站在椅子上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 我不明白姐姐前后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姐夫出差回来那天临时有个饭局,对方和姐夫好像一直有生意来往,因为是姐夫买单,所以扶稻拖着我也要过去。 扶稻给我换了身特别好看的衣服,我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有种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错觉。 我们打车往酒店赶,在车上我问她和沈寰九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好上的,她挑动了下眉梢说:“和你认识他差不多。” 我皱起眉头:“和我认识他差不多?” “刚到北京总被人欺负,九哥碰上就替我出头,我们就认识了,再后来我死皮赖脸缠着他非让他和我试试,他被我逼得没办法就这样开始了呗,没听过女追男隔层纱呀?”扶稻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我忽然理解扶稻为什么会那么介意沈寰九关心我,兴许怕我会变成第二个让他心疼的人。可姐夫自己也说过,我对他来说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扶稻照着镜子,一边擦口红一边说:“哎,就是九哥从来没和我提过结婚,可能也是觉得我年纪小。反正再过两个月我满岁数就逼他领证,九哥在北京混得不错,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个外企老板。姐和你一样的出身,要是真能嫁给他就彻底翻身了。” “嗯,翻身了。”我傻笑。 扶稻说:“你也聪明点,要是不给自己找条好路,你以后嫁给谁也只能由着奶奶说了算。” 我没再吱声。 下车后一种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路都有人带路,开口闭口都是“这边请,那边请。” 我像是看西洋镜似的一路愣到包间门口,要不是扶稻在身边,真想抽自个儿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 服务生给我们拉开包间的门,沈寰九的身影一眼就入了我的视线,他身边坐了个五六十岁眼睛笑眯眯的大叔。 明明姐夫和那人同样穿着白衬衫,那衣裳穿在姐夫身上魅力十足,穿那人身上却像个颠勺厨子。 扶稻让我坐大叔身边,还在我耳边说一会哄大叔认我做干女儿。我当时没多想,谁知姐夫放下茶杯,忽然低喝说了句:“三岁,你坐我身边。” 我永远都会记得扶稻那个吃惊又失落的表情。 一共就四把椅子,俩男人是挨着坐的,姐夫让我坐身边,等同把扶稻推到大叔那。 “九哥!”扶稻瞪大眼睛。 我顿觉气氛尴尬到极点,忙说:“姐夫,我去坐大叔身边。” 沈寰九很有威慑力地横了扶稻一眼,伸手就把我拉到椅子上,有些动怒地说:“你就坐这!” “沈总,不就一个位置,谁坐我身边都不打紧,不打紧。”大叔笑得爽朗,随后冲我姐笑,拍拍自个儿身边的那把空椅子。 我心抖得厉害,悄悄握住桌布,手底下全是汗。 “沈总啊,你就是会享受,身边的丫头还嫩得很啊。真行!” 也不知道大叔是没眼力见还是在故意打趣,总之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以为姐夫会第一时间解释,可他什么都没说。 好几次沈寰九都在给我夹菜,姐姐瞪着我,然后说要上厕所,出门就再没回到桌上。她什么都没带,包和手机后来还是我提回来的,姐夫不知道在气什么,硬是没出去找。 那时,我们都以为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可她却永远回不来了。 陪姐夫去警察局认领尸体是隔天的晚上。 警察给我们看监控。画面里清晰记录她出事的全过程。货车冲过来没刹住,肇事司机撞了人就逃,扶稻被抛起十几米又重重摔下。因为没有及时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出事地点也没人认得她,所以到这会儿才联系上家属。 我们脚步沉重地走进停尸房,一时间谁也没勇气去靠近那张床,扶稻的死留给我们的并不仅仅只是悲伤。 办完葬礼那天奶奶边哭边拍大腿说扶家没指望了。她向来小心思多,一个劲把我往姐夫怀里推,扯着喉咙叫唤道:“姓沈的,扶稻会走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们扶家你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最迷人的最危险 奶奶推个不停,我一次次撞在沈寰九胸口,如是撞上一堵石墙。 他站着没动,我甚至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好像硬憋着一股气,让自己存在得无声无息。 奶奶蛮不讲理的重复着相似的话,大概是见沈寰九毫无反应,她居然又动了苦肉计,随手就拿起贴在墙角的一把笤帚,冲我狠狠骂道:“我看老扶家是毁了,干脆连你这扫把星一起弄死算了,反正我老太婆这辈子命就是苦。” 奶奶的笤帚棍子向我抽来,姐夫扬手一接,淡淡地说:“我管。” 我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从兜里掏出皮夹,随意抽出一张银行卡,又用钢笔在后面写下密码交给奶奶。 “里面有九十万。” 奶奶愣住。 要知道,在我们村谁家能拿出两万块都是不得了的事,九十万对他们来说和天文数字没什么差别。 奶奶伸手接过,没等她说点什么,沈寰九又补了句:“用这钱随便干什么都行,三岁以后就是我的人,就是打狗以后也要看看主人。” 过分强硬的语声跳跃进我的耳朵,我如是吃了一枪似的动弹不得。 沈寰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手很快便被他猛然一握,他带我跨出家门。 从我家到村口的泥泞小路,面对了太多难堪的指点和声音,但我明白在这场闹剧中,沈寰九才是最难堪的那个。 这次来他没自己开车,我们站在路口一起等一小时才会路过一次的巴士。 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接连不断。 细微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他不断涌动的狂躁和焦虑。 我向他挪了半步,动作极度笨拙地扯住他西装的衣摆。 他转过头看我:“怎么了?” 我很快就垂下眼睛,只敢看这个男人的皮鞋,忍着眼泪轻声说着:“奶奶和爸都没跟过来。” 从奶奶接下那笔钱开始我就回不去了,又或者说打从我呱呱下地那天起,去还是留根本不重要,这种命运的摆布何其残忍。 沈寰九丢了烟,大手落在我肩头,他淡淡冲我笑了笑说:“三岁,你会过得很好。” 这是沈寰九在等车时唯一对我说的话。 回到北京后不久,沈寰九决定送我去上一所好高中,报道第一天他开了辆张扬的宾利慕尚在校门口停得横行霸道。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身上的精工西装向来都是一丝不苟。 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每天脸上都充满了倦意,照顾我其实并不是无可厚非,而是他生来带的硬朗气和责任感,最重要的应该还是看在姐姐的面。 下车前我终于鼓起勇气小心问他,扶稻走了是不是特别难受? 沈寰九寡薄的看了我一眼,淡笑道:“我认识她开始,她就像个甩不掉的麻烦,追我的人其实不少,但她是最热烈的那个,现在这种热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四平八稳的话让我隐约感受到沈寰九的寂寞。 说实话我对他并不了解,除了知道他是一家外企公司的老板,他有什么家人有什么经历我通通不知。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明明能有很多选择,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选择和姐姐在一起?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或许正因为太好奇,让我总是不由自主想去靠近他。 我想沈寰九应该特别爱扶稻,所以眉宇间的倦意在谈及她后才会渐渐转为悲怆。那场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脱不了干系的人,还有我。 明明我亏欠他,他却在照顾我。 “进去吧,你这个年纪上学才是正道,好好上,跟不上的课我私下给你补。”他摸了摸我的头,如是长辈般宠溺。 比我大八岁的沈寰九,即便还没到男人最成熟的年纪,依然能给予我强有力的安宁。 这之后他不管多忙都会接送我上学放学,每天耐心替我补落下的课程。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他一点一点进入我的生命,亦师亦父,无人能替。 我不敢承认短短一个月,沈寰九在我心里早就不是我的姐夫了。 而真正让我认清这种变化确实存在,其实是在他喝醉晚归的那个晚上。 正值初夏,雷雨总是说来就来。一道雷劈下来,整个屋子突然间没有一丝灯光,雨声更是大得如同狮子在吼。 我有些害怕,摸出手机给姐夫打电话,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你喝酒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答他的问题。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厚重而低沉。 “给我打电话,有事吗?”这句话的中途,他隐约打了两个酒嗝。 “停电了。”我说。 瞬时却传来一连串嘟嘟声。 我以为他有事才会挂我电话,可不久之后大门就被钥匙开进来。 窗外微薄的光线还是让我看清了他的身形轮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身形已经那么熟悉。 我忙走到门口,谁知他手臂一伸直接把我捞入怀里,酒精的气味弥漫在他周身,如同他沉然皮囊下真正的性子般烈得很。 “跟姐夫说,是不是怕打雷?”沈寰九一条手臂紧紧搂着我,身子并不稳当地晃动。 他太高了,一米八四的身高对我来说如是个巨人。我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反正手臂的力道已经没了轻重。 我的脸被迫紧贴在他紧实的肌肉弧度上,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我的心脏快从胸膛子里蹦出来。 “姐,姐夫。”我结巴了。 试图从这种让我惊慌的感觉中抽离,可他本身就站不稳当,我一扭身子,他没吃住重心抱着我一起摔到地上。 后背的疼痛被另一种感觉完全覆盖。 沈寰九的嘴唇,好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最迷人的最危险 异样的触感让我透不过气来。 心里再清楚不过,如磐石般意外倒在我身上的人是我一直叫姐夫的男人,可眼下竟完全抗拒不了他的亲近,连带流过身体的血都滚热起来,哪怕再虔诚的忏悔也赎不了这种心罪。 吻息终还是淡去,沈寰九一个翻身咚的躺在我身侧的地板上。他扬起一条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姣好的肌线轮廓顺着呼吸不断起伏,毫无节奏可言。 “三岁,姐夫刚才……不是有意的。”沈寰九的声音又低又缓。 “知,知道。”我一骨碌坐起来,憋热了脸。 这一晚,我们相安无事。 但隔天沈寰九没再和往常一样开车送我去学校,整个屋子都摸不到他的影。 我坐地铁下站,一路步行往校门口走,快到的时候正好撞上班里俩女同学。一个是王悦,另一个是王悦的跟班三毛,绰号的由来是因为她头发稀少。 王悦盘着手,挑起眉笑道:“我没瞧错吧扶三岁,怎么没坐大宾来?包养你那男的把给你蹬了?” “我看像。”三毛说。 她们对我冷嘲热讽,起初我还一头雾水地傻问道:“什么?” “才上高中就被男人养起来也算你有本事,我就想不明白那开大宾的看上你什么了?”王悦斜我一眼。 这回我听懂了,她们以为沈寰九和我是那种关系。 我忙摆手解释:“他不是。” “少来,一个外地的乡下人来我们学校上学,没门没路谁信?”王悦说。 听说王悦爸生意做很大,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我无法体会,因为从来我都低到尘埃任人践踏。 我看着她们,咬住嘴唇说不出来话。 三毛给她递瓶水,王悦喝了口故意往我脸上喷。 我吓到愣住。 “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洗洗啊。”王悦把矿泉水瓶往我头上倒。 “给老子滚!”一个男声穿耳而过。 王悦和三毛的全瞪得好大,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偏过头,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杵在我身侧。 我认得这个人。 他叫陈浩东,是我的同桌,全年级最好看的男生。可他就像个隐形一样,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见和哪个同学说过话。 我们班很多女生喜欢他,经常会有信封塞在他抽屉里,王悦也给他抽屉塞过信封,但他所有的信都是直接丢的。 关于陈浩东的传言很多,经常会在校门口看见一群染着黄毛的大男孩等着他一起放学,有人说他爸爸是老混子,他是小混子,都说他打小就没走正道,能进来这学校无非是家里有几个钱。 “东哥。”王悦的脸唰得红成了苹果,声音也顿时轻得像猫叫。 陈浩东傲慢地横了王悦一眼:“谁是你东哥?多看你一眼,一天吃不进饭,以后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老往我抽屉里塞。” 王悦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当场气得转身就跑。 陈浩东从兜里摸了包纸巾丢我脸上,骂了句:“你吃屎长大的?不会还回去?” 这是我入学一个月来陈浩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不再理我,径直朝前走。 陈浩东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一路斜到很远的地方。 他替我出头这事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我无端成了班里女生憎恨讨厌的对象。她们看我的眼神除了以往的鄙夷,多了一份巴不得弄死我的恨意。 我心惊胆战过了一天,陈浩东则睡了一整天的觉,放学铃声响的时候才慵懒地凑够桌上爬起来。 窗外的暴雨下了很久,学校门口的看门大叔都回家吃饭去了,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和一样被雨困住的陈浩东。 其实,困住我的并不是这场雨。 学校门口的车来来往往,我始终看不到沈寰九的车过来,给他打过两个电话也都传来关机的提示音。来北京到现在,今天无疑是我最不心安的一天。 陈浩东大概是等不住,也打了电话让朋友来接。 传言果然不虚,一群勾肩搭背浩浩荡荡走过来的人,手臂上刺龙画虎,瞧着没一个是正经的。 其中一个给陈浩东丢了把伞就把眼神横向我,还吹着口哨,随即手指往我身上一点问陈浩东:“这姑娘哪来的啊?长得还不错,就是他妈矮了点。” 许多人都笑起来。 陈浩东撑开伞,慵懒地回了句:“同桌。” “哦,同桌啊,还以为同床。” “不能吧,我瞧她这个儿,要真同床估计顶多能亲到咱浩东的腹肌。” “真损啊你。” 笑声更盛。 我的脸涨得老红,心里有些害怕,这些人的嘴脸让我莫名想起了陈清远。 没想越是躲,他们越是来了逗我的兴趣。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干脆哥哥们带你去唱k,等雨停了你再回家怎么样。”一条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 “不,不用了。”我半天才把这三个字说完整,肩膀不停抖着,却怎么也耍不掉那人的手,因为胆小,因为害怕,身子不争气地轻轻抖起来。 关键时刻,陈浩东拉开了那只手,身影完全罩住了我,和我一样才十六岁的他已经有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陈浩东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吊儿郎当地说:“和我们一块,晚点我送你回家。” 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他的朋友都在起哄。 “陈浩东,我娘的没听错吧。” 陈浩东并无特别的表情,但他看着我时,我真的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 我不知道如何拒绝,心里只期盼着姐夫能快点出现。 或许是我许久没有说话,陈浩东似乎没了耐性,干脆一把拽过我。 他手中的黑色雨伞忽然将我和他裹进一个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看着陈浩东的眼睛,手一抽退到伞外,雨大得就像一盆水从头顶直接浇下来一样,一个透心凉。 雨伞再次罩住脑袋,陈浩东有些厌恶地对我说:“躲个屁,再躲我睡你。” 我肩膀一缩,像颗钉子似的杵着不敢再动。 “他不把你甩了么,留这当木头?跟我走。”陈浩东手一伸,直接把我裹进他怀里。 我心里一沉,原来真的和王悦讲的一样,大家都觉得我和沈寰九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陈,陈……” “陈什么陈,到那给你弄饭吃,比你淋雨强。”陈浩东手臂一收,比姐夫搂我那回还要紧。 伞下狭隘的距离变得暧昧不堪。陈浩东的朋友们跟在后头,时不时会损上几句,陈浩东都没有在理会。 而我即使心里不愿意,还是抵不过骨子里的懦弱被一群根本不熟络的人带到了ktv的包房。 陈浩东点了外卖小龙虾,他们喝酒我吃饭,完了才开始唱歌。 光线暗得让人不安,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手里拽着手机一遍遍拨下沈寰九的号码,结果却都一样。难道,我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了吗? 我把手机放下,抬眼时看见了陈浩东,比起他的那群朋友他显然安静很多。兀自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往嘴里丢两颗花生米,喝点啤酒,不怎么爱搭理人。 “小矮子,是不是瞧上我们家浩东了?瞧上就和我说,我给你牵线。”突然有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这只手的手腕上有六个烟疤和纹身。 我僵着身子,轻轻发抖说:“我没有。” 他一听,拿起手里的话题喊:“浩东,小矮子说不喜欢你。” 我的脸立刻涨红,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做。 陈浩东一眼瞥过来,阴着张脸说:“谁要她喜欢。” “那你把小矮子弄来做什么?给人又给打伞又给叫饭吃的,成活菩萨了你?”有人调笑起来。 陈浩东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没说话。 后来他的朋友们一个个坐到我身边全逼着我喝酒,我说了不会喝,可他们都不信。僵持到最后,有个脾气不好的一只杯子摔我脚边,骂了句:“酒也不喝,歌也不唱,你娘的什么意思?” 杯子划破了我的脚踝,但我并不敢吭声。骂人的就是说我要和陈浩东睡只到腹肌那人,嘴特损。 在这一群人中他年纪最大,看着岁数和姐夫差不多,肩膀上还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龙,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我心跳越来越快,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一定在陈浩东给我撑伞的时候就坚决不过来。可时间从来不会倒流,和扶稻的死一样无法挽回。 除了沉默,我学不会应付。 “矮就算了,还和个哑巴似的,和你说话听没听见?”那人扬起手就要揍我。 我窝囊地抱住脑袋,可那人并没有打下来,我还听到他‘哎呦’叫了一声。 睁开眼就瞧见那人摸着自个儿的后脑勺,脚边还滚着原先在果盘里的红李子。 陈浩东慵懒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坐下冲他们说:“自己玩去。”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多笑得挺欢,也有人假意骂他重色轻友,但事后还是会和他碰杯喝酒。这一刻我就意识到,陈浩东不是一般的高中生。 陈浩东坐我身边后那群人再没来骚扰我,他是继姐夫后第二个莫名让我感到安全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各自沉默,他一杯一杯喝着酒,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小声地问他:“酒,好喝吗?” 陈浩东的眼神瞥过来,嘴里冷哼了声:“你没长嘴?” 我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到那只从未动过的酒杯上,不由自主地拿起来眯了一口。这种酒味在姐夫身上也有过,令我不由感到熟悉。 想到姐夫,想到昨天意外的唇部接触,脸狠狠热起来,扬手就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干进肚子里,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 陈浩东轻轻咳嗽了声问我要不要玩骰子,我说不知道怎么玩,他就和我比大小,输的喝酒,随便喝多少。 那天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陈浩东一起放纵起来。或许是姐夫没有出现,又或许是我太寂寞了,可我的寂寞只是因为一个不可能的人。 喝的有些迷糊时,陈浩东说:“别再喝了,要不现在我送你回家。你住哪?” 听到这句,我失控地扑腾到桌上哭成个泪人儿:“陈浩东,我没地方去。” 陈浩东不像今早上一样给我递纸巾,凶了句:“屁大点事就哭哭啼啼,除了眼睛疼,还能有什么用。” 我的哭声在那一刹那戛然而止,支起脑袋歪头看着他。他伸手过来,粗鲁地给我擦了几把眼泪,很是嫌弃地说:“再敢哭我真睡你。” 我沉默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我和陈浩东短暂而又别样的对视。 我慌不迭地去摸手机,没想到陈浩东却夺去,他盯着屏幕看了会,丢给我时嘴里还阴阳怪气说了句:“九哥?扶三岁,还说没地儿可去,逗我呢?” 我心头一沉,悄悄改了沈寰九的电话备注是今天早上的事,从姐夫到九哥,何尝不是一种深重的罪孽。 我接下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而低沉。 “在哪?” 我胆怯地报下地址,让沈寰九到了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再出去。他没回应我的话,直接将通话切断。 我的心头似小鹿乱撞也只能静等他的出现,而陈浩东再不和我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包间门被推开,一个如是乔木的身影在站在门边。 沈寰九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从头到脚都彰显着精致与整洁。 他的到来似乎让包间里其余几个不明原因的男人开始不悦了。 “你谁?谁娘的让你进的?”之前摔杯子的男人是第一个跳起来发飙的。 沈寰九面无表情,眼神始终捕捉着我。 我被盯得毛骨悚然。 沈寰九阔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我面前,他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落到酒杯上,落到我身边,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将我拉起的蛮力。 没有过多的语言,沈寰九只丢我句:“三岁,我们回家。” 陈浩东自顾自拿起酒杯喝酒,不向朋友解释沈寰九是谁,也不阻止我离开。可他的朋友们却一个个围过来拦住去路,顺便还冲陈浩东说:“这货谁?瞧着不像家长。浩东,该不会跟你抢女人来的?” 我心头一惊,忙望向了陈浩东,希望他能解释几句,结果却出乎我意料。 陈浩东年纪小,气势一点都不小。他缓慢站起身来,虽说比沈寰九矮了六七公分,可眼神却很有杀伤力。 “是和我抢女人,哥几个说怎么办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我想真正的诱因不是陈浩东喜欢我,而是他看不惯姐夫横冲直撞目中无人的态度。 “陈浩东,你胡说什么呢?”我急得要跳脚。 “你闭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总傻不拉几的样,保不准会被他骗!”陈浩东瞟了我一眼。 那一眼太凶了,是与陈浩东年龄不符合的霸道。 “浩东,别跟他废话,直接干起来!女人可以输,面儿可丢不得,他娘的什么玩意!”有人低喝了一声。 搂住我肩膀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一分,我深刻感受到沈寰九温热的手掌。 我晃了晃脑袋,一瞬不瞬盯着身侧的男人。原来,他没有想丢了我,他来找我了,活生生的在我面前。 “这年头不靠拳头说话。”沈寰九的淡笑声滑入我的耳朵,他一如既往的镇定让我缺失的安全感一点点爬回来。 “那靠什么?靠钱吗?知道你有钱!开宾利怎么了?”陈浩东走近了些:“她还小,不适合被你这种有几个臭钱就乱来的人糟蹋,最好给我把她留这!” 陈浩东的话无疑让我很难堪,明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可我却无力改变什么,甚至不敢再说话,懦弱到了极点。 我的手被陈浩东拉住,生猛得力量让我顿觉疼痛。 陈浩东皱着眉头凶我:“他就是玩你的,你是不是傻?” 不知道陈浩东在发什么疯,我傻乎乎摇着头:“陈浩东,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其实是我的……” 沈寰九把我拉到一边,四两拨千斤的对陈浩东说:“要我留下她?你小子在说什么低级笑话?”语声还没落尽就一脚下去,蹬在陈浩东肚子上,把他蹬回了沙发。 陈浩东捂着肚子,傲慢地冷笑了声:“还挺有劲。” 我吓得一个激灵,醉意顷刻间散了几分。 有沉然的呼吸气打到我脸颊上:“三岁,我们走。” 沈寰九搂住我转身,无视堵住我们去路的一道道人墙。 嘴最欠那家伙骂了句找死,紧跟着就匡唐一声,我听见了酒瓶碎裂的声音,然后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我吓傻。 两条血柱子从姐夫额角下来,他矗着不动,毫无反应,好似一滩难以搅动的死水。 我却急哭了,瞪着陈浩东吼:“你们怎么能真打人!” 陈浩东指着沈寰九,眼神却在我脸上:“平时在学校乖得像猫,这会出息了?就这么想跟他走?” “陈浩东,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我真被包养也好,被他骗也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勃然发怒地扯着喉咙肆意大喊。 陈浩东指着我的鼻子说:“扶三岁你就一蠢货,为你好还不领情!以后再多管你的闲事我就不姓陈!”完了就拽起桌上的一只酒瓶用力往地上砸去,酒瓶碎了个干净。 我说:“我们又不熟。” “所以老子今天是吃撑了才想着管你闲事,你要走我不拦你。滚!”陈浩东瞪着我,他那帮朋友慢慢退开。 沈寰九那只手悄悄滑下来牵住了我,径直带我出了包房去了停车场。 “姐夫。”我在车里低着头,心疼又自责地问:“干嘛不还手?” 别人或许会认为一个商人不会有太好的身手,可我来北京后无意间看过沈寰九的自由搏击教练证。 他有很多爱好:健身,搏击,斯诺克。 自从照顾我,所有的爱好被一样样搁下。 沈寰九看着我,像是有些绷不住笑地说:“姐夫十五六那会更狂妄,谁没年轻过?一帮无所事事的小兔崽子而已。三岁,没及时来接你下课是我不好,刚刚实在不屑和帮愣头青费时间,就想着快点带你回家。” 我盯着他,眼底湿润得厉害。他扯过纸巾递给我,我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帮他擦额角的血。 我们挨得近,他的呼吸从平稳到浑浊成了让我心慌的原因。 我的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他淡笑,伸手刮我鼻子:“瞧你这傻模样是在心疼姐夫?” 我一听,完全按耐不住腾起的冲动,突然将他抱住,扣在他脖子上那双手轻轻抖着。 沈寰九绷直着身体,双手连一丝回应都吝啬给我,在我耳边淡淡地问:“怎么了?” 我松开他,看见他的脸,所有流动的血仿佛在刹那间沸腾起来。 借着残余的酒劲,我一把揪住他笔挺的衣襟,沉默吻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丧失道德肮脏卑鄙。 我把他逼到后背只能贴着车窗,全然不顾他可能会有的茫然无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揪住我一侧的肩膀,距离一寸一寸拉远。 心口微微疼痛,很真实的痛。我盯着他,沉默的就像车里的空气。 沈寰九伸手抽掉了自己的领带放在一边,解开衬衣领口顶端的那粒纽扣。深深呼吸后,绷直的身子完全靠回椅背。 一系列动作其实不过几秒而已,可对我而言却太过漫长。我如是等待批判的罪人,胆战心惊。 沈寰九看打开车内的音响,一曲热血的舞曲突然令我震了下。他很快就换掉了碟子,音乐刹时变成用大提琴演绎的伦理电影插曲。 我的心忽然间抖得厉害,低下头,紧紧攥着椅套的边角。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寰九的声音比流过耳畔的大提琴声还要低。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再看他。 沈寰九短暂叹息,扬起一丝生硬的浅笑:“你这个年纪会有很多错误的情愫产生。不管它是怎么产生的,但通常不会有结果,懂吗?” 我一阵压抑:“以后你会为了我姐一辈子不娶别人吗?” 沈寰九难得笑出声来:“不会。” 他启动了车子,用速度缓解我们之间措手不及的尴尬。 青春的年纪,总是会经历关于爱情的各种感觉。而沈寰九扼杀了我初萌的热情,并且隐晦地告诉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和他没有一丝可能性。 车子开到中途,我把重复了好多遍的大提琴曲换成广播。 “尚寰国际化妆品原料被投毒事件,三名嫌疑人今日已被警方扣留,目前正在调查中。” 快速窜出的声音顿时让我清醒。 是我太自以为是,愚蠢的觉得是因为昨晚的吻才让沈寰九反常,原来他根本就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没来接我只是因为工作太忙。 那晚陪他去医院简单处理伤口后他就驱车带我回家,而我被划伤的脚踝和心里的疮疤一样成了掩埋的秘密。 隔天一早,我洗漱完下楼,沙发上手握报纸的男人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将报纸放下,看着我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时间,抓紧把早餐吃了,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学校办手续。” “办什么手续?”我轻愣。 坐在沙发的男人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口,低低地说:“早上我打过电话问过你们班主任,昨晚那小子和你一个班,平时不学无术,我认为你不适合再待在那个班。一会我会和校长打招呼,多看着点你。他要再去烦你,我只能想办法让他滚蛋或者给你办转学。” 我心里突然像被打翻了五味瓶,沉默很久才说:“陈浩东和我真没什么交情,而且……” “而且什么?”沈寰九眼神沉然地问。 而且,真正让我在学校里举步维艰的正是沈寰九的早接晚送,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因他而起。 我低下头,看着沈寰九的皮鞋,鼓起勇气说:“没什么,姐夫以后不要送我上学放学了,我坐公车,搭地铁都行。” 沈寰九是个聪明人,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很快走到我身边,大手搭放在我肩头说:“那些人的污言碎语,不用理会。” 我抬眼看着他,抿了下嘴唇:“姐夫,我自己真可以,也不用给我转什么班。不管在哪都可能遇见陈浩东那样的人,总不能……一遇上就只想着躲。” 沈寰九的手放下,深沉地眯起眼睛:“姐夫担心他缠着你。你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容易被毛头小伙死缠烂打的行为打动。你打小就过的不好,现在跟着姐夫,要真走错了道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姐。” 我想没有什么语言比这句话更残忍,特别是从沈寰九的嘴里说出来就更残忍。 “不会的。”我悄然哽了下,选择伪装自己般地冲他笑了笑:“姐夫,早餐我不吃了,起床的时候吃饼干吃饱了。我这会出门,以后别送我了,我能认得路。” 说完我就拎着书包和他擦肩而过。 沈寰九叫住我:“等等。” 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站在我身边,从兜里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百元纸币塞我兜里:“钱拿着。” 我嗯了一声,脚步匆匆地离开。 一路心神恍惚地到了学校,楼梯上王悦带着三毛堵住我的去路。 “扶三岁,我警告你,离陈浩东远点!”王悦的长发一夜之间成了利落的短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打击太大才去剪了。 我兀自看她一会,她的五官真的很好看,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总很显眼。 我轻声说:“我没想和他离得近。” 王悦和我一言不合就揪住我的头发说:“那你说,陈浩东和谁都没交情,怎么就偏偏搭理你!” “我不知道。”头皮都像是要被拽下来一块,疼得我泪光直冒。 三毛在一边说“好了,好了。被人看见得给自个儿惹麻烦。” 王悦松开我,语气稍好了些,斜睨着我问:“你老实说,该不会也喜欢陈浩东?” “我没有。”其实我和王悦一样好奇,那个独来独往的陈浩东为什么突然对我关心起来。 “真没有?” “没有。” “你发誓。” “王悦,我和你发誓,真没喜欢陈浩东。”我慢慢地举起手说。 王悦皱着眉头像在思索什么。后来竟一把搂住我的胳膊说:“扶三岁,你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只要你不和陈浩东好,以后你就是我王悦的姐们,我一定罩你!” 我顶着一头被扯乱的鸡窝头发,茫然地盯着王悦。 她皱了下眉头又凶起来:“怎么?该不是瞧不上我?我告诉你扶三岁,多的是死乞白赖想和我一道玩的人,别人上赶着想攀还不一定攀得上。我爸有钱,学校一说要扩建,我爸准是第一个送钱的,就是老师也不会随便欺负我。你要成我朋友,班里其他的女同学都得安生。” 我想了很久说:“没瞧不上。” 王悦猛一拍我的肩膀:“那行,就这么定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王悦对我献殷勤可能是想借我接近陈浩东,毕竟我和他是同桌,有着很多便利。明知道是被利用,但一贯没有朋友的我,对于有朋友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兴奋。 在王悦的照顾下,我的身边渐渐多了很多人。我的寂寞自卑也在一点点悄然淡去。 她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扶三岁,你越是软柿子人就越得捏着你。” 再后来,不管去学校的哪个角落都会有王悦和三毛陪着,哪怕是上厕所,我们也都形影不离。 至于姐夫,他依然每天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除了工作完全就没有生活,又或者说他的生活只剩下照顾我。他依然会强势地接送我,只是那辆宾利车会停到很远的地方。 整个学期下来,唯一让人觉得不自在的应该是陈浩东。 他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就像从没认识过。他继续过着上课睡觉,放学和狐朋狗友闲于享乐的日子。对于那天在ktv里说过的话,他似乎真的做到了。 当时我真的以为和陈浩东这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命运的浪潮却并没有按部就班。 王悦哭着把我拉到学校后头一个小公园那天已经临近期末,她哭了好久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安慰她好久她才说:“陈浩东找女朋友了,我那么喜欢他,整个年级的人就没人不知道的,他怎么能找女朋友呢?” 这是我头一回看见王悦哭那么伤心。 我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肩膀:“你是不是看错了?” 王悦哭得直抽气:“准没错,今天中午那姑娘还在学校门口等陈浩东,很多人都见着了,那女孩还抱他来着。这能看错吗?” 我听完,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王悦:“其实……我觉得,陈浩东和你不是一路人,他就是一典型的坏学生,你家条件那么好,等上完了高中你爸肯定会让你上大学,出国留学都有可能。你为了他,好像犯不着。” 王悦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扶三岁,你放屁。你心里有那宾利男当然瞧谁都瞧不上眼,可我就是喜欢陈浩东,就喜欢他!这辈子要做不成他女朋友我就去死。” 年轻的时候总是把死说的那么轻易,脱口即出。我心里无端一荡,自从那晚我冲动去吻了沈寰九被暗示后,之后和他的关系真的回归了正确的轨道。他是我的姐夫,也是同学眼中包养我的金主。有时候我会去问自己为什么不去和别人坦白沈寰九和我的关系,但始终不敢有什么答案。 王悦擦了把眼泪,突然晃着我的胳膊说:“三岁,要不这样,你去追陈浩东。先把他追到手,等他们分了你再把陈浩东甩了还给我。” 我怔住。 完全无法理解王悦如此疯狂的想法。 我沉默得被晃着,总是嚣张跋扈的王悦哭得好难受,每一颗眼泪都特别真实。我想,陈浩东生来就是王悦的劫。 王悦哭成了泪人儿:“扶三岁,你自个儿说我对你好不好?就算一开始我和你好有点小心思,可后来我们真就处出感情了不是?除了你,没见陈浩东搭理过我们学校哪个女生。要是你出马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你帮帮我,扶三岁你帮帮我!” 那年,我和王悦都只有十六岁。 可是青春带来的很多荒唐,不一定都会被时间原谅。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我拿着王悦提前准备的一盒巧克力放进陈浩东的抽屉里。 和想象中一样,陈浩东看见就准备去丢。 我一把抓住陈浩东的胳膊,憋红了脸说:“是我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清冷地看我一眼,握在手里的巧克力被他晃了晃,然后丢到我桌上,傲慢地说:“我对这东西没兴趣。” 他从抽屉里拿出背包,像是要走。 我看了眼角落里的王悦,领会她眼神时又扯住他手臂。 陈浩东的眼神很茫然。 我没好意思说什么,拿过桌上的笔在手心里写了行字给他看。 他皱起眉站起来,慵懒丢给我句:“校门口等你。”他书包一拽就走出去。 王悦和三毛立刻跑过来问:“我家东哥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校门口等我。”我整理着桌上的文具。 王悦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既兴奋又失落。好半天她挠挠头说:“我,我就知道他会搭理你。” 我心里一哽,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我和陈浩东……” 王悦大立刻一推手:“别说!别解释!我明白,你还有开大宾那男的呢,陈浩东这样的你应该瞧不上是吧。放心,我不吃你醋。一会你记得帮我问问他,和那女的到底是不是……” 王悦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 爱而不得的感觉很多人都会感同身受,我也一样。之前问过她到底看上陈浩东什么了,她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是一摆手挺不好意思地笑说,哪有为什么,长得多帅啊?哪儿哪儿都好看。别说是他的脸,就是腿上的毛我都喜欢。 我想到这些,拉上书包拉链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问。” 刚出校门,我下意识地环视下四周,和往常一样,姐夫的车没再停一眼能见的地方。 贴在校传达室墙上的陈浩东就入了我的眼。他穿了件深蓝色的运动装,短发利落干净,他的站姿要是不那么松垮,瞧着其实是特周正的一小伙。 “陈,陈浩东。”我走到他面前,有些紧张地叫他的名字。 他却对我摊出右手。 我倒是愣了下:“什么?” “送我的拿来。”陈浩东没好气地说。 我木纳地拿掉书包拉开拉链,把巧克力递给他。 陈浩东接过的时候笑容有一丝丝生硬,可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孩子气。 “突然送我东西想干什么?”陈浩东向我附身,如是审视。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答非所问:“那个,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问这干嘛?”陈浩东走近了一步,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隐约滑进我鼻子里。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就是想问问。” 陈浩东沉默了一会,轻咳一声说:“交了。隔壁艺校模特班的,班花。还有别事?” 我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我怎么和王悦去讲。 我想了想,咽口唾沫说:“陈浩东,你今年才十六,现在就交女朋友是不是太,太早了点?” 他不说话,我被盯着阵阵发寒,又扯了句:“还有,你身上有烟味儿,你还是学生,抽烟是不是也早了。” 陈浩东的脸又压下一分,他的嘴唇贴到我耳边回道:“谁说是烟味?体香不行?管得还挺多。” 他身子越过我,我回头一看,成天和他混一块的社会青年已经在马路对面甩着衣裳和他打招呼。 他们无视飞驰的车辆,横冲直撞得走过来。有人一眼就认出我,站我身边说:“小矮子,好久没见你和浩东混一块了?怎么?有几个臭钱的家伙是不是把你甩了又想搭我们浩东了?我告你,你可晚了一步,浩东现在的女朋友条儿顺盘儿靓,还特会撒娇。你要想挖墙角,先把个儿拔长了再说。” 我闷不做声,心里的伤疤无端又被掀开。不管我和沈寰九的关系是什么,在他们眼中注定是不堪的。 “我先走了。”我说。 印象中嘴儿最欠那人伸出胳膊拦我去路,吐掉嘴里的牙签吊儿郎当地说:“上哪儿啊?今天浩东生日,一道去玩呗,期中考不结束了么?浩东是有主了没错,可这一帮人还好几个单着呢,小矮子你随便挑,我们还都没交过和你一样个儿矮的女朋友呢,哥几个说是不是啊?” “对,就是。”好几人都搭腔,然后笑起来。 和曾经的胆怯相比,再见到这帮人时,我已没和头一回时那样懦弱。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这次我一开始就直截了当的拒绝。 没想王悦会冲出来说:“东哥生日,让你去就去,正好我也没事呢。期中考结束了,也该放松放松不是?” 王悦说完就把我拉到一边:“扶三岁我求你,就答应吧,我特想看看那女的。” “你都听到了?刚你躲哪儿呢?”我压低声音问。 王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蹲传达室猫着呢。” 我往一个地方眺了眼说:“那个人在老地方接我放学,这忙我肯定帮不上。王悦,对不起啊。” 王悦的声音急得要命:“扶三岁,去吧,我真求你了,要不是这会有人你让我给你磕头都行。过了今天我一暑假都见不着他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然我准得相思病。你忍心?” 王悦是真的很着急,情绪什么的全搁脸上了。一时心软,我最终还是不顾后果地答应了她。 我们一行人搭了地铁风风火火地离开。而那条路显然和我的‘老地方’背道而驰。 姐夫的电话打进来,我按掉电话,回复短信时对沈寰九撒了谎,生日的对象从陈浩东被我篡改成了王悦。 心惊胆战地等短信,十分钟后铃声才响起,姐夫回:结束来电话,不管多晚我都会接你。记住,偶尔放松可以,注意分寸。 地铁一站一站地过,目的地不是什么娱乐会所,是处聚集农民工和外来户的区。 王悦看了我一眼,几个月来的默契令我轻易就看懂。 传言陈浩东家里有几个钱所有才会进来好学校,可他的家庭情况显然和我们以为的出入很大。 陈浩东付回头朝我们看了眼:“看什么?我就一穷小子。和我爸只能住这种破烂地方,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要瞧不上这地儿,随时能走。” 说完陈浩东就往弄堂里走,王悦拽着我的手忙跟上。我们爬了四楼,又穿过条很狭小的走廊才到陈浩东住的地方。 打眼一看,屋里宽敞倒是很宽敞,就是连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都快赶上我老家的条件。 我瞄了眼王悦,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陈浩东的家庭条件,在我耳边嘀咕着:“三岁,陈浩东的女朋友不知道一会来不来。她要是来了,咱治治她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心里像被秤砣碾了下,没有说话。 王悦这段时间对我是不错,可在别的同学眼里她依然是个眼比天高的姑娘,能让她卑微的人似乎只有陈浩东。 “扶三岁,想什么呢?听没听见我说话?”王悦晃了下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说:“喔,我听见了,别了吧。” 浩东爸穿着老式的白色背心,手里拿把蒲扇从里屋走出来,乍一看完全就是个过日子的老实人,根本不像传言中那么市井。他笑得和善:“东子,来了这么多朋友,都坐都坐,我先进厨房忙去,正好你小叔今早也来了北京。” 浩东爸说话间,我眼神忽然定在某处。 难言的恐惧突然间就穿身而过。 那个给过我无比恶心记忆的男人似乎很快认出了我,眯着眼睛慢慢向我走来。 没想陈浩东第一时间牵住我的手往身后一扯,我下意识看向王悦,她脸上的震惊和错愕一瞬间升腾。 “小叔,你怎么突然来了?” 陈浩东的一句小叔,我如是掉入了万丈深渊,再也无暇顾及别人。 “小叔来北京看看有什么好的发财路子。”陈清远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牢牢捕捉着我:“她是?” 我身子不由轻轻发抖,完全止不住。 那一晚陈清远几乎把我扒光,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陈清远摸过看过。在陈清远面前我会害怕,也会感到羞耻。 陈浩东答得快:“女朋友,在一块几个月了。” 叔侄间短暂的对视就像擦枪走火,而我更是难堪不已。 西装笔挺的陈清远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前段时间发给你小婶婶的照片,看见了?” 我一听,惊愕得下意识要抽手,陈浩东却捏得特别紧,我根本抽不走。 “见了。”陈浩东说。 大热天的,我竟浑身发冷。自打我被沈寰九带走开始就没想过有天还会遇见这个人,更没想到和我同桌那么久的人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浩东你没觉得你女朋友长得有点像你小婶婶?”陈浩东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如是最深的奚落和讽刺。 “是吗?倒是没觉得,小叔和小婶婶已经领证了吗?”陈浩东反问。 陈清远阴沉地笑了笑:“浩东,其实你的性子最像小叔,所以就没把你当孩子,小叔总是什么都告诉你,还拖人帮你进了好学校,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抬手看表:“生日快乐。和你爸打个招呼,我先走了,不碍你们这帮孩子瞎闹腾。” 跨出门之前,陈清远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羞耻到涨红了脸。 我惊奇得发现,身边的人际关系似乎勾勒出一个危险的世界。 许多人都沉默了,多半都没从两叔侄的对话中缓过神。 气氛变得很诡异。 陈浩东松开我,转身坐在了门槛上,随手捡起落在一边的枯树枝在地上滑来滑去。 那天,我盯着陈浩东的背影内心波涛汹涌。 不管陈浩东是出于什么心态想护着我,他就是护了。 我打心里觉得,陈浩东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王悦过了很久才靠近我,警惕地问:“扶三岁你认识他那个小叔吗?我家浩东为什么要说你是他女朋友?奇奇怪怪的。” 我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捏成拳头,自欺欺人地笑:“不认识。陈浩东……应该在拿我当枪使,和他小叔闹着玩,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王悦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早知道刚我站陈浩东身边,他要是拿我当枪使,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沉默了。 后来,我和王悦见到了陈浩东的女朋友。 和他朋友的描述大致相同,她是个身材极好,脸蛋标致的姑娘,眼睛大大的,梳了和我一样的马尾辫子。她叫向小阳,名字和人一样,瞧着挺阳光的。 吃饭的时候陈浩东经常会给她夹菜,虽然没表现出特别粘腻,但他俩感情看上去应该还过得去。 好几次我看王悦,她都像行尸走肉般往菜碗里捣着菜,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王悦有多不痛快。 向小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趁浩东爸去泡茶的功夫对王悦说:“对了,你们班有没有女孩喜欢浩东?要是有,一定要帮我告诉她们,浩东是有女朋友的人。” 口口声声说要整人的王悦,最后却像个逃兵似的谎称有事离开。 我也简单搪塞了几句就跟着走。 出了那楼没多久王悦哭得整个鼻头都红了,她紧紧掐着我的手说她心好痛,特别痛。 “扶三岁,我是真想和他在一块。”她哭得嘴角直抽抽,毫无形象可言。 我心乱如麻,皱着眉头说:“高中还有两年半呢,说不定哪天他们就散伙了。” 王悦巴巴地看着我,毫无尊严地祈求:“一定帮我把那向小阳赶走好不好?陈浩东对你……比对我好。”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王悦或许不是太傻,她是太义无反顾才会不惜作茧自缚。 她的执着和勇气触动了我,被沈寰九扼杀的那些妄想突然间又变得热烈起来。 王悦让家人来接,而我拨下了沈寰九的电话号码。 她离开后不久,变天了。 两三个闷雷过后,漂泊大雨唰唰倒下来。 我没有伞,杵在原地像个傻瓜似的淋着大雨等他。 黑色宾利车横过来那会,我垂着脑袋,头发紧紧贴着脸,快赶上第一次见他时的狼狈。 大雨中我瑟瑟发抖,雨水冲进眼睛,早就看不清楚沈寰九的脸。 他为我撑伞,拿他温热的手掌擦着我脸上的雨水。 终于,我的视线转为清晰。 浓烈的眉,狭长的单眼皮,刀锋般凉薄的嘴唇,无不勾勒出一种似近即远的距离。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哪怕是一把雨伞下都无法真的靠近。 沈寰九那么那么高,我就是个一米五八的小矮子。 他低头,我仰头。 “为什么站着硬等!”沈寰九问。 我傻笑。 没准备告诉他,淋雨是故意的,如果病了就能把他留在我房间,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好。 我是真的病了,大半夜高烧到三十九度,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沈寰九的手臂伸到我后背,像是准备带我去医院,我像个孩子似的抓住他挺括的西装袖,拿出我为数不多的勇气说:“不想去医院。这会我很冷,姐夫进被窝抱我一会,好不好?” 沈寰九慢慢挺直了身子,神鬼不惊。 我以为答案只会有一个,毕竟以他刻板的性子一定会不留余地的拒绝。 然而,男人宽厚的大手唰的掀开被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最迷人的最危险 从容不迫的黑影向我投来,沈寰九快速将我抱起。 哒哒的脚步声间隔似乎没有偏差,我在心里默默数着,他走二十四步就能到楼梯口。 我为什么知道这么精准?很要命。 心里的数字顿却在十一的地方,沈寰九用脚轻轻踢开自己的房门。 “不是带我……去医院?”我努力撑着又沉又烫的眼皮子。 “我习惯睡自己的床。”沈寰九的声线是一贯的低沉,他把我放在满是他气息的床上,没有着急挺直身子,几根手指滑到我的肩膀说:“躺好,我这就进来。” 我错愕,他的气息就像一张大网,令我困顿其中。 他挺直背脊,松掉领带脱去西装,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可对面的欧式柜面上分明摆着扶稻的照片,在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沈寰九是故意的。 一次,又一次,连暗示都非得那么隐晦和残酷。 他的动作没有停下,依然在解着扣子,直至解到最后一颗。 紧致结实的肌线如是力量的展现。 我一点都不觉得兴奋,眼中蒙上一层湿气,无地自容地说:“姐夫,我错了。” 沈寰九漠然得将扣子重新扣好,低低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转身的时候我哽咽了:“对不起,我烧得不清醒。” “是不清醒!” …… 退烧的第三天下午,王悦打电话叫我出去,问是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在校门口等我。 姐夫在公司,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于是就应约过去。 王悦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和我奇迹般撞衫,隔着几米她就朝我挥手,三毛带着一副黑框眼睛搁她旁边。 “什么事这么急。”我走过去就问。 王悦一脸兴奋,她还化了妆:“走走走,跟我去游戏厅。” 我愣了下:“你还有兴趣打游戏,期中考对答案我错了好多题,什么心情都没了。” 三毛的兴致也挺好的,在一边搭着腔说:“期中考怎么了?就是到了大学成绩不好你也甭担心,不有王悦吗,大不了以后你想工作了让王悦爸给安排。” “可是……”我多少有点犹豫,打游戏这种事通常没什么好处,再说我真没去过那种地方。 王悦伸手推了下我,急了:“别可是了,我费了老大劲才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人都出来了还墨迹,一会陈浩东要是走了怎么办?” 她们没再给我考虑的时间,一左一右驾着我胳膊就走。 我们走近离学校两条街的一个游戏厅,门口贴着十八岁以下禁止入内的标语,我们走进去,吧台的老板问:“满十八了?” 三毛撒谎说:“满了,不过……身份证没带。” 老板又看了我们一眼,估摸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下不为例啊。” 我们仨做贼心虚走得快,进去几步路而已,浓重的烟味和汗味就扑了过来。 三毛捏着鼻子:“臭!难闻。” 王悦探长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臭什么臭?有陈浩东在的地方,就是叫我去粪坑旁边待着我也觉着香。” 我和三毛同时笑出来,有种叫陈浩东的毒王悦中得很深。 “在那!”她疯了似的晃我胳膊,兴奋得能跳起来。 我顺着她眼神看去,还真见着了陈浩东和他那帮朋友,但,向小阳也在。 “她怎么也在啊。”王悦的脸很快拉下来,偏头对三毛说:“那人就陈浩东女朋友,跟只猴儿似的,你说这陈浩东到底瞧上她什么了?” 三毛拍拍她的肩:“怂什么?抢过来啊。” 我默不作声,没发表意见,甚至没来由的紧张,这种紧张多半来源于陈清远和他的关系。 “咱过去。”王悦脸色挺难看地说。 我被她一路拉到陈清远那位置旁边,她抵我胳膊,意思是让我先打招呼。 我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逼着叫唤了他声:“陈,陈浩东。” 游戏打正入迷的一群人全回过头来。 包括陈浩东。 他嘴里叼着的香烟已经燃烧了半根,见着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把烟给掐了。 向小阳立刻就挽上他的胳膊,歪着头靠他肩膀说:“浩东,你们班的女同学也常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被你影响的?要不然怎么哪儿都能遇上呢。” 长耳朵的都听得出向小阳的话酸得很,不过这也正常,哪个正牌女友会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接触太频了。 王悦到底也是有些傲气的人,被人当着面损也不会一次次当孙子。 她冲向小阳假笑:“哪儿都能遇上那就叫缘分,快给我们腾个地儿坐。” 向小阳涨红着脸,指着王悦说:“王悦,你给浩东塞过情书,可浩东和我说他特不喜欢你。听说你爸是个暴发户,可爱情真不是钱能买来的,你何必上赶着来丢人呢?” “你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王悦是真的来气了,揪住向小阳的头发,脚也跟着一顿乱踢,把我和三毛都吓坏了。 向小阳被揍得嗷嗷叫,陈浩东和那群朋友都没什么声响。毕竟一般女人打架,男人不插手是不成文的规矩。 可我们没想到这游戏厅是向小阳认的干哥哥开的,陈浩东不管,自然有人出来管。 王悦被人揪住肩膀,吃了记巴掌,那声响得太吓人了。 我不是冷漠的人,骨子里懦弱没错,但真看见朋友被打,没法无动于衷。 三毛吓得直哆嗦,愣是没动。我冲上去,结果当然是以卵击石,我也挨了记很重的耳光,一下还不够,那人还想打我。 “靠你妈啊!”陈浩东大骂了一声,一只手就接住了那人的胳膊,一脚蹬过去。 他把我护在他身后,他那帮朋友也全站利索了。 “她们先打的人,我挨打你不管,我哥让人教训她们,你就来脾气了?陈浩东你什么意思?到底谁才是你女朋友?”总爱笑的向小阳这会眼泪汪汪的。 陈浩东根本没理向小阳,反而回头看了我一眼,冷不防丢出句:“动谁都行,动我身后的小矮子就是不行,要是不爽我们就干。” 年少气盛的陈浩东操起一把椅子就往打我那人身上砸去。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浩东你有病是吧?不就是同学吗?至于你出头?干什么这是?” 陈浩东傲慢地回了句:“干什么?干翻你!” 后来两拨人真的痛痛快快干了一架,游戏厅里一片狼藉,我们都被请进了派出所。 做笔录的警官问陈浩东为什么要打架,陈浩东吊儿郎当地反问:“警察同志,要是你喜欢的人给揍了,你是当孙子还是把人给干翻了再说?” 王悦听见这话冲我难堪的笑,笑得掉眼泪:“扶三岁,咱俩朋友真没法做了,对不起。” 我看见王悦这副样子,心里特不好受。 那时候我也在想,陈浩东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沈寰九把我从派出所捞出来,临走的时候警官问他:“沈总,她男朋友不一起捞出来?” “男朋友?就那小子?”沈寰九指了下陈浩东:“他配吗?” 我被拖到车里,心里直突突。 在老家谁要是进过派出所这种地方,名声肯定是毁了。 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脑袋垂得很低,半声不敢吭。 黑色宾利的车窗缓缓打开,沈寰九的眉宇微拧,点了根烟沉默地吸上几口说:“把你带北京来是不是做错了?” 我猛得看向他,心里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一口白烟从沈寰九嘴里冒出来,他瞥过头,过于残酷地说:“我送你回老家。” 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你骗人。” 沈寰九狂躁地松了松领带,一掌啪得拍在我椅背上:“扶三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最迷人的最危险 视线聚于沈寰九迷雾般的黑瞳中,从他的眼睛里,我看见可怜兮兮的自己。 从落后的村子里走出来,见识到外面别样的世界,对于未来有了很多幻想,但这些幻想在沈寰九无情把我送回来时的地方后,全都幻灭了。 那句‘三岁以后就是我的人,和扶家再没关系’也好像已经不再作数。 沈寰九在村口把行李箱递给我那天,饶有深意地说:“你该回去看看了,我就送你到这。” 明明是回家的路,我走得像只丧家狗。 家里也的确变了样。 坐门口的大肚子女人是张生脸,家里还添了很多新的家具和电器。 起初有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这里换了主人,可我往里一探头看见我爸和奶奶坐在厅里看电视就知道自己没走错门。 “爸。”我没喊奶奶。 我爸看见我,惊得掉了手里的烟,烫破了裤子。 就在我离家的时间里,奶奶用沈寰九给的钱又给爸从外面找了个媳妇。有爱说是非的邻居告诉我,我走没多久我妈被赶到了养鸡的院子里,吃喝拉撒都和畜生在一起。我妈一个心智不全的人都知道跑。她一走就没再回来,找到人的时候她手里还紧紧捏着我和扶稻小时候的照片,尸体都臭了,烂了。 我愤怒到极点,哭着指向奶奶嘶吼:“你为老不尊,犯了一辈子的罪,我要告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毫无知识的老人家才没被我吓到,开口闭口就是养大了我,说我有种都把从小到大吃的饭给吐出来,真敢找事就等于送我亲爹去死。 她还对我冷嘲热讽:“到最后还不是回来扶家!你真骨气就和你的傻子娘一样有多远走多远,嫌我们家不好就别待,养女孩就是这样,胳膊肘尽往外拐!到底要养男孩好。” 奶奶的威胁确实起了作用,不管爸对妈怎样他到底还是我爸,当时的我真的没勇气大义灭亲,更没有离家的骨气,身无分文的我没地方跑,就是跑了下场估计和我妈一样。 我不想变成不孝的人,可生活逼我变得沉默。我好想活出个人样儿来,不去领教门风的粗俗与生活的琐屑。 我妈的五七丧期间几个台风前后紧着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村里地势低,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淹了半截。村干部要我们全村撤离,但老一辈的人顽固的很,家家户户宁可拿着盆从家里往外舀水也不肯走,非说不会全淹了。就因为这事还引起了上头的重视,名不见经传的村子上了新闻,成了洪水‘钉子户’,隔天来了很多人强行要我们全体撤离,村里人谁都不肯走,还和来劝说的人干了起来。 我坐在屋里心想不走才好,大水害那女人滑了胎更好!祖上无德,奶奶不配如意! 往外随意一瞥,眼神忽的定住。 沈寰九撑着把黑色雨伞,身高的优势让他光是站着就比一般人高了一个头,他的眼神比从天上倒下来的滂沱大雨还要凉,可就是这么个总让我难以靠近的男人走到跟前对我说:“阿姨五七过了,我来接你回家。” 我恍然大悟,沈寰九送我回村也许并不是出于对我厌烦。 他趁乱带走了我,洪水淹了小路。我个矮,水快淹到我大腿。 “上来!我背你走。”沈寰九把伞交给我,背对着我微微弯了腰。 我看着他弯下的背脊,心里小小的幸福是真实的。在我最沮丧的时候他总是救我出水火。 我胆怯地爬上沈寰九的后背,他轻轻松松地将我背起,而我选择沉默地为他撑伞。 有很长很长的路沈寰九都背着我,我不信谁会有过人的体力,可他就是累了也一声都没坑。 那时候我就在想,纵然可能会被扣上道德和人伦的帽子,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回北京的晚上,沈寰九推开我的房门。 他把期中考的成绩单和老师评语丢给我说:“四门不及格,非常好。” 我低头看着几门红笔画着的地方,没有说话。 沈寰九走近了些,气息从高处落下:“还有两个礼拜就要开学,我给你补。” 我咬住嘴唇,憋了好久才抬头问:“为什么?” 沈寰九的眉宇轻拧了一下,表情并不新颖:“嗯?” 我尴尬地晃了下手,轻声说:“你……又不是我的谁。” 沈寰九无端清浅地笑出来,大手随意扫了下我的脑袋瓜说:“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记仇。” 我看着他,心里层层悸动。 沈寰九见我不说话,又用手揉我的头:“真记仇?嗯?” 我是多么的不争气,沈寰九给我一点温柔我就又沦陷了,而且从老家到北京的一路,他再也没自称是我姐夫,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觉似乎发生微妙的变化。 我缓慢地朝他扬笑:“先补哪一科?” “随便,你决定,明天开始。”沈寰九点了根烟,转身从我房里出去。 整整两个星期,沈寰九每天上午去公司晃荡一圈,中午之前必然会赶回来陪我。 我最贪恋的就是他给我补课时,偶然会站我背后伸出手指桌上的课本,如是地把我圈进他怀里。我不仅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还在一日复一日里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 真正让我意识到我们关系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是在开学的前一天。 沈寰九是生意人,在商场上总会有一些不简单的相聚。那天他中午没回来,到傍晚才出现。他从外面带了件好看的裙子和高跟鞋叫我换上。 “去哪?”我皱着眉头问。 沈寰九坐在沙发上,轻轻松了下领带说:“有生意伙伴给我介绍对象,替我挡一挡。” 我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沈寰九的工作圈子我并不熟悉,他有多少钱,同行中地位如何,我一概不知。 我手里捻着好看裙子,一步步走近他:“带我去,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毕竟我连十七岁还没满,沈寰九带我去,别人该怎么看他。 沙发上的男人似乎很轻易地洞穿了我的心思,眯着眼反问道:“你也觉得我该谈恋爱了?” 我一个激灵,丢了句:“我没有!”转身就蹭蹭蹭往楼上跑。 沈寰九给我准备的是件很好看的连衣裙,米白色的,还特显身材,我从头上解下发圈,黑色的长头发一下子就散下来。 穿上高跟鞋,换上较为成熟的裙子,镜子里的我年纪一下子看上去长大了不少。 其实我长得挺好看的,从小就是瓜子脸,眼睛水灵,嘴唇也薄,还有我的胸也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小。 “还没好?”沈寰九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敲了敲我的房门。 我像是踩高跷似地走过去给他开门,沈寰九从上到下看了我一遍,脸竟然有些红了。 “我们下楼。”他转身要走。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说:“鞋子我走不习惯,老崴。” 沈寰九牵我下楼,坐进车里立马点了根烟。 “一会到了那我该叫你什么才合适?沈总?寰九,还是……九哥?”我手心直冒汗。 沈寰九吐出口白雾,沉沉地问:“你想叫我什么?” 他的问题无端困住了我,漆黑的眼神令我根本无所遁形。眼前这个突然闯入我生命的二十四岁男人,我也很想知道和他的关系究竟该怎么解读。 我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三岁,叫老公。”沈寰九将烟蒂丢出窗外,车子很快嗖的冲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与其说称呼的变化是种时间的沉淀,倒不如说沈寰九的话必然让我在傻乎乎的年纪产生了傻乎乎的幻想。我甚至贪心地希望明天,后天,甚至是往后的很多年都能这么叫他,这显然不太可能。 忽然在想我和王悦有什么差别?她不了解陈浩东却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他,我不了解沈寰九也一样非扑着扎里去,一个腾空跳或许是能奔向想要的人,但也有可能会把脑袋涂在石头上。 我的沉默反倒引起了沈寰九的注意,原本目落前方专心驾车的沈寰九突然扭过头来看我。 我一时紧张,当场就不着四六地喊了他声:“老公。” 沈寰九的脸色起初像是大灶底那么黑,片刻便又舒缓:“三岁,急什么,等进去再叫。” “哦……好。”几秒而已,我整张脸都烫得火辣,低下头又问:“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当着别人的面喊他老公?我不知道扶稻以前是不是经常陪沈寰九参加类似的聚会。如果是,那时候她有没有这么喊他的? 沈寰九并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当然我确实问得没头没脑,他不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车子穿过大街小巷,停在全北京最贵的一家日料餐厅门口。 沈寰九不着急下车,半开车窗用小费打发了门口的泊车小弟,兀自在车里点根烟坐了会。 袅袅的烟顺着吹进来的风缓慢地勾出波浪线的曲线升腾起来,他突然浅勾了下唇稍,盯着我说:“青春真好。” 沈寰九的语气颇为老成,照理说二十四岁的男人和十**岁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可坐在我身边的这个显然理智成熟得过分。 “你也才二十四啊。”我自顾自解开安全带,身子微侧向他。 沈寰九的低笑好听得像有魔力,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没有着急丢掉,捻着烟蒂看着火苗燃烧海绵端,若有所思地说:“二十四岁的我不能像别的年轻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工作以外的事。” 我的心如是被什么击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身精工西装穿在身上,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就连袖口款式的选择也简约而不简单。不管从哪一面看他都有让女人疯狂的资本。出众外形匹配外企公司老板的身份,他的人生理应不可能存在缺陷。 可偏偏,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些压抑和落寞。 “什么……意思?”我不由自主地倾向他,胆怯地问:“是不是因为扶稻不在了?” 沈寰九终于把快燃到他指腹的烟丢出去,沉声叹出口气,没有说话。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我心口卷起浓烈的悲怆,轻声说:“其实我经常在想,要是那时候我没来北京,我姐就不会出事。” “和你没关系。”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摸上我的脑袋,沈寰九用十分轻柔的动作抚摸我的头发说:“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姐在一起吗?” 我思索了一会。 在我看来他有太多太多的选择,化妆品公司的老板赚的是女人的钱,身边更不会缺漂亮的女性。他不顾家门悬殊选择扶稻多半是真心喜欢的因素更多一些。 “你爱她。”我说出口的时候心有些痛,不该有的嫉妒和不该有的妄想,偏偏我都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哪里可笑,他短暂且低润的笑听上去有点不屑在里头。他右手圆润而干净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慢慢地说:“像我这种人婚姻大多都和利益牵扯上某种关系,就比如今天想把孙女塞给我的老狐狸一样。我是个不喜欢被掌控的人,我不否定你姐会和我谈恋爱可能也出于某种物质的牵引,但她就是个普通女人,没有背景,没有社会地位,和她在一起事情会简单得多。结果我还是错了,她和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必要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可以拿来牺牲。” 我一瞬不瞬盯着他,对于他的解释我似懂非懂。我更希望听到直白些的答案,可好几次当我问他爱不爱扶稻时他从未正面回答,而最后那句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沈寰九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下车。” 下车后,沈寰九很快走到我身旁,微隆起手臂让我挽上。不需要别的语言,我抬起手攀上他的臂弯,这种感觉很陌生但特别刺激。 今晚包场的主人是个年纪看上去七十多的老爷爷。在我们村七十多的老头很多连走都走不动,掉光了牙齿,满脸的老人斑和皱纹,眼前这个坐在主人位置白发苍苍的人面容虽然也很苍老,但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依然有些许年轻人的精气神,穷富差别鲜小可见。 “沈总,你总算到了。”原本坐定的一众人全站起来,阵仗大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男人,他站姿笔挺,淡定得如同置身事外,仅用个简单的微笑回应这桌人的热情。相比之下,不习惯这种场合而轻轻发抖的我显得俗不可耐。 长桌上的男男女女,眼神一次次向我瞟来。 沈寰九照顾我坐在别人腾好的位置,随后坐在我身边,从容不迫地说道:“我来晚了。” 很快有人问及我的身份:“沈总,边上这小姑娘是?”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这一桌子哪个的眼睛不像x射线般通透,盯得人直发毛。 “我现在爱的人,也是以后的结婚对象。”沈寰九接过老头递来的烟,放在一侧,答得简单又干脆。 四下忽然归于沉寂。 老头露出尴尬的笑,指着身边二十啷当岁的漂亮姑娘说:“看来我的孙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 沈寰九轻挑嘴角,看向我。那一眼有别于往常,铁血柔情到几乎将我吞噬,好像我真的是他挚爱的女人。 “瞧着年纪挺小的啊,沈总真没开玩笑?”老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试探。 我悄然挽住沈寰九的胳膊,轻声说:“老公,你今天带我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寰九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背,不急不缓地回道:“这张桌子上的全是我的合作伙伴,等我们结婚那天他们都得来,怎么会不合适?”他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自然地对桌上众人说道:“她年纪是还不大,但我也没比她大多少。现在圈子太乱了,女人少点,狗屁倒灶的麻烦也会少点。” 一桌人陪着生硬的笑脸,连连表示赞同。但这分赞同里有多少水分,谁也不知道。 我尴尬地目无定所,眼神在瞥见包间角落一个人影时惊得差点窜起来。 陈浩东穿着黑色的日式工作服贴在墙上,那眼神带着不屑,嘲弄,讽刺。 时隔将近两个月,我没想到和陈浩东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两个月前他在派出所直白地说我是他喜欢的人,两个月后,我是客人,是沈寰九的‘女人’,而骨子里满是傲慢的陈浩东却要为我和沈寰九服务,这显然是种耻辱。 这顿饭吃的一点都不是滋味,好不容易饭局接近尾声,沈寰九带我离开。 陈浩东匆匆追出来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开口就是句:“扶三岁,你当人情妇是当上瘾了?谁瞧不出你年纪小?你丢人丢尽了还以为被人捧手心里!” 我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也比不上一个个尖锐往我心口戳的子眼疼。 沈寰九推开他:“小子,嘴巴干净点。” “靠,你管我!”陈浩东挥手就给了沈寰九一拳头。 “陈浩东你发什么疯!”我心疼得不能自抑,这已经是沈寰九第二次和他起冲突了。 沈寰九妖冶的舔去唇边的血迹,无所谓地说:“年轻总是容易冲动和热血,四肢当成脑子使。” “你讽刺我?我靠你大爷的!”陈浩东是真的火了,又一拳砸在沈寰九的嘴角,仍是刚才的地方。 我脱下高跟鞋用力打到陈浩东身上,愤怒地骂道:“陈浩东!我就是喜欢当人情妇怎么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陈浩东吊儿郎当地站我面前,颇为受伤地盯了我一会,眼睛里蒙上一股子湿气:“扶三岁,你知道个屁。我妈那时候就是嫌我爸穷跟大老板跑了,做了那人四年的情妇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男人一有钱,几个能是好东西?我会稀罕当你男朋友,就是不想看你这蠢货走我妈的路。” 我赤着脚站在柏油马路上,张大嘴望着和我同龄的陈浩东,他脚边横着我的高跟鞋。 哒哒两声,沈寰九走到陈浩东面前,一只手揪住了陈浩东胸前的一块衣服,一个蛮力把人甩到了宾利车的引擎盖上。 沈寰九微俯下身,四两拨千斤道:“你小子打了我两回,我不和你计较,可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说。男人有钱多半变坏我承认,但男人要是没有经济实力,你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活成你这样拿什么来谈爱情,你爸留不住女人的心就是你爸无能,把责任怪在女人身上的人更是孬种!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怎么有脸跳出来高谈阔论?嗯?” 陈浩东猛地推开他,冷笑:“行,你有钱你牛气。可我也告儿你,十年风水轮流转,别瞧不起人!这往后谁给谁脸色看还真说不准。” 沈寰九抬手轻轻整理西装:“小子,我等你。” 陈浩东蹬了我一眼,我从那个少年眼睛里看见深深的厌恶。 这种眼神莫名让我觉得有些难受,陈浩东从没伤害过我,他的关心不比沈寰九来的少。而我,无疑在他最叛逆的时光否决了他的所有好意。 陈浩东直起身子,从隔离带的花坛里捡了块大石头,砰得一下就砸坏了沈寰九的车玻璃。 “砸,继续砸。”沈寰九漠然地说。 陈浩东也真的肆无忌惮地拿车发泄,好好一辆车顿时被砸得像是报废车,连我看了都会心疼,可身侧的沈寰九如同在看猴子戏清浅地笑说:“砸了我可以再买,可你只能得到暂时的快感。” 几名保安拿着电棍冲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陈浩东丢了砖头撒腿就跑。 我定在原地看着陈浩东的背影皱起眉头。 二十四岁的沈寰九和十六岁的陈浩东,他和他之间的差距便是现实的距离。 恍神间,我的身子忽一腾空。 沈寰九把我横进怀中,低头说:“三岁,那鞋子你好像也穿不习惯,不穿了。” 沈寰九没管自己的车,抱我走过满是泊油路的小径,在路口打了的士回家。 那晚,我下楼时看见沈寰九躺在沙发里,桌上放着两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整个客厅满是酒气。 我穿着拖鞋靠近他,男人英俊的脸有些泛红,我不知道是喝了太多酒的关系,还是他病了。 往他额头轻轻一摸,他却忽然睁眼伸手把我拉入怀中。他抱着我从沙发上翻下来,我被压在他身下,无端与他严丝合缝。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沈寰九的眼神很迷离,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楚我的脸,他连呼吸都习惯压抑。 他醉得不清醒,突然把下巴磕在我肩膀,含糊又抵哑地说:“为什么总想干你?我可能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醉得那么不清醒,他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我不知道。 耳根处一次次喷洒下来的热气如此真实和炽热,沈寰九身体的某处坚硬似铁,紧抵着我大腿,脉动的频率甚至和我的皮肤产生极其轻微的摩擦。 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说什么?” “想……干你!”他说得似乎很费力,停顿的中途还伴随着挤出喉咙的性感的音节。 我的大脑完完全全空白了。手不由自主地滑上他的后背,大胆地扯出他衬衣的衣摆,把手心贴到他滚烫的皮肤上,突然间氧气都仿佛稀薄起来。 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贪心,靠得这么近不够,抱着他碰着他也不够,大胆地扭头亲吻他的头发。 沈寰九动了动,忽然撑起手臂眯着眸子看着我,浑身都是难驯的野马气质。 我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刚被拉远的距离瞬间又变得暧昧不堪,短暂的对视窜动着不知名的情愫。 “你想……睡谁?”我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击碎,轻得和气流似的。 “不是你。”沈寰九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硬:“松手。” 我一下松手,看着他。 沈寰九很快爬起来跌进沙发里,脸色有些晦涩:“早点睡,别管我。” 我心口顿时一沉。 以前我是个对爱情没多大幻想的人,想要的生活也特简单,嫁个对我好的老实人,过简单平庸的日子就行,遇上他之后什么都变了,可他就连喝醉时都那么克制,清楚直白地说心里的人不是我。 我捋着头发一骨碌爬起,难堪往楼梯口冲。 关上门,独自靠在床头,一盏夜灯点了整夜。 隔天一早,我撑着酸涩的眼皮洗漱完下楼,沈寰九还趟在沙发上,烟灰缸里塞满烟头。 我没忍心叫醒他,悄悄从他皮包里拿了两张纸币出门报道。 两个月没跨进学校,再度进去的时候多少有些兴奋,通往班级的那条走廊,脚步不由慢下来。 王悦说没办法和我再做朋友,陈浩东认定我是被人包养的情妇。要面对他们,我突然紧张起来。 “扶三岁。” 我听见三毛的声音。 一回头刚扬起笑,就听三毛就说:“陈浩东不上学了,王悦也转学了。” 笑容嘎然僵在嘴角。 三毛朝我走来,皱着眉头说:“王悦和我掰了,她说我没义气,她被打我也不帮忙。她知道陈浩东转学,也就……”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三毛和王悦以前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谁都觉得她俩会好一辈子,一件小事就让两个形影不离的人成为陌生人,可能还不如陌生人。 而陈浩东,家境一贫如洗的少年,看上去既不争气又不入流,可别的同学吹着冷气吃着爸妈递来的水果,他在给人端茶递水自力更生,究竟谁有资格鄙视谁? 三年高中生活因为王悦和陈浩东的离开更加平淡似水,在日复一日里转眼就到毕业的季节。高考放榜,资质平庸的我考出了极差的成绩,连三本大学的分数线都没拦到。 “非常好,三岁果然不是读书的料。”沈寰九坐在车里,拧开金属质地的茶杯喝了口茶。 沈寰九已经二十七岁,时光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魅力,帅气逼人,头脑一流。而我也过了十九岁的生日。打去年下半年开始,他已不会像我十六岁那会一样摸我的头,所有的亲昵动作随着我身高的拔地而起全部停止。 我腮帮里鼓上口气,悄然睨他一眼:“早知道不浪费三年的学费了,要是让我养鸡,三年都不知道多少只了。” 沈寰九被茶水呛到,眉头也跟着皱起:“能不能有点追求?”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句不成形的话哽在喉咙硬是说不出来。 谁说我没有追求? 我的追求就是他,可他有给我一丝一毫权利? 沈寰九没有去注意我的表情,兀自拧上茶杯的盖子说:“这样,我送你出国,等你回来不管怎样也是个海归,对往后发展有利无弊。” 我耸动肩膀:“你也说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老用你的钱,该出去工作了。” 我知道,如果只有高中学历在北京实在举步维艰,可有些人天生是读书的料,有些人却付出了很多精力还是无用功。中考前我也想要拼一把,每天只睡四个钟头,死记硬背着英文单词,数理化的公式。可就是背上一千遍一觉睡醒就忘了个干净。 沈寰九盯着我,像是思索了一会才说:“你要是工作,我明天让人事部给你安排个职位。” “我不想进你公司。”我干脆直接地说。 都说和谁相处的时间越久,脾气性子两个人会越来越像谁。沈寰九对我的影响不小,那个任谁都能捏的扶三岁多少有了些变化。 “为什么不进?”刚放回原位的茶杯又被沈寰九拿起。 我脱口而出地说:“你还能养我一辈子?” “怎么?我养不起你?”沈寰九喝了口茶,也像是脱口而出。 我轻愣了瞬,笑出来:“我又不是你生的,你凭什么养我一辈子。我姐都走了三年了,真要还债你早该还清了。” 再谈及扶稻,不管是我还是沈寰九都能沉然应对。 沈寰九盯着我,淡淡地说:“我有钱,愿意养。三岁,我可是看着你从小矮个长到一米六七的大高个。如果哪天你真不在了,说不定我会不习惯。” 的确,他是养得起我。小时候不懂商场上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可来北京三年很多想懂的不想懂的都懂得顺理成章。 在化妆品行业里,尚寰国际的实力日益壮大,短短三年市值就翻了十倍,从最初的二三十亿市值发展到现在三百多亿,他的商业野心已经实现。别说是管我一辈子,就是管几十辈子也绰绰有余。 “和养狗一个道理对不?”我颇为调皮地朝他吐吐舌头。 沈寰九有些绷不住笑:“养狗可比养你容易多了,不能相提并论。” 我看他一眼,极其自然地笑了笑,试探道:“你都二十七了还打着光棍呢。北京城里多少有钱人巴不得把女儿往你这送,有的是需要你养的人。” 毫无瑕疵的面具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戴在脸上的我已经忘了,成熟的代价离不开装傻。 沈寰九调了调坐姿,吐出口气,略显疲累地说:“谈恋爱太麻烦。不过最近是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姑娘频频对我表示好感,只是选择太困难。一旦选错,误终身。” 我没料到他会从容地告诉我这些。 这两年他白天去公司,晚上按时回来,生活特别单一枯燥。偶尔有要携伴参加的饭局他还是会把我带上。生意场上的人都说他对我长情的不得了,但只要他一天没有结婚,总免不了还会被人惦记着。 “那就一起处,挑挑看哪个好。”我忍着心痛说。 沈寰九盯了我一会,抬手轻轻松动领结说:“有点闷。” 我随即按下车窗,夏天的热气逼了进来。 沈寰九启动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终还是忍不了炎热关上了车窗。 他一边驾车,一边问:“要是你真想找工作,我不拦你。反正工作太难做就进尚寰,随时会有你的职位。” 我没有接话,换了个话题说:“现在去哪?” “我的‘学生’考出全班倒数的成绩,这么重要的时刻好像该纪念。”沈寰九扭头看我,掀唇笑道:“去吃饭。三环开了家主题餐厅,我预定了一个礼拜排上位置。” “嗯,我饿了。”我轻轻耸肩。 沈寰九没再说话,但油门踩下,车速立刻快了不少。 我把脑袋磕在车玻璃上,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关于道德的枷锁就像诅咒一样横在我们之间,让男女之间原本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变得坚硬无比。 沈寰九把车停在餐厅的停车场,我们刚要下车,突然冲过来辆保时捷。不仅车速快,车也停的霸道嚣张。 车身和沈寰九的车只隔了最多五公分,主驾的车门也因此没办法打开。 “这世道,傻逼随处可见。”沈寰九冷笑一声,有些薄怒地按了两下喇叭。 保时捷里没人下来,也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就这么僵持了一分多钟。 “我下车去和他们说。”丢给沈寰九这句,我就伸手拉开副驾的车门。 绕过车尾,我走到保时捷车窗的地方。从外头往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敲了几下车窗。 保时捷的车窗打开,我看见陈清远的脸,时隔那么久,再看见差点成为我丈夫的男人还是悚然一惊。 “长个儿了?还长开了?想我了吗?”陈清远的表情很不屑,偏还要故意调侃。 然而,这不算什么。 视线越过陈清远的脸,我看见手握方向盘的陈浩东。 以前喜欢穿休闲运动款的他如今还是穿着宽松简单的运动装,但牌子却已经贵得吓人。 陈浩东瞥过来,冷漠对我地说:“滚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浩东,不管怎么说这丫头差点成你小婶,我记得跟你不也好过那么一段吗?”陈清远点了根烟,一眼挑向我:“早知道她会长这么齐整,那会儿就该把人留了。” 我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手被我捏成了拳头,无视陈清远的话,对车里的另一个男人说:“陈浩东,好久不见。那个……车能挪一下吗?” 陈浩东刀锋般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开口便是和陈清远一样不屑的语气:“我爱怎么停就怎么停,你管个屁?给我滚,少站着碍眼。” 不得不说,现在的陈浩东比三年前更帅气了,我不知道一个服务生,社会问题青年是如何在三年内开得起这么好的车,也的确不是特别关心。 往前走了一小步,我又想说点什么时,有只大手无声无息地把我揽过去,无端令我滑入个坚实的臂弯里。一米八四的沈寰九对我来说仍然高大的不像话,安全感也随之而来。 “你小子口气渐长。”沈寰九见到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淡笑中的不屑一点也不比车里的两个人少,且更有威力。 陈清远嘴里嘶了一声,伸手把烟灰往沈寰九皮鞋上弹,眯着眼说:“真挺冤家路窄啊。你这姐夫真是享尽齐人之福,草完姐姐连妹妹都不放过。不过你的女人浑身上下哪里我都见过摸过,对着她连硬都硬不起来,也亏你能吃的下去。”顿下话,陈清远扭头又说:“浩东,三年前你带她去你家里,应该也睡过吧?咱叔侄不要的人竟然有人当个宝。” 陈清远用最恶毒,最刻薄的字眼把我的尊严狠狠抽走,践踏,还是当着沈寰九的面。 一直以来那晚的记忆总会浮现,我衣衫不整下被带到北京,可沈寰九从来没有问过那天的事,现在通过别人的嘴巴流出来,连带我隐瞒沈寰九上陈浩东家的事也被当场剥出,除了沉默与低头我竟说不出半个字,身子也笨拙僵硬起来。 沈寰九低头,沉默地看着皮鞋上的烟灰。 我的心都要揪起来。 他向来对自己的衣着很考究,不管是衬衫西装还是皮鞋从来就容不得半点污渍,突如其来的挑衅都因我而起。 沈寰九无声无息地将我往身旁扯了扯,原本环住的动作也早就礼节性地松开。他抬头,一条手臂按住了保时捷的车身,沉然而缓慢地说:“一个人能不能上得了台面,从细节就能看出来。最近你们叔侄的环保事业如日中天的确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只是在北京站稳脚跟不容易,奉劝还是别亲手毁了。尚寰最近在琢磨该做点什么别的副业,环保似乎是个好选择。”顿下话,他的声音陡然锋利:“逞一时口舌之快,很容易一个跟头跌进棺材里!” 沈寰九说完,英伟的身躯直了起来,陈清远的脸色一刹那黑成了锅底,倒是陈浩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或许,时间真能改变人,也能改变事。 和陈浩东以前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友情的关系如今对他来说可能早就不值得一提。 “随他们去吧,我们走。”沈寰九的声音滑入我耳畔,他牵住我的手,不急不缓地带我往地下电梯标志指引的方向走去。 他大手温暖的触感对我而言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咬住嘴唇盯着他的侧脸,那沉然皮囊里的心究竟是不是毫无波动?他又是不是觉得我早不干净了? 进了电梯他立刻松开我,按下楼梯的按钮便不再说话。 我看着他的鞋,下意识就半蹲下来用手去擦。 手臂被猛然捞起,沈寰九薄怒地瞪着我:“你干什么?” “你鞋脏了,我知道你喜欢干净,就给你擦擦。”我看着他很自然地说。 对我而言给他擦鞋完全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觉得脏,以前在老家除鸡粪的时候更脏。 沈寰九一把抓起我的手,摊开我的手掌凝视。 我的中指和食指黑黑的,他显然更愤怒了,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扶三岁,你能不能让自己活得值钱点?” 没来由的心痛狂卷而起,我嘴唇抖了抖,刚想说话沈寰九的手突然扣住我的后脑,强势扯我入怀,猝不及防的,我的下巴磕在他肩膀上。 他的语气显然转柔,大手摩挲我的后脑说:“以后不许这样。” 一个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男人的保护就会尤为动人。 我缓慢地抬起双手想去搂他的腰,可我的手到底还是太脏了,他的西装那么干净,我不能碰。 “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真的就因为扶稻是我姐吗?”我吃力地说完,心都好似提到了嗓子口。 沈寰九松手,没有说话。 我抖着唇尴尬地笑:“我就是那么一问。” 电梯门打开,很快缓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 他比我先迈出电梯,我紧紧跟着他身后往餐厅走。 主题餐厅以特色取胜,除了为尝鲜而去的客人,情侣更多。 沈寰九说主题包间随机,预定上位置后轮到什么风格的房间全凭运气。 服务生带路,推开门的时候我立刻就愣住了。 包间里的灯光暗淡地吓人,在这里吃可能也对方的脸也是朦胧的。 墙面上挂着各种男男女女拥抱接吻的图片,衣着暴露,哪儿哪儿都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这里……”从沈寰九嘴里吐出来的语气显然也夹杂着尴尬:“没有别的了?” “我们餐厅是按预定排序来,所以……”服务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包间是最适合情侣的,餐厅边上还有沙发床,吃完还可以坐一会。” 我听见这句,脸立刻就热起来了。 “请进吧。”服务生说。 沈寰九轻咳一声,扭头对我说:“就吃个饭,你早就叫饿了,进去。” 他和肩膀和我轻轻碰撞,先走了进去拉开椅子等我过去。 橙黄的光线中,站在椅子后的沈寰九看上去更加英伟挺拔,真的就和神一样。 “来坐。”他说。 我抖着唇点头,一步步朝我心中向往的男人走去。 入座后,沈寰九很快坐在我对面。 桌子是如是浮云的不规则形状,而且也不像一般西餐厅里的长桌,小得颇为温馨。 “点餐。”沈寰九一召唤,服务生立刻上前,一一介绍餐厅着特色。 他没着急点什么,低头看餐单的同时,平稳地问:“三岁,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我用桌上的湿纸巾擦去指腹上的污渍,话不需要流过大脑就已脱口而出。 沈寰九翻动菜单的动作微微一停,随后又翻动起来问:“我想把生意涉猎到环保事业,你也喜欢?” 我正在研究别具一格的餐具,听到这句,舀汤的金属勺子咚的掉在骨碟上,发出刺耳又极其难听的声音。 沈寰九抬眸,看向我。 “刚刚在停车场说的不是玩笑话?”我的手悄悄放在大腿上,搓着自己的腿。 沈寰九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轻易开玩笑,特别是在生意上。” “其实,好像没必要。”我的眉心拧了下,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陈清远,一想起他我真会觉得自己是脏女人。 沈寰九没着急接话,指着菜单点了几下,冲服务生说:“就这几个。再来瓶年份好些的红酒,不要产地法国的酒,最好是西班牙的。” 服务生点头说好,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说菜会从天花板的升降台上,如果需要服务可以按桌上的服务铃。 小伙子离开不多久,电视机亮起来,欧美爱情片的选段立刻跃了上来,是尺度较大的画面。 “这家店怎么这样?放这种镜头还能好好吃饭吗?”我心里就和被猫爪挠过似的。 沈寰九瞥了一眼,很快转开视线,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机,兀自点上一根说:“男女之间谈恋爱,最终不都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你平时会看这种片子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沈寰九淡定地说:“不常看。” 气氛莫名因为他的回答变得轻松起来,我竟噗嗤一声笑出来:“那看的时候你会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沈寰九吸了口烟,吐出:“欧美电影免不了出现这些画面,看的是故事。” “真的假的。”我调皮地白他一眼。 沈寰九一定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很快溢出一连串低润的笑声:“三岁,我没女朋友,就算看见激情澎湃的画面又能干什么?” 我心头一荡,特别是这种过于暧昧的环境里更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虽然他无数次拒绝了我,可我逮住机会还是当是开玩笑似的笑着问他:“你瞧我们合适吗?现在不都流行大叔和小姑娘吗?” 沈寰九薄唇轻抿,脸似乎绷得有点紧。 我的一句话打破了我们之间最禁忌的话题。 沈寰九沉默片刻,也像是开玩笑地说:“你不一直都是我的人,三年前就是。” 我的心咚得一下,鼓着腮帮指向不远处的沙发床说:“哈哈,那正好,服务生说我们吃完饭可以去那。” 我打趣时并不觉得沈寰九会抵挡不住这种玩笑,毕竟他是那么有节制力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最迷人的最危险 液晶电视里发出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该死的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遥控器,一波接一波的声音要命地滑进耳朵里,就连里头女人的臀撞击男人腹部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男人的西装和衬衫全都笔挺工整,近看愈发高档流畅。沈寰九看我的眼神有些变化,颀长的上半身慢慢向我倾来,像在看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我想他一出口肯定又会和以前一样毫不留情地拒绝,可他声音低缓地说:“三岁,你真的愿意跟我吗?”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问。沈寰九的话令我的心口像是被一股激流冲撞了下。 跟他?会是什么意思? 这三年不是一直都跟着他,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吗? 今天的话又会有什么别的特殊含义呢? 我笨拙地向前靠,压抑着不再平稳地呼吸问:“什么……意思?” 过近的距离让我们的呼吸轻易交缠,偏生呼吸吐呐节奏相反,我好几次都将他的气息吸入肺中,变成自己的,再重新送还给他。 “弄假成真。”他紧盯过来,像一把锁。 我不由张了张嘴:“你是说真的吗?还是……再开玩笑?” 已无法形容这会的心情,就好像本来要不到的人突然变得有了希望。 沈寰九十指交缠的手分离,右手带些力道地捏住我的下巴:“三岁,你可以跟着我。但如果不会给你婚姻,你也愿意?” 我惊得有些茫然,傻愣愣地问:“什么?” 沈寰九唇边掠过一丝好看到惊艳的弧度,低低溢出三个字:“地下情。” 我瞪大眼睛,心口跳动得距离。 对我而言这个是陌生又令人震惊的词。 沈寰九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反应,嘴角上扬地更深。 松手,又从烟盒里摸了根烟,金属质地的打火机窜出幽蓝色的火苗。他歪着头用手护住火,叼着烟凑近,烟气随着他的声音同时滚出来:“三岁,你没办法接受,我也不想害你。” 我说不出是振奋还是失望,只觉得突然间心里乱透了。 沈寰九是一月生的,他有着摩羯座的很多特质。星座书上说这个月份生日的摩羯男喜欢以坚实慎重为宗旨,摒弃大胆飞跃的作为。危险的近路不肯走,宁可绕道去走安全的远路。 莫名想起扶稻说过,沈寰九从来没和她谈婚论嫁,但我还是为了确定答案而问了:“你和扶稻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和她结婚吗?” “没有。”沈寰九答得异常果断。 “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么去评价眼前这个人。 “有什么为什么?”沈寰九又吸了口烟,硬邦邦地说:“我二十七了,自打成年开始从来不缺人喜欢。十**岁那会我也试过对某个追求者心动,当时的感觉很纯粹,非常值得怀念。随着年纪一岁岁上去,反倒对爱情和婚姻不抱什么幻想。” “为什么不去幻想?”我心里有特别多的幻想,大多都和沈寰九有关。 沈寰九看我一眼,碾着烟头淡淡地说:“一个人光靠坚持和一腔热血真的能成功?很多时候坚持没用。为什么有人坚持买了十几年的彩票也不见得中过大奖。感情也一样,今天可以为你去死,明天可能恨不得你死,只靠感情就能维持一段婚姻关系?恐怕也不见得。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婚姻和合同一样向来是双赢的买卖。” 不可否认他的话让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更有力的语句反驳,而且我除了难过心里还有点气。 “你又骗人。”我轻咬了下嘴唇,鼓起腮帮横他一眼。 沈寰九却像是被我逗笑了,耐着性子说:“怎么骗人了?” “要真和你说的一样,你干嘛总告诉那么多人会和我结婚?这不等于斩了你的桃花吗?”北京的诱惑是很多的,金钱地位还有美女。我相信沈寰九身边不会缺美女。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名模明星,什么类型的女人没有? 沈寰九似乎看透了我心里想的,浅笑过后从容地答:“前几年没谈恋爱的想法,这么做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我咬住嘴唇,还想说点什么,菜和酒水通过升降系统缓慢降到桌上。 沈寰九从盘中一一取出,伴随着机械上升的声音,我们的话题也早已被切断。 其实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开始就是单选题。他那么聪明,我喜欢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可能真的一点也看不上我吧。也是,笨拙的我哪里能配得上他。 我又重新戴上毫无瑕疵的面具,扬笑和他谈论别的话题。我和沈寰九不是情侣,不算亲人,恰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喝了很多酒,沈寰九没有阻止我,一杯又一杯裹着果香的葡萄酒灌入胃里。 我以为自己可以争气的再也不去惦记他,可不过是几杯酒的作用我又不清醒了,胆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上完洗手间后,我没有回到位置上,扶着他的椅背站他身边。 “怎么了?”沈寰九的酒量比我好是肯定的,他身子一侧,我咚一下坐到他腿上。 沈寰九大概是怕我摔倒,一条手臂立刻就环住我的腰。隔着夏天轻薄的面料,滚烫的手温轻易被我纳入。 借着酒劲我攀住他脖子,嘟起小嘴,眨巴着眼睛问:“你觉得……我丑吗?” 沈寰九盯着我,喉结似乎轻滚了一下。 “不丑。”他说。 我甩甩脑袋,不是特别看不太清他,脸又凑近了些问:“我还矮吗?” 沈寰九沉默了一会,结结巴巴说:“不,不矮。” 我咯咯直笑:“我十九了,还小吗?” 这次沈寰九没回答这个问题,生硬地说:“三岁,你想干什么。” 搂住他脖子的手又抱紧了些,我嘟着嘴可怜兮兮地说:“姐夫?我好久没这么叫你了吧?知道……知道为什么吗?”轻轻晃了晃他的脖子,是最明显的撒娇。 “起来。”沈寰九的声音不再温和。 要是没喝酒,我一定乖乖起来,不对,要是没喝酒,我根本不可能大胆地坐到他腿上去。 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愿管,是不是真的醉到毫无理智,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起,我就要,就要说。”我打了酒嗝,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沈寰九。就算是地下情,我也……可以。跟我试试,好吗?” 在他面前,我总是连尊严都不要。 和三年前在车里一样,我舔着脸主动地去吻住,用木纳又笨拙的动作覆上他的唇。 我不信,他真能当个圣人。 沈寰九毫无动静,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回应,但他的一条手臂依旧托着我的腰,将我紧扣其中。 我学着刚刚在电视里看见的画面,胆颤心惊地啃住他的下唇,轻轻吸了几下。 他还是不作反应。 我心里升腾起一抹苦涩,却不死心的用舌尖挤进他的双唇间试图撬开他。 吻着吻着,我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一定觉得我贱透了,这天底下什么男人不能喜欢,偏偏是姐姐以前的男朋友。可天知道,感觉这东西根本由不得我。 我喘着粗气不再吻他,猛地要站起,谁料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男人突然站起来,大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直接将瓶里剩下的酒倒进嘴里,紧跟着他一扫,桌上的餐盘全碎在地上。 我眼睛猛得一提,以为是自己触怒了他。 “三岁,你自找的!”沈寰九低喝了声,手一拽把我压在桌上。 我的后背重重贴在桌上,身子无疑像是被掰到扭曲的虾,刚想仰头,沈寰九的吻强势封住了我的唇,一股子融进他身体里的烈性气质完全笼罩住我。 他像是久经沙场的将领,吻我的动作显然不和他平时那般优雅沉然,像是不把我生吞下去不会甘心。 我没想到他的吻会那么霸道,连呼吸都成了问题,双手反射般地去推他的肩。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不适,他撑起手臂似笑非笑:“我只是吻你,你就受不了。那我要是干你,你骨头岂不是都要碎了。” 我看着他,喉咙像是仍然被死死封住,说不出话来。 极度昏沉的光线下,压在我身上的这个男人有着无可抗拒的容颜和岁月淬炼出的成熟,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对我而言他真的像个高高在上的神。 “三岁,怕了吗?”他眯着眼睛,有些沙哑地说:“要是真干你一次,你少说丢半条命。” 我的呼吸更加紊乱,双手死死拽住他手臂上的西装料。我不知道沈寰九这话是什么意思,未经情事的我只知道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疼。沈寰九说我会丢半条命,说实话的确吓到了我。 “我……” 沈寰九强势打断了我的话:“你是个坏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他大手一拽把我拉起,手轻松地扣住我的腰说:“我总不能老不识趣。”他瞥了眼包间里的沙发床,排斥地说:“就是真和你发疯,也不该在这种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的脸视线里越来越恍惚了,可我脑袋还是清醒的。 和他的关系一旦改变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后果? 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沈寰九,你,带我……去哪?”我绵软地靠在他怀里,因为觉得太贪恋,脸还总是抑制不住地去蹭他的肩,有一下没一下 “回我们的家。”他一开口就是宛如大提琴般低润的音色。 “嗯。”我感觉到安全安心,于是安然地闭上眼睛。 “好痛。”等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是被痛醒的。 一股像是惩罚的力道正往我身子里头灌,我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遮掩,双手被紧扣在头顶,只能被迫承受一波接一波贪婪且毫不怜惜的律动。 我疼得不停呼救:“不要了,沈寰九,我不要了。” 我的话不但没让他停下,他突然就像是疯了似的,不停地横冲直撞,我的浑身都像有团烈火不断地燃烧着。 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我在黑暗中胡乱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出口就碎了:“沈寰九,停下好不好,真的……好痛。” 我的讨饶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越是喊痛越是掐他,那股勃发的力量来得越发迅猛。 “姐夫。”我疼得说话都不再经过大脑:“姐夫。” “你给我闭嘴。”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穿耳而过。 他的声音很低很好听,却显然不是沈寰九的声音。 我死死捏住他的手臂惊呼出来:“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黑暗中我只能听见颇为熟悉,且带有嘲弄的声音。 这次我听出来了。 “陈……陈浩东?”即使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瞪大了眼睛。 他冷笑喘着粗气:“就是老子怎么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你给我滚开!”我一下就哭出来,原本尚还恍惚的脑袋如同突然被电击了一下,发狂的挣扎。 陈浩东一个猛力,我被扳过身子像狗一样趴着,如是和沈寰九吃饭时电视机里的画面一样,撞击的声音又快又清晰。 他从后面抱住我,一口咬住我的肩:“叫我滚?我还没爽够。扶三岁,你装什么清纯?多我一个又算什么?反正你就喜欢贱不是么?” 学生时代不合群又市井的陈浩东哪怕算不上什么好青年,但他始终一次又一次为我出头。短短三年而已,再次相见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他这样纠缠在一起。 我的腰被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只听得闷哼一声,我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撑开来,痛得忍不住哭喊。 陈浩东抱住我,大手不断揉着我的胸毫不怜惜,让我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怎么会是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又哭又喊,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根本无法接受这是真的。 “你越叫我就越爽,继续叫!”陈浩东一个猛力,他的庞然大物彻底穿进我的身体。 “陈浩东!你是个王八蛋!”我哭着骂他,撕裂般的痛苦伴着一丝丝别样的感觉让我掉出绝望的深渊。 陈浩东按住我的背,声音浑浊地说:“王八蛋?” 一半温柔一半残酷的力道猛得撞过来。 “好痛。陈浩东……放过我吧。”我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用力咬住嘴唇,深刻的明白一个事实,我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切都毁了。 我,**了。 给了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 他的气息好急,伴随着性感的低喘:“不放。啊?我不放!” 陈浩东像是野兽一样在我身上发泄了很久,一声闷哼过后我也如是瘫痪般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 脸上的液体是汗水还是我的眼泪也已经分不清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了陈浩东的床上,更不知道和我一样年纪的少年为什么要一边用残酷的字眼骂我是贱人,一边却无情在我身上驰聘。 能感觉陈浩东下了床,没多久漆黑的屋子就亮了起来。 光线刺进我的眼睛,我无所适从地闭上眼睛,没有力气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落榜的这天已经斩断一条关于未来的路,同一天,我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有血?”陈浩东揪住床单一扯,我因为他的动作滚到床的另一端。 我闭着眼睛,咬着牙,不愿意和陈浩东说话。 床面微微压下了些,有只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脸:“扶三岁,你……床上怎么有血?你该不会……” 我身子隐隐发抖着,睁开眼愤怒地瞪着他,我没有勇气还去回答他的问题,一把扯过他的手臂用我仅剩的力气用力咬下去。 陈浩东不躲,皱着眉头任我咬,我嘴里有了血的味道。 “扶三岁,我真不知道你还那么干净。”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懊恼,可对我来说他懊恼有什么用,哪怕他现在就去死也弥补不了我已经**的事实。 陈浩东又揉揉我的脸:“我会负责的。” 听到这句,在我身体里涌动的怒火要爆炸了。 我停止咬他,仰头看着他,浑身都在抖:“陈浩东,我恨你!” 他看我一眼,只裹着条浴巾站起来,没有说话。 我把脸埋在枕头上,越不想去回忆,那些画面和粗鲁的爱语越是栩栩如生地卷了上来。 过了没多久,一丝不挂的我被陈浩东抱起。 我一个激灵,用拳头死命锤他,陈浩东有些不耐烦地低头:“我抱你去洗澡,你再乱动小心我……。” 我吓得不敢动了。 陈浩东抱我进浴室,他站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三年他好像也长得比以前高了。 他把我丢进放有温水的浴缸里,双手叉在腰上,吊儿郎当地说:“喂,你以后跟我得了。” 我眼睛一睁一闭,两颗眼泪挤了出来:“告诉我,我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姓沈的手机落下回去拿,把你扶商务区了。我也在那吃饭,他没看见我,我走你身边你立马就抱住我。你说怎么来的?” 我浑身上下都在他的视线中,这种屈辱注定会变成愤怒和绝望。 身子一点点滑进水里,直到温水盖过我的脸。 陈浩东一下把我捞起,一口水从我嘴巴里吐出来,紧跟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干什么!”陈浩东震怒地盯着我。 我想,这会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我心里比死还难受。 我挥手,一个巴掌打在陈浩东脸上。 啪的一声极其清脆。 他的头歪到一侧,唇角很快扬了扬:“睡都睡了,打我你要能痛快,使劲!别和挠痒似的。” 我泪如雨下,说话都不停在抽气:“陈浩东,我爱了那个人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他说要和我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所有的幻想?” 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就对了。我的手捏成拳头,抖得厉害,最终也不过松开拳头,将十根手指插进了头发里拼命的挠着,好像指甲抓头皮的感觉越痛,心里的痛或许可以少一些。 如果从没遇见过沈寰九,如果从来没感受过好的教育,如果以前那些被灌输的老观念没有被彻底打破,今天我不会这么难过。也许真的就会跟了陈浩东,甚至和村里别的女人一样,觉得男人大如天。 我坐在浴缸里把膝盖曲起,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心如死灰地说:“陈浩东,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他没有说话,但很快照做了。 “出去。”我死气沉沉地说。 陈浩东扯住我的手臂说:“扶三岁你至于?他有什么好?非他不行?这是命!你给我看清楚,睡你的人是我陈浩东,不管想认不想认,你已经是我的人。” 我看着站在浴缸外身材精健的男人,他低着头,用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浴缸中的我。 陈浩东是个身材很好的男人,我从不知道他的上身线条会紧实成这样。他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学校里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经过三年时间更是褪去很多以前的少年气。 还有这个浴室显然不会是什么宾馆配置,洗脸台上放了很多护肤品。陈浩东应该有收藏剃须刀的习惯,有面墙还放满了剃须刀,少说有上百只。 看来他是真的混好了。 我压抑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今晚上的事别说出去,就当我们没有过。我想洗个澡就回家去。” “你在放什么屁?”陈浩东的脸色黑得吓人,突然就似无头苍蝇似的叉着腰转个不停,等他双脚又定住时,抬手指着我说:“你和他在一块成什么了?到现在这节骨眼,你觉得老子还会让你回去?啊?” 我咬住嘴唇,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的确,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沈寰九,可就算面对不了,我还是想回去。 陈浩东坐在浴缸的边缘,特别认真地说:“三岁,跟我。我能养得起你,你跟着我吃不了苦,想要什么都行。眼下环保挣钱,以前不敢想的现在我都有了。” 我深深呼吸了下,愣愣地对陈浩东说:“我要沈寰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最迷人的最危险 从前就一无所有。 我扶三岁可以没有自尊,没有自我,就是不能没有沈寰九。 而陈浩东就是个刽子手,如是斩去我的‘头颅’,让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成了血糊糊的东西。 他皱了下眉头:“洗吧,我出去。” 洗手间的门关了。 我的双腿到现在还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被撑开被灌满再被抽空的感觉算不清重复了多少次,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陌生的怪异别扭。 一遍遍搓着身体,好像不把皮搓烂就没办法停下似的。 从十六岁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要沈寰九一个男人,不管多少人会骂我没道德没良心,我都不在乎。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我一定病了,绝症。绝症的名字就是沈寰九的名字。 算不清到底洗了很久,反正手指头和脚趾头的皮都泡得发白,随便一撕就能撕掉。 我有勇气走出浴室的时候陈浩东已经穿好衣服,是一套烟灰色的运动服。 他很快站起来,瞧着脸上挺懊恼,双手就像找不到合适的安放位置似的。 他应该是不好意思靠近我,是我先走向了他。 陈浩东确实比以前高了,并不是错觉。 我愤怒地瞪着他,声音却很轻地说:“送我回去。” “真走?你别回去了。”陈浩东用手指戳了下我的额头,一副耍酷的样子。 “为什么不回去?你喜欢我吗?”三年前就产生过的疑惑,今天总算是问了出来。 陈浩东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有些茫然地说:“读书那会看见你傻乎乎的样子就来气,你还那么矮,就和我妈是的,那会特想保护你,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我鼻子猛一酸,憋不住讽刺他:“保护我,和刚才在床上那样保护?再说你会睡你妈吗?” “你!”陈浩东的脸色一黑:“行,几年不见,有脾气了?” 是吗? 他难道就没变? 没和他接触之前我真觉得独来独往也是一种个性,而他恰好就有这种个性,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合群,只是合群的不是班里那群书呆子。 我没有和他叙旧的兴趣,只觉得看见他的脸就想扇。 “我再说一次,送我回去。”紧捏着拳头,我所有的耐性好脾气都快被耗尽。 陈浩东斜睨我一眼,转身重新坐到沙发上,随即满身傲慢地丢我俩字:“不送。” 我跟过去,摊开手说:“那你借我几百,我自己打车走。” 陈浩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眼神一凌就把我捞怀里,我顿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他的手臂锁住。 不,其实我更像是半跪在他跟前,像条母狗。 他用力捏住我的下巴,阴着张脸说:“扶三岁,睡都跟我睡了就是我的人,你赖不掉。” “陈浩东你放开我!”我用力抓他,推他。 “从这出去简单,可不在这过夜,就能当没和老子做过?”陈浩东不但没放手,还调整了我扭曲的姿势,把我压在沙发上问:“怎么不抓了?不推了?” 陈浩东的脸近在咫尺,忽然在想陈家的男人,是不是骨子里都有这种粗暴的基因存在!他准确戳住了我的痛处,自欺欺人在很多时候都是种奢侈。 我看着他,不由扁了嘴:“要是从来没认识你多好。” 陈浩东冷然地憋我一眼:“少说没用的。你想想清楚,到底是跟我还是回他那。” “陈浩东你有意思?你又不喜欢我,就因为我们睡了,你就觉得我非跟你好是吗?”因为悲伤和憎恨,我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陈浩东的声音温和下来,腾出一只手在我脸颊上轻轻迂回:“我们一样大,谈一年要合适就能结婚了,挺好的。” 我怔愣地盯着他。 陈浩东说会和我结婚,沈寰九说无法给我婚姻。 照理说,这选择不难。 可结婚这个词从年仅十九岁的陈浩东嘴里说出来却幼稚可笑。 “一点也不好。”我张着嘴,满是愤怒地瞪着他。 我没想到陈浩东会在这时候吻住我,他的舌头从我张开的嘴巴里滑进去,惊得我再度扭动起来。 他的吻和沈寰九的不同,就像小孩子冒充大人似的,非装作经验老道。 但被沈寰九强势地吻过才知道,男人的吻会怎样的意乱情迷。 后来,我狠心咬了陈浩东的嘴唇。 他一下昂起身来,但他没动怒,傲慢地说:“没想到脾气变了些,性子也烈了啊?跟谁学的?” “禽兽!”我不停擦着嘴,想把一切关于他的气息都抹掉。 陈浩东附下身,傲娇地把嘴角一扬:“就这么烦我?刚刚我们什么都没穿的抱在一起那么久,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又忍不住想扇他。心里这么想,手也跟着扬起。 啪的一声,我又打在他脸上。 陈浩东抬手摸了把脸,盯着我。他抓起我的手,又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三下,那力道很大,反正我的手都跟着麻了。 他目光变得严谨起来:“这次是我陈浩东对不住你。小叔哪次提你都骂你是贱女人,他还非把欺负你的事对我描述清楚,见你还和姓沈的在一块我真以为你早不干净了,我一时昏了头。” 我咬着红肿的嘴唇,想到陈浩东以前说过的那些鄙视有钱男人的话就觉得心寒。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怪谁都没有用处。 我变成了真正的女人,给我开包的人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个。 “扶三岁,怎么不说话?”陈浩东仍旧压在我身上,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又有了反应,顿时就怕得不行。他眼里有些微妙的变化,和他的身体一样像是有团火在烧。 “你要我说什么?要我对性侵我的人说什么呢。”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又分明那么憎恨他。 “小叔说你们村的女人最忠诚,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陈浩东年轻英俊的脸压下了些,他摒弃以往的傲慢,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和我说话。 眼前这个少年的黑瞳里竟和星子一样亮。 我心口一窒。 的确,我们村的女人一生只有一个男人,就是寡妇也不敢改嫁,因为怕人说闲话。除了我妈之外,还有很多女人嫁给村里的光棍一跟就是一辈子,哪怕丈夫不好也只会硬着头皮过日子,可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陈浩东,我真的只想回去。”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遍,自己都恍惚了。这会儿缠绕着我的全是陈浩东的气息,实在排斥得要命。 陈浩东从我身上下来,他不悦地盯着我:“行。你最好别后悔!” 他丢下这句就夺门而去,顺带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大黑天的,我不知道陈浩东这么晚去了哪里,刚刚他那句话分明是让我走的意思,可他又锁了我。我从窗户往下望,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有五六米,跳下去估计得残废。 除了等他回来,我别无选择。 我等了很久,三个小时后陈浩东终于开了门,让我瞠目结舌的是沈寰九和陈浩东是一起来的。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我,然后看向床单上娇艳欲滴的那朵小红花儿。 突然间我脑袋乱了,多想和个木偶一样没有知觉,可事实是我看见他的脸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沈寰九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高大又英伟的身材很快笼罩住我。 他一个打横把我抱起,无声无息地带我离开陈浩东的大宅子。 我被抱进车里,沈寰九很快也上了车火速带我离开。行驶中途车载电话进来,内容和找我有关,他只说已经找到了立刻就切断这通电话。 我眼泪一直在掉,抽着气,不知道该面对沈寰九,也不敢问他为什么会和陈浩东一起过来,按照他的脾气早该揍陈浩东了才对,偏偏没有,他安静到让我觉得害怕。 可,那又如何? 重要的是他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找到了我。 “三岁,在你们那里性多半和传宗接代挂钩,但这里是北京。”从车子启动到车子停下,沈寰九只丢给我这句。 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沈寰九没说什么刻意的话让我振作,点燃一支烟肆意抽上几口,然后给我做了顿简单的宵夜,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陪着我。 “我和你吃完饭,然后你……”我不争气地问了,却怎么也说不完整。 说不好奇是假的,尽管陈浩东说了是他落了手机才把我一个人放在商务休息区,可我还是想从他嘴里清楚明白的听到答案。 沈寰九看我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放下了筷子。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动作娴熟地按下一串号码,没多久电话大概接通了。 沈寰九说:“老姚,帮我办件事。” 我暗自观察他的表情,他那张沉稳完美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多少风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偏生在说完开场白后,沈寰九又冒出句惊人的话:“有个叫陈浩东的兔崽子,这两年在北京做环保发家。给我废他两条腿,要永远站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最迷人的最危险 咬了半截的油焖茄子咚得掉回碗里,我震惊地看着沈寰九,而他静静地把手机放下,重新拿起筷子。 “来,三岁,再吃点。”沈寰九语调平和,一筷子一筷子往我碗里放着菜。 “真要把陈浩东的腿给……”我狠狠皱了下眉头,担心地说:“你会惹麻烦的,搞不好还会蹲圈子。” 沈寰九吐呐出一口长气,清浅地笑:“尚寰每个月进出的流水就够一群人几辈子吃喝,这不是街边挑扁担卖绿豆糕的生意。要是凡事都以德报怨我怎么走到今天?要那小子当个废人已经算便宜他了,我要是再狠一点,他或许连男人都做不成。” 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动荡,可我听进耳朵里却特别狠辣。 我突然难堪得不行,一下就把脸捂住埋在了桌子上。 “三岁。怎么了?”他轻轻推攮着我的肩。 捂着脸摇头不肯昂起,如果可以维持这个姿势一辈子多好。遮住眼睛还是哭了,眼泪流得无声无息,被踩入尘埃的一颗心这下是真的碎了。 “我吃饱了。”我埋着头说。 估摸过了一分多钟,沈寰九干脆将我抱起,一步步迈上楼梯。 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床上,眼睛闭得很紧。再后来房间里忽然没了动静,睁眼才发现自己在他房里。 沈寰九再进来的时候拿着我的睡衣,他把衣服丢在床上说:“洗个澡,就在这睡吧。”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似乎猜出了我的疑惑,自顾自脱下西装说:“我今晚留下。” 沈寰九这话再明显不过,他一定是想证明自己不嫌弃我。看了眼床上的睡衣,原本我想告诉他我洗过澡了,可又担心他这种有洁癖的人多少会觉得我脏,还是老老实实进卧室冲洗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看见沈寰九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双腿绷直驾在茶几上,衬衣扣开好几颗扣子,往日严谨的形象不复存在。 我也根本意识不到多年之后他和陈浩东的斗争就像两头巨兽的角逐,不单单为拼个你死我活,还令人闻风丧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在浴室想了很久,总觉得沈寰九不该去做那样的事,我虽然恨陈浩东,但要他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我很怕自己会内疚。 附身从沈寰九的指尖拿走正在燃烧的香烟放进烟缸,轻声说:“放过他吧,好吗?” “理由。”他不太舒适地皱起眉头。 我的嘴唇难耐地颤抖:“说过了,不想你惹麻烦。” “为我想?还是心疼他?”沈寰九的话并没有波澜,可我的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 “当然是……为了你。”因为疼痛,我的话说得就更急。 沈寰九把我轻轻一扯拉入到他身边坐下,他的鼻尖凑到我耳朵附近,像是狼嗅似的深深嗅了口气,低润道:“老姚做事很干净,不用担心。” 我知道他嘴里说的老姚是谁,那人见过几次,第一印象是很老实的那一类人。他偶尔会给沈寰九开车,年纪过了四十,满脸的络腮胡子,逢人总是笑呵呵的,看上去一点危险都没有。 沈寰九身边的人,好像都和他一样深不可测。 “可……陈浩东今年才十九,要是真残废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过后,我听见沈寰九的冷笑声,他手指纠缠着我的头发说:“怎么?陈浩东没了腿,三岁会不高兴?” 我被问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下和木头疙瘩似的站起来,不动。 提起陈浩东,心里复杂的不行。 莫名其妙就被他一顿操,这样的人我应该恨不得把他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喂狗才对,可他毕竟帮过我很多次,就算犯了错也不至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事你别管了,把被窝暖好。”沈寰九的话很强势,高大的身子从我身边擦过,他从酒柜取走两瓶红酒,然后就进了浴室。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我坐在床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掀开他的被子。 浴室门开的时候,我看见了只裹着条浴巾的沈寰九。我心里一下难受得不行。 就在刚刚这样的场景我已经经历过,那些画面包容了太多情绪,纷乱得我有些缺氧。 沈寰九立在面前时,坐在床边的我正好平视他紧实平坦的小腹。 他呼吸间喷洒出浓烈的酒气,小腹的肌线也跟着起伏。 我的心更乱了,一下扭过头。 沈寰九突然扼住我的下巴,平缓地说:“在车里我就说了,这是北京,不是你们村那种土旮沓。我真正在乎的是他有没有弄疼你。” 没想到沈寰九会说这种话,我仰头,直视着正低头的他。 我委屈地扁起嘴,红着张脸诚实点头。 多少觉得沈寰九是有些在乎我的,不然他不可能管了我那么久,可想到我和他的关系如果不维持现状,我顶多也就是他一个情妇罢了。他的婚姻像合同,那么合同另一方注定不会是家境不好的我。等他找到合适自己的那份‘合同’,我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安全距离。 想到这,下巴从他指腹间逃脱,慌张地说想回自己的房间。 沈寰九却并没有允许我离开,从后面抱住我说:“不是一直想要姐夫吗?” 窜出他喉咙的声音是冰凉的,可打落在我脖子上的气息却是很灼热,他的身体也是热的,像火一样。 我有一丝丝害怕和不安。之前那么久沈寰九都不愿打破我们之间的禁忌,而现在我已不干净了,他却肆意地抱着我像在发情。我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嗯?早就想要我了对不对?”沈寰九的鼻腔里发出最蛊惑的声音,那是我从未想过的态度。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心跳和呼吸全乱了,在他的怀抱中我不敢动一下。 沈寰九的唇亲吻我的脖子,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样。 “三岁,你知道很少有想让我碰的女人,今天最好让我死在床上。”沈寰九的话带着一丝隐匿的愤怒,我不知道他是在责怪我,还是在责怪他自己。 我害怕极了,拼命地扭动身子。 沈寰九的手臂稳如磐石,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把我丢到床上,压着我,那双眼睛黑得像个深渊。 至今我的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一想到沈寰九可能在今晚会要我,我竟害怕了抖起来。 沈寰九盯着我很久,突然翻身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手遮住他的眼睛,可我还是看见从缝隙中滑下来的泪水。 他哭了。 沈寰九竟然哭了。 扶稻死的那天我都没从他眼睛里看见过一滴眼泪,他烈性的总让我觉得眼泪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关联。 我惊讶地盯着这一幕,小声地叫他:“沈,寰九。” 他把手臂放下来,他连哭都没有声音,一把扯过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不停地用手揉我的脑袋。 这一晚我们就像两个安静的木偶,失眠,狂躁,然后抵不住困意而相继睡着。 我比沈寰九先醒来,惊醒的原因是他的手机响了。 沈寰九没多久也睁开了眼睛,他看我一眼,然后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因为离得近,我也轻易听见了电话内容,是老姚打来的。 “先别动他,把人带到个隐蔽的地方,我过去。”沈寰九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心里突突直跳,电话里老姚说陈浩东已经在他手上了,还问沈寰九是不是马上动手。也就是说就在今天年仅十九岁的陈浩东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废人。 正在我心神恍惚的时候,沈寰九低润地问我:“要一起吗?” 我知道自己可能阻止不了什么,可当沈寰九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还是立刻说了句:“要。” 他嘴角浮起残忍的笑意:“换衣服。” 我们出门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太阳从升到落的过程就像是人的一生。陈浩东和我一样在贫穷的家庭长大,经历的人情冷暖一定不会比我少,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大把好日子在等着他,现在却快变成隐入山头的残阳。 我坐在车里,紧紧捏着安全带,手心出了很多很多的汗。 沈寰九的车驱得很快,但由于地方很远很偏,等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沈寰九先下车,我坐在副驾驶里吓得脸色惨白。 车门被打开,他伸出一只满是智慧线的大手说:“下来。” 我心跳一下又快了很多,下车后我跟在他身后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到尽头,在一个石头房里看见了被捆住手脚的陈浩东。 他身边站着老姚和几个年轻人。 他们毕恭毕敬地喊沈寰九:“老板。” 而我死死盯着椅子上那个人。 陈浩东的眼神很桀骜,似乎没有一点害怕,但当他看见我,那种傲慢的感觉渐渐沦为了憎恨和心寒。 “老板,东西准备好了,您看是先废左腿还是先废右腿?”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姚问。 “把他塞嘴里的东西拿掉。”沈寰九静静点燃一根烟吸着。 “姓沈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要有种咱俩单挑。”陈浩东立刻就骂。 沈寰九笑了笑,抬脚踹在陈浩东那个地方骂道:“小子,当我是活王八了?” 这一脚又多重我不敢想,反正连禁锢陈浩东手脚的椅子都踹飞了。 “我操,老子还想留着家伙生儿子。扶,扶三岁,我要是被踢坏了,以后谁操你。”陈浩东嘴里艰难地挤出声音。 他的脸色阵阵发白,表情别提多痛苦了,搞不好是真被踢坏了。 沈寰九一把掐住陈浩东的脖子,再也绷不住情绪,震怒地说:“你果然和你妈一样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向来骂人也不会粗糙,可刚刚那句…… 我一哆嗦,又不由往那方向望去。 陈浩东额头冒出很多很多汗,脸就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 他连人带椅横在地上痛苦地说:“姓沈的……吗了个比,你敢骂我妈,有种就把绳子解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操,下脚真他妈狠,蛋都要碎了,呃——” 陈浩东用了很长的时间说完这番话话,他狠狠瞪我一眼,眼神特吓人。 我下意识往后一退,沈寰九恰时拖住我的腰,有些温怒地说:“三岁,要是不想看,可以到车里等我。” 听见沈寰九的这句话,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他会怎么对陈浩东,是不是真要在这里把人给打残了。 这种场面我还头一回见,哆哆嗦嗦地扯住沈寰九的手臂说:“算了吧。要他腿……有什么用?你踢过他那里也算给他教训了。” 我红着张脸,声音像浮云一样轻,生怕说错话后果会更严重。 沈寰九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脖子的青筋时不时在跳跃,在粗大。 这时候一个声音却伴着回音穿耳进来:“不要你……假惺惺给我求情。扶三岁我告诉你,今天就是真要把两腿给搁这,做轮椅我都要干死你。” 到这份上陈浩东还要较劲,这一点我真没料到。 腰上的力道突然没了,是沈寰九松了手,他淡淡地冲老姚说:“把这小子绳子解了。” “老板,咱麻溜把他腿卸了就走。这一片人少是少,可万一有人经过,事儿可就大了。”老姚警惕地说。 “解。”沈寰九声淡似水,低头又掏了支烟说:“把钢棍丢给他。” “你要干什么?”我问沈寰九。 他继续抽烟,不搭理我。 说话间陈浩东的绳子已经被解开,老姚把椅子踢到一边,椅角撞到墙上,咚的一声。 跟在老姚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把棍子丢到陈浩东跟前,可讽刺地是被沈寰九踢了下面的陈浩东根本就站不起来,他脸上的汗大片大片,就像敷完面膜把纸拿掉后的样子。 “呵呵。姓沈的……你成心的是吧?我现在痛得站都站不起来。嘶——”陈浩东夹着腿,双手捂着那个地方,看上去真的很严重。 “我可以等你站起来为止。”沈寰九闷沉地抽着烟,连续吸了三四根。 陈浩东的脸色比刚刚好了很多,慢慢地他伸手去拿地上的棍子想站起来,可还没站起来就又单膝跪了下去。 “我操,今天没法跟你打,横竖都是你占便宜。”陈浩东上锁的眉头就没解开过。 沈寰九沉默了一会走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拿陈浩东的脑袋当成烟缸使。 发白的灰烬轻飘飘地落在陈浩东头上。 沈寰九说:“小子,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棍子是让你自己了断。” “什么?”陈浩东显然惊了一下。 我也跟着惊住了。 “想给你最后一点尊严,你不要?” 沈寰九的语声落进,半跪着的陈浩东傲慢地往沈寰九皮鞋上吐了唾沫:“我呸——” 口水弄脏了锃亮的皮鞋。 这下我更害怕了,总觉得今天和我一样只有十九岁的少年会倒大霉。 沈寰九把烟蒂丢在地上,长长吐出口气说:“老姚,光是废他两条腿,是不是太轻了?” 老姚犹豫了一会:“他这么年轻,没腿已经够了。要是太过了,怕真会活不下去。” “要是我说不够呢?”沈寰九淡淡地说。 我的手一直在抖,眼神在沈寰九和陈浩东之间不停盘旋,脑中一直在酝酿要怎么制止,可越着急脑袋越是一片空白。 陈浩东再一次勉为其难地站起来,站起歪斜得很,要是这时候有一阵风,怕是都能把他吹倒。 “你们这帮狗腿子……想对老子干什么?”陈浩东骂道。 站老姚身后的一个小年轻大概是想自我表现,博取沈寰九的好感,突然从老姚身后站出来,一脚又给踢在了陈浩东腿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人立马又摔了。 陈浩东像条虫似的贴在地上,嘴里嘶了一声,他的尊严,他的傲慢都毁了。 踢人的家伙抽去皮带脱裤子,虽然背对着我,可我大概猜出这会要对陈浩东做什么。 该不是想往他脸上喷尿吧。 如果是,无疑是最残酷的羞辱。 “你敢!”陈浩东的有气无力地斥喝。 因为觉得这太残忍,我一下就冲到沈寰九身后摇动他的手臂说:“不要。”说完,我朝着背对我的小年轻喊道:“把裤子提上!不要这么对他。” 陈浩东咬牙切齿地冷笑:“呦呵,扶三岁,看来你是真不忍心。行,就当为了你也得让我的……那玩意活过来。” 听得出来陈浩东是真怒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今天的羞辱。 “三岁,你心疼了?”沈寰九对我说话的声音仍是温柔的,可那双眼睛却红了。 我咬住嘴唇,很想告诉沈寰九口口声声说这里是北京的人现在却在用最狠厉的方式对付陈浩东,且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他的介意。我已不能分辨他的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 “三岁,说话。”沈寰九温怒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的身子和心同时抖着,颤巍巍地说:“我感觉吧,他……” 沈寰九没等我把话说全就陡然打断:“你想保住这小子的腿以后就别来找我,想留在我身边就好好看着这小子怎么残废。” 我瞪大眼睛看着沈寰九,没料到陈浩东残还是不残的决定权最后会落到我手里。 对于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女孩来说,这种选择太难了。我恨死陈浩东了,真的很恨。但要我说废他的腿,根本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 “我想跟着你,但也不想他因为我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害怕的垂下脑袋,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再爬不起来的陈浩东。 “姓沈的,我告诉你,老子不服你。”陈浩东呃了好几声,音色越来越轻。 “才多大的人总把老子挂嘴边,你小子烦不烦!”沈寰九一脚踩在陈浩东脸上,缓慢地碾压着。 陈浩东的脸变了形嘴巴张得像只章鱼,和杂草一样被践踏,可他还是犟得像头驴,伸出手想反击,没来得及碰到沈寰九就被老姚把俩胳膊给向后扭。 “辞傲操。”变形的嘴发出残碎的声音,大片大片的汗水在陈浩东脸上和下雨一样,在他人生最糟糕的阶段应该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莫名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出奇多的犯罪感。 正想着,沈寰九挥起棒子就往他腿上轮去,咯咯的骨骼声特别清脆。 “妈的,姓沈的我,我跟你……跟你没完!”陈浩东颤抖起来,咬肌迸得像要涨破皮肤直接露出来似的。 我吓坏了。 沈寰九轮第二棍子的时候,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仰着头说:“够了,够了吧。” 我真的吓哭了,这一幕不该是十九岁的我应该目睹的东西。 沈寰九皱着眉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般丢了棍子,大手在我后背轻轻拍打说:“三岁别怕,我们回家。” 老姚松开陈浩东的两条胳膊,他的手就在地上缓慢的抓着,留下条长长的血痕:“姓沈的,我要是……还能站起来,非活剐了你。” 那种恨,我就像能体会到似的。 “走吧。”沈寰九的手臂搂上我的腰,脚步沉稳的一如往常。 我悄悄回头看了眼陈浩东,他用冰冷冷的眼神看着我,冷到骨子里那种,偏生又好像带了丝期待,他咬着牙喊出来了我的名字:“扶,三,岁。呃——”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喘不过气。 “真想留下陪他?”沈寰九凉薄的声音伴随气流落入我耳朵。 我立刻扭转头,闷声不坑。 沈寰九把现场丢给了老姚处理,牵着我的手穿过小路回到车子停落的地方。 上车后他没着急启动车子,握住方向盘的手顺着光洁的弧度磨蹭了好几遍。 “怎么……不开车?”我攥着手指,攥得都发白了。 “三岁,你不该心软。”过了很久,沈寰九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陈浩东最后的那个眼神。 沈寰九身子俯过来,一条胳膊肆意搭在我肩膀上,低润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残忍了?” 我咬住嘴唇,还是没说话。 刚刚那一棍子轮下去的力道就是光看着就吓人,而且这真的颠覆了沈寰九以往在我心里的形象。 好半天,我神神叨叨地挤出句话来:“他才十九岁。” 沈寰九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脸色铁青的要命:“昨天半夜那小子来找我,带你走的条件是将近一个亿的合同。他人来的时候合同也是现成的。那小子是十九岁没错,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城府就这么深,我给他点教训不应该吗?” 这次我更不说话了,完全是出于沈寰九说出口的这番话太让我震惊,我一个乡巴佬也值得沈寰九拿这么多钱去换吗? 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脸,沈寰九的指腹轻轻在我嘴角旁边打圈,我痒得轻轻颤抖下意识一躲,后脑贴在了车玻璃上。 车里光线再暗淡也不及沈寰九的眼,他喉结一滚对我说:“我没照顾好你才会害了你。三岁,跟我订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话听起来毋庸置疑,一场订婚无关风月,他的婚姻观一向连爱情都可以不要。 我无法说清自己的错愕,紧攥的手指大片都失了血色。没办法爽快地答应,又显然舍不得拒绝。 “我们……先回家吧。”好半天我只能说得出这句话,然后立刻偏头望向了窗外。 谁知紧紧缠住的手突然被他拉起,迫使我又转过了头。 他把我冒着冷汗的手拿到自己裤腿上,隔着西装裤的面料,我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属于男人的体温。 沈寰九不依不饶,眼神讳莫如深:“三岁,做我太太。” 从他不停的拒绝到现在主动提出和的订婚,一切都来得太快,以至于我从来没这样惶恐过。 亘长的沉默横在我们之间,他卯足耐性等我回答,在我久久迟疑的情况下,精健的身躯向我附来,他的手臂明明是松垮地搭放在我椅背,可我还是像被圈入其中动弹不得。 “你心里其实高兴坏了,对吗?”沈寰九的唇稍微扬,温柔得不像话。现在的他,和刚刚抡起钢棍往陈浩东腿上砸去的时候完全就似两个人。 我的手从他手心抽走,轻轻将他往外推了推,终是没脸没皮地说:“嗯。” 他是出于什么心态突然想要打破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愿去猜了,我只知道就算身子不干净还是自私地想要和他在一块。 而且,好迫切。 沈寰九唇稍一扬,扭头启动车子,火速把我带离这个偏僻的地方。 他只用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覆在我手背上。身侧比我大八岁的男人,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 回家后,沈寰九要我给他煮一壶咖啡,趁他洗澡的空档我把咖啡煮好,倒了一杯推开他卧室的门。 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弯下的腰还没来得及直起就看见了一个文件夹。 我从来不乱动他的东西,可在车里的时候他谈及陈浩东和他签署了商业合同,我的手不由扯掉了盘旋在铁扣上的白线。 抽出里头的文件,一看见这份合同甲方的名字是陈浩东,负责承诺的乙方则是沈寰九,心就更是突突直跳。 不过仔细读了第一页我整个人就愣住了。 合同内容和我们村有关,沈寰九竟然在几年前就拥有我们村以及连带附近好几个临村的土地开发权,区域包括陈叔的老宅,而我手里这一份则是把这一块地方授权转让给陈浩东的授权书。 我的喉咙一下像被塞入了巨物,呼吸都总是卡住。 仔细算起来,沈寰九拥有土地开发权的时间是在认识扶稻之前,可我们村几年来都还是维持着落后的原状,根本没有任何施工队去建设过。 更令我奇怪的是尚寰那么多子公司和证券陈浩东不要,偏偏要了那块地,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价值? 出神间,手中的合同已被抽走。 沈寰九高大的身躯赫然立在我身侧,他身上充满沐浴露的清香,墨色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他快速把合同装进袋子里,然后放进公文包中。 “以后这种文件不要乱动。”他背对着我,淡淡地说。 我走过去,心里直突突地问:“我们村又偏又落后,你和陈浩东为什么都要它?时间算起来,认识扶稻前你就是那里开发商了,扶稻知道这件事吗?” 扶稻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我们,可她从来都没提过。 沈寰九转过身平稳地说:“要不是陈浩东提起,我早把这块地的可开发权忘了。” 这句话我是不信的。 对于商人来说,要是没有利用可图是断然不会随便做出什么决定,就连我这个完全不懂生意的小女孩都知道这是谎言。 我盯着沈寰九,可他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避,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又动摇了,觉得他没有撒谎。 “这些事你又不懂,瞎想什么?”沈寰九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们挨得非常近,他拿起半温的咖啡喝了一口,大概是我煮得不太好,他微微蹙了下眉头就放下了。 “那个……姚叔回家了吗?”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凌晨了。 沈寰九沉默了一会说:“你是想问老姚,还是想问陈浩东那小子?” 我沉默了。 就像沈寰九在车里说的,我不该心软。可这一晚上陈浩东最后那个眼神和之前的种种老是会在脑子里浮现。比如,陈爸是个穿背心拿蒲扇特别热情的大叔,再比如第一次去陈浩东家里那会,看见父子俩相依为命,还住在比我老家还要烂的房子里…… 我越想越觉得窒息,沈寰九赏给陈浩东那一棍子,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会不会再也站不起来了?陈叔要怎么办? “三岁,你要订婚的人是我,想别的男人合适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温怒,又要伸手去拿咖啡杯。 我心虚地一哆嗦,扯住他的胳膊说:“可你以后能不能别干那么吓人的事,吓到我了。” 我讨厌暴力,不管它以什么形式存在我都厌恶和排斥。 沈寰九的手臂僵在空中,扭头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无奈,他反捉住我的手,温吞地说:“三岁,每个人都得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法则,而所谓的法则又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我的世界不可能和你的一样简单美好,懂吗?” “怎么不能?你骗人。”我无法去认同这一观点,至少当时的我无法认同。 沈寰九肆意捏着我比同龄人要硬一些粗一些的手,温柔地说:“我今年二十七岁,二十岁开始做生意,七年而已,尚寰在业界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想做个好人,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全的好人。” 我皱着眉头,突然发现沈寰九在我面前一直以完美的姿态出现,他真的像神一样,具备女生向往的那一类男人的许多特质。 高大英俊,努力上进,经济条件雄厚,私生活也并不混乱。可今天看他教训完陈浩东之后,我依旧爱他,同时滋生出一丝丝畏惧。 “三岁,在想什么?”沈寰九的气息很近很低,我反射般一扭头不小心碰到他的嘴唇。 毫无预兆的触碰总会多一分心灵的冲击,他悄然搂住我的腰,缓慢地把我压在沙发上,我紧张地轻轻发抖,又的确有那么一分期待。 沈寰九温柔地说:“你其实长得很好看,是我会心动的类型。” 他的赞美简直让我意乱情迷,可我总觉得自打我**后他反而变得主动很多,放在以前,我不管怎么引诱他,得到的都是被无情推开的结果。 沈寰九的大手轻轻沿着我上衣的衣摆往上滑,由于动作太轻太慢,我的双脚忍不住勾在一起,身子绷得像块铁。 我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紧张得大口喘气,声音都劈了:“你说我是你心动的类型,吗?” “是。”沈寰九毫不避讳地承认,然后附唇吻了我,轻柔吻住我一片嘴唇,撕磨地咬了几下,我双脚绷得更紧,轻轻一抬膝盖竟不小心顶到了他那里。 “嘶——”沈寰九歪了下头。 我顿时满脸通红,就算没看过,但我也能感觉到他每次勃发时都像倨傲的擎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和傻瓜一样,连连致歉。 沈寰九眸光灼灼:“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我没……” 话被沈寰九的吻再次堵住,先前的温柔渐渐变成了迫切想要占有的感觉。 我的心咚的一下。 一直以来他太洁身自爱了,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些排斥男女之间的亲密。可他的吻息好娴熟,每次被他吻着我都像是漂浮在云端不能自拔。 渐渐他的大手顺着我大腿内侧缓缓上滑,我抖得不行,特别是在他的指尖碰到那里之后更是忍不住把两条腿夹紧。 我的裙子被撩到盆骨的位置,沈寰九的手指像在拨着花瓣似的让我一阵阵发颤。 “你以前有过几个女人?”我胆怯的,不经大脑地在这种时候问了出来。 沈寰九附身在我耳边低叹:“女朋友?还是和我睡过的女人?” 我心跳更快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再说什么,一股最真实的隐痛卷了上来。 “女朋友只有一个,已经分手很多年。”他的唇依旧附在我耳边,然后轻轻用嘴唇含住我的耳垂。 我一把推开他:“刚说了什么?”分手?他说的显然不是我姐。 沈寰九被我推后了好一段,他弓起一条腿,手随意地挂在膝盖上,好笑地看着我问:“很意外是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这是他哄骗我的伎俩。 沈寰九冷笑了下说:“我是个注重精神层面的人,你姐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个人是谁?”这下我更好奇了,一下坐起身来迫切地望着他。 沈寰九伸手就把我扯进怀里,给我来了个锁喉杀:“真想知道?” “嗯,很想。”我实在受不了他用这种要把人揉酥的语气和我说话,有个地方已经湿潮的不像话。 “以后只跟着我。”沈寰九的手再一次触到我的禁地:“就告诉你。” 我以为他是真的对我动了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感激他这么多年的照顾,另一方面又觉得扶稻好不值,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却从来没进到沈寰九的心里去。 男人的手还放在那儿,双重刺激下我整个人一缩再缩。 沈寰九应该是看出我在紧张,隔着一层清浅的布料我明显感觉动作变得温柔缓慢起来。他喉结一滚,低声说:“三岁,把你带到北京那天就希望你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一直生活下去,无忧无虑那种。”顿下话,他性感地轻咬嘴唇:“那时候觉得可以看着你长大,毕业,然后嫁个好男人结婚。” “所以……当我是你的小孩儿一样吗?”我眨巴着眼睛,土气地问着他。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面黄肌瘦,个儿也小。尚寰发展到今天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挺过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恻隐之心这种东西。”沈寰九收了笑:“你算个例外。” 我不说话了。心里却极度想问,那现在呢? 在一个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面前我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沈寰九亲吻我的额头,又说:“三岁,可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站起来脑袋只能够到我胳肢窝的孩子了,变得亭亭玉立,变得美好。” 语声落尽,我感觉身体一丝丝凉意,轻薄的布料顺着双腿滑下,很快有巨大的东西贴了上来。 感受到那份灼热我一下抓住他的手臂。 “别紧张,放松。”他说。 即便是箭在弦上,我依然能感觉他在克制着。 但他只占有我一点点我就呜呜咽咽,因为我仅剩的美好都被陈浩东夺走了,而且很疼。前后才隔了没多久,那个地方这会儿还肿痛得厉害。 沈寰九太了解我,他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流泪,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抽身而去,目光定在某处。 沈寰九紧锁眉宇起身,收拾好自己睡袍,我看见他那儿鼓起个小帐篷,然后和个没事人似的把我抱到床上,为我盖好被子说:“明天带你去医院。” “我不用去医院,我没事。”我的脸红了个通透。 他没再为难我,点了下头,转身。 我扯住他的手,迫切地问:“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 沈寰九站在床边,淡淡地笑了笑说:“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但现在……是我爸所有情妇中最年轻的一个。” 我呆若木鸡。 他阔步出了自己房间,整晚都没有再进来。 隔天我起床,床头柜上放着一瓶水和一颗药,看见药盒上的字时我心里一紧,然后就着水喝了下去,药和心里的感觉一样,特别苦。 因为我们决定订婚,三天后沈寰九说带我去见家长,他让我换套好看的裙子。 对于他的家庭我一直都一无所知,但那天他告诉我那件事后我就明白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和家人联系,不用想也知道父子俩的关系有多糟。 傍晚,我收拾好自己和沈寰九一起上了车。 今天是老姚开车,两个男人在车里没有谈及那晚的事,陈浩东后来怎么样我觉得沈寰九可能早就了如指掌。 “你爸爸住的地方很远吗?”我有些不自然地问。 沈寰九看我一眼,抓起我的手放在掌心答:“快到了。” 来北京后对这儿最贵的楼盘区域有了一定了解,车子行驶的方向很显然是往那个天价别墅区去的,那里的房子平均一栋就有一千六百平,均价六千万打底,据说连周围的植被区都有着欧洲自然风景圆的美态。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 车子在门前停下后,我紧张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要是这辈子没有遇上沈寰九,可能我连幻想都想不出房子能有这样的格局。 我偏头看了眼沈寰九,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传奇人物,然而传奇人物的经历显然不是我们平头老板姓能理解和共鸣的。 “下车。”老姚为他开了车门后,他不急不缓从车里下去。 我紧跟其后,畏畏缩缩的像只老鼠。 沈寰九牵住我的手笑了笑:“真湿。” 尚在出神的我想歪了,急着说:“哪有。” “我是说你的手,小色狼。”他这下是真被我逗笑了。 我脸又红又热。 城堡一般的房子,我和他走过很长很长的走廊,在极具特色的客厅看见一个瞧着快七十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 中式回纹杯垫上的茶杯被男人拿起,红木椅上的身影坐得很威严。 “我要订婚了,和她。”沈寰九先开了口,没喊爸。 匡唐一声,女人去接茶杯放回原处的过程中,杯子碎在了地上,她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向了沈寰九。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要没猜错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沈寰九第一个喜欢的女人。 细细打量下,我自卑得要死。 和她比起来我确实什么都不是,她长发,大眼睛,衣着性感,浑身都散发出我不可相及的气质。 而我即便也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也穿着昂贵的连衣裙,可终究还是掩藏不住骨子里的土气。 “我让人收拾。”她说。 “小宛,别忙活了,坐吧。”老头的坐姿和声音一样透出威严。 他点了根烟,沉然地问:“寰九,你刚说要订婚了?” 我紧张地抓紧沈寰九的手,穿着一点点跟的鞋子却忽然抖得厉害。 沈寰九干脆搂住我的腰,让我抖不起来。 他冲一米之外的人说:“好话不说第二遍。”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丫头是谁,你养在屋里三年多,这些事我都随你去,可你要和她订婚……放屁!”沈父沉然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我一听难受得不行,配不上沈寰九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像我这样的人能嫁个有六七万小车,工资一月五千左右的都怕算是高攀了,何况是沈寰九。 “老东西,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一个抢儿子女人的爹,是谁给你的脸管我的婚姻大事?”沈寰九冷笑,每个字都充满讽刺。 “我去给你们倒茶。”站在一边的女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像个逃兵似的离开。 以女人特有的直觉来说,我觉得这个叫小宛的大姐姐一定还喜欢沈寰九,要不然不会想要逃的。 椅子上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慢慢站了起来,眼神没有任何怒意,还是让我透不过气。 白发苍苍的男人几步就走到沈寰九面前,一巴掌下去,沈寰九的脸侧向了我。 我心疼得不行,挡在沈寰九身边,没脑袋的冲沈爸说:“你怎么打人?不喜欢我打我就好了嘛,打他做什么?” 沈父像是被惊了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没礼貌。其实我也只是着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沈父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对我笑眯眯地说:“小姑娘,可以啊。”顿下话,语气立刻转为不屑说:”一个土沟里长大的野孩子,倒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我不是鄙视穷人,但我鄙视你。” 这句话一出,我像被塞了个鸡蛋似的一个字都蹦跶不出来。 他不再理我,对沈寰九说:“寰九,你的事我每一件都清楚。浩东和你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不管怎么说他妈以前也跟过我四年,浩东睡过的人你就让给浩东。” 我的眼泪怎么掉下来的我不并不知道,它没有轨迹,也没有声音,但就是大片大片地坠下来。原来沈寰九和陈浩东还有这么一层千丝万缕的关系在。 打从一开始陈浩东就对沈寰九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沈寰九对他也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 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觉得沈寰九和陈浩东一次次对我争来抢去都是为我好,我真是信了他们的邪。 沈寰九伸手把我扯回他身边,镇定地说:“老头,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不是来征求你意见。” 沈寰九今天能带我来就一定料到沈父可能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或许他自己说不出口,只是在借老爹的嘴告诉我? 我成了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那个叫小宛的女人一出来,我就察觉沈寰九的眼神像是被吸附了过去一样,这一刻我难过得不能自己,推开沈寰九就往外面跑。 我边跑边捂着心脏,那儿太疼了。 因为穿不惯鞋子,我一下扑在了走廊上,回头一看,长廊另一端沈寰九追了过来。 我一骨碌爬起来脱了鞋子跑,老姚盯着我看,我没上车,正好有辆车经过我拦了下来。 车很快停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上了车,扭头说:“快,快点开车。” 我第一次这么想要离开沈寰九。 驾车的男人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瞧着应该没比我大多少。 他扫了眼后视镜,瞥我一眼踩下油门。 我以为自己逃出了让我难堪的虎穴,可车载电话很快响了,没多久里面传出沈寰九的声音:“沈砚,带你嫂子回我住的地方。” “我他妈今天撞上什么了?这会要去医院看浩东,晚点再给你把人送去。” “沈砚,我操你大爷的,你敢!”沈寰九头一回爆了粗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最迷人的最危险 “难得回家,我知道你没那么想走,这妞在我这,我还能搓圆捏扁弄死不成。挂了啊,晚点我找你。”他按掉按钮,冲我微笑时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 我眨巴着眼睛,懵了。 要没听错沈寰九喊他沈砚,这人也姓沈。 他的头发好像烫过,连带刘海也有一点点卷度,但没染头,身上穿的是白色t恤和银白色的夹克。 我指着他,又往车后指了指,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沈寰九我大哥,我叫沈砚,今年二十五,比他小两岁。”他一边开车一边嚼着口香糖。 “你们……是一个妈生的吗?”我有些窘迫地问。 “对,一个妈生的。”沈砚摸了把下巴,唇一挑有些讥讽地说:“也难怪你这么问,我爸那人钱和女人一样多,但他就和我和我哥两个孩子。” 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拦辆车都能栏到沈寰九的弟弟。不过沈寰九从没提过他,我不知道他俩关系咋样。 “你……也住那吗?”我还是有点恍惚。 “挨着我爸那栋。我这会要去看浩东……”沈砚腾出一只手轻轻挑动我的下巴,又很快抽走说:“浩东可想死你了。” 第一次见到沈砚,我就察觉到沈寰九的世界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光明和美好。 “你和陈浩东很熟吗?他……怎么样了?”提起陈浩东,那个充满憎恨的眼神又在眼前迅速闪过。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砚开了车载音乐,节奏感很强的舞曲就撞击进耳膜。 我捂了下耳朵,沈砚看我一眼,这一眼显然有些轻视。在这一帮人里只有我不明所以,而他们对我的存在都不意外。我住在沈寰九家,被陈浩东欺辱,现在又要和沈寰九订婚,一切的一切都愈发显得我是个笨蛋。 “把我放这,我下行吗?”尽管心里都像烂了,可我还是尽量平静地说。 沈砚调侃地说:“我可没有让女孩儿半路下车的习惯,你看看这身裙子,没个兜没个袋的,我放你下车喝风呢?再说了,你就不想见浩东吗?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看似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戳到我最痛的地方。我伸手去拉车门,但车门被锁了。 沈砚轻挑地说:“喂,你对我家的事一点不好奇啊?” 覆在门柄上的手慢慢抽了回来,我扭头看着沈砚,轻轻啃住了嘴唇。 我怎么会不想知道?经过今天我想要弄清楚的太多了,一切都像是迷雾似的罩着我。 一处红绿灯的地方,沈砚把张扬的蓝色跑车停下,他侧身仔细看我。那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都看得通通透透才行。 “你看够了没?”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砚喉间滚出一串笑:“你看着就挺傻,就和花骨朵似的,嫩着。” 我特别不喜欢这个比喻,没来北京之前顶多也就是狗尾巴草,哪有那些一出生就被捧在爸妈手心的女孩娇贵。我嘟起嘴,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瞧你的样子是不服?”沈砚开了车窗,把口香糖噗的往外吐。 我不说话。 沈砚说:“我哥不会真和你结婚的。” 不得不说,沈砚的话又一次冲击在我心上。 我弱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沈砚憋我一眼,启动了车子:“所以我才说你蠢,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媳妇被讨厌的人碰过?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浩东,我哥这人最要脸面。”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没勇气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我不明白。沈寰九讨厌他,你为什么还去看他。” 沈砚很坦率地说:“能为什么,我讨厌我哥。” 我张大嘴。 “要不是我哥把姚小宛那个贱货领进家,我妈也不至于跳楼死了。”沈砚的咬肌轻轻一迸,然后又笑着对我说:“我觉着你还是嫁给浩东合适,他可不像我哥那么装,我哥人畜不近,鬼都弄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心口隐隐作痛。 没多久车子又一次停下了。 以为会是医院,可沈砚却带我来了北京特色的四合院,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两颗大树,昂贵又带着古朴。 心跳陡然加快了很多,因为就在沈砚停车的地方旁边,我看见陈浩东的车。 “他,没住院吗?”我愣了下。 沈砚嘴角一挑,用手指戳胸口说:“全北京城最帅最年轻的骨科博士在你面前,他哪用得着去医院?下车。” 我坐在车里不敢下,沈砚把我拖下车,他和陈浩东差不多高,浑身上下穿的带的款式都很潮,又白又清秀,和明星似的,完全看不出是个医生。 电话响了,给我看了眼屏幕,一看是沈寰九打的我心跳更快了。 沈砚把电话按了,好像发了条短信就关了机。 我站在不动,沈砚抓住我的手往四合院里头拖,我被一路脱到东头的院里,隔着一扇门,沈砚掏出钥匙往洞里戳,门开的时候我很快就看见了床上的陈浩东。 他的腿应该是真的断了,两条腿都上着厚厚的石膏,满脸的病态却还是叼着烟,整间屋子都烟气腾腾。 陈浩东见我和沈砚一道儿来似乎很惊讶,忘了弹烟灰,长长的烟灰掉在了被子上。陈浩东狂躁的用手扫了几下,低头没看我们:“沈砚,她怎么来这了?” 我肩膀一缩,有些害怕。 沈砚没理他,拽住我胳膊硬把我往里头拖,我没钱没手机只能服软。 我和沈砚一样站在床边,陈浩东还是低着头,才掐了烟就又抽了根新的。 沈砚趁他点烟前把打火机拿走了,放在手里把玩说:“浩东,你是病人,腿要是真不想要,就让它废了得了。” 陈浩东抬起头,目光第一时间定在我脸上,随后很快扫向了沈砚,冷笑道:“谁说不想要,我的两条腿和裤裆里的玩意一样重要。等我好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干。”顿下话,陈浩东又看向了我,颇有深意地说:“扶三岁,你说是不是?” 我简直都能委屈地当场哭出来。 刚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就突然拉住了我,是陈浩东的手。 “扶三岁,那天老子被沈寰九的人凑,你心里其实也有点舍不得吧?” 我抬眼,看见陈浩东的眼神很复杂,恨意和期待相互交织着,根本看不懂。 “我……想到了你爸,觉得你要是真残了,他得不能活。”我把手往外抽,陈浩东的手劲好大,我的手被抓得好紧。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他爸的时候陈浩东的眼睛里闪过那么丝哀伤。而且陈浩东以前那么多狐朋狗友,还有他小叔,可他这会生活不便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床边挂着好几个专用医院的袋子,我见过这种袋子,是接尿用的,他应该是插了尿管。 沈砚去开窗户,漂浮在上空的一层白烟很快就散去不少。 “你们聊着,我去附近给你们买点吃的。”沈砚一说要走,我更大力得扭着手。 经过那一晚,我真的没法子再提起勇气和陈浩东单独待一屋里头。 陈浩东就是抓着我不放,沈砚走得又快,门关的时候我的心都要揪起来。 “扶三岁,你抖什么抖?没见老子现在和个废人是的,还怕我操你不成。”陈浩东说话真不带把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况今天知道了那么多事的我,再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少年想的有多好。 在沈寰九和陈浩东的斗争中,我也许只是棋盘上一颗小小的卒,要么披荆斩棘擒了王,要么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放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的我,最后还是无力地说了这句。 陈浩东非但没放,还一使劲把我扯到床边,我一屁股坐在豪华的大床上,下一秒他的手臂就揽住了我的腰,我的后背整个贴到了他怀里。 “扶三岁,回去后沈寰九没碰你没有?”陈浩东的嘴唇近得几乎要贴到我脸颊上。 因为是背对着他,我看不见陈浩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可他的每个字都很深沉,透出阴森的味道。 十九岁的我的确还是个小女孩,未经世事,看不穿所有人。 在老家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村就是世界。出了老家上学了,学校成了我的世界。毕业了,我看见的世界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残酷。 “说话。”陈浩东的语气有那么点不耐烦。 我不敢动,胆战心惊地说:“没有。但沈寰九说要和我订婚。” 身后突然沉默了好久,过后再钻进耳朵的便是嘲讽的语气:“是不是因为他比我有钱?” 我绷直着身子,摇摇头,艰难地说:“我不喜欢你。”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爱一个人就算知道他可能没那么好,甚至清楚他可能并不爱我,可就是还想在他身边,这便成了我存在的价值。 陈浩东的手臂用力一收,我的小腹整个都被勒得扭曲了,就像身子塞进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圈里,没有一点空隙。 “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等你喜欢我。”陈浩东缓慢地说。 我难受的不行,呼吸和把锯子似的,全因为陈浩东的那只手臂实在箍太紧了,像在惩罚我。 “你,放手。” 听沈砚的意思陈浩东应该能站起来,但他毕竟伤了,被搂着之后我担心自己要是动使劲了会拉了他伤口什么的,于是就被动的要命。 陈浩东慢慢松了手臂,傲慢地丢我一句:“扶三岁,咱俩打赌,你和他订不成婚。早晚有一天你得乖乖躺我身下喊老公。” 陈浩东的这句话我是不信的,我爱沈寰九已经爱得成了魔,怎么会离开他。可躺在床上的男人和沈寰九一样,注定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恍神间,陈浩东嘴里“嘶”了一声。 我一扭头就看见他笑得像个混蛋。他掀开被子给我看他的花内裤,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陈浩东说:“喂,只是抱你会就来了感觉,看来这玩意没报废。” 我一着急,粗暴地扯过被子给他重新盖上。 陈浩东忽然不太对,没几秒他的额头冒出大片的冷汗。 我吓得脸色惨白,忙问:“陈浩东你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攮着说:“给我倒杯温水,要马上……能喝那种。” 我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就慌不迭去给他倒水。 扶着杯底,陈浩东的手哆哆嗦嗦地覆在我手背上,整杯的热水他一口气喝了进去。 瞧得出来他还是疼,两条浓眉都快拧到一块打成死结。 “陈浩东,你到底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唾沫。 他抬眼,一言不发,可能是痛得说不出话。 估摸过了两三分钟,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说:“突然有点胃痉挛,死不了。” “你这么小就有胃病,不吃饭吗你?”我实在很惊讶。 陈浩东冷笑:“扶三岁,你没长眼,不会看吗?这屋里有人二十四小时伺候老子?” “你可以请阿姨来照顾。”我还是多嘴了句:“而且你现在混好了,你爸怎么不在?” “家政公司说,这段时间人员最紧张。”陈浩东沉默了会说:“我爸……应该再也不想见我这混蛋儿子了。” 他眉间的悲怆久久未散。 “你和叔叔闹别扭了?” 总觉得陈爸对浩东又纵容又溺爱,三年前去他家,陈浩东带那么一批人过去他爸都没说什么,还有他和向小阳早恋这事也没管,陈爸把一个父亲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不过陈浩东没提过他妈在哪,我也不敢问。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手突然伸我腰上掐了一把:“行啊,有点像我老婆的样子了,这左一句问右一句问的,在关心我呢。” 因为痒,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瞥开头说:“胡说什么呢你。我就是好奇,现在你腿脚不利索,你小叔和那群朋友人都哪儿去了?” 陈浩东把沈砚后来丢在床上的打火机重新拿了起来,点了根烟,语气略显深沉:“遇见你那天和小叔吵了一架,他出国玩去了,好俩天了。以前那帮朋友那能算朋友吗?一件小事就能看透的狗杂种。” 人生在世,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太多的昙花一现。他和他们,我和王悦三毛,无一不从因缘相聚到各奔东西。 其实我没想过还会和陈浩东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多讽刺。 我无处安放的手搓了搓裙子,皱着眉头问:“你和他们怎么了?” 陈浩东伸手拉我坐床边,这一次力道特别温柔。而我,也竟然鬼使神差地顺从坐下了。 “刚不上学那会,他们说要和我一起干点大事。结果居然卖起山寨磁带,那玩意利润薄就算了,关键成天还得和个孙子似的摆哪逃哪,一天有时候还挣不够几个烟钱。”陈浩东说完这句,烟也吸完了。 这次我没有再问后续,静静等待垂眸的陈浩东告诉我更多,亦或是将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陈浩东看我一眼,最后还是慢慢地说:“后来当然是换门路,我们又卖起了假烟。我傻愣愣不清楚事,每次交接都让我出面,后来差点被逮了才发现不对劲。这样的兄弟,干脆一拍两散。”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嘴一撇,掩不住他骨子里的骄傲。 我看着他,眉头不由皱得更深:“听上去你辍学之后过的不太好。干环保这行技术性要求应该很强吧,你学没好好上,肚子里哪来的墨水啊。” 没想陈浩东的手伸过来,把我的嘴捏得扭住变性,硬生生成了个o形。 他咬着牙,一侧嘴角轻扬:“扶三岁,我这人挺怪的,书本上印得板正的字是看不进去,可要是奔着赚钱,别人吃不了的苦,我都能吃。” 听见陈浩东脸上的表情特别傲慢,我竟然一时没忍住,纯粹地笑了出来。但因为被捏着,笑得一定丑极了。 陈浩东有点不高兴说:“我说真的呢,笑什么。” 我两只手抓住他手腕往外扯,陈浩东大概也是怕弄疼我,所以很快就松了手。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我揉了揉脸蛋说:“而且就算有了技术,干生意也得要本钱吧?你小叔家是有几个钱没错,一来北京他那点钱只怕什么都不是。你们本钱哪来呢?” 陈浩东的眼神变得好复杂,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偷的?抢的?”我推了下他的肩。 “放屁!”陈浩东撇开头不好意思看我:“两年前沈寰九他爹找上了我,他……给的本钱。” 先前短暂融洽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了。 陈浩东的爸为什么不想见他我大概明白了。 在**和金钱的诱惑下,陈浩东最终贱卖了他的骄傲和尊严吗?向一个最不可能的人低了头。 “沈寰九羞辱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不能再因为钱而被人看扁。他说没钱没资格谈爱情,这句话我觉着说得还挺对的。我妈觉得家太穷,她跑我能理解,她丢下我们爷俩我也不怪她。但现在我明明有钱了,也出息了,怎么还是好像什么都没有。扶三岁,你告诉我!” 到了尾声,陈浩东才一扭头,犀利的眼神无形中就像束缚了我。 我因为答不上来,所以再没下文。 默默地站起来给陈浩东换了只接尿袋。 能感觉他的眼睛正盯着我,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惊讶。 收拾完了我想窗口吹吹风,可却在挨着窗户的一角看见一整堆脏衣服。 回头看了眼他,然后缓慢蹲下身,抱起这堆脏衣服往敞开门的洗手间走。 “喂,你干嘛?”陈浩东很惊讶地问。 我烦躁地说:“趁沈砚还没把吃的买回来,我先帮你把衣服洗了,都放臭了。” 当时的我心境很澄明,别人对我坏十次,我还是会念起对我好过的那一次,要不然良心的坎就挺难过去。 我一只脚才迈进洗手间,身后又响起陈浩东的声音:“要没沈寰九,你在北京会怎么过?” 不知道陈浩东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突然冒出这么句不着四六的话。 但事实是这句话竟和千金一样重。 抱着脏衣服的手臂越收越紧。 曾经我以为我会很多,挑水,除粪,养鸡,生灶头一系列脏累到北京本地女孩根本不会干的活。残酷的是,这些技能放在大城市里毫无用处。老板都想要学历高,机灵又有能力的人才。 偏偏机灵和能力我都没有,我是根废柴。怕黑怕寂寞怕别人比言语更伤人的眼神,骨子里就是个自卑到死的人。如果我是陈浩东不一定有他的拼劲。 我自嘲地笑了笑:“嗯……我留北京打工啊,再不然,回老家租块便宜地方养鸡。” 双脚都迈进洗手间,陈浩东在身后扯着嗓子喊:“蠢货!没有沈寰九,你还能和我过,老子养你!” 他的话搅得我心神不宁,就好像一遍遍在我耳边猎猎作响。 我一边洗衣服一边出了神,不知不觉间衣服和我手指上的皮全戳破了,好好一件衣服硬被我洗烂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以前拿手的都不会做了。 原来生存和爱情都是件可怜的事。 都过了那么久,沈寰九没来找我。 他有车,要想追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沈砚说的一样,沈寰九好不容易回家,没那么想走。 忍了好久的我竟然又掉出眼泪来,满是肥皂泡泡的手下意识就去抹,一下就辣了眼睛,疼得我像是跳水的青蛙一样胡乱蹦着。 有块毛巾突然丢在我脸上,然后我听见沈砚的声音:“洗衣服都能洗眼睛里?真行。” 我忙一顿擦,上下眼皮都辣辣的,像个可怜虫似的睁着滚圆的眼睛看着沈砚。 “饭买回来了,你饿吗?”沈砚问。 我摇头,根本没什么胃口,哪怕中午过后我就没进过半颗米。 “想喝酒吗?要不然我带你去酒吧玩。”沈砚又问。 我摇头,如果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酒。 “难不成想回我哥那?”沈砚笑起来,是嘲笑。 我手里捏着毛巾,用力咬住嘴唇,颔首沉默。 才多久而已,主动逃开沈寰九的我又想他了,那么那么想。 沈砚真假难辨地说:“傻妞,以后都不让你回去了,你就留下照顾浩东,嫁给浩东,再给他生俩胖儿子。” “你是医生还是媒人?”我没好气地说完,继续蹲在地上洗搓衣服。 沈砚一个猛劲提起我胳膊,指了指角落里的洗衣机:“有洗衣机你不用,什么年代了还手洗?” 我脸又红又热,刷刷几下搓完最后一件过了水走出去晾。 陈浩东的眼神和我的撞击在一起,我不由吓了一跳,因为这一眼特别平静,而且他还在轻勾着嘴角。 陈浩东说:“晾好过来陪我吃顿饭。” 我没应声,走到院里晾衣服。 手还搭放在竹竿上,正拿着陈浩东的内裤。 大敞的四合院门隐隐索索蹿出黑漆漆的脑袋,我用力眨了眨眼,确实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西瓜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定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 沈砚大概也听见了动静所以走了出来。 “找谁?走错门了?”沈砚站在我身侧问这人。 他不搭理沈砚,眯着眼看我好一会,突然开了口:“就你这小娘们没错,扶三岁!” “你惹事了?”沈砚很平静地问。 我回过神,抖得像安了马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惹事。”我一下躲沈砚身后,踮着脚尖问:“你会打架吗?就一个人,能打过对吗?” 沈砚扭头,挺残酷地说:“我不会打架。” “小姑娘,今天对不住!”男人操着明晃晃地西瓜刀就朝我挥起来,沈砚一下闪开。 刀子从我头顶坎下,我吓得抱着头就蹲下。 等了几秒,我没事。 而地上的血从一滴,变得两滴,三滴四滴,最后成了急流而下的血柱。 我慢慢抬头,刀刃被只大手生生握住。 屋里古旧的光线倾泻出来的微光映着沈寰九的身姿,就似泰山屹立,深稳不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周身都透出刚烈,他一眼横向了沈砚,低声问:“好玩吗?” “沈……沈总。你怎么……” “阿福,我弟不懂事,你也跟着瞎闹?”沈寰九还握住刀刃,那玩意就像卡在他掌心似的落不掉。 我忘记站起来,满眼都是沈寰九,脑子不好也该懂了,上门找事的人是沈砚的人。 “我就吓唬吓唬她,又不会真伤她,你犯得着拿手去握?有病啊。”沈砚皱着眉头。 沈寰九低头掰掉卡进掌心的刀丢在一旁,整个过程除了眉毛微动了一瞬,不见多余的表情。 “喔,吓唬她。”沈寰九点头。 片刻那只血糊糊的大手就握成拳头,用力砸在了沈砚脸上,手骨和颧骨的撞击声显然是种力量的宣泄。 沈寰九怒道:“读那么多书都屁股里去了?你嫂子就一单纯小姑娘,也值得你费这种心思?要是我没赶到,是不是就会对屋里那废物说人是我找来的?沈砚,就你这素质要是放在我公司,应聘洗厕所我都会让你滚!” 沈砚偏着头,不满地抖着腿,没有说话。 蹲麻了的我这才缓缓站起来,视线中血糊糊的手还握成拳头垂在西装裤最,血的颜色太刺眼了,他每根手指的缝隙中都有。 我一把抓起沈寰九的手,心疼得揪在一块,扁着嘴呜咽说:“你傻呀,就是真坎我也随别人砍就好了,再也别拿手去抓了。你的手是拿钢笔签合同的,我打小被打习惯了,皮厚着呢。” 怒发冲冠的沈寰九,眼中闪过一丝热烈,我的眼泪和傻话反而把他逗笑了。 他没和我说什么,看向沈砚,语气颇稳:“要还是个裤裆里带把的男人,以后就别使这么下作的招,别忘了你姓什么,凤凰不入乌鸦巢的道理好像不需要我多作解释。” 我的手被沈寰九悄悄牵起,他带我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到门槛处。 沈砚在身后喊:“那个谁,浩东只想和你吃顿饭,你忘了?谁说只有男人拔**无情,才刚给人洗完衣服和内裤跟个小媳妇似的,还不是说走就走。” 穿入耳里的声音震荡了下我的耳膜,想起陈浩东那可怜样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负罪感,这时候屋里传来匡唐一声巨响,我不知道陈浩东在里面怎么了。 身侧高大英伟的男人目光落在晾衣服的竹竿架上,抬手隐隐禁锢的我肩,淡淡地说:“回家。” 我轻轻点头,陪着他决然跨出门槛。 和陈浩东的每一次分离,都天真的以为会是永别。因为从贪恋沈寰九那天开始,我便泥足深陷,且执迷不悟。 “吃晚饭了吗?”关上车门后,沈寰九镇定地扭头问我。 我红着眼睛没说话,麻溜地从纸巾盒里抽着纸巾:“把手……给我。” 他置若罔闻。 “给我!”我陡然提高了声线。 沈寰九瞥向我,浅薄的怒意随着伸出右手的动作而消散。 橙黄的车灯下,我清楚看见他手掌上的口子,眼泪瞬间又掉了,好像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爱哭鬼,四肢和泪腺一样发达。 “别哭了,眼泪掉多了容易瞎。”沈寰九一本正经的语气令我笑了出来,笑得堆积在鼻腔里头的鼻涕都泛出了一个小泡泡,丢人极了。 我淳朴地吸吸鼻子,觉得恶心自己又笑了。 沈寰九皱着眉宇无奈地说:“又哭又笑,傻样。” 我很快就不笑了,认真把斑驳的血印擦掉,但刀口那儿我一碰都不敢碰。 没征求他同意,抽到他的领带就把口子扎起来,等打结的时候我丝毫没顾忌形象地歪头咬住坠下的领带一端,然后打了个工整的蝴蝶结。 抬眼才发现沈寰九愣住了,像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 我脸热热的,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冲他吐吐舌头:“到医院再让医生包,先将就吧。早知道我就应该学好开车,现在也不用让你一伤病员握方向盘了。” 沈寰九深沉地看着我,良久才说:“三岁,人是不是总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里和烦恼绝缘,没钱也乐呵。又在另一个特定的时间里满身尖刺,不愿再向往什么。” 我脑子不好,他的话我总是半懂不懂,最后也只能耸耸肩当成听懂了。 去医院包扎完伤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厚厚的纱布缠着他的手,依然没有损了他的形象。 后来车是老姚过来开的。在车上,老姚问他手上怎么回事。沈寰九靠在椅背上轻合眼睛,用最简短的字句回答了今晚的事。 “沈砚也太不懂事了,沈家花那么多钱把他送国外念医科,结果什么都没学成,还拿回来一个兽医资格证。和畜生交道打多了,心思都不正常了。”老姚一边开车一边说。 “什么?沈砚是兽医?”我突然叫了出来。 闭目养神的沈寰九突然直起后背,声音滑进我耳朵里:“怎么?” “沈砚说自己是医科博士,所以陈浩东才不用去医院。”我冲口而出。 老姚一个刹车,我们全因为惯性往前倾,老姚回头看了眼沈寰九,相视之后突然都看向我,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没有绷住笑。 “行啊,陈浩东成沈砚的试验品了。”沈寰九喉头滚出一串低笑:“老姚,你说那小子有运气站起来吗?” “看老天爷赏不赏他活路了。”老姚的手指往天上指。 我心里咯噔一下,五味杂陈。 起初还很不解为什么陈浩东挨揍后没有吱声,硬是把这委屈往肚子里咽。得知那本钱的事之后我才明白,陈浩东清楚报警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镜花水月的过去。 那晚,我回家后沈寰九说肚子饿,我进厨房下了两碗阳春面,汤头正,面条量也足。 沈寰九平时吃的不多,我不知道他是碍于一个有品位的男人必须要有的形象素养,还是他真的饭量不大。这些我都没管,一斤干卷面我分了两份,他五两我五两,熟了后两只大碗里的面条都像小山似的堆出汤面了。 他惊讶地看了看我的碗和自己的,说:“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是饿吗?我能吃完。”我鼓了下腮帮子,然后就闷头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面,呼噜呼噜的声音一点没掩饰。 可能沈寰九见我吃得香,那碗面最后他也全吃完了,连汤都没剩。 医生嘱咐过这几天不能碰水,沈寰九还是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手上的纱布湿透了,他就没感觉似的拿着吹风机把它吹干就钻进被窝抱住我。 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实际上我们心里应该都涌动着不知名的焦躁,掩埋心底,谁都不愿意多提。 疲倦的他很快就睡了,迷迷糊糊间他用脑袋蹭我的胸口说:“我,爱你。” 要是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即便是他的梦话,可能我也会高兴的哭出来,可现在有些感觉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 凌晨三点那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伤口沾水感染了,他说着很多听不清楚的胡话,身子也热的很。 我摸他额头,的确比我的烫很多,下床想去拿温度计,他睁眼看我一眼,很快收紧手臂低声说:“别瞎忙活,我睡一觉就行了。” 好像沈寰九的话总会有成熟男人才会有的特有魅力。 而生活上,他厌倦繁琐。 隔天我醒来沈寰九就已经不在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很确定他这个点是去了公司。在事业上他向来都是一丝不苟,或许这就是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富二代的原因。 因为担心,洗漱一番后我就打车去了尚寰国际。 全北京最贵的写字楼顶层办公室里,温度合适环境幽雅,好像连空气都似乎很舒服。 沈寰九精神不错,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他低头批阅文件,让我自己在公司里转转。 他的目的我心里清楚,应该是想让我在他公司里找个职位干。 漫无目的地一层层走着,这里的人每个都和机器一样运作,没有表情,只有效率,连走路都像在奔跑。 虽然很想和沈寰九天天在一块上下班,可这里显然不适合我待,我害怕自己干不好工作给他丢人,也害怕听见一些闲言碎语来质疑我对他的感情另有目的。 打算回到顶楼,谁知电梯门开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个故人。 她在电梯内,我在电梯外。 门快合上的时候,王悦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往里头拽,我一个踉跄抱住她。 她推开我,像是不太确定的又看了我几眼,指着我问:“你该不会是扶三岁吧?” “王悦,是我。”我心里多少有些喜悦,不管怎么说王悦是我在北京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那次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的告别,终究像根刺似的扎在我身上。 王悦的大手用力拍了过来,笑着说:“行啊,往骨头里打激素了不成,怎么高了这么多?” 王悦的反应让我有那么几秒的呆滞,久别重逢,当年她心里的不愉快似乎反而被时间冲淡了吗? 三年的时间,她的头发也没见长起来,还是留着利索干净的短发,只是和以前比起来她的穿衣风格好像变了,松松垮垮的蝙蝠衫,下面是条满是洞洞的牛仔长裤。 “你在这上班吗?”我问。 她难堪地笑笑:“来面试,这不,被面试官回了。你呢?” “我?喔,我也是来看看。”我心里沉了下,她没念大学吗?这么急找工作。 电梯到达顶层,我没跨出去,反而跟着王悦又到了底楼。 “扶三岁,一起吃午饭呗,好久没见你这乡巴佬了。”王悦拉着我出电梯。 我有些窘迫地说:“我没带钱包。” 因为手机和钱包都在沈寰九办公室。 她翻我白眼:“一顿饭我还请得起,咱走。” 附近中档的西餐厅里,我询问她找工作的原因。王悦告诉我他爸没什么经商头脑,再加上平时作风张扬,两年前被合伙人坑了,所有的钱都被骗光了,后来连房产也都抵员工当工资了。 等菜上桌的过程中,王悦拿起餐前开胃的青柠茶喝了口,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冲我苦哈哈地笑了笑说:“后来我连大学都没钱上了,现在找工作,一说只是个高中毕业,连考虑都不考虑。扶三岁你说学历就真那么重要吗?”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从前眼比天高的姑娘这会瞧着却让人心疼。 “工作的事或许我能帮忙。”我认真地说。 王悦斜睨我一眼,嘴里切了一声:“你帮忙?行啊。看来和那个开大宾男还没散呢?你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男人都喜欢你。” 旧事重提令我只能低下头,良久我问她:“你,现在还喜欢陈浩东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最迷人的最危险 王悦想了想摇头:“不知道还喜欢么。我都不晓得他现在在哪。” “陈浩东腿断了,没人管。”我说。 王悦立刻变了脸色:“腿断了?他,他严重吗?” “好像挺严重的。”我心虚地去握自己的茶杯。 王悦的声音激动起来:“以后会成瘸子吗?” 我抿了下嘴唇:“还不知道。” “喔,死不了就行。”王悦说完就慌张地从自个儿的包里翻出一盒女士烟,点燃了一根。 我愣愣地看着她。 薄荷香气的烟吹在我脸上,我没想到她学了这个,抽烟的姿势再怎么风情万种,也掩不住她眼里的焦躁。 “你和陈浩东……”顿下话,王悦努努嘴问:“还联系着?他还喜欢你吗?” 我先是一愣,然后避重就轻地说:“我要订婚了,和开宾利的那男的。不过他现在不开宾利了,那车报废很久了,现在他又换了辆古斯特。” “古斯特?那我是不是以后得管他叫斯特男?真好,订婚日子记得告诉我,我得来。”王悦笑起来,没多久她就轻咳一声说:“那个……你知道陈浩东住哪么?你要知道,带我去看一眼呗,好歹是老同学不是?” 我看了眼王悦,总觉得在感情里她是个特别执拗的人,不过是过去还是现在。 “你还喜欢他。”我很肯定地说。 王悦故作潇洒的笑容突然僵了下去,她深深吸了口烟,往天上吹气说:“说实话,在陈浩东身上我摔得挺疼的,可是不都说得不到的人总会有念想吗?” 是吗? 得不到的人会念想。 “扶三岁,你还没回答我呢?知不知道陈浩东住哪儿?要不知道,给我电话也行。” 我没有陈浩东的手机号,而且地址也说不清楚,在纸巾上像鬼画符一样画了张地图,王悦没看懂,直接扭成一团扔了,对我说:“你带我去吧,我一个人去挺尴尬的,说不定他都记不得我是谁。” 好不容易还能和王悦面对面吃饭,她向我开口,我根本连拒绝都哽在了喉咙里。 “行么?”王悦身子凑过来,抓紧我的手。 我生硬地点头:“好……好。” 王悦提了个水果篮和一束鲜花,我是空手去的,她可能是怕我显得不上道,把她花钱买的花丢到了我手里硬让我捧。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要是王悦知道陈浩东和我疯狂的那一晚,会不会直接甩我一个耳刮子。可是不告诉她陈浩东的现状,心里的坎一样过不去。 “是这家吧?”王悦指了指门。 我点头。 “他是发横财了吗?门口这车也是他的?”王悦惊讶地问。 “是他的。” 王悦得意地一挑嘴角:“也是,上学那会我就知道他是只潜力股,真没看走眼。咱进吧。” “你们好不容易见,要不我就不进去了。”我皱着眉头说。 “疯了?我一个人多尴尬。”王悦扯了扯我的衣袖。 她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年派出所那事,让她脸面尽失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出于我。 王悦很坚持和我一道,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踏进院门。 昨晚我给他洗的衣裳到这会还挂在竹架子上,还有地上那摊血迹,这会也已经变成难看的红黑色,无一不在提醒着我,和两个男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陈浩东睡的那屋门关上,我敲门,屋里好半天没人应门,王悦和我只能把水果篮放在门口。 我心慌得厉害,陈浩东没理由不在屋里啊,出去时隔壁四合院的大叔出来,我上前一步问他知不知道这家的主人上哪了? 大叔看我一眼说:“大概是今天早上吧,人是被担架抬出来的,说是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的从床上滚了下来,疼得嗷嗷叫,后来实在忍不了才送去的医院。” 昨晚……我临走时的那一声巨响。 该不是…… “哪医院知道吗?”王悦抢先一步问。 大叔嘴里嘶了一声:“八成是离这最近的医院。” “谢谢。”王悦拽着我就跑。 出租车里,我心里堵得厉害,暗暗在想昨晚瘫在床上的陈浩东是不是因为我才从床上摔下来。 到了医院,王悦立马询问了病人资料。护士说,这病号伤很严重,双腿同部位骨折,骨折处有大量内出血,不过好在这几天医院有专家在,以后站起来应该不成问题,会不会一瘸一拐就看运气了。 骨科环境最好的病房里我们找到了陈浩东。 他坐在床上,看见我身子立马正了正,但他看见王悦后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们怎么会来。”他扭头看向窗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扶三岁说和你还有联系,这不,知道你腿断了,特地让她带我来看你。”王悦有些尴尬地说。 三年前,全年级都知道有个暴发户爹的富家女喜欢一个不爱学习的小混子。陈浩东的一切消息只要王悦能打听到,她都会不遗余力,制造一出出看似偶然的相遇。楼梯间,篮球场,游戏厅,甚至是厕所门口,只为一次短暂又毫无意义的擦肩而过。 而现在,陈浩东还是无视着王悦这个女孩的心意,和三年前一样。 “谢谢。不过老子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痛的人没事少来医院,不吉利。”陈浩东自顾自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喝完一杯,他想倒水,可手吊着生理盐水,显然不方便。 王悦不顾陈浩东面情薄,主动去床边给他又倒了一杯。而床上那个少年,一双眼睛紧锁着站在门口的我。 站久了会显得奇怪,我也慢慢走了进去。 “怎么不请个护工?”我小心翼翼地问。 话音刚落,身后进来一个阿姨,手里拿着拖把。 “请问,你是他请的护工吗?”我问。 “对。你们是这小伙子的朋友吧,要是话劝劝他,饭总得吃,早饭没吃,午饭问他吃什么也说不饿,这不吃饭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阿姨一个外人都瞧得出来心疼了。 王悦站在床边,急匆匆地说:“我去给你买饭。” 陈浩东没制止。 王悦走后,陈浩东支开了阿姨,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给老子过来!”陈浩东一开口说话就特别凶。 我肩膀一缩,走过去。 还没完全走到床边他就用力扼住了我的手腕骂道:“扶三岁,你属贱的?是个人都能瞧出来沈寰九和你就是俩世界的人。你就是真和他订了婚,你还是当不成凤凰。再说不管怎么你姐都和他睡过,你心挺大啊,真就不在乎吗?” 我抬眼,不服气地说:“我姐和他没结婚。再说,要和你这么算,我还是小婶呢。你非赖着我,也是**。” “你!”陈浩东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不管,反正我就要你当我老婆。” 他拽得我手疼,我实在怕王悦回来会看见,拼命往回拽。 陈浩东挑着嘴角笑,像是吃住我心里想的,故意说:“每天都来医院看我一次,我就放。” “陈浩东,你别闹,我都快订婚了。”我说。 “我给你时间想。”陈浩东竟在这种时候耍起了无赖。 我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王悦回来了,慌不迭地点头:“行行行。” 陈浩东放了手,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指着我警告:“扶三岁,你要是敢让别的男人和你**,我就撕了你。” 陈浩东粗糙的话让我的脸立刻就热得不行,我瞪他一眼骂道:“混蛋!懒得理你。” —— 王悦送我回尚寰。我和沈寰九的关系在车里一五一十和她坦白,还打包票她的工作我来安排。 临走时她抄了号码给我,我下车,她坐车里伸出脑袋喊:“喂,扶三岁。” 我转身。 王悦说:“吃饭时你不是问我还喜不喜欢陈浩东吗?我觉得……这辈子我可能得和他死磕到底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拽,我就爱他这劲。” 我目送她离开,心惊胆战地坐电梯回到尚寰顶楼。 秘书挡在门口,硬是不让我进去。 我不明原因,走到百叶窗的地方往里头深深望了眼,瞬间看见了我无法承受的一幕。 姚小宛正把他逼到死角,亲密地抱着他的腰。 沈寰九握住她的肩一寸一寸推开,没想到姚小宛竟然揪住他的衣领想强吻他,就在快吻上的时候,沈寰九猛然把头一偏,可姚小宛的嘴唇还是吻在沈寰九的脖子上。 过去的十九年,我从没像这会那么冲动,直接用握成拳头的小手拼命地砸玻璃窗。 沈寰九看见我,立刻阔步走过来给我开门,我瞪着他,眼泪不停打着转儿。 身材火辣的姚小宛走到身后,我立刻看向她,扁着嘴说:“你已经是他后妈了,你怎么能……” “他只是可怜你,他爱的是我,这么多年他没对哪个女人动真感情也是因为我,不是你。”姚小宛对我说话并不客气。 “闭嘴!”沈寰九一手扭住我的手把我扯进办公室,一手提着姚小宛的胳膊把她拎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 他把我按在门后,低声问:“是她突然过来找我。” 我瞪着他,揪起的心口痛得越来越浓烈了。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目睹一个将会属于我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抱着。曾经说就算做他情妇也行的我,这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做不到。 “生气了?”沈寰九低润地笑。 因为离得近,他的气息轻易落在我脖子上。 我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伸手推他。 沈寰九大概是见我动了真格,干脆二话不说锁住门,然后二话不说拉我到窗口放下百叶窗说:“是不是我不干你,你心里总不踏实。三岁,她就是一个过客,过客就是过去的人!” 我微微张开嘴,看着眼前英俊到足以颠倒众生的一张脸。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把我丢到沙发上,抬手扯掉领带,松开顶端的扣子。 我看着他,说不出来什么话。 一切都像燃烧的火焰一样势不可挡,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我很快被剥了个干净。 沈寰九骑在我身上,我能感受那股箭在弦上的巨型变化。 他略显自豪地说:“别太害怕。” 说罢,他便附唇吻住我胸口最敏感的小粉点。 倏然像是有股电流穿身而过,完全蛊惑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最迷人的最危险 从姚小宛被沈寰九推出门那一刻起,耳边的敲门声就无休无止,可沈寰九始终置若罔闻,匍匐在我身上,用极致的温柔亲吻着我。 “阿九!你开门好不好,不要订婚,不要结婚。”姚小宛还在外面,声音明显带了哭腔。 我的双手一把抓住沈寰九的胳膊。 他轻抬了一下眼皮:“继续。” 我浑身的肌肉绷紧,盯着眼前这个和我相处三年的男人。 他的领带早已甩到一边,西装也被脱去,干净的白色衬衣只有两三颗纽扣还扣着,热血沸腾的身体却还是抵不住他眼底深处的寒意。 我的胸被他的大手轻轻一握,他似乎很懂怎么找女人敏感的地方。 “尺寸合适,适合我的手。”沈寰九难得说这种话,而且他的大拇指似乎爱上了摩挲着我的粉点。 我鼓起勇气问他:“那个……你不是挺有节制的吗?这里是办公室,为什么?” 沈寰九似乎思索了一下,答:“因为你想要,所以我会好好做。” 他平和的语气却很尖锐地刺入我心口。 长发有几根缠绕在他手臂上,我在他身下蜷缩着身体,就像一只小动物被凶猛的狼捕食。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光着身子在他面前,没有一丝遮掩。 我轻轻咬了下嘴唇。 或许人心都是贪的,得到了一点便想要更多。 “阿九,我不信你真这么狠心,开门好不好。”又是姚小宛的声音。 一句,两句,时不时钻进我耳朵里的女声实在搅的我心神不宁。 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又是什么导致姚小宛抛弃年轻的富家少爷,转而跟了他爹?这些我都毫不知情。 他的眉毛蹙动了一下,但依旧充耳不闻地低声道:“在男女关系上,我并不是个下流的男人,现在决定权交给你。”顿下话,他低头轻轻叼起我嘴唇的一块肉,而后松开说:“继续,或者停止。” 但他的左手始终在我胸口描绘,让我产生一**难以抵抗的颤麻。 门外女人的呼唤不绝于耳,门内充斥着荷尔蒙的气味。 他坐起身,我的双腿被强势盘于他腰际。 我禁不住‘啊’了一声,很轻。 “还没回答我。”沈寰九深稳如常,即便是这种火热的时候。 从他的眼睛里,我隐约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窘迫。 一种想要他侵占又觉得这里环境不对情势不对,两种情绪交织侵袭着我。 “我……”突然没了下文,我产生了犹豫。 犹豫来源于什么? “我是个有耐性的人,但绝对不是这种时候。”沈寰九轻笑,眼神开始不悦:“嘶——你要知道,我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市井胚子,更不是拉下拉链就能一顿泄欲的那类人。” 原来问题出在这。 好不容易沈寰九愿意让我亲近,一次次感到不安和浮躁的人竟会是我。 我缓慢地推开他,带着不舍。 沈寰九很快起身,西装裤下直白挺立的轮廓依旧还在,不过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有损形象的事。 他转身点烟,背对着我说:“我会等你真正准备好和我过日子的时候。” 我火速把一件件把衣服捡起,穿好,难堪至极。 “我好了。”我的脸还是火辣辣的,冲他的背影说。 门外姚小宛的声音越来越急,可沈寰九就像个超脱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对策。 多么不可思议,沈砚那句人畜不近,我越来越有体会。 他转过身,淡淡道:“让她喊,别理了。” 我点头。 定睛一看才发现缠在他右手上的纱布渗出了很多血。 应该是刚刚匍在我身上时用手支撑造成的。 之前的尴尬瞬间被我抛开,我冲上去就抓起他的手,扁了扁嘴,整个腮帮子被我鼓得滚圆。 沈寰九颔首,低笑:“由它去吧。” 永远不会忘了有个夜晚,他悄无声息的捏住刀刃,血柱急流而下,就像他永生永世都会带着这道为我而留的疤痕,如影随形。 然而我并没料到也是那个夜晚开始,他对陈浩东的环保业所需的分离药剂展开了残酷又全面的商业垄断,和我订婚这件事也因冷处理而无端搁浅,但我说让王悦进尚寰,沈寰九二话没说就点了头。 三个月后,也就是沈寰九临时出差的第二天。 我从自己找的工作单位下班,比以往提前了二十分钟,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等老姚的车来接。 一个叼着烟的高瘦少年眼神岑冷的盯着我。 看见陈浩东,我心里立刻就是一紧。 一身运动服的他靠在保时捷车身上,那眼神似乎要把我当场吞下去。 “扶三岁,你他妈敢骗我!不是说好我住院的时候每天来一次?人影都见不着!忽悠老子!”陈浩东扯住我的胳膊,那力道都快把我的骨头给捏碎了。 我的确食言了,那次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医院,但王悦经常过去,我也从王悦口中知道他恢复的不错。 “你放手。”我扭着胳膊,身体控制不住的轻轻发抖。 “你他妈给我说话!”陈浩东咬着牙朝我吼。 “你叫我说什么?”我瞪着他。 “说你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陈浩东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受伤。 “我们顶多就是老同学。”我轻声说,顺带看了下手表。 “老同学?除了我,哪个老同学操过你!”陈浩东一脸的傲慢,浑身都充斥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才会有的冲动和幼稚。 “陈浩东你!”旧事重提,我的心就似被电击了一下。 “跟老子走!” 我还没来得及看见老姚的车,他就硬生生把我拽上了他的那辆保时捷里。 车速就和火箭似的,陈浩东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上演着疯狂的赛车。 我吓得连连尖叫,可他似乎很满足我这么害怕的样子,得意地说:“扶三岁,我就喜欢看你胆小时的样子,每次你吓得像老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疼你。” “陈浩东,你混蛋!”我闭着眼睛,死死抓着把手,电话的铃声响了好几遍我也顾不得去接。 车子一路开到了出城方向,且绕着一个盘山公路开到了山顶,这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 吱—— 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很难听。 车子真正停下的时候,我的一颗心才好像归于原处。 我狠狠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但事实上,看见陈浩东的脸,还是在这么漆黑黑的夜里,我实在有点害怕。 他斜挑一侧嘴角,突然伸手叉起我一侧的头发说:“你说我想干嘛?” 说罢,他的身子就探过来,暴怒地啃住我的嘴唇。 “唔——” 我被吻得透不过气。 陈浩东强硬的动作毫无技术可言,我想在情事方面,极有可能他和我一样是个并没有太多技术和经验的男人。 我没办法,把陈浩东的嘴唇咬出了血,抬手就想扇他。 他的手接的快,我的手腕反被扼住,顺势被他扯过去。 “扶三岁,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女人在反抗的时候最他妈勾人,老子都硬了。”陈浩东眼角一横,瞧着有点清高。 “你怎么这么下流?”面对这种痞子,我好像还学不会应付。 “下流怎么了?现在的陈浩东可是挥金如土的资本家,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巴不得往我裤裆里钻,她们就是用嘴给我解决我还指不定嫌脏。”陈浩东笑得很坏,每一个字都仿佛残留着那时候当小流氓时的味道。 “你越说越过了。”我一缩手,这次他倒是放开了我。 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我没有接,而是很快把手机藏在身后,有种他要把我手机扔掉的感觉。 “拿来。”他朝我摊出一只手。 我摇头。 他倒是没立刻为难我,可下一秒我的上衣唰的一下被翻起,一直被撩到胸口的位置。 我反射般用手往下扯,也就是这时候,手机被一下夺走。 比他直接扔我手机还要惨烈,他直接按动了一下按键,接下电话就说:“别再打了啊,我和我女朋友要干正事了。” 说完,嗖的一下,手机从车窗飞出,摔下山。 我愣住了,刚刚打进来电话的人可是沈寰九啊。 “陈浩东你这个疯子!”我扁着嘴,慌张到想哭。 我以为他会继续说着下流的话,可他双手将我的两只胳膊擒住,眼神变得特别认真:“扶三岁,这三个月我特想你,每天一到晚上就担心姓沈的会不会要你,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快告诉我,你和他有没有?” “我们是有订婚打算的人,怎么会没有,当然有。”我鼓起勇气对眼前这个同龄的男生撒了谎。一方面是想让他彻底死心,另一方面是为了王悦。 从和陈浩东再度重逢之后,王悦的嘴里又和三年前一样,全是陈浩东。 没想我说完这句话后,陈浩东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森起来,但他似乎还在压抑着怒火问:“几次?” “一次和十次有区别吗?”我冲口而出道。 他冷笑,指着我的鼻子说:“这话可是你说的。一次和十次没区别。呵,想好好对你,你偏不要!那我也只能当你是个婊子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意识到今晚可能要发生极不好的事,忙讨饶道:“陈浩东,你不会的对不对?你没那么坏!” 他暴躁的用拳头去砸车窗,连续砸了好几下,手指骨凸起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我吓住了。 陈浩东一眼横向我:“也只有你这个蠢货上赶着往他身上贴,扶三岁你什么都不知道!蠢货!你妈逼的。” “我妈已经死了,想骂人就直接骂我,别带上她。”我心里的怒气如是浓烈的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我妈这个人一辈子都过得灰暗。她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心智不全,遭受非人的对待,可这样的她死的时候还牢牢抱着我和扶稻的照片。离开那个村到知道她死讯,愧疚已无法弥补。 “好,是我错,算我嘴贱行了吧?”陈浩东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你,沈寰九和你说去出差了是不是?” 我悚然一惊。 不然呢? 陈浩东傲慢地笑,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 “说话就说完,说一半儿算怎么回事?”我急了,扯住陈浩东的胳膊晃动。 “哼!拜他所赐,老子离当穷光蛋不远了。你满意了?”陈浩东焦躁地点了根烟,每次烟都故意往我脸上吐。 “这是什么意思?你的环保事业不是干好好的吗?”我震惊地看着抽烟的陈浩东。 不得不说,他比很多同龄的男生要成熟,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凭借自己的双手干出了一番事业,就算本钱是沈寰九老爸的,但不是所有人有了本钱都能把生意干好。 而且最近我也在报纸上看见环保业的前景,陈浩东上了报纸,版面虽然不大,但媒体会他的评价是:现在最年轻,未来最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的企业家。 陈浩东主攻污水处理,这一行所有的大型企业必不可缺,污水的排放物要是不达标,流入江河湖海会造成严重的问题。所以陈浩东干的事业可谓是吃香的很。 陈浩东斜睨我一眼:“姓沈的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研究的药剂原料,其中有两样全北京城的供货渠道都被他垄断了。正好我签的几个合同还没动工,一套设备就要两百万,要是原料到不了我手里,就是把我整个人拆了也赔不起那几起大单。十倍的违约金,知道多少钱吗?我操,真够狠。” “所以他出差不是去谈尚寰的生意?保不准是想把周边的供货源也切了?”我眼睛瞪得滚圆。 陈浩东扔了烟,颇为暧昧地轻轻打了下我的头:“呦呵,身高拔长了,脑子也开始长了?” 昏黄的光线下,我有些恍惚,一个强势夺走我第一次的男人带给我难以泯灭的痛苦记忆,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还能像熟识的人一样。 “生意上我事情我不懂,真帮不了你。你们都有大志向,大目标。可我只想要份安稳的日子,用自己的手挣想花的钱,每一分钱都能让我感觉到踏实就行。”我皱着眉头说。 “谁说让你帮我了?”陈浩东就是苦笑的时候都挺傲慢的:“我是觉得咱俩会越来越远,有钱你都不肯跟我,等真到我兜里掏不出一分钱的时候,怕是你见着我就更想躲。” 我咬了下嘴唇,趁他这会情绪平和了些好好和他说道:“和你有没有钱没关系,我喜欢和沈寰九一样成熟的男人,不是你这种莽撞的类型。” 陈浩东深深地看着我,突然笑得有点颓废:“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你没听过?你现在看他是哪儿都好,万一有一天……” 我猛然打断了他的话:“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不是么?去想它干嘛?” 陈浩东听完,像是思索了下,然后如是孩子般轻轻抿动嘴唇:“我担心你这傻不呼的劲会吃亏。” 要说吃亏,我在陈浩东身上才是吃了大亏。 恍神间,我的手被他捏在手里,一枚闪亮的戒指突然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愣了,然后看着他。 陈浩东像一匹野马似的桀骜道:“扶三岁,趁我还买得起戒指,先给你套上,戴上我的戒指,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追到手!” 我拼命要拔掉戒指,可那戒指就像牢牢长我手上了似的,怎么也拔不掉。 陈浩东大概是看烦了,一把摁住我的手:“瞧见没,这是天意。” “王悦那么喜欢你,你住院的那会她一下班就往你那跑,你一点都看不见吗?”我垂着眼皮,还在隐隐攥着手指。 “老子又不瞎。”陈浩东眉梢一挑,冷笑地反问:“喜欢我又怎么了?我还喜欢你呢,你他妈喜欢我吗?有个屁用!” 一切都来的没有预兆,且根本就无力反驳。我看着他被我咬破的嘴唇开始肿起来,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逃不过这个男孩子的魔咒了? 沈寰九找到我的时候,是隔天的早上,耳边砰砰砰地响,我睁开眼皮,发现自己还在车里,正靠在陈浩东的肩膀上。 昨晚他死活不愿意放我走,还威胁我要是不听话就在这没人的地方干我。 后来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慢半拍地抬眼一看,整个车身周围全是老姚的人。 沈寰九站在最后面的地方,一双眼睛透出深浓的凌厉。 陈浩东的睡眠质量似乎很好,他还在轻轻打鼾,我用力推他好几次,他才醒了过来。 看见沈寰九和一大帮人,陈浩东揉了揉眼睛说:“真行,看来姓沈的真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找来了。老子正好也要找他呢。” 陈浩东伸手要拉车门,我一把扯住他说:“你好不容易站起来,这会下车是又想被打残吗?” 他伸手打了下我的头,笑道:“还说他妈不关心我。” “这不是关心,我就是不想给自己欠什么良心债。”我皱着眉头说,一颗心真是突突死。 他没理我,还是不怕死地开了车门下去。 我忙跟着下车。 “过来!”沈寰九隔着几米冲我说。 他的话对我来说从来就是圣旨似的,我提步就想朝他奔去。 陈浩东却扼住我的手,猛得一扯说:“你一边儿去,等干完了这票人,我再好好疼你。” 我一眼横向他,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自己对于这两个男人来说,越来越像个战利品。 “你小子再不放手,今天可能得滚下山喂狗去了。”沈寰九淡淡地说。 “切,去你妈的。”陈浩东捏得更紧,很轻蔑地说:“你人多,你牛逼。有种就咱俩单挑,上次老子不还手是因为你他妈差点踢爆我的蛋,这次想弄我没那么容易。” 老姚指着他骂道:“你小子是真活够了怎么的?沈总,你别听他的。” 沈寰九沉默了好一会,漆黑的眼神紧锁着我。 他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抬手扯到了领带,脱下西装,缓慢卷起白色衬衣的袖子。 我一瞬不瞬地凝着沈寰九沉稳的动作,而余光中,是陈浩东模糊的影子。 “沈总。”老姚劝诫般地叫了声他。 沈寰九深吸一口气:“就按那小子说的办吧。” “什么?这里太危险了,摔下山怎么办?不行!”老姚说。 “留下一辆车,其他人都下山!”沉默中的爆发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不。”老姚拧巴着。 沈寰九平稳的声线就提高了:“谁才是老板?滚!” 老姚没办法,掏出车钥匙塞进沈寰九兜里,然后挥手让手底下的人都撤。 大风呼呼的山顶,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陈浩东终于松了手,笑着对我说:“老婆,闪一边去。” 我简直恨死了陈浩东这种故意的态度,狠狠瞪了他一会,立刻跑到沈寰九身边,紧攥住他的胳膊说:“别和他打架,你先听我解释。” 沈寰九一把推开我,我一下跌在地上,四脚朝天。 疼痛顺着屁股蔓延我全身。 我的心忽然就像痛得撕了似的,这还是第一次沈寰九对我这么粗暴,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背叛者。 “我**的,你敢推我老婆,我今天要不打死你我就他妈不姓陈!”陈浩东操起拳头就冲过来。 沈寰九站在原地不动,镇定到陈浩东的拳头快落他脸上才恰时歪了下头。 陈浩东的拳头一个落空,衣领被沈寰九一把揪住,一记硬拳猛然砸在陈浩东脸上,终于丧失沉稳地骂道:“我的女人你也敢惦记,要干不死你,我就白活了这二十七年!” 沈寰九像是疯了似的往他脸上砸拳,那种沉默中的愤怒在这一刻就像得到了宣泄似的势不可挡。 视线中,陈浩东的脸被血染红。 我从不知道,把打架当饭吃的陈浩东在一个商人面前竟会这么没有还手的能力。 陈浩东这一次是被直接打懵的,就像拳击场里上一秒还精神抖擞,下一秒就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 “不要打了,你们别打架了。”我如是在罪人站在一边,除了劝说,毫无用处。 陈浩东很快就被打趴在地上。 他的牙齿里都是血,仰头虚弱地骂道:“你妈逼!” 沈寰九没搭理他,轻轻扭动自己的手腕,随即把衣袖放下,他偏头看着我,然后目光落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 他喜怒不行于色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再为女人动用拳头。”顿下话,他又慢慢补了句:“三岁,你以后就跟这小子,不用再回家了,我实在是厌透了爱你。” 我的脑子也像是吃了沈寰九的硬拳头似的,完全没有反应的能力。 眼泪唰的一下坠下来,沈寰九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我不服气地问:“你说你厌透了爱我,难道你有爱过我吗?” 沈寰九狭长地眼梢从我身上带过,他答:“三年前就有。” 黑色的古斯特很快绝尘而去,不留一丝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最迷人的最危险 车子留下的尾烟都被风散,我怔愣地看着早已不见车身的方向,仿佛感受到姚小宛在办公室门口喊门时的心情。 沈寰九温柔起来会把人揉碎,可抽身而去的又那么无情。 一句三年前就爱过我,顿时让我苦不堪言。 “呃——”身后响起一声男人闷哼。 我回头,漠然看了眼这个为我打架的男人。 陈浩东过了很久才自己站起来,他用手指戳我的肩:“喂。” 我浑身发抖地瞪着陈浩东,扁了扁嘴,硬生生拔去他套在我手上的戒指,连带周围的一层皮都被生生剥掉翻在上面,露出发白的肉。 “你他妈疯了?”陈浩东震惊地看着我,用一把拽过我的手。 “走开。”我无声的掉着眼泪。 我走着下山,陈浩东开着车在我身边像是滑行,我走几步,车就跟着滑一下。 “扶三岁,你给我上车听见没!”陈浩东好几次探出脑袋来,嘴角全是淤青,偏生眼神和说话的语气还是**得要命。 我像个木偶般只知道往下山的路一直走,一直走,好像一旦停下就可能昏过去。 事实上我走到一半就双眼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手指被贴了张创口贴,还躺在张让我要疯掉的床上。 “才睡多大会就起?再躺会儿。”陈浩东坐在床边,伸手要把我往回按。 我用力打他的胳膊,下床要走。 陈浩东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掐住我脖子骂道:“姓沈的不要你了,不要你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你能上哪啊?我操!” 脖子都感觉要被扭断了,我硬是没讨饶。 后来,陈浩东在我快被掐死前终于松了手。 我大口大口喘息,刚刚平息了呼吸就土气地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和我们村里那些泼妇一样,毫无素质可言。 陈浩东咬着牙,慢慢抹掉我赏给他的唾沫:“扶三岁,你有毛病啊?” 我依旧瞪着他,两只手就这么紧紧捏成了小拳头颤抖着。 陈浩东不会懂我这会心有多空,我没有能依赖的亲人,身边也没有可以完全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只有沈寰九,他是我的神,更是我整个世界。而眼前这个人一步一步潜移默化下摧毁了这个世界。 “嗯,我是有毛病。”我恍惚地说,如同具尸体。 “瞧你这样子像个什么?没了姓沈的,你还就不能过了?活不成了?”他轻轻打我的脑袋,很亲昵的那种。 “陈浩东,我要沈寰九。”我答非所问,像是灵魂没回到躯壳似的说着。要是没记错,我在这间屋里已经是第二回说这句话了。 他眼神很受伤地看着我说:“呵,扶三岁,天底下的女人多着,我陈浩东真是犯贱了才总想对你这种蠢货好!” 我有气无力地轻抬了下眼皮,心灰意冷地怒视着他:“呵呵,对我好你也没吃亏,唯一值钱的那层膜不都让你破了吗?别搞得全天下你最委屈,谁都欠着你似的。真要比惨,我不惨吗?全身没一寸好肉,棍棒底下和鸡屎堆里活过来。好不容易来了北京,同学同事十有**都骂我是乡巴佬,没人看得起我,可我还挺想靠自己活下去的。陈浩东,你别把我逼得只能去死。” 陈浩东气得喉结来回滑动,脖子上的青筋一扩一扩的:“好,原来老子的存在就成了逼你?扶三岁,你给老子滚!” 他一把扛起我,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丢到外面,砰一下关上了门。 我没有钱,没有手机,整个脚底全是水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从陈浩东住的地方到尚寰要有很长的路。我走了很久很久,太阳都落山了还是没走到地方,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天黑的时候我终于到了尚寰楼下,想往里头走,门口的保安大叔竟连大厅都不让我进,为难地说:“沈总说,您以后不能踏进尚寰半步。” 我眼睛蒙上一层湿气,悻悻地问:“是不是弄错了?” 保安挺残酷地说:“不会错的,沈总亲自交代的。” 我点点头,很没骨气地问:“那你能告诉我他下班了没?还在不在楼上?” “沈总还在呢,要不你在停车场等一会。”保安说。 我听了保安的话在停车场找到沈寰九的车,挨着车门抱着膝盖坐下。 公司的高管不少人都见过我,他们来停车场取车的时候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这不是沈总的小情人吗?以前沈总去和客户吃饭总是带进带出的,怎么这会……” 跟在高管身边一女的说:“还能怎么,沈总是什么样的男人,有内涵有素质有颜有钱,就她……能勾引住沈总多久?攀高枝也不是谁都能攀成功,女人还是得自己有钱。” 这些声音随着车子离开也都散了,我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把钱看得那么重,个个都和机器似的没有一点人情可谈,或许我真的是太年轻了,思想总还幼稚天真的很。 我在停车场目送了很多人离开,车子越来越少,饥饿和疼痛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侵袭着我。 过了很久,视线中出现了双锃亮的皮鞋,面上亮得都快能照出我的脸,而我,恰好认得这双鞋。 一个猛抬头,沈寰九正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眼睛轻轻眯着:“怎么在这?” 再度听到他的声音,我振奋地一下站起来,可双腿的酸麻还是让我站不稳,狼狈地反手摸在车门上。 “那个……保安说不让我进,所以我就在这等你。”看见他,我眼眶就又湿了。 沈寰九沉默了一会,漠然地攥着我手臂往一边甩:“麻烦让一让,我开车。” 他打开车门,一条修长的腿已然迈进车里。 我真的急了,顾不得自己身上都是汗,又脏又臭,直接抱住他的腰,哽咽地说:“别丢下我。” 一直觉得全世界最不可能丢下我的人就是沈寰九,可这一次在我卑微地祈求过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他更没管我是不是已经摘下了戒指。 我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车门关了。 沈寰九半开车窗,低低地丢给我一句:“扶三岁,我就是这样的人。爱你的时候可以宠你上天,不爱你的时候你碰我一下我都嫌脏。” 我啪啪地掉眼泪,低着头说:“昨天我……” 沈寰九突然打断了我,没有高低起伏地说:“昨天什么?你是想告诉我陈浩东那破掉的嘴不是你咬的,还是想告诉我那次是怎么被他干爽的?扶三岁,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去他身边!”顿下话,他锋利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更冷漠地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在一个人身上只要伤一回很难再伤第二回,尤其是我这种没有爱也可以活的人!再见。” 嗖的一下,古斯特在我眼前瞬间没了影。 我目瞪口呆,心像是被撕裂成了碎片。 难道我真的从此失去了他? 那晚我失魂落魄地从停车场走出去,泛着浓水的脚底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漫步的情侣,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被抛弃的人而有任何改变。 2011年,北京街边的小店还有很多摆放在柜台的电话机,我给王悦打电话,告诉她我身上没钱也没地方去。王悦问了我在哪,二话不说就赶过来。 那时候我就觉得,王悦是在真心待我,所以即便沈寰九真的不要我了,也不能去跟陈浩东。 王悦是二十多分钟后过来的,她给我付了打电话的钱,我把沈寰九不要我的事告诉了她,然后就把我带到她住的地方。 我没想到王悦的生活在短短三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她住在只有十二平米的地下室里,水泥上潮的都是水,旁边就是垃圾场,苍蝇横幅。起初刚开灯的时候,三四只蟑螂还在地上乱窜。 “我这床有点小,你住习惯大房子了,要真嫌我掏钱给你在隔壁开一小旅馆,那里比这干净些。”王悦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说。 我看着眼前这个和我同龄的姑娘,以前在学校里她别提多风光了,她的土豪爹在她刚入学时就送了学校一座新大楼。谁都觉得这姑娘以后的人生会风光无限,谁又能想到她最后连大学都没上成,十九岁就进了单位上班,在北京这座残酷的城市里苟延残喘。 我摇头:“不嫌,你能让我住就已经很好了。” 王悦一听,突然白了我一眼:“你这叫什么话?好歹咱俩以前连上厕所都在一块,我还能把你丢大街上不成?” 我感动得要哭,眼泪这玩意怕是我这辈子最熟悉的东西了。其实,我真的不是个内心坚强的女孩。 “你家人住哪?”我有些好奇地问。 王悦说:“我爸房产抵掉还欠很多钱,他们没敢在北京待,去山西投奔个成了煤老板的远方亲戚去了,在那边打工好一段时间了。我对北京有感情,不想走就留下来了。” 我点点头,突来的变故总是显得那么残酷。 那晚,我和王悦紧紧贴在一块,在一米二的床上聊了很久。聊着聊着,王悦忽然聊起了陈浩东,她说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了,就是对他没有抵抗力。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感觉对不起她,于是就小心翼翼地把陈浩东和我那晚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像落了一块大石头。 王悦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但她很快安慰我说:“扶三岁,算你够义气。你要瞒着我,等我自己知道可能就和你翻脸了。但你说出来我倒是觉得你在拿我当朋友。没事儿,我不在乎他睡过谁,那都是以前的事。”顿下话,王悦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么久了都没忘。跟你说个事你别笑话我,我总感觉自己一定会嫁给他。扶三岁,你说有可能吗?” 我点头。 然后她双脚瞪着被子,肆无忌惮地大笑,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王悦爱陈浩东!王悦只爱陈浩东!” “神经病啊,几点了?睡不睡觉了还!”一墙之隔传来粗糙的骂声。 我们不约而同地吐吐舌头,关灯睡觉。 只是这一晚我脚上的水泡一直在流脓水,心里的伤口也无法愈合,疼得根本就睡不着。 然而,就在我被爱情抛弃的时候,生活又给了我重重一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最迷人的最危险 那是隔天,我踩着往快烂掉的脚底板往单位赶。 自己找的工作是给一家小化妆品公司当销售。当时想着要是哪天对这行有所熟悉,就是真在尚寰上班也不至于被当成个草包空降兵。 可我昨天因为突发情况没能去上班,经理看见我就说我被解雇了。 我苦苦哀求,经理说:“商人对员工多半都是不讲情面的。北京找工作的人大把,不缺你这个无故旷工的丫头。” “以后肯定不会,我可以加班补回来。”我急得要命。 经理搞不定我,于是老板出来亲自赶我走,他把我这个月干的工钱结算完,一分遣散费都没多给。 信封袋里装着一千多块,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不知道这点钱在找到下一份工作前可以撑多久,因为这座城市的工作一点儿也不好找,奔波了一下午,面试我的人不是嫌弃我年纪小没经验就是嫌我只是高中毕业,又是外地人,都不要我干。 昨天失恋,今天失业。 好像所有的坏运气都堆到了一起。 而我,也首次对于‘没有钱会怎样’有了新的概念。 吃了牛肉夹馍和牛肉汤,吃饱后不知道上哪只能回到地下室,拿着王悦给我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等她。 大概是晚上六点多,王悦回来了,她说带我去吃顿好的,我问她什么事,她卖关子,说我到了就会知道。 于是我和她一起去了北京挺贵的一个餐厅。进了包间我一眼就看见了一身休闲装,慵懒把手摊在椅背上的陈浩东,顿时懵了。 王悦在我耳边说:“陈浩东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谈恋爱。” 有那么两秒的时间,我没反应过来。 王悦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吃肉不能让你喝汤啊,又怕你不愿意见他,一开始就没告诉你。你是我朋友,我和他真成了,你们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为以前的事膈应一辈子。” 我很震惊地望着她,王悦硬把我往里拽,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太事儿了,硬着头皮沉默地挨着她坐下。 陈浩东冷清地看我一眼,视线越过王悦的脸说:“听说你和王悦住一块儿了?还能住习惯么?” 我身子立刻就是一僵,陈浩东的话潜台词分明就在嘲笑我死活不肯跟他还是被沈寰九甩了。 “我饿了。陈浩东,你请我们吃好吃的。” 王悦扯过菜单,很娴熟地点着一道道昂贵的菜,一点也看不出她现在过的不好。再好的餐厅,再奇奇怪怪的菜名,我想王悦都见识过。 点菜的途中,她也会询问我和陈浩东的意见,不过我和陈浩东都说随便,后来菜色都是她定的。陈浩东要了酒,而且是瓶五十度以上的白酒,而我们俩女孩儿要了椰子汁。 菜上齐了,一个年纪不大的服务员时不时给我们倒茶水,换盘子。 估摸着她也是新来的,一时没注意换骨碟的时候碰翻了王悦的椰子汁,杯子一歪,我和王悦身上都被倒了茶水。 放在以前王悦准会发飙,但这次她没有。和气地说没事,就扯了面前的纸巾递给我,然后自顾自的擦起来。 陈浩东突然握住王悦的手腕说:“我给你擦。” 他冷傲的眼神从我脸上轻轻滑过,然后一丝不苟地帮王悦擦衣服上湿的那块地方。 王悦很高兴,眼睛里就像布满了小星星似的,全是他。 我轻轻把自己衣服上的饮料擦掉,继续握着筷子吃菜。 一斤装的白酒被陈浩东喝了大半瓶之后,他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了,动作也醉醺醺的。 他右手握着筷子,用筷子当手指使,先是对着我,然后又移向了王悦:“王悦,前段时间我住院,都是你管我,我看那地你就别住了,搬我家跟我一块住。” 王悦正喝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很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让我和你同居?我们……不是才开始吗?” 陈浩东傲慢地看她一眼,吊儿郎当地说:“怎么?你不愿意,那随你。” “没不愿意。”王悦立马说。 陈浩东点头,然后又拿起酒瓶子往杯子里倒酒,他大概是真有些醉了,给自己倒完酒就往王悦的椰子汁里混白酒,然后和王悦碰了下杯子。 我想王悦真的爱他爱疯了,明知道他倒错了,还是把混着白酒的饮料一股脑全喝进了肚子里。 陈浩东笑了笑,伸手摸她的脑袋,然后打了个酒嗝说:“嗯,还得给你配辆车,老子女朋友怎么能没车开,你告诉我,喜欢什么牌子的车?” “不用买车了吧?”王悦摆手。 啪的一下,陈浩东土气的把手掌往桌上一拍,豪气地说:“少废话,老子说给你买你就要!你不说我自己给你定了。” 陈浩东说完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等了一会那头应该是有人接了,陈浩东说:“给我定辆保时捷,和我一样那款。” 他挂了电话,王悦惊呼出来:“那得多少钱啊?” “趁我还有钱,先买了再说。等哪天没钱了,你不想跟老子了,也至少有辆车当青春损失费啊。”陈浩东说完的时候嘴角轻蔑的一挑,仿佛断定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身无分文。 王悦抓住他的手,特别认真地说:“陈浩东,我以前就喜欢你,那会你也没钱啊,不管你有钱没钱,我死活都跟着你。” 陈浩东眯着眼睛看王悦,我不知道他是被感动了还是故意做戏给我看。 他突然用手摁住王悦的后脑勺,俯唇吻了下去。 我亲眼目睹两个闭上眼睛的人肆意接吻,忘情地啃着对方的嘴唇。 我转开目光,用筷子捣着碗里的菜。 他们是什么时候吻完的我不知道,但过不多久,王悦扶着醉醺醺的陈浩东站起来,说是把他送回来,临走时还小声对我说:“乡巴佬,今晚我不回来了啊,不是都说**一刻值千金么?” 我站起来,轻轻皱起了眉头。 在男女关系上吃亏的总是女孩儿,我不知道陈浩东是不是真心和我缠累了才想换个人正儿八经谈场恋爱,王悦的冲动和大胆,我也说不出个是对是错来。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王悦特别认真地看我一眼:“你会支持我的,对么?” 最终,我向她点头。 那晚,我一个人回到了王悦住的地下室,没有手机和电视,世界更显得孤独。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双脚鬼使神差的走出那一片,然后又鬼使神差地沿街拦了辆的士,报下了沈寰九住的别墅地址。 远远的,我看见他的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上,二楼的窗户亮着灯,是他的房间。 我付了车钱杵在大门口。 不敢敲门,也不舍得走,缩着身子挨着大门席地而坐,好像就是待着这也比一个人要安心,我竟然睡着了。 大门敞开的时候我被惊醒了,整个身子往后仰,一下倒在了沈寰九两条修长的腿上。 他的脸,也是倒过来的。 比起在停车场那次的狠心,这次他的眼睛里显然有些不忍。 高大颀长的身躯弯下,他扶我起来,语气颇淡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咬了下嘴唇:“昨晚。” 沈寰九手里握着车钥匙,我想他原本是准备去公司,但后来,他转身往回走,心软地丢我一句:“进来。” 我一下捂住嘴,情绪被波动得要命。等他坐在沙发上看向我时,我终于心惊胆战地迈开一只脚走进去。 因为疼痛,因为没有上心去管我的脚,再加上一晚下来这会两只脚都又麻又疼,我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站在他面前,连坐下都不敢。 沈寰九沉默了一会,懊恼地低叹出气,拉住我的手用一份恰到好处的力道把我拉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抬起来!”沈寰九用着命令的口吻。 我以为他又后悔让我坐下,吓得忙抬起屁股。 他的大手伸过来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回原处,然后抬起了我的脚,颔首为我脱下了鞋子。 被浓水打黄的膏药又粘腻又恶心,我见他要伸手去碰,立刻说:“很脏,千万别拿手抓。” 沈寰九的咬肌清浅地迸了一下,瞳孔深处仿佛涌动着蓄势待发的怒火,可他一出口还是平稳的声线:“怎么弄的?” 腮帮子被我鼓得很圆,我把气吐出,轻声说:“走的。” 沈寰九没说什么,轻轻把我的腿放下,然后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还在里面洒了一些消炎的药粉。 他要我把脚泡进去,说是等浓水化了,膏药才好揭掉,要不然,我脚底心整一块皮都有可能被撕去。 沈寰九蹲在盆前,伸手要我把脚给他,从他眼里我看见了满满的关怀。 内心挣扎了很久,我把脚抬起,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我的脚踝,满满往热水里放。 我疼得一下就要把脚往回缩,他强势按了下去,低低道:“忍忍。”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只脚也这样。” 沈寰九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面向我半跪着,我不小心察觉到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回。 他沉默地把我另一只脚的鞋子也脱去,小心地放进水里。 男人的两只大手握住我两只脚踝,过了很久,他的大拇指在我皮肤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低着头自嘲地说:“这才几天而已?我竟然好想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摸我脚踝的动作一滞,仰头抬动了下眼皮,对我轻勾唇角:“没错,我想你了。” 沈寰九平静的眼神越来越灼人,灼得我整张脸发烫。 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到泪如雨下,毕竟我总不争气,但后来竟然没有,刹时被另一种感觉替代。 我捂着胸口,低下头。 “你怎么了?” 我垂着眼眸摇摇头,手掌又往心脏的地方使劲压,希望快点让自己的心跳平复过来。 他依旧蹲着,只是神色有些焦躁:“到底怎么了?” 十几秒后我终于缓过气来,冲他傻笑说:“你说起情话来,让人受不了。” 沈寰九眼神无奈地看着我:“听起来怎么像是讽刺。” 我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以为他真的不高兴,摇摇头开了口:“没,我是觉得……” 沈寰九突然打断了我,低声笑了出来:“觉得什么?”他弯下腰,脸近在咫尺:“觉得我是个特别狠心的男人,是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被水波折射到轮廓变形的两只脚。 “三岁,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狠心程度。”他沉然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好像又听不懂了。 他是允许我回来,还是仍要赶我走? “你等我一下。”沈寰九站起来,往厨房走。 片刻,他手里端了个小碗。 沈寰九走近时,我看见里面放的是油。 “要……干嘛?” “炖猪脚。”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愣了三秒。 沈寰九忽然有些绷不住笑:“减轻一会揭膏药的疼痛感,油和温水都能让膏药的粘性下降。记住,下次如果脚底有水泡,这种不透气的膏药不能贴,反而容易溃烂。” 我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两只脚上起了多少泡,几乎去了一层皮。要是不贴,可能连踩在地上都会成为不可能的事。 恍神间,两只湿漉漉的脚已被抬起放在他西装裤上。 我心头猛烈的一荡。 要知道他的衣服从来都干净整洁,他的房间也是。 他一丝不苟地擦干,涂上油等了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揭掉。 两块膏药都揭掉的时候,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对我说:“弱势的女人总会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他盯向我:“遇见你,就算是已经成了石头心的男人也免不了心猿意马。” 他俯下身抱起了我往楼上走,每一步间隔的时间都似乎没有偏差。 我搂着他的脖子,笨拙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你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狠心程度。” 沈寰九低头看我一眼,用极致低润的语气说:“我觉得自己很爱姚小宛,但分手后就斩断所有。我觉得自己永远可以把你当小孩,结果却最放不下,人的心常常连自己都摸不透。真该死,我败给了你。” 他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提步继续往楼上走。 我怔怔地望着这个总是让我仰望的男人,突然在想如果没有陈浩东的出现,他会不会继续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和我一度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然后再按照拟定好的人生规划按部就班? 没人知道。 我被抱到卧室的床上,他挺直脊梁骨前对我说:“我出去买碘伏和软膏,在家等我。” 浓烈的感动从胸腔扩散,我乖巧地向他点头。 他是十五分钟回来的,带回来了药和爱吃的豆浆油条。 “你吃你的,我给你擦药。”他把早饭丢给我,随即走到床尾,像个修脚师傅似的卷起衬衫的袖子,细致入微地摆置我的脚。 药膏擦上去其实是很疼的,但我抗痛能力一直还过得去,以至于被油条塞满的口腔,没功夫发出别的声音。 沈寰九看我一眼,那意思仿佛和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他在好奇为什么不哇哇哀嚎。 我咀嚼的速度陡然慢下来,很想告诉他,小时候最开始摔了碰了我也是会喊疼的,可我喊疼并没有任何用处,没人会因为我疼了就抱着我,安慰我。 擦完药膏,他用医用的透气纱布给我裹好脚,然后收走油乎乎的塑料袋说:“好好睡一觉,我今天在家陪你。” 或许是因为回到家的关系,这一觉我睡得特别熟。 要醒不醒的时候,我翻了个身,脚似乎架在一尊热乎乎的躯体上。 睁眼一瞅,沈寰九一只手垫在脑后,眼睛闭着睡得安稳,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打落出拉长了的黑影。 这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可能这几天他也没睡好。 过了一会我想上厕所,小心掀开被子后,沈寰九的一条胳膊伸了过来。 我以为他醒了,背对着他说:“我想尿尿。” 沈寰九说:“嗯。三岁,尿床上就行。” 我惊愕地转头,发现他的眼睛还闭着,没多久传来细微到不容易察觉的鼾声,原来他还没睡醒。 噗嗤——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寰九可能是被我的笑声吓醒,猛地睁开眼睛,见我盯着他笑个不停,他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王悦一样觉得自己可以嫁给喜欢的男人,然后从牵着手从青春年华走过步履阑珊,这大概是每个初次碰触感情的女孩都会幻想的事。 然而,王悦割腕那天,我正好用沈寰九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的声音很虚弱,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我感觉不对劲让沈寰九开车送我去了地下室。 脚上的泡差不多都好了,我带着沈寰九急匆匆往脏乱差的地下室走,我告诉他那几天我就住在这里。 沈寰九没说话,但眉头却像是上了锁似的难以解开。 王悦住的那间门口,我和他都停了下来。 巴掌大的窗户里透出发黄的电灯泡光线,我很肯定她在里面。 沈寰九从兜里掏出手机回拨我打过的号码,没多久门里就传出手机的铃声。 我砰砰敲门,里头还是没人应声。 “让开!”沈寰九把我扯到一边,一脚就蹬了进去。 王悦躺在床上,左手垂在床侧,有道很大的血口子,口子还堆了好多乌压压的苍蝇,那画面能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沈寰九大步上前把王悦从床上抱起来,和我一起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一定是陈浩东那个王八蛋伤了她,除了陈浩东,没人会把她伤到想自杀的地步。 下午,尚寰有会议要开,沈寰九赶去公司,我留在医院陪王悦。 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个把小时后,王悦被护士推出来,意识也渐渐恢复了。 病房里,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傻,王悦冲我冷笑:“扶三岁,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陈浩东的心勾得那么死?你教教我!行么?” 王悦的眼神特别讽刺,看着我就像在看仇深似海的人。 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王悦,你怎么了?” 她眼睛一闭,掉出眼泪来:“那天我送他回去,我脱得一丝不剩像个婊子似的贴在他身上,他都不愿意碰我一下。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扶三岁,我以为自己可以当个傻子,乐呵乐呵的对你好对他好,心想着哪天他要是被我感动也会对我好,像我爱他一样爱我。我做了那么多,他连正眼瞧我都是因为你。” 我像个罪人似的不敢再看王悦滚满眼泪的那双眼睛,手指被我攥得发白,不管我愿不愿意,一切事件的恶性发展都似乎令我承受着罪魁祸首的骂名。 “对不起。”我说完,抬起眼皮又望着她,鼓了下腮帮子说:“王悦,你值得更好的人对待。陈浩东既然对你不好……要不……” “扶三岁,你闭嘴!我知道你这会儿想说什么。你没资格!没资格知道吗?你和我一样都在妄想明知道不合适的人。你比我更贱,你爱上的是你姐以前的男人!你怎么不放手?”王悦笑得很可怕,流着眼泪对我说:“你要是还念着我王悦对你的好,算我求求你,去让陈浩东死心。” 我吓得缩动肩膀,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陈浩东怎么会…… 他不是死心了吗? 就在他扛起我把我丢出门的时候…… 我心惊胆战地伸出手,放在王悦的大腿上,转开话锋说:“你饿吗?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 王悦看我一眼对我说:“我,我想抽烟。去给我买包烟。” “你是病人,不能抽吧。” “别和有烟瘾的人讲道理,一点儿用都没有。烟这玩意就跟我爱陈浩东一样,戒不掉。”王悦的右手拉住我:“嗳,别忘了顺便买打火机。” 我知道,再说什么没多大用处,默默地离开椅子往门口走。 身后又响起王悦的声音:“你说……陈浩东要知道了我住院,他会来吗?” 我回头看她一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瞧我这点出息,你当我没问。” 我慢半拍地说:“他应该不是完全没心的人。” “我手机在地下室呢,帮我打给他,行吗?”王悦巴巴地望着我,把陈浩东的电话号码快速的说出口,熟练的就像刻进了脑子里,我估计就是倒着背王悦也能背的出来。 这很不公平,王悦痛彻心扉爱陈浩东的感觉是真的,但陈浩东给她短暂的幸福却是假的,且越演越烈。 给陈浩东打完电话,我把烟和打火机给王悦送去,立刻就离开医院,直奔尚寰。 这是距那次停车场事件后,我再去公司找他。 沈寰九大概是忘了解除我的禁令,上回拦我的保安这次又来拦我。 “沈总没说能让你进呢。”保安大叔说。 “麻烦通知一下,他会见我的。”我说。 保安大叔抓抓头:“瞧你说我,我一个小保安能见得着他吗?姑娘你就别为难我,我这一没文化二没特长的人,找份好工作不容易。” 我没办法转身想走,转身竟看见一辆保时捷吱的一声停在我面前。 陈浩东下车,他看了我一眼,权当没有认识过我。高大的身子与我擦过的时候用力的撞击了下我的肩膀。 他满脸怒意地走进大楼,看上去来者不善,但我更意外于得知王悦为他自杀,他竟没出现在医院。 我不知道陈浩东来尚寰干嘛,但一定不会是太好的事。 我急了,横冲直撞往里头挤,保安大叔拦得紧,我情急之下抬脚踢了男人那里,他一下夹着腿捂住那儿,我趁机就嗖的往里头跑。 顶楼,我人还在走廊上就听见陈浩东嘶吼的声音:“姓沈的,你要是想弄死我就来个干脆的,你以为断了我的门路我就被你打倒了是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把分离药剂的原料垄断下去,我就卖了你当成宝贝的那块地!” 我脚步忽的慢下来,要是没猜错,陈浩东嘴里说的那块地应该就是我老家。 沈寰九把那当宝贝吗? 如果那地那么重要,为什么当时沈寰九要拿它来换带我走。 “你小子别逼我把你骨头一根根都拆了!”是沈寰九的声音。 我头皮一阵发麻,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陈浩东肯定也是被逼急了,声音里的暴躁一点都不比沈寰九来得少:“姓沈的,我知道你钱多得能堆成山,想弄死我就跟捏蚂蚁似的,可那晚你签下那份屈辱的合同时就该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拿出来和你谈条件。女人我输给你了,你他妈还想把我打回乞丐,日你妈的在做梦!” 我的心咚的一下。 什么叫最屈辱的合同?我老家那真的是穷乡僻壤,我待了十几年也看不出哪儿值钱。 过了很久,我再度听见沈寰九的声音,可瞬间卑微成了泥:“好。我停止对分离药剂的商业垄断计划,但你别动那块地,你明知道我妈的坟在那。” 听见这句,我眼泪唰唰就下来了。 我以前以为沈寰九不爱我,可他那晚为了带我走,竟然这种亏都愿意吃,难怪那里一直没有开发,可沈寰九的妈妈为什么会葬在我老家呢? “不卖,不开发,可以!姓沈的你今天跪下给我磕俩头,叫我声爷爷,我就答应你。”陈浩东的声音泛着冷笑。 我再也无法站在门口偷听下去。 伸手猛地推门而入,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就往陈浩东脸上狠狠甩了个耳光,愤愤地说:“陈浩东,你猜我现在有多恨你。” 我打得特别用力,小小的手竟然把他的嘴角打出血来。 陈浩东冷笑,一眼瞥向我:“扶三岁,对老子很失望是吗?在你眼里姓沈的打压我就是理所应当,我学着商人的那套谈条件就成了卑鄙下流。”他笑得更冷傲,突然靠近了一步说:“行,反正你觉得我下流,下流的人就该干点下流的事。” 我的腰被一把搂过,陈浩东当着沈寰九的面就吻了我。 “流氓!”我一把推开他。 “你小子真是在找死!” 口口声声说再不会为女人打架的沈寰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陈浩东抱打成一团,可陈浩东打不过他。 沈寰九像是一头猎狮似的又把陈浩东打得趴在地上。 他抓起陈浩东的头发用力把人脑袋沉默地往地上砸,我眼睁睁看着陈浩东的额头从硬币大小扩成了血窟窿,地上瞬间全是血。 我吓得浑身发抖。 “他妈的,红颜……祸……水……”陈浩东用寒凉的眼角扫过我的脸,他吃力地说:“姓沈的,你打老子三次……这辈子要是没法让你跪我面前磕头,我陈字……倒过来写……” 后来陈浩东昏倒了,像只软脚虾似的被保安从安全通道抬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沈寰九两个人。 他站在窗口,点了一支烟。 抬手吸烟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拳头也打出了血,拿烟的那只手有那么丝丝发抖。 我小心翼翼从后面抱住他:“现在……要怎么办?陈浩东会不会真把阿姨的坟给……” 我就像是个不祥的人,爱我的,我爱的,对我好的,还有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似乎每个都因为我而遭遇着或多或少的不幸和痛苦。 沈寰九过了很久转过身来,伸出手臂纳我入怀,大手在我后背不停地摩挲着。 他只说:“别多想。” 我的头发似乎被沈寰九亲吻着,每个人爱一个人的方式都不同,沈寰九爱我的方式也像他的人一样总是沉默。 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种种,虽然将我和沈寰九那层坚硬的窗户纸终于捅破,同时也留了几寸的距离让我们谁也不敢再先提及。 当晚,我烧了几个好菜立刻就给王悦送了一份。她没提陈浩东下午没来的事,在同性面前,她终究是个要面子的姑娘,就当没事人似的和我闲扯了很久。 夜里九十点,王悦爸妈从外地赶回来,叔叔阿姨让我回家,我这才出了医院。 沈寰九的车停在医院门口,我一眼就看见,小跑着来到车边震惊地问:“你送我过来之后没走吗?” 他坐在车里,嗓音里带点很寡薄的笑意:“反正今天公司也没什么事了,上车。” 我很快坐进车里,沈寰九帮我系好安全带,我心头隐动得厉害,一次短暂的分离竟让一个商场上的残酷鬼对我越来越温柔。 我和他一起回家,热了饭菜吃。 在我面前,沈寰九已经不会掩饰饭量,还淡笑着夸我烧菜好吃。 吃完饭他坐在客厅里做报表,我站在沙发后好一会,大着胆子弯下腰抱住他的脖子,还把脸贴在他脸上说:“在家就别忙工作了,你也才二十七岁而已,别活的和个机器似的,好吗?” 沈寰九把一叠文件收起来,伸手拍在我手背上问:“三岁,我是不是个很无聊的人。” 我松手,绕过一端的沙发坐在他身边坐下,侧身看着他,嘟起小嘴说:“嗯,特别无聊。” 沈寰九伸出一条手臂搭放在我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那怎么样你才会觉得有意思?” 他的模样看上去特别好笑,就像一具年轻的身体下藏着老干部的灵魂,有时候觉得他情商高,有时候又觉得他蠢得要死。 “当然是做谈恋爱该做的事,应该有很多,难道你都没看过爱情片演的吗?”我随口问道。 沈寰九盯着我,眉头蹙得有些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后,他淡淡地答:“红楼梦算吗?” 我被他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沈先生,我说的是爱情片,都市情感剧。”我的脸凑近了一些。 没想到沈寰九突然吻了下我的额头,然后略显笨拙地说:“你要是看过,可以教我。” 这下我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关于爱情我其实也是个门外汉。 “你以前都怎么谈恋爱的?”我想如果有后悔药,我一定会把这句蠢话给重新咽回肚里去。 沈寰九的面色转阴,沉默一会对我说:“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也是被捧在手心,可是事实证明爱情的保质期实在太短,我爸的情妇一个又一个,陈浩东的妈只能算芸芸众生里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人。至于姚小宛,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到底看上我爸什么了。爸把她领进家门,我妈受不了刺激就跳楼死了。后来我认识你姐也是她追的我,通常扶稻想要什么会对我直白的开口,我只管照做就行。”他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三岁,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谈恋爱才正确。” 整个过程沈寰九都诉说的很平静,让人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 气氛突然有些沉重,我生怕沈寰九因为我一句无脑的话回忆起残酷的往事,立刻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怕痒,微微扭了下身子说:“别闹。” 我冲他吐吐舌头:“我就闹。” 说完,干脆两手齐上不停地挠他痒。 沈寰九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松松把我的两只手腕按在沙发上,低声说:“看你还怎么挠我?” “你力气比我大,用这招明摆着欺负人。” 越来越多的温柔入了沈寰九的眼,他说:“叫老公,我就放了你。” “以前是演戏,现在……我们还没订婚。”我鼓起腮帮,趁机提起这件事。 沈寰九灼灼地看着我,答非所问地低声说:“我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最迷人的最危险 客厅里的电视屏闪动了四十多分钟,沈寰九不屑地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爱情片?” “你也觉得很浪漫,对吧对吧?”我扭头,说完就捂着嘴傻笑。 “你确定这就是女人喜欢的浪漫?”沈寰九微微皱着眉头,像是难以理解。 “怎么了?” “一个人秒杀一支军队,在漫天的枪零弹雨中救出自己喜欢的女人且毫发无损……”沈寰九不疾不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说:“当自己是金刚狼吗?” “噗——”这回我是真被气笑了。 沈寰九并不理会我的反应,语气沉闷地说:“三岁,关键这家伙还没我长得好看。” 他的语气实在过于正经,以至于我忍不住想逗逗他。我说:“他……比你好看。” 沈寰九拿起茶杯,狭长的眼梢带过我的脸,嘴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几秒又说:“再仔细对比一下。” 他有意无意地把脸凑近我,直逼过来的英俊和他身上的香水味几乎弄化了我。 我像是傻瓜似的张开嘴,只知道怔怔地看着他。 沈寰九很快挺直脊梁骨,点上一支烟,清浅地笑:“三岁,你连撒谎都不会。” 我的脸热热的,嘟起嘴低估了句:“果然好无趣。” 视线重新落于电视机屏幕,我看了一两分钟,只觉余光中似乎出现了他的手臂。 低头一看,一枚简约的钻石戒指就放在茶几上。 我心口猛然激荡了下,瞬时看向身侧的男人。 沈寰九的唇间吐出口白烟:“还觉得我无趣?” “是给我的?”我不敢相信,对我而言实在是太突然了。 沈寰九掐了烟直盯着我,用有些疲惫地声音说:“这个家里除了你,现在还有第二个女人?” 话落,他一把扯过我的手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对于我手指上的创口贴,他虽然一直没过问,但我想他一定非常清楚是怎么伤的。 “一年前我路过珠宝店,莫名其妙走进去,看见这款的直径和你手指差不多就买了,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送给你。”沈寰九帮我戴上戒指后捏住我的指尖轻轻把玩我的指甲。 我低着头,套在无名指上的精工钻戒忽然让我有些沉重。 “我这么又土又没文化的人,你真的想娶吗?不后悔?”我皱着眉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是商界的精英男人,受到诱惑再平常不过。人的本性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而我,却似乎没有什么闪光点能牢牢抓住他。 “也许会,但至少现在没有。”沈寰九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我略显笨拙地捧起沈寰九的脸,傻乎乎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寰九低低地笑出来:“比如哪天你不爱我了,我一定会后悔自己没理智地迷上你这个小丫头。” 我感动得要命,攀住他的脖子说:“就当为了你,我也得努力变成配得上你的女孩儿。” 沈寰九轻轻搂住我的腰,竟然一本正经地调侃道:“一个高中毕业生?在北京?和那些北漂的人一样住地下室才能证明自己努力过?扶三岁,我必须要非常郑重地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我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双手忙从他脖子上抽走,但腰上那只手分明微微加重了力道,搂得更紧。 沈寰九沉默了一小会,皱着眉头认真说:“我的小三岁不仅仅不是读书的料,也不会是做生意的料。最适合你的就是无忧无虑地当沈太太。因为你不管要什么,我都给你。” 如果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是什么时候,我想应该就是现在,而陈浩东对我的占有欲恰好刺激了沈寰九向我伸出大手,拥抱我,亲吻我,迎接我。 电视机屏幕还在闪动着,我歪着脑袋靠在一个比我大八岁的男人肩头,这一刻心里头特踏实。 我想了很久对他说:“要是不找点事干,我真的会闷死。你每天那么忙,不是开会就得会客什么的?你总不能让我老闲着吧?” 沈寰九偏头揉着我的脑袋:“那你想干点什么?” “嗯……我想……”我忽的欲言又止。 我的追求就是沈寰九,至于别的,真还没特别喜欢做的。当时的我并不懂一个人除了追求爱情不剩什么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又或是说这三年大多时候沈寰九撑开羽翼让我太衣食无忧,所以令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沈寰九问。 “我还没想到要干什么?”我有些丧气地说。 他低低地说:“我知道。” “嗯?”我眼睛瞪得滚圆,支起头看着他。 “干我。”沈寰九的手臂一伸,猛然将我拦腰抱起,快速的动作和强势的力道完全彰显出他沉默下隐匿的霸道。 我很快被丢上他的床,他的身躯压下,他轻轻啄住我的嘴唇,在齿间撕磨,虽然有丝丝痛感,但总体来说还是异常温柔的。 我感觉自己的舌尖被他的轻轻勾住,缠绕,追逐。 沈寰九的这个吻和之前的几次都不同,他就像在品尝着一杯有韵味的酒,必须要从浅及深才能更好的感受似的。 “三岁。”他撑起一条精健的胳膊叫我名字。 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衣顶端的两颗纽扣已经敞开,锁骨处微微凸起,肩膀的轮廓也异常饱满宽阔。 他的身材我是很熟悉的,但此刻我望上他的眼睛时突然一下避开,幽邃的眼睛我看了三年,但今晚那么不同,像机器一样运作的他,温柔起来会把人烫死。 “嗯。”我应了声。 “和他比起来,你喜欢谁吻你?”他轻轻咳嗽一声。 我立刻惊了一下,因为就连沈寰九这样的男人在感情面前也免不了问及最庸俗的问题。 “别难过,告诉我。” 我的脸忽然被他扳正,令我必须直视他的眼睛。 我心跳愈演愈烈,羞耻地说:“当然是你。” 沈寰九似乎很兴奋我的回答,嘴角轻轻勾起。 我明显感觉到安置在他胯下的物件已经正在迅速苏醒,光是轮廓就已经锐利灼热。 片刻,我和他的皮肤毫无阻挡地贴合在一起,他的吻似绵绵细雨般落下,轻柔得让我阵阵发痒,整个身子都软得像是没有骨头支撑。 “抬高。”他低沉又简洁得发号施令。 我却像是有待开发的产品,根本不懂怎么在床上取悦男人。 一时间我笨拙地弯曲膝盖,却引发沈寰九绷不住笑出来:“我像在犯罪。” 我的脸已经热得不行,特别是盯着他胸口两块紧实的胸肌时,愈发觉得呼吸都好困难。 然而,在他如利剑般直入中心时,我整个身子都在僵硬中颤抖,那种巨大的异物感好像要把我撕裂了。 沈寰九的动作极慢,他喘着气说:“三岁,都这样了我还不舍得对你用力,怎么办?” 窗外突然一声惊雷劈下,暴雨毫无预兆唰的落下来。 我一把抓紧他的臂膀,轻声说:“我,没事。” 沈寰九的胸口起伏巨大:“叫老公。” 我的唇抿了好久,唯唯诺诺地喊道:“老,老公。老公……” 卧室中,每个地方都似我们的战场,冷静克制的他,从最初温柔试探到最后的深层掠夺,让我在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中完全没感受到疼痛难耐,一**极致特别的感受让我好几次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每当这种时候,沈寰九都毫不吝啬地低声赞美道:“很好听。” 隔天是个大晴天,窗外灼热的阳光没有留下半点昨夜暴雨的痕迹。 同一条被子之下,沈寰九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腰,我背对着他,仰头从豪华的器具上隐约发现我们的卧姿就像两张大弓,被挨着放在一起。 我翻了个身,没想到身后的沈寰九早就醒了。 他一本正经看着我的样子把我弄得心慌死。 “什么时候醒的?”我羞涩地问。 不管我敢不敢面对,我们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 “刚刚。”沈寰九慢慢眨眼的过程中,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动。 “哦。” 短暂的沉默横在我们之间,让我尴尬地不行,脑海中不停浮现着昨晚的一切。我盼望了很久的梦,在昨晚突然降临,原以为我会兴奋地跳起来,可当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时,我的心口竟然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垂眸的时候,沈寰九撑在后脑勺的手慢慢抽去,手指在我额头磨蹭了几下,尴尬地笑着问:“昨晚,是不是让你太意外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点头。 因为曾经我真的以为沈寰九是个不需要爱,也可以不需要性的男人。但是关起门来,他对我好像怎么都要不够。要不是我最后实在受不了,抓着他胳膊说不想继续了,他可能还…… 想到这些事,我的脸就不由又红了个通透。 沈寰九搁置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在我后背上下滑动了几下。 他严肃又低沉地问:“三岁,从今天开始你就真的是我老婆了。我比你大八岁那么多,你会嫌我不够年轻吗?” 原来霸道总裁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在一场疯狂的情事过后,他生怕我这个花季少女会嫌弃他比我大八岁。或许对他而言,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身边也会出现年轻,英俊的竞争对手。 “当然嫌啊。”我故意伸出手指掰了掰说:“等你成三十多大叔的时候,我也只有二十出头好吗?” 沈寰九盯着我冷笑了两声:“真嫌?” “对啊。”我调皮地吐出舌头。 “我叫你嫌。”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顿时感觉到有东西轻易滑入。 沈寰九得逞地说:“小东西,还嫌不嫌?我很严肃地告诉你。大叔……有大叔的好。” 谁说只有女人会作,男人要是作起来,一样令人难以理解。 晚上我打电话问王悦想吃什么,她说,好久没见爸妈,想和他们待几天,让我不用过去了。 我不确定她是想和爸妈待在一起还是不想见我,但她既然明确的说了,我也就没去打扰。 连续三天沈寰九都在家里陪着我,我们和刚刚热恋的情侣一样粘在一起,我逼着他陪我看情感连续剧,他逼着我天天晚上做运动,我以为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会持续很久。 偏偏沈叔上门的那天,把我的尊严彻底从身体里抽走。 那是第四天,昨夜里沈寰九折腾得晚,所以他离开的时候我还在熟睡,醒来早就没了人影,留了张纸条说冰箱里有吃的,下午五点就回来。 这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因为习惯了这几天和他寸步不离,我待着家实在闷得发慌,就准备去尚寰找他。 梳洗完之后我拎着包出门,关门后才发现停车场多了一辆黑色轿车,那并不是沈寰九的车。 我探头仔细看了看,没多久车窗打开,沈叔苍老却板正的脸出现在眼前。 “等你一早上了。”他的声音颇为严厉:“上车!” 明知道来者不善,可他毕竟是长辈,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心惊胆战地坐了上去,他开口就是一句:“我可以接受你。” 听到这句,我楞了三秒。 “要是肯答应只做他的情妇,我会觉得你这小丫头识大体。”沈叔说。 我眼睛猛地一睁,心口泛着隐痛,略显倔强地说:“他说要娶我,你说没用。” 沈叔白发苍苍,笑起来还是和年轻人似的中气十足:“小丫头,我看你是真弄不清楚状况。寰九是我大儿子,他还有个弟弟叫沈砚,沈砚不是做生意的料,游手好闲习惯了,所以寰九是整个沈家的希望。他以后的结婚对象就算不是大企业家的女儿,至少也得是个有能力帮他的人才,不会是你这种马路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女孩,明白我意思吗?” 我沉默了片刻,心挺难受的。 其实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女的婚姻大事产生门户之见恐怕是最平常的事了。 不说远的,就说以前我们村,有一百只鸡的人家看不上只有十只鸡的,有十只鸡的人家看不上只有一只鸡的,更别说是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订婚结婚这种繁琐的事,有时候只是酒席,彩礼都能让两家人闹翻,何况我是个娘家一毛钱都不会拿出来的媳妇。 “我不会听的。”我知道这么说挺不礼貌,可沈叔对我也没客气。 我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哪里引他发笑,身侧这个花甲古稀的老男人,皱巴巴的喉咙里淌出一连串冷笑。 “你,笑什么?”我涨红着脸问。 沈叔瞥向我,用很不屑的语气说:“我对你的情况很清楚。浩东喜欢你,他还和你上过床。你要还是干干净净的姑娘我也就勉强认了,可你这种女人我真的见多了,想找个有钱男人攀一辈子,这样就不愁吃不愁喝。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只要是个人都想法往高处爬,没人会甘愿窝囊得过一辈子。你要是肯跟着浩东你想要的一样都能得到。” “沈叔,我要下车了。”我气呼呼地伸手去拉车门,可门被司机及时锁了。 “我想下车!”我皱着眉头说。 沈叔没理会我,瞥了眼我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严厉地对司机说:“打个电话问问浩东在哪?” 司机很快拨通了电话,然后转头冲沈叔说:“他在家。” 沈叔说:“你问问浩东,这女人还想不想要?” 我憎恨地看着身边的老头,很显然就因为我出生不好,在贫穷的家庭长大,而且又什么都不会,他就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把我当货品一样想送谁就送谁。 过了几秒,司机师傅转达电话那头陈浩东的话:“陈浩东说不要,谁爱要谁要。” 沈叔摆摆手,示意司机不要挂电话。 “浩东好像比我的傻儿子要聪明多了,和你这样的女孩儿也就是玩玩。现在这情况,你只能跟我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什么样的心理才能让这老头有勇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跟他? 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跟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要不是念在他年纪一大把,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这么柔弱的人都恨不得想扬手打烂他的嘴。 “去,把车开回别墅,我沈家以后又要多张嘴吃饭了。”正襟危坐的老男人丝毫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自以为是的开了口。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了。 我那次去过那个别墅,房子大得从这头喊到那头都可能听不清声音,他真要是丧心病狂的想对我干点什么,我一个女孩可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你最好马上让我下车。”我强装镇定地对他说。 沈叔只是瞥我一眼,恶心地说:“真以为我还老当益壮?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运动,我这个糟老头早就没精力耍那种活计了。” 我懵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沉思的时候,司机又转过脑袋来说:“老板,陈浩东让我们现在把人送过去。” 沈叔笑了笑,点头。 愚蠢又笨拙的我,终于明白这是一出苦肉计。 可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我对陈浩东那么坏,他还是不忍心我被糟蹋吗?我以为,他一定不会再管我了。 “你这么干,沈寰九一定会不高兴,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他会相信我的。”我说。 “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沈叔说。 我很意外他的话,他怎么一点不担心我把这事告诉沈寰九? “打就打!”我低估了句就从包里掏出沈寰九大前天让人在网上的专卖店给我的订的新手机,可拨通号码后很久都没人接。 沈叔这时才说:“今天是尚寰例行国际总会的时候,和往年一样是视频会议,每个人都禁止带手机进会议室。”他看了看手表:“不到下午四点结束不了。” 我瞪着他,他刻板地对司机说:“开快点。” 黑色的高档轿车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我坐在车里,无助地跟什么似的。 沈叔闭目养神的时候,我给沈寰九发了短信,我不知道沈叔送我去陈浩东那后准备干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今天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车子停下的时候,陈浩东坐在四合院门口的一把矮板凳上,地上摊了一堆菠菜,他嘴里叼着香烟,身穿灰色的运动服,手里还捻了根菠菜。 沈叔先下车,我坐车里没动,沈叔的司机硬把我从车里拽出来往四合院里头拖。 等走近些了,陈浩东才拿正眼看我。 年仅十九岁的他娴熟地弹掉了指间的烟蒂,烟头在空中滑出一条有弧度的抛物线。 那次被沈寰九海揍一顿的淤青还没有完全好,他从矮板凳上站起来,丢了那撮菠菜傲慢地问:“怎么想着把她送我这?” 沈叔对陈浩东特别客气,和北京土生土长的纯爷们似的爽朗地笑了几声说:“都是明白了,就不玩虚的那套了。我不会让这丫头进沈家门,而你呢恰好喜欢她,这显然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陈浩东恶狠狠地白我一眼,然后冲沈叔说:“我哪有多喜欢这个扫把星?” 他心里有气我明白,几次因为我而挨打,可我大多时候怕惹沈寰九生气对于他挨打的事总显得有些冷漠。 “我不想待这。”我的手还被司机捏得死紧。不得不说沈叔的司机身形挺魁梧的,就像只蛮牛,我估计身手还有两下子。 “老头,你看见没,人姑娘压根看老子就烦,她有手有脚的,你把她搁我这,她自己不会跑?”陈浩东傲慢地说。 “所以我希望你带着离开北京。”沈叔一本正经地说。 我惊呆了。 陈浩东也愣住了:“什么?” “浩东,沈叔觉得你比一般同年的小孩儿要有脑子多了。全国各地哪儿都能扎根赚钱,寰九为了这丫头和你打架的事我也知道点,就当补偿,上海,浙江,深圳,其他的经济城市你随便挑个地,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不是太败家的生意,本钱全都我来出。”沈叔走过我,迈上前了好几步,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搁置在陈浩东的肩膀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省得让寰九找到你,以后就换个行当,环保这块你要是放不下就让信任的人挂名,你大可以当幕后老板啊。我只有一个要求,看好这个女人。” “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权利!”我拼命地扭着手腕,憎恨地看着沈叔。 沈叔却置若罔闻,又对陈浩东说:“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多久在商场上就能混个人样出来。但要管不住这个女人,你现在的一切我都要拿走。你就继续卖你的盗版磁带,假烟假酒,当个马路上混吃等死的小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最迷人的最危险 听见这句我忽然安静下来,晕眩又颤抖地咬住唇,就差没把血咬出来。 我盯着离我只有三步之遥的少年。 面对这么巨大的诱惑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过够苦日子又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人有哪一个会心甘情愿的被打回原形?可在这一瞬间,我竟然还会愚蠢的想象陈浩东浑身的逆反气质会让他拒绝沈叔提出的条件。 他定在沈叔脸上的目光忽然滑到我脸上。我从眼神里看见一丝短暂的犹豫,但很快他嘴角一挑说:“好,老子答应。” 和颗钉子似的杵在四合院的我,不禁在想,为什么明明身处有人权的时代,可我却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被当做货品一样推来送去。 而我在沉思中似乎找到了原因。 我没有娘家,没有钱,没有能让人一看见我就忌惮的资本,沈叔的蔑视再一次直白的警示我的无能。 我低着头,嘴角颤抖地说:“你们没权利,没权利知道吗?”抬动眼皮的时候,两颗硕大的眼泪滚了下来。 陈浩东盯了我一会吊儿郎当地向我走来,他的手伸到我后脑,掐住了两节脊椎骨的中间点,傲慢地说:“扶三岁,陈浩东只是不想再过狗一样的日子。” 我怒视着他,有种想把陈浩东的肉一块块咬下来的冲动。心寒到一定地步才会让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似乎在抖。 我看向沈叔,最终到底还是咬出了血来:“你不配做父亲。” “活到这把岁数,为儿子做的事到底是错是对,你一个十几岁的无知小丫头能懂什么?”这是那天在四合院沈叔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我被又粗又紧的麻绳捆得像只粽子,丢在沈叔弄来的面包车上,手机和包全被抄了。在车里沈叔没组织我发短信,可天大地大,找个人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保不准沈叔根本不在乎沈寰九是不是知道我是他逼走的,关键时刻要是拿我的安全和沈寰九谈条件,沈寰九可能会乖乖就范。 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更痛恨自己的没用。 陈浩东开了很久的车,天很晚的时候车子才停了下来。 他拿到塞我嘴里的抹布蹲我面前,我顾不得腮帮子的酸疼,立刻就大骂了一句:“陈浩东,你王八蛋!这么小就想当人贩子了?你最好马上带我回去,要不然你就真瘫上大事了。” “扶三岁。”陈浩东咬肌迸了迸,耐着性子说:“你饿吗?还是想喝水?”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回去!”我是真急了,一遍遍回想四合院里听见的对话心里就揪着痛得不行。 我和沈寰九好不容易相爱了,也终于真实的抓到了想要的那种幸福。沈寰九会给我婚姻,而不是那时候鬼扯的什么地下情。又是陈浩东让我再度陷入一场感情的浩劫。 可能我的眼神惹怒了陈浩东,他一把揪起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沈老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要是回去,老子什么都没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是么?” “你王八蛋!”耳朵传来一阵阵深刻的痛感,我就和个泼妇似的歇斯底里。 陈浩东漆黑的眼睛盯了我好一会,他笑得冷冽:“对,老子就王八蛋怎么了?从小到大骂我小兔崽子小王八蛋的少了?你以为我是你,有个有钱人护着你,想要钱只管伸手就行?老子告诉你,我没你那个命。我妈刚走那会,我想吃顿肉都得想上一俩个月还指不定能不能吃上。” 曾经痞子般的少年,至少身上还有一身正气,可今天我却从陈浩东眼睛里看见了对金钱的强烈**,而且这充满**的眼神实在有点吓人。 我盯着他,过于无奈地扁了扁嘴:“陈浩东,你和上学那会不一样了。” 陈浩东抓住我头发的那只大手终于松了开来,合上眼皮再睁开,他眼里晶莹剔透的:“变了是吗?没钱没地位多的是人用力踩我头顶,不会管老子痛不痛。我就想活得漂亮点,想买什么时候不用和以前一样只懂站在橱窗前干瞪眼。你以为我这样的人走到今天那么容易?多少人砍掉大树在捉鸟,傻干一辈子他妈连个窝都买不起!现在机会就放在我面前,谁不抓谁傻子。”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越来越微弱,就好像他心里清楚再这么下去早晚有天自己得毁了,可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似的。 “你想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配合你?你想活得漂亮点,我就活该被你带走?我活该吗?”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抑制不住地朝陈浩东嘶吼起来。 陈浩东的手突然在我右侧的脸颊上轻轻的滑动着,冲我无奈地笑:“恨我是吗?扶三岁,我就想和你在一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得懂成全那全是狗屁。你让别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成全一个给老子看看。” “你!”关键时刻,我竟语塞。他说的话确实让我这会哑口无言。 陈浩东眼神一阴,整张脸上立马全是坏笑:“你什么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操翻你!” 他总用这招来吓唬我,事实上这句话的确能让我立马安静下来,他才会屡试不爽。 “来,喝水。”陈浩东拧开一矿泉水瓶盖,凑到我唇边。 我当即把头一偏。 “好几个钟头没喝水,你不喝?”陈浩东问。 我不说话,沉默的抗争着。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和沈寰九再也见不着面也太冤了,可现在的我比住地下室那会还要无力。 陈浩东一下扼住我下巴,把我的嘴捏成一个o形,一边往我嘴巴里灌水一边说:”扶三岁,你也看见了沈老头是个什么人。你就是留北京又能怎么了?就他那阴性,不利用我还是能使招让你离开他儿子。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你别想了,咱俩才是一路人。我和你保证,不管以后我混得有钱没钱都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只对你一人好。还有我告诉你,老子和你做的那晚上,我……”他轻咳一声说:“老子他妈也是第一次,你他妈也得对我负责。” 我一口水呛进喉咙里,猛烈的咳嗽起来。 陈浩东一把将瓶子丢一边,一下一下拍着我后背:“蠢货,你慢点。” 我咳嗽了好一会,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我才轻声说:“陈浩东,我不能对你负责,我手上的戒指你应该也看见了,你也给过我戒指,可我只想要他给的,就是不吃不喝弄死自己我也不要跟你。我和他……真睡过了。” 陈浩东盯了我一会,垂下头,黑色的刘海垂直坠着,可因为我直接坐在车地顶,他是单膝跪在我面前的,以至于我还是看见陈浩东眼睛里情绪其实很让人心疼的。 他低着头冷笑:“扶三岁,你丫是牲口?咱俩在床上那一夜就是到今天也没过多久啊。你就这么缺男人?没**就不能过?” 其实陈浩东的语气一点都不暴躁,相反,他过于平静的语速偏生冒出句这么刺耳的话来着实让我心头震了震。 他抬起头对我说:“这都到旅馆门口了,今晚就在这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陈浩东开始沉默地为我解开绳子,完全解开前他又桀骜地说:“扶三岁,你要长耳朵就给我听清了,我让你回去不是嫌你和他睡过了。我是看你这蠢货宁可不吃不喝也想着回去,我去他妈的,我是……” 他没有说下去,瞥我一眼道:“下车。” 我腿麻了,扶着椅背站起来,一下就和软脚虾似的滑地上。 陈浩东白我一眼,拉开面包车门,伸手把我抱出去。 旅馆挺破烂的,不需要身份证登记,我一看吧台上的宣传单才知道这儿离北京都好些路了。陈浩东说送我回去,所以我就没想着再和沈寰九打电话,毕竟沈寰九要是带人来了,这次陈浩东就是不被打死,也一定会被打残。 旅馆最后只剩一间房,陈浩东掏出皮夹抽了张一百,老板找他十块,他把零钱推回前台阿姨手里说:“拿两瓶饮料,就要那个,盐汽水。” 不大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酒店的房间不同,这儿的床单都是白的,地上也没铺什么地毯,而是像木头地板铺着的塑料材质,之前住过的人还很没道德的在床边那块的地上烫了好多黑漆漆的烟头,看上去和马蜂窝似的,密集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但这地儿应该挺偏,旅馆老板娘说再往前就是人家养楔子的地了,附近没别家住的,不过小饭店倒是很多,因为过路的双桥黄坭车多,吃的生意特好做。 陈浩东叫了外卖小龙虾和啤酒,然后就把手机关了。 外卖小哥把小龙虾送来,陈浩东付完钱把吃的瘫在极小的床头柜上。 他自顾自剥了双筷子往盆里挑了块配菜青椒往嘴里塞,然后忽然问我:“扶三岁,还记得我第一回请你吃的就这个。你跟个饿死鬼似的,光是拌龙虾汤就吃了两碗饭。” 我坐在床边,怔怔地盯着他看。 虽然陈浩东说明早就送我回北京,我心里挺高兴的,可他怎么办?沈叔真会把这少年打回原形吗? 像千斤大石一样的重担忽然就碾压在我胸口,令我透不过气。 陈浩东开了罐啤酒,没再和我说话,也没叫我一起吃。 后来,我看他实在吃得太香,干脆也拿过另外一双一次性筷子和他一块吃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怎么的,吃进嘴里特香,吃了还想吃。 小龙虾越来越少,我们闷头往汤里撩着,竟然只剩下最后一只,我和他的筷子同时夹住了这只小家伙。 他抬头看我一眼,一筷子夹起来剥壳,我老实放下筷子喝口饮料,没想虾壳剥完后他丢我面前,然后就站起来说:“老子先去洗澡,要尿尿就赶紧。” 我摇头,轻声说:“我这会没尿。” 没多久耳边就响起哗哗的水流声,陈浩东洗了很久才从里头出来,他没穿衣服,就裹了条自己带来的浴巾,年轻紧实的身材还溅着水珠一下跃进我眼底。 “扶三岁,看老子干什么?”陈浩东瞥我一眼,指指浴室:“到你了。” 我终究还是逃不过内心的丝丝恐惧,他到底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家伙,这儿只一张床,要是夜里他兽性大发对我干点什么我力气这么小…… 因为晃神,因为脑袋里装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让我一时间跟个二愣子似的看着他。 陈浩东大概是误会了我心里想的,突然走过来,一把将我的脸闷在他腹肌上说:“扶三岁,你在不想回去也还来得及。” 我被闷得透不过来,和只小猫似的一通乱挠乱抓,他有些不耐烦地踮起脚尖,我感觉男人的那玩意隔着浴巾就贴到我脸上。 不过他很快就松了手说:“马上去洗澡,我们早点睡觉,再用你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乱看,老子就请你吃我裤裆里那玩意。” “流氓!”我涨红着脸就往浴室里跑,等我洗完澡再出来满屋子都是烟味儿,陈浩东已经自顾自躺在床上,他眉心皱着很深,指间夹着烟说:“过来,躺老子身边来。” 我杵在床尾没动,好半天才说:“我们睡一块?” “怕我操你?”陈浩东冷笑:“扶三岁,我要想找女人上床,那太简单了。” 我还是没动。 陈浩东盯了我一会,暴躁地说:“行行行,你睡,我去一边坐着去。” 他从床上下来,把椅子拉到窗口,打开了房间里极度破烂的电脑,还是那种老式的大屁股显示器。 “你打游戏啊。”我没有躺床上,坐在床边,手紧紧捏着床单。 “打游戏?”他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好半天才说:“老子找工作,看看哪个厂子能要我这种高中都没毕业的人。” 听到这句,我心窝子猛地就是一酸。 陈浩东要是送我回去,沈叔真会那样吗? 把他所有拥有的全拿回来? “陈,陈浩东。”我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干什么?”他没看我,手指在键盘上一顿乱敲。 我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我自己爱犯贱,犯了一次又一次,还犯贱上瘾了。”他自嘲地笑笑。 隔天下了很大的雨,陈浩东冒雨把我送回北京,他把车停在离尚寰不远的地方然后就放我下车,从兜里掏出我手机递给我:“我把号码存你手机里头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接过手机下了车。 顶楼办公室。 透过百叶窗的窗户,我看见沈寰九和沈叔竟然都在,而沈寰九一身黑色西服,沉默地跪在沈叔面前,光是看侧脸也像极了个失去灵魂的人。 我敢说沈寰九这辈子都不可能跪过谁,更别说他无比憎恨不耻的父亲,他一定是为了我。 看见这一幕我耐不住心潮澎湃立刻冲进去,站在门口时两个男人似乎都愣住了。 我小跑着去把沈寰九扶起来,才一夜而已沈寰九的下巴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很多胡渣,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看上去特别颓废。 沈寰九震惊地看着我:“三岁,你!还在北京?” “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沈叔指着我,那股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脸色就别提有多难看了。 弱小的我,首次昂头挺胸地站在沈叔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您是长辈,我原本不应该用教训的口气和您说话,可是你就和我奶奶一样为老不尊!就算你讨厌我也没有权利让人强行把我带离北京。我知道沈家的条件好,沈家不该进我这种没钱没权还帮不了沈寰九的人。但是……”顿下话,我深深瞪着沈叔:“我爱他,从十六岁开始就偷偷爱他了,他也爱我。所以这辈子我嫁沈寰九是嫁定了!” 话音一落,原本被我扶着的那只手臂逆势将我的腰盈盈一握,耳边瞬间窜进低沉如蛰伏的声线:“三岁,沈寰九这辈子也娶定你了。” “好,好。”沈叔皱着皮子的手指慢慢放下来:“儿子,有你讨饶的时候。” 他摔门而去,沈寰九立刻拉我入怀,两条手臂用这特别大的力气紧紧箍着我,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老大一会都说不出来话。 等他的怀抱终于没之前那么用力的时候,我看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眼泪。 我伸手用大拇指把他还没来得及滚下来的眼泪擦掉,跟着孩子一样的笑:“九叔叔,一把年纪了还哭不丢人?” 其实,男人偶尔的眼泪是很动人的。 沈寰九盯了我一会,而后被我的话逗笑,他再次把我拉进怀中低声说:“在小三岁面前,九叔叔无所谓丢人。” 这次是我笑了。 回到别墅,沈寰九亲自给我做吃的,他盯着我的嘴唇看了好久,我抬手摸了摸,原来是昨天在四合院的时候气得咬住血来破了皮,还结痂了。 他一定又以为陈浩东…… “是我咬的。沈叔说话太气人,我不知不觉就咬破了。”我嘟起小嘴说。 沈寰九给我夹菜:“那小子怎么会放你回来?”说完这句,男人高大的身躯从椅子上窜起,站在了我身后,他的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弯腰抱着我。 我才放进嘴巴里的菜咀嚼了一半就往嘴里咽,我侧了下脑袋轻声说:“我告诉他,要是不放我回来我就不吃不喝。” 沈寰九没说话,酥黄的灯光下就这样弯腰抱了我好久。待他直起腰,忽然说:“下周有好日子,我们下周就订婚。这次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这一晚,我们因为暂时的离别而更加疯狂的陷入男欢女爱中。 我在床上紧紧抓住沈寰九的肩叫他“九叔叔” 而他幽邃的眼睛里滚着淡淡的满足和幸福,十分有默契地顺着我的逗弄接话说:“我们抓紧时间干几炮,被你九婶婶捉奸就完了。” 他带我尝试着各种姿势,虽然我的第一次给了陈浩东,但沈寰九才是我真正的性启蒙老师。 当时的我们都执拗在感情这件事里,我,沈寰九,王悦,陈浩东,无一不在因为各自爱的人一次次改变自己的原则。 王悦再联系上我的那天是我回到北京的第三天,正好也是我和沈寰九订婚的前两天。 她约我去了一家咖啡馆,我在门口看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和陈浩东开的那辆一模一样,但车牌不同。我想这辆车应该就是上回吃饭时他给王悦定的那辆。 才刚坐下没多久,王悦一手还上着石膏,白纱布还掉在她脖子上,可她却抬起另外一只手清脆赏赐了我一个耳刮子。 我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短发的女孩。 现在的王悦要是不说话,穿着简单宽松的她对于当年一眼就能看见的骄傲和目中无人早就寻不到多少了。可再遇上陈浩东那天开始,王悦注定成为一个为爱情歇斯底里的疯子。 “王悦……”我皱着眉头。 “扶三岁,这一巴掌是为陈浩东打的。”王悦似乎有点难受地说:“他喜欢你,现在你要订婚了,我打你是因为你没良心,看不见陈浩东对你的好。”说完,王悦抬手又给自己赏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想把我自个儿打醒的。你订婚是好事,你订婚……你订婚陈浩东就真死心了。我心里高兴的不行,可还是忍不住想打你,只是为陈浩东不值。” 重色轻友这个词用在王悦身上,我想再合适不过。认识她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她为了陈浩东什么都能不要,何况是我。 “你又去找过他了?”我把捂在脸上的那只手放下,当做没被挨打般问她。 王悦点上一支烟:“他不住四合院,连房带车三天内就换了主人,打手机也打不着,我不知道他在哪。” 太阳落山那会,王悦和我从咖啡馆出来,我们沿着咖啡馆的路走到海滨公园,一眼看去,一整排摆地摊的小贩蹲着的蹲着,坐小矮凳的坐小矮凳,以至于我和王悦一眼就靠在栏杆上站着的陈浩东。 我们都惊了一下。 在这一群摊贩中,陈浩东年纪最小,腰间还拴着挎包,摊位也和别人的摆得间隔老大一段。 一时间我和王悦都不约而同地定在原地,就这么不近不远看着。 直到十分钟后来了一大群小混子,他们堵在陈浩东摆的摊子上,一座座人墙生生遮住了我们眼中的年轻男孩,唯独陈浩东的声音传来:“干什么?买碟啊?” “买碟?我买你妈!”一群人开始拳打脚踢。 我和王悦竟都不怕死的冲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和王悦拼死挤进去挡在陈浩东面前,王悦逮住一个人猛得拉开,当场怒骂道:“一大帮人欺负一个,还能不能行了?” 他趴在地上抱着头活脱脱像滩泥,根本没打算还手的样子。 “哪来的俩野丫头,都给我一边去儿。”那人揪住王悦的头发就把人给拎到了一边,王悦摔倒地上像是崴了脚,疼得当场就冷汗直冒,说不出来话。 我害怕得双脚哆嗦,又有人想抬脚踢陈浩东,我闭着眼睛摊开手挡住,豁出去地说:“你们再打人我报警了。” 有那么几秒的安宁。 我睁开眼,这群小流氓互相看看,都笑了。 “报警啊,去!哥哥电话借你打。卖这种碟,警察来了你以为这小子能好了?看看这边上多少摆摊的,除了看热闹,哪个敢多事?”说话那人手上拿着电话往我眼前伸,还一脚扫乱陈浩东的摊子,骂骂咧咧道:“清远哥说了,今天你小子要是不把新账旧账都算清了,哪儿都甭想去。” 陈浩东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站起来,冷笑出来说:“原来是我小叔找来的人啊,还以为是沈老头要把人逼死才甘心了。呵,我小叔怎么没胆自己来?老子发财的时候可没少了他的好处,这会儿落井下石他妈的几个意思?” 我被陈浩东一把推开,他用极度冷漠的眼神看我一眼,凶道:“你滚开,别管我。” 他的眼神刚从我脸上移开,又被其中一人一脚蹬到栏杆上,差点就给蹬得翻下河去,他一手抓着栏杆费劲地攀回来:“还想踢老子下河喂鱼?趁我这会没心气,抓紧滚。” “小子唉,口气倒是不小,我可告你,你和清远哥一堆烂账,好好的公司办起来就他妈说没就没了,那里头牵扯的账可海了去了。就按账面上算少说还得分他好几百万吧?钞票面前没亲戚你小子没听过啊!”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就是狠狠一抽痛。金钱社会本就人情淡薄,而陈浩东的处境瞬间而变,我显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钱没有,一条烂命喜欢要就拿走。”陈浩东捂住肚子,那像是死透了一般的眼神中分明还有着那么丝倔强。 “谁要你的烂命,清远哥说了,要是不想法把他该得的钱吐出来,你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那人蹲下身,抱起纸箱子把碟子都往河里倒。 “你们干什么?日你妈的。”陈浩东上去夺,可很快就被其他几个小流氓给拉住。 我指尖轻轻地颤抖,只能无力地看着这场闹剧,我的言语吓退不了他们,更没有与之搏斗的能力,眼眶一点点的红了,眼泪在里头不停打着转儿。 不得不说王悦比我有勇气,她瘸着腿就站起来,随手抓起地上一块压摊布的石头,往丢碟的男人头上砸去,眼神愤怒地要滴出血来:“一帮杂种,今天谁要还欺负我男人,老娘就跟你拼了,事闹大了这边摆摊的人不报警,我不信过路的还就没好人了!” “**的赶爆爷爷的头,你这丫头是嫌命长还是怎么的?”那人捂着头上的血,看上去被惹急了,抬手就给王悦来了个血淋漓的耳刮子。 “我**的。”陈浩东要冲上去时一把被王悦拉住了。 王悦拿着那石头硬是把陈浩东拦在后面,一顿乱挥地骂道:“你们这帮一个个都是不长脑子的东西。想要钱你们把他摊子砸了他拿什么给你们赚钱?今天你们要想闹到底,我王悦大不了和你们同归于尽,我今天要再欺负我男人有种就把我打死,要是一会警察来了,我也好歹拉了一群垫背!来打死我啊!” 王悦瞪着眼睛,像个疯子似的撒着泼,我的心又一次深深触动了下。 在王悦的心里,陈浩东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个最重要的角色,她说自己对北京有留恋才没跟着爸妈去山西。这份留恋的名字,大概就叫**情。 王悦不要命的那股劲似乎真的吓退了他们,那些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警告的话:“这钱你小子赖不掉,清远哥说了钱是账面上的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要是想赖账,有的是法治你!我们走!” 那些人走后,陈浩东扶着王悦凶巴巴骂她不要命。王悦乐呵呵地笑着:“我早说过了,你有钱没钱我都喜欢你,这点算得了什么样。” “傻货!”陈浩东又骂了她一句。 我默默蹲下来把散在地上的其余碟片收拾好。刚摆放整齐,陈浩东一脚就又给踢乱了。 我猫着腰歪头看他,陈浩东的脸看上去特别远。 他嗓音冷漠地说:“还收拾个什么劲?你回沈家过你的好日子去,老子用不着你管。你走,你俩都走。” “陈浩东,工作的事……我给你想办法成吗?”我低着头,用力咬住唇。 他像是听了笑话似的一下笑出来:“你给我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扶三岁,该不是要我去姓沈那上班?我告诉你,就当乞丐也不去姓沈的那当走狗!你还真看得起我。” 我什么都帮不了他的,现在再说这些和猫哭耗子有什么两样?除了沉默,我再说不出半个字。 王悦一把搀起他胳膊说:“陈浩东,你有钱。谁说你没钱的,给我买那保时捷不就是钱吗?我没开几天呢,要是去卖二手也值不少,到时候拿到钱你再东山再起。”说完王悦就往兜里掏着车钥匙。 陈浩东的胳膊不动声色地一抽,王悦正要把车钥匙递给他,他一把将她正要摊开的手捏住,丢下一句:“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我送出去的东西很少有拿回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浩东悄然看向了我,我心虚地像只耗子,在山顶的那天我把他送的戒指还他了,这会他嘴里的很少应该就有我的一份。 仔细想想,我和陈浩东之间已算不清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陈浩东最后一张碟子都没拿,就捡起了自己的外套往肩膀上一勾就走了。 王悦推攮着我叫我走,警告我不让我跟着,然后就匆匆追上去跟在陈浩东身边。不管他搭理不搭理她,她都像牛皮糖一样粘着。 “陈浩东你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你住哪儿啊,你晚上吃什么啊?我也没吃饭呢,咱一块吃吧。” 陈浩东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对她说:“你好烦。” 两道身影在我眼中渐渐远去,大城市的残酷似乎在今天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朝金鳞化?,一朝卑贱成泥,分分钟都在演绎着一个个人的成长和变迁。 而我,脑子里跟安了锯子似的被撕拉得疼痛,沉默地慢慢转身。天涯向远,我终究只能与他们背道而驰。 回到家里‘九叔叔’已经做好了饭,多年来的相处令他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道道都是我喜好的菜。 我一筷子一筷子地慢慢往嘴里放菜,桌上的每一道菜其实都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模糊的颜色。陈浩东今晚会吃什么?以后会吃什么?还会常常吃到肉吗? 我如同陷入了良心的泥沼似的,一边是我想要了很久的大叔,一边是我间接害惨的小伙子。 筷子再要去捣菜的时候,沈寰九一把擒住了我的手腕。 “今天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对劲。”低沉的声音悄然滑入我耳朵里。 侧头看去,沈寰九英俊的脸离我那么近,这个我拼命想要抓住的男人马上要和我订婚了。他说会告诉所有人扶三岁是他的未婚妻,也会是未来的太太,这是一个我期待了多年的梦。 我莫名产生害怕和恐慌,一把放下筷子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住他的嘴唇,而他也很快搂着我的腰,顺从得回应着我,平滑的舌尖在我口中细腻地滑动着。 “到底怎么了?”他无奈地笑着,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很反常。” 我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九叔叔,你现在很爱我对吗?” 他并不是个随时都会把爱挂在嘴边的人,我问他的时候,他的脸有些泛红,好半天也只是沉闷地应了声:“嗯。” “那你会相信我对吗?”我两只手臂都环住了他的腰。 沈寰九的眉头轻蹙,两只眼睛像是黑色的深渊一样:“出什么事了?” 我无声无息地转开了些视线,轻声说:“陈浩东把我送回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听说了。”沈寰九把我放在他腰上的手拿开,点燃一支烟。 “能帮帮他么?”我摇晃着他手臂:“借我点钱。” 沈寰九的不悦隐于眼角之中:“你心疼他?”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日子?今天撞见他的时候他在摆摊卖碟片,还有人去闹事……”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近乎无声。 有那么一分钟沈寰九都保持着沉默,他扫开我的手,没有看我,只是管自己抽着烟。 “扶三岁,你知道吗?往往开始心疼一个男人,就证明这个人……”顿下话,沈寰九一手夹着剩余的半支烟,一手弓起俩根手指轻轻敲击了我的胸口,低声道:“在你心里有了位置。” 我吓得直摆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知道我多喜欢你。” 沈寰九碾了烟蒂,手指顺着我的头发一顺而下,语速缓慢地说:“陈浩东会要我的钱吗?” “我可以让王悦给他。”我抿了下嘴唇。 “哦。你都开口了,九叔叔当然给。”他淡淡地说,表情看上有点像小孩儿。 我突然就被他逗笑,忍不住损了句:“当叔叔上瘾了?” 沈寰九看了我一眼,抬手松开了最顶端的扣子,也绷不住笑地说:“特别是在床上。” “九叔叔,你好色情!” 沈寰九的喉咙里淌出一连串低低地笑,过后他把脸凑我跟前来,特别一本正经地问:“原来你每天晚上叫那么大声,是因为不喜欢?” 我突然被问得懵掉,等反应过来,伸手就捶打他的胸口:“沈寰九!” 他扼住我手腕令我动弹不得,目光灼灼地说:“从姐夫到老公再到九叔叔,你真是得寸进尺。”他一下把我从椅子上拎着,一挪椅子把我抱在他腿上。 忽然间,我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顶着,身子一下就僵硬了,结结巴巴地说:“九叔叔,我还没有吃饱。” 他附唇到我耳边,如是妖孽一般地低声说:“小三岁,九叔叔也好饿,今晚能加餐吗?下午无聊,看了部欧美电影,在办公室里就突然好想你。” “以前是谁说看了那种画面也不会干什么的。”我鼓动着腮帮,完全沉溺在沈寰九带给我的**中。 “以前我单身,现在我有你了。”沈寰九的呼吸一次次浇灌在我耳槽间,实在弄得我心猿意马。 那次和陈浩东的纠缠疼痛代替了所有的感觉,而沈寰九却完全开发了我。 他一定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特别有一晚他把滚烫的东西搁置在我掌心的时候就很骄傲地吐出一句:“好好感受下,让你时不时叫得哭天喊地的利器有多大。” 想到这些,我一下就从他腿上起来坐回原位,热着脸吃完这顿饭。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沈寰九突然鬼使神差地走进来,把我逼到窗台,直接撩起了我的睡衣就一顿狂挺,我害怕地说:“没关窗,窗没关……” 沈寰九像一头兽似的笼罩着我,很是得意地说:“小傻瓜,对面新造的楼盘都是九叔叔的。” 他纵欲起来着实是个疯狂的家伙。 “相信我,我们的婚后生活会更快乐。”沈寰九的深眸盯着我,特别一本正经地说。 我用力咬了下嘴唇:“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好,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他仍旧没有停止对我的深入,在渐急的速度中,他平稳地反问:“你这么觉得?” 突然间他像是惩罚我说错话似的陡然发力,我的后背传来实打实的疼痛,以及只有沈寰九才能带给我的快感。 晚上九点,沈寰九坐在我身边看经济型的杂志,整本杂志全都是英文,他其实是个大忙人,为了赚钱常年过着机械式的生活,别人只看见他的风光,往往会忽略他所付出的努力。 三年内市值上升十倍的公司从基层员工到产品实验,研发检验,再到投入市场后的营销策略以及更远期的计划等等,他都得深入了解及时思考,以便在出现问题时第一时间给出方案决策性的意见。 很多人都说沈寰九的心里装着整个世界,爱情不过是他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别看了,大半夜还看什么书,坏眼睛。”我轻轻晃动他的胳膊。 沈寰九无奈地勾唇:“我还不困。” 我一把从他手里扯过杂志合上:“你不能老熬夜,病倒了怎么办?” 沈寰九笑着摇了摇头:“被人管也挺烦,还得时不时陪你看那种颜值不行的金刚狼男主。三岁,再这样先去九叔叔很容易心理变态,总要偶尔过下我认为正常的生活。” “我们还没订婚就嫌我了,怎么这样?我就土气,帮不了你什么,你看的书我都看不懂,我认识你开始就一村姑。”我一撅屁股翻身背对他。当然,我并没有真的生气。 “哦,你想要后入式。”他撩起被子就抱紧我,我立马翻过身子拿起枕头和他在床上打闹起来,但他每一次都会让着我,我心里幸福的不得了。 我差点滚到床下,沈寰九生扑过来,给我当了人肉垫子,脑袋硬是埋在了他胸口,他顺势箍紧,喘着气说:“我想要的热烈,我喜欢的热烈,都来了。” 我的心轻轻震了一下,扬起下巴看他。 沈寰九说:“三岁,九叔叔会努力学习你想要的浪漫。” 我紧紧抱着他说:“沈寰九,那你呢,对我有什么期望吗?” “把陈浩东从这踢出去。”他沉默了一会,翻身轻敲我胸口,十分严肃地说:“就算只有灰尘大小。”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 ”昨晚你和王悦遇见陈浩东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扶三岁,你拦在那小子面前的时候,我很嫉妒。”沈寰九却轻合眼皮,沉闷地说:“不过那帮流氓,老姚这会应该已经操练过了,他们以后不再敢待在北京城。” “操练?为,为什么?”我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他睁眼:“他们应该是活腻了,我老婆也敢吓唬。” 说完,他又合上眼睛。 我的心里忽然就复杂的不行,沈寰九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直接下车,他想试探到什么?是我,还是陈浩东? 隔天一早,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亲吻我的额头,睁开眼,晨光中的男人看上去特别的令人向往。 他把我抱进洗手间,帮我挤好了牙膏,在牙杯里接好了温水,每一个动作都像他人一样一丝不苟。 “换好衣服下楼,我在下面等你。”沈寰九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赤着脚出去。 我目送他的背影直完全消失,唰的一声,窗外的暴雨疯了似的倒下来,无端让人陷入了焦躁。 明天我就要和他订婚了。 宴席上所有的细节都是老姚去办的,和我想象中的不同,沈寰九对于自己的订婚宴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就连婚纱和礼服我们也没有亲自去试,只是在样板书上选了我们顺眼的款式,报上尺寸后就完事了,他对于幸福的概念比普通人更简单。 我洗漱完,从衣柜里拿了件平常爱穿的休闲套装,上面是带帽衫,下面是拖到脚踝的直筒裙,厚厚的白色帆布鞋更是把我的身高拉长了不少,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十九岁的年纪皮肤什么的真的就像能弹出水来,比我在老家的时候看上去还要嫩几岁似的。 我下楼的时候沈寰九正坐在餐桌上喝着牛奶,晨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泄进来,落入他连女人都会嫉妒的睫毛上。 “过来。”他放下杯子,轻抬了下眼皮。 我走过去,刚想弯腰坐下就看见一张写有数字的支票,光是数字的长度就让我惊了一下。 我忘了坐下,就这个弯着腰像在和他鞠躬,和个傻子样。 “给陈浩东的。”沈寰九拿起一边的三明治,优雅地咬了一口。 “这么多。”我还是忘了直起腰。 沈寰九有些绷不住笑,把支票放到一边,手指往我身边的指了指:“先坐。”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把剩下另一块三明治地盘子推到我面前,话锋一转道:“订完婚有没有想去的国家。” 我刚咬一口三明治,眼珠子就瞪得滚圆,听着意思是要带我去度蜜月吗?可人家不是结完婚才会去度蜜月? “我没出过国。”我有些尴尬地说。 “城市呢?”沈寰九眉头一蹙,十根手指交缠在一起,身子向我倾来。 我笑得更加尴尬了:“那个……你带我来北京之前,我见过最宽阔的地方,就是站在我们那的小矮子山上看见的全村,还抵不上北京一个超市大小。” “好,那我不问你了,我自己决定。”沈寰九麻溜地掏出手机,要了两张去泰国的机票。按掉通话键,他一板一眼地说:“国外知名城市我基本都去过了,只要泰国还没有,你陪我去。” “尚寰那么忙……”我咀嚼的速度慢下来。 “喔,我把自己在尚寰持有的股权转让了。”我一口三明治差点喷出来。 我捂着嘴,把面包渣里干巴巴地往喉咙里吞:“为,为什么?尚寰不是你的心血吗?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沈寰九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不是你说不喜欢我太累吗?放心,你九叔叔闲钱还足够,我们几辈子也花不完。” 我没想到他会疯到这种程度,我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他就听了进去。这下好了,对沈叔来说我真成了罪人,成了给沈寰九脱后腿的祸水。 我张了张嘴,迫切地想说点什么,他却抢先了一步。 “明天订婚宴顺利结束以后我们直接飞泰国。”沈寰九淡淡地说:“我是和你来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口震荡得厉害,强烈的负罪感一时间编织成一张大网将我网入其中。 “好像我除了惹麻烦什么都干不好。”我用力咬住唇。 沈寰九颔首清浅地笑了笑,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在中国,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做对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多的是人来指责你欺辱你谩骂你讨厌你。到那时你会发现就算哪天真的达到我爸理想中儿媳妇的要求,还是会有层出不穷的质疑声把你贬得一文不值。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看着他,缓慢摇头。 “这个世道比你强的鄙视你,比你弱的排挤你,对你不满的轻谩你。多少人一边骂苹果一边上赶着买iphone,多少人披着‘正义’的皮却说着最恶意伤害的言论?这些都不稀奇。人性就这样,爱攀比,爱对比,爱讽比,谁都逃不过,连我也是。”沈寰九极其很嘲讽地勾起唇角:“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沈老头都打心眼里看不起。你出身到底好不好能力强不强他都不会接受你,所以问题根本不出在你身上。” 我心里忽的一沉,沈寰九的意思是沈叔也嫌弃过姚小宛不好吗? 悻悻地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恰好抬起头。 我咽口唾沫说:“我是觉得,我出身要好点儿,至少……” 沈寰九忽然打断了我,四两拨千斤地说:“姚小宛的爸以前也是千万身价的人,她也配不上我吗?呵呵,别人以为我爸是多牛气的人,在我眼里他毫无素养可言,和土匪强盗没区别。” 他的话最终染上一丝温怒。 我耷拉着脑袋,手指紧紧捏着盘子的边缘轻声说:“那么,你之前说不能给我婚姻是不是在保护我?” 沈寰九喉咙里滚出了一连串的低笑,嗓音却还是云淡风轻:“就现在这世道而言,婚姻还能保障的了什么?保障的了谁?” 他的人生经历似乎无时无刻不再警示他婚姻和爱情的不同。而我似乎也能体会那种感觉。就好比我妈才一死,爸的新媳妇都已经进了门,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后来为什么又想着和我订婚了?”我看着他,略显笨拙地问着。 沈寰九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当预感到对的人来临,我的所有原则一夕间都能被打破。三岁,你就是那个对的人。” 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曾经灰暗的人生不曾有光出现,但坐在我面对的这个男人把所有的美好都带给了我。 我突然抑制不住鼻子迅猛而来的酸意,趴在桌上肆意大哭。 沈寰九没有安慰我,打火机滑动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他静静地当个聆听者,任由我发泄。 叨扰我发泄的是一通短信。 沈寰九把手机递给我说王悦辞职了,而辞职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陈浩东不喜欢尚寰所以王悦不干了,她就这么轻易又洒脱的放弃了份许多人抢破头皮也可能争抢不到的好工作。 我用沈寰九的手机给王悦打了电话,我问她在哪她没说,但我约她见面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沈寰九开车送我到约定地点,他在车里等我。我独自走进去,等了十来分钟后王悦到了。 我倒是好奇后来她跟着陈浩东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最终我什么也没问。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王悦。 她的眼睛里泛着很多红血丝,看见我,双手轻轻摩挲了几下,而后绾了下耳际的头发:“扶三岁,不好意思啊,你好心帮我介绍工作,结果我一转眼就给辞了。我挺……” 我摇头,把沈寰九给的个人支票递给王悦,这点钱是沈寰九自己的,和尚寰没有关系。 王悦实实在在地愣了三四秒:“一,一千万?这钱是……” 我的嘴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嗯,现在只有你能帮陈浩东。而且也只有你不会卷着这点钱走。” “扶三岁,你什么意思?”王悦的声音变得不善起来。 我急着解释:“没什么意思。我明天就订婚了,我希望你俩能过的好,这点钱不要告诉他是从我这拿的就行。” 王悦皱着眉头,身子轻探向我:“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关心陈浩东。要只是那时候的同学情谊,你根本犯不着啊。是不是你们之间的那一晚,到底还是有了些不该有的感情?” 我忽的一怔,突然发现在地下室时告诉她那件事有多么的不理智,她是这么想我的吗? 我看着王悦,没回答她的问题,悄然站起来将话锋一转说:“王悦,那个人在外面等我,一会我要和他去看看婚宴场地安排的怎么样了。明天你会来的,对吗?” 王悦看我一眼,点上一支烟,尼古丁的烟雾往我脸上喷来:“嗯,我一定来。” 我点头,起身和她擦肩而过时,手腕突然被她扼住。 我扭头看她,王悦把放在桌上的支票塞我兜里:“我家浩东是有骨气的人,他不会要这钱的,你还是拿回去。他给我买的车我已经拖了中介去卖,应该值不少。陈浩东是我的潜力股,从前是,现在也是。我相信他一定能靠自己重新过上好日子,我会陪着他。” 王悦的语速很快,眼神也特别的坚定,但我还是从她最后微微闪的眼神中看出了惶恐,在我们那个年纪,都想迫切地装成大人,表现得气定神闲。可经历摆在面前,我,王悦,陈浩东,说到底还是没有太成熟。 我不由皱起了眉:“可是……” 王悦松开我,冲我笑:“别可是了,去忙吧,明天我会早点联系你。” 我沉默了一小会。 打从一开始我和王悦的友情中间就隔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陈浩东,以至于我和她都似乎永远也没办法真的把心交给彼此,却谁都不舍得真的绝交。 到最后,我只是轻轻点头,大步走出去。 靠近古斯特的时候沈寰九在车里轻阖着眼皮闭目养神,我敲了敲车窗,他猛然惊醒,伸手按动了车门锁。 绕过车头,我坐进副驾驶位。 男人的大手很快盖在我手背上:“办好了?” 我鼓了下腮帮摇头:“她不收。” 支票被我扬在手里,在沈寰九眼前轻轻晃了晃:“你看,还在这呢。” 沈寰九拂着我的手缓缓往下压,到后来我的两只胳膊全被他的大手捏住,禁锢在身侧。 他目光刚烈,字字诛心:“他从前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人生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你何必把后果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还只是孩子。”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他似乎也像是在用眼神警示我,和陈浩东的交情到这一刻已经彻底结束。 “你开车吧。”我的手仍旧被抓着,我扭了扭,他没放。 “你……怎么不松手。”我有些纳闷。 沈寰九像是刚刚走神了,被我一说才淡淡地答道:“三岁,尝试一下把你对他的关心都给我。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只当个孩子被人宠着。” 我忽的吓了一跳,对我而言成熟的沈寰九这会却像个孩子似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助和嫉妒。 在沈寰九刻板的人生中,似乎没有太庸俗和粗劣的生活与习惯,而他却爱上了庸俗和粗劣的我,这是多么奇怪的组合。 我捧住他的脸说:“九叔叔,我会的,你以后只要不嫌我烦就行。我关心你会像关心我老家后院的鸡一样,把你的吃喝拉撒都管好。” 我说得认真,沈寰九忽然绷不住笑,抬手指了指我的鼻子哭笑不得地丢给我句:“俗气!” 我吐吐舌头,晃着他手臂:“快开车吧,不是说去看看婚宴场地吗?快走吧。” “看场地?”沈寰九笑着挑眉。 “嗯。” “走,看场地。”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好愉悦,替我系好安全带后就立刻驱车直奔明天要宴请宾客的酒店。 当车子停在莱佛士门口时,我着实被外观和气派给震住了。 它看上去就像一座城堡,无不彰显着金钱的味道。在东长安街与王府井大街的交界处,在北京繁华的商贸中心地带,距**广场和故宫仅仅只有咫尺之遥。 2011年,它是北京能吃到正宗法国菜的一家名店,一条?的设施以及完善的服务体系在当时来说各个配置都很出名。 “还满意吗?”沈寰九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处,我一扭头便于他的唇轻轻触上。 异样的触感让我们都很痴迷,且很快不需要语言沟通就和能配合他的索取感一顿迎合。 他吻完我,含笑对我说:“下车吧,去里面看看,要有什么意见现在提还来得及。” “我哪里会有什么意见。”我眼眶不争气地湿了,要是早知道以前过的苦日子会换来这么梦幻的生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苦了。 沈寰九盯着我笑:“扶三岁,我必须很郑重的告诉你,你最好尽快适应当沈太太的生活,打心里自信起来。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会选择你,证明你身上也有别的女孩没有的品质。” 我‘嗯’了一声,和他一同下车。 沈寰九弓起手臂说:“来,给你抱着。” 我看着他捂着嘴抑制不住幸福得笑出来,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对我说:“快来。” 我粗糙了一把挽住,由于力气使的大,他被我带着跌撞了好几步,到最后我本性毕露地成了拖他进去的人。 他被动地被我扯着,沉默安宁。每次我转脸看他的时候,他都不像尚寰办公室里头的冷面霸王,唇边的温润特别真实。 一楼,东33餐厅和安家餐厅气派恢弘,搭配着金碧辉煌的莱巍酒廊,所有入我眼的奢华全是我以前完全不敢想的。 “这里很贵。一桌饭肯定不少钱吧?我们只是订婚,需要这么大排场吗?”因为我自己拿不出钱来,以至于沈寰九花钱我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就因为是订婚才随意些,等你满二十,我们去欧洲结婚,我的钱就是给你花的。”沈寰九抬手拍了拍我手背,如是在宽慰一般。 工作人员将明天的行程安排做了简单的介绍,并且询问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时,沈寰九第一时间看向了我:“三岁,你说呢?” 我一愣,跟个榆木疙瘩是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笨拙到连自己都想当场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沈寰九却低润了笑出声,他捏我鼻子,然后对工作人员说:“就这样吧。” 出酒店的时候我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沈寰九似乎看出了不对劲,突然冒出句:“如果你想回老家接你父亲来观礼,我没有意见。” 我忽地看向他,很快就摆手说:“不用了。” “真的不用?”沈寰九高大的身躯稍稍压下了点。 我摇头,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这事儿得讲缘分,我爸可能和我没什么缘分。” “哦。”他应道。 订婚的前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我和沈寰九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俯瞰远处的夜景。 而这样安宁的夜到底还是因为陈浩东的不请自来而被打破。 门砰砰砰被敲响的时候,我和沈寰九同时下了楼。 我才把大门打开,一股子浓重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陈浩东看见我,一把就抱住我,那力气实在大的不得了。 刚刚洗好澡的我,身上淡淡的沐浴**味很快被他身上的酒气给掩盖。 “你干什么?陈浩东,你,你放开我。”我的双臂被他的怀抱箍入其中,一点力都使不住来。 “扶三岁,我为你做什么多,你他妈都看不见,还是非要和姓沈的订婚。”陈浩东的语气很无助,断断续续的,他应该喝了很多很多酒。 “老子不喜欢你和姓沈的在一块,特别不喜欢你知道么?一想到你天天晚上和他在一块,可能还和他做,我他妈的……” “滚!” 禁锢我的力道消失是因为沈寰九暴怒地扯开了他。 陈浩东跌在地上,他干脆不再站起来,曲起膝盖坐着暗自发狠地说:“沈王八,你妈那坟……那坟是违规搭建,现在我有那边的土地开发权,别逼老子把你老祖宗的骨灰都刨出来。三岁还小,你俩……哪儿都不合适。” 沈寰九带着勃然大怒上前,我扯住他胳膊说:“他在发酒疯,算了。” 陈浩东嘴角一挑,桀骜地冷笑:“看见没,扶三岁心里……是有老子的,看见老子挨打她会心疼!嗝——”他粗俗地打了个酒嗝,隔着两米我还是闻到了极度难闻的酒气。 沈寰九把我往身后一扯:“你小子爱怎么样怎么样,要是真敢动我妈的坟,我让你家老头怎么死都弄不清。我劝你,最好别再缠着三岁,要不然你在北京可能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滚回老家去挑粪!” 眼前这两个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我而起冲突,以前我也想过他们对我的争来抢去会不会就像两头雄性动物的角逐,是沈寰九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爱我,让我把原本有的念头悄悄挤出脑壳。 我看着夜色下就像乞丐一样的陈浩东,轻声说:“你回去吧陈浩东,我真的不喜欢你。” 陈浩东双眼猩红,憎恨地瞪着我:“你知道沈寰九……有过多少女人吗?多少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好姑娘被他糟蹋后就没了下文,他就和他爹一样!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做个好丈夫的基因!他配不上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沈寰九配不上我。 我张大嘴,突然间像是木头般完全定住:“你说什么?” 陈浩东真的喝多了,他呕吐出了难闻的秽物,断断续续说:“老子说什么?你自己……自己去问问你的好姐夫,到底上过多少个妞。不说远的,就尚寰短期内爬上去的女高层,哪个没被他潜过?” “是真的吗?”我一下偏头看向沈寰九,我很快就红了眼睛,因为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的私生活似乎一直都很简单。 沈寰九穿着蓝色格子的拖鞋,身上的睡衣品牌和我身上穿的是同一个款式,就连我们用的沐浴露洗发水也全是一个牌子。 我们早就像是两口子似的甜腻和熟悉,而陈浩东这一番话就像在我脑袋上狠狠闷了一棍子。 “是不是真的!”我用力箍住他的胳膊很期待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沈寰九笔直矗在我身边,皱着眉头盯着我,沉默了。 我好难受好难受,完全说不出这会心里有多难受,就和要绞碎了似的。多希望他能说不是,只要他说没有,说不是,我都会选择相信他。 可是,竟然没有。 “扶三岁,他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啊?你真以为像你这样的姑娘能拴住他的心了?我告诉你,沈寰九上过的女人,比你手指头脚趾头叠一块还要多!”陈浩东就跟火上浇油似的,我哪儿痛他越是往哪儿戳。 “我不信,陈浩东你滚,你在骗我。”我眼泪掉出来,嘴上不承认,但心里真的被影响到了。 “他没骗你,我哥就是这样的人。”一道突来的声音让我差点昏过去。 沈砚哒哒地走过来,扶起陈浩东说:“好好喝个酒,上个厕所人就没了,就知道你可能跑这儿来了。你说你何必呢,怎么就一根筋呢?那姓王的姑娘多好,你让她上天她不敢下地,这会还在酒吧傻愣愣等着咱们。” 陈浩东推开他,似乎并不领这个同样姓沈的男人的情。 沈砚懒得再管他,冲我笑了笑说:“嫂子嗳,你跟我哥归跟我哥,可别太上心了,我哥这个人无情起来六亲都不认。到时候被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身子轻轻一晃,沈寰九拖住我的腰,脖子上的青筋已经迸了出来,但他除了沉默还是没有和我解释一句,只是淡淡地说:“你先进屋。” 我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逆流似的,这会根本就不想听话,而是更想弄清楚他们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沈寰九怎么可能潜别人,我不信,他那么洁身自爱,以前我好几次舔着脸勾引他,他都拒绝了。他要真像沈砚和陈浩东说的那样不负责任,那时候我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要了我。我这么没背景的女孩,他根本不需要顾及什么才对。 我杵在原地,倔强得不肯走。 沈砚死拖硬拽把陈浩东拖起来,骂了句:“你他妈犯贱死了,你要不喜欢姓王的,不还多的是姑娘吗?今晚我就带你去最好的地去耍,看上哪个,上床的钱我都给你掏了。” 沈砚的话才刚刚说完,脸就被沈寰九闷了一击重拳,沈寰九咬牙切齿地说:“谁都可以往我身上泼脏水,就你沈砚不行!” 我一下捂住嘴,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些事。而且从沈寰九的这句话听上去,沈砚说的极有可能是污蔑。陈浩东会这么说,有可能也是沈砚挑拨的。 “哥。知道我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就是得喊你哥!你什么都比我好,爸妈最看得起你,就是到了现在,爸还是把你当个宝。他这辈子搞过那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往家里带。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沈砚一个大男人的眼泪掉下来:“你忘记你,我,还有我妈在卫生间里看见的了?那个贱货脱光衣服站在我爸面前你都忘了?我妈怎么跳楼的你也忘了?我恨你!我很你,哥!” “沈砚,我操你大爷的。”沈寰九揪住他的头发就用膝盖一阵狂顶,什么兄弟情,什么人性,这会在沈寰九身上似乎都不存在。他的每一次发泄都粗糙,有力,愤愤不平,似乎藏着天大的委屈。 而他的委屈到底有多深,我却说不清。 几步之遥的两道醉醺醺的目光扫向我,陈浩东歪斜着身子说,清冷的笑了笑:“扶三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说不清你哪儿好了,但我真挺想要你的。送你回来,我心里很呕,很后悔!不过看起来你铁了心要和跟他,换个人就不行,对吗?” 我没有说话,沉寂的表现下暗藏着我胸腔深处的汹涌。 他嘴角一挑,如是嘲弄与轻视地说:“我自个儿来找不痛快的。你别理我发疯,好好订你的婚!操!” 陈浩东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跟随着他身子晃动的频率在地面上跟着浮动。 在两兄弟骂骂咧咧厮打成一团的时候,陈浩东点上一支烟沉默地转身,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最迷人的最危险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打从陈浩东和沈寰九为我结仇的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必然走向天崩地裂。 沈砚被打得精疲力尽,和条虫子似的在地上扭动,沈寰九抓起他的衣领,扬起的拳头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沈砚,真惹火了我,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滚!”沈寰九一把松开沈砚,向我走来。 他身后的沈砚指着他骂道:“沈寰九,我和你哪里还有什么兄弟情分!” 他瞥了我一眼,蛮横地揪住我的手把我扯进屋里,大门关的重,我的肩膀反射般随着声音就是一缩。 手腕被他一扭,沈寰九带着冲撞的力量令我整个后背都紧紧贴在门上。 他皱着眉头,又低又缓地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在你眼里我就是随便可以对谁发情的人,是只母的就愿意拱,对吗?” 寥寥几个短句,蚀骨穿心。 沈寰九这会的眼神阴森的吓人,完全不像前几天的温柔,他的鼻孔一张一缩,脖子上的青筋也好粗。 我吓坏了,伸起手颤巍巍地抱住他的腰说:“对,对不……” 唇突然被他强行封住,他毫不留情地在我唇上撕磨,狠狠蹂躏,像是要把我生吞了才肯罢休。 “你……”我躲,唇齿间时不时挤出残破的音来。 我吓得脸色惨白,好不容易他不再吻我,两道愤怒的目光再度向我扫来。 他用力扼住我的下巴,急切地喘息着:“从你进我家门的那天开始沈寰九就干净得像张纸。所以恳请你收起你脑袋里奇怪的猜忌!吗的。” 语声落尽,他一拳砸在门板上。 我低着头,只敢去看他的鞋,喘息同样变得急切起来,能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笨拙抱住他腰的手粘着衣料子,是他拂去了我的手,转身往楼上走。 高大的身躯在我眼底完全消失时,我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平复了很久,我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伸手扭动了门把,陡然发现门被他上了锁。 我敲门,他不应。我再敲,他还是不应,我如是放弃一般想往客房走,这时候门突然打开,有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强势地将我抱进卧室。 沈寰九的脚一勾,房门被轻轻关上。 我木纳地杵在原地,一动都没敢动。他的呼吸热热的打在我颈窝上,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老婆,我不该凶你。” 沈寰九的手臂紧锁着我,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在我肩头磨蹭,跟在和我讨饶似的。 我的心一下就软得不成形,扭头轻声说:“以后,我不会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诋毁你,我都不会信了。” 肩膀忽的一痛,沈寰九的牙齿隔着睡衣的衣料子轻轻磨蹭着我的皮肤,他低声说:“相信我,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我相信你。” 后来,我们的情绪各自平稳下来。 电视机里播放着我喜欢的情感剧,沈寰九让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他无力地说:“扶三岁,那小子很喜欢你,我也会有危机感。看见他抱你,我恨不得把他当场撕成碎片去喂狗。” 我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乖巧地说:“我对他真没什么,而且他人其实还不错。” 沈寰九一下从我脑袋下面抽走那条胳膊,皱着眉头问:“他不错,那我呢?”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醋意完全涌现在脸上,我顿时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很可爱,毕竟这一面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看见。 “你呀……”我把脑袋往沈寰九紧实的胸口上轻轻撞了几下:“你也还行。” “我只是还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提高的声调,却冷冰冰的。 我扬起下巴瞧他,他的脸色是真的黑。 “你是没人可以比的,我不会拿别人和你比,谁都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眨巴着眼睛,对他放电。 他依旧皱着眉头,抬手指了指电视机屏幕,一本正经地问:“金刚狼呢?也比不过我对吗?” 我一听,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双脚不停地蹬着被子说:“九叔叔,你好作!” 沈寰九无视着我发疯,好半天才愤愤吐出句:“你是我老婆,我不做你做谁?” 他突然朝我生扑过来,我的手推在他胸口:“明天要早起。” “就暖暖手。”他的大手娴熟地往我上衣里伸,然后安分地抱着我睡。 早上八点,我们都被门铃声吵醒。 化妆师来得早,我和沈寰九在睡眼惺忪中化妆,换衣服。 第一次穿婚纱的感觉真的很奇妙,盘起长发,画上精致的妆容,雪白的婚纱一直拖到我脚踝,镜中的我从未有过的美,我的眼睛差点都不舍得从镜子里移开。 沈寰九站在我身后,长身半附,双手搁置在椅背上,他盯了很久,也忍不住赞叹今天的我出奇的好看。 我有些紧张地转过身:“我们要订婚了,我,我好紧张。你说一会能顺顺利利吗?” 沈寰九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会。” 我看着沈寰九的脸,竟忽然想起扶稻,心奇异的一阵搅痛。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不仅害她没了生命,还夺走了她最想要的男人,百年之后去地底下见她的时候,我想她一定想要掐死我。 “在想什么?”沈寰九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 我狠狠一激灵,冲他直摇头:“没什么。” 沈寰九抓起我的手,盯着婚戒说:“三岁,你是我的,以后的幸福我来给。” 我被他的情话撩得心里热热的,脸颊也顿时绯红起来。他轻轻揪了下我的耳朵:“走,老姚在外面接我们。”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十点了,等我们过去差不多也该开席。” 他伸出手,眼神示意我将手给他。而我也很快会意的把手掌贴在他凸起一条刀疤的掌心里。 他牵着我走出家门,老姚为我们开了车门。一路上,我时不时偏头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男人。 今天的沈寰九格外帅气,修身的西装把他的身材描绘地极佳,白的衬衣,黑的西服,两种用不淘汰的颜色搭配在一起,总是显得那么庄严肃静。 中途,沈寰九接到王悦的电话,她按照我早上发给她的地址过去,可酒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问我是不是说错了地址。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什么叫一个人也没有? 要是没记错,光是宴席的桌数就有百来桌。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甚至没把这事转达给沈寰九。直到老姚把车停下,我和沈寰九走进去时才都愣住了。 大厅中一百张圆桌都空着,除了王悦,再不见别的人。 我第一时间去看沈寰九的脸色,他眉宇轻蹙,像是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 司仪早到了,走过来问沈寰九怎么回事,沈寰九沉默着,像在思索着什么。 没多久,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很有节奏地响起来。 我一眼看去,突然张大了嘴。 沈叔带着我爸,我奶奶出现在这里,爸一瘸一拐,奶奶站在沈叔的另一侧,向我们走来。 看见奶奶,我童年时所有的阴影都卷了上来,身子很不自觉地就往沈寰九身后缩,他一把抓紧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 “爸,你搞的鬼?”沈寰九牙一咬,冷笑。 沈叔走到我们跟前停下脚步,一张老脸特别威严:“你不当老板,以为那帮人还会买你的面子吗?儿子,你获得的所有尊重都是因为地位,你没了地位和权利……”一条宠物狗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绕在了沈叔的脚边,他一脚猛得把狗踢飞:“下场一定就和它一样。” 宠物狗顿时就奄奄一息,养它的服务生匆匆跑过来将它抱起,却不敢争论一句。 “死老头,你这么干是不是太过分了?”沈寰九一把扯掉领带甩在地上。 王悦过来拉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问:“这什么情况啊这是,还订婚吗?”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一双眼死死盯着两个许久未见的家人,有那么点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三岁,跟奶奶回家。”奶奶突然冒出这么句来,我心跳陡然加快,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挨过奶奶多少顿打,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还不如后院的几只鸡来得重要。 我爸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闷头吸了口说:“好闺女,听话,别订婚了,跟我们回家。” 我突然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奶奶是极度势力的人,沈寰九这种条件就算是他现在不当老板了,还是不可多得的精英男人。而且当初也是奶奶动了小心思死活把我往沈寰九怀里推,这会怎么就…… “你们今天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问。 “你后妈和弟弟都在他手里,你要是不跟咱们回家……”我爸猛烈地抽着烟,突然就眼泪汪汪的。 我听懂了,身子轻轻一晃。 沈叔一把年纪的人,为什么总不干正事。他说服不了沈寰九,就想着从我这下手,然后再导演了这么一场戏让我看看,沈寰九要是和我订婚,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我一把扯掉盘在头发上的头纱,双目猩红地抓起我爸的衣领,震怒地说:“爸,你让我太失望了,在你眼里就只有儿子是吗?” 我爸不说话,夹着烟的手轻轻颤抖着,就连看我的眼睛这个节骨眼上都不敢。 奶奶也不敢看我,我并不觉得他们眼神的闪躲是觉得对不起我,这让我更恨了。 “爸,你以后不是我爸,我弟弟,我后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没有?我不想做个没良心的人,就和奶奶说的一样,那个家好歹养大了我,可现在,我对你,对你们,一点良心都不想讲。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个人!既然这样干什么还要生我?你们知道吗?一个人活着,除了出生不能选,连怎么死都能选择。要是可以选择,我宁可和妹妹们一样被当场烫死也不要喊你们那么多年的爸爸和奶奶。”我浑身发抖,眼泪掉下来,没有宾客的宴会场,我已经不在乎这会从我眼睛里掉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弄花精致的妆。 奶奶一个耳刮子就甩上来,用着我们那的方言粗糙地骂我是个贱货,还威胁我要是不跟着他们回家就把我和自己姐夫勾搭在一块的事告诉所有人,到时候弄得整个北京都人尽皆知,我的男人脸上也不光彩。 “奶奶,你怎么能这样?你拿了他不少钱,你都忘了么?”我的指尖末梢都在发抖。 “那点钱算什么?和我孙子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奶奶的腥臭的唾沫飞溅在我脸上,那神情就像我是个捡来的孩子。 我捂着脸,憎恨地看着他们,沈寰九一个猛力把我拉到身后护住,四两拨千斤地说:“今天哪怕没人过来,婚,照订!” “寰九!”沈叔的眼珠子都要蹬出来。 “爸,大门在那。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出去!”沈寰九指着门。 “你!”沈叔的脸涨得通红:“就非她不行了?” “你看见了,你的招使的没用,谁对我老婆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都记着。但凡那个家给过她一点点留恋,今天她也不至于不买你这个账。”顿下话,沈寰九冷笑道:“爸,就扶家这样的家庭,不配有男孩传宗接代。这件事,干得漂亮。” 说完,他一眼横向了杵在角落指指点点的工作人员,金刚怒目道:“这连个保安都没有吗?一帮疯狗在闹腾不会赶人?” 很快就上来四五个保安。 沈叔皱巴巴的脸扬起一丝阴笑说:“儿子,你能风光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可以疼你,也可以毁你,沈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软硬不吃要定了这个婊子。好!等着尝尝当乞丐的日子!我等你来求我的那天。” 连番的语言让我心一波一波震荡着,在无畏的年纪里,我们肆意而又张狂,在我订婚的日子里,我和家人彻底决裂,沈寰九和沈叔的父子情也走到了真正的边缘地带。 他们离开后,王悦成了唯一观礼的宾客。 即便是这样,即便我这个新娘已经哭花了脸不再美丽,可沈寰九还是紧紧牵住我的手走完订婚的全部程序。 一百多桌的菜肴全部上齐,每一桌都空荡荡的,王悦掏出红包放在桌上,举起酒杯祝我订婚快乐。可是我和沈寰九的心里,根本就快乐不起来。 他为我众叛亲离,洒脱的丢掉了总裁的身份,失去了别人的敬仰和忌惮,沦为和我一样的普通人,我并不相信今天的事没有对他产生一丝一毫地打击。 他沉默地喝着酒,吃着菜,时不时还会给我和王悦夹菜。可正因为这样,我的心难过到都能滴出血来。 沈寰九那次对我说,不管我背景好不好能力强不强沈叔都不会接受我,我也想过就听沈寰九的话,好好照顾他的吃喝拉撒,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令我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我不愿再这么软弱无能下去了,真的不能了。 各自悲伤的关系,我们都喝了很多酒。 王悦是第一个醉的,她把水晶杯贴在脸上,含糊地说:“扶三岁,你看看你。把你家老九害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就是灾星来的?谁遇见你谁就倒大霉啊?” 我一侧的脸渐渐疼痛起来,那是一个常年干粗活的老人使劲给我的一巴掌,奶奶打人是有技术的,刚打那会还不觉得疼,这会我嚼菜都觉得费劲。 我喝口酒,醉醺醺地指着王悦说:“可能是吧,所以你离我远点,我就是灾星来的。嗝——” 王悦笑:“扶三岁,你这个乡巴佬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我王悦从小到大不管走哪,一群跟班跟我屁股后头屁颠屁颠,认识你没多久,嗝——老娘就成了穷光蛋。你真是灾星我告诉你!” 我甩了甩头,迷迷糊糊地说:“嗯,我是。” “你傻呢,我骂你灾星你都不骂我。我跟你说……你脾气太好。不,不行,会受欺负。”王悦的身子晃来晃去,用手指戳我的太阳穴。 我没再理她,偏头看向沈寰九,他不声不响已经喝掉了一整瓶酒。 不知道是不是我醉醺醺的关系,沈寰九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浓雾一样化不开。 我扯他衣袖,他似乎才勉强回过神。 长身从椅子上窜起来,我的腰被他紧紧搂住,他对王悦说:“我老婆醉了,我先送她回去。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一会我安排车送你。” 王悦趴在桌子上,摆摆手:“去吧,别管我,别管我这个脏女人。”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沈寰九带着我强势走出了宴会场,老姚已经抽了好几根烟了,他没有吃饭,但脸上的神色很凝重。 我坐进车里的时候,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但老姚的一句话还是让我睁开了眼睛。 “要不,把沈老头做掉吧,趁他还不知道那件事之前,做掉他!” 沈寰九没说话,可能是发现怀中的我有了动静,他很快就低头看向我:“睡吧,睡一会还要赶飞机。” 后来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行李箱已经全部收拾好,沈寰九也换下那套礼服,换个身低调的打扮。 这还是我头一回看他穿带帽衫,脱去西装穿上休闲装的他看上去真的像在和过去的辉煌告别。 “睡醒了?”他勾着唇,但看上去并不快乐。 我点头,半张脸都肿痛的厉害。 “去泰国。”他淡淡地说:“先洗漱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沈寰九把两个大行李箱都从房间里拖走。 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订婚宴上发生的一切都渐渐回到天灵盖中。在沈叔羞辱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要是离开了沈寰九,他可能不会遭遇这么大的变故。 王悦说我是灾星,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沈寰九那么不顾一切地要和我在一起,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绝对不能负了这个男人,绝不能。 火速收拾好自己后,我在楼下看见坐在沙发里头的沈寰九,茶几上放着玻璃杯,里头碧绿的茶叶根根竖起,他看我一眼:“都好了?” “恩,好了。”我走向他,因为觉得渴,所以拿起他的茶杯,这是第一次我喝他的杯子,所幸的是他并没有意见。 “我们去多久呢?”我一下子就喝了半杯茶,放下杯子问。 沈寰九颔首:“如果你喜欢那里,我们可以长住。” “住在泰国?”我瞪大眼睛,不是说好只是去旅行的吗? 沈寰九的长身从沙发上窜起来,没两秒就赫然立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我。 他的嗓音略显深沉:“老婆,你在北京除了我并没有多少朋友,你也没有娘家。有我在的地方哪里都能是你的家。” 他用极简的字句告诉我,他是我往后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而我,也坚信这一点。 五个多小时的飞机,让我们到了泰国。 我没想到我们刚下飞机就有泰国男人来接我们,他双手合十,虔诚弯腰,对着沈寰九行见面礼。 我着实愣了三秒,看着沈寰九抬手要指接我们的男人。 沈寰九在我的手指伸起的瞬间就一把握住,他的唇凑到我耳边:“在泰国,绝对不能拿手指着对方,特别是头和脚,这样会让当地人产生很深的反感。” “哦,我不知道这个。”我红了张脸问:“他是谁?” 沈寰九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我说:“我从旅行团雇了个英文较好的导游,起初这几天,他会带我们游一下这边出名的地方,也会安排我们住宿。” 我笨拙的点头,挽住沈寰九的胳膊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放行李。” 泰国和中国的时差只有一小时,我们坐轮船到北大年,相比于著名的景点,北大年显得偏僻很多,随处可见具有年代感的老屋。 下船后,我跟着沈寰九走了很长一段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越走越深,完全不像是酒店该有的位置。 “我们还要走多久。”我忍不住问道。 沈寰九偏过头来:“马上。” 正值泰国的雨季,细雨丝丝入扣,来接我们的泰国男人站在后面为我们撑伞,大概又走了五分钟。沈寰九在一处铁门前停下来,正在擦地的女人应该是看见了地上的黑影,突然抬起头。 “我回来了。” 我几乎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嘴里几乎能当场塞进个鸡蛋。 可趴在地上的女人很快站起来,手往身上抹了抹,非常淳朴地冲沈寰九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张大的嘴一点点合上,实在是这个女人长得太漂亮了。 她虽然有着黝黑的皮肤,但牙齿雪白,还有具十分火辣的躯体。特别是两条长腿,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么又长又直比例适中的美腿。我不知道在泰国当地人眼中她算不算美女,但却很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我笨拙地扯了扯沈寰九的衣袖:“不是说没来过泰国吗?怎么好像对这儿……挺熟悉的?” 沈寰九抬手摸在我脑袋上,圆润的指尖轻轻绕了几下我的头发,眼神就像在逗弄小猫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泰国女人已经走上前,和之前带我们过来的男子一样双手合十,对着沈寰九虔诚地行见面礼。 她似乎很高兴沈寰九的到来,笑容异常兴奋。 她手一伸有所指,似乎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但这里更像是出租给贫民的民院宅。院子里住着印度人,中国人,还有泰国本地人,乃至一些欧洲后裔。 我跟着沈寰九往院子深处走,一些敞开的房门中都可以看见供奉的佛像,庄严肃静。 沈寰九告诉我,泰国是个对佛教信仰很浓厚的国度,他们对于神的崇拜不容任何人亵渎。他还告诉我,北大年有很多伊斯兰教徒,但这个院子里的人多数信仰小乘佛教。 身在异国他乡,安全感似乎一点一点在流失,要不是被沈寰九的手紧紧牵住,我可能光是走路都会感觉有些腿软。 泰国美女带我们去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间,她朝沈寰九抛去极度异样的眼神,似乎有种不知名的情愫在蠢蠢欲动。 我和他把行李放好,因为疑惑,因为心慌,我反而沉默了。 “我在泰国生活过两年。”沈寰九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他弯着腰摊平鲜少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才挺直脊梁骨看着我,他眼睛里的情绪稀疏平常,淡得就像湖泊中的水。 我咽下口唾沫,盯着他,鲜活的心脏加速跳跃起来。所以,他骗了我。或者他笃定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不会在他问我要去哪的时候真的给出一个明确的坐标,他似乎比我更了解我。 沈寰九走过来,两只大手悄悄覆盖在我的肩膀上,淡淡地说:“刚刚那个女人,是我在泰国的妻子。” 我猛然推开他,实实在在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出口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你!和别人结过婚?” 脑袋瞬间嗡嗡作响,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着,一下子就疼得快炸开了。如果他早就有了老婆,那我算什么东西? 沈寰九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反应,他没过来安抚我,而是坐在了一把年代久远的木椅上。 椅子的下摆有弧度,以至于沈寰九坐上去的时候身子立刻晃动起来,很轻微。 “沈寰九,告诉我!怎么回事?”我迫不及待地朝他嘶吼,声音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在抖。 “以前。”他点燃一支烟,不急不缓地说:“我不喜欢她,也没有过亲密接触。去年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丈夫,现在还有了女儿。” 我天生愚笨,反应力极差。沈寰九语声全部消失,我依然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听懂。”我靠近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他跟前紧盯着他。 沈寰九驾轻就熟地拉开椅子旁边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和屋子一样富有年代感的相框,递给我。 我木纳地接过,眼神瞟到了照片上。 看上去这张照片已经拍了很久,背景就是这间屋子,而照片里的女人是张生脸,男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视线中有白色的烟雾飘过来,我再次望向了沈寰九。 “这件事有些复杂,可能我需要重头和你说起。”他垂下眼,略显疲倦地将左腿叠在右腿上,缓慢低叹出一口气:“沈老头和我妈在这里结缘。当时他只是个游客,而我妈是住泰国的中国人。沈老头离开几年后重新回到这里,再次迷上了她,可那时候我妈已经跟了别的男人,而我也已经两岁了。后来我生父被沈老头逼走,没了消息。沈老头就把我们娘俩带回去,他给了我妈婚姻,婚后一个月我妈怀了沈砚,那年年底沈砚出生,正好比我小两岁。”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把相框放在桌上,双手胡乱地挠着头发。 沈寰九嘲弄地笑:“别人都觉得沈老头在意我,其实他骨子里对我的芥蒂早就到了扭曲和变态的程度。他想把我捧到最高点,然后再操控我的一切,这符合一个有野心商人的算计。毕竟我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进门对沈老头来说到底是种人生的耻辱。我进沈家那会还小,这些事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七年前我就知道了。” 窗外的细雨还在不休不止地下着,这个月份是泰国的雨季,气温不高,但很闷热,那个泰国姑娘恰好从窗台走过,我和她有极度短暂的眼神交汇。 我指指窗口,深深皱起眉头:“你还没告诉我,在这怎么会有过老婆?你和她……” 沈寰九伸手猛地把我拉入他怀里,我和他一起随着椅子下摆的弧度轻微地晃动起来。 沈寰九的唇贴在我耳朵附近,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着:“外婆去世前住在这里,那时候她不行了,着急让我们回去,外婆喜欢她,把她给了我,但外婆走后我当时的逢场作戏也结束了,我走时让她不用等我。” 沈寰九说话的过程中,我的手背时不时被他的手指摩挲着,是极温柔的扶触。 我说不清听完这些话的感觉,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男人,突然在这一刻让我觉得陌生又神秘,明明和他相处了好几年,也明明连他身体的所有构造都很熟悉,唯独摸不透的是他的内心深处。 太多的措手不及在今天同时朝着我奔赴过来,令我整个人都有些分不清这会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还是一个梦。 脖子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感,沈寰九深深嗅着我脖子上的皮肤,一寸一寸轻微移动着。 我偏了下头,轻声问他:“我还能再问一件事吗?” “你问。”沈寰九的声音很好听。 “阿姨……为什么葬在我们村?”这是我早就想问的,碍于那时候没有太好的时机,而今天似乎时机不错。 脖子上的触感突然消失,身后亘长的沉默让我紧张。不敢回头,不敢催促,静静等待他会不会坦荡地告诉我。 起码过了五分钟,沈寰九低缓的声音才再度穿入我耳朵里:“我妈说,我生父就出生在你们村,四岁时就被在泰国谋生的父母带了过去,他不会讲中文,泰语等于他的母语。我妈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沈老头,但我生父是最爱的人是我妈。我妈在短暂的幸福生活之后很快失去了地位。沈老头的情妇一个又一个出现,我妈告诉我很想我爸,所以她跳楼之后我自作主张把她葬在我爸出生的地方。为了怕他起疑,我利用他迷信这一点通过别人的嘴告诉他如果我妈只有葬在那,沈家的事业才会继续顺利下去。” 缠绕我多时的迷雾,一夕间被解开。 我说不出心里是太空,还是太满,总之紧紧搂住我的沈寰九变得很遥远,好像比以前还要远似的。 我压抑着情绪,悄悄咽了口唾沫:“沈砚,他知道这件事吗?” 沈寰九低声说:“他不知道。可能是我和他天生命格不合,沈砚和我关系一直不好,我妈跳楼后就演变成你看见的样子。沈砚没办法恨他爸,沈家能给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优越的生活,他只能把恨无端转移到我身上,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自卑。” 我终于明白那晚沈寰九的委屈从哪里来,心里一阵唏嘘,觉得他该被疼爱,被我这个弱小的女人关心。母亲,初恋,他对于婚姻的信心必定在一次次失望中磨得只剩下粉末了吧。 我侧了侧身,手臂有些扭曲地抱住他的脖子,鼓动腮帮问他:“沈叔这么想操控你的婚姻,是想干什么呢?你都不是他生的他还管你娶谁做什么?” 沈寰九的脸凑过来,鼻尖与我的轻触,慢慢摩挲了几下:“他想控制的可不止是我的婚姻。沈家的经济实力,你觉得还需要我娶个有钱老婆帮沈家扩大商业版图吗?根本是在扯淡。” “他到底图什么呀?”我更急了,以我的木鱼脑子根本猜不透。 “图我不痛快。”沈寰九微笑:“别人给我的赞美越多,他对我的排斥也就越多。我给他带来面子,他很享受别人赞美他儿子我多么多么能干,恰好沈砚的吊儿郎当让他恨铁不成钢。小三岁,你说人心多奇怪。一百个人有一百颗心,每一颗都不同。所以我不喜欢你变得复杂,好吗?” 我沉闷了一小会。 这么好的时机可以问更多,比如他和姚小宛的那一段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数导致了父子俩难堪的局面,可我终究担心挖开他的旧伤,硬把这份好奇生吞了下去。 泰国女人这时又从窗口走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已经有丈夫的她,看沈寰九的眼神似乎仍旧充满了倾慕。 她站在窗口,友善地对我微笑,然后很快就目光投向了我身后。 她看的人绝对是沈寰九。 “进来。”我身后的男人突然发出声音。 我忙不迭地要从沈寰九的腿上起来,可他像是料到般反而将我箍紧,更让我震惊的是当泰国女孩进门的瞬间,沈寰九的手一下滑进了我的衣服里,甚至越过了我的内衣直接揉住我的胸。 我轻颤,他的手微施了一分力道。 “你干什么?快松手。”我压低声音说。 泰国女孩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沈寰九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动,省的再费劲对她介绍你,我只对喜欢的女人色情。” 男人的气息炙热地浮在我耳根,我的脸一下就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泰国女孩说着非常蹩脚的中文,我猜了很久都没听懂意思,但沈寰九好像听懂了,点头说:“我们会准时参加。” 她双手合十,走前又对沈寰九鞠躬。 衣服下那只大手弄得我好痒,我忙不迭地拂开,站起来面向他问:“参加什么?” 沈寰九拿过一旁的打火机在手里玩弄起来,金属盖子被打开,再合上,一次次重复着机械般的声音,每次声音间隔的时间都似乎是一样的。 “今天满月,按照当地习俗会举办活动,参拜供奉的佛像。”他温润地笑了笑,他是个笑起来特别迷人的男人。 “哦。”我木纳地应了声,但其实根本不知道会是怎么活动,只觉得和老奶奶老爷爷们去庙里烧香应该差不多。 “饿吗,我去给你弄吃的。”他站起来,非常高。 我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有点。”不,其实是很饿。 “你应该没吃过泰国菜。”沈寰九嘴里嘶了一声,轻刮我的鼻子:“完了。泰国菜对于第一次吃的人来说,绝对会是噩梦。” 我大喇喇地摆手:“不会。入乡随俗么,我又不是太挑的人。小时候能吃饱就偷着乐了,哪有好吃不好吃的,那多讲究了?” “好,等我一会。”他又补了句:“泰国是平民拥有枪支最多的国家,你不懂当地忌讳,千万不要乱跑。” 我小小的心房有些震到,点头。 沈寰九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转头说:“叫声老公,我再走。” “滚蛋。”我笑着骂他。 沈寰九颇为无奈的样子,指着我说:“小东西,夜里再收拾你!” 门嘎吱一声合上。 人在孤零零的时候最容易感到寂寞,沈寰九的手机就放在桌上,于是我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拿起,按下了王悦的号码。 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她的声音非常闷,还杂着隐隐的哭声。 “你怎么了?”我急了。 电话那头的王悦沉默了一会,她的呼吸声十分不规则,随即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她又在抽烟了。 过了几秒,那头传来特别无助的哭声:“扶三岁,你订婚的前一个晚上我在酒吧等陈浩东,一不小心喝醉了,醒过来之后……沈砚,陈浩东还有我都在一张床上。他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可我好痛。我不知道我跟了谁,还是他们一起把我给……我怎么办?”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要是知道王悦在经历这些后还赶来参加我的订婚宴,我一定一定会陪着她,不会最后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宴席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我在屋里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打转。 “我追着陈浩东去了酒吧,一个叫沈砚的也来了,他们喝酒没有搭理我。陈浩东说上卫生间,然后不见了,再后来沈砚也不见了。我等了很久,他们两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沈砚挂了彩,陈浩东很反常。我问他们去了哪谁也不说。沈砚叫了很多酒,陈浩东突然对我热情起来,搂着我喝了很多。我醒来的时候我们都没穿衣服,陈浩东在我身边,沈砚在床尾……扶三岁,我可能变成个特别脏的女人。”王悦断断续续说完这番话后,终于泣不成声。 “陈浩东……什么说法?”我悻悻地问道。 王悦哭着说:“他说自己不记得了,现在根本连人都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 “那沈砚呢?” “我和他不熟,没他电话。”王悦的呼吸声很长,特别悲伤,她说:“我不要找沈砚,要是真被沈砚碰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的心如是沉入了海底,王悦一个十九岁的姑娘,用所有的真心对待陈浩东,现在她出事了,陈浩东却想着躲。这一点是我意料之外的,毕竟陈浩东就算不是太成熟也强过于同龄的男孩子。他对王悦,可以说真的残酷到了极限。 我故作镇定地安慰她:“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呢?你不是说不记得吗?别瞎想,没有,一定没……” 预备劝服的话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勉强,王悦说她好痛,好端端的怎么会痛?一间房里三个人可都光溜的。 “我等陈浩东三天,他接我电话就行。他要连电话都不肯接……乡巴佬,我心痛得快不能活了你知道么?”电话那头的王悦拼命地哭起来,她是个要强的人,这种撕心裂肺的哭法真的吓到了我。 “你别干傻事,想想你爸妈,他们养大你不是让你为个男人去死的。上回傻过了,这回千万不要了好吗?”我急吼吼地说着。 “我等三天,就三天。”王悦说完,啪一下挂了电话。 我越想越坐不住,走到门边伸手拉门,又忽然想起沈寰九交代我的,我不会说泰语,英文水平也很勉强,最关键我还不太会认路,出去了要是找不到沈寰九,可能都没法回来。 迈出门的一只脚又悄悄缩了回来。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就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要知道订婚前一天,他俩大男人都来了沈寰九这。 等待的时间总感觉特别漫长,笃笃两声,有人敲门。 我把门打开,泰国女人向我微笑,鞠躬。她比划着,意思像是要我跟她走。 我跟随着泰国女人出去。 然后我在他们吃饭的地方见到了沈寰九。 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对面坐着一个泰国男人,要没猜错,他八成就是泰国女人的丈夫。 “过来。”沈寰九看向我。 我走向他。 他给我腾了把椅子坐,挨在他身边,小女孩被泰国男人接过。 “泰国正宗的味道,但你一定吃不惯。”沈寰九的手臂叠在桌上。 沈寰九的眼神含笑,似乎料定这些饭菜不会合我口味。 我环视着吃饭的地方,不得不说每个地方的风俗民情差别很大,就比如这里,我乍一眼看会以为这屋是个寺庙。 “这里佛像真多,连墙壁里都是,而且和我们那的很不一样。”我说。 “屋里放的是四面佛,四面佛是传说中最灵验的神。”沈寰九为我盛了一碗汤说:“而且泰国有个传统,男孩的成人礼是剃度,要是那时候我没被沈老头带走,七岁那会我也要剃光头。” 沈寰九唇边含笑,他是个令人向往的男人,一直都是,尤其是我跟着他来到泰国之后,愈发感觉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让我深深着迷。 我不由往他脑袋上看了眼,幻想着剃光头的沈寰九会是什么样,结果却很惊人,我脑袋里浮现的画面依然是个英俊烈性的男人。 “九。”又是一声蹩脚的中文。 沈寰九接过泰国女人递过来的餐具,分了一份给我。 看见她对他笑,我心里酸溜溜的。 “看起来你和她关系不错。”我喝了口汤,顿时舌尖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三岁,我喜欢你吃醋。”沈寰九冷不防的一句话差点害我把汤喷出来。 我轻轻咳嗽了几声,望向他。 想到王悦的那通电话,再感受到此刻饭桌上的气氛,似乎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吃饭的过程中,我时不时会刻意去看泰国女人的眼神,令我不舒服的是,十九**在我看她的时候,她都在看沈寰九。 “你的忍受力比我想象的要好。”沈寰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 我偏头,嘴唇擦过他的侧脸。 因为饭桌上还有那对泰国夫妻,以至于我的脸很快就红了个通透。 他似乎看出我的难为情,于是让她给在院子里和人谈天的导游先生也送了碗饭,恰时支开了她。 他淡定地吃饭,而桌布下,他的腿悄悄勾住了我的。 “别闹。”我低声说。 沈寰九挑起眉,略显无奈地笑了下。 吃完饭没多久天就黑透了。 院子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应该快开始满月的朝拜活动。 沈寰九站在窗口抽烟,我远远看着他,以前他还是尚寰总裁的时候,我和他的距离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可真的当他肆意又洒脱的成为一个普通人,我却发现他不管做什么,不管什么身份,我和他的距离仍像天和地的距离。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冲着他异常挺拔好看的背影问。 沈寰九转过身慵懒地靠在窗台上:“不喜欢这里?” “王悦出事了,我想回去。” “我更希望你只为我而活。”沈寰九低润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攮着说:“给我倒杯温水,要马上……能喝那种。” 我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就慌不迭去给他倒水。 扶着杯底,陈浩东的手哆哆嗦嗦地覆在我手背上,整杯的热水他一口气喝了进去。 瞧得出来他还是疼,两条浓眉都快拧到一块打成死结。 “陈浩东,你到底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唾沫。 他抬眼,一言不发,可能是痛得说不出话。 估摸过了两三分钟,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说:“突然有点胃痉挛,死不了。” “你这么小就有胃病,不吃饭吗你?”我实在很惊讶。 陈浩东冷笑:“扶三岁,你没长眼,不会看吗?这屋里有人二十四小时伺候老子?” “你可以请阿姨来照顾。”我还是多嘴了句:“而且你现在混好了,你爸怎么不在?” “家政公司说,这段时间人员最紧张。”陈浩东沉默了会说:“我爸……应该再也不想见我这混蛋儿子了。” 他眉间的悲怆久久未散。 “你和叔叔闹别扭了?” 总觉得陈爸对浩东又纵容又溺爱,三年前去他家,陈浩东带那么一批人过去他爸都没说什么,还有他和向小阳早恋这事也没管,陈爸把一个父亲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不过陈浩东没提过他妈在哪,我也不敢问。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手突然伸我腰上掐了一把:“行啊,有点像我老婆的样子了,这左一句问右一句问的,在关心我呢。” 因为痒,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瞥开头说:“胡说什么呢你。我就是好奇,现在你腿脚不利索,你小叔和那群朋友人都哪儿去了?” 陈浩东把沈砚后来丢在床上的打火机重新拿了起来,点了根烟,语气略显深沉:“遇见你那天和小叔吵了一架,他出国玩去了,好俩天了。以前那帮朋友那能算朋友吗?一件小事就能看透的狗杂种。” 人生在世,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太多的昙花一现。他和他们,我和王悦三毛,无一不从因缘相聚到各奔东西。 其实我没想过还会和陈浩东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多讽刺。 我无处安放的手搓了搓裙子,皱着眉头问:“你和他们怎么了?” 陈浩东伸手拉我坐床边,这一次力道特别温柔。而我,也竟然鬼使神差地顺从坐下了。 “刚不上学那会,他们说要和我一起干点大事。结果居然卖起山寨磁带,那玩意利润薄就算了,关键成天还得和个孙子似的摆哪逃哪,一天有时候还挣不够几个烟钱。”陈浩东说完这句,烟也吸完了。 这次我没有再问后续,静静等待垂眸的陈浩东告诉我更多,亦或是将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陈浩东看我一眼,最后还是慢慢地说:“后来当然是换门路,我们又卖起了假烟。我傻愣愣不清楚事,每次交接都让我出面,后来差点被逮了才发现不对劲。这样的兄弟,干脆一拍两散。”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嘴一撇,掩不住他骨子里的骄傲。 我看着他,眉头不由皱得更深:“听上去你辍学之后过的不太好。干环保这行技术性要求应该很强吧,你学没好好上,肚子里哪来的墨水啊。” 没想陈浩东的手伸过来,把我的嘴捏得扭住变性,硬生生成了个o形。 他咬着牙,一侧嘴角轻扬:“扶三岁,我这人挺怪的,书本上印得板正的字是看不进去,可要是奔着赚钱,别人吃不了的苦,我都能吃。” 听见陈浩东脸上的表情特别傲慢,我竟然一时没忍住,纯粹地笑了出来。但因为被捏着,笑得一定丑极了。 陈浩东有点不高兴说:“我说真的呢,笑什么。” 我两只手抓住他手腕往外扯,陈浩东大概也是怕弄疼我,所以很快就松了手。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我揉了揉脸蛋说:“而且就算有了技术,干生意也得要本钱吧?你小叔家是有几个钱没错,一来北京他那点钱只怕什么都不是。你们本钱哪来呢?” 陈浩东的眼神变得好复杂,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偷的?抢的?”我推了下他的肩。 “放屁!”陈浩东撇开头不好意思看我:“两年前沈寰九他爹找上了我,他……给的本钱。” 先前短暂融洽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了。 陈浩东的爸为什么不想见他我大概明白了。 在**和金钱的诱惑下,陈浩东最终贱卖了他的骄傲和尊严吗?向一个最不可能的人低了头。 “沈寰九羞辱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不能再因为钱而被人看扁。他说没钱没资格谈爱情,这句话我觉着说得还挺对的。我妈觉得家太穷,她跑我能理解,她丢下我们爷俩我也不怪她。但现在我明明有钱了,也出息了,怎么还是好像什么都没有。扶三岁,你告诉我!” 到了尾声,陈浩东才一扭头,犀利的眼神无形中就像束缚了我。 我因为答不上来,所以再没下文。 默默地站起来给陈浩东换了只接尿袋。 能感觉他的眼睛正盯着我,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惊讶。 收拾完了我想窗口吹吹风,可却在挨着窗户的一角看见一整堆脏衣服。 回头看了眼他,然后缓慢蹲下身,抱起这堆脏衣服往敞开门的洗手间走。 “喂,你干嘛?”陈浩东很惊讶地问。 我烦躁地说:“趁沈砚还没把吃的买回来,我先帮你把衣服洗了,都放臭了。” 当时的我心境很澄明,别人对我坏十次,我还是会念起对我好过的那一次,要不然良心的坎就挺难过去。 我一只脚才迈进洗手间,身后又响起陈浩东的声音:“要没沈寰九,你在北京会怎么过?” 不知道陈浩东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突然冒出这么句不着四六的话。 但事实是这句话竟和千金一样重。 抱着脏衣服的手臂越收越紧。 曾经我以为我会很多,挑水,除粪,养鸡,生灶头一系列脏累到北京本地女孩根本不会干的活。残酷的是,这些技能放在大城市里毫无用处。老板都想要学历高,机灵又有能力的人才。 偏偏机灵和能力我都没有,我是根废柴。怕黑怕寂寞怕别人比言语更伤人的眼神,骨子里就是个自卑到死的人。如果我是陈浩东不一定有他的拼劲。 我自嘲地笑了笑:“嗯……我留北京打工啊,再不然,回老家租块便宜地方养鸡。” 双脚都迈进洗手间,陈浩东在身后扯着嗓子喊:“蠢货!没有沈寰九,你还能和我过,老子养你!” 他的话搅得我心神不宁,就好像一遍遍在我耳边猎猎作响。 我一边洗衣服一边出了神,不知不觉间衣服和我手指上的皮全戳破了,好好一件衣服硬被我洗烂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以前拿手的都不会做了。 原来生存和爱情都是件可怜的事。 都过了那么久,沈寰九没来找我。 他有车,要想追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沈砚说的一样,沈寰九好不容易回家,没那么想走。 忍了好久的我竟然又掉出眼泪来,满是肥皂泡泡的手下意识就去抹,一下就辣了眼睛,疼得我像是跳水的青蛙一样胡乱蹦着。 有块毛巾突然丢在我脸上,然后我听见沈砚的声音:“洗衣服都能洗眼睛里?真行。” 我忙一顿擦,上下眼皮都辣辣的,像个可怜虫似的睁着滚圆的眼睛看着沈砚。 “饭买回来了,你饿吗?”沈砚问。 我摇头,根本没什么胃口,哪怕中午过后我就没进过半颗米。 “想喝酒吗?要不然我带你去酒吧玩。”沈砚又问。 我摇头,如果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酒。 “难不成想回我哥那?”沈砚笑起来,是嘲笑。 我手里捏着毛巾,用力咬住嘴唇,颔首沉默。 才多久而已,主动逃开沈寰九的我又想他了,那么那么想。 沈砚真假难辨地说:“傻妞,以后都不让你回去了,你就留下照顾浩东,嫁给浩东,再给他生俩胖儿子。” “你是医生还是媒人?”我没好气地说完,继续蹲在地上洗搓衣服。 沈砚一个猛劲提起我胳膊,指了指角落里的洗衣机:“有洗衣机你不用,什么年代了还手洗?” 我脸又红又热,刷刷几下搓完最后一件过了水走出去晾。 陈浩东的眼神和我的撞击在一起,我不由吓了一跳,因为这一眼特别平静,而且他还在轻勾着嘴角。 陈浩东说:“晾好过来陪我吃顿饭。” 我没应声,走到院里晾衣服。 手还搭放在竹竿上,正拿着陈浩东的内裤。 大敞的四合院门隐隐索索蹿出黑漆漆的脑袋,我用力眨了眨眼,确实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长长的西瓜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定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 沈砚大概也听见了动静所以走了出来。 “找谁?走错门了?”沈砚站在我身侧问这人。 他不搭理沈砚,眯着眼看我好一会,突然开了口:“就你这小娘们没错,扶三岁!” “你惹事了?”沈砚很平静地问。 我回过神,抖得像安了马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惹事。”我一下躲沈砚身后,踮着脚尖问:“你会打架吗?就一个人,能打过对吗?” 沈砚扭头,挺残酷地说:“我不会打架。” “小姑娘,今天对不住!”男人操着明晃晃地西瓜刀就朝我挥起来,沈砚一下闪开。 刀子从我头顶坎下,我吓得抱着头就蹲下。 等了几秒,我没事。 而地上的血从一滴,变得两滴,三滴四滴,最后成了急流而下的血柱。 我慢慢抬头,有只大手就这么生生握住刀刃。 屋里古旧的光线倾泻出来的微光映着沈寰九的身姿,就似泰山屹立,深稳不惊。{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95后校花秒杀宅男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被沈寰九的一只大手拎到一边,他赤着脚镇定地朝陈浩东招手:“来。”随即他看向我说:“三岁,闪远点。” 陈浩东的烟圈红得吓人,嘴里大喊了一声‘**’提着刀子就朝沈寰九劈过来。 我吓坏了,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冲上去直接抱住了陈浩东的腰,全身的力气都好像用在手臂上。 和沈寰九比起来陈浩东的清瘦多了,这会儿的体温也好似比正常人要高。我扬着下巴对他说:“陈浩东,你别伤他,今天要伤了他,我会更恨你。” 陈浩东憎恨地看着我,脸上的每一寸肉都像在轻轻颤动,那种恨在他眸子里如同就要蓄势待发。 “回来!”脑壳子后头的沈寰九声音也陡然发了怒。 我没理会,实在是碍于女人的第六感觉得今天沈寰九会吃大亏。赤手肉搏我不担心,陈浩东这会手里这么长一柄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没想到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候,陈浩东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握住我的腰,然后身体猛地撞向我,隔着衣物我还是像被棒子给凿了似的。 我一下推开他。 他那东西很滚烫,在我的记忆中就像是最深的噩梦。 陈浩东冷瞥了我一眼:“一边等着去,他妈会轮到你。扶三岁,有你抱老子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再给我好好抱。” 这下沈寰九是真的怒了,没等陈浩东再次向他冲过去,他就先冲向了陈浩东。 “你小子嘴巴不干不净,信不信我拔了你舌头!”沈寰九的动作快到我看都没看清,陈浩东的嘴巴就已经被他的手捏得变形,那只握着刀子的手腕也被狠狠擒住,像是使不出劲来。 “妈的。”陈浩东挥起另外一只手,用力砸在沈寰九的侧脸。 血立刻就从沈寰九的耳朵里流出来,这一拳绝对不轻,可沈寰九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更用力的捏陈浩东的嘴,安静的夜晚,骨骼的声音咯咯作响。 陈浩东的眉头皱得很紧,他那只没被捏住的手也似乎使不出劲了,要是没猜错,这会沈寰九施加在他身上的疼痛一定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镇定矗立着的沈寰九有种泰山一样的稳重感,就像没有在使劲,特别寡淡地对他说:“想和我打,不是提把西瓜刀来就能成事,你小子还得好好练几年,练好了我们再玩。” 陈浩东的嘴绷得难看,那双眼睛像是能喷出怒火来似的,他弯曲膝盖,瞧着是想往沈寰九肚子上抵,可下一秒,沈寰九用力一甩手,直接把他甩到了沙发上。 “滚。”沈寰九的齿缝中挤出字节,很快转身朝我赤脚走来,眼底投进梦幻般的光亮,真的有了种人畜不近的味道。 “**,我和你拼了,叫你狂!”陈浩东大骂一声,速度特别快,沈寰九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刀子砍了后背。 咚的一声闷响,沈寰九单膝跪在地上,那斜到一侧的黑色刘海这会也因为低头的动作垂下来,遮住他的眸子。 几步的距离,我看见正在快速被染红的衣服。 别人不懂,可我明白沈寰九要是和陈浩东动真格的,把人当场打死也是轻轻松松。 他一次次宽恕般的点到为止,陈浩东却根本没想领这个情。 陈浩东第二刀要砍下去的时候,我的魂就跟被抽走了没两样。 我几乎生扑过去,想也没想就捏住了它,这是一种出于本能般的反应,如同感觉到那天沈寰九握住刀子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手心疼,但心更疼。 陈浩东给沈寰九的那一刀是真的狠,他的后背被砍开一个大口子不说,连骨头都能见着。而不小心劈到我手上这一刀却显然在关键时刻收回了力,虽然流血了但一点都不深。 “你是疯狗吗?怎么能真砍!”我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沈寰九的脸色惨白,手撑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宽阔好看的背影眼下也有些倾斜。 黄的光,黑的影,连带属于沈寰九的影子也一滴滴沁了血点子。 我生怕砍到了什么要害或者大动脉,那血从口子里流出来的速度快到和奔出来没什么两样。我缩回手,也没看自己伤得怎么样,弯下腰就想去扶他。 “扶三岁,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这手是不要了?啊?”陈浩东立刻丢了刀,一下把我抓了过去,他那只血糊糊的手用力捏住我四指,扯到面前去看。 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陈浩东对我的关心我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他给的我关心和爱却不是我想要的。 “你滚!”我愤怒地瞪着陈浩东。 “扶三岁,你他妈也喊老子滚,就为了地上这个东西?”他指着有仍旧跪在地上有些不行了的沈寰九,两只眼睛里头的情绪受伤得不行。 “东西?陈浩东,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你今天拿刀砍了他,和砍在我身上没差别!”我的眼泪滚出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害怕。 这会沈寰九连站都站不起来,血流这么快,不用多久怕是都能流干了。 但他不喊疼,强撑着硬是偏头看我一眼,这一眼炙热又平静。 我清楚沈寰九是个骨子里挺烈性的人,这会死一般的沉默让我明白他现在不好,特别不好,甚至是糟透了。 陈浩东的眉宇皱着,我用力扭着手腕,希望这家伙能松手放开我。 “扶三岁,我爸在哪?说了我就撒手,你要不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男人就得流血流死在这。”陈浩东眼神极冷,声音也不再暴躁,他用力捏住我手腕,那模样和神情比他嘶吼的时候要吓人多了。 “你要我说什么?不是他,真不是他!叔叔在哪我也不知道。”我眼泪汪汪地哭了出来。 对于陈浩东来说沈寰九是最大的嫌疑人,除了沈寰九,的确好像没有别人会平白无故弄走他爹。 这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陈浩东,你欠你小叔的钱还了么?会不会是他?”我忙不迭地说,我看见站在我面前的十九岁少年眼神闪动了一下,就像开始有些犹豫似的。 我趁机又说:“相信我,真不是沈寰九。他要对付你直接就找你就行了,大费周章找你爸是干什么?你这会砍了他,要是再不把人送医院去,到时候出了事你就能好了?别叔叔没找到自己先搭进去了,那你爸就是没事了又得怎么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断续续且很轻的声音:“三,三岁。我,爱你。” 我回头一看,沈寰九整个后背已经全是血,就连地上也是。 我更用力的扭动手腕,陈浩东还是不放。再然后我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是沈寰九重重趴倒在地上的声音。 “沈寰九!”我哭喊出来,整个人和疯了似地拼命挣扎。 陈浩东却偏不让我去扶,反而把我紧紧抱住,威胁道:“准你给他叫救护车,但你得跟老子走。” “什么?”我惊呆了,因为这颠覆了之前他在我心里的印象,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他会宁可放弃沈老头开出的条件也毅然送我回来。可这会儿他却在趁人之危。 “你不说自己挺爱他的吗?老子送给他那一刀重得很,地上这么多血,你觉得他能撑多大一会?再说就你这点力气,今天就是不给他叫救护车,也一样能带你走。”陈浩东的声音和手劲全发了狠。 我侧头看了一眼,沈寰九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我都担心他会不会快要死了。 “快点!”陈浩东不耐烦地凶道:“只许叫救护车,要敢多说不该说的话,老子现在就送他去见他妈阎王。” 这两个男人无数次争斗中,这还是陈浩东头一回占了上风,这一站,竟然就是生死关头。以前觉得这别墅又大又安静,可现在我却觉得没有邻居也是一种可悲的事,比如现在,没人会知道这里出了事。 “好,好。我跟你走,你让我打电话。”我浑身发冷,哭得直抽气。 陈浩东这才放开我,我忙跑到沈寰九身边蹲下,手放在半空中碰也不敢碰,摸又不敢摸,眼泪哗哗地掉。我哆哆嗦嗦摸到手机,打到医院,叫了救护车。 陈浩东把我从沈寰九身边拖开,手中的手机被他随意丢在了沙发上。我被他拖到外面,推上了一辆摩托车,他也很快骑上来,顺带把自己的头盔丢给我。 “抱紧。”陈浩东说。 我没有动,但车子嗖一下冲出去时,我还是反射般地搂紧他的腰。 车速非常快,我几乎看不清刷刷从眼底闪过的建筑物,起初陈浩东开这么快的车我还有些紧张,但后来思绪完全像是被带到了沈寰九那,我整个人,整颗心都像没有离开那屋子。而沈寰九趴到前那句‘我爱你’也一次次冲撞在我心上,疼得我浑身都要麻痹了。 陈浩东开了很久的摩托车才终于停下,我看见了一个很小很窄的配电房,但他用钥匙开门进去我才知道这个配电房应该是废弃了,后来又被人改成了住所。 里头很简陋,就一张床和两三样家具,角落里堆积着很多纸箱,纸箱上印着光碟的字样,应该是他摆摊前囤的货。 “还不进来?”陈浩东冷冷地瞥我。 我不进,紧紧瞪着他。 他把烂摩托车的钥匙往桌子上一丢,走到门口硬把我拖了进去,砰一下关上门。 陈浩东嗖得一下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很紧实的上半身。然后又把裤子给脱了,只剩下一条花内裤,内裤特别紧,把男人特殊的生理构造都描绘的异常清楚。 他朝我走来,我吓得往后推,砰一下贴在门板上。 “陈浩东,你脱成这样干什么?”因为害怕,我反手贴着门,指甲都要嵌进门里似的。 陈浩东立在我面前,冷笑一声说:“你觉得老子想干什么?” “你要是敢碰我……”话没说完,我却已经看不见陈浩东的脸。 充满汗水味的衣服和裤子被他丢在我脸上。 “老子洗衣服,你以为是干什么?操你啊?”陈浩东说完就把衣服从我脑袋上拿走,从床底下拿出个脸盆丢进去。 我整个人还是贴在门上,不敢靠近,结结巴巴地说:“你把弄来是想干什么?一会救护车到了,现场一看就不对劲,肯定会报警的。” 陈浩东瞥我一眼:“所以老子才把你弄来。” 我忽然间恍然大悟,这家伙是想拿我当底牌使了,这样一样沈寰九就是醒了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恍神间,胳膊被陈浩东猛地拎过,他扭住我手腕就往床上拖。 我被他甩到床边坐下,他随手从床头柜拿了只药箱给我擦酒精棉花,嘲弄地说着:“我这种人,受伤就和吃饭似的,现在我聪明了,平时用得着的药都备挺齐,我他妈不卖碟子当个赤脚医生也行,给人看个头疼脑热准够用。” 我看着他,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要不是我,他能过得很好,也不至于一朝回到解放前。 “陈浩东,你今天真发错疯了。叔叔不见了,和沈寰九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特别真诚地对他说。 陈浩东给我擦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看我,冷不妨冒出一句:“要是老子是沈寰九多好,那你也会像紧张他一样紧张我。” 在爱情的路上,我不知道前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让两个又帅又不错的男人都对我好。沈寰九说过我这种弱不禁风的丫头,就是石头心的男人也免不了心猿意马。陈浩东也说过类似的话,我那时候又矮又傻,成天唯唯若若的样子让他看了就来气,特想保护我。 而王悦,她质问我凭什么靠这副弱小的样子就能得到别人的爱,其实我也想问,我是凭什么。 “陈浩东,王悦也跟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我咽了口唾沫:“为了你,她的车托人去中介卖了,你知道吗?” “多事。”陈浩东很用力的棉花摁在我破皮的地方,疼得我一下就缩手。 他站起来,只穿着一件短裤的他双手插在腰上,像极了个暴露狂。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扶三岁,你给我听着。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他妈是不是得个个都去跪舔一遍?” “你!” “我怎么了?我就个粗人,这辈子也不会有沈寰九的素质。”说完,他弯下腰突然问我:“不过老子挺想知道姓沈的在床上有没有素质?” 我的耳膜就像受到了强大的刺激,我扬手打在他脸上,他没躲,啪的一声挺响亮,他直起腰用手指挠了挠被我打的地方,冷声说:“扶三岁,别他妈得寸进尺。打我的脸你还打上瘾了?要是换个女人这么打我,我准把她两手给掰了。” 我猛地偏过头,不愿意再和他说话,而且这会我更担心的是沈寰九怎么样了。这里看上去挺小的,一会等陈浩东睡着,跑掉好像不太难的样子。 陈浩东坐在我身边,我瞥了一眼,他用拳头砸落地窗的时候力道肯定不轻,骨头那地方有好几块玻璃碎片,他用镊子一块一块夹出来,然后说:“扶三岁,现在你肯定真恨死我了是吗?” 我没说话。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毁掉我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他对我好的事我也都记着,两种感觉就这么交替在我心里,让我根本没办法说清对陈浩东是种怎样的情绪。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吐出来,继续说:“我知道自己比不过他,他比我成熟,比我有钱,比我有文化。作为男人我也得承认他是比我优秀多了,可能我要是个女的,我也喜欢被他操。” “你陈浩东你说话的时候能不用这种词儿吗?”本不想再和他说话的话,还是被他的话给弄炸了。 这次是陈浩东没说话,他盯着我看,嘴角也难看地扯了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后来,他也真的没说什么,把自己的伤口给处理好就开门出去接了盆水进来,像是要准备你衣服。 “等手好了再洗吧。”我说。 他继续打着肥皂,搓着衣服:“我又不是娘们,这点痛有什么好叽叽歪歪。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家那位……”顿下话,他声音转得暴躁:“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人后背没大动脉,估计是被我砍了小动脉才流那么多血。”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不少,急吼吼地问:“真的假的?” “你不是比我多读两年书吗?这都不知道。”陈浩东讽刺我。 我说:“我成绩挺差的。” 陈浩东突然笑了:“就你这脑子估计小得和鸡脑子似的,要真考上大学才是见了鬼。” “行,我笨。我本来就笨。那你脑子好怎么连高中都没毕业?”我隐愤地白他一眼。 陈浩东没再接话,继续洗着衣服,然后晾好,走到我身边坐下说:“我不上学是因为你,你不知道吗?” 我的心咚的一下,用力攥住床单。 “那时候你和沈寰九在高档的地方吃饭,我呢?一个小服务生,除了靠自己的手挣生活费还能怎么样?沈寰九开好车,皮夹里随便一张卡就够老子奋斗一辈子了吧?我要是还上学能顶用吗?高中,大学,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这钱就算是花了,顺利读完大学好不好,我出来一个月工资能上四千吗?我得干几年才能买得起沈寰九那样的车,住那样的别墅?扶三岁你说说看,我得干几年?”陈浩东默默点上一根烟,狭隘的房子里很快就充满着薄而淡的烟雾。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子说:“对我们这种出生不好的人来说,生活太难了。沈寰九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可能得奋斗一辈子还指不定得不到,谁叫他有个大款爹。” 我心里抽痛,陈浩东这番诉说我内心并不服气,别人觉得沈寰九光鲜,我也曾经那样以为,可自从去了泰国之后才知道沈寰九根本没别人眼里那么顺利和幸福。 而且他和陈浩东不一样,陈浩东可以肆意的喊痛,骂社会不公,可沈寰九却连发泄的权利都没有,所有的委屈和愤愤不平他都只能藏在心里。 但这些事在陈浩东这儿,我只能任它烂在肚子里。 “叔叔到底被谁弄走了?那人故意说是沈寰九弄走的,我觉得一定是和他有过节的人。”我转开话题说道。 陈浩东沉默了一会,摇头:“老子不知道。” 听上去,他还是不确定这事儿是不是沈寰九干的。 我一把抓紧他的胳膊,着急地说:“我发誓,这事要是他干的,我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陈浩东沉默了一会,看向我:“扶三岁,一会我要睡着了,你别跑行吗?” 我心虚地颤了下睫毛。 陈浩东像是捕捉到我的反应,挑起一侧的嘴角说:“我知道你早想好了,一会老子前脚睡着,你后脚就要颠走。可是……”他顿下话,喉结上下一滚:“这事儿要真不是沈寰九,可我砍了他,以他的性子会放过我吗?扶三岁,我还不想蹲监狱,要是真进去了,我爸真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样。你见过我爸,他一把年纪了,就一老头子,劳动力不行,身体也不行。所以,你别逃走行吗?” 我眼睛轻轻一睁,忽然意识到砍完人的他,这会却是有点怕了。 “我……”我一时半会忽然说不出来话。 沈寰九是我最爱的男人,他这会在医院,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身边陪着他,可陈浩东竟然用这种祈求一般的语气求我,我忽然就心慌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一把扯过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里说:“扶三岁,我知道你爱他,你也不会跟我好。你就在这陪我几天,等沈寰九那事平了再说,成吗?” 小小的屋子里光线很暗,陈浩东看我的眼神似乎有很多很多的期许,他嘴上那么狂,可我能感受到他这会挺害怕的。这也正常,他毕竟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十九岁男生。 我纠结了很久很久,鼓足勇气和他打了另外一份商量:“陈浩东,你让我回去,到时候我也能让他平了这事,好吗?” 我真的没办法放任沈寰九不管,才多久而已,我就想他想的要死,想守在病床边,能让他在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我。 我的手忽然被捏得很疼很疼,陈浩东的眼神从祈求转为冰锥一样的冷。 他愤怒咬了咬牙,一把将我扯进他怀里,阴邪地说:“扶三岁,对你好你不要。行,等我把你干得让你连路都走不动,我看你怎么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平静地看着陈浩东的眼睛,他的眼珠子就跟要瞪得掉出来似的,鼻孔一张一缩,连喷在我脸上的呼吸都断断续续。 我没有挣扎,心知肚明自己的力气难以和个男人抗衡。 “陈浩东,让我回去。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会让我回去的,是吗?”我盯着他,很艰难地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又残忍地表达了一次。 我打小就挺懦弱一人。 奶奶说把我送给陈浩东我没敢吭声。 第一次被陈浩东拖去唱歌我没敢拒绝,只因为他身边的朋友看上去惹不起。 王悦要我跟着她玩,我也顺从她的意思,太多太多的事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为自己说话而变得很糟糕。 而现在,我只想直白告诉眼前这个年轻人我想回去,不想留下。 他的胸腔起伏地很厉害,因为搂我搂得紧,哪怕再细微的变化我也能感觉到。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可我……”陈浩东两条眉毛中间鼓起一个大疙瘩,嘴角也时不时抽搐着,他停顿了好久突然说:“可我,不想总他妈拿你的好人卡。” 我慌张地挣扎,嘴里结结巴巴挤出残破的字节:“不是的。陈浩东……我保证回去之后……” “扶三岁,保证你妹的!”陈浩东大骂了一句,像头饿狼似的吻住了我的唇,带着巨大的力道一路把我推到床边,强硬摁倒。 我被吻得透不过气,舌头都像是要被他给从嘴里吸出来,疼得直泛泪花。 两只胳膊被他一只手就擒在了头顶,他和骑马似的很快骑上来,另一只手立刻就来扯我的睡裤,那裤子是松紧边的,轻轻一扯就滑到了大腿上。 “呜——”我连想咬他都不行,上回被我咬过的陈浩东这次学聪明了。 他的吻和他的性格一样直白,带着强有力的攻势,他也许不知道这样吻一个女孩会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又也许他生来就是这么来势汹汹的人。 我说不出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要被吻到窒息的时候陈浩东的唇忽然离开我的,他急促地喘息着,眼圈红得要命对我说:“怎么办,老子真想睡你,又他妈有反应了。” 我眼泪不停地流出来,在以往我瞪他的经历中,这一次绝对是最恨的一眼。 “你要这么干,我马上撞死。”我扁了扁嘴,心想他应该不会逼我去死。 视线中陈浩东的脸离我只有咫尺之遥,他的瞳仁一缩一缩的,两片红润的嘴唇也被他自己的牙齿咬到发白。 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希望,谁知道陈浩东忽然澈洌地笑:“那我陪你一起死。” 因为害怕,我抑制不住地大声地冲他吼:“陈浩东,你是个疯子!神经病!” 他傲慢地一冷哼:“最近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扶三岁,你他妈就是个祸害!现在除了你,老子对着谁都硬不起来!叫我往后还怎么当个男人?” 陈浩东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我心里咯噔一下,琢磨着是不是那次沈寰九的飞毛腿真给落下了或多或少的毛病。 “那次被踢坏了吗?”我微不可闻地说:“要真是,陈浩东,这个责我真付不起。” 陈浩东松开我的胳膊,用力捏住我的嘴,暴躁地说:“你怎么老听不懂人话?老子的意思是……”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怎么也没把话再说完整。 我趁机把一侧的松紧边提上去,然后他冷笑,那种冷到骨头里的感觉是我以往从来没见过的。 “扶三岁,没有哪个女人会和你一样把老子当病毒一样总是想甩开。老子年轻又好看,你到底不满意什么?”他的眼圈红到了吓人的程度,就和哭泣很久后才会有的红。 “和满意不满意没关系。陈浩东,我很爱他。我心小,装不下俩男的。”我眼泪滚出来,流在冰凉的脸上感觉就特别热。 “爱他?老子叫你爱他!”陈浩东忽然粗暴地扯我衣服,而我在挣扎中把自己弄的全是淤青。 我用力夹住腿,护住胸口最后一点遮挡物,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脑中也暗暗在回想,和陈浩东究竟是怎么演变到今天的。 陈浩东苦笑了下:“扶三岁,你哭也没用,上回我是脑子坏掉才会把你送回去。你知道我多后悔吗?我他妈还是头一回觉得一个人后悔能后悔到想把脑袋给剁下来,活该我犯贱,谁让你是第一个在我生日那会送我巧克力的。” 我哭喊着说:“三年前那巧克力是王悦叫我给你的。陈浩东,其实我压根就没对你好过,也从来没想招惹你。” 陈浩东苦苦的笑容僵在嘴角,难看极了:“你再说一次。” “我……”我忽然害怕到了极限。 “扶三岁,把我当什么了?和那个蠢蛋一起来坑我?”他双手撑着床面,胸口像海浪似的起伏着,眼睑赤红的他这会愤怒地像是要把我给撕了,可他的话却没了先前的凶狠,甚至是笑着说的。 “我他妈……”他嘴唇抽搐了两下:“我他妈现在碰你都觉得恶心。” 他麻溜地从我身上爬下来,站在床下背对着我让我穿衣服。 我哭得直抽气,慌不迭地把衣服重新穿整齐,缩到床角抱住腿,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陈浩东背对着我好久,他只穿了条短裤,年轻的身体和紧实的后背被白炽灯用最简单的直切方式描绘出来。 算不清是多久之后,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可我们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谁也没和谁说话。 冷静下来想想之后,我觉得自己对他过于残酷了。陈浩东是个苦孩子,他一路走来受的苦不比我在老家那会少。就因为这一点,我对他总是无法真正的恨到心里去。 他坐在离床不远的小矮凳上,从箱子里拿出光碟整理着,理着理着,可能他自己也理烦了,一脚全踢到了墙角。 我吓得缩了缩身子。 他转过身来,憎恨地看着我说:“给我滚下来。” 我哆哆嗦嗦下床,和他叫唤位置。他很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而我坐在了那只小矮凳上。 床上没有枕头,陈浩东平躺着,眼神像是在看天花板角落里那只大蜘蛛网。 他伸起一条手臂垫在后脑勺,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细微滑动的喉结。 我不知道这会他在想什么,但就是这样的沉默还是让我感觉到一份悲伤。 “扶三岁,你要是真跑了,老子就完了。”过了很久,他帅气的脸一扭,眼神特别真诚地看着我说:“你说我爸那事不是沈寰九干的,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你在我这,我还能借沈寰九帮忙把我爸找着。要是靠我自己,我真不知道那糟老头子会不会受苦。” 他的语气彻底平静下来时,我才敢好好和他说话。我说:“咱们这一圈掰着手指也就那么几个人。除了沈寰九,有可能是陈清远,也有可能是沈叔。” 陈浩东一骨碌坐起来,后背靠在墙上:“我小叔这人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很正常,但要他真犯罪绑人,他没那胆。沈寰九他爹……”他咬了咬嘴唇:“他妈没动机啊。” 谁说没有。 但我却不能把那些事告诉他。 或许是我的表情惹了陈浩东怀疑,他挑眉问我:“扶三岁,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要知道就告诉我。” “我能知道什么?”我特别不自在地说。 陈浩东的眼神盯过来,盯得我浑身发毛,我特怕自己掩藏不好给他看出什么来,于是就特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陈浩东冷笑说:“扶三岁,老子是鬼吗?每次你和我说话就一副担心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我很想反驳他,难道不是吗? 他总是一出现就让我陷入很糟糕的局面,就比如现在我明明归心似箭他却硬生生不让我走,软的硬的交替着来,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浩东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吐出来,他自嘲地笑着说:“扶三岁,我从来就没和现在这么窝囊过。好好的四合院没了,我拼那么久又住进这种烂房子里。我家老头子这会还不知道在谁手里,可我除了和只王八似的躲这,什么也干不了。再说砍别人也就算了,我砍的人是沈寰九。现在的我,他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把我捏死。为了保住自己,我把你给弄来,这里又脏又小,让你住这我心里他妈也不好受。可你要想跑,你是真跑不掉,别逼我拿绳子把你和母狗似的栓起来!” 陈浩东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的了,他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模样看上去难受极了。 可我一想到沈寰九后背那道大口子,有些话就又从喉咙里直接冲出来:“陈浩东,你要是再敢伤他一次,就算是没有能力的我,也不放过你。等这事平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就当作没认识过。” 陈浩东这次破天荒地没动怒,叛逆地冲我笑:“没认识过?有些事发生过你他妈就赖不掉。我告诉你,老子早晚会脱胎换骨。反正你就记着一句话,哪天姓沈的把你给伤了,随时来我身边,老子等你。” 我悻悻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近在咫尺的少年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说他是个小流氓,他倒是没很混。说他是个好青年,他又着实没那么好。很多形容词在脑子里滚了一圈后,年少轻狂这个词倒是最适合不过。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他的冲动,热血,蛮横,执着,都符合我们这个年纪的特点。 那时候我们以为一辈子很容易,找到了爱情就以为会走得很远,哪怕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也不会把这些声音听进去,也压根就听不进去。除非真到了那一天,摔得太狠了,太疼了,疼到爬不起来的那种,可能才会发觉自己当时的愚蠢。但只要真心爱过别人的人,从没有一个是真正聪明的。 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后,我的心就像被丢进油锅里煎炸过,全是沈寰九。 我焦躁地坐立不安,陈浩东也一定能看得出来。他丢给我一瓶盐汽水:“喝这个。” 这是他喜欢喝的饮料,第一层入味的感觉是咸的,再然后又有甜味,到最后留在舌尖的感觉是和别的饮料全都相差甚远,甚至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 我喝了一口就把盖子拧上,扬起下巴说:“能帮我打听打听他这会怎么样了吗?” “我上哪打听?”他双手插在腰上,冷笑。 我抿了下嘴唇:“沈砚不是你朋友吗?” 陈浩东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点上一支烟:“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朋友是在你落难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的人,而不是想起你就联系你,想不起来就丢一边的人。沈砚这个富二代比老子还混球,他和我拉帮结伙完全是看不惯他哥。还有,你别看沈砚不学无术的样子,他脑袋里鬼点子多着。我以男人的直觉告诉你,沈家的家产沈砚巴巴望着呢,如果有可能他一分钱都不想让沈寰九拿走。” 这番话陈浩东说得特别流畅,可冲击在我心口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小。 “别这么看着我,你爱信不信。”陈浩东狭长的眼睛一瞥,眼神从我脸上移走,他慵懒地靠在墙上,侧在一边的影子又黑又大,更衬出他的忧郁和不安。 我紧紧攥着手指,特别想念沈寰九,想到心窝子都疼得发颤。除了我之外,我不知道谁还会守在病床边好好照顾他,老姚应该会陪着他,可要是他醒过来看不见我……我简直不敢去想他受伤的表情。 正想着,耳朵突然被一把揪起,疼得我只能歪着头一点点站起来。 “瞧你这要死的样子,姓沈的已经醒了,他死不了,好好的。”陈浩东咬牙切齿地说。 听见这句,我忘记了耳朵疼,一下就笑了出来。 陈浩东松开我,丢给我他的衣服让我去洗澡,因为屋子里的洗手间只有一个抽水马桶,连条布帘子都没有,早就想洗澡的我硬是没敢提。 这会陈浩东让我去洗,我很为难地指了指洗手间:“这里怎么洗?” 陈浩东把昨天洗衣服那大脸盆从床底下拿出来:“用这洗,我到门口去。” 我看了眼面前的蓝色大脸盆,要是没记错昨晚他洗内裤也是用的这只盆。 嘴唇被我咬到发白,陈浩东是真聪明,一下就点破了我说:“拿水冲一冲不就完了,我发现你现在要求真高,以前到底是不是农村的?哦,好日子过够……”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从他手里扯过脸盆,冷声说:“出去。” 陈浩东没再搭理我,叼着烟吊儿郎当地从屋里出去,关上门。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身体冲洗了一遍,然后换上他的衣服,把自己原来那身给洗了,晾了。 晚上,陈浩东大发慈悲地把床给我睡,他说担心他爹所以睡不着,自顾自坐在了小矮凳上。可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陈浩东却大喇喇地只穿条内裤睡在床尾,一条腿还架在我肚子上,他那特别好看的脚趾头和汽车的雨刮器似的时不时摆动着。 我猛地坐起来丢开他的腿,他大概是被我吓到了,也一下就坐起来。 “干嘛?”陈浩东瞪着我,模样和要吃人似的,起床气挺重。 “你怎么躺上来了?”我皱着眉头,心里膈应得很,前一晚他睡床,我是硬贴着墙皮坐了一整晚,昨天他让我睡床,结果自己爬了上来。 “老子的床,躺躺怎么了?又他妈没操你,你紧张个鬼?”他一定是没睡好所以一顿发飙,说完还伸手胡乱地绕着头发,整个暴躁的模样。 “你们!开门!”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我狠狠一颤抖。 我和陈浩东同时望向窗户的方向,我先看见的是撩起窗帘的手,再然后我才把目光移到王悦的脸上。 消瘦苍白的脸上,王悦的大眼睛本就特别抓人,这会她愤怒的就跟要把我杀死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陈浩东嘴里嘀咕了声:“还真是神了,搬家了都能被找到,一定是以前那房东说的。”他看我一眼,指了指西面:“上次她跟我来过一回,那屋离这不远,也就二十来米。” 我没有说话,瞪着陈浩东,简直想把他嘴给撕了。 “还不去开门!”我低咒了句。 陈浩东慵懒地从床上下来,把门打开,一手挡在了门框上,看上去并不太想让王悦进屋。 再然后我听见声音传来:“短信我见了,咱俩不什么都没有么?你来干什么?”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王悦大口大口喘息的样子完全入了我的眼,我悄悄然从床上下去,走到陈浩东身后,隔着一只男人的手臂,我和王悦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她难得压抑得连我看了都心疼,沉默就这么难堪地蔓延了很久,王悦低着头问:“连门都不让进么?” 简短几个字听到耳朵里面却很心碎。 大概陈浩东也感觉到了这份心碎,慢慢地把撑住门框的那只手放下来,给她让出一条路。 王悦走进去,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放,从里头翻出一个信封袋,很委屈地说:“车我卖掉了,里面有点现金,还有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有那么一分多钟的时间整个屋子寂静无声,仿佛只剩下我们三人各自的呼吸声。 “谁让你卖的?我送你的东西,拿着就好了。”陈浩东轻咳一声,听得出来他有些感动。 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王悦对他好,跟陈浩东对我好一样,不是真的感觉不到,而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王悦一头干净的短发,松垮垮的衣裳和裤子,完全找不到一点当初美少女的样子,除了她的脸依旧好看,别的都被残酷的现状打击的有些支离破碎。 她没有回应陈浩东的话,走到了我面前,她的眼神从我头上移到脚,再从脚移到头上。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陈浩东的衣服,而且刚刚她在窗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愧疚地皱起眉头,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很多事真的不是语言就能解决的,我无从说起。 啪的一声。 我的脸侧到了一边。 王悦这一巴掌给得很疼,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巴掌打得没错,要是换了我是她,也不可能平静。 “你他妈有病,给我滚!”陈浩东一下就把我护住,凶巴巴地骂着王悦不够,伸手一推还把她人狠狠推在地上。 王悦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有点爬不起来。 “你干什么你!”我冲过去要拉她,陈浩东却扯住我后背的一块衣服硬是把我给提了回去说:“扶三岁,你当什么好人。你看不出来你俩当不成朋友吗?她想睡老子不知道想睡了多少年,可我想睡你,就这种关系当什么朋友?多麻烦。” 陈浩东对王悦实在是残酷过了头。他拒绝一个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其实有时候想想这种处理方式未尝不好,可对方是王悦啊,王悦爱他成了疯子入了魔,我敢说哪怕是为陈浩东去死,她也保不准会义无反顾,就算不能当情侣,这种粗暴的方式不是太残忍了吗? “你给我让开!”我冷声说到,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到王悦身边,弯腰要扶她起来,可她坐在地上又给了我一耳光:“贱货!你没人管没人问的时候我大老远把你给接来,你就这么报答我?又报答到陈浩东床上去?扶三岁,你是已经订婚的人!” 她猛地把我推开,我后退了好几步,因为房间不大,我一下就撞到了桌角上。 陈浩东看了眼我的脸,更愤怒了,指着她大骂了句:“你给老子滚,三年前看见你就吃不进饭,现在也一样。”他几步就走到桌边把信封袋丢在王悦身上:“记着,我还没沦落到要女人的钱!” 王悦眼睛一闭,两行眼泪从缝隙就急速滚下来,她低着头说:“我以前真是傻,以为好好对一个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到最后不管是朋友还是你,原来我的做法根本就是错的。你这么羞辱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你会报应的。”她狠狠抽了两口气:“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多恨你,陈浩东,你都好好等着,好好看看被你们当成傻子耍的我以后怎么报复你!” 王悦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去拿包的时候,她突然发狂地用包打我,很拼命的打。 陈浩东一把将她拉开,一路拉到门外,丢出去,关上门。 我贴在墙上,低头看着属于自己的影子,影子里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浑身都轻轻颤抖着。我从没想过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可我却伤害了所有人。 “那疯婆娘打你打很疼吗?给老子看看。”陈浩东扼住我的下巴,我一下扭开。 他又扼住,想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开门?”陈浩东接下后,声音紧张的不行。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很快抬起头。 陈浩东大步流星往门口走,门才一开,就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说:“想见你爸,现在就跟我走,就你一个人。” 陈浩东指着我说:“在这等我,哪儿都不许去。” 他想也没想就跟那人走了,而我当然不可能真的等他,满屋子找了二十多个硬币就直接打的去了医院。 我亲自叫的救护车,所以这医院准没错,问完前台的护士小姐,很快就知道了沈寰九所在的病房。 路过窗口的时候,我看见了一身蓝白条纹病服的沈寰九,他闭着眼睛,床头吊着五六瓶生理盐水,果然整个病房只有老姚一个人陪着他。 轻轻推门进去,老姚看见我很震惊,大概是我红肿的脸实在太难看了。 老姚想要对我说话,我把手挡在了唇边。 他点头,轻声说了句:“医生说他没大事。”然后就出了病房。 我一步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沈寰九,他长而密集的睫毛这会根根分明,鼻子高挺,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他是趴着睡的,就连病服上也还有一些印出来的血。 眼泪一瞬间就滚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我们分开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不由自主地俯下身,亲吻他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最迷人的最危险 干裂的嘴唇触及到他温热柔软的脸颊时,我的心顿时就像被用力的挤压,难受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的腰立刻迎来他的一条手臂。 “呃——”沈寰九的鼻腔里发出细微的低哼声。 我猛然直起身,只见他长得密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睛倦怠地半睁着,没有一点神气。 “三岁。”他喘息着喊出我的名字。 “在这呢。”我控制不住地扁了扁嘴:“很疼吗?” “不疼。”沈寰九勾了下嘴唇,很轻微勉强:“我醒的时候老姚说没看见你,那小子带你去哪了?” 他仍旧趴在床上,只能侧着脸看我,对陈浩东的愤怒似乎也被隐藏在了他眼角的余光里。 我心疼得要命,浑身的毛孔都仿佛在膨胀。 这个男人在忍受缝合的疼痛时,陈浩东却扯下了我的裤子,只差一点那种肮脏和噩梦般的侵占就会重演一次。 想到这,再看看病榻上虚弱得脸色惨白的沈寰九,我内心的疮疤几乎像要溃烂那么严重。 “我没事。”我皱着眉头说:“他已经相信他爸不是你弄走的了。你怎么这么傻,干嘛在他气头上承认是你干的,他那么冲动一人,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沈寰九没说话,如同一种审判般的凝视着我,却像是风雪中的泰山一样深稳。 “你和沈叔的事我一个字没提,你放心。”我皱着眉头,一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就直掉眼泪。 贴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轻轻磨蹭了几下,可他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每一个字都犀利得很:“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脖子上的淤青和脸上的手印哪里来的?” 我的冷汗瞬间就起来了,突然间沈寰九眉宇间的狠劲哪怕是在病床上也展露无遗。 “我没事。”我慌张地想要直起身。 谁知沈寰九用力将的腰一握,是特别强势的力道,再然后我就看见他的背迅速流出鲜红刺目的颜色来。 “你快放手,口子裂了。”我差点就要跳脚,要不是沈寰九的手臂禁锢着我,我急得都能蹦半米高。 “他有没有欺负你?”他问。 心里再清楚不过沈寰九嘴里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他其实是想问陈浩东有没有和我睡觉。 我摇头,可一身的淤青和半张肿胀的脸让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才好。 “打你了?亲你了?”沈寰九虚弱的声音真正的发了狠,那股狠劲比刚才更浓郁。 脑门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我以扭曲的姿势斜在空气中。 陈浩东是吻了我,我该怎么回答沈寰九?善意的谎言比真话要好听很多,可当我面对一个爱我的,我爱的,甚至虚弱趴在病床上的男人时,就连撒谎都不太忍心。 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微不可闻地对他说:“他没有睡我。” “哦,亲了你。”沈寰九惨兮兮地笑着,这时候不合时宜的笑声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你快放手,流了好多血,后背肯定是裂了。”我的心都拧着疼。 沈寰九蛮横地握住我的腰,指尖深深用力,就像要把我的皮肤给戳出几个洞来才肯罢手似的。 可我不敢喊疼,我知道他这会更疼,不管是心脏还是身体! 估摸过了五六秒,沈寰九闭上眼睛松了手,长长的睫毛因为眼睛里淌出来的湿润所以一撮一撮的分开着,像个洋娃娃。 我冲出门去,看见老姚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忙让他去喊医生。老姚不算个话多的人,他只是看我一眼就点头急匆匆地小跑起来。 医生来之前沈寰九都闭着眼睛,也不发出声音。医生来之后我在一层层纱布被剪开后看见他后背那道口子,一下就捂住了嘴,用牙齿咬着手心里的肉。 从肩膀斜下来的口子少说有二十厘米以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里还残留着血痂,伤口最末端的地方绽开了几针,想也知道是他刚刚用力握着我的腰才会拉扯到了伤口绽开。 医生大概以为他睡着了扭头问我:“就两三针,要给他打麻药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闭着眼睛的沈寰九低缓地答:“直接缝。” 我心里咯噔一下。 医生笑了笑:“还以为你睡着了。行,顶多三针,那你忍忍,麻药打多了不好。” 沈寰九没再应声,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站在病床边,身子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医生在一旁做准备工作,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他不跟我说话也不睁开眼睛看我,这种沉默的抗争于我而言却是最严苛的惩罚。 医生准备好之后,对他说:“要开始了,别动啊小伙子。” 沈寰九沉闷地‘嗯’了一声。 带着弧度的针穿过他的皮肤,抽拉的时候把他的皮肤吊起来,我光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后背疼,可他躺得安然,一声也没坑,以至于缝合很快就完成。 医生重新给他包好纱布后笑了笑,夸赞道:“行啊,小伙子还挺爷们的。” “谢谢医生。”他沉沉说了句。 医生离开,随着关门地声音,我和沈寰九又被锁进了同一空间里。 我不敢靠近,搬了把椅子坐的很远。 后来沈寰九大概也是真睡着了,一直到晚饭前他说口喝,我才倒了水坐在床边,一勺子一勺子的喂他。 喝水的过程中沈寰九一直看着我,我的血液其实都只差沸腾了。想要和他说很多很多话,想告诉他没人会取代他,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就是我的神。 “再亲我一下,和你刚进病房时一样。”这是沈寰九喝完水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鼻子猛地一酸,笨拙地弯下腰,用一张被别人吻过不久的嘴亲吻他的脸,那种愧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生理盐水在一个小时之前都挂完了,一般像沈寰九的情况盐水中会混上消炎和镇痛的药物,而现在没了盐水,沈寰九对我说后背疼,我亲他就会好很多。 我一听,本想直起的腰又附了下去,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次次机械般地亲吻他,啄着他的脸。 “够了。去搬把椅子坐我身边来。”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疼,沈寰九说话断断续续的,而且声音特别的低。 我乖得像猫儿似的,立刻照做。 沈寰九就这么歪着头,眼睛一睁一闭,让人嫉妒的睫毛就跟把扇子似的上下摆动。 “你想吃什么就让老姚去买。”沈寰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想吃什么?你也饿了吧?”我反问。 “我想吃你。”沈寰九嘴角微翘,有些不正经。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估计刚刚心里头那份膈应已经差不多消了。 “我让老姚看看给我们买什么。”我站起来,人快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说一会老姚买好饭让他进来。 我回头看他一眼。 他说:“我给过姓陈那小子机会,是他自己不要。” 我的心忽沉了一下,和木头茬子似的定在门边,望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答应过陈浩东就算是回去也要说服沈寰九把他砍人这事平了,可现在看着沈寰九的样子,听着沈寰九的声音,满肚子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一旦说了,对我爱的男人似乎太残忍了。 我小心咽了口唾沫,从病房李走出去,老姚去买饭的过程中,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姚小宛手里捧着一束花,看见我,她精致好看的脸明显僵了一下。 “阿,阿九。”姚小宛颤巍巍地叫着。 “出去。”没有任何寒暄,沈寰九看见她就吐出两个无情的字来。 姚小宛权当没有听见,还是朝着我们走来。 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一脸难过地说:“我马上就走,刚见老姚出了医院我才敢进来。你住院的事警察已经通知你爸爸了,他这几天正好有点忙,今天在家里会客,我悄悄跑出来的。” 沈寰九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她就像个不该存在的人似的,尴尬地杵在那。 “说完了?说完请走。”沈寰九闭上眼睛,像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我暗暗盯着这个女人,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对沈寰九的关心和爱都藏着眼睛里。 姚小宛哭了:“阿九,我那时候是被你爸强的,他吃了药,还拍了很多我的照片,他威胁我要是不和你分手就搞垮我家。” 我震惊地一颤,这的确像是沈叔会干的事,不久之前他也说过要我跟着他的话,所以姚小宛说的我一下就信了。 我第一时间看向病榻上的男人。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听见这番话之后沈寰九还是没睁眼,沉沉地说了句:“走吧,我有爱的人了。” “阿九,你一定要这么狠心?我也是受害者啊。这几年我每天都和狗一样活着,走路都抬不起头,我很想你,你知道吗?”姚小宛带着敌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再看向他,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 “你是我爸的女人,好好当我的后妈。”顿下话,沈寰九的眼睛忽然一睁,又补了句:“我一直是个心狠的男人。触及我底线的女人,就算以前再爱,我也不会留。” 沈寰九低润的话明明是对姚小宛说的,可每个字都像深凿在我心口似的,令我喘不过气。 “阿九。”她想要再上前些,但最终缩回脚。 “再不走,我给我家老头子打电话。”沈寰九翘起嘴角,语气挺嘲弄。 姚小宛是哭着走的,我的眼神盯着门的方向很久,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可怜,无端卷入了一场父子斗争中,失去了青春和爱情,到最后只得到了满心的伤痛和爱人的无情。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病榻上对我百般温柔的沈寰九也对我这么无情。他说,不能触他的底线,而我和沈寰九的关系中,陈浩东显然是他的底线。 于是当老姚把饭买回来后,我亲耳听见沈寰九说要让警察逮捕陈浩东时,硬生生连句帮衬的话都再说不出来。 大概是一周后,当地警方找不到陈浩东,怀疑其因事在逃,于是十九岁的他成了b级通缉令的男主角。 我从这件事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东西可以乱吃,话真的不能乱说,可能会做不到的事千万不要承诺,很有可能某一天,出于善意的承诺会变成对自己的惩罚,令我艰难地生存在这些阴影中。 沈寰九出院的第十天,他坐在沙发上喝茶,我走进卧室习惯性的翻动手机,在搜索栏里打上陈浩东的名字,看看他有没有被抓。看了一圈后没找到新的消息,然后我舒了口气退出搜索页面。 远方已经很久没有故人的消息,不管是老家那边,还是王悦那,我的世界真的只剩下了沈寰九一个人。每天都重复了一模一样的事,平静到发慌。而我存在的价值似乎只剩下和沈寰九上床,迎合他各种我并不熟悉的需求。 他给我钱,买各种我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好几次连我自己都觉得价格贵得要死的物品是对我陪他上床的奖励。 沈寰九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正在出神,以至于躺在床上的我,肩膀轻轻一缩。 门框下的那道身影特别高大,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欧式睡袍,系带很松垮得绑在一侧。 他握着茶杯向我走来,在床边坐下。 “在想什么?”沈寰九将茶杯一放,大手在我脸上磨蹭了几下。 我睁着水汪汪地眼睛凝视他:“我快闷死了。” “哦。”他思索了一会突然说:“你喜欢做什么?或者说,追求。” 这差不多是他第二次问我这种话了,上回我就没答出来。 世界上有很多能干的女性,也有很多只喜欢安逸的女性,只要活得幸福快乐,哪种都没什么不好。什么能力干什么事,沈寰九曾说我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评价我觉得很正确。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会干的也都是些农活。于是这次沈寰九问我的时候,我很严肃地告诉他:“我想开个养殖场。” “什么?”沈寰九真心的笑了,笑得特别动人。 我想他这辈子也不会觉得自己会爱上一个和他生活习惯喜好相差那么多的女人。见多了莺莺燕燕的他,我对他而言可能确实是特别的。 “养殖场。”我很严肃地又说了一遍。一个人可以没本事没特长,但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沈寰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他的手指在我脸颊上又磨蹭了几下说:“好。” 特别简单干脆的答案,倒是让我给震惊住了,我抓起他的手臂:“就这么答应了?” 沈寰九皱了下眉头:“我也待闷了,正好可以陪你干你喜欢的事。” 这句话的感动不亚于他第一次对我说他爱我。 “你陪我干养殖场?在开玩笑吗?”我用力鼓了下腮帮子,把整个口腔都鼓了起来。 他用手里用力摁在我脸颊的气包上,我顿时像只被放掉气的轮胎似的发出‘噗’的一声。 “九叔叔会陪你做任何事。”他紧紧捏住我的手,喉间滚出一串低笑声来。 我想,他的笑是给他自己的。一个曾在化妆品业有着至高地位的大神人物,转眼即将成为一名农夫,这么大的跨度任谁都会觉得屈才了。 我凝重的表情让他产生了逗弄我的冲动,他拍拍我一侧的屁股说:“栽你手里多么惨,其实我挺讨厌活的动物,它们的粪便会让九叔叔觉得反感。所以……”沈寰九把嘴凑到我面前,长睫毛被灯光投下阴影,他跟个讨糖的孩子似的向我索吻。 我攀住他的脖子很认真的吻他,但起初掌握主动权的我最后却成了被动的一方。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干。三岁,你这个小白痴早晚是要长大的。”他躺进来,抱着我的腰。 自从出院后,陈浩东这个名字莫名就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谁都没有再提过他,就好像他从来就没出现过。 之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和沈寰九忙忙碌碌在置办养殖场的事,这个世界上有钱办起事来容易很多,他只用了三天就在五环以外找到了合适的地方,面积少说有一万平,不仅大,而且很适合建造鸡舍。 他甩手把建造和器材货源的事都交给了老姚,和我过了好一段闲云野鹤般悠然的生活。 而我们的生活翻起波澜是他接到沈叔七十大寿请柬那天。 沈叔是北京较早一批干化工的,他名下不知道有多少家公司,他的事业已经不单单是生意这么简单,而是标杆性品牌一样的存在。他的寿宴绝不是一般老头子请亲戚朋友在村里摆上十几二十桌宴席这么简单。 沈寰九身为他的儿子显然必须要到场,而那次商人们都集体失约的订婚宴正好激发了沈寰九带我去的念头。 那天晚上是我有史以来穿着最庄重的一次,沈寰九特地带我去了很贵的店,从选衣服到化妆弄头发,每个细节都在北京顶尖的造型师手底下完成。 而他,只是随便拿了身衣柜里的西装,搭配白色衬衫,唯一的装饰品大概就是一堆色泽沉重的袖口以及手腕上的精工手表。 即便如此简单沈寰九还是帅得惊天动地,而精心打扮后的我挽住他的手臂站在长长的落地镜面前,头一回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因为镜中的我真的就像有钱人家的女儿,身材匀称,一身行头都接近天价。 “小三岁,你今天很漂亮。”沈寰九冲我笑,但他的眼中却隐匿着一丝不安。 我冲他调皮地吐吐舌头:“有你在,我在哪都被女人嫉妒,你说有天我会不会被打死?” “谁敢。”沈寰九深深吸了口气:“在北京,除了我,谁敢再动你根手指头,我都叫他死。” 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了,实在是因为他的话似有所指,那个在逃的少年,大概就是第一个他迫切想要弄死的对象。他把对陈浩东的厌恶再怎么藏起,都无法真的让我感觉不到。 沈叔的寿宴在北京很高档的酒店里,我和沈寰九去的时候宴会场里已经挤满了人。比我想的还要夸张,我和沈寰九推开门之后,一眼望到底,沈叔的身姿都已经小到可怜,实在是会场太大了。 我们进去,很多人朝我们看。渐渐开始有人上来和沈寰九打招呼,我以为因为订婚的事沈寰九会无视这些人,可他并没有,依然像是和他们很熟络友好似的逢场作戏一般地寒暄着。 “怎么把她带来了?我说得不够清楚?”沈叔走到我们面前时,很鄙视地看着我。 “哦,就是为了带她来才过来参加爸的寿宴。”沈寰九含笑周旋着。 “混账东西,随你。”沈叔大概是不想闹不愉快,说完就转身走了。 而我,眼神却忽然定在了某处。 西装笔挺的陈浩东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他阴郁地看着我,带着很坏很坏的那种笑。 一个被通缉的少年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一种冒险般的明目张胆。那天他跟着那别人去见他爸了,这会又在这,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怎么了?”他问。 我皱着眉头说:“陈浩东,在那。” 沈寰九当即变了脸色,有些不耐地说:“哦,是这样,难怪了。” “什么难怪?”我傻乎乎地问。 沈寰九偏头,沉冷地对我笑:“老姚从别人那听来件事,说沈老头今天除了办寿宴还要收个干儿子。我说怎么通缉令发出去那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小子找了个好靠山。”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真是这样,那沈寰九现在的处境分明到了很难堪的地步。 他已经不做生意了,即便有钱可在商场上一旦失去了权利和地位,所面临的处境和之前肯定不同,甚至极有可能有天被陈浩东骑在头上。 “怎么办?我害了你。”我断断续续地说,一抽一抽的。 沈寰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很有气势地反问道:“害了我?就因为一个砍过我的臭小子成了沈老头的一条狗?小三岁,知道什么是狗吗?谁给它骨头它就朝谁吐舌头,懂吗?” 他向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手臂隐隐用力,迎着陈浩东叛逆的目光深稳地走过去。 我们刚坐下,陈浩东的酒杯一放,冷笑地丢来一个言语炸弹,让我猝不及防。 “日你妈的扶三岁,你看上去日子倒是过得不错。那天沈寰九躺医院里,你求着我上你的事都忘了?老子干完你一次,你还贱兮兮地说不够,害得我上了你一晚上。早上你他妈还要,把老子弄烦了扇你一巴掌就又转身来找你的姐夫了?这件事你没告诉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你怎么能乱讲话?”我浑身就是一僵,面对陈浩东的厚颜无耻,即便再软弱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不是乱说鬼知道呢?姐夫,你说是不是?”陈浩东冷笑。 我憎恨地盯着对面的那个痞子,正好有服务生为我和沈寰九倒酒,我的手立刻就握住了那只高脚杯。 就在我准备扬手往陈浩东脸上泼酒的时候,杯口让一只大手给摁住了。 我偏头看了眼沈寰九,而他却并没有看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浩东,明明寂静无声,可还是令我置身在两个男人眼神的炮火之中。 沈寰九的手从我的杯口收了回去,他一眼瞥向我,含笑着问我:“是真的吗?” 我心中一抖。 陈浩东的羞辱没有让我有想哭的冲动,但沈寰九简短几个字我便红了眼睛。 “假的。”我说。 沈寰九‘哦’了一声,然后就拿起面前那只高脚杯凑到唇边,喜怒不形于色地喝下一口酒。 陈浩东冷瞥我一眼:“你说假的就假的了?那晚你穿的是黑色的内裤,我说的对吗?别他妈用完老子就翻脸不认人。” “陈浩东你!”我整张脸都涨了个通红,咒骂的话却梗在喉咙里。 我知道他在气什么,他在气我趁他一走就跑,说好会替他平了砍人那事,结果我没做到。 “我怎么了?别忘了给你开苞的是谁,没良心的东西,我可费劲得很。”陈浩东的下巴一紧,脸上的表情除了戏弄,其实更多的是愤怒。 我的眼圈越来越红,小心翼翼地去看沈寰九的表情,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眼下根本没有任何情绪,这种沉默让我觉得很害怕。 我的一只手伸到桌布底下,用食指暗暗戳了戳沈寰九叠在最上面的那条腿。 沈寰九看我一眼,兀自勾起嘴角,淡淡地说:“猪狗生的杂种向来嘴臭。有些人为了成功脸都能不要,低级到了一定程度,和这种东西总置气会伤身。” “你他妈骂谁?”陈浩东到底是冲动的性子,当成就怒指着过来。 沈寰九轻抬了下眼皮:“小子,别以为你当了我爸的狗就能活出个人样来,有你栽的时候。” 陈浩东扯了扯自己的西装,眉梢一挑傲慢地说:“今天场合不对,老子懒得和你吵。再说你喜欢日老子上过的破鞋那也是你的事。” 我满眼眶的眼泪都在里面滚动着,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厌恶自己又让沈寰九被陈浩东用这个事来羞辱。 沈寰九不急不缓地对我说:“你十九岁了,已经是法律上承认的成年人。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态度,以后你需要面对的比现在遇见得还要多得多。” 他竟然还想着来安慰我,我感动得不行,本来是很想哭的,可是为了他我也得把眼泪给逼回去。 这么爱哭的我却在很多年后完全丧失了掉眼泪的能力,哪怕别人跪在我面前声声求饶也再没有一点感觉。人人都说我狠,连我都忘记自己也曾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 这个世界上,长大对我来说绝对是件最残酷的事。 当时纯洁在。 那天我们的桌上渐渐多了别的人。 沈砚,我爸,我奶奶,还有那个和我同父异母的小男孩。 那些人就像噩梦一样一个个在眼前出现。 而沈叔是最后一个坐下的。 他花白的头发通通都往后疏着,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一出戏远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奶奶抱着我那个弟弟,脸上堆着笑,叫得亲热:“三岁啊,你弟弟从现在到长大所有的费用沈老先生都包了,还有你的那份,你沈叔说你还小才十九岁,所以他想送你去国外念大学,念研究生。我们老扶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半个大学生呢。多好的事儿啊,我看我们是祖上积德了才能认识沈老先生这样的人。” 我爸也生硬地扯着笑:“是啊三岁,你还小,嫁人不着急。先把书读好了,能力上去了,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啊。” 我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以前读完小学,连初中奶奶都没让我上完,说是女孩子家读书根本没用。我爸也是,那时候想把我送去陈清远家的换男孩的时候还青口白牙对我说十六岁嫁人在农村不稀奇。而现在他们以前对我说的话都变得颠三倒四了。 明明穿着一身天价衣裳的我,依然没有人权和尊严。 沈寰九没有说话,但他把手伸到了桌布底下,强硬地把我颤抖的手捏紧。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奶奶和爸爸笑着问:“你们是?我们以前见过吗?我就一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爸没妈没奶奶。” 奶奶一边拍着弟弟入睡,一边阴阳怪气地骂道:“扶三岁,来了北京你翅膀硬了啊,要不是看这会人多看我不打死你,没大没小。” 奶奶的嗓门向来就大,她不知轻重地这么一吼,引起了很多客人的注意,沈叔瞪着奶奶,奶奶总算是收敛了下来。 “一出好戏。”闷声不坑好久的沈砚,吊儿郎当地笑:“浩东,这么粗俗的女人,幸好你及时放手,不然有你丢人的时候。” 沈寰九点燃一支烟,横了眼沈砚后慢慢地说:“我不打女人,更不打老太婆,可今天这张桌上的任何一个人要敢再说一句乱七八糟的话……”一口烟吐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沈寰九的清浅地笑声:“别逼我在今天这种场合不给面子。爸,是什么时候开始沈家的宴席连群畜生都能上桌了?” 沈叔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寰九说:“寰九啊,爸只是想让你看看清楚,你有今天是靠谁。别哪天真惹火了我,让你在尚寰赚到的每一分钱都给我吐出来。只要我愿意,多的是想喊我爸的人。” 为什么每一次沈叔威逼人的方式都是在用钱。 我的手隐隐捏着拳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沈叔说完这番话后我嗖的一下站起来扯着桌布的一角,整桌的菜都让我给掀了。 沈叔这个寿星公硬是让菜浇得成了个垃圾桶,被我殃及池鱼的还有陈浩东,他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我看。 沈叔可能也没想到还没宣布收干儿子的事,我就把他的场子给搅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 每一个人! 我完全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向我投过来的目光。 “你个小婊子发什么疯!”沈叔是真心怒了,顾不得这么多眼睛盯着,直接凶神恶煞地指着我。 我硬邦邦地杵着,红着眼眶说:“沈叔,你知道我怎么看你的吗?”我缩了缩发酸的鼻子,目光扫过桌上的每一个人,最后又落回沈老头的脸上:“可能是的确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所以你生日这么多看上去有头有脸的人会来给你老贺寿,可以让一个通缉犯好好地坐在这。可除了几个臭钱你还剩下什么?穷人也好富人也好,每个人翘辫子的时候都一样,一分钱都带不进棺材里头,到时候还不是一块墓碑,一个骨灰盒。谁和谁不是这样?你说沈寰九靠的是你的面子,那你靠的是什么?不也是钱吗?你今天要只是个糟老头子,这群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会来给你送礼钱?所以你到底在傲什么?” 沈叔没有说话,但他整张脸着实红了个通透,我甚至看见他皱巴巴地脖子上一条条青筋和筷子那么粗。 我一把拖起愣住的沈寰九,皱着眉头对他说:“你说的对,这桌上畜生多,咱们还是出去外面小摊上吃炒菜好,比在这受气强。” 我拖着沈寰九站起来,迎着很多人排挤的目光和难以入耳的闲言碎语往出口走,而他很顺从地跟着我的脚步。 因为愤怒到颤抖,我两脚一崴,一直高跟鞋就飞到一边,我干脆蹲下来把另外一只鞋也脱去,用力地朝沈叔站着的位置砸去。 当然由于距离太多,离他好几米的地方鞋子就坠落了。 我就是个粗俗又愚笨的乡下人,那又如何?光着脚拖着沈寰九离开的我初次还是尝试到盛气凌人的爽快。 一件又一件事终于聚沙成塔,之前在心里埋下的种子真正发芽,让我产生了很强烈的,要去奋斗的决心。 拉着沈寰九一直走到停车场,我一手扶出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情绪实在太激动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一阵阵作呕,干呕出很多又苦又酸的胃水。 “怎么吐了?”沈寰九站在我身侧拍了我的后背。 我平复了好久才直起身来望着他,十分认真地说:“养殖场我一定要好好干,哪怕有天你真的没钱了,我也能养活他。” 沈寰九明显就是一愣,然后窜出低润地笑声来:“你养活我?” “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更认真地说:“别人能行我也能行。你信我不?” 沈寰九性感的舌头微微渗出,抵在右侧嘴角的地方。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了我好几遍,最后眼神定在了我光着的脚丫子上,低低地说:“这辈子没女人跟我说过这种话。”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对沈寰九的冲击有多大,我说的稀疏平常,更是我内心很真实的想法。 他一下就抱住我的腰笑了出来,特别的真实地说:“原来爱上个粗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有老婆是这样的。” “阿,阿九。”一声颤巍巍的女音打扰了我们。 沈寰九松开手,和我一起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姚小宛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来,嘴角和额头都是青紫的淤青,身上也很脏。 之前我还有些纳闷怎么沈叔的寿宴她不在,这会看见她这副样子突然就惊了惊。 沈寰九之前略显松垮的站姿很快就挺立了起来,他眼睛眯了眯问:“你怎么这样了?” 姚小宛轻轻绾了下耳边散落的头发,低着头说:“他打的。” “我爸?”沈寰九的声音有一丝微弱的提高。 “嗯。”姚小宛突然朝着沈寰九生扑过去,紧紧搂着他的腰,还把我弹到了一边。 好在沈寰九第一时间就推开了她,淡淡地说:“我爸家暴,你可以报警。” “报警?沈寰九,我什么身份报警?除了少数几个人,谁知道我和你爸是什么关系,他没给我名分,只知道把我栓在他身边。我就跟他养的宠物没区别。” “你爸靠着你从身价千万摇身一变到身价过亿,其实你完全不需要再对我爸委曲求全。离开他,你顶多过得差一些,或者害你家老头子的路被封死,但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真的跳出这个圈子,你会发现生活还是简单点好。”沈寰九伸出一条手臂将我揽入怀中,深深叹了口气说:“我老婆要养鸡,要是担心离开我爸会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我们家养殖场,来她那打工。” 姚小宛像是吃了一弹似的张大嘴:“阿九,你要和个养鸡的女人过日子?你不是最讨厌动物粪便吗?以前我想养只狗你都不肯。” 我静静看着身侧高大英俊的男人。 沈寰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人会自我改变,也会因为一个人改变。小宛,我愿意为她喜欢任何我以前讨厌的东西。” 我被他的话弄得心里一荡一荡的。 “阿,阿九。”姚小宛不太死心地扯住他的衣袖,那模样,就是我看了都有点心疼。 沈寰九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冷漠地说:“放。” 她哭了出来,也放了手。 沈寰九开了车门送我进副驾驶,然后自己也很快上车,油门一踩很快就把人甩到了车后。 我看着后视镜,亲眼看见姚小宛蹲在地上,那种绝望我莫名像是可以感受到似的。 我侧脸看了下开车的沈寰九,小声说:“你喝了酒,开车没问题吗?” 他目不斜视地说:“就喝了半杯,最近这段时间不查酒驾。” “哦。” 车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快,我有些憋不住地问他:“九叔叔,你以前说十**岁那会也有过很美好的感觉。是她吧?” 沈寰九看我一眼,应道:“嗯。” “她刚刚被打,你没一点感觉吗?”我其实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缅怀,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狠心起来真的非常决绝。 “没有。”他说:“我饿了,换个地方吃饭。” 我点头:“我也饿了。” 车子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穿梭,可沈寰九迟迟地没有停车,这一开就开了很久,起初我以为他没有找到能看上的店,后来我从他的眼神中渐渐看出了端倪。 我回头一看,一辆崭新的轿跑紧紧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甚至是车牌号码都和陈浩东之前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陈浩东和沈叔之间有了怎么样的协议,但可以确定一点,沈叔可能把车还给陈浩东了。 “夏天都过了,怎么苍蝇还是那么多?”沈寰九看了我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说:“小三岁,我特别想弄死他。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那次老姚把他逮住,就该把他四肢都卸了。” 我没有说话,沈寰九的眼神重新落于前方。 原以为他要加速,可突然间我的身子猛烈地向前倾去,车子嘎然停下。 身后的那辆跑车也及时刹了车。 沈寰九伸手拉车门,我急吼吼地问:“你下车去干什么,不是又要去打架吧?你背上好了没多久呢。” “不打架。我就下车问问他追上来想做什么?”他很自然地冲我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我喜欢的成熟。这不是不修边幅的陈浩东可以比的。 沈寰九下车后,因为担心他俩再打架,我也很快赤脚下去。 陈浩东嘴里叼了根烟,穿着西装靠在车头上。说实话,陈浩东平时运动服穿多了,穿西装的样子我看了很不习惯,但不得不说他终究还是个帅气的男孩,一个叛逆又肆意的男孩对很多年轻女孩子都特别有杀伤力。 “跟过来干什么?”沈寰九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我站在沈寰九身后。 低头吸烟的陈浩东抬动眼皮子,两道桀骜的目光一下子就扫到我脸上,他习惯性嘲弄地冲我笑,他也总是习惯性地一脸坏样。 “谁他妈跟在你身后了,这北京的路你买了?”陈浩东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头,用力吸了口后就往地上丢。 “哦。”沈寰九看我一眼:“我们上车!” “等等!”陈浩东一声喝:“把她留下,就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沈寰九鼻腔里传出一声很轻微地哼声,完全不想理会。可就在他要带我往车上走时,好几辆后面来的车都停下了我们身边,车里下来很多人,一个个都叫毕恭毕敬地喊陈浩东老板,而且有几个身后背着用黑布条子裹住的东西,我认为不是混子就是刀。 陈浩东得意地把嘴角一翘:“姓沈的,三年前我就说过,十年风水轮流转。” “上车,把车门锁好。”沈寰九大手一推就把我往车那推。 可因为我毫无防备,竟然被一下推到了地上。 陈浩东立刻像只发狂的豹子似地指着沈寰九骂道:“你干什么推她?妈的,给我打!” 一群人黑压压地冲上来,沈寰九很快就被围攻起来。 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腕却一下被陈浩东给扼住,然后我整个人都被陈浩东扛在了肩膀上。 “你放我下来,陈浩东,你快让这帮子混蛋别伤了他。”我急地一顿乱捶。 陈浩东把我丢给车里,一个跃身而入,车子就跟箭一样飞出去。 他坏坏地跳动嘴角对我说:“那帮废物伤不了他,没几分钟就被沈寰九打趴下了。” “你又想干什么!”因为愤怒,我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抓着他的手臂就拼命摇晃。 陈浩东被我弄烦了,暴躁地骂道:“吗的,你这么想抓,一会到床上老子任你抓。”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我有什么好的,你自己也说了这天底下女人多着呢。”我气得脖子和脸都热得不行。 陈浩东冷漠地看我一眼:“没错。女人是多着,但是沈老头说了只要我让你怀孕,老子以后就能混的风生水起。扶三岁,我想过对你好的,真的想过。但你眼睛里没老子,干嘛还要顾及你。这次,我不是因为爱你,是我陈浩东对你死了心。” “你说什么?”一种震惊轰然敲打在我心上。 “说什么?”陈浩东红着眼睛瞥我一眼,一字一顿地说:“我他妈看见通缉令那天开始就对你死心了。今晚你不给老子上也行,沈老头给我安了那么多人,他们哪一个都能替我干翻你。” 我听完这番话,浓郁地悲凉贯穿了全身,要是放在以前,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残酷的话是从陈浩东嘴里说出来的。 “你混蛋,王八蛋。陈浩东你怎么变成这样!”我用力去扯他的手臂,有种宁可今天和他一起撞死也不要再被他侮辱的感觉。 我不要命地扯,拼命地扯,车子歪歪斜斜在宽阔的大路上硬生生开出了s形。 “我操,你有病啊。”陈浩东腾出一只手试图擒住我两只胳膊。 可我这次是真的豁出去般想要和他拼了,所以他怎么抓也抓不住我两只手。 就这么一路纠缠着,车子不知道开到了哪里,四周都黑漆漆的。 陈浩东忽然把车子一停,按动按钮盖上车子的天灵盖,狭隘逼仄的环境一下子让我汗毛直竖。 “陈浩东,你要真当了沈叔的狗,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我咬住嘴唇,急切地呼吸着。 他身子向我附来,脸凑到我眼前一个极近的位置,想起沈寰九在停车场抱住我说的话时,心就好痛好痛。 陈浩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暴怒地朝我吼道:“是啊,老子就是要当沈老头的狗。扶三岁,你他妈知不知道那天我赶到的时候我爸那糟老头子就只剩下半条命。要换了是你,你他妈会怎么干!老子倒霉成这样又是因为谁?扶三岁,你自己说!” 我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谁都他妈逃不过。”陈浩东用手扭住我的肩膀,很用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的眼睛是真的红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每一道从他鼻腔里喷发出来的热气全都如数喷在了我脸上。 我跟着红了眼睛,双手一扬就不自觉地扯住他的衣领,用着赴死一样的心情对他说:“带我去酒店。” 陈浩东被动地被我扯着,没有反抗,还用一种很惊愕的眼光看着我问:“什,什么?” 我紧紧揪住他的衣领,轻轻地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睡了我,让我有你的孩子你就能飞黄腾达靠个女人发家,这是多轻松的事儿,人家的小伙子拼上一辈子可能也没这种机会,你这么做是没什么不对的。” 我从陈浩东的眼睛里看见一瞬间的茫然和错愕,在我拒绝他的历史长河中,这的确还是我头一回答应了他。 陈浩东黑色的头发尾锋坠在眉毛上侧,被我的呼吸打得轻轻摆动。 怔愣过后,他抓着我的手一把甩开,一只手就摸上了我的额头:“扶三岁,你他妈发烧了?” 我避开,不依不饶地说:“陈浩东,就当是我欠你的。但你答应我,今晚得买套。我才十九岁,怀孕的事我有点害怕,给我点时间行吗。” 陈浩东眉头皱出个大疙瘩,看了我好一会之后,我看见他喉头滚动了好几次,然后才说:“你自己说的?” “嗯。”我低着头轻轻应了声。 他很快就找了个便利店,他和我一起走了进去,要了一盒杜蕾斯。 售货小姐用很奇怪地眼神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不检点,年纪这么小就和人开房。 陈浩东买这玩意的时候也红了张脸,想来他并不是多有经验的人,这种经历应该不多,也可能没有过。 他牵着我的手从便利店走出去,然后走了十来米进去一家最近的小旅馆。 他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时,我站在他身后用手指比划着国际通用的求救手势。收银员的眼神一惊,我趁着陈浩东还在手写白簿子上写身份证号又比划了一次,她朝我点头。 他带我去了房间,可能是担心我逃走连澡都没想着洗,直接就把我丢在床上压了上来,男人炙热而滚烫的身体一下就和我严丝合缝。 “扶三岁,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不对劲。”陈浩东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让我产生了深深地犯罪感。 我有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用力咬住唇说:“没怎么?就觉得我反抗不了。”顿了顿话,我鼓足勇气盯着他说:“再说咱俩也不是第一次了。陈浩东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真的又痛又怕又羞耻。” 陈浩东坏笑了一下,还装酷地说:“你还好意思提。老子好歹是个男人,你都不知道你酒后那贱样,心里还琢磨着你被干过多少回了,火都从血里冒!操。” “所以那晚是我吻了你,你才想着把我带走的?”我心口像是装了只青蛙,随时要从里面跳出来。 “我也是有感情的,可能那时候我就喜欢你,自个儿不知道。”陈浩东的嘴角微翘,露出特别淳朴的笑。 我的脑神经就像被忽然拔出一根似的,越来越多的犯罪感卷了上来,甚至有股冲动告诉他快跑。 可我实在不确定那个姑娘会不会报警,要是报警了,警察又需要多少时间赶到。要是时间掐不准,陈浩东可怜会连我一块带走,那今晚我是真的别想要好过了。 “你在想什么?”陈浩东亲吻了下我的额头。 我一颤。 他有些不太高兴地凶道:“扶三岁,你到底是不是诚心和老子睡觉,亲你一下脑瓜子都跟中毒了似的。咱们今晚还做不做了。” 我没说话,心想着能拖一秒是一秒。 可陈浩东有些不耐烦地说:“后悔也晚了,老子去戴套。” 他从我身上下来,我的脸热得不行,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 今天的陈浩东因为穿了西装所以系着皮带,黑色皮带从金属扣里抽出来的声音,很轻微。 “别脱!”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推手。 这是我留给他最后的一条生路。 只要他好好穿着衣服,一会警察来了就能带我走,他还不至于被逮,要是他脱了我就是想圆几句也怕是不行。 陈浩东的一手正那车皮带一端,姿势很滑稽。 他嘴里嘶了一声,指着自己裤头说:“你玩我呢?没看见小钢炮都急着发弹了吗?” 陈浩东说话粗俗我从未怀疑过。 “我紧张。”我咽了口唾沫说。 陈浩东笑了出来:“刚是谁说咱俩不是第一次了?现在紧张了,你这样他妈很没劲,搞得老子跟在嫖似的!” 他气闷地掏出烟盒点了根烟,还没抽两口,他突然就警觉地横向我:“不对啊。扶三岁,是不是在骗我?” 陈浩东的眼神让人看了很心疼,我一次又一次地伤他,可哪怕他到了这种两个人亲密的时候,哪怕他在车里那么愤怒地说对我死了心,这会却仍是顾及我的。 我突然抓起他的手说:“对不起。” 陈浩东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说要和老子睡觉,然后又对我说对不起?玩什么呢?” 他这会的模样看上去挺傻的。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浩东碾碎了烟把那只充斥着烟草味的大手按在了我手背上,再与我十指紧扣。 我的手一阵微热。 悄悄咽口唾沫,我轻声说:“陈浩东,沈叔那边能不能想个办法给糊弄过去?我还小,怎么当妈?” 陈浩东咬了咬牙关:“扶三岁,我听得出来你是想劝我。谁也不想当狗,可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只要一天还是个穷光蛋,遇事除了任打任挨还能怎么样?那天我要不答应,我家那糟老头子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我看了他一会,没有再说话。 陈浩东痞子似的将嘴角一挑,用手打我的头,很轻:“扶三岁,我什么苦都能吃,真的。以前吃苦的时候多少总能觉得未来还有点盼头,可当你经历过朋友背叛,生活所逼,家庭不幸,人人瞧不起之后就会想用最快的速度成功,能用飞的绝对不他妈用走的。” 我的手在他的掌心下直冒冷汗,痛苦地垂下脑袋想告诉他我其实让前台小姑娘报警了。 陈浩东用手指很轻微地在我嘴唇上迂回,痒痒的感觉让我全身都软了。 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还没来得及出来,房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 “开门!查房!”很严肃的语气。 “好端端查什么房?妈的。老子又不走私嗑药。”陈浩东有时候神经特别大条,他一点也没怀疑是我干的,甚至不担心我会在警察面前摆他一道,直接就走到门口不怕死地把门打开。 我跟过去,前台小姑娘立刻指着我说:“就她在这人开房的时候比划手向我求救!” 陈浩东一眼瞥向我,那个眼神特别的寒冷,就跟真的对我死了心一样。 他惨兮兮地笑着对我说:“扶三岁,你对我真好。” 我的心猛抽抽着,刚刚被他温暖过的手这会全是冷汗。 “小姑娘,怎么回事?”带头的警官虽然在问我话,可眼神却深深盯着陈浩东裤腰上松开的皮带条子。 前台地小姑娘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骗小姑娘上床的惯犯一样。 我想这会陈浩东的心都能怒出火来,因为他正握着拳头隐隐发颤。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警官才最合适的时候,陈浩东扬起拳头用力给了我一拳,这一拳打在我颧骨上,疼的我当场就趴倒在地。 “制伏!”一声厉喝后,陈浩东很快就被堵在门口地警察摁倒在地上。 他难得西装革履,这会却歪着头贴在地上,张扬叛逆的少年被按得像猪狗,他一样死死盯着我看,眼神是我无法直视的冰冷。 一个警官将我扶起,关切地问我怎么样。 我摇头说没事,急中生智地指着地上的陈浩东说:“他是我男朋友,可他脾气很不好总是打我,今天他和我吵架了,我害怕才求救的。” “就这样?”警官对我的态度立马不好起来,我想大概之前他觉得我很可能是一名被胁迫发生性行为的少女,可当我说出这么个答案后这些人难免觉得我小小年纪就和男人来开房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眼地上被摁得死死的陈浩东,点头说:“嗯,警察叔叔带我走吧,我想回家。” “扶三岁。你对老子总是这样,没有开始,永远都在结束。**。”他是咧嘴笑着说的,自带他独有的温柔,可我的心却跟被尖锐的锥子锥了一下那么刺痛。 陈浩东被压上了警车,而我借了电话打给沈寰九,他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就急得和什么似的问我在哪,我说了地址后他说十五分钟到地方。 于是我就没让警官送我,私底下还问了下刚刚那情况他会坐牢吗?警官笑了笑:“家务事,只要你不追究,待一晚上也就放了。” 我悬在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下。 这时候警官在我耳边又说:“姑娘,这小伙子前段时间还砍人被通缉呢,后来起诉人的家里头来人把案子给撤了,不管是不是误会,叔叔总觉得这种青年少交得好。” 警车的红蓝光线渐渐消失在眼底,我一个人赤着脚矗立在夜风中,冷得瑟瑟发抖。 大概站了十分钟,一辆很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我看见一张四十岁以上的男人脸。 他从半开的车窗里探出头来,看了眼我光着的脚丫子,很客气礼貌地问:“你需要帮忙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不再在地搓了搓脚丫子,一个在旅馆门前光着脚站着的女人,的确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不用,我等人,谢谢啊。” 男人往后看了眼,恭敬地唤了声:“霍先生。” 隔了几秒,我耳朵里钻进一声特别醇厚的男音:“开车吧。” 我好奇地往车窗里望,但却什么都没看见,停在面前的车子也很快嗖得一下绝尘而去。 车子刚刚开走,沈寰九的车就嚣张跋扈地横在我面前,我很快拉开车门上去,急忙忙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他反扭着我的手问:“他人呢?还在旅馆里?” 车内光线非常暗,沈寰九没注意到我颧骨肿胀的样子。 “走了。”我说。 “你们……”沈寰九的眉宇皱动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只能摇头说:“我们没有。” “不管有没有,这个人不能再留。”沈寰九的语气比鱼钩子还要锋利。 “不能留的意思是?”我陡然有些发颤。 他淡淡朝我看了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我答案。 我吓坏了,急吼吼地问:“把他干掉?” 沈寰九把头扭开,两只手全放在了方向盘上,紧紧捏住它说:“叫那小子死有什么解恨的?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再踏不进北京半步。” 陈浩东这个名字对我和沈寰九来说,越发成为一个禁忌,他甚至没有再多问今晚上的细节,但我明白他只是不舍得问。 回到别墅后光线通明,我脸上的青紫才被沈寰九真正纳入眼底。 他盯了我一会,溢出个麻木不仁地笑:“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我无法佯装不知道这会沈寰九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埋怨自己总让我受到伤害,可我也同样在埋怨自己总拖他后腿。 我冲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暗暗在想,总有一天我可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甚至可以保护他。 “小三岁,你还没回答我。”沈寰九的手也很快箍住我的腰。 我的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然后扬起下巴说:“是我先勾引你的,就是再累我也不放手,你也不要。” 光束从沈寰九的头顶泻下,落于他微垂的长睫毛上,泛着迷人的色泽。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竟然没有说话。 “好吗?”我有些心慌,抱住他腰的两只手晃了晃他的身躯。 沈寰九深吸了口气对我说:“如果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遭遇更多不幸的事……”他顿下话,严肃地补了句:“我不会继续。” 他眼睛里是暗沉沉地颜色,我被他的话和眼神同时吓到,惊问道:“意思是,你可能会和我分手吗?” 沈寰九将嘴唇抿成一条直接,沉默了很久才说:“也许。” 这一晚怕是我和沈寰九在一起后最让我难过的一夜。 他的坦白刺伤了我,但这倒的确符合一个成熟男人的想法。 都说爱情分为很多种,有相濡以沫到白头,有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也有爱和恨永远分不清楚。而沈寰九对于爱情的理解显然比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要深入很多,在他的心里一定希望爱的人能过得好。 他拿冰给我敷脸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就扭住他手腕告诉他:“九叔叔,吃再多苦我都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块我就不会觉得苦。真的,我发誓!” 沈寰九赤城地看着我,突然把冰袋往床头柜上一丢,猛地握住我的肩一个滚动,快得我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趴在了他身上。 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衣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和烟草气。 “吻我。”很干脆直接的诉求。 —— 时间如白朐过隙,眨眼就是一个月时间,施工队把鸡舍建成后,陆陆续续的器材和饲料也都到了,因为沈寰九的名头,相关审批和执照也下来得特别快。 那天,第一批蛋鸡苗进了鸡舍一排排崭新的笼子里,我压料,沈寰九站在一边用很奇怪地眼神看着我。 我揭下口罩问:“怎么了?” 他轻咳一声,问了个特别蠢的问题:“鸡不是吃菜和吃米吗?吃木屑能长大?” “木屑?”我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低头一看才恍然大悟,笑得前俯后仰地说:“这是麸皮,不是木屑。”我抓起一把旁边袋子里的饲料又说:“除了麸皮,还有玉米粒和豆饼,对了,等鸡三个月后开始产蛋,饲料还需要一些添加剂和石粉,这样产出来的蛋壳才不会变成软皮。还有很多很多要注意的呢,我们村啊以前出过一个养鸡大户,后来因为供货太好就出城养了。我十岁那会总去那个场子玩耳濡目染,要不然也不会想要开养殖场,别看只是养鸡,对于不懂的人来讲,风险可大着呢。” 沈寰九站在一边,像是听天书般皱着眉头,那模样我觉得可爱极了。好像在沈寰九面前,这还是我头一回底气十足地说我懂的东西。 他兀自沉默了一小会,低低地说:“三岁,我好像不是个会生活的人。” 我没太在意,咧着嘴冲他笑:“你是活得太精致了,理解不了咱平头老百姓是怎么过的。以后啊,你给我爱情,我教你生活。” 沈寰九一手插进裤兜,矗在角落里陪着我压料,他静静的,无声无息。 到了要装麻袋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召唤他:“把铁锹拿来,我撑口袋,你把料装里头去,一会我用车拉鸡屋。” 因为请的人明天才能过来,所以今天养殖场里所有的活都只能我们自己来干,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那么有干劲了,就好像连骨头里面都充满了力量似的。 “哦。”沈寰九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匆匆出了压料的屋,出去拿了铁锹再进来。 他弯腰捡起口袋把口子撑圆,其实非常像模像样。 可我一铁锹铲起往麻袋里装的一瞬间,飘飞的料粉一下就升腾起来。沈寰九突然松了手,下意识轻轻拍打着沾染在他白衬衣上的粉末。 我望着他,说不清什么感觉,有些心疼,也有些无措。 沈寰九拍着拍着,忽而抬动了一下眼皮说:“抱歉,重来。” 说罢,他解开价值不菲地一对袖口,顺挽起了袖子。 这次他没再放手,我一铁锹一铁锹往麻袋里铲,沈寰九面容严肃,就像是屏住了呼吸似的制止这些粉末飞入他的鼻子。 我喂完料后拉着车从鸡舍回来,沈寰九坐在个小矮凳上正抽着烟,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越走越近,沈寰九看过来,很快就站起来帮我拉车。我心里挺感动的,他曾经好歹是化妆品行业的枭楚,这会却要陪着我干这种活计,怎么都有点格格不入。 他把车拉到原位后,拍了拍手走过来。 我巴巴望着他问:“是不是很不习惯?” 沈寰九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就像泰山一样深稳。他笑笑说:“没有。只是突然觉得你不是一无是处。这次做得很对,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你的活法。反倒是我,这会像个小白痴。” 被夸得感觉很不错,我捂着嘴笑得身子歪斜,这时候一辆车从大铁门里开进来,稳稳地听落在我们面前。 车窗摇下,沈叔那张亘古不化的严肃脸板着,他透过车窗往里面望了望,问道:“好好的总裁不干,真要窝在这里当一辈子农夫?寰九,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就这么过日子。” 沈寰九走近了一步,附身用手趴在车窗地边缘说:“爸。你也说了,沈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沈砚,还有你准备认的那货都能帮衬你,你就当放过我。待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叔的声音苍老而深沉:“霍培一来北京了。” 沈寰九直起身,慢慢吐出两个字:“不送。” 我不知道沈叔嘴里的霍培一是什么人,反正那天沈叔走后,沈寰九的眉头就再没有解开过。 因为场子里没人,当天晚上我们是在养殖场住的。 这里的居住条件特别简陋,就连洗澡沈寰九也是直接接了几盆水脱了衣裳直接拿盆往身上浇。 水顺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往下滴,遇见他后背那条长而猩红的刀疤时陡然改变了流淌的轨迹。 “九叔叔。”我偷看他洗澡,很迷恋。 墨色的头发因为被水浇湿,一撮一撮地垂着,令他在转头的一瞬间烈性霸气的不得了。 月色下只穿了件深蓝色内裤的沈寰九浑身都渗满水珠,让我看一眼就神魂颠倒。 我迈步想往他那走,沈寰九却突然低低地说:“三岁,我们结束吧。” 我整个人是一下子僵住的。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掠夺了我来之不行的安稳和幸福。 我张着嘴,很快就听见沈寰九更残酷地说:“扶三岁,你配不上我,我后悔了。” 如此的简短和直接。 “你,你在说什么?”我的心一抽一抽的,还是冲他笑,可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挂在嘴角的笑难看极了,比哭更难看。 沈寰九微微低垂着眼,低低地说:“之前我不觉得你养鸡有什么不好。可今天我突然觉得,身边有个养鸡的女人对我而言是种耻辱。” 他竟然用了‘耻辱’两个字。 我不死心,仍然觉得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咧开嘴笑得更丑:“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沈寰九淡淡地说:“今晚我留下陪你,明天天亮养殖场就是你一个人的,干得好干不好就看你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最迷人的最危险 天气已经很凉了,沈寰九洗冷水澡的时候我看着就冷,这会又说出比这天儿还冷的话,我杵在原地止不住轻轻哆嗦。 其实他的话我每一个字都听清了,可还是难看地咧嘴冲他笑:“快把衣服穿上再开玩笑,天冷,别感冒了。” 我的眼睛逃荒一般从沈寰九脸上移开,视线搜寻到他的衣服,慌不迭地就去拿了递到他面前。 沈寰九淡淡说:“脏。” “我忘了。这就进屋给你拿换的。”我艰难地笑着,莫名觉得自己其实和他换下来的衣服一样,是脏的。 转身要走时他扯住我的胳膊,而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他。 唯独沈寰九的声音传来:“你我不合适。” 聪明的人爱猜心,傻的人爱付心。 “我,能改。”硬着脖子没回过头,凉风吹过来把我沾着口水的嘴唇吹得又干又疼,早就颤抖得不成形。 地上他的影子被光束照耀得特别大,我整个人都站在他给予的阴影里。 “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 沈寰九松手的一瞬间身躯很快就越到我前面,他走进那间灯光昏黄的屋子,那种残酷真的就像尖锐地冰锥往我心口最热的地方刺着。 玻璃窗内的他正在套衣服,后背的疤痕随着衣摆放下而完全被遮掩。 他弯腰,开始收拾东西,动作麻利。 一种像从血液里渗出来的心绞痛让我用力捂住了胸口,很短暂的搅痛,但真的很剧烈。 沈寰九并没有发现,等他透过玻璃窗看过来的时候,我正朝着屋里走去。 我只敢站在门口,看见前几天才搬来的那只大行李箱,眼泪就又在不停打滚了。 我低着头,涩着嗓子说:“是你说愿意陪我干任何事。也是你东奔西走让养殖场开起来。你走,我留……”嘴唇被用力咬住,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留我一个人在这干什么?” 我的脑袋痛到像被棍子打爆了似的,最有干劲的时候却遭遇了最受不了的事。 都说得到一些必然会舍去一些,如果舍去的是沈寰九,我还去拼什么?我的希望就像鲜血一样陡然蒸发在这片土地上。 他的眉心隐抽了一下,缓步朝我走来。 我粗鲁地抓紧他的两条胳膊问:“你看,我都哭了,别闹了行吗。” 沈寰九看着我:“三岁,我就是个人渣。对姚小宛能绝情,对你也能,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忘了,一干二净。” “以前跟我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吗?你答应过我那么多事,你说到明年的三月九号就和我领证。”我不死心地扬起手给他看,嘴唇抖得厉害:“订婚戒指还是你亲自给我带的呢!” “有几个人知道我们订婚了?有几个人看好我们会在一起很久?”沈寰九捏住我的下巴,人畜不近的说:“几个人?” 他的话就像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突然间引爆我的生活,瞬间摧毁所有想象中会有的美好。 这一刻,我再不认为他对我说的话会是玩笑。 我憋了很久地疑惑也在这时候问出来:“你突然提分开,是不是和姓霍的有点关系?他是谁?你之前还说要是和你在一起只会遭遇更多不幸你就不会继续了。这会儿要和我分开一定是会了保护我,对不对?” 沈寰九看着我,嘴角很轻地扯动。 他冷漠地笑出来:“那些骗人的鬼话也只有你这个年纪小姑娘会信。知道情话为什么动听吗?因为多半是骗局。费心费力去哄骗一个人高兴是个累人的活技,多少情话会变成真的,又有几个男人对待自己的女人和热恋时一样始终如一?三岁,热情过了也就腻了。” “所以,只是对我腻了?”我更加用力地捏住他的手臂。 沈寰九的笑染上了丝杀气:“是腻了。人都有新鲜感,不只是对你,我对养殖这一行也既排斥又新鲜。今天尝试了下发现一点也不好玩。沈老头走后我想了很多,一想到以后要和鸡这种动物生活在一起我就恶心。三岁,你太笨了,以后就好好待在这干这行。天一亮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别墅的大门我会换锁,别来找我,我也不会来找你。”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 沈寰九给过我多少梦,这会就让我痛得多彻底。 他掰开我的手,绝了我的梦。 可现实就是现实,不管好坏总也给人留条能苟活的路,沈寰九给我的路大概就是这个养殖场和装有三十万的一张卡,那张卡是他所有卡里最没用的那张,就跟平头老百姓的钱包里那些余额几十块又不会丢弃的卡一样。 视线中只剩下高大英俊的他,我一边滚动着眼泪一边咧着嘴惨兮兮地冲他笑:“你不要三岁了,再留一晚上干什么?” “哦。”他转身去拿收拾好的那只行李箱走出去。 院子里停着的车没多久就不在位置上,那晚我流干了眼泪,直到眼睛干涸到再流不出眼泪来。 我亲手摘掉了他送给我的戒指丢进了臭水沟,无名指上发白的那一轮颜色一时间没法恢复,就像我仍然带着戒指似的。 我把手心翻过来,看着和沈寰九手心同样位置,同样的横向伤口,同样是刀伤。 这是短暂却记忆深刻的感情带给我们的疮疤。 我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十九岁的女孩,一心想要童话般美好的爱情,到今天才幡然醒悟,扶三岁的现实里怎么会出现童话。 这之后为了让自己没时间去想他每天都过得很忙碌,睁眼就干活,每晚累到沾着枕头就睡觉。工人们看我一个小姑娘这么卖命,他们也不好意思偷懒,于是养殖场还就真干起来了。 临近年关,整整一百一十天,我在养殖场里过了一百多天与世隔绝的日子,每一天醒来都会幻想沈寰九的车会突然开进养殖场,可却始终没有。 六万只鸡产下第一批鸡蛋后,我又欣喜又发愁,光顾着养却没联系好销路,沈寰九留下那三十万也早就花在了饲料和员工工资里,我不仅仅没赚到钱,还倒欠了十多万。 原以为销售会很容易,可联系了好几家之后才知道那些对鸡蛋有需要的大客户和北京其他养殖场都有固定的合作,我想要挤进去分一杯羹一点也不容易,而且我年纪小,有几个经销商上门看过后都碍于我的年纪觉得我不靠谱所以没要我的鸡蛋。 “老板,我儿媳妇生孩子,不能再跟着你干了,要不你把这个月工资给我结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在我谈崩合作后找到了我。 我哪里还有钱,今天一过明天买菜的钱还不知道从哪里弄。 两条眉毛被我聚到了一块:“工资我这几天拿不出来,等我把鸡蛋卖了……” 她没好气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们就是打工的,老板的生意有没有问题和打工的可没关系,我们干一天就得有一天的钱,这马上过年了,人家的单位过年前一般都提前发工资,还会发奖金呢。哪有你这样的?咱老百姓不就奔着能过个好年?反正下午之前一定把钱给我结了。” 我无法反驳这番话,可口袋里真没钱,别说是下午之前,只要一天没找到销路我就一天摸不出钱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员工们大概觉得苗头不对,陆陆续续都过来和我要工资,不是说家里有事就说身体不好不想再干了。 我被围在中间,她一言他一语的,我心里痛苦至极,咬着嘴唇无助地说不出来话。 “和你说话听没听见?”一个脾气不好的大叔可能是见我闷声不坑来了脾气,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的脊椎骨撞到桌角,疼得我整个后背都麻了。 “今天你怎么都得给!”那人怒指着我。 有人搭腔:“就是,都快过年了,这么大养殖场开着谁信没钱,什么都欠着也真有你的。你要没有,打电话给你爹妈来付,朋友来付也行。” 所有的员工里头,只有一个人没和他们一样对我,这人还是当初沈寰九亲自面试的,那时候他一眼就瞧上了他,说他实在又靠谱,脾气性子都好。 忽然想到沈寰九,我更是无助到了极限,脑袋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琢磨着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些事。 正在我无限绝望的时候,一通电话解决了我所有的难题,挂掉电话的时候,我激动地对他们说:“找到销路了,而且是全包,价格和别人家的批发价一样,等等就会有车来拉,那人还在电话里说要和我们养殖场长期合作。” “真,真的?”之前推我那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我振奋地点头,心里清楚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家里有事,只是担心我一个小姑娘发不出钱才一个个要走,这会鸡蛋有销路了,他们互相看看,眼神似乎在说要怎么把自己的话给收回去,毕竟我找的工人都是大妈大叔,在北京工作不好找,他们大多都是离养殖场近,在这干活来去也方便。 养殖场我一人干不了,找人也需要时间,我给他们台阶下,好言挽留还说会发奖金,他们咧着嘴又冲我笑,一口一个行。 下午我搬了个小矮凳坐在门口等,两点的时候果真来了好几辆大货车。 车队的最后停着辆黑色轿车,我估摸着应该就是大金主。 我把铁门打开,车子一辆一辆往农场里开,而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里头下来个人,一脸的青春痘,脖子上挂着和小拇指那么粗的大金链子,整个人瞧着都特别的土气。 他看了我一眼,叼着烟问:“老板在哪?” “我就是。”我说的竟然一点底气都没有,生怕又和前面几次一样因为我的年纪而让快到手的生意给飞了。 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就让人去蛋房拉货过称,爽快地和我谈完合作。 我问他是哪个经销商,他不说,还让我别管那么多。 我又问他姓什么,他只说是个姓沈的老板介绍的。 沈这个姓对我有着特殊意义,我冲口而出地问他,那个介绍的老板是不是沈寰九? 他笑笑说,不是。 我的心就这么提起来又坠下去。 堆在蛋房里的鸡蛋全装上车,我顺利用了那人给的现钱把还了些之前的欠账,还提前发了员工的工资和奖金。 然而这份沉甸甸的喜悦还没被焐热,晚上就来了一大票的小流氓到养殖场找事。 他们个个长相凶狠,手里拿着钢混明目张胆就从铁门翻进进来。 工人们早下班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养殖场里。他们趁着黑天来,还带着家伙,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只穿着一身棉袄式样的睡衣,活脱脱一个小姑娘,面对这么一大群老爷们,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你们什么人,大晚上进来……要做什么?”我说着话,双脚却止不住往后退。 带头的人长得奇丑无比,笑起来压槽肉都爆在外面,牙齿又黄又黑,他还没完全靠近我就已经先闻到了一股像从胃里滚出来的臭气。 “小姑娘,做生意要讲规矩,我们老板的生意被你给抢了,你说我们来干什么?”带头的人说完,手里的棍子一下摁倒了我的右胸。 我猛地把胸口护住说:“你们老板是谁?” “东城的场子,干最好的那个你说是谁?同行如冤家,你把咱老板几年来最稳定的一条销售线给切了,我们不找你找谁?”那人爆着一口牙,说话的时候口水都飞到我脸上,恶心人得不行。 “所以你们来是想让我把生意还给你们?”我悻悻地问着,也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太害怕,总之身子抖得厉害。 龅牙男身后一小伙子说:“年纪轻轻当老板到底也是有点脑子,没错,就这意思。你把生意还给我们老板,今儿个我们马上就撤。你想发财别动我们老板的土,我们啊,以后还是客客气气的。” 不是没尝试过,北京城里较大的鸡蛋经销商能问的我都问了,除了今天来的那个根本就没有别人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合作。那不仅仅只是一条生意线,而是整个养殖场的命。 我扬起下巴,鼓起勇气问了句:“我要是不还呢?” 钢管在我眼前挥来挥去,就跟想打棒球似的选手一样跃跃欲试着。 我的肩膀一下就被揪住,每个手指头都跟往死里暗。 我像是被掐中的穴道一样酸得直不起腰,顺着他在我肩膀上施加的力道一个劲往一侧歪斜。 那人凶巴巴地说:“不还今儿个你就别怪咱几个把你吃放的地方给砸了。哪个轻哪个重,你个娘们先自己掂量掂量!” 我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歪着脑袋仰视着捏我的男人:“你们这么逼人太过分了,大家都是敞开门做生意,能不能做成全凭本事。” 那人松了手,跟听笑话似的嘲笑:“这话有理。能不能做成全凭本事。所以哥几个不就来找你了?生意有时候可不是做出来的,是他妈抢出来的!废话少说,你他妈到底还不还!和东城的人作对,有你好果子吃!” 我不说话,死死咬着牙,憎恨地看着他们。 有人来扯我头发,有人用脚踢我肚子,我的沉默终究惹火了他们。 “妈的,你哑巴啊,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咱哥几个是吃素长大的。”说完话,一钢混地闷倒了我放在门口的一筐鸡蛋,那筐鸡蛋是隔壁大婶要办满月酒特地找我定的,明早就会来拉,今天的货一拉完,这筐是唯一剩下的。 我眼睁睁听着蛋壳碎裂的声音,筐里二百多个鸡蛋全碎光了,黄橙橙的蛋黄流在地上,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就和被刀子割了一道似的。 “你们!”我怒指着这些人,指尖末端都在轻轻颤抖着。 “我们怎么了,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头发再次被揪住,我隐隐挣扎,一大撮黑色的头发都被硬生生从头皮拉下来,我伸手一摸,那地方都有些冒血。 很想硬气地往这些人脸上淬口唾沫,青口白牙告诉他们不还,可世界上还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我就是嘴巴上硬气了,肯定还是逃不过。到时候这些人真把我场子给砸了,损失只会更巨大。而且这地方偏,当初是和一个村子租的地方,镇上的派出所离这远得很。 我窝囊地,无能为力,颤动地说:“我还。”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聪明。现在就把电话打了,就说你的鸡蛋不卖他了,你打完咱几个马上走。” 我颤抖地从睡衣兜里摸出手机来,手指就跟被按了浆糊一样怎么都动不了,这通电话往下一打,明天产的蛋,后天产的蛋,以后产的蛋又该卖给谁? 我的眼圈很酸,可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在我的生活中,类似今天这种憋屈的事,早已不是头一回了。 “墨迹什么,快打电话!”有人给我一巴掌,特别疼,差点把我给打懵了。 我鼓足勇气按下今天进来那个号码,电话还没有接通,我注意到铁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五分钟前就熄火了,就在养殖场门口没动静。 车门在这时候忽然打开,里头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身手很敏捷,几秒就翻进了铁门里把欺负我的人一下全撂倒。 找事的那些人最后一个个都和狗似的落荒而逃,我看着两个帮助我的陌生人说谢谢,问他们是谁,他们指着门口的车说他们老板想过来和我谈合作。 我不知道是运气来了还是怎么样,之前怎么求人家要我场子里的鸡蛋都没用,而今天一前一后竟然来了两拨人。 顾不得这会自己多狼狈,脑袋一探往车里望。天太黑,玻璃上还贴了隔层我更加看不见什么。 我往车那走,猫着腰敲了敲窗户,后座的车窗开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转过头,我一下就被他英俊的样子和过分犀利的目光给弄得一怔。 “姑娘,我想要货。”这声音很特别,醇厚如多年的酒,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要不你下车我们再谈,刚多亏你的人帮了我一把。” 他不苟言笑地说:“好。” 立刻就有人给他来拉车门,他从车里下来,修长的身材比例非常的匀称。 他跟随我进了一间我的卧室,我的脸突然间就红透了。 平常晚上不会有人来,我放东西很随意,刚刚擦完身的我胸罩和内裤都丢在床上,那场面别提多臊人了。 我生扑过去把这些东西放好,转身再看他的时候脸都热得要翻腾似的。 给他拉了把椅子请他坐,他没有坐,大概是觉得凳子脏。 他的眼睛就更装了冰块和刀子似的,既冷漠又锐利,我总是对视不了两三秒就会下意识移开。 他直切正题地说:“你的货我有多少要多少。我刚来北京没多久,之前没有和人合作过,你把货给我像今天这样的麻烦不会找上你。” “啊,哦。”我嘴上应着声,脑子里的小九九却转个不同。**蛋生意的人也见过不少了,没一个和他这么年纪好看排场还这么大的。 没弄清楚来路之前,我并不敢轻易地答应下来。 我多看了他几眼,他身上穿的西装牌子我认得,因为沈寰九以前也穿过,一件就大几万,皮鞋也是,都是顶尖牌子。还有他的车虽然不是几百万,但最近宝莱的车型炒得很火,它低调又实用,最适合不太张扬又有品位的男人。 出于礼貌和想观察的心情,我给他倒了杯白水,怕他是个讲究的人我还特意用了一次性的纸杯。 可杯子递到他面前时,他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没有伸手接。而是用一种和我一样的打量意味看着我。 “我不渴,谢谢。你还没表态。”他似乎很不喜欢说无用的废话,每一句都在正题上,看似是正常交谈,但深深给我种逼仄的感觉。 “那个,合作当然好,不过我还不知道先生是走的那条线,鸡蛋是在北京城里销还是走外省。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我绾了下头发,几个月来我都窝在这里,不打扮也不捯撮自个儿,完完全全又回到十几岁时的样子,周身都满是农村的气息,粗糙,土气,质朴得像一舀泥土。 他轻轻迈开一步,我们的距离被陡然拉近,他盯着我,一一作答:“城里城外都销。我姓霍,你跟我合作,我让你这个场子用不了多久就成为北京养殖业的一把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有种听了笑话的感觉,笑了出来:“就我这样的还一把手呢,能混口饭吃就很不错。” 我一直相信什么能力干什么事,在选择自己的事业时至少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当初要不是想着有沈寰九在身边,就眼下这规模的养殖场让我自己挑大梁都是件惊心动魄的事。 他依然不苟言笑的样子说:“有些人不管身处怎么样的绝境都注定不同凡响,小姑娘,你缺少的只是个扶持你的人,机会来了要懂得抓住。” 男人的声音渗着分并不张扬的狠意,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选择权。今晚这一闹城东那鸡大佬肯定不放过我,除非我不再给他之前稳定的合作伙伴供货。可不供货我的养殖场肯定要出问题,和城东那结了梁子日后指不定怎么样。 正在这时,一道正中我心怀的声音穿耳而过。 “我当你靠山,谁火就灭谁。”他递上名片,霍培一三个字让我猛然一怔。 他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丢下句:“明天中午把时间空出来。”转身就走。 一场飞雪下得毫无预兆,我紧盯着霍培一的背影,他的西装和头发沾染了几片飞雪后很快就有人为他撑伞,他上车,远去。 这一晚我在床上捏着霍培一的名片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可海了去,可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大众,不管从气场还是他的自我介绍来看,来找我的霍培一极有可能就沈叔嘴里提过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找上我? 如果找上我的理由和沈寰九有某种关系那就更没必要了,我只是个被抛弃的女人,在沈寰九的感情史中,他抛弃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不管我想不想承认,每次想起沈寰九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只是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轻一点。我想,等哪天想起他心不再疼痛可能就意味着我彻底忘了他。 北京这座城市冬天特别冷,窗外雪花洋洋洒洒,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再过不久年关一过我离二十岁的生日也就不远了,二十岁的年纪要是放在我们村早都做妈妈了,而谁会是和我最后相守的人。 隔天清早员工来鸡场喊我,说是有人想来场子里工作。我匆匆赶过去瞧见陈叔时真的吓了一跳。 他还是那个笑容和蔼的老人,只是比起三年前更显老了。宽大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这么冷的天脚上竟然还穿着双布鞋。我当时就惊呆了,张大嘴看他。 “怎么,是你啊?”陈叔认出了我,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这是我开的养殖场。” “厉害,厉害。”陈叔红着脸朝我翘大拇指。 “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屋去。”我忙拉着他进屋,开了暖气,还给他泡了杯热乎茶水。 陈叔哆哆嗦嗦地喝了两口热茶,我问他陈浩东人去哪了? 这几个月陈浩东就跟消失了一样完全没了消息,这会陈叔这么狼狈地上门,我总觉得在我与世隔绝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那混小子离开北京了,上两个月还跟我联系,这个月都过去了二十几天连个音儿都没有。现在新闻时不时爆出哪儿哪儿杀人了,我都担心那小子是不是也出事了。”陈叔把脑袋垂低,伸手摸了把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父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心里涌现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把椅子搬进了些问:“他在北京混挺好啊,为什么走?” “好?”陈叔抬头,笑得惨兮兮:“熊孩子吃太多苦了。当爹不争气,老是拖他后腿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有他的经历。” “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揭人疮疤不好,可陈叔的话更让我好奇,于是憋不住问他:“上回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开着跑车,好端端的离开北京干什么?” “丫头,叔看得出来你是个实在孩子,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东子离开北京是没路可走了,沈老头一开始就只是拿他当枪使,他儿子回家了,东子还能有什么用。沈老头那大儿子非把浩东逼得在北京待不下去,东子前前后后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那孩子太倔,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陈叔听说你和沈寰九分开有一段了,这才和你说这些。”陈叔说完,眼泪止不住淌出来。他伸手摸了好几把后才对我说:“丫头,我找了很多工作了,人家都不要我,你这要是缺……” 我猛得打断了他的话:“陈叔,你就安心在这上班。一月我给你开三千五,中午那顿包吃。” 当初为了沈寰九我不知道亏欠了陈浩东多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陈浩东为我做的牺牲真的不比沈寰九少,现在就当是还债能还一点是一点。 我让一个员工去镇上给陈叔买了套新衣服和新鞋子,陈叔穿了很高兴,还连连说:“咱们家东子真没喜欢错人,你这丫头心善。” 我的确挺心软一人,但就是这样的我因为霍培一的出现竟然会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中午的时候,霍培一准时来到养殖场,我把场子留给陈叔看着,上了霍培一的车。 他没带我去餐馆,直接带我去了他住的地方。打眼一看霍培一的房子,我就明白他说话的自信来源于他的经济实力。 足足四米长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冷菜,看架势应该是想我在他家吃饭。 “霍先生,你家挺大的。”我的眼珠子四处转动,哪儿哪儿都是钱的味道。我估摸光是客厅就有两百平。 然而,当我看见楼梯下来的女人时,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给滚出来。 王悦见着我一点都不意外,她盯着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我眼睁睁看着就像脱了胎换了骨一样的王悦,张大的嘴巴有点合不上。 以为她多少会和我寒暄几句,可竟然没有,她越过我时眼神从我脸上撇开,径直朝霍培一走了过去。 她亲昵地挽住霍培一的手臂,而霍培一也十分温柔地看着王悦,那样的温柔我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因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犀利又不好惹的人。 “扶总,过来吃饭。”霍培一开口就惊呆了我。 我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叫我扶总,哪怕在养殖场里,员工顶多喊我声老板。 我土气的打扮和这个房子很突兀,饭桌上我们三人坐着,可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霍培一家里的佣人来的齐整。 霍培一对王悦很好,时不时都给她夹在,我以为他们是情侣,可后来从下人和霍培一的对话中才知道霍培一有老婆,王悦和他是什么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王悦会走上这条路。 吃饭的过程中,霍培一始终都没谈合作的事,我们就是正常吃饭,王悦不跟我寒暄,就当从来没认识我。 一直到这顿不太是‘滋味’的饭吃完,霍培一才把合同拿到了我面前,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甩我一个字:“签。” 没错,根本就不是商量,更像是一种变相的逼迫。 “我还得想想。”我把合同推回霍培一面前。 许久没说话的王悦突然不阴不阳地冒出句:“当了鸡妈妈果然和以前不一样,还知道摆谱了。” 我看着王悦,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似的。 沉默地咬住嘴唇,有那么几秒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话。 霍培一不苟言笑地看着我:“扶总,我身边只会存在两种人,一种是我的人,一种是我的敌人。” 更浓郁地逼迫口吻,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中最不喜欢说废话的一个了。 合同被一只干净的手重新推到了我面前,他从西装胸襟前的那只口袋里拔出钢笔,剥掉笔套,而后掰开我的手把钢笔放进去,让我握紧。 王悦这时候又阴阳怪气地说:“扶三岁,咱俩好歹朋友过一场,友情忠告你还是抓紧签了,要不然这日子可能不好过,霍总说一就是一。你现在靠山也没了,有这么个机会还不抓紧往上扑。” 三个月来我窝在养殖场不问世事,但别人对我的事好像都挺清楚的。 我有些难过地朝王悦笑了出来,冲动地问:“所以你找到了霍先生就一股脑往他身上扑了?” 王悦不动气,点燃一支烟,风情万种地把烟气从涂着口红的嘴巴里吹出来,慢慢地说:“那又怎么样?只要霍先生一天需要我,我就会待在他身边。扶三岁,也只有你还会相信爱情这种鬼东西。” 王悦的眼神中透出哀伤,她直言不讳地当着霍培一说出这番话来,这一点是和我对情妇的概念大相径庭的,或许也是因为她的直接霍培一才选择她吧?至少当时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签。”又是一声带有压迫口吻的话。 我看了眼霍培一的眼睛,不到两三秒就吓得移开,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直视着他,心里就莫名滋生出一种紧张来。 “我要是不签,霍先生会不会弄死我?”我吧唧着嘴,咽了口唾沫。 他冷冰冰地抬起眼皮,对我说:“会。” 我被冷到了,也吓到了,就因为他骨子里好像没有开玩笑的特质,以至于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跟石头一样硬。 我轻轻呼出口气:“你会找上我,和沈寰九有关系吗?要是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和他分手很久了。” 霍培一的眉头一皱,片刻又舒展,轻轻吹着茶水地热气说:“知道,所以才找你。” “啊?”我没想到这个答案。 霍培一喝了口茶很严肃地问我:“一个女孩子把最真的感情交托给了一个负心汉,你就不想报复他?” 很多回忆的片段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朝我涌过来。 “我不想。”我艰难地说。 霍培一手里的杯子被放在桌上,声响很轻微。 “为什么?”他问。 我咧着嘴难看地笑着:“他是不要我了,可是好聚好散本来就是种素质。” 霍培一失望地对我摇头:“沈寰九下个月就要结婚,这会竟然还有个傻女人在替他说话。” 我的心陡然就像被打爆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匡一下过来。 “你刚说什么?”我蹭的一下站起来。 “沈寰九下个月结婚,和一个又漂亮又有钱的女企业家结。扶总,你呢?你这会算个什么东西?”很直白的挑拨。 但竟然很有用。 我的手捏着桌布发抖。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沈寰九会结婚,他毕竟二十七岁了,和我分手他想跟谁在一块我都过问不了,因为我失去了他也失去了过问的立场。 就是那么一瞬间肾上腺素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般迫使我拿起钢笔刷刷就签下了一式两份的合同,一条条款都没有仔细看。 霍培一很满意,对我说话的口吻也温柔了很多。他称自己有事要离开,临走前还交代一定要等他回来。 “扶三岁,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眼睛水汪汪那么朝男人一看就特让人觉得心疼。光是这一点,你勾搭起男人来就能十拿九稳,我怎么觉得我这个情妇在他身边待不了多久了?”霍培一前脚刚走,王悦就支开了所有人,出口的话就跟带了刺似的钻进我耳朵里头。 我整个人因为沈寰九的婚讯而伤心难过,这种时候王悦的话无疑就跟引爆我脾气的炸弹没什么区别。 我一眼横向她:“一定要说这种话吗?咱俩好久没见了,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别阴阳怪气的。” 王悦身上穿着很高档的皮草,脚下的高跟鞋又细又高,她绕着我转了一圈,脚下的声音哒哒直响。 她在我面前定住,下巴扬得老高:“呦,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以前我就是打你几巴掌你也一副想要以德报怨的样子,现在怎么还知道顶嘴了?就因为当了鸡妈妈?” 我怒视着她:“你那股刻薄劲又出来了。” 王悦看了我好一会,她的下巴扬得更高,可不是出于骄傲,而是她在憋着眼泪。 我有些震惊这一点。 “我刻薄?”王悦艰难地笑了笑:“刻薄的我陪人睡觉的钱都偷偷让人给陈浩东送去,贱得连自己都想打死自己。扶三岁,你和沈寰九至少还好过一段,可陈浩东除了给了个让我忘都忘不掉的吻,还剩什么?” 我的嘴哪里还合得上。 “没想到是吗?扶三岁,他都那样对我了,狠话也说尽了,我还是放不下他。霍培一不是我第一个金主,之前那个都快五十岁,每次睡完他只给我两千。他亲我摸我,和他上床之后我都想把自己的皮给搓下来。和那死老头比起来,好不容易遇见霍总那样有钱又长得帅的,我当然死活扑上去。”王悦带着自嘲口味的坦荡听起来让人震撼极了。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的两个女孩,最终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我选择靠双手实打实的得到每一分钱,而王悦选了更容易干的事,岔开双腿的**流无关于爱情,它以买卖一般的方式令她获得一定的金钱。 我心跳得厉害:“王,王悦,到底怎么回事?陈浩东他……” 王悦伸手就揪住了我的衣服愤怒地拽着:“你还好意思问。陈浩东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他好好一青年,要长相有长相,要个性有个性。这样的人我不信干不成大事。就因为你人家连北京都待不了,只能窝河北这种地方去。刚到那的时候他文化那么低,哪能找到好工作,真是什么苦都吃了。上个月我偷偷去看过他一回,他自己想干生意结果钱被那边的地方流氓给抢了,一包泡面他都只能掰成两半吃。就算过成了这样我在他面前说你一句不好他都像要吃了我!” 王悦这番话就像在心里堆积了很久似的,说得一气呵成。所有的愤怒和苦水都在这一刻被倒了出来。她对我的恨意,开始是因为陈浩东,后来也是为了陈浩东。 我没有反驳她,压下小脾气问:“陈浩东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悦一把松了手,又点燃一支烟闷沉地说:“这又不难。花点钱打听一下,只要想找用尽法子就能找到。哪像你,心跟石头做的似的,和沈寰九一分手陈浩东是死是活你更不会关心。还有,沈寰九那人也跟有毛病似的,分都跟你分了还不放过浩东。我有时候都纳闷姓沈的到底是在意你还是不在意你。” 王悦的话每一个字都凿进了我脑子里。 沈寰九说过不能再留陈浩东,要让他在北京待不下去,可最后沈寰九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既然这样还对付陈浩东干什么。 我晃着神时,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起来。 我抬动眼皮,她已经做到了沙发那去。 不近不远的距离,我眼里出现的已不在是和我同进同出,上厕所也必须一起去的少女,她蜕变成真正的女人,不再穿宽大的衣服,不再中性,抽烟的动作也比以前更加风情万种,头发也长到了脖子的位置,一侧散落遮住耳朵,一侧绾进了耳朵内,看上去不像只有十九而已。 我慢慢走向她,找了个离她有些远的位置坐下来。她剜我一眼,带着鄙视和不屑。可一支烟抽完,她却对我说:“扶三岁,咱女人其实挺可怜的,那时候我真以为你和沈寰九会结婚,谁曾想啊,转眼就被人给甩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叫现世报?你个蠢货!” 伤口被当面挖开的感觉特别不好,像被纤细的头发丝勒住,我感觉到疼痛,非常真实的那种。 “你就可劲儿嘲笑吧。谁知道沈寰九狠心起来这么绝。你说的对,八成就是现世报。”我当初对陈浩东有多绝,后来尝到沈寰九的绝就更是成倍增长。 “你恨他吗?”王悦耐人寻味地问我。 我犹豫了很久,诚实地说:“恨啊。恨他把我捧上了天,再把我给一下拍在地上。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没开始过呢。”我惨兮兮地笑:“不过也是,那时候我让他干农活他的表情挺难看的,可能他那会突然觉得我俗气透顶,所以我和他才走不到一起去。” “那你想弄死他吗?”王悦又问。 而比起之前的问题,这个问题让我颇为心惊胆战。 我不由看向她,皱着眉头问:“霍培一到底什么来路你知道吗?他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老娘怎么知道?别说是我,就是他那个双腿残疾的正牌老婆可能都弄不清楚。反正我只知道霍培一靠取了个傻子又残废的老婆得到岳父的钱,然后就在浙江一带混起来了,他到北京没多久,我也只和他好了一个多月。”她慵懒地说着。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由自主地把位置挪了挪。 王悦很不耐烦地剜我一眼:“扶三岁,你问东问西是想干什么?抢人还是单纯想弄弄清楚霍总的心思?” 我惊了一下,摆手:“我没有要抢人。” 她冷笑:“你看,又来了,你总这副样子,看得就恶心人。要真和你以前说的那样心里只有沈寰九,怎么不靠着自己楚楚可怜的样子再重新抢过来?” 我喉头微微抽搐:“你瞧我现在的土样?心里没了我的人,抢也没用。” “扶三岁,别跟我说你不想抢。一听见沈寰九要结婚就签合同,说不想抢骗谁呢?我告诉你,你别惨兮兮的样子,你是活该!”王悦的齿缝中毫不留情地跳跃出这几个字。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有种再聊下去她又会扇巴掌给我吃的感觉,只能闭了嘴。 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霍培一回到别墅交给我一身衣服让我立马换上,我没有接,看他一眼时,目光忽然越过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几个男人。真正令我震惊的是,昨天来打我的龅牙男也在,但他穿着黑色西装,和跟着霍培一的几个保镖穿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我才明白一出自导自演的戏已经成功把我收入了他的瓮中,我果然还嫩得很。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冷下来。 霍培一面无表情地说:“来北京那么久我还没去过沈家,你跟我一起去,去见见曾让你神魂颠倒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最迷人的最危险 霍培一的这句话无端地让我感受到强有力的冲撞。 百折不挠去爱一个人的决心,一句‘我爱你’在心里的重量,如今都变成深深的怅然。 和沈寰九经历过的所有事一时间仿佛子弹打穿我的记忆。点点滴滴,丝丝浮沉,全清晰得像齿轮咬合,又精准地像工笔画卷上一笔笔严谨的线条。 不过是短暂出神的功夫,霍培一已经把几个袋子勾在了我手心。 “换。”很稀疏平常的语气,但并不容人拒绝。 我看着霍培一的眼睛,没几秒又和之前几次一样移开了视线,颤巍巍地问道:“要是……我不呢?” 霍培一冷冰冰丢来一句:“你不想他?不想见他?” 心里最后的防线也随着这句话丢出而轰然崩塌。 他缓缓拍了几下我的肩膀说:“扶总,别弄些没用的逻辑猜测。你只要站到他面前,展示你的目标,显露你的优势,正视你的未来,而你以后到底会走到什么高度……”他把唇凑到我耳边,恰时补了句:“我来决定。” 我怔怔地定在原地。 似乎即将有事发生,但当时的我对往后会发生的事全都一无所知,更无从准确的猜测。只是在后来,我惊觉自己俗不可耐的人生开始翻天覆地,我常常会想,这些变化是不是从霍培一带我去沈家那天开始,还是从认识沈寰九那一天就注定了。 车上,霍培一靠在椅背上,好像连坐姿都是冷的,实打实透出种禁欲的味道。 我想不通这样的男人也对包养情妇干那档子事有兴趣吗? 可能他意识到我在看他,突然转过头来。 逼仄的目光一成不变,总让我感觉不知名的畏惧在身体里涌动着。 “你和王悦是怎么认识的?”我小声问。 霍培一突然冲我笑了笑,要是没记错这还是头一回。可他不仅没有回答,还反问道:“你想和她一样吗?” 我识相地把头别到一边,看向窗外。 比起更多的周旋,霍培一用了更短的时间就堵住我的嘴,着实是个惜字如金的男人。 北京的天价楼盘到处都是大规模别墅的富人区,想当初头一回进去沈叔就给了我当头一棒。车子在沈家大院门口停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就跟被挂钩吊起来没什么区别。 “下车。” 霍培一的司机给我开车门,我站在车旁,锃亮的车身上印着我的身形,算不清多久没穿过好看的衣服,行头是好了,只是天天起早摸黑的我脸色还是苍白又憔悴,和农村里常常下地干活的女人一样,甚至更糟。 霍培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跟在身后,就在离那扇大门几步之遥的时候我的手猛然一伸用力抓住了霍培一的衣袖,动作很粗俗,力气也很大。 “我们去干什么?”哪怕是要演戏也总得先套好词儿才行吧。更何况我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去看一眼沈寰九,动机就这么简单。 “去吃饭。”霍培一拂掉了我的手,跨了进去。 一楼的沙发上,我的目光越过沈叔,定在了某处。 心绞痛又这么直白而强烈地涌上来了,我看见了沈寰九,分别三个多月后的沈寰九。 屋内暖气四溢,在寒冷的冬季沈寰九还是只穿件白色的衬衫,一件黑色的西裤,就连皮鞋的颜色也仍符合他的喜好。 端着茶杯的他看见我,眼神直挺挺地定住。 “霍总来了啊。”沈叔忙站起来邀他进去,他没有和之前一样对我恶言相向,脸色倒是有那么一刹那的难看。 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一开场并没有擦枪走火的场面。 我跟着霍培一走到沙发那坐下,位置离沈寰九不到一米。 “她姓扶,你们叫她扶总就行,三年内她的资产会超过沈家。”入座后的霍培一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这样的相逢,这样的介绍,实在是诛心到了极致。 沈寰九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他清楚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体构造,乃至每一寸皮肤。可是眼下却由霍培一来介绍我,一下就把我这个土气的养殖场主推向了特别的高度。 “扶总。”沈叔笑呵呵地喊我,不仅亲自给我端上茶水,还伸出他那只充满金钱味道的肮脏的手。 坐在我一侧的霍培一不动声色地替我推开了沈叔的手。 我顿时惊得不行,越发好奇霍培一是个什么人,怎么连沈叔都这么卑躬屈膝。 相比于沈叔的热情,沈寰九显得镇定很多。他右腿叠在左腿上,不换不忙地放下茶杯,那对拥有长睫的眼睛低垂着说:“虚伪的客套就省了,吃饭吧。” 沈寰九站起来,挺拔身姿从我眼前擦过,毫不留恋。 我猛然从霍培一赋予我的高度狠狠摔下来,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低微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的名头而真的改变。 饭桌上,我阴错阳差地坐在沈寰九对面,除去我熟悉的几个人,还见到沈寰九即将要结婚的对象。 童话里养尊处优的公主什么样,那个女人就什么样。 一张哪儿哪儿都像被刀子割过的脸,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每一寸肉每一处五官都死死的,她的声音又嗲又尖,动作都扭捏得不行。 桌上放置的是桂鱼,骨头极少,可她声声娇嗔说是怕鱼刺卡了喉咙,非要沈寰九给她挑好。 我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在想他会不会给她挑,毕竟连我都没有吃过沈寰九挑过的鱼肉。 沈寰九深吸了口气,皱着眉头,像是十分厌恶的样子。 坐在沈叔身边的姚小宛看上去更不是滋味,握住筷子的手更像是在用力掐着,我想姚小宛的心境可能和我很相似。 “我没挑过,你换个菜吃。”沈寰九漠然地说完,然后看了我一眼。 “不行,你要是不给我挑我就生气了。”女孩嘟起嘴,把屁股一挪,一下背对着沈寰九。 “暖暖,你二十五了。”霍培一突然冒出一句。 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听起来沈寰九要娶的女人和霍培一不单单认识,关系可能还挺亲密的。 “表哥,你当着我不认识的人说我多大,怎么这样啊。再说是你说沈寰九人好才介绍给我,你看看,连鱼刺都不给我挑,哪里好?”她尖利的声音真的让我起鸡皮疙瘩。 但真正让我起鸡皮疙瘩的原因,可能是那一句表哥。 “你不喜欢?”霍培一用提起筷子指向了沈寰九。 她立刻红了张脸:“我没有不喜欢。” 我心想,沈寰九这种颠倒众生又百里挑一的脸,有几个姑娘会不喜欢。 “今天有客人在,你吃完饭去和朋友们逛一圈,晚点逛完我让车接你。”霍培一说。 她莫名瞪了我一眼,而后又对霍培一说:“我去逛街你给我买单,要不然我就告诉我嫂子你在外面搞女人,还和我一块吃饭来着。” 那丫头的一句话就让我的脸红了个通透。也不知道她生来就是那性子,还是精明刁钻故意发嗲。总之,男人和女人在性别上就存在于某种劣势,譬如我坐在霍培一身边,人家只会把我当成小三。 “暖暖。”霍培一的语气变得很刻薄。 她像是震慑到了,老实地说:“好了好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嫂子就一残废,我完全支持你把你蹬了。不过我的新嫂子怎么说也得洋气点,千万别是你身边这个土包子。” “不用吃饭了,现在就出去,要不然送你玩的公司我立刻就收回来。”霍培一的话不管对谁说都像是在下命令。 这回轮到那姑娘脸红了,像是憋了股气般看看桌上的众人,可谁都没给她台阶下。 她一跺脚,气得差点哭出来,丢下句:“是你突然送我公司的,我没想要,有本事就收走,反正我要嫁人了,干嘛还那么累着自己当老板。哼!讨厌死了!” 饭桌上很快少了个人,没了那种让我不习惯的浓烈香水味,空气都似乎变清爽了很多。 沈叔捣菜往霍培一碗里夹,舔着脸说:“霍总,别和小姑娘生气。吃菜,多吃点,以后沈家的产业还需要仰仗霍总啊。” 沈叔这种人竟然也有今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爽快。 我往嘴里送着米饭,咀嚼地十分缓慢,一侧的耳朵里突然就穿进句:“沈家的产业?我只是在经营未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沈家的男人哪个都是孬种。不对,沈砚除外,我个人非常欣赏扮猪吃虎的男人。” 陈浩东以前就说过沈砚有野心,现在连霍培一都这么觉得吗? “你说谁孬种?”啪的一声,沈寰九桌前的那只饭碗都弹起了一瞬。 我吓得魂都要飞了。 霍培一盯向沈寰九,冷冰冰地开口:“我最想弄死的就是你。” 沈寰九放下筷子,点燃一支烟四两拨千斤地说:“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我爸让我娶你脑残表妹,我可没答应,事情不可能按照你想的那么顺利。霍培一,出去吃了几年洋饭自信倒是长了不少,手下败将的滋味你大概是忘了。” 沈叔暴怒的一声厉喝:“寰九,少说几句。” 霍培一并不动怒,握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嚼下,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已被轻轻一握,顺带被一股力道扯近了很多。 他问沈寰九,带着几分试探:“好受吗?” 我不晓得霍培一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我已经跌进了一个大窟窿,且无力抗衡。 沈寰九的黑发低垂着,用安静的鼻息轻笑一声:“我和她顶多就是睡过,好过,然后不再睡,不再好。有什么好受不好受?” 我真的认为沈寰九是个不会吃回头草的男人,何况在我之前的先例就坐在这张桌子上。 “扶总,你听见了吗?”霍培一的嘴巴凑我凑得很近。 “他说的很对,我们就是那种关系。睡过好过,现在不再睡,不再好。”我说着沈寰九说的话,脑子抽得厉害,可为了面子和尊严我硬是咧着嘴笑。 霍培一回应着我的笑,唇稍微扬,既难得又寡薄。 这时候沈寰九轻咳一声说:“生意场上的斗争没必要把女人牵扯进来,这么干很没意思。我知道你在华尔街的金融市场上很有影响力,但说到底你就是个被我秒到磕头求饶让我放你条生路的王八蛋而已。”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竟咚的一下。 “寰九,你闭嘴!”沈叔赫然发火,不停地朝沈寰九使眼色。 坐在我对面这个骨子里烈性至极的男人对于飘向他的眼神却置若罔闻。 “沈寰九,你太沉不住气。”霍培一似笑非笑,丢下这句话后就带我离开沈家。 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半,他在车里问了我好几次恨不恨他,想不想弄死他,我的心慌乱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我恨不恨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应该有的是法儿对付他吧,干嘛要扯上我,说实话我很没用的,保不准还给你拖后腿根子。” 霍培一看着我,好像被我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笑:“扶总,有一点我希望你弄清楚。找上你是因为悦悦告诉我你和沈寰九曾经是恋人,我只是想让每一个在沈寰九那吃过亏的人都能从他身上把账给讨回来,跟我一样享受讨债的畅快淋漓。” “你和他到底什么过节?”我更胆战心惊了。 车里放着调子缓慢的音乐,霍培一轻轻拍着座椅的空出,打着节拍,声音滚出一丝杀气:“我和他生来就是对手,好比诸葛亮和周瑜,只能活一个。”他冷冰冰地看向我:“我从竞争残酷的华尔街来,和一群金发碧眼的人角逐成最优秀的作手,黑道白道都得给我几分面子。现在的我有钱,有手段,有魄力。扶总,一个人什么都不再缺的时候,有些个陈年百古的烂账就会想着讨上一讨,玩上一玩。” 这番话让我印象深刻,他也难得说这么长篇幅的话,但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很真实,不像他之前自导自演那么充满水分。 车子开到农场放我下来后就迎着细碎的雪绝尘而去,陈叔还没睡,叼着烟给我开门。 剩饭和剩菜一直在炉灶上热着,他关切地问我吃饱没有,要是没有就给我去拿碗筷。 面前慈爱的脸,真的让我冰封的心暖烘烘的,他就像在等自己的女儿一样。如果陈浩东这会在北京,在他身边,陈叔一定会特别高兴。 “陈叔,我吃饱了。”我脱下外套,站在出暖风的口子。 陈叔耷拉着脑袋点头让我好好休息,他回去自己的住处,员工们也早下班了,偌大的场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床边,沈寰九的脸就跟蛊毒一样时不时会浮现在眼前,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出现的频繁。 我对着门不知不觉地傻笑,恍惚地就像寰九推门进来,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装,就是在冷死人的冬天还是穿那么单薄,他冲我笑,朝我走来。一不小心我就这么掉进了幻想的泥澡里头,拔都拔不出来。 “三岁。” 连声音都那么像。 下巴被挑起来的一瞬间,我才惊觉这是哪门子的幻觉。 是活生生的沈寰九,是更英俊逼人的沈寰九。 “蠢货。”他张口就骂,我的下巴被捏得很疼很疼。 由于我的心太鲜活的跳动着,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就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沈家故意气我的?”沈寰九红着眼睛,笔挺的西装上有很多白白的雪花,他出现得让人意外,不真实,且风尘仆仆。 我一扭下巴,眼神定在地上挺拔的黑影处:“你来干什么?” 三个多月了,对于我这个被抛弃的女人不闻不问,完全从我生活中消失,他根本残酷的像鬼。 可他不仅仅没有回答,手一伸就把我推到床上,欺入身下。 他惨烈地笑笑:“霍培一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沉不住气。”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回到了我第一眼看见时的样子。 在那个破败农村的第一眼一样,很惊艳。 “你在说什么?”我喉头滚动,想哭却哭不出来。 沈寰九盯着我,脖子里的喘息越来越浓郁,他强势封住了我的唇,禁锢了我的手,像是久不开荤的人硬生生将我的呼吸掠夺走。 我的手指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往后推,比起以前我的力气大了很多,长期搬着一筐筐鸡蛋的我,手臂上都滋生出很多女孩子不该有的肌肉来,虽然不明显,但确实紧实的存在着。 “这么有劲?”沈寰九沉闷地问,眼圈也更红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来的?你走!”我没好气得说,不是因为不想他亲近,只是碍于尊严。 “不走。”沈寰九眸如星夜,就跟和我叫板似的不依不饶。 我拼命推攮着他,直到他的眼泪滚进我的眼睛里,推他的动作才忽然停下。 沈寰九非常委屈地说:“不好受。” 我的心猛烈的一抖,紧扣他的肩膀吼了句:“混蛋!” 有些伤口一旦形成就难以愈合,就是愈合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我无法当他不存在,也无法当它不存在。 “好,我混蛋。别和霍培一混在一起。”他用着求人的语气。 我这会儿的情绪就如翻腾地热浪,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你的嫉妒心又跑出来了?上次说我爱你是因为陈浩东追我,这次又来找我是因为我和你的对手混一起了?沈寰九,三多月来最不好过的人是我才对。今天在沈家听你那么评价我和你那段过去,我恨不得把你的心挖开来看看到底是红是黑!我们分手了,还是你提的。你刚刚那么吻我,算是,算是性骚扰。” 沈寰九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很久都没说话,我用力一推把他推到一边,然后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沈寰九坐在我床上,一条腿弓起,慢了一个世纪地说:“性骚扰?那我就骚扰给你看!” 他手臂用力一勾,让我整个后背都贴到他胸口上,平滑的舌忽然像吸血一样舔着我的脖子。 久违的触感瞬间就刺激到了我,一阵不争气的麻感在几秒时间内就蔓延了全身,我就和个木头人一样突然僵住。 “沈,沈……” “蠢货!”他狠狠咒骂了一句,手却一下从我领口滑到我敏感的地方去。 我扭得像条虫,即使拼尽了全力还是无法逃脱他的禁锢。 他摒弃一贯的温柔对我霸王硬上弓,如是饥渴了很久的恶狼,完全在用蛮力和野性驾驭我。不管是他的吻还是撕扯我衣服的力道全和以往截然不同。 他的诉求直白得不能在直白,就是征服。 我把他的手臂掐出血来还是没松手,我一字一顿地问:“沈寰九!咱俩早就没关系了!你这会这么干,那个娇滴滴的女孩知道了该多伤心。” “嘴硬。”沈寰九丢给我这一句立刻就长驱直入,像闪电一样快速,而且出奇的精准。 久违的亲昵让我浑身颤抖,在熟悉又有些不熟悉的节奏下,我竟无耻地败给了身体的诚实。 他弄疼我了,特别疼,疼得我紧紧抓住床单骂不出来,还因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而咬破了嘴唇。 沈寰九兴许是注意到了,开始缓缓地入侵,将嘴巴抵到我耳朵那,低声问:“嘴还硬不硬?”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不是早就不要三岁了吗?”我声音都是碎的,明明没出力的我竟比干几天农活还要费劲。 “干你。”沈寰九精壮的身子完全暴露在暖气里,光洁地皮肤上甚至渗着丝丝汗液,在光线的照射下褶褶生辉,整个人充满了雄性生物的魅力。 我的心脏几乎骤然停跳,好不容易慢下来的节奏又变成了疯狂和肆意,在一**的豪迈驰聘后,我终是忍不住连连尖叫。 沈寰九喘着粗气说:“三岁,和你分手不是因为霍培一,我好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最迷人的最危险 “你这么绝情的人也会难受吗?我不信。”眼睛酸胀难忍,就这么盯着他猛烈呼吸:“不管因为谁你就是不要我了,这才是事实。” 沈寰九皱着眉头,嘴唇微微发颤:“不问问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那么那么低,表情那么那么委屈,忽然就无助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们的身体还桥接着某种粘连,我毫不留情地把他胳膊掐出血来,那种因爱生恨的感觉竟然如此真实,我的牙齿嘎达嘎达的猎猎作响。 “沈寰九,分手的时候你没想着说,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以前吧,你对我说过那么多话,每一句我都记得。你说你爱我,我的幸福你来给,你说我会过的很好,你说……”我抽着气,激动到两眼都差点直挺过去:“你说了很多我爱听的话,结果呢?结果是我从别人嘴巴里听见你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 积压了三个多月的苦水就这么毫无气焰几次断点地说了出来。 我以为我会哭,可惜并没有。他离开我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每晚都只能开灯到天亮,我怕黑,他也知道我怕黑。在日复一日中,我抱着被子每天都告诉自己不要再期待,他不会回来的。 “三岁,我没有想结婚。”沈寰九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更闷沉得不像话。 我清楚地看见沈寰九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像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又无从说起。 “你下来。”我哽咽着,说得很轻微。 顿时身体如是被抽空,那种胀满的感觉消失殆尽,顺带有温热粘腻的东西淌出来,如是我们纠缠过的鲜活证据。 一个小时后,我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可枯燥的头发乱得打了很多很多结。床角那垂下来的毯子也被我硬生生捏出好几处难看的褶皱。 我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地黑影,他西装革履地坐在椅子上,椅子离我不到半米。 那只拽着床单的手很快就被他轻轻拿起,我抬头看见他正盯着我的无名指,他皱了下眉头,但没问我戒指去哪了。 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原来被戒指套住的地方,尽管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想知道他和我分手的原因,可我竟然还是不争气地问了句:“为什么?” 沈寰九抬起头,那双眼睛蛊惑至极,就算眼睛只是一睁一眨,在又长又密的睫毛牵引下也足以让人犯罪。 我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寰九松开我的手,轻轻吸了下自己的嘴唇说:“沈老头来农场那会提起霍培一的名字,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事发生。” “你还说不是因为霍培一!”我一把揪住他挺括的衣裳。 “他只是导火索。”沈寰九很不屑地冷笑:“在商场上我从来不惧怕任何人,我个人而言,来他十个霍培一也不至于让我和你分手。” 听见这句我更懵了,呼吸也跟着不在平稳。我揪住他的衣服一点点把他拉近,而他也很顺从的将上半身倾向我。直到浓烈的男性呼吸打过来,我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沈寰九先前还深似海的眼睛这会儿弥漫上一层浅薄的怒火,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更低哑地说:“沈老头忌讳他。沈老头身边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付霍培一。那天沈老头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收到短信,他……” 语声戛然而止。 “沈叔又干什么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急不可耐的问。 他笑:“我爸。” 我的心口轰然一窒:“你是说……” 沈寰九的唇稍扬着淡淡地笑,就是笑起来有点苦:“沈老头和我摊牌了。他说我不是他儿子,然后把我生父的照片发给我,他说要是不回去替他保住沈家,我爸就活不了。” 在泰国,我见过沈寰九的母亲和沈叔的合照,但关于他生父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沈老头第二次去泰国那会对沈寰九的妈妈又动了情,然后就下作地逼走了沈寰九的生父,把他们孤儿寡母带回了国内。 我的口水很不自觉地下咽:“所以那时候被沈叔逼走的人找到了?” “他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不知道。”沈寰九说完,表情变得很痛苦,可却因为逞强而还在咧着嘴冲我笑。 “什么……意思?”在他身边?竟然在他身边。我躁动的心就跟被引爆了一样,忽然觉得自己绝不是最可怜的。有一个人从小到大都被看成富二代,多少穷人的子孙会骂他,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奋斗就能得到一切,觉得这样的人没资格叫苦。 这个人就在我面前。 沈寰九薄而红润地嘴唇被他整齐的门牙狠狠咬住,突出的咬肌像是弹簧弹起收缩,再弹起再收缩。 “老姚就是我爸。他今年四十六,他十九岁就和我妈生了我。经过了二十几年,长相早就变了,他留着络腮胡,脸上坑坑洼洼。和他年轻时的照片完全就是两个人。三岁,你说我多混蛋,对自个儿的亲爹呼来喝去那么多年什么都不知道。”他长睫一合,睫毛被眼眶里打转了很久的湿润给沾得沉重。 除了我之外他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哭泣,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就是个没人性的资本家,就是哪天横尸街头估计谩骂声大于惋惜。 “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我心里难受得不行,断断续续地问着。 沈寰九的身子微微压在,他把那张帅气地脸埋到我胸口,歪着头低声说:“记得陈浩东砍我那天吗?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血库的血有点紧张,老姚给我输的。沈老头来医院打听的时候大概是从护士那听见了什么,心血来潮拿我和老姚偷偷做了个亲子鉴定。呵,现在回想起来以前我去你们村老姚从来不跟,估计是怕被老一辈的人认出来。我怎么会这么糊涂?老姚对我那么好,我却没仔细想过为他干嘛什么都为我想。” 这是一个悲剧。 自己的爸爸每天都在身边他却浑然不知。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是挺对的。为了看见儿子,保护儿子,姚叔的忍耐力超过了沈寰九,顶着张青春不复返的脸甘愿当儿子的狗,甚至陪他出入沈家忍着夺妻之恨眼神神看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 “姚叔,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浑身僵硬,低着头只能看见沈寰九黑漆漆的脑袋,但我肯定这会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痛苦。 他略显缓慢地抱住我的腰,起初的力道很轻微,我能感觉到腰上最先出现之后他的指腹,再后来,他的手指攀爬,一下子就狠狠勒住我的腰。 埋头无助的男人,嗓音又低又碎,就跟被撕扯拉破了声带一样缓缓叙说着:“沈老头不知道把他弄哪去了。老姚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他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现在连他也不在了,我孤零零的和天斗和人斗,心里头挺难过的。对沈老头来说我就是一个对付霍培一的利器,对霍培一来说我却是他想弄垮的对象。你太蠢了,待在养殖场没什么不好。我不在你身边但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那时候我面试的小赵一直替我盯着,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哪里来的运气,焦头烂额的时候马上就有人解决销路问题。可我没想到我们分开那么久了霍培一还会找上你。妈的!” 沈寰九的这番话包含了太多的苦水,就像被压抑了很久顷刻间被轰然倒出,让我完全的措手不及。 他的脸贴在我胸口,隐隐逆着自己的呼吸。 我说不出来话,真的一句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任凭他把我当成安全的港湾,肆意地抱了很久。 快凌晨那会,我们的心情都被时间平复下来。 他从我怀里抽身而去,找到了茶杯和茶叶,泡了杯很浓很浓的茶水。 我坐在床头,心里好像塞了只老虎和猎豹,两种情绪的斗争都非常激烈。 我该不该原谅他? 该。 不该。 他来找我,还把我欺入身下又是什么意思。 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还是……只是来告诉我一声,然后继续维持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这些有关于自己的情绪最后都被吞没了,很多话到嘴边最后变成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沈寰九叠着腿正在吹着茶水的热气,他抬眼看我,淡淡地说:“要维持你这个场子的运作,继续走之前给你安排的供货渠道就好。你好好干你的养殖场,我帮沈老头打完一场经济仗就回来找你。在这段时间不管再听见关于我的任何消息都不要过问。” 我的心情很沉重。的确,我承认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没办法和那些脑袋瓜精明又懂得周旋的女人比,很可能我一腔热血想要帮忙最后都帮了倒忙。我不会开车,没有选衣服的眼光,粗俗得要死。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很想有那么一点点用,哪怕是一点点也至少能证明我存在过。 “告诉我霍培一和你们沈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姓霍的像是……不好惹。”我垂下了脑袋,顶着头发杂草般的头发轻声问着。 短暂的沉默横在我们之间,沈寰九漱着茶水的声音在这么安静的夜晚非常清晰。 我听见他把水杯放下的声音,然后耳朵里钻进了平稳地声音:“在我之前尚寰的掌舵人还是别人。那会尚寰还不是主做化妆品,公司的名字也不是现在这个,它只是一个投机商行。霍培一的父亲霍山水是个投机商人,简单来说就是靠倒卖倒卖赚取差价的那一类人。他和沈老头是很好的朋友,沈老头也因为霍山水的扶持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再后来利润越来越大,就算是伙伴也很容易因为分钱不均匀而反目,沈老头就开始谋划篡权,他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把我推出去。沈老头靠我成功把霍山水逼得下台,霍山水因为想不通,气闷过度去了。这种大仇大恨,你说作为儿子的霍培一报还是不报?” 我猛一抬头。 沈寰九的目光变得犀利愤恨:“尚寰做起来后出现了一个竞争对手,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那时候霍培一靠一款主打产品把尚寰的市场分割出来。当时沈老头已经脱手到了幕后,尚寰所有的利益来往都是我在负责,一个有些名气的公司要是被霍培一打倒这是笑话。然后我就全方面地控制产品市场份额,各种手段齐用,硬是把霍培一有起色的公司彻底弄垮,他负债累累只能逃到国外,现在强势回归当然有几分底气才这么嚣张。” 高大的身躯向我走来,他立在我面前,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肩头:“三岁,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是因为这次和霍培一的这场仗不好打,我不知道要打几年。”话到最后,他非常从容不迫地冲我笑了笑:“说不定代价会很大,说不定,我连命都会丢。” 听到这里,我开始瑟瑟发抖,一把揪住沈寰九的胳膊,扯着喉咙喊:“怎么可能这么严重!又不是真枪实弹的真打仗,不就是商人和商人的对付吗?你说得太吓人了。” 他的大手在我肩膀像是按摩一般缓缓捏着,声音更低润:“很早之前我就对你说,不希望你变得复杂。是因为我身处这个圈子过得太复杂,也看过太过复杂。马克思当年就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应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的危险。你一个土咧咧的女孩子,十九岁多美好的年纪啊,我怎么忍心让你陪着我看见那些惨无人道的商业斗争。三岁,九叔叔那会真以为可以陪着你跳出我所在的圈子里,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沈寰九的睫毛低垂,在一番与我交心的谈论中我才意识到哪怕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又哪里多了解他,他的世界不是我这种只知道柴米油盐的人所能理解的。 现在的他眼神中充满着对商场上你争我夺的厌倦,那可能不仅仅是厌倦,甚至是厌恶,厌恶一次次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爬得越高,在他双手下的失败者就越多,人到了一点高度,想法看上去就会和常人离经叛道,但事实是被误以为离经叛道的他只是彻底厌倦了,厌恶了。 窗子外头的雪还在洋洋洒洒落着,我被屋里的暖气包裹,还心却像是被丢到了窗外,一阵一阵冷得不行。在我并不懂的领域里,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一点点也帮不了。 我失落极了,皱着眉毛说:“怎么办,我干了件很蠢的事,我和霍培一签合同了。” 沈寰九一听,用力在自个儿的眉心处捏了捏,鼻腔里好几次滚出低低的叹息声。他思索了好一会才说:“合同拿来给我瞧一眼。” 我点头,慌不迭的就从包里取过来,说实话那份合同上的条款我自己都没看过。 沈寰九坐在椅子上,右腿叠在左腿上,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合同一条一条仔细地看下来。 我就站在他身边,当他的目光落于我的签名时,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三岁,你被他卖了。” “怎么讲?”我心跳得厉害,暗暗痛恨着自己的愚蠢。 沈寰九指着合约上的一条条款:“你看这里,霍培一轻轻松松就成了这个养殖场真正的主人,他来负责这个场子的运作,你除了分钱,关于销售的渠道没有一点话语权。也就是说,就算你想要走我给你准备好的销售线拒绝和霍培一合作,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这份合同做的非常精明,完全钻住了法律的空子,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说完就盯着我的眼睛,我想他是觉得我可能会呕得掉眼泪。 要是以前的扶三岁这会怕是早就泪流成河了,可当我经历过痛到骨头里的感觉,别的事就显得云淡风轻了,那么爱哭的我真的掉不出眼泪来,脑子不停转着自己的小九九,更多的是在想该怎么办。 想了一圈之后,我很坚定地对他说:“要不就让他觉得我被控制了吧。反正这个养殖场是你给我的,我怎么都不能丢。我已经这么没用了,养殖场是我唯一能干好的事儿。” “你说什么?”沈寰九的眉头一皱,惊讶地笑出来。 我盯着他,鼻子其实酸得要命:“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你做你的别管我。你越是管我霍培一就越是会拿我对你开刀。刚在沈家你怎么对我以后就怎么对我。和自己的爸爸比起来,爱情算什么?你不和我好也没关系,你以后和别人结婚也没关系,一定要让姚叔好好的。九叔叔,这次是我甩了你,咱俩真分了。” 这么多年来在沈寰九羽翼下生活的我还是头一回破天荒说出这么脑袋灵清的话。残酷的生活渐渐告诉我,爱情没有生活重要。人能有爱情是最好,失去了生活也还在继续。 沈寰九这样的男人天生就不同于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而我却因为最庸俗的幸福来捆绑他,这是多大的错误。 他直勾勾盯着我,眼神是热的手心是凉的。 隔天清早,陈叔和员工们来养殖场的时候沈寰九早就走了。 陈叔一瘸一拐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昨晚回去太晚,住得地方没按路灯就摔了一跤。 傍晚的时候陈叔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我,说是要请假。 我问他什么事,他的眼睛里不停冒出眼泪来,断断续续只说了声,河北的派出所让我马上过去一趟,说是浩东因为工作的事昨晚和河北当地的几个地头蛇干了起来,这会在医院里,人伤得很严重。送进医院到现在人还没醒。 我瞪大眼睛:“陈,陈浩东他又!” 叛逆的他似乎到哪儿都逃不过这些事,他脾气暴躁,跟着泛了急一点都不稀奇,他就是这样冲动又轻狂的男孩子。心里种着想要强大的种子,越埋越深,越深就越期待发芽,越期待发芽就越是急功近利。 “那孩子就是造孽,瞧着是个机灵鬼,脑袋笨着呢。就说他小叔那事,赚钱那会恨不得把钱都分给他,现在落难了才吃了亲戚的亏。丫头,我不和你说了,我这就走。”陈叔拍了拍我的手,转身就瘸着脚走。 陈叔也是想儿子心太急,没顾着脚下走了才几米就又摔了一跤。 他疼在抱住腿嗷嗷嗷直叫,一时半会站都站不起来,我要人送他去医院看看,他抓住我的胳膊说:“要不你替我去一趟,带点钱过去,陈叔会还你。” 一个苍老的父亲对我发出请求,我无从拒绝。我想到了王悦,想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可翻号码的时候才惊觉我没有她的新手机号,除非打给霍培一。 沈寰九这会处境那么糟糕,陈浩东又恨他,我有点害怕那个愣头青也又被人耍,覆在拨号键上那根手指头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行吧,把医院地址和派出所拨你的电话给我。我去一趟,晚上陈叔就留在这帮我看着点。” 就这样,我连夜买了车票风风火火从北京杀到了河北,又从车站直奔医院。 在一个警察叔叔的带领下,我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陈浩东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口鼻间扣着呼吸管,脑袋被纱布裹得像颗坚果,床头吊着很多瓶子,桌上还防着很多医学仪器监听他的心律。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 警官说他被刀子捅了一刀失血过多,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没有心跳了,后来通过呼吸机强行替他维持呼吸,到现在还没有自主呼吸。 我站在床边,俯下身看他,以前那么爱骂人的陈浩东这会儿竟这么安静,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怎么来一小姑娘?你是他什么人?”一个推门而入的医生问我。 我一口话说不出来,回头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陈浩东。 他是我什么人? 他是,一个毁了我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他朋友,他爸让我来的。他多久才能醒?”我盯着陈浩东回着医生的话。 “过了今晚再看看,明天一早把呼吸机拔了,能不能恢复呼吸就看拔掉之后了。” 我一个猛回头:“要是拔掉后没自主呼吸,是不是……” 医生点头:“还是没呼吸估计这人就……你和他爸商量下,多想一步,实在不行后事怎么办也提前想一想吧。” 医生的低叹就跟陨石砸落一样,又快又有杀伤力,直到医生和带路的警官离开我还好大一会没缓过劲来。 我拉了把椅子坐床头,没多久陈叔就打电话来问情况,我没敢告诉他,就说现在还不知道等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陈叔在电话那头哭得特别伤心,我眼圈也有些发酸,忽然在想我要是出了意外要人来收尸我爸会不会这么哭?会不会有一点难过。我的人生从开始的那一分钟起就像是蹦极一般,要么坠得很低,要么绝地弹起。 我陪着陈浩东干坐了一夜,从认识他到现在的每一件事都从脑子里滚了一圈,后来实在坐不住啪哒一下把脑袋瓜磕在了他身上。 我惊醒,下意识回头去看心电监护仪,线条还和刚刚一样。 回头的时候我看见一双惊愕的眼睛正盯着我,但他嘴里插着管子,说不出来话,黑溜溜的眼珠子里眼泪和热浪一样滚个不停,就像是受了多大的感动一样。 “陈,陈浩东。”我慌不迭地站起来,左右都差点不分,有那么几秒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你等我一会,我去喊医生。”我是跑出去的,值班的医生在办公室里打瞌睡,我忘了敲门,扭着门把就冲进去,把他吓得连眼镜都掉到嘴巴那,歪歪斜斜的。 “26号床的醒了。”我是一路狂奔过来的,进了医生办公室我就佝偻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医生立马说叫我先过去,他准备一下就过来。 我又匆匆跑回病房,一进门就迎上他的注视。 走到病床边那会,陈浩东的手一下就抓住我的,力气不大,手指也跟着抖。他的眼圈红得吓人,喉结上下滑动,像是要说话。 “你别急,医生一会就来。”我悄无声息地把手抽走,在他满是医用胶布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陈浩东很听话,他闭了下眼睛就像在点头。 也就几分钟的事,医生护士都来了,他们和陈浩东说,拔呼吸管的时候有点难受,让他忍一忍。 陈浩东看了我一眼,又闭了下眼睛。 护士迅速拔管,然后江鼻道和咽喉部的痰液吸掉,氧气罩立刻罩住了陈浩东的口鼻。 一个小时后,医生笑呵呵地恭喜我,说他的生命体征平稳,比预想中的要乐观很多。隔天很多仪器都被撤走,生理盐水也挂得少了。 陈浩冬安心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伸手自己拿掉了氧气罩。 “陈浩东,你快罩上!”我伸手就要去拿那玩意。 陈浩东却抓紧我的手,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老子命大这回死不了以后命更大,你别急,来倒杯水喝。” 我瞧着他精神状态挺不错的,年纪轻就是这点好,恢复得快。 一杯温水很快就到了我手上,我托起他的脑袋喂他喝,他跟个二愣子似的一边喝水一边自顾自的乐,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 “扶三岁,我没在做梦,对吗?”他躺着看我,笑得很灿烂,不再和只死了的瘟鸡一样时,他脸上的神情总那么市井。 我瞧着他才大难不死又这德性,暗暗瞥他一眼说:“你梦着呢,这会都见阎王了。” 陈浩东竟然没记我那回在旅馆的仇,好了伤疤忘了痛似的,嘴里嘶了声后一本正经地说:“切,少跟我来这一套,告诉我怎么是你在我身边。老子记得自个儿肠子都差被切开了,痛得爬不起来,那会还在担心要是被野狗叼走吃得剩副骨头怎么办。” 他和我一样没文化,这会还躺在病床上呢,乱七八糟的话就来了,偏生还是这一本正经的语气。 我有些绷不住笑,弯腰对他说:“不会的。就和你说的一样,你命大,以后路还长着呢,没那么容易翘辫子。” 陈浩东巴巴地望着我,就像找到了安全感一样。他问我:“扶三岁,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四肢比脑子发达,尽做蠢事?”鼻子里滚出一声轻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没想着找事。相反,我还想好好干,赚点钱也好寄给我爸用。那天我碰见上学那会一道玩的几个人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工地干活,为了多赚钱,我晚上也开一班加班。结果隔壁工地的人过来挖人找事,他们看见是我就一顿嘲笑,后来骂我爸是个废物才生出我这种儿子,我就一转头拍上去了,再然后就被那帮没义气的给打残了。操!” 我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他。 在丑陋的岁月中,陈浩东一路走来,行过弯弯曲曲的道也看尽了世态炎凉,难得的是他骨子里并不坏,这其实很不容易。 “陈浩东你饿吗,我给你吃的去。你又是一病又是一睡,半粒米还没进呢,光靠营养液输身体里的零件是没影响,可你胃里肯定挺空的吧?你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 陈浩东想了很久,艰难地对我说:“给我来块肉。不,来两块。” 我一听心都要揪起来,王悦说见他的时候一包泡面都能掰成两半吃,离开北京这段时间他得有多久没啃过肉吃了。 “行。”我拿起钱包就走。 病房里过了一阵就肉香四溢,我想喂他吃,可他说自个儿就肚子开了花,医生在他伤口上绑了能止痛的腰包,还打了止痛针,他说这会觉不出什么疼来,让我把他扶起来自己吃。 我不敢拽他,只得把病床摇到最高,他就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一个劲往嘴里塞,没几口就把口腔撑得像是鼓了大包。 “你吃慢点,都是你的。”我把自己碗里头一块大排也搁在他的饭盒里。 陈浩东看我一眼,咀嚼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他咽下菜,眉眼低垂地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来了河北。” 我说:“陈叔找工作找到我开的养殖场里来了,我把他留了陪我,派出所的人大概是从你手机里找到了家属号码通知了陈叔,陈叔想来的,不过他摔了一跤腿脚不方便我就替他来了。” “呦,都开养殖场了。”陈浩东突然把饭盒拿到床头柜上,像是失去了吃肉的兴致,然后就把被子扯过头顶整个人闷了进去。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肯定他这会不好受。 多多少少受了点他的情绪影响,正想缅怀我自己的惨烈时,陈浩东一把掀开被子,我看见他猩红的眼眶子。 他咬了下嘴唇特别严肃地说:“不对啊,扶三岁,你来河北姓沈那王八蛋能同意吗?” 无端被提及沈寰九,我不免有些僵硬,我说:“我和他分手了。” 说完这番话,我连血液都如是有了生命地失落起来。 这场必然的分离会不会永远分离,我和沈寰九谁都不知道。为了爱情,他可以舍弃爱情,我为了爱他,可以舍弃爱他。放手让他做必须要做的事,也的好好想想我能做好的事。 陈浩东的声音却激动起来:“那多好,分手就跟着我,不早跟你说过了,没有他你还有我。” 没来得及等我说点什么,陈浩东自个儿就把话给收了回去:“不对,你不能跟着我,现在老子太穷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憋不住好奇地问:“上回在旅馆我让警察抓你,你都忘了,你还想着我呢。” 陈浩东无力地扯了下嘴唇,挺不好意思地说:“在河北这段日子,我每天都挺想你的。” 我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得是孽缘。 我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陈浩东可能是想缓解这种尴尬,一下转开了话锋说:“上段时间王悦来看过我,那傻货估计是发财了,把老子当小白脸似的又往我手里塞钱,叫我给骂走了。” 我看着陈浩东不以为意的耍帅态度,心就跟滴血没两样,他要是知道那个傻女人的钱是怎么来的,他还会不会这么无所谓。 当然,我不能说这些。 “王悦,挺好的,下次你再看见她别骂她了。” 陈浩东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朝我急眼了:“还下次?我巴不得和那姑奶奶再也别见了。” 相逢总是短暂的,我在医院没日没夜的照顾陈浩东五天时间,北京的一草一木我都牵挂着。 第五天晚上,我说明天就买票回去。 陈浩东沉默了很久,破天荒得没和以前那么强势挽留,他只笑了笑说:“等我混出名堂了立马就来找你。扶三岁,你等着老子发财,好好养你的鸡,别给我交男朋友!” “想发财还不容易?跟着我。”一道冷冽的声音随着吱嘎一声,轰然穿进我和陈浩东的耳朵里。 我一下偏头看去,霍培一站在病房门口,眼睛里那种嗜血的狠厉让我浑身冒冷汗。 “你他妈谁啊?”陈浩东傲慢地问。 霍培一穿着刻板的西装,里头的衬衣扣到最最顶端,这种封闭式的感觉看上去尤为禁欲。 霍培一哒哒地走过来,一把将我拎到一边,压低声音对病榻上的陈浩东说:“我他妈谁?我,是能让一坨人人唾沫的臭屎变成金子的人。小子,我带你回北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最迷人的最危险 霍培一说话这句话立刻直起身子看向我,他的眼神是极富杀伤力,不是那种恶徒般显而易见的凶狠,更多的时候是没有情绪,可就是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我常常都不寒而栗。 “你和陈浩东也认识?”我佯装自己就是个傻透的人,温和冲他笑笑。 霍培一盯着我:“不认识。” 然后我看见他的嘴角有了一丝浮笑,稍纵即逝。 他自顾自坐在我先前坐的那把椅子上,坐姿工整,衣着工整,连头发也被慕斯打理得光洁,没有半点多余的小碎发翘着。 “你到底什么人?”陈浩东打量霍培一好一会,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我无奈地合了下眼皮,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陈浩东那个草包果然抵挡不了这句话的威力。 霍培一回头看我,然后才对陈浩东说:“我和她是生意伙伴。” 我头皮都陡然发麻。 屋内专消毒水的气味也好似变得腐朽。 “你和扶三岁认识?”陈浩东皱着眉头,面对霍培一的气场,他依旧不卑不亢,留着骨子里的傲慢:“你他妈没想追她吧?” 我真想朝陈浩东翻个白眼,他关心的重点竟然是这个。 “我有太太,和扶总只是非常好的生意伙伴。”霍培一说。 陈浩东一眼挑向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的牙齿隐隐咬住舌头,恨得要命。为什么命运对我总是这么残忍,非要把我牵扯进罪恶的漩涡里,逼我当个刽子手。 我如果说是,陈浩东保不准就会成了霍培一的人。一个被沈家人逼出北京的小伙子再回到那块土地上,等同于凤凰涅槃。我要是说不是,霍培一说不定会对我起疑心。 “还没说怎么会突然来河北呢。”我走到病床边坐下,冲椅子上的男人笑,单纯只是不想从我的嘴巴里给陈浩东一个答案。 霍陪一说:“前两天去养殖场,听个叔叔说你来河北看他儿子,你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原来是陈叔说的。 当时那种情况我找不到人来河北,其他员工都有家庭,工作以外的事他们不会愿意参与,再说那些人连陈浩东长什么样都没见过,陈叔摔了我只能自己过来,现在想起来真是横竖都逃不过。 “你见我爸了?”陈浩东的语气明显比先前好了很多。 霍培一点头:“我和他很聊得来,听他说了你的经历,我就像看见以前的自己,所以我想帮你。 “帮我?为什么?”陈浩东桀骜地挑动着尾音。 霍培一的手指在自个儿大腿上轻轻打了一瞬间的节奏,又陡然停下说:“我们三个人有很一致的目标,就是让欺负过我们的人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陈浩东嘴里切了一声:“一致的目标?我都不认识你,哪门子的一致目标?” 霍培一没着急说话,耗了半分钟才漠然地吐出个句:“沈家人。沈寰九。” “扶三岁,你真和他分了?我还当你开玩笑来着。姓沈的怎么你了?连你都想着对付他,他是不是干了特别混蛋的事,你他妈告诉我!” 穿进耳朵里的语气是那么气急败坏,我眼角的余光中有着陈浩东的轮廓,不用看都能想象到他这会的表情,一定涨红着脸,凶巴巴的样子。 他的重点总是在我身上,这样的人万一被霍培一拿来当枪使……我越想我就越难受。 我佯装轻松地咧着嘴笑:“算了,有什么好报复的,我和沈寰九也没什么,我和他处了一段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就分了。这天底下分手的那么多,还个个你死我活啊。”顿下话,我内心挣扎地一转话锋说:“陈浩东,你不是说没有他我还有你吗?干脆咱俩也谈个恋爱,看看合适不合适。合适就处,不合适就不处” “你刚说什么?扶三岁,说和我谈恋爱?啊?”陈浩东忽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顾不得自己肚子没多久前还被捅了,一下子把身子倾向我,拉住了我的手。 我盯着陈浩东,愧疚得不行,要是他知道我这么说只是想让霍培一放弃利用他,会不会露出惨烈的笑,然后和有一回在山上那样憎恨地骂我是个婊子。 身侧的一端是沉默的,我不敢去看霍培一这会儿的眼神是什么味道,也不忍心看着傻愣愣的陈浩东冲我笑得那么干净,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口就直接蹦出来。 “嗯。”我慢了很久才艰难的应道。 呵呵—— 一声冷笑不合时宜的扬起。 我很清楚声音出自哪儿。 与其说这冷冽的笑声是从霍培一喉咙里钻出来的,倒不如说更像是鼻腔的震荡震出来的,特冷,挺吓人。 “笑什么?”我转头,用我最擅长的傻笑掩盖一切真实情绪。 “恭喜。”霍培一的眼神从我脸上瞥过,突然对陈浩东说:“小伙子,我刚刚只是提个建议。扶总现在的养殖场销货稳定,成为富商也是早晚。男人,总不能靠女人养活,吃软饭说出去不好听。不过每个人追求不一样,要是不想要我给你发达的机会,我当然也没损失。你们聊,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先走了。” 霍培一站起来,只是站起来的动作很慢,如同被割裂的留声机,一个音点被拆分很久才能跳到下一个。 我在心里暗暗叫着快走快走,可当霍培一走到门口那会陈浩东猛地叫住他:“先等等。” 我一眼剜向病榻上的傻瓜。 陈浩东没注意我的眼神,下巴一挑傲慢地问:“你,真能带我回北京?” “当然。”霍培一的嘴角轻挑。 我的心被碾了个稀巴烂,沈寰九自己也说这会孤零零的和天斗和人斗。眼下除了我,谁也替他着想不了。要是连陈浩东也回了北京,那些个新仇旧恨再加上陈浩东想真正混出个人样来的**,这些一股脑全向着沈寰九奔涌而去,真的很可能让那个二十七岁隐忍压抑的男人被玩得只剩副骨头。 “我一进北京说不定又得被人砍,可没你想那么容易。”陈浩东闷沉沉地说。 霍培一笑:“对我来说很容易。”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男人为什么总爱整这些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不就行了吗?”我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多想自己的话能有那么点作用。 没想到霍培一和陈浩东异口同声地说:“你懂什么,就因为我们是男人。” 我一怔。 霍培一对阴柔地看着我补了句:“没错。因为我们是男人,自然界里很多的雄性生物也一样,要么为了争夺雌性配偶而斗争,要么为了争夺地盘而斗争。要么,注定是天敌。” 我一口话塞喉咙里,很想反驳一句那到底是畜生,怎么和有思想的人比? 可这会我满脑子都是孤独无依的沈寰九,他到底该怎么应战这来势汹汹的局面? 冷汗就这么不自觉地在手心里直冒出来。 后来霍培一有意把我支开叫我出去给他买一瓶水,那牌子的水只有很大的超市才可能有,陈浩东好死不死叫我给他买点生活用品,俩男人一个鼻孔出气的样子呕得我要死要活。 我不知道霍培一会怎么给陈浩东洗脑,只能事后再问了。 从超市回来再去病房霍培一已经不在了,陈浩东一个人靠在病床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特别呛人。 我走过去拿掉了他的烟,把他要的东西放在隔壁的空病床上问:“霍培一他人呢?” 陈浩东死死盯着我,好半天不说话。 “问你呢,他走了吗?还是出去了?”我轻轻戳了下他的肩膀。 陈浩东自嘲地笑了声:“扶三岁,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身子一僵,他怎么这么问,难不成知道我说跟他谈恋爱只是个下下策? “沈寰九把你伤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浩东的眼睛和星子似的,黑眼珠里的微光淡淡的,却很亮。 “你……什么呀。”我磕巴下了嘴唇。 手被陈浩东给抓住,他很认真地说:“要是我知道你真被他甩了,我就是打不过也得找姓沈的算账去。” 我的心真真切切地揪了一下,轻声说:“我和他真是和平分手,没你想的那样。” 也不知道霍培一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有没有夸大事实,有没有把我说得惨兮兮。 “放屁!你爱沈寰九就像我爱你一样,好端端你能和他分手?”陈浩东摸着我的手,突然咬住我的手指:“你看看,他送你那戒指都摘了。如果情况不严重,老子不信你舍得摘。” 我看着他心更疼了:“陈浩东。我和他真的是和平分手,喜欢和不喜欢不就那样吗?可能有段时间疯狂迷恋的人一转身就觉得哪儿都不好了。” 他盯着我看,冷冷丢我几声笑:“继续撒谎。来,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词来骗老子。” “不说这个了。霍培一是走了吗?你还没说呢。”我猛地抽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去酒店住了,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回北京。”陈浩东放松地靠在床头,把眼睛闭上了。 我急了,嗓门被拉得很高:“他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 陈浩东还是闭着眼睛,沉闷地说:“不然呢?我这辈子当过大爷也做过孙子,比较起来当大爷总比当孙子舒服。” 我见他连眼的不睁,上前一步轻轻推他的肩:“霍培一就这么找上你,你不觉得他说不准和沈老头一样只是利用你?你刚不上学那会就给朋友给坑了,现在还来?” 他睁眼,慢慢地说:“我就想让你过好日子,让我爸过好日子。再说他要是不靠谱你能跟他合作?扶三岁,我相信你。”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不信陈浩东完全不怀疑我提和他谈恋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肯定也会暗暗不安,但他好像更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只要留下他就会笑得和孩子一样,王悦当初那句得不到的人会有念想,我彻底信了,而且这念想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最后忘记初衷,只为拥有。 和霍培一陈浩东准备回北京那天,霍培一亲自开车,我和陈浩东坐在后座位上,陈浩东挨我挨着很近,时不时还会和我说很多话,就好像我们真的在恋爱。 好几次我往前看都会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双我所畏惧的眼睛,一个歃血归来的男人不卷起满城风雨不会罢休,我多想陪在沈寰九身边,告诉他哪怕全世界都和他对立,我也愿意陪着他。 但是在他心里我只是累赘,所以我亲口说出分手的话,整个人其实就像是被劈成两半似的将灵魂和躯体分离。我在跌跌撞撞中学着长大,学着独立处理周遭危险的关系,学着做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学着强大,学着适应没有他,其实学的恰恰都是生活罢了。 “扶三岁,发什么愣?”陈浩东总爱打我的头,虽然很轻。 我剜他一眼:“老一辈的人都说,头不能打。” “我给你揉揉。”陈浩东一掌心就又过来了,撩乱我的头发。 “你就该躺在病床上做只瘟鸡。”我损道。 陈浩东挑着嘴角笑。 “有喜欢的人就是好。”开车的霍培一冷不丁冒出句。 陈浩东问:“你不有老婆吗?” “有。”霍培一说:“没有扶总漂亮。” 我心头咯噔一下。 陈浩东急眼了:“她是我的,你别想了。” “知道。” 之后,霍培一再也没说话。 我们是中午出发的,下午四点车子就开进了北京城。 霍培一把我和陈浩东送进养殖场,正好有人在拉货,拉货的人已经被换掉,也就是说一切都在霍培一的棋盘中。我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养殖场眼下已经握进了别人的囊中。可我却还要继续装傻,等待时机。在没有打消霍培一的疑惑之前,我在更多时候可能只能当个哑巴,或者,当条狗。 陈叔和陈浩东见面的场景感动了我,霍培一站在我身边,和我一样远远望着两父子抱一块的场面。陈叔到底还是爱儿子的,就算陈浩东那时候拿了沈老头的钱把他气疯了,但陈浩东走的这条弯路到底没真的影响父子情感。 “跟我出来一下。”霍培一说完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我跟着他出去,他开了车门:“上车。” “就我和你?”我很快逃开他的凝视。 “我和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最迷人的最危险 霍培一拉开车门,投递过来一个眼神,我几乎是反射般在他眼神的牵引下钻进了副驾驶位里,而他也很快就上车。 在陈浩东还沉溺在父子团圆那会,霍培一的车子已经启动,随着油门踩下的动作飞驰出去。 商人身上总会有某些特征,年轻的商人就更加,他们可能比一些老家伙们更大胆,更有冲劲,更敢于冒险,因为哪怕摔回解放前,至少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能让自个儿重新爬起来。 我不懂作手这个职业到底是什么,但听说华尔街是个残酷的地方,尤其在异国他乡想要混出点名堂必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安全带。”霍培一说。 我傻愣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后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没系上它。 “我们去哪?”我绑好后问。 霍培一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说:“去哪都行,我看不得这种父子相拥的场面。” 这才想到沈寰九说过霍培一的爸爸霍山水已经不在了。 “怎么看不得?”我故意当做不知道地问着。 他瞟我一眼,似乎在打量着什么,眼神移开的时候他阴柔地说:“话多。” 霍培一最终把车子停在吃饭的地方,我们坐在一个小包间里,他打电话给王悦,很温柔地说:“悦悦,来吃饭。地址我发给你。”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搁置在一边。 我的座位和他离得不远,听出来他刚是在和王悦打电话,我好奇地问:“你有老婆为什么还找女人?不是都说一个男人给不了女人就不应该去招惹她吗?” “你,在说沈寰九?他也给不了你未来,你为什么就不想对付他?”霍培一眯了下眼睛,身子陡然倾向我:“岁岁,我很不喜欢看见人堕落的样子,你现在就是。” 一声岁岁陡然让我鸡皮疙瘩止不住往外冒,霍培一直起身子,一根手指插入了领口轻扯了几下:“你点菜。” 他把菜单丢给我,自顾自十指交缠。 “等王悦来了再点。”我说着,手不自觉地攥着桌布。 等待的过程中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假装和霍培一合作说不定就能知道他的计划,要不然不管是沈寰九还是陈浩东到底会不会被他这个阴柔的男人玩坏,谁也不知道。 我喝了口茶慢慢地说:“我被甩了,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你看看我,又土又笨,被甩好像也挺正常的。我就是报复他,拿手指头干啊?” “有我。”霍培一把交缠的手指分开:“你如果信任我,我能让你的地位超越沈寰九。” “信任你?那你信任我吗?”我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霍培一沉默小会,面无表情地说:“不信任。” 他的眼睛就跟极光一样犀利,我心都提起来了,他这时候又补了句:“不信任也无所谓。作手这个职业在金融市场中本身就是冒险的职业,我喜欢冒险。不过这次不一样,沈寰九死定了。我送给他的第一场‘礼物’,他准会很惊……”停顿了几秒,他补了个“吓。” 我实在难过得不行,就算霍培一不说这番话我也已经觉得沈寰九的处境很可怜,为了姚叔不管霍培一怎么对付他,他都只能一一顶住,可悲剧的是整个沈家却不一定会做他坚强的后盾,那些原本我和他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回肯定会全数拿出,也就是说沈寰九挡住一场经济碾压是最好,要是挡不住沈家未必会马上有损失,就凭那天沈叔那种欺善怕硬的嘴脸,等沈寰九败了他举家离开卷钱保自己和他亲儿子也不是没可能。 见我不说话,霍培一又问:“你不说话,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还是没说话,看他几眼被眼神吓得移开眼睛,再看几眼,就这么循环重复着。 王悦进来一看见我,简直就像要斗鸡,浑身的处于一种攻击般的模式里,就差张开每一颗毛孔,和鸡毛一样将毛囊的尾锋根根竖起了。 “你怎么在?”她的金主在场,她就是不待见我,说话的口气也顶多只敢不阴不阳而已。 “我叫她来的,悦悦,坐吧。”霍培一很耐性地帮王悦拉开椅子,铺好餐巾,俨然像个体贴的丈夫,谁会想到这对会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王悦给我吃了个白眼,转头冲霍培一说:“霍总,我下午去逛街,给你买了个钥匙扣,你栓车钥匙的那个不是坏了吗?我看见就给你买了。” 霍培一把盒子打开,淡淡地一笑:“嗯,我喜欢。” 我兀自盯着同桌上的一男一女,竟有些恍然,他们怎么看都像是有感情基础的情侣,眉目传情,言语间也挺有爱的。可王悦一心念着陈浩东,对姓霍的只是在演戏。霍培一呢,又把王悦当成什么? 我一阵发冷,觉得人有时候太可怕,一张活生生的脸偏生和罩了几百个面具似的,一个个揭开来看最后剩下的指不定是什么。 “悦悦,你想吃什么?”霍培一问她时,那种带着婚戒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王悦说:“吃什么都行,酒水……我想喝盐汽水。” 要是没记错,那是陈浩东最爱的饮料。 霍培一询问服务员有没有王悦想喝的饮料,服务生摇头,红着脸说五六公里外的超市有卖。 “算了吧,给我来瓶酸奶也行。”王悦说。 霍培一把王悦送的钥匙扣塞进了裤兜里,然后站起来说:“上菜需要时间,你先点,我出去买。” 我瞪大眼睛非常意外,因为霍培一会这么做是我没想到的。看上去他对王悦好像真挺好的。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门刚合上我就听见王悦尖利的声音。 我一下扭头看着王悦。 “扶三岁,你真是贱到骨子里了。是个男人就想勾引,真怀疑到底什么时候你的狐狸尾巴才敢露出来。” “我没有要勾引他。”我很气愤地瞪着她,我心里一直都只有沈寰九。凭什么女人多看几眼男人,或者和男人多说几句话就要被说的那么难听。 “没有吗?”王悦点了一只烟,风情万种地说:“你敢说从来没勾引过男人。扶三岁,你自个儿以前和我说的话都忘了吧。那时候你住地下室,那可是和我彻夜长谈啊。你当初怎么把沈寰九搞到手的,那些细节我都记着呢。今天我王悦就和说道说道,你到底贱在哪里。”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 “乡巴佬,你有没有听过最基本的道理,你姐就算是死了,你也不该巴上你姐夫。还有,当年咱俩是朋友吧,朋友看上的男人,你是不是该躲远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撇开关系才对。你呢?”王悦越说越激动,面前的骨碟盘子嗖得就朝我飞过来。 我的眉心被稳稳地砸中,一股突来的疼痛让我愤怒起来。 以前王悦给我吃巴掌,我从来不还手,她骂我,我也尽量让她发泄,自己做个哑巴受委屈。 可一次次忍让竟然令她更加变本加厉,我终于在这一次轰然爆发了。 我紧紧捏着她飞过来的盘子,啪的一声反扣在桌上,桌上的转盘是钢化玻璃,起初只是很小的一条裂缝,最后都却碎了全部。 王悦很震惊地看着我,张着嘴,手指一松,原本夹着的半支烟也突然掉了。 我眼睛酸涨难忍,咬着牙对她说:“王悦,没有我陈浩东就会跟你好了?在你指责别人的同时,请你想想自己干了些什么?是我让你劈开腿去伺候男人的?是我让你家破产的?还是我追着陈浩东死皮赖脸在他面前自己脱衣服了?” “你!”王悦的脸也憋红了,像是有点语塞。 “我怎么了?我爹不疼,奶奶不爱。好不容易从村里出来遇见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你知道我的感情有多单纯吗?刚开始我也没想着和他结婚,就觉得能待他身边就挺好。”我惨烈地笑了笑:“可你也应该明白,感情这东西就是能让人犯浑。你犯浑了,我也犯浑了,我们都犯浑了。” “行。那陈浩东呢?你老说喜欢沈寰九,干嘛总和陈浩东在一块,那天在租房的床上我亲眼看见你俩躺在一块,你还敢说自己心里干净!” 我盯着王悦,狠狠地一缩鼻子,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五官好像皱巴巴地揉到了一起。 我咧着嘴笑:“你说的对,我心里不干净了。”当初所有的美好在人性面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这或许就是长大的代价,看见更多事,然后否定更多事。 “看吧,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王悦红着眼睛,向我丢来了第二只盘子:“我巴不得你去死,巴不得你去**被万人骑。” 她丢的力道很大,我又被砸中了,这次是砸在我胸口,我感觉我的胸部被砸碎了似的,特别的疼,疼得我身子都佝偻了。但真正让我疼的,是她对我的诅咒。 这时候包间的门被人推进来,我以为会是霍培一,可是却来了一个坐轮椅的女人和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保镖。 随即,包间的门又被合上。 轮椅里的女人看上去很苍老,都说看女人的脸就知道她的男人爱不爱她,我没想到霍培一挺好看的成熟男人,家里的老婆竟然像个乡村妇女,而且特别瘦,尤其是两条腿,因为瘫痪所以肌肉萎缩,瞧上去很畸形的两条腿,就跟我胳膊一样粗。 轮椅里的女人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回头使了个眼色。然后一群穿西装的就上去对王悦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小婊子,今天看不打死你!” 服务生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悄悄掏出手机就被眼尖的保镖看见了,警告道:“小子,别多事,就是派出所的人来了也懒得管这种婊子。” “哥,这客人到底怎么惹你们了?”服务生小哥吓得两腿哆嗦。 “勾引人老公,当小三,你说这种人被打了是不是白打,没道德。”一个保镖一把踢着王悦,一边吼道。 我内心的漠然也许就是从这一瞬间真正开始的,十六岁那会王悦受欺负,我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是冲了上去,而现在她被一群老爷们拳打脚踢,我竟然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 是因为王悦三番五次打我吗?是我们之间早就像碎裂的转盘一样无转移了?是我在一次次冷言冷语中遗忘了以前在一块时的感情?反正我不知道。事实就是我没有出手帮忙,连一句劝说的话都没有出口,冷漠地站着。 穿过一个个男人身体的缝隙,我迎上了王悦的眼睛,她憎恨地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看了眼轮椅里的女人,她冲我微笑:“我知道你,你和我老公是生意伙伴,没来北京之前我就打听好了。” 我没有说话。 她对自己带来的人淡淡地说:“把她衣服都剥了,拍视频发到网上去,我要让所有人看看破坏人家家庭的人什么下场。” 王悦一听开始挣扎起来,哭喊着求他们不要。 而我,盯着轮椅里的女人问:“你,不傻啊?” “是不是听人说霍总的老婆是个傻子,还是个残疾?”女人温婉地冲我笑:“你听说的没错。我双腿残疾,也是个傻子,我傻是明知道自己的老公为了钱和我结婚,我还是愿意。” 她的表情和说出来的字句如数敲打在我心上。 而王悦已经被扒得只剩双内,她哭喊着,场面特别得惨。王悦的胸罩被扒掉的时候,她因为羞愤所有嘶声力竭地朝我喊:“扶三岁,我恨你。” 她何尝没恨过我,从开始到现在,我似乎都被她恨着。 我忍着心口泛开的阵阵酸意说:“王悦,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得围着你转,你是被宠出来的公主病。” 那帮大男人伸手要扒王悦的裤头,我看不下去走到门口对霍太太说:“我想出去。” “你要去报警吗?”她问。 我的口水咽了很多次,通过包金的门边,我看见自己的眉心被砸得像个二郎神,胸部的阵阵剧痛到现在还很难忍受。我看看王悦,又看看轮椅里憔悴得女人,终于开了口:“不报。” 她挪动轮子,让我开门出去。 我如同逃窜一般一路飞奔,长廊的尽头我撞进一个人的怀抱。 他搂着我的腰,而我扬起了下巴。 他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最迷人的最危险 “你脸色很差。” 一把磁性的好声音强势袭击了我的耳朵。 他的脸,很近,很清晰。 我试图向后退,可按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分明在暗暗施加力道。 “我已经站稳了。”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我的气息无法平稳。 “哦。” 桎梏的力量消失。 他身侧站在个金发碧眼年纪略大的外国男人,流利的英文从嘴里滚出来,我听懂了,是在询问他和我认不认识。 我就用蹩脚的英文抢在沈寰九之前说:“wearestrangers.” 外国佬一头雾水的耸肩,沈寰九绷不住笑,笑意很短暂。他的声音变得闷沉起来:“三岁,英文带口音,大卫可能没听懂。” 我脸热起来,用力咬了下嘴唇说:“那个,你忙,我还有事。”从他身边擦过时沈寰九拉住了我的手:“怎么在这?吃饭了吗?要去哪?” “我现在要回养殖场。”我背对着他,慢慢把手从他掌心抽走。 我匆匆往前走,不知道沈寰九这会是不是在看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正如他看不见我这会已经难过到连五官都差点拧到一起。 出了酒店,我的心简直就像缠绕的毛线一样乱透了。 我没有在门口打车,而是往最近的站点走,离地铁站不远的地方霍培一的车横在我面前,开着一小截的车窗只让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以及飘过来的声音:“上车。” “你老婆……” 霍培一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上车!” 我回头往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霍培一已经下了车,直接把我往车上攥,像丢东西一样把我给丢了进去。 “我刚说话你听见了吗?”我盯着他。 霍培一说:“嗯,悦悦被她教训了,我们换个地方吃。” “你不回去帮王悦?还想着吃饭呢?”我有些惊到,没多久前他明明还跟个体贴的丈夫似的。 他漠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不也出来了吗?” 他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是啊,我也出来了,又高尚到哪里去。 平复了下心情,我说:“多少有点不一样吧,她好歹跟着你。帮不帮是我的事,可她被打和你有更直接的关系。” 霍培一断断续续地冷笑,他毫不留言地启动车子,话锋一转对我说:“扶总,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现在我更有信心把你变成让人闻风丧胆的女老板。” “你……”我大脑皮层一阵发麻,忽然意识到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我什么?”他笑:“扶总,棋子一旦离开棋盘就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太太突然来北京真是帮了个大忙,甩悦悦甩得顺理成章,省得我劳心劳力了。” “霍培一你!”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突然觉得莽撞且一无所有的陈浩东都比他像个男人。 他一本正经地说:“很意外?作手需要最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要不然我就得跟那些被华尔街的残酷碾到血肉模糊的人一样。想起来真该感谢自己的敌人,没有当年的打击不会有我现在的成就。” 我看着他,有句话却堵在我喉咙堵得难受。在河北他用激将法提醒陈浩东别吃软饭,我分明知道真正吃软饭的人是他霍培一。 果然,人怕什么就越想隐藏什么。 就算是霍培一这种看上去牛气冲天的人心里还是会有惧怕的事,他不断用语言和镇定来掩盖,不断告诉别人自己有今天最重要的因素是自身的努力,可他应该知道能让他发挥才能的本钱是怎么得来的。 “霍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意思是,我一个土鳖对你来讲到底啥用处?干嘛总想着把我变成多强大的女老板?我一点也不稀罕。” 他不说话,专心开车。 我愤愤不平地继续说:“养殖场也就养那么点鸡,我没想着要扩张,咱俩不是签了合同吗,在这养殖场里能双赢就成。你也看见了,我的生活特简单,而且现在我有男朋友了,更不想和沈寰九扯上什么关系,就想好好和陈浩东过过日子。想挑选对你有用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哪个都比我强。” “不,你是最强的。”霍培一笑得阴柔:“活到八十岁,一百岁,和明年就死没有实质性的差别。扶总,你需要**。除了感情之外,每一种**都能促使你活得更精彩,我会好好激发你对于外界的各种**。” “变态!”我实在没忍住张口骂道。 “别惹我。”车子戛然而止,他板着张脸把我推下车说:“自己回去。” 嚣张的车速很快卷起一地的尘土扑面而来。 回到养殖场,我看见陈浩东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我常常坐的那张小矮凳上。陈叔和员工都不在了,只有陈浩东还留在这。 看见我回来,他一下子就把草从嘴巴里吐出来,急吼吼地骂道:“不带手机还这么晚回来,你他妈到底死哪去了?” 听着陈浩东粗糙的话,我心里竟是暖的。 “陈叔回家了?”我不答反问。 “他说家里有衣服没洗,我让他回去了。”陈浩东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来回画着弧度。 我木纳地点点头:“你晚吃饭了吗?” 陈浩东抬眼看我:“没,等你呢。” 我心里酸酸的,看了眼手表:“这都八点半了,你等我做什么?饿了就自己做来吃,你又不是不会做。” “烦。你管我。扶三岁你是不是吃过了?”陈浩东伸手打我的脑袋。 我摇头:“没。” “姓霍的没带你去吃饭,那他带你去干什么了?有个大妈说看见你俩一块走的。”陈浩东皱着眉毛:“扶三岁,姓霍的是不是想追你?” “胡说什么,他有老婆你自己不也听见了吗?”我这会心里还是乱糟糟。 “嗯。”陈浩东抓起我的手就往厨房里走。 他对养殖场里的厨房不熟悉,一边问我吃什么,一边找砧板和蔬菜。 “陈浩东,要做饭给我吃?”看着架势,我心里突然就更酸了。 我伤他和他伤王悦,其实分不清哪个轻哪个重。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男朋友,我不做给你吃做给谁吃。”陈浩东勾起嘴角看着我:“你可答应我了,别想着耍赖。” 我和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那会我是想让霍培一明白我和沈寰九断彻底了,想让霍培一放过我和陈浩东。 霍培一和沈家的战争早晚会打,里头牵扯的人越多事情就越复杂,没有我和陈浩东,沈寰九才能好好发挥他领袖般势如破竹的能力。 可无形中我还是犯了错,让陈浩东对我和他的未来有了幻想。 “陈浩东,说不定哪天你就不喜欢我了,不用对我太好。”我站在他身后,心里琢磨着他毕竟才十九岁,放在现实中那个年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到最后有几对会剩下。 我有了一点点侥幸的心理。 陈浩东一个猛回头,挑起他的眉毛像是误解了我意思似的解释道:“扶三岁,不会的,我会一直喜欢你。你别看我混,可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冲我笑,笑得特干净。 我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看着高高瘦瘦的陈浩东,我眼睛有点涩涩的,特难受。 “我给你烧俩菜,再加个汤,够吃吗?”葱蒜入锅时,陈浩东忙不迭地挥动铲子问我。 “嗯,够。”我说。 热油接触食材,一下子就冒出很多带着香味的烟气。陈浩东摆摆手:“上商店给我买俩啤酒。” “你刚出院不能喝酒。”我说。 陈浩东懊恼地瞪我一眼,有点凶的说:“出院就证明好了,要不好,我能给你炒菜吃吗?快去。” 我没办法,去村里唯一一家卖东西的小铺子里买啤酒,老板说现在天冷,啤酒没法单卖,硬是要我把一箱都买走。 我搬家啤酒走了很多路,回养殖场的时候菜都煮好了。 陈浩东没过来帮我接,筷子戳在桌子上,挑着一侧的嘴角冲我笑:“家里有个有力气的媳妇就是好,哪天混不下去你还能去工地搬砖。” 我鼓起腮帮子,白他一眼,弯腰将一整箱的啤酒搁在他脚边。 砰的一声。 等直起腰的时候,陈浩东对面那空位置上碗筷已经摆好了,他傲慢地对我说:“扶三岁,你猜猜多少女孩子想吃我做的饭,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的命呢?” “要不要脸?”我忽然有点想笑。 “上学那会你是我同桌,老子抽屉里有多少封情书你都忘了?校草可不是白当的。”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啤酒瓶直接用筷子就给开了。 “大冷天喝啤酒你是不是有病。”屋里开着暖气,我把羽绒服脱了挂好。 陈浩东吊儿郎当地说:“有地暖的日子就是想光着屁股躺地上都没什么问题,怎么不能喝啤酒。你给喝点,喝醉了好办事。” 我身子顿时就是一僵:“好办什么事,你吃饱了就回陈叔那去住。” 陈浩东一个猛回头,很认真地说:“我不,我跟你睡一块。” “不,不行。”我坐到了他对面。 “怎么不行?扶三岁,你是我女朋友。”陈浩东的语气真的特别认真,我也相信这会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类似这样的话沈寰九也说过,他还说如果结束了那些麻烦事还会来找我的。 只是出了一小会的神,陈浩东就抓紧了我的手:“扶三岁,你要是想骗我,请你一定要骗久一点,好吗?” 我望着陈浩东温柔的眼神,痛到无法呼吸。 “好了,不说了,吃饭!”陈浩东往我碗里放了很多菜。 我安安静静地吃着陈浩东做的饭,菜的滋味儿明明好好的,可我越吃越难过。 很长一段时间都安安静静的,陈浩东可能也是觉得气氛太尴尬,找了遥控器看电视,翻了一圈后,他嘴里骂了声:“靠。现在的电视剧怎么都一个德行,就没个好看的。” “你可以找个美剧看,男生不都喜欢看美国电影吗?”我吃着饭脱口而出道。 “我不喜欢,是不是他喜欢美剧?”陈浩东把酒杯子往桌上一磕,声响不大,但和他平稳的语气一样敲在我心上。 “能不提他吗?我和他分手了。”我没敢在看陈浩东的眼睛,低头继续吃。 过了几秒,他说:“扶三岁,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想要真的忘了谁只有两个办法。时间,和找个另外的人。老子等了那么久早他妈习惯了,你尽管拿我当替代品使,没事。” 我的五官皱到一块去,模样铁定难看极了。 陈浩东笑了笑:“你他妈再盯了,再盯着我,小心哥的钢炮穿了你的小身板。” “流氓。”我骂了句,可奇迹的是现在听陈浩东说这些话和以前听的感觉分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想,我已经熟悉了他的粗糙。 陈浩东这一顿自顾自干掉了五瓶啤酒,中途我几次让他别喝太多,他都嫌我烦。结果五瓶酒下了肚,他的眼睛看上去明显染上了醉意。 我收碗筷,他把椅子拉到墙角懒散地靠着。 他说喝了酒太热,暖气确实有点热,加上饭后人就更容易热。他把贴身的那件灰色t恤脱了,露出清瘦却结实的身体线条。 在河北他铁定是没少吃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少,有些是淤青,有些像是被钉子砸出来的痕迹。 我垂下脑袋说:“陈浩东,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看我一眼:“靠,当老子是种马了?扶三岁,我就脱个衣服,你想哪儿去了?” “我是觉得现在都十点半了,你看天都黑透了。”我指了指外头的大黑天,结果仔细一看,这天又下雪了。 不像以往温柔落下来的小雪花,通过窗户望出去,那雪花片子都有鹅毛来,冬天最冷的时候来了。 “你睡床,我睡地板。你一个人待这里我不放心。”陈浩东的声音闷沉闷沉的,他是个十足的傻瓜,卯足劲用生命和难能可贵的热情在对我好。 他真的打了地铺,而我把头闷在被子里,拿着手机不停翻着,热搜上一条劲爆的标语很快就进入视线,我的手指有点抖,按进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王悦的哭喊和眼神变化都深深地凿进脑子里,令我情绪翻涌。 社会中的人际关系就像个艰险的峡谷,可能顺利通过,可能在里面迷路,或许只有真切走过才会知道帮助自己行走的鞋子合不合脚。而我,一定能找到合脚的那一双。 隔天,我和陈浩东都起得很早,天还没亮我们就都醒了。 我的身体让被子裹的严实,只露出个黑漆漆的脑袋望着坐地铺上的陈浩东。 陈浩东一副耍帅的样子,手指指着我说:“村姑,下次睡觉再磨牙我就拿老虎钳把你牙给拔了。” 我笑不出来,一想到陈浩东会出现在北京是因为那个阴晴不定的霍培一,我浑身都不舒服。 “反正你都醒了,把铺盖收一收,一会员工看见了多不好。”我想也没想就丢给他一句。 陈浩东盯着我,眼眶一下子红了:“我现在让你这么丢人吗?没关系,早晚会让你觉得骄傲。” 陈浩东一股脑地爬起来,火速收起了铺盖开了门。 我喊他:“你去哪?” 他瞥我一眼说:“扶三岁,你放心,我就是讨饭也不让女人养,老子肯定能在北京混出来。天亮了,一会你的员工就会过来,我回家一趟拿衣服。” 说完,陈浩东一头扎进了雪中。 早上八点,霍培一的车开进了养殖场,我看见车牌就一阵心惊胆战。 他下车,有人替他打伞,鹅毛大雪从天空飘下来,他心情非常好的对我说:“扶总,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会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我把眼睛睁得很大。 “昨晚沈老头把他自己的大儿子给坑了。”霍培一眼神平静,声音却很阴险。 我不说话,脑袋有一瞬间像被打蒙了。 霍培一斜着眼睛看我:“给沈老头施了点压力,昨晚他就帮我把暖暖送上了沈寰九的床。” 我不信,沈寰九不会睡她,绝不会。他怎么能那么可怜,他只有自己,没人会在乎他有多难受。可霍培一的话好残忍,残忍得我四肢都在一瞬间麻木了。 更残忍的是,在河北待了大半个月后回来的我,却因和沈寰九前往河北前一晚的沉沦,怀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最迷人的最危险 让我意识到怀孕是因为连续两天我早上刷牙老是泛恶心,陈浩东发现了这一点就问我:“扶三岁,你是得胃病了吗?你胃是不是有时候会疼。” 陈浩东有胃病,他说他那会泛胃病的时候也会打恶心。我也觉得自己是胃不好,问他要胃药,他说让我去查查,胃病也有好几种药不能瞎吃。 也是在那天,陈浩东陪着我去医院,我说了自己最近的不良反应,医生问了我很多,还用手在按我的胃。她按了好几个地方问我疼不疼,还问了一些特殊情况下我疼不疼,我都摇头。 然后医生就我大姨妈多久没来。 陈浩东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他第一时间看了眼我的肚子,然后是惨烈的笑,用力咬住了嘴唇。 “我忘了。”我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哪怕是再蠢也应该知道医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去验血验尿,呶,再做个超声波,等拿到单子里再进来。下一个。”医生说话的态度并不好。 我没有起开的意思,一颗心突突直跳,不管不顾地揪住医生的胳膊问:“医生,有没有可能是胃病?我生气激动也会恶心的。” “所以叫你去检查啊,没看见结果我怎么知道?”医生召唤下一个病患。 我动作笨拙地站起来,走出去。 能感觉陈浩东正跟着我,但我一时间竟不敢回头。 走到验血室窗口前,陈浩东在身后说:“扶三岁,你别怕,要是……真有了,你想打就打想留就留。” 我握着单子很轻很轻地抖,不管陈浩东的话是不是很幼稚,但至少在这一瞬间真的感动了我。 我一样一样地检查,最后一项是做超声波。 北京的医院病患很多,门口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有个空位,陈浩东就把我拉过去坐。 我低着头,心里害怕的不行,这种事对我来讲来是头一遭。更何况我到底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未婚先孕会遭遇多少白眼我很清楚。 陈浩东蹲在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说:“扶三岁,你想什么呢?” 我咬住嘴唇没勇气开口说话,因为鼻子酸到难受,总觉得一开口说话可能就会掉眼泪,现在的我特别排斥哭泣,一旦眼泪掉下来就成了懦弱的证据。 “你一定没做过超声波吧,那不是疼的玩意,别太紧张了,我就在门口等你。”陈浩东说的特别温柔,那种粗糙劲都没了,我一听心里更堵得慌。 我想他在看我肚子的那一瞬间,一定在想要是怀孕了,月份够长是他的孩子就好了。可我和他的那一晚现在想起来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所以如果我有了,是谁的种陈浩东心里跟安了镜子似的。 我不仅没说话还反手拽住了陈浩东的手腕用力捏着,好像这会只有真实的抓着点什么才能让我的紧张舒展一些。 过了好一会,我终于有勇气抬动眼皮看他,陈浩东的眼圈微微泛着红,他无力地勾了下嘴角说:“还有两个就到你了。” 我眼下特感谢这个大男孩,能在这种时候陪着我。 后来,我走进了超声波室,在里头检查的医生就说我怀孕了,我拿着单子往门口走的时候听见身后医生的嘀咕:“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了?一点都不自爱,十九岁就闹出人命来。” 也是在城里,在我们那十九岁当妈一点儿也不稀奇,还有更小的。这或许就是眼界的不同,一个女性的重心在家庭,那么当找到了自己认为的好归宿,早和晚又有什么关系,心里头就想当个妻子,当个妈妈,简单平静就好。可放眼北京,女性的能力甚至超过了男人,可以不需要在被逼婚的年纪随便找个‘合适’的人,可以不想干什么就能不干什么,没有男人也一样活得好好的。所以怀孕的年纪越来越晚,我这样小就有了能不被翻白眼吗? “怎么样了?” 我才出超声波室的门,两条胳膊就被扭住了。 “陈浩东,我怀孕了,给我做超声波的医生说,差不多四周的样子。”我有点心如死灰地说。 后来,我又去了那个给我开单子的医生那。她看了之后说我孕酮很高,孩子发育好的很,问我要不要留。 我哽住了喉咙,心里酸得无法言说。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打掉我舍不得,他毕竟是沈寰九的孩子。可是留下…… 正当我难以决断的时候,陈浩东很不爽地对医生说:“那还用问,爹在这呢,打什么打!你抓紧的,有没有药开,没有我就领我媳妇回去了。” 医生被陈浩东给吓到了,张着嘴巴楞了小会说:“有营养的奶粉,再给开也叶酸片。” “抓紧。”陈浩东傲慢得跟什么似的,却只有我知道他不爽的不是医生,他心里怕是快呕死了。 出了医院,我坐在公园里的一个长椅子上,好长时间都不肯说话,脑子里乱哄哄的,心还疼得就跟要死了似的。 陈浩东拎着一塑料袋的药坐我身边,他忍了好久大概也是忍不住了,大骂了声:“靠。” 我偏头看他,他帅气的脸拧得跟皱巴巴的,口水巴巴地往喉咙里咽。 我扯住他的手臂说:“陈浩东,你不用和医生说那些话。真的,外面干干净净的好女孩儿一大把,你……” 陈浩东非常生气地一下捂住我的嘴,暴躁地说:“我就是喜当别人爹,不行?你他妈现在别说话行不行!”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着陈浩东觉得他这会比我更可怜。他的呼吸很重很重,跟跑完了八百米似的。 我不忍再看他的样子,兀自垂下了头。 晚上那顿饭,陈浩东喝的是烧酒,而且是五十五°的高度酒,半斤装的瓶子很快就见了底。 酒一上头,他一掌拍在了桌上,低吼一声:“我决定了,明天就去当霍培一的狗,他利用我也好,真的有那么点想拉我一把也好,总之我要是不让姓沈的王八蛋身败名裂我这辈子就是白活了。” 他嗖一下站起来,拿过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面走,我问他去哪,他说去找沈寰九算账。 我吓得不得了,他冲动的脾气又上来了,再说他根本打不过沈寰九,要真打起来估计几下也就给撂倒了。 我忙跟出去,看见他在院子里刨出一把生锈的镰刀。 “陈浩东!”我大喊了一声,冲上去抱住他的腰,语无伦次地说:“别去,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孩子了,别去,陈浩东。” 十九岁的陈浩东已经很高了,我从后面抱着他,仰起的下巴只能贴在他肩胛骨上头,他在抽气,我完全能感觉到。 “你对我要有对他的一半,我就是死了也愿意。”陈浩东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气抽得越来越急。 我紧扣他的腰,好久他才平复了些,拿掉我的手转身对我说:“明年我们都二十岁了,跟我结婚,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让我做你老公。” 那晚,我最终都没有给陈浩东什么回应。 隔天霍培一带了好一波人过来,丢给陈浩东一套西装让他换上,架势很吓人,瞧着像是要去打架。但霍培一说他自己是个商人,今天只是带陈浩东去见见世面。 陈叔什么都不知道,以为霍培一是个好人,忙不迭把儿子往前推,还乐呵呵地要霍培一好好照顾浩东。 打从和陈浩东来北京时我就知道,既然霍培一说要保他风光,就很可能不会放过他。 在陈浩东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和霍培一说:“就让我和浩东在这好好过日子吧,我求你了。” 霍培一面无表情地说:“看报纸了吗?” “什么报纸?”昨天给我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难不成今天还有。 霍培一站姿很挺拔,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凉薄的字句慢慢挤出:“沈寰九对媒体说准备成立一个新公司,还是他擅长的领域,尚寰的技术研发团队已经被他挖走,而且他还联合了美国某实验室的化妆品研发人员,同时拿出个人全部家产准备打造全国最强势的品牌。他的婚讯也被沈老头向媒体证实,一夜之间他又从个过气的企业家又上升成了人人谈论的神话人物。你呢?只养鸡?真的甘心吗?”顿下话,霍培一把嘴唇附到我耳边:“我表妹说,沈寰九的功夫很好。” 异常轻蔑的笑声从霍培一鼻子里震荡出来,渐渐的,我开始学着适应这些嘲笑,然后变成让自己更坚强的动力。 再次听见沈寰九的婚讯我依然很难受,但心里更多的觉得那男人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隐忍发奋,哪怕全世界都觉得沈寰九是个渣男,知道真相后的我还是甘愿默默做他身后的女人。 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就算他真的和那个骄纵的女孩子睡了也没关系,可这心头肉怎么就跟被秃鹰硬生生啄走了一样痛呢。 “你真的个变态!连自己表妹都当棋耍。”我压抑着这些足以让我昏倒的难过,狠狠瞪着他。 “是以前落井下石过的亲戚。”霍培一还是面无表情,但随即丢出句和重磅炸弹一样的话:“扶总,我一点都不着急。不过你要是真心疼陈浩东也不是没有余地。” “什么余地?” 他冷冷地回复我:“不想他参与用你自己来换。” “怎么……换?”我垂下来的手捏成了拳头。 他盯着我,就像在欣赏着物品一样:“用下任霍太太的身份站在沈寰九面前,来换你新男朋友往后的安宁。” 我深惊。 暗暗觉得他到现在还在不停试探着我,不单单要试探我对于沈寰九来说到底还重不重要,他还在试探着在沈寰九和陈浩东之间我会选谁。 沈寰九……我还爱他呢,每晚每晚都想着。 陈浩东……他真的是个善良的男孩子。 好像一直在选择与被选择之间徘徊不定,我常常会回想原因是什么。 霍培一冷漠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这一次,我竟然盯着他的眼神盯了很久都没有移开。 我鼓足勇气说:“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让陈浩东跟着你。”我哽咽,违心地说:“因为我现在爱的人是……陈浩东。那个沈寰九在我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想叫他死了也好,破产也好都和我没关系,我不想参与。我特别特别爱陈浩东,特别爱。” “扶三岁,你刚说什么?你说爱……爱我?是不是说了爱老子?啊?”换好衣服的陈浩东一股脑窜到我面前,他像是听了多么不得了的话,那眼睛亮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最迷人的最危险 不等我回答,霍培一冷不防冒出句:“时间差不多了。” 陈浩东很乐呵,俩手抓紧我的肩说:“扶三岁,给我老实待这儿,回来再找你。” 陈浩东扯扯衣服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许走。” “别闹。”他皱皱眉头,看了眼等待着的霍培一。 “不许走。陈浩东,你别走。”我不依不饶,紧紧抓着陈浩东的手不放,埋在心里无法诉说的那些秘密都令我脸上的五官快拧到了一起。 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勾起嘴角说:“你别担心了,老子要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时候陈叔猛烈抽了几口烟走过来,闷沉中透出不易察觉地不甘:“东子,霍先生人不错,跟着他好好干,你的翅膀硬了姓沈的死老头才不会再欺负咱爷俩。爸活得窝囊,别跟爸一样。正经干,好好干,总得让人瞧得起。”陈叔转头对我说:“丫头,就让他去吧。” “等我。”陈浩东拍拍我的肩,看了眼自己的父亲。 从陈浩东决然上车的那一瞬间起,他和我的人生便都再也无法回头。 养殖场的大门被陈叔关上,我站在原地,小手隐隐握成了拳头,整个人竖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我等了一整天,陈浩东在很晚的时候才回来,他给我带了很多吃的,还甩给我一个吊牌四万多的名牌包。 我盯着桌上的食物和包,然后扬起下巴看他,他挑着嘴角说:“给你买的。” “钱是他给的?”我用手拨了拨头发,死气沉沉的。 “是赚的。”他走到搁啤酒那箱子前,拿了瓶啤酒用牙齿撬开,直接当茶喝。 我问他怎么赚的,他却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 我盯着他,很坚定地说:“我不喜欢你和他混在一起。你要是非和他混一起,以后就别来找我。” “为什么?”陈浩东的脸色难看起来:“你也听见了,我爸心窝子里也希望我能出息。扶三岁,你根本不懂我恨沈家恨到什么地步。就说我妈的事那梁子已经结下了,后来沈家人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么?老子不想再吃他们家的亏!” 我口腔内壁的肉都被我咬到出血:“那好,你现在就走。”伸手一扫,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翻倒在地,陈浩东买来那些食物正好倒在那只崭新的女包上。 陈浩东把手中的啤酒瓶往边上一搁,他从角落走来,低头看了很久,然后弯下腰把东西捡起来,直接用手就把包上的油腻一层层抹掉,闷沉沉地说:“扶三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装一个呢,别生气行吗?” 我的鼻子一酸,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爱情有时候也是种伤害,有人选择伤害对方,有人选择伤害自己。 夜里雪花飞溅,但怎么也掩埋不了我们各自的心伤。 凌晨一点多,地暖不知道怎么突然不冒热气了,我是冷醒的,坐起来一看,地铺上蜷缩的男人身上穿得很单薄,屋里的厚衣服都盖在我被子上,他用被子裹着自己还是冷得发抖。 我无法诉说自己的当下的感动,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把他拉到床边说:“把你的被子拿上来。” 陈浩东一脸吃惊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地说:“特,特殊待遇?” “地暖好像坏了,你要是这么待一夜准会冻死。”我往窗外看了看:“村里离镇上很多路,你没车我也没车,半夜难不成让你走到镇上去开房睡。” 高高瘦瘦的陈浩东望着我,突然变得很木纳。 我看他一眼,摸了把他的手,冷得就跟冰块没俩样。 没等他说话我就把他摁在床边坐下:“你躺进去点。” 陈浩东脸上那表情哭笑不得,轻笑了声说:“我怎么觉得老子躺床上会更睡不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不懂他在暗示什么。 因为怀孕,所以我不担心陈浩东会对我怎么样,可他那么喜欢我,和我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与其说是特殊待遇倒不如说是惩罚。 我也觉得好笑,伸出手指戳中他的眉心把他往后戳,忍不住调侃道:“那我去地上睡?” “屁。”陈浩东麻溜的在床上打了个滚,翻到很角落的位置,空出了三分之二的床让给我。 陈浩东不喜欢开灯睡觉,所以打从他来那天开始他睡前都会把灯关掉。 我怕黑是因为小时候,爸爸和奶奶有次去外地参加远房亲戚的葬礼。 他们把我和我妈关一间很暗的屋子里,当时我爸因为怕村里的夜猫钻进来吃食,就把那个只有几个铁栏杆的窗户洞拿木板给盯死了。后来厨房挪了位置,那间屋的木板就也懒得拿掉。 我妈和正常人不一样,但小时候的我是不知道的,我和她吃光了爸留的饭菜,可他们还没回来,我妈就开始吃我拉的屎尿。再然后实在饿的不行了,我妈拿着逮到的老鼠就想往我嘴里塞。 所以我害怕黑漆漆的环境完全是出于对那段记忆带给我的惨痛打击。 和前几天一样,陈浩东把灯关掉后我身子又开始轻轻发抖,毕竟是一条被子下我怕陈浩东发现一直在极力的克制。 可他还是发现了。 “扶三岁,你是不是还冷?”脖子那地方有热气打下来。 “我不冷。”我微不可闻地答。 他说:“我背对你着,什么时候你冷了就抱我,男人身上比女人暖和,就把我当汤婆子捂着。”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抱他。 这样的夜晚不管对我还是对陈浩东来说注定是很难入眠的。 起码过了一个钟头,我身子动了下。 “睡着没。”陈浩东的声音很快就从我脑壳子后头冒出来。 “没,没有。”我说。 我的背上让跟手指头戳了戳:“睡不着咱就聊聊,翻过身来。” 心忽然有点麻痹,我没敢转过去。 后来,陈浩东扯我的胳膊,语气颇为认真地说:“有话跟你说,快转过来。” 我慢慢地翻身,陈浩东的气息打来,既真实又荒诞。 黑暗中,我根本看不见陈浩东的脸,相信他也看不见我的。 他的声音很闷沉:“今天霍培一带我去了见了他好几个朋友。他们吃饭,我坐在他身边。饭桌上他们聊的东西我听都听不懂,当时我就觉着自己真是个草包,我特想跟他们一样讲那些牛逼的话。给你买包的钱是霍培一饭后和那几个朋友开赌局,我在边上给他们点烟,他们给我的钱。我手还没焐热就给你买了包,你不喜欢也别当着我的面往地上丢,靠。” 我的心鲜活得跳动着,惊觉往地上丢的哪是什么包,是他正在磨砺掉的那身傲气。 我忽然想到霍培一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有大把的时间,他不着急。他还说每一种**都会促使人活得更精彩,通过陈浩东,我清楚的看见霍培一的手段。 什么带着陈浩东见见世面,根本就是糊弄人的话。他是想让陈浩东明白自己和所谓的商界精英差在哪,他在利用人性中的嫉妒激发陈浩东报复沈家的热忱。 我害怕得不行,在被子下胡乱找到他的手抓住说:“你说明年要跟我结婚对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要真想跟我结婚就别和霍培一搞在一起,他瞧着奸诈得很。养殖场那生意其实……” 话才说一半,陈浩东的语气就暴躁起来:“扶三岁,我们结婚和我是不是跟着霍培一根本就是两件事,老子两件都要。再说你不嫁我嫁谁,除了我谁还会要个肚子装着别人种的女人。睡了。” 陈浩东一个翻身,显然不想和我继续这个话题。这一刻我已经明白,弱小的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所以我才只能为了让沈寰九放手去干真正离开了他,怀孕了也不敢告诉他,所以总在做一些我根本不喜欢的选择题。 隔天清早,陈浩东是自己打电话给霍培一的,他的种种经历带给他的**似乎已一触即发。 陈浩东走后没多久,我的手机响了,电话簿里出现了一通很陌生的名字,我明明记得自己没存过这个名字,屏幕上显示的是老鹰两个字。 我接下电话:“你是?” “三岁,是我。” 手机差点就从手掌心里飞出去,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连字和字之间的间隔都是熟悉的。 我的呼吸特别不顺畅,大脑整个空白。 电话那头的沈寰九低低地对我说:“安排在你农场那人说,陈浩东住在你房间里好几天了,是真的吗?” 我大口大口地抽气,捏着手机那只手轻轻颤着。 “听说你又要开公司了。”我断断续续地说,没有勇气回答沈寰九的问题。 “嗯,重振旗鼓。”沈寰九的声音似乎更低了,短暂却压抑地窜出一串笑声。 “加油。”我眼圈发酸,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能自然些。 “三岁,我很想你,想抱你。”沈寰九一句话就让我溃不成军的。 我说不出来话了,总觉得一开口可能就会染上哭腔。 过了十几秒,我艰难地问他:“有人说你和那个暖暖……” “没有。不管是从哪听来些乱七八糟的,你要信我。”他很坚决地说。 我说:“信。” “那你呢?和那小子住在一起?” 我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肚子,脑袋瓜里想了很多很多,根本不忍心对他撒谎。 我紧紧握住电话说:“嗯,明年,我应该会和他结婚。” 这会轮到沈寰九沉默,但他呼吸的声音被我听得非常清晰,从轻到重从缓到急。 过后,他轻咳一声问:“三岁,你……喜欢上他了?” 我笑笑:“我喜欢你。” “十九岁还小,你不用这么着急嫁人的。” 我说:“我很急。”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要是不和陈浩东结婚,这个孩子会不会无端成为牺牲品?就算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不会冒这个险。 到了现在我才真正了解沈寰九那时候和我分手是个非常理智的决定,而我也学会了欣然接受,不再昏昧和倔强。 电话接通着,我们各自呼吸,谁也不舍得再说话,更不舍得挂电话。 后来,我打破沉默地问道:“这不是你的号码,什么时候存的。” “那晚你睡觉的时候,这个号码的通讯录里只有你一个人。”沈寰九的吐气特别长,要是没猜错他这会肯定在抽烟。 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合适,心里有股冲动对他说,现在想见见他,但最后却生生咽回去。 这时候沈寰九说:“三岁,九叔叔想见你,能出来吗?” “好,现在就能。”我连想都没想一下,就急不可耐地答道。 电话那头窜出低润地笑:“地址我发给你,小脑袋机灵些,别让人跟了。” “好。”我心湖动荡得太厉害,忙切断电话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也就一分钟,短信箱里很快躺上了条信息,我看着地址整颗心都激动起来。 这时间点陈浩东跟着霍培一出去了,我把养殖场交给陈叔,就说去镇上买点东西,陈叔好像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什么都没说摆手叫我去忙我的。 上午十点,我辗转费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沈寰九和我约的地方。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酒店,没有星级,而且很偏僻。 我坐电梯到三楼,出了电梯看见房号,心里琢磨着按照这个顺序沈寰九的房号应该在走廊的尽头。 我无法言说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偷情的人一样,内心激荡的厉害,每走一步都沉重得不行。 终于,我站在了房间的门口,按响门铃。 非常快的时间门就被沈寰九打开,逼人的英俊快让我的心脏一下从嘴里弹出来。 沈寰九一把将我了进去,脚一勾,门被关上。 我身子贴着门板,他右手撑着墙,我们还来不及有任何语言交流,他的唇就盖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和娴熟的吻技都是回忆中的味道。 极度平滑的舌尖撬开我的齿关,他热烈的就像把火,高大挺拔地身姿随着他的吻技而轻轻扭动,如此轻易地让我意乱情迷。 “你真要嫁人?”沈寰九的额头抵住我的,呼吸特别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哽咽着,没说话。 “三岁,你要是还不喜欢陈浩东。”沈寰九的呼吸更重了:“其实可以……”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语声嘎然收住。 “可以……什么?”我只是说几个字都难过得不行。 沈寰九皱着眉头说:“没什么。” 也是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知道他是想说把我送出国,让我等等他,可因为觉得一个女人没有义务等一个未知的未来,而且我英文不好,要是去了国外会更茫然寂寞,所以他连说都说不出口。 那天他慢慢挺直了身子。 擦在我额头上的温度消失,他赤着脚转身,往屋里走。 他坐在独立的沙发位上,小小的圆形桌子抵着扶手,桌上放置着一杯茶水,热气丝丝袅袅,有一缕没一缕的向上升腾。 他连坐姿都那么好看,脚自然地叠着,一侧的肩膀微微向下倾斜,低着头,像是个严谨的思索者。 我还是贴着门,嘴巴里全是沈寰九的气息。 “过来。让我抱抱。”沈寰九抬起眼皮,宛如深潭的眼睛望向了我。 从门口到他位置的距离顶多也就十步路,可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最后两三步的时候我一下加快了速度,附身搂住他的脖子。 沈寰九顺势搂住我的腰,手腕一扭,我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大腿上。 他就喜欢这么抱着我,就跟小孩坐在大人身上似的,更微妙的是自打我记事起家人都没这么抱过我,所以沈寰九给我的并不只是个拥抱而已。 沈寰九的脸贴着我的,是特别安静的一个怀抱。 如是死一般的寂静里我越来越无措。 一开始我脸颊的温度相比于沈寰九要热很多,而他皮肤的温柔微凉。 后来,温度的传递让我们紧贴的脸颊就像是一体的,一样的温度,一样柔软的触感。 这样的姿势持续的至少二十分钟。 中途,沈寰九的脸有两次蹭了几下我的皮肤,很轻微。 我们是已经分手的情侣吗? 很显然,答案在我内心深处却是否定的。 沈寰九,仍是我的热忱。 “你腿麻吗?”我轻声问。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句泰语。 我只辨得出语种,但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像那天他强势带我离开泰国,冲那些预备砍我手指的人低吼了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答案。 “说中文。”我说。 沈寰九有些答非所问:“我刚在念你的名字。”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的那把椅子坐下,不是因为不想被他抱着,而是我担心再多几分钟,我会和陈浩东一样冲动又叛逆的不肯再走。 原来,面对喜欢的人,单纯的拥抱也会让人上瘾。 “我给你倒杯茶。”沈寰九低声,双脚迈在地板上也无声无息的。 “能倒杯白开水吗?我想喝开水。”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嘴角微勾:“哦。” 北京的冬天常常毫无预兆的下场雪,或大或小,也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又放了晴。 房间里很暖和,我热得把外套脱去,剩下一件又宽松又长的淡紫色毛衣。 沈寰九附身把水杯放在小圆桌上,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帅得惊天动地。 他抬动眼皮,看了眼我身上穿的毛衣:“虽然是旧衣服,还是很顺眼。” 我咽入一口唾沫。 这衣服还是沈寰九在我十六岁那年给我买的,被带去北京的第一天我穿了他压箱底的毛衣被扶稻笑话。后来扶稻不在了,沈寰九找到了自己毛衣的牌子,专门定了件女版的高领毛衣。 直到我和他分手后才偶然发现这件毛衣的牌子原来被动过,原本的牌子被刻意拆去,缝上了美术体的英文。意思是,丫头,姐夫是不是爱上了你。 针线活很差,像是男人的手艺。 可惜十六岁那会脑袋笨的我根本没瞧出来。 我捧着温热的开水喝了一口。 沈寰九重新坐在我身边:“晚点再走,多待一会。” 我偏头:“嗯。” 他低笑颔首。 我和他一样,渐渐都在把每次相聚当成最后的分别。 “上次我见的那个外国人是不是你的新合作伙伴?”可能因为太尴尬,我主动找着话题。 沈寰九自顾自喝了口茶,低润地说:“嗯。从做化妆品开始我除了专注于市场探索,对实验的事也一直很感兴趣。一个品牌能不能做大做强,除了精明的营销策略之外,产品的品质才是塑造口碑让品牌经久不衰的真正核心。但其实很多大牌化妆品铅汞含量未必达到标准,甚至为了营造噱头还参入荧光粉等人体不能吸收且有害的物质。所以这次在建立自己的资本体制的同时,我想做一款良心产品,那个大卫就是我从国外挖开的专业人士。除了他之外,其他国家的一些优秀人才也在陆陆续续过来。” 沈寰九说得十分轻描淡写,整段话都没有高低起伏。但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我身体里就跟涌起一把奔放的火焰一样灼灼的。我就知道沈寰九不会被打倒,就是四处全是荆棘也会勇往直前。 原本我难过的心情变得很平和,我也喝了口水,歪着头对他说:“我对化妆品虽然不太懂,不过以前吧……找个工作和化妆品有关。你说的对,我觉得城市里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皮肤保护好像还挺注重的,不像犄角旮沓里的姑娘。那会儿我在商场站柜台,发现其实那些女孩儿对品牌什么的其实也不是很懂,有时候腰包里的钱不够所以就只允许挑选些平价却不适合自己的。我遇见几次,客户脸上过敏了,来柜台投诉。”我捂了下嘴笑出来:”你知道吗?最搞笑的一次,一个大妈买了款祛斑产品,结果用完脸上反而长满了麻子。” 我咯咯地笑起来。 沈寰九抬手轻轻揉了下太阳穴:“那时候尚寰在营销上砸的钱并不多,但因为是外企合资公司,国内的一些好品牌也打不过国外的产品,说句实话几百元的外国货未必比得上百年传承老牌化妆品的安全度和质量。” “是广告做的不好?产品质量不过关?还是……还是……”我好像说不出来什么别的词儿。 “怎么和你谈起这些了?”沈寰九盯着我,有点绷不住笑:“三岁,还是给我背个鸡饲料牌子的绕口令听。” 他在损我。 但心里好暖,我扬手轻轻把他推远些,他对我微笑,眼神像把锁似的揪住我不放。 他问:“你回答了你这么多。我问的,你还没回答。” “哪个?”我的心揪起来。 沈寰九盯着我,像是斟酌了一会,然后慎重地问:“你真要嫁人?嫁给那个四肢发达没有智商的小子?” 我在心里酝酿了很久,想了一大段话,可一出口就变成句:“不好吗?” 那时候他丢下句分手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后来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然后我对他说了分手。 我们的分手其实无关于感情破灭,只是败给了时局和现实。 沈寰九赤着脚,先前的笑容荡然无存。他走到窗口,从兜里掏出了烟盒,一根烟他摸了好几次才顺利摸出来,用打火机点烟的时候手轻轻哆嗦着,同样好几次才把烟点着。 “好突然。”他背对着我说。“你还小,或许有更好的人选呢。” “不小了。九叔叔,我怀孕了。当了妈就不是小孩儿了不是吗?” 沈寰九一个转头,眼里很惊讶:“我的吗?” 我弯着眼睛,耸肩冲他笑:“不是,两个月了,他的。” “这么快,有孩子了。有孩……”沈寰九那表情简直戳痛了我,偏生还冲我笑:“骗我的。对吗?” 我摇头,违心地说:“真有了,前几天陈浩东陪我去了医院检查了,他很高兴。要是时间对不上,陈浩东怎么会和我结婚啊?而且,跟陈浩东比和你在一块轻松。” 他赤着脚,眉头皱得很深。 沈寰九猛烈地吸着烟,他把头转过去又背对着我:“那小子要敢欺负你,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在哪,都会赶来接你。” 我腮帮子里头的肉差点要被我咬下来,硬着头皮说:“行。” “现在我有点累了。”他断断续续地说。 沈寰九的逐客令下来,我说了句再见,开门出去。 在他最惨的时候还给他这么重的打击只是想告诉他,除了姚叔没有人会再成为他的弱点,我不是,因为我是别人的媳妇,我要亲手摧毁他的软肋,只有当一个人没有弱点才会能节节胜利。 我相信他的那句“在商场上我不惧怕任何人,来十个霍培一也不在乎。” 至于我,在十九岁的年纪,鼓足一切勇气也会生下他的孩子,这是我对他的善意,更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回去的路上,我把通话记录删了,同时也删除了他自己给备注的两个字。 大年三十那天,是12年的1月23号。 陈浩东煮了一桌子菜,还叫来了霍培一。 不大的方桌上,四个人坐得倒也不拥挤。 我讨厌霍培一,但陈浩东最近和他走得越来越近,陈叔也完全把霍培一当成了儿子看。 霍培一在陈叔面前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今天来还特地买了很多中老年人喜欢的玩意,完全把陈叔给哄住了。 饭桌上,陈浩东喝得醉醺醺地对我说:“霍总,准备一开年就把华尔街的产业全部往国内迁移。场地都看好了,上海,浙江,深圳,广州,杭州,北京,天津,三亚。到时候都会分公司。” 陈叔翘起大拇指:“真厉害啊。浩东你一定要好好跟着霍先生混。” 霍培一看了我一眼:“陈叔,我听说浩东打算三月九号一过就去和扶总领证。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到时候北京总部的市场部总监就交给他,算是送给他们小两口的礼物。” 我整个后背都在发寒。 总觉得到了现在霍培一对我的疑心还是没有消除。 陈浩东喝得满脸通红,晃着脑袋说:“2012年……嗝,真是个好年。老子要娶媳妇了,媳妇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又娶老婆又当爹。” 陈叔差点跳起来:“臭小子,你刚说什么?你把扶总肚皮搞大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心惊得不行。 霍培一第一时间剜向我:“你有了?”他当即瞥向我的肚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最迷人的最危险 霍培一的眼神移到我脸上。 我顿觉喉咙发干,心跳加速。 “是啊,她有了,老子播的种。”陈浩东一股脑把杯中酒都一饮而尽,然后咧着嘴惨烈地笑着对陈叔说:“你个糟老头准备好抱孙子。” 我惊觉霍培一的眉心起了褶皱,他像在衡量着什么,多疑又谨慎的他究竟相信与否我并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短期内至少能安生。 年夜饭吃到最后,桌上几个男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陈浩东搂着我去了院子,早就叠在院里的烟花筒都快叠成了山头。 这玩意我小时只放过一次,还是从人家家门口捡的,估计那人家的孩子黑天没看清把好炮当孬的丢了。我还记得自己捡了两种,一种是往地上一扔就啪啪直响的,还有种点了火会冒很小的火星子。 这事很小,但是我印象很深,哪怕过了十一二年还是记得挺清。 “扶……”陈浩东指着我:“三,三,三岁。给你放烟花。” 我偏头看着为我干尽蠢事的陈浩东。 “傻看什么?”陈浩东打了个酒嗝,晃着身子弯腰拿起根长长的烟花棒,他把它放进我手中,把我手指握住说:“斜着拿,老子给你……点。” 我看着他,心里一度不是滋味。 还在村里的时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希望能痛痛快快地放上一次烟花。但奶奶说这种没用的东西只是浪费钱,不如买几个馍馍实在,久而久之我根本不敢再提。 恍神间砰得一声,好看的烟火从棒口猛窜出来。 我一个激灵,差点把棒给丢了。 陈浩东站在我身后,用力握着我两只手,灼热又浓烈的酒气喷到我耳朵里:“给老子拿好,让咱俩的……儿子,也听听。” 我感谢这个在极度脆弱难过的时候站在我身后的大男孩。 “早点休息。”霍培一的人和声音同时在我身侧擦过。 我偏头看他一眼,他按动手里的车钥匙,开门钻上了停在雪地里的那辆车绝尘而去。 门口堵了很多村里的大爷大妈,都在看我们放烟花。要知道,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梦。 “陈浩东,谢谢你。”我喉头哽咽。 陈浩东大着舌头说:“谢个屁。扶三岁,我以前就说过你早晚会乖乖躺我身下喊老公。看,真给我说中了对不对,你会嫁给我的。” 事实上关于嫁给陈浩东这件事我从来没正面回应过,但命运的手似乎就是这样摆布着。 “跟你……说话呢。”陈浩东的声音里开始有了些急躁。 寒冬腊月里的风向似乎有了很小的变化。 “陈浩东,我……”似乎有话想说,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等了我好一会,见我最终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强硬地说:“咱俩先把酒席办了,要不你这肚皮一天天鼓起来,他妈多难看。” 年关过去一个月,陈浩东在养殖场给我办了场酒席,十几桌人里有真正和我们有关系的亲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养殖场所在的那个村里头的村民。一人一百块六十块的礼钱,纯属来凑数,但场面倒也热热闹闹。 陈浩东还请了个戏班子在村里搭了戏台子,老一辈的人喜欢看戏,因为戏好菜好,以至于我听到的评价都是婚宴办得不错。 陈叔忙里忙外一刻都没闲下来,弄宴席之前他就因为太劳累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我和陈浩东要向他磕头的时候,陈浩东哭了,陈叔也哭了。 “丫头,别跪了,别跪了。”陈叔不让我跪,说是动作太大怕影响了肚里的娃。 那天陈浩东喝了特别多的酒,谁敬他酒都一股脑闷了,毫无二话。 陈叔对我说:“孩子,我们家东子是真的很喜欢你,他长这么大没和今天这么高兴过。” 我穿了身城里人可能会觉得俗气大红旗袍,头上还别朵花,回头看眼高高瘦瘦的陈浩东,那心里的滋味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快凌晨的时候陈浩东醒了酒,他坐起来看见我坐在小矮凳上,揉着眼睛问我:“几点了?” “11点。”我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浓茶。 陈浩东喝了一口,拉住我的手问:“坐到现在?” 我把手抽回去,皱着眉头说:“你一头醉倒,横着躺,而且我也不困就看了会电视。” 陈浩东的眼睛环视整间屋子,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等我攒够钱给你买了房子,就在家里按好几个卧室!” “你买了房谁去住?养殖场里头事多,不如住这方便。这里太偏了,买了房还得买车才能赶早过来。”说完这句,我似乎有种空落落的疲惫。因为回想我苟延残喘的人生,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活。 “那行,听你的。”陈浩东从床上下来,从裤兜里摸出皮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前几天听见你和员工说饲料钱还欠了些没还,拿着。” 养殖场这玩意钱进出大,2011年底我赶上了好时候,鸡蛋涨到十块一斤,谁知2012年又立马跌回四元时代。可饲料的价格因为前段时间鸡蛋价格上涨贵了好多。这一来一去,进出的差距实在有点大。 “霍培一还有钱没给我结算,还能周转得开,你把钱留着。”我说。 陈浩东很严肃地盯着我,咬了咬牙凶巴巴地说:“这钱要是沈寰九给的你八成就揣兜里了吧?养殖场怎么来的老子已经一清二楚。扶三岁,我的钱就臭,他的钱就香?还是在你心里姓沈的他妈才是你老公。” 他咬着牙,直接把卡塞我手里说:“里面钱是不多,只有五万块,你爱要不要。但哪天老子赚到五百万,五千万,五个亿,还是会想也不想就把卡放你手里。操!” 陈浩东从屋里出去,透过窗户我看见他连续吸了两根烟,进来的时候又和我道歉,说自己不该凶我,因为他说好了会等我,刚是心太急。 我沉默地咬住嘴唇,暗暗在想,金钱在生活中似乎渐渐趋于一个无法代替的地位。有人为钱卖儿卖女,有人为钱出卖感情,有人为钱走上邪途,真真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陈浩东跟着霍培一的这段时间眼神变了,多多少少都被成功的**给带着走,我有时候再说霍培一坏话的时候,陈浩东甚至朝我急眼,直接丢来句:“他到底是不是好人我有眼睛自己会看,扶三岁,他是我兄弟!我现在能有口饭吃,都是霍培一给的。” 这段时间霍培一真的很安生,年初我给他提重新签合同,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之前被陷害的条款做了改动,现在的霍培一和我就真的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他似乎放弃了操控我的想法。 然而,往往觉得风平浪静的时候才是浩劫。 七月,陈浩东拉着我去民政局登记。 我们两个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在一起,到底是走上了登记这一步。 登记完那天,霍培一就要陈浩东去广州,原因是广州是生物科技园比较聚集的地方。所以在国内几个城市一家家分公司拔地而起的霍培一,让陈浩东去广州监管一段时间。 霍培一以三百万的年薪成功诱惑了他。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劝陈浩东好几次,他都让我不要管这些事,最后可能是怕我在唠叨他,某天清晨我醒过来,陈浩东的牙刷牙杯以及行李箱都不见了,不告而别。 陈叔说他让我不要干太重的活,毕竟预产期没几天了,总之交代了一大堆,但再多的关系也无法代替你离开的事实。 陈叔原本说让我搬到他那去住,毕竟晚上我总是一个人,好歹我是个孕妇,摔了碰了都是不得了的事。可我觉得住陈叔那不方便,就好言拒绝了。陈叔找个村里的大娘晚上留养殖场照顾我,但她晚上睡觉总是梦游,好几次都吓得我魂都飞了。背着陈叔,我偷偷给她塞了笔钱,让她晚上不用再来。 从早到晚,我最幸福的时候应该是晚上躺被窝里一条都不放过的看着关于沈寰九的消息。有时候报道上还会覆上照片,网上也偶尔有些搞笑的表情抓拍,看见那些我总是抱着手机傻笑。消失于生活中的男人好像常常都在身边。 手指翻着翻着,我突然发现一条最新视频,是沈寰九的专访。我一秒钟都不错过的看完,到了最后主持人夸他言谈举止很得体,于是就好奇问他有没有什么憎恨的人和憎恨的事,语气很委婉,还说他这样的人应该心里大度得很。 坐在沙发上的沈寰九低着头,深沉地说:“我憎恨孩子。” 主持人再问他时,他笑笑说自己在开玩笑。 我的眼圈立马红了,却干涸得难受,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陈浩东走得第七天夜里,我接到个电话。对方说是卫生防疫站的人,有表格给我,叫我去村口拿。我问他能不能送进来,他很强硬地说叫我自己过去拿。 养殖这一行卫生防疫盯的紧,以至于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怀疑。 我挺着快九个多月的肚子走到村口,乡下人睡得早,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我紧紧握着手电,在黑漆漆的环境中多少有些窒闷。 我如约到了村口,看见辆黑色的轿车。 车上下来的人全是生脸,直接把我跩进了车里,凶巴巴地让我别说话,要不然就废了我。 我吓得浑身都在哆嗦,不知道这批人什么来路,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连反抗都不敢。 他们带我进了间废弃的仓库,我一眼就认出了这里,上回沈寰九让姚叔绑陈浩东就是在这里。 “你们,把我弄来要干什么?”我往后退,他们却逼仄地过来。 他们连回答都懒得,抡起棍子往我肚子上挥去,一个人挥还不够,四五个男人一起上,一人给我一棍子,我被一路打到了墙角。 巨大的疼痛排山倒海的来,我的裤子很快就湿哒哒的,不多久,鲜红的血从裤管淌出来,湿了我的袜子和拖鞋。 “见红了。”有个男人笑了笑:“自个儿打电话叫救护车,咱几个这就撒丫子走。” 我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捂住肚子疼得要命,冷汗不停地往身上冒。 我手指摁在地上,就差生生把地皮挖出几个洞来,我抬起眼皮十分难过地问:“是不是……沈……寰……九?” 那帮人根本就不理我,转身就上车绝尘而去。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痛得要死要活地自己打电话求救。 这通电话结束,我眼睁睁看着血流个不停,我握着手机打给陈浩东,结结巴巴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陈浩东却沉默了,问了很奇怪的话:“你人怎么样,是不是沈寰九干的?” 很虚浮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他以往的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没时间多想,身子抖得厉害。 “陈,陈浩东。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猛烈的疼痛让我浑身都麻痹起来,我捂在肚子上的手怎么都不肯拿掉,总感觉自己就这么按着孩子就不会流掉,可那股子湿润却分明在暗示我结果可能不太好。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我听见陈浩东说:“你别急,老子马上坐飞机赶回来。你叫救护车了吗?” “叫,叫了,医院的人说……十五分钟里赶到。”我疼的汗水不停往外冒,不单单是外力造成的疼痛,总之有种疼痛就和刀子在剜肉一样,血流的速度也似乎越来越快。 救护人员来的时候我已经流了很多血。 他们把我弄上救护车,随行而来的一个医生检查了下我的情况后紧皱眉头问:“小姑娘,腹部是不是受了重创?” 我咬破了嘴唇,满牙齿的血腥,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极度崩溃的嘶吼道:“是。他们怎么能……打我的肚子,怎么能啊!他们还还有没有心!怎么能,能打我肚子!啊——” 氧气罩第一时间罩上来,有针头往我手臂上戳。二十岁,在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竟然遇上这么残酷的浩劫。 “我,我……好痛。沈寰九,九叔……叔。”我的声音是破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撕碎的疼痛,眼眶凝聚了很多泪水,平躺着我的却掉不出来,决然地逼了回去。 心里总觉得,孩子会没事的。 总觉得,我能等到他喊一声妈。 我可是连小衣服小鞋子都做好了,要是孩子没了我还能给谁穿。 不知道自己抓着的是谁的手,但就是捏得好紧好紧。 车子还没来得及开到医院我就痛昏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睁开就看见了陈浩东,我猛地坐起来,看见扁扁的肚子有那么一瞬间脑袋完全处于空白状态。 “你快躺着,起什么?”陈浩东着急地把我摁倒。 当时我看见陈浩东真的就像看见了大海上漂浮的一根浮木,我顾不得手背上的针管,一把就揪住他的手问:“孩子呢?” 陈浩东盯着我,慢慢地说:“医生说,重度胎盘早剥。” 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心酸的感觉莫名在陈浩东吐给我几个后迅猛地涌上来,可我竟然不服气笑着问:“是什么意思。” 陈浩东低着头,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无伦次地说:“就是……嗯。孩子生出来了。” 我差点要喜极而泣。 可下一秒,陈浩东又给残忍地补了句:“没救活,严重缺氧,所以……扶三岁,医生说了,还好抢救及时,你以后还是有希望怀孕的。” 陈浩东抓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可我就像个瞬间失聪的人一样一句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我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悬挂在顶端的灯一时间天旋地转。 过了很久,我才被他的手劲给带回现实中。 我扭头看着陈浩东,轻声问:“能给我看一眼吗?” “怕你难过,已经处理了。”陈浩东看上去也很不好受,语气温柔了很多。 我一听,五官扭到了一块,又问:“报警了吗?” “嗯。”陈浩东咬住了嘴唇:“扶三岁,这他妈是命。这不挺好的么,连老天爷都不让你和沈寰九之间再有什么联系。前段时间他上专访,那王八蛋说……” “别说了,陈浩东,你别说了。”我浑身麻痹,慌张地摇着头打断陈浩东的话。 北京的警方把这个案子纳入了重点侦破项目,通过我的描述和后来各个路口的排查,终于让案件有了那么点线索。 警局的人告诉我,我被带走那晚上这辆车曾经进过沈寰九的别墅区,那边的保安说是看见过这辆车,因为这车不是小区里的车就多看了几眼,保安还说那车在沈寰九的别墅门口停过一小会,但没有人下车,停了大概五分钟车子又弯了出来。 只是那辆车和车里的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很久都没有关于他们新的消息。 这个线索令忙到与世隔绝的沈寰九被人叫到了派出所。 他做完笔录,派出所的人允许他离开。 也是在那天我再次看见了他。 知道我准确孕期后的沈寰九看见我一句话都没说,那眼眶子红得厉害。 我一步步走向他,身子像被抽空了魂灵,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靠近他,我才疯了似的一把揪住他的衬衫,轻声问:“沈寰九,你以前对我的好……经过了这一次,我已经都还给你了。” 他盯着我默不作声,好几次嘴巴动了动,全都发不出声音来,只有喉结沿着固定的轨迹上下滚动。 我手一挥,差点打在他脸上:“混蛋,你心真狠。” 一个女警官恰时拉住我的手,嘴里不太客气地说:“车子在他门口是停了一会,但没有进去,暂时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和沈先生一定有关系。” 我一眼横向那个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失魂落魄地说:“死的不是你孩子!你这年纪也应该当妈了,要不要把你孩子也弄死,再看看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激动!” 我想,那时候我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就和个疯掉的女人一样,根本没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凶什么?又不是我给弄死的,说这种话真触霉头。”警官驳了一句,不太想搭理我,转身倒茶水去。 等我把目光再移向沈寰九时,他的嘴唇已被抿成条直线。 沈寰九的眉心紧锁,低润地说:“那时候不是说怀孕两个月吗?为什么他们告诉我……到今年七月你才怀孕九个月。” 他没再看我。 高大挺拔地男人双手插在腰上,下巴抬得很高,像是在忍着眼泪似的。 看着他这样子,我无端还是会心痛,可陈浩东在我身边说:“姓沈的,你他妈别在派出所给我演戏!你的心狠不狠扶三岁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可以,老子恨不得捅死你!” 沈寰九难得这么好的脾气,陈浩东之后还骂了很多无法入耳的话,他竟一句都没有反驳。 陈浩东搂着我往派出所门口走,沈寰九跟在我们身后。 出了派出所没多久,我们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男音:“陈浩东,刚你说想捅死我?” 我们的脚步陡然停下,同时转过头。 沈寰九穿着整洁的衬衫,线条流畅的黑色西裤。刻板严谨的打扮是他一贯的风格,就像摩羯男的性格一样,爱一个人可以装心里十年,喜欢的穿衣风格也一样很可能十年都不会变。 “老子是说了,怎么?”陈浩东咬着牙。 陈浩东和沈寰九的关系太错综复杂,这样两个人永远不可能有休战的那天。 沈寰九沉稳地走过来,行走的途中他的手摸到了腰上,取下那把和车钥匙套在一个钥匙环里的瑞士军刀,他把刀子送到陈浩东手上,低低地说:“拿着。” 陈浩东有些茫然,没有接。 “我很想问问你,她快生的时候你在哪?再不接,我捅你。”沈寰九冒出句十分惊人的话。 我瞪大眼睛,紧盯着沈寰九。 “靠你妈!”陈浩东一把拿过刀子,像是勒猪肉似的把大拇指抵在刀尖下两厘米的地方,用力往沈寰九腰上戳了几刀。 陈浩东既有经验又有分寸,就那个深度顶多也是疼上几天,伤不了要害。 可当我看见沈寰九的衬衣上一个硬币大小的血点子慢慢扩大的时候,心还是会痛。 沈寰九嘴角微勾,盯着我说了一连串不太熟练的泰语。是很熟悉的话,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是在念我的名字。 他用手捂着伤处,眼神似乎越过了我的脸。 我回头一看,两个吃完饭回来的警员正在往这走,我叫陈浩东走,陈浩东可能是因为面子杵在原地一动一动,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带到了派出所。 沈寰九说:“故意伤害罪可轻可重,小子,你猜我会选哪一种。” “奸商!”陈浩东被擒住后还不忘骂骂咧咧:“姓沈的,你他妈坑我!” 沈寰九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直目送陈浩东被带进去。也是在陈浩东身影消失在他眼里的时候,沈寰九松开了捂着腰的手,一个猛力将我扯到他怀里。不管我说什么不管我怎么挣扎沈寰九都置若罔闻,两条胳膊都就铁圈一样把我拴紧,嘴上却一句话都不说。 “哥们你丫被捅了,你得上医院去,我们还得陪着你验伤。”连警官都茫然了。 沈寰九还是不说话,我只感觉他的怀抱越来越紧,我的呼吸被迫从顺畅到受阻。 他身上的香水味特别熟悉,还是那个牌子,甚至连他抽烟的牌子我都熟悉到能够准确辨认出来。 “你给我放手!”我不止一遍地冲他说。 种种迹象表明我失去孩子的罪魁祸首是沈寰九。 可他的反应陡然让我的大脑混乱得不能自己。 沈寰九没有放,嘴唇搁置到我耳边说:“三岁,你下一个孩子,还姓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感觉到自己衣服的某处正在湿润,那是什么我很清楚。 “你还在流血……得先去医院。” 沈寰九的脸蹭了两下我的耳垂:“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飞进耳朵里,我立刻和条被丢到岸上的鱼,嘴巴猛烈得张张合合。 沈寰九就好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怎么都不撒手。 我一次次深呼吸,只有深呼吸才能让我这会的吐呐活动顺畅些。 这个强而有力的怀抱几度让我崩溃。 我按耐不住地朝他嘶吼起来:“沈寰九,你到底有没有找人打我?” “打你?”他低润的声音里有些肃杀。 再然后我听见他冷笑的声音:“我是有病才找人打你!这段时间我一头扎进新团队,没日没夜的工作。” 沈寰九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哑了:“倒是你,为了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把小赵也辞了。三岁,你心性变了。以前的你不会忍心让个努力工作的人轻易失去饭碗,更不会对我撒下瞒天大谎。要不是我被叫到派出所,你还打算瞒我几年!” 他的话重重压在我心口上。 沈寰九几句话竟然就打消了我的怀疑,却更让我浑身麻痹。 我告诉他的怀孕时间比真正的怀孕时间多一个月,害怕事情暴露把小赵辞退,特意交代养殖场里的其他工人不许和小赵说我的事。 如果我被打和沈寰九没半毛钱关系,那出事的地方还有那辆停在他别墅门口又绕出去的车又该怎么解释? 我脑袋快炸裂了。 “再不放手,你就是流血流死我又不会哭?”我违心地说。 沈寰九不屑地语气:“好,我们试试。” “试,什么?”我感觉身子正在被他的手臂收紧,严丝合缝间,我的手脚被绷得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 “流血流死,我赌你会哭。”沈寰九掷地有声。 “你!” 沈寰九的牙齿咯咯地发出声音,很重,一度像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三岁,我好像越来越没几年前的魄力了,我也会常常在想是什么原因。”他终于把施加在我身上的禁锢撤去,眸如星夜地对我说:“你。” 如果言语也能致死,那么沈寰九这会说的话简直能让我死于非命。 “那个,你俩抱完没,我们陪你去验伤吧。”警员站在一边都好久了,也就这会才敢唯唯若若地发出声音。 沈寰九看了我一眼,随后斜睨向他,深沉地说:“不用验伤,那小子,教育教育就放吧。” 我一怔。 没想到他竟这么大度。 “跟我走。”他对自己的伤毫不在乎,拽着我走到他的车前,打开车门就把我往里头丢。 我不知道他这会怎么了,如是个众恶难袭的人,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对他不再有任何影响。 腰际的血斑已经有手掌大,他沉默地踩下油门,疾驰的速度似乎更像一种别样的发泄。 “沈寰九,你得去医院。”我好言劝着。 他瞥我一眼,眼睑挺红的,嘴唇抽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和我说。 车子在他的别墅停下,熟悉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算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回到这里了。 我盯着他的衬衣,血似乎止住了,因为没有再扩大的痕迹。 “下车。”沈寰九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整个上半身都向前佝偻着,一把哑了的嗓子似乎更有磁性:“我和你的账是时候清算。” 他慢慢直起身子,而后一把拉开车门,从车里下去。 再度走进别墅,我悻悻的。 沈寰九说要上楼换衣服,他没有让我上去,可我的双脚就是那么不能自己地往楼上走,走过走廊,径直来到卧室门口。 沈寰九站在窗口背对着我,上衣已被脱去,整个紧实的背部线条都逆着光,让我视觉一度出现盲点。 也是等我走近后,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才入了我的眼,记忆的片段都像爬山虎一样爬了上来。 沈寰九微微侧了下脸,他一定知道我在他身后,但他并没有理会我。 他自顾自缠着绷带,低声说:“应该是伤了毛细血管,别担心。” “你就这么自己当‘蒙古医生’了?”我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低着头。 “没事。”地上的黑影移进我眼睛里,再然后我看见沈寰九赤着的脚,他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今年二十了。” 我一下抬起头。 “二十岁的成年人,应该懂得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道理。我想请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骗我。你跟着我的那几年,我什么时候拿豹子胆给你下饭!”沈寰九用力捏住我的肩,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我的肩这会有多痛怕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因为疼痛,因为委屈,我一开口声音就夹杂了些许哭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孩子已经没了。要是你知道我为了怀了孕就把我留你身边吗?没有孩子就和我分手?那你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孩子?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脑袋很乱,我都分不清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伸手一推,本想推开他,可当我的手掌触碰到他胸膛的时候,男人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有力地将节奏带到我手掌。 我慢慢抽回手,瞪着他。 要说对他没有一点恨怎么可能,我爱他,同时也恨他,恨他心里装了一个‘天下’。我恨他,同时又无法恨他。都说,百善孝为先。 “我结婚了,我和陈浩东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嘴巴抽搐地厉害。 “非要我告那小子蹲牢?”他松手,一语惊人:“不管那把军刀是不是我给的,陈浩东捅伤我是事实,就算只是轻伤,我一旦起诉,陈浩东就有被判三年以下徒刑的可能性。” 我这才恍然大悟。 沈寰九刚那哪儿是大度。 “陈浩东说的对,你是个奸商!”我的嗓子一下变得尖利无比。 沈寰九眼睛半眯,常常的睫毛几乎完全遮去他瞳仁,我只能看见他嘴角有一点点上翘。 他有些冷俊不禁:“骗你的。我要真告他,官司也不好打。还有你别忘了,前几年正是我这个奸商在养活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长得亭亭玉立,又高又漂亮。” “你!”我猛抽了几口气,心里憋屈地不行,忍不住讽刺道:“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再担心我扯进乱七八糟的商业斗争了?不是连和我见面都偷偷摸摸吗?刚你当着那么多人抱我!” “担心。”他吐出颇为深沉的字句:“有用吗?最不希望你有孩子的人不是霍培一就是陈浩东,现在他俩都混在你身边。既然这样,还不如把你栓我自个儿身边来得省心。别人是人是鬼,都冲我来好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沈寰九,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我现在是别人的老婆!”心里其实无比震荡,可孩子的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想轻易信他的邪。 “哦。”沈寰九闷沉地应了声,随即捏住我的下巴,淡淡地说:“陈太太,很不巧,我就是沦落到抢别人老婆的下场,自作孽不可活。” “早点把姚叔救出来。”我难过得心纠纠:“现在孩子也没了,咱们好聚好散。我这种粗俗的乡下人就是留你身边也没用。那时候你连夜跑过来,让我不管听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都别过问,我做到了,现在这句话送还给你。” 当时的我们,每个人都在做着愚蠢的事,然后为了各自心中的一口气,越走越远。 我丢下这句,转身走到门边。 沈寰九在身后数:“1,2,……” 我陡然加快了脚步,身子都蹿到楼梯口还是被沈寰九给拉回来。 他很卑微地说:“别走行吗?” 我背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碍着你干你的事,也请把当初的骨气进行到底,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用尽全力把手一抽,逃一般地离开别墅。 心里明明想要和他在一起,但为什么还要说出违心的话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都说爱情只能一对一,三个人的爱情如果一定要有人出局,我多希望是我自己。 打车回到派出所,我把陈浩东从里头给领了出来。可他看我的眼神一点都不温柔,相反还很冷漠。 他没有想在派出所门口打车的意思,不行了好一段路突然转身,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很变态地骂道:“老子进去的两个多钟头,你他妈去哪了?小警员说你上了沈寰九的车,扶三岁,你他妈是不是被他干了一通再来找我!我靠你大爷的!” 这一巴掌有多疼我不想去说,我捂住快速肿胀起来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年陈清远说陈浩东脾气性子最像他。而这一刻我真真切切从陈浩东的眼睛里看见了陈清远的影子。 “老子问你话呢,你上他车干什么去了?”陈浩东咬着牙,那模样吓人极了。 我说不出话,不管解释还是不解释都显得我好可怜。有的事可说不可做,有的可做却不可说,有的既不可说又不可做。 “难道是他妈是在车上?啊?”陈浩东用力地吼了一声,像极了精虫上脑的生物:“说,你和他睡了几回,你敢不敢再贱一点!扶三岁,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我领证,现在孩子没了,你想飞没那么容易。老子就是要用婚姻绑你一辈子!” 陈浩东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么抓狂了,像是他掠夺我第一次时那样歇斯底里。从我怀孕到失去孩子,陈浩东给我关心真的很多,我想冲他发脾气的,可又发不出来。 我冷漠地看着他:“反正你心里都这么想了,我说什么说。我说我没有?打我脸上的那巴掌还能收回去吗?” 陈浩东的眼神瞬间起了点变化,他把我抱住,用手摸着我的后脑勺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我是王八蛋,怎么能打你,扶三岁,我又昏了头了,保证以后不会了。” 陈浩东带我回去,给我买了很多我爱吃的菜,亲自下厨烧给我吃。他依然遵守着等我的约定,他打地铺,我睡床。他和沈寰九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会二话不说地在有空时帮我干农活。哪怕穿得再体面,只要看我需要他,他就是穿得再干净都会亲自上阵。 我记得有一次,定期来拉鸡粪的那家伙家里有事三天都没来,陈浩东在鸡舍里除到睡着,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叠起来,让他在我心里开始有了位置。 还有一次陈浩东晚上九点回来,正好赶上我两腿儿抽筋,我痛得眼眶子里冒泪花,总是隔个三五分钟就抽得巨疼。 他眼皮子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坐在床尾给我揉脚。 我真真正正被两个对我好的男人弄得进退两难。 我万万没想到陈浩东最后还是因为愤怒和厌恶沈寰九,将那块握在手里没动过的地皮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商。 陈浩东得到了一大笔钱,他的地位似乎和以前有那么一点不同了,至少在霍培一面前不再和以前那么低声下气。霍培一的太太最近住在北京,他真的比以前要安生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也不再对我说了。 可我没想到其实残忍的事已经在周围发生。 陈浩东卖掉那地的时候亲手把沈寰九老妈的坟给刨了,里头的骨灰盒连盒带灰都被丢进河塘里。是不是霍培一怂恿的,我不得而知。 死者为大,沈寰九一直不迁自个儿妈妈的坟,也是想让她图个安生。可地皮卖掉的时候别人家违规搭建的坟地都迁了,沈寰九却连通知都接到。 我知道这件事那天其实是个暴雨天,也是陈浩东又要去广州出差的前一晚。 在日复一日等待案件侦破的过程里,霍培一和沈寰九的公司像两只横行的螃蟹都在悄悄的瓜分市场着份额,而陈浩东在霍培一身边的地位也像拔苗助长一样崛地而起。 “畜生,给我滚出来!” 一声冲破暴雨的厉喝让我们闻声出去。 沈寰九的车停在外面,他拿了把刀站在养殖场的铁门外,大有种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他全身都湿透了,和当年狼狈的我一样,但他满身的戾气似乎比暴雨来得更猛。 “你来干什么?听说最近你很忙啊,又是忙着哄暖暖,又忙着开公司,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陈浩东打着伞,搂我搂得很紧,显然像是种挑衅。 我感觉陈浩东似乎有点害怕,但那会我还不知道陈浩东在怕什么。 “开门!”沈寰九的眼睛就跟夜晚的鹰一样。 以往嘴巴比四肢更嚣张的陈浩东却迟迟没动,特别不像以前冲动的他。 起初我还以为经过这一段时间陈浩东到底是沉稳了,可我却想错了。 看似沉默的沈寰九突然间一脚蹬在两扇铁栏杆门的中间,一把环住的锁竟然被生生瞪开,可见这一脚的冲撞力有多大。 原本和陈浩东在谈事情的霍培一不急不缓地从屋里出来,我顿觉肩膀被人一握,我整个人都被圈入另外一把黑伞中。 “女孩子不该看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霍培一说话间已经伸手拉开车门,他用蛮力把我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就让他的司机把车开走。 我回头一看,沈寰九拿着刀就往陈浩东身上坎,我吓坏了,疯了似的去拽门把手,但门是锁住的。 车子开出养殖场之前,我听见沈寰九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姓陈的,抢我老婆,弄死我孩子,现在连我妈的坟都刨了!我忍够了,今天你就把命给我搁这!” 我懵了。 刚刚是听见了什么。 “你停车!”我开始疯了似的拽司机的胳膊。 “霍总让我带你走,姑娘你别这样,这里路窄,这么拉要可不是玩儿的。”司机也急了。 “你给我停车!”我疯了一样去拽方向盘,车子瞬间就跟蛇一样弯弯曲曲地在乡村的土地上演夜车惊魂。 砰得一声,车子猛地撞在了电线杆上。我觉得脑壳子都淌血了,可我没管,从车里爬出去,撒丫子就往养殖场里跑。 因为跑得太着急,一只鞋子都跑掉了,不知道有多少小石子磕进脚丫子里,可我一点觉不出疼。 没等我跑到养殖场大门口,霍培一就从里面出来,他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等我反应过来那会,一阵强烈电流穿身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一瞬间麻痹,全身无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倒。 霍培一打横抱起我,可我不管是舌头还是四肢都就失去功能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像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疯狂地爬。 我无力地看着霍培一,他低头冷漠地说:“和你纠缠不清的两个男人已经躺倒,我会叫人把沈寰九送回去。他们都没事,你放心睡。” 我心里难过的快死了,可耐不住阵阵麻木,两眼一黑。 混混沌沌的醒来,黑咖啡的香气刺激着我的嗅觉。 “扶总。” 我一骨碌坐起来,惊魂未定。 记忆如碎片似的被强势拼凑起来,看见西装革履的霍培一,我浑身的汗毛都刹时竖起。 这里不是他的家,古朴的装修风格掺着后现代的艺术味道。从装修和房间格局来看,这里应该是北京的某个酒店。 “沈寰九,陈浩东。”我嘴里嘀咕了句,然后猛一睁眼,当即咆哮出来:“沈寰九说什么陈浩东弄死孩子?” “和你听到的一样。”霍培一的眼角闪过锋利,语调很平静。 “什,什么?”心里的疼痛足以绞死我。 霍培一坐姿威严,咖啡勺搅动杯子发出轻微的声音:“我不过是给陈浩东提了个建议,谁知他听了进去。” 我瞪大眼睛,头昏脑涨。慢慢抬起手指,指着他:“你早知道孩子不是陈浩东的?” “那倒没有。”霍培一剜我一眼:“我就说了句如果孩子不是自己的,没有必要留。正好他去广州,我就给他几个下手带着,他那天进了机场最后还是没有飞广州。其实我就想试探一下,谁想他真是挺敢的。” “你是意思是上飞机前陈浩东……”我难受的捂住胸膛子,嘴皮子一个劲抖:“陈浩东前脚和我登记,后脚就借你的手下弄掉我小孩?” 我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天我被打,再打电话给陈浩东,回想起他的反应,我…… 我抬起两只手用力绕着自己的头,指尖把头皮都要饶下来了。 天知道,我有多爱那个孩子。 陈浩东也知道。 “抱歉。”霍培一又喝了口咖啡:“我手底下那帮糙老爷们抡棍子也没个轻重。为了这事陈浩东还跑来发了一通疯。别说,陈浩东狠起来还是挺带种的,刨人祖坟的这种事连我都不会去干。” 霍培一语声落尽时,不合时宜地轻笑了那么几声。 我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服,用一种恨不得吃人的语气对他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孩子没了,和你脱不了干系。” 霍培一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好大会,然后啪的一下打在我手背的血管上,一种极猛烈的刺痛感迫使我松手。 霍培一在这时候站起来,用力一推把我推到了墙上,疼得我后背整个麻了。 “又如何?揭发我?找你麻烦的那几个小子早就不在北京了,在哪,我也不知道。抓不到人,你怎么往我脑袋上扣帽子?”霍培一剜我一眼,站在两米之外点烟。在我看来,他严谨如律师的外表下,内里的心就跟潜藏在黑暗中一样根本见不得光。 他只抽两口烟就丢掉,然后遍大步向我走来,整个身子紧紧贴住了我。 我的两条胳膊也被他抓紧,扣在测量,和让图钉订住没什么两样。霍培一还弯曲着膝盖,把我两条腿最酸的地方也扣死。 “你干什么?”我有些害怕。 霍培一漠然地说:“乖,挣扎一个给我看看。” 我用尽全力,然后他被我的反抗逗笑了。 “你就是这么没用,你这样的人能讨回什么?”霍培一在我耳边低声说:“沈寰九抛弃你让你吃那么多苦,陈浩东不想白捡个儿子,干脆就把孩子弄死,你说他们俩有什么值得你委屈自己。” 霍培一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戳进我心窝。 “想想你这辈子的遭遇,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为了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霍培一几乎是贴着我说的,每一次他嘴皮子挪动时都会擦过我的皮肤。 “你又没爱过。”我猛的把脑袋别到相反的方向。 “谁说没有?”他的语气阴邪了起来:“但无脑的人才会为爱是从,你都不知道那样有多蠢。” “别给我洗脑,你不是什么好人!”我用力咬住嘴唇,有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霍培一的声音有一丝悲怆:“好人?好人活不长,我想活长点。” “霍培一,你说的都是歪理。我现在是没办法拿你怎么办,但你说的话如果都是真事儿,孩子的账也有一半!大不了我不要这条命,也得给你讨债!”我充满憎恨地看着他。 “讨债也有先来后到,暂时还轮不到我。谁动的手,找谁。再说现在这样多好,你才二十岁,拖个孩子多麻烦。”他寡薄地笑。 “混蛋!”我嘶吼,因为抵不住他的力气让我抓狂的扭着脖子,崩溃的嘶吼。 霍培一似乎更快乐了,轻轻眯了下眼睛说:你很漂亮,我有点不舍得欺负你。” “你给我闭嘴!”我愤怒地往他脸上碎了一口。 霍培一的脸瞬间就扭曲地很变态,要死的声音却还是一如往常:“呵呵,乡下人的招数,真他妈的俗。” 我以为他要松手然后打我,可没想到他把整张脸都往我脸上蹭,硬是把我吐在他脸上那口唾沫给我当面膜敷。 我愣了,完全不敢相信会是霍培一干的事。 他有些暴躁地松开我,转身丢我一句:“回去吧,我要洗澡。” 他钻进洗手间,我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陈浩东和沈寰九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强迫自己冷静点,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挑拨了。至少让我给陈浩东一次说话的机会,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会给我答案的。 我看了眼房间洗手间的门,狠狠愣了下。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间情趣房,所以……洗手间没有卷帘,一扇的透明的玻璃门里头,霍培一正在坦荡荡的脱衣服。 我快步走到门口,可心里还有几个疑惑没有解开,于是就直挺挺地背对着洗手间站定。 “还不走,想我洗完澡宠一宠你?”隔着玻璃门,霍培一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滚蛋!”我咬了咬牙:“我有两个问题想问。” “说。” “你不是一直想弄死沈家,弄死沈寰九吗,昨晚你那么容易就把他给弄倒,我不信你的手有多干净,为什么一直在绕些没用的弯子?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玩啊。”霍培一给出了我很简单的答案。 我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想开口骂他,谁知莲蓬头的水从门上的隔层里忽然冲下来,不难猜到霍培一正举着它在冲我。 我很快躲开。 再然后我听见他很不耐烦地说:“烦死,你到底走不走。” 我快步走出去,再浑身颤抖地往电梯里冲,现在的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养殖场里头,当面问一句陈浩东,霍培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打了车到养殖场,到地方后陈浩东给我付了车钱。养殖场员工都下班了,陈叔也不在。 时隔一天而已,再看见陈浩东的脸我竟有点无从面对。 他破天荒的没问我去了哪,我想可能霍培一和他通过气了,所以他才不问。 “吃晚饭了吗?”陈浩东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人越是心虚就越是容易犯错,现在来形容陈浩东最合适不过。 我心里头一阵凉,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他:“霍培一说是你找人来打我的。陈浩东,不是真的,对吧?他就是想骗我来着。” 高高瘦瘦的陈浩东站姿有些松垮,他垂下头,顾不得面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说:“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接你电话那会我就后悔了。看见你在病床上躺着,老子真想捅了自己。” 听到这些话后,我出奇的平静。 整个人麻木不仁地任凭他晃着。 我低头,哽咽地说:“陈浩东,我要和你离婚。” 陈浩东嗖一下蹿起来,拼命晃动着我的肩,抓狂似的说:“不行。老子不离婚,老子坚决不离婚。” “要不是看在你以前对我好的份上,我一定把你送进派出所,给我儿子偿命!”我的面部肌肉就跟抽住了一样,牙齿抖几下,吐出几个字:“陈浩东,我相信你爱我。可你给我的,都是我的负担。”手一扬,情绪如火山爆发,我用尽全力地打在他肩膀上。 “扶三岁,我求你原谅我,我真错了,我混蛋。真的,你怎么样都行,就是别和我离婚。”陈浩东扭头从墙角找来根大笤帚塞我手里,让我狠狠揍他。 我的心好痛,一把就将笤帚丢在地上,摇摇头说:“你没错,错的是我,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把手续给办了。” 我转身往屋里走,所有关于陈浩东的东西都被我一件件丢进行李箱,我整理的速度很快。 而他杵在门口不敢进来。 撕拉一声,我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抬动眼皮说:“陈浩东,其实你不欠我的。真要说欠我欠你的也不少。算来算去早是笔烂账,东西我帮你收拾上了。陈叔年纪大了,他要是还想在我这干,我还是欢迎,你要是想接他回去养老我也不拦着。”我断断续续地说完,把头埋得很低,在眼泪滚出来的前一刻,我伸手抹去。 算不清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再掉眼泪很丑,所以拒绝它的来临。 “扶三岁,你真要和我离?”陈浩东的声音有些哭腔。 我看向他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心轻轻抽动了那么两下。 “嗯,我们离婚。”每一个字都费劲地从嘴巴里吐出来。 “不行,我不离,老子死也不行!”陈浩东突然把门关上,冲过来把我一下提起来,然后就拼命啃我的嘴。 我死命的挣扎,他却像是悲伤过度似的更用力。 他把我推到在床上,身子压了上来。 这是他搬来农场都第一次这么对我,除了那命运多舛般的第一次,我们之间再没有第二次身体男女之间的亲密运动。 “你他妈要离婚是吗?我偏不肯,现在咱连是夫妻,老子对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他暴怒至极地撕扯我的衣服,我瞬间被剥得像是初生的婴儿。 我红着眼睛,疯了似乎地抵抗着陈浩东,他这会真的没有一点理智,我仿佛又回到的那一晚的永不磨灭的恐惧之中。 我扯着喉咙,每个字都从喉咙里头喊出来:“你敢!陈浩东你总是这样,不管我愿不愿意,你总觉得自己付出了,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就算是我不想要的,你也觉得只要是你给了,我就欠了你。” 陈浩东完全没有听进去,帅气的五官扭曲到近乎变了形。他趴在我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算你说的对,老子就是这样的人行不行!很早的时候就他妈说过。红颜……祸……水!”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听见了吗?”我的手被紧紧扣住。出院后到今天才勉强二十五天,医生还特别交代过一个月内千万不可能干那种事。可现在的陈浩东让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医生说过的话。 “放?”陈浩东悲伤的笑着:“老子要上你。扶三岁,我是你老公!” “你不是!”我火急攻心,冲口而出:“你不是我老公!” 啪的一下,陈浩东的巴掌狠狠落向了我。 这是他第二次打我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因为这一个耳光安静下来。 陈浩东低着头,这会发尾看上去都像是一把刀:“不是?老子今天让你明白到底是不是!妈的。” 他跟个疯子似的吻我,仅用一只手就把我牢牢禁锢住,他快速脱着自己的衣服。 我害怕极了。 陈浩东掉着眼泪说:“扶三岁,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傲什么,今天老子睡了你再把你丢回沈寰九窝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最迷人的最危险 “不……要。”我盯着他,拼命地冲他摇头。 “扶三岁,要是你有一点点爱我,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我靠你全家!”陈浩东就像野兽一样可怕,用一股蛮力捏住我的嘴。 我的脸被捏爆了一样,因为疼痛,我反射般张开嘴巴,陈浩东的手劲越来越大,我顿时感觉两片脸颊都要贴到一起去。 偏生两只手都被他一只手擒住,绷直的腿又被他的腿碾压地死死的,已然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老子遇见你,就成了个神经病!” 突然间并不结实的床猛烈震荡了两下,是陈浩东的拳头砸在床上,他的拳风不断鼓荡着我的耳膜。 “我,出去抽烟。”陈浩东就跟死了半截似的从我身上下来,利落的收拾好自己拿起桌上的烟盒走出去,关上门。 我慌不跌地把衣服穿好,又屈辱又无奈。 陈浩东抽完烟进来,拿着那只行李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偏头对我说:“我不会离婚,扶三岁,你想都不要想!” 我抱着腿坐在床上,心里难受得拿后脑勺用力撞着墙。陈浩东对我所有的好,都随着孩子的死亡和连续两次对我施暴而在心里一笔勾销。 原来纵容是种很深很深的恶。 关于人生,我们这一干人等都在学习中痛苦,在痛苦中懂得,在懂得中长大,在长大中释然回首。 凌晨一点半,我越来越想那个人。 手机捏在手里很久,谁知突然响了起来。 竟是沈寰九的号码。 我的手指发着颤,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键,随即把手机贴在耳边。 “三岁。” 沈寰九沙哑至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家里好像连口水都没有。我病了,你能过来陪我吗?” 养殖场只剩下我一个人,理论上我不能就这么奔赴而去。可脑中清晰地卷起我生病时沈寰九照顾我的片段,我听着沈寰九咳嗽和呼吸的声音,我心慌地挂断了电话。 从养殖场到村口的路很长,在那等车得碰运气,深更半夜有时候运气不好保不准等到天亮都等不来一辆的士。 十分钟过去,一辆车都见不着。最后只得拨了叫车电话,二十分钟后,车来了。 车子一路行驶,带我从黑暗穿行到灯火通明的繁华地带,最终停在了沈寰九的别墅门口。 我习惯性地摸着裤兜,但钥匙早就没了,然后我走到另一边盯着电子密码锁看了好一阵。 怀着胆怯的紧张的期待的情绪我慢慢按下了原来的密码,祈祷般合上眼睛。 咔嚓一声,门竟然开了。 这一刻,我内心汹涌的小情绪在不断翻腾。 我轻轻关上大门,还没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滚烫炽热的身体在告诉我,沈寰九是真的病了。 他哑着嗓子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我低着头,呼吸层层加重:“你在楼下等我?” “嗯。”沈寰九无辜像个孩子,连鼻子里钻出那声回应我的声音都特别的委屈。 我轻轻剥开他的手,扶着沈寰九上二楼。 卧室里,灯光通明。 沈寰九躺在床上,我下楼去烧了壶开水,找了备用的感冒药,提着水壶上楼。 他的白眼珠全是红血丝,脸也瘦了一圈,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喝水。”我把水杯递给他。 沈寰九看我一眼,接过。 我顺便剥了颗退烧药给他:“把药吃了。” 沈寰九点头。 “你们住在一起,你过来,他准了?”沈寰九吃完药就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们之间分明有什么阻挡着,和以前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了。 “夫妻吵架而已。”我站在床边,低着头说。 “他打了你,对吗?脸上有手印。”沈寰九喉结一滚,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一个抬头,瞧见他咳得整个上半身都佝偻着,我立刻把手伸到他后背轻轻拍打。 沈寰九的手一抓,把我抓到他怀里。他自嘲地笑笑说:“三岁,我好想弄死他。他打你,弄死我孩子,还有我妈……” 我心里就像被刀子在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姨……的骨灰。”我咬住嘴唇,恨不得把脑袋剁下来。 王悦说我是祸害,陈浩东说我是祸水,就连沈寰九妈妈的骨灰没了,我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在来的路上,万念俱灰的我有了那么点想死的念头,但看见沈寰九,他比我更不容易依然还在坚强的活着。 “没了,骨灰盒都不知道沉到了哪里。”沈寰九咬着牙。 完全能体会沈寰九对陈浩东的憎恨,虽然几次三番教训他,但沈寰九总归都会给他留一条生路。 我鼻子发酸,没有说话。 “去跟他离婚。”沈寰九的手臂圈紧我,说得特别低声下气,但低着头的我却看见他手臂上的血管涨得凸起,也就是说,沈寰九的内心其实是愤怒的。 我慢慢从沈寰九地怀抱里抽离,一骨碌站起来,避重就轻地说:“你病着呢,我再给你倒杯水。” 倒水的时候我动作很慢,心里酝酿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沈寰九咳嗽完才说:“问。” “在派出所门口为什么要给陈浩东那把刀,他是很冲动的人,你知道的。”我捏住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急促地呼吸着:“后来也不是官司不好打,是你不想追究对不对?沈寰九,我想不通,你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沈寰九一定会在第一次就彻底灭了他,省的日后那一连串的事。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全被陈浩东触了。 “罚我自己。”沈寰九只对我说了四个字,却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放下水壶,盯着满满一杯子泛着热气的水又沉默了一会问:“密码怎么没换。” 沈寰九沉闷地说:“三岁,我从来没换过。” 我心跳加快:“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我你会自杀吗?” “不会。”沈寰九沉默了一会,非常地坦诚地对我说:“没有爱情,我还有工作和很多责任。” 这才是沈寰九,我欣赏和爱慕的男人。 我看向他,艰难地说:“嗯。九叔叔,我二十了,十几岁那会是真的很喜欢你,但现在我不太喜欢了。”顿下话,我冲他微笑:“你也说了,和霍培一的经济战不知道打几年,说不定哪天你就变成穷光蛋,也说不定霍培一对你使阴招害你丢了命,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当寡妇。” “你,在说什么?”沈寰九的眼圈更红了,眼神从惊愕到愤怒,最后竟然化为有些看不懂的笑意。 我特别残酷地说:“其实我离婚还是不离婚都和你没关系。说实话,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你老是出现我在生活里会让我很反感。” “三,三岁,你又在骗我。”沈寰九头一回笑得很难看。 他突然伸出手臂想来捞我的身子。 我猛地一退,他的手捞了个空,整个上身都匍匐在床边。他咳嗽得更猛烈,连续的,越来越重,那种咳法是不是因为悲伤过度我弄不清楚。 我看着他这样,心都要疼碎了。 可我真的是个祸害,是个只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人。 沈寰九要是从来没有遇见我,怎么可能为了爱情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我再也不想优柔寡断。 我冲他笑得更欢地说:“沈寰九,你也知道我是个乡下姑娘,结了婚离婚名声很难听。再说就算我离婚跟了你,往后日子指不定过的还没有现在好。我吃过太多苦了,想想就后怕。粗活你都干不了,哪天你要是真破产了,是要我供个佛在家里头吗?你自己也难为情吧。” “你要是这么想,干嘛想生下我的种。”沈寰九抬动眼皮,那眼神简直要冒出火来,撑住床边那只手也抖成了筛子,本就凸起的血管就跟要爆裂开来一样。 我说:“是谁的种没关系。早点生孩子身材恢复的快。我们乡下女人生孩子就和下蛋一样,咕咚一个,咕咚一个。正好陈浩东不介意,能生干嘛不生?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多子多孙多福气不是么。” 当然,这是谎言。 沈寰九死死盯着我,手指绷紧地抓住包边的那块木料,手指甲和它磨蹭着发出极度难听的声音:“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这挺现实的不是吗?都是命,你那会不就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会生意败了之类的原因才和我分了吗?现在千万别拖我下水。这会又想跟我好,真挺打脸的。”我奋力着压抑着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只想把这出戏给演好。 沈寰九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重重点头,凄惨地笑了笑:“好,请走。” “嗯。”我走了几步,为了打消他的怀疑,转头又补了句:“九叔叔,等哪天你把霍培一捏死了,有钱了,真能让我过好日子,我其实可以当你的情妇,咱俩没事玩几把也不是不可以。” 沈寰九看着我,眼神简直要吃人,一声咆哮,他暴怒地把床边的烟灰缸砸到我脚边,狠狠骂道:“扶三岁,给我滚蛋!” 我耸耸肩,假装无谓地走出卧室。 可走到楼梯的时候,两条腿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要不是握着扶手,估计人就当场趴倒了。 我咬住嘴唇,直感觉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真正意义上离开了‘我的家’ 隔天一大早,霍培一找上门来,问我陈浩东的去相,说原本安排他出差的事他不能再拖了。 这个点,员工们都在鸡舍忙和,整个院子空荡荡的。 我撑着酸胀的眼皮看他一眼,坐在小矮凳上摘芹菜,很不屑地说:“你把那事告诉我,陈浩东还可能给你卖命?还找他干什么?是不是傻?” 正说着话,霍培一的眼神似乎有了那么点变化,他挑起我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问:“脸谁打的?红扑扑更漂亮了。” 我一把扫掉他的手:“猫哭耗子假慈悲。” 霍培一直起身来,似笑非笑:“真好玩。可惜接下来没的玩了。” 我嗖一下站起来,手里抓的一把芹菜当成拖把使,狠狠在霍培一脸上扫了几下:“我忙着,没工夫接待你。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只能找你老婆去说。” 我走了几步,身后没动静。于是我回头看了一眼,霍培一正盘着手看我,可我们眼神交融的那一刹那霍培一冲我说了句:“记得来找我,我能让你不再俗不可耐。”他转身上车。 手里的那把芹菜被我根根捏断。 我失去的,真正到了讨回来的时刻。 霍培一,沈叔,陈浩东…… 那些人给过我多少痛苦,我都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走进卧室,我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陈浩东,连续打了好几个,陈浩东才接了。 “你在哪?”我问。 “我不离婚。”陈浩东开口就送了我这么一句。 “你昨晚睡哪儿?”我压着清晰,软绵绵地问他。 “做什么?” 我紧紧捏着手机平静地说:“你回来吧,我们和好,把行李搬回来。我给你买了一整箱的盐汽水,这会正给你做饭呢,我等你回来一起吃,爸爸一早上问了好几回你去哪了,我都给你瞒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可惊慌了:“扶三岁,我,我没听错?” “陈浩东,以后咱俩好好的过。”我差点咬碎了牙齿。 半个小时不到,陈浩东就拖着那只拉杆箱子回来。他身上都是酒味,不难猜到昨晚他出去干什么了。 关起门来,陈浩东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子,特别懊恼地说:“对不起,我太他妈王八蛋了。”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陈浩东,我们是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昨晚我也挺冲动的,不该说惹你恼的话。既然结婚了,咱们得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才行。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以后我们再生。” 陈浩东的嘴角抽抽了两下,有点茫然也有点振奋地问:“怎么……过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老子听你的。” 我越过他,走到院子里沉默了一会,转头说:“今年行情不好,利润太薄了,要是只养这点鸡,到年底估计又得接不上了。今年珍珠鸡的行情特别好,我在想要不去和村里贷点款扩大下规模。” 陈浩东是头脑简单的人,他至今还沉溺在我原谅他的喜悦里,似乎想也没想就冲我说:“贷款做什么,钱,我卡里有。” 我当然知道他这会有钱,更知道他的钱是哪来的。 我悄悄拉起他的手,欲迎还拒地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意经,要是把钱给了我,那你……” 陈浩东一把搂住我的腰,歪着嘴坏笑道:“你要是肯安心跟老子过日子,还什么你的我的。养殖场也能赚钱,只要能赚钱,干什么不都一个样,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冲他微笑,踮起脚尖吻了他,吻的毫无情绪。 陈浩东一把将我搂住,激动得不得了。 他吻完我,紧紧握着我的肩说:“扶三岁,我爱你。扶三岁,老子……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最迷人的最危险 中午这顿,我其实没准备多好的菜,可陈浩东吃的很香。 可饭还没吃完,养殖场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奶奶,我爸,还有那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后妈抱着一个小男孩上了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们家住的房子当年是大伯留下来的,大伯母是个很尖酸刻薄的人,现在陈浩东卖掉了地,赔的钱自然是赔给户主,户主是我大伯母。大伯和我爸的年纪差了很多,奶奶十五岁那年生了大伯,我十六岁那会奶奶叫我嫁人,就拿大伯都出生了的事来堵我的嘴,但实际上大伯结婚后就没怎么管过奶奶。 现在奶奶他们上门我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铁定是大伯母捞走了钱,奶奶转眼就想来找我。 “乖孙,哦呦呦,瞧你现在多出息。”奶奶过来拉我的手。 我爸和我后妈站一块,没敢走上前。 我低头看了眼奶奶那只手,一下就想到在我之后一出生就丢了命的妹妹,顿时恶心的不行想把手抽走。 奶奶大概预料到了,抓得更紧,眼眶湿湿地说:“乖孙,咱家那地给收了,一个房地产商要来建什么厂房。这不,奶奶就带着你爸妈和你弟想跟你挤一挤。” 我心里痛得在滴血。 “怎么不买房呢?”我虚伪地冲奶奶笑。 奶奶转头瞪着我爸:“买什么房,那会那点钱你爸娶媳妇,生孩子。再后来你爸那不争气的玩意全赌输了。现在手头剩下十块钱都不到,上哪儿买房啊。”她在我手背上拍了几下:“还是我的乖孙出息,年纪这么小就当老板了,多能啊。” 脸,是完全可以不要的。 我爸没说话,那个女人倒是先开了口:“你叫三岁是吧,长得真漂亮,瞧着就是个心善孝顺的孩子。”她把自己的儿子硬塞我怀里让我抱着他。 我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心情,有种想骂人又根本骂不出来的感觉。 怀中鼓着眼睛无辜的孩子更让我想到自己的经历,沈寰九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我的孩子能活下来一定会这个娃娃漂亮很多。 “乖孙。你倒是吱个声啊。”奶奶有点急躁地问。 我心想,之前那些事她是都忘记了吗? 现在不念沈老头的好了? 呵呵。 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沈叔连认都不会认识她。 “奶奶,爸,我这只造了一间房,一时半会好像也没地方住。”我虚伪地笑,学着奶奶一样说着场面话。不动声色地把孩子重新塞回那女孩手里。 奶奶的三角眼一斜:“瞧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没说要住养殖场啊,你看啊,咱们着一大家子,肯定要在北京买房。” 我的牙齿咬了咬。 北京买房? 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奶奶,今年行情不好,我这场子都亏钱了,北京的房价你们知道吗?可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起呢。”我微笑。 “乖孙,奶奶知道自己以往对不住你,但以前的事能过去就过去。你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跟着咱大人风餐露宿的,千错万错,你弟弟没有错啊。”奶奶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难得这么卑微的跟人说话,我想他们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陈浩东上完厕所出来,看着这一群人,他就没好脸地把我拉他身后护住,冲着我奶奶骂道:“滚蛋。现在知道念着我老婆的好了,你们欺负她的事我可不是不知道。” “什么?老婆?”我爸的眼睛睁的老大。 奶奶也惊讶地拍着大腿:“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们做大人的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回事啊?沈寰九呢?今早打电话给他,他说你在这,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就领证了呢。真是的,换了人礼金怎么都不知道给大人?” 奶奶无意间的话深深触动了陈浩东的神经,他就跟个没素质的流氓一样,一路推着奶奶说:“她和谁领证关你们屁事。滚出去!给礼金?老子给你烧十亿冥币,你他妈慢慢花。” 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小辈,我要是和奶奶起争执也就算了,陈浩东骂起人来那模样真会把人吓死,那女孩怀里的小孩子一下就哭了。 我想了想,陈浩东刚得了一大笔钱,他现在是财不外露,可那张卡里的数字肯定已经多得很吓人。要是在霍培一和沈寰九斗的时候陈浩东拿自己的钱在关键时刻来那么一下…… 我拉住陈浩东,轻声说:“浩东,算了。奶奶说得对,既然他们来了北京,我这个当孙女的要是赶人说出去还是我的错。要不,借我点钱,我给他们在北京买个房。你要怕我不还,我给你打欠条。” 陈浩东眼珠子瞪起来,看那样子是想骂我,但可能是因为我们好不容易和好,最后的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两手插进裤兜里,身子晃了晃应道:“嗯。” 奶奶一听,立刻跟我爸的新媳妇使眼色,这些我都一一看在眼里。 很多事很多人,都成了我一颗鲜活乱跳的心趋于死去的原因。 这之后,我特意选了北京有点小贵的楼盘,那里一套标准户型的房子就得要六百万。奶奶高兴的和什么是的,开始和我走的近了,没事就来养殖场给我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外人看来我和奶奶的关系挺好。陈叔是老实人,明知道我家人都不是善茬,但他总是很包容。 陈浩东给我一笔钱扩建养殖场的规模,村里空着地的村民都来租给我,然后就顺便来我场子打工。 2013年,我二十一岁,成了养殖行业里的一匹鬼马。 这时候,生活发生了变化。 以前叫我老板的那批员工开始喊我扶总,偶然有时候去北京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当初因为我年纪小而路路不通,现在却成了有口皆碑的青年女企业家。 没错,一个放在几年前想都不敢想的头衔。 我,沈寰九,霍培一,在同一天上了互联网的热点。 三个人占据了商业板块的标题位置,长达一个月势均力敌般不相上下。 这整整一年里其实发生了很多事,不仅仅只有这些。 比如,沈寰九真正在沈家掌握了实权,他性子很烈,在种种逼迫下还是没娶那只花瓶。黄金单身汉的身份令他收到不少女士的青睐。就连后来和我合作的几个老板的女儿,过来我这玩时偶然都会提及沈寰九的名字。想嫁给沈寰九的人怕是可以绕北京城一圈。但是,也有些小到消息说沈寰九隐婚了。 再比如,化妆品市场被沈霍二人等额瓜分,激烈的斗争层出不穷,甚至被商界的很多点评员当做教科书一样传诉着。 更比如,我再怎么瓜分陈浩东的钱最终他还是开了公司,但在我的哄骗下,公司的法人变成了我。我就像个毒瘤一样,一点一点遏制着陈浩东的崛起,操控着他的经济大权。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陈浩东迷上了游戏。有时候常常没日没夜地蹲在电脑前面砍传奇,一坎就坎到深夜,甚至是连续几天几夜都有过。 晚上十一点,我醒来,陈浩东穿着简单的t恤和黑色长裤,脚上岔着人字拖鞋,满屋子的烟气熏得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可他还直挺挺坐在电脑面前,麦克放在电脑桌旁和他‘战队’里的人聊得如火如荼。 我们自己也买了房和车,现在的我不用跟门神一样每晚每晚守在臭气熏天的地方。 我下床上厕所,站在他身后问了句:“没睡过吗?” “草,老婆,你快看你一站我身后就爆了个极品装备。”陈浩东喝了口盐汽水,然后转动椅子把我抱在他腿上,粗鲁地吻我的脖子,一路向下。 类似于这种亲密,我早就已经麻木了。在我离开沈寰九之后的一个星期,陈浩东一次醉酒就以丈夫的名义逼我和他做那种事。 陈浩东的吻和占有,与他的个性一样。来势汹汹得像潮水,不会管我痛不痛,纯属单纯的发泄,发泄完倒头就睡。虽然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几乎就像噩梦一样度过,更使得我埋葬在心里的仇恨愈来愈浓烈。 “扶三岁,你他妈给我点反应行不行?”陈浩东有点不高兴。 “我今天很累。”我说。 “扫兴。”陈浩东把我推到地上,拿着手机和烟盒出去。 “你去哪?”我问。 陈浩东傲慢地瞥我一眼:“网吧,不用等我,自个儿睡吧。” 说到底,他只是个和我同龄的男孩子。 类似的种种事件还有很多,他喝醉了有时候会打我,清醒后又给我道歉。我已经记不清他打了我多少次,最严重的那次,我的手腕被扭到骨折,巴掌什么的别提了。 总之,陈浩东那个热烈的大男孩,对我的感情正消无声息地改变着,但他一点也不吝啬对我说爱,几乎每天都会强调他是爱我的。 今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可能也是心里太闷,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平时不太会穿的裙子一个人去酒吧,想去喝上几杯。 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男人的搭讪,我特意要了张卡座。服务生把酒端上来,我塞给小伙子一百小费,让他把空调的温度开高点。 酒上桌,我出着神慢慢喝着,喝了很多很多,我开始不太清醒,装有液体的杯子拿到眼睛那。 谁会知道在几百个日日夜夜里,我有多思念那个人。 “沈寰九,你应该早就忘了我吧。”灯红酒绿中,我笑出来,把杯口贴到嘴唇边,一股脑把热烈似火的液体喝进嘴里。打了个酒嗝,我又对着杯子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沈寰九……你看,我不来拖你后腿是件……多正确的事。现在多好,因孩子的事,霍培一,我,陈浩东的死局破了。嗝,九叔叔,可我,好想你。嗝——” 我一脑袋磕在水晶茶几上,靠着休息了一会。再后来我想上厕所,沿着记忆中的位置,脚步摇晃地往洗手间里走。 胃里一阵翻涌,我顾不得马桶的造型是不是不对,扶着墙就是一阵狂吐。 耳边有水流穿过的声音。 我弯着腰,眯着眼睛那么一瞧,有个小茶壶正在滴滴答答的。 好像不是茶壶。 有一只手,看上去还有那么点熟悉。 我歪着头,慢慢地抬起下巴,然后我笑了,指着他语无伦次地说:“我认得你!嗯。又开始了。” 他不紧不慢地拉上拉链。 洗手间开始进来别的人。 有人惊叫:“哎呦我去,这厕所是公用的?怎么男女一起。” 我又是一阵狂吐。 后背似乎正在被人轻轻拍打,很沉稳,很温柔的力道。 “三岁,这是男厕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晃了晃脑袋,佝偻的背慢慢挺直。 再看向他时,我觉得自己一定醉疯了,于是轻轻笑了出来,伸手顺着他鼻子的轮廓蜿蜒到了嘴角。 “尽干丢人的事。”一声低咒,我被扛上了他的肩,然后就这么被一路扛了很久,丢进了车里。 车内的灯光昏黄,看见沈寰九英俊逼人的脸,我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凑过去。 因为我知道,这一定不会是真实的。 想不起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第一次主动吻他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被我逼到整个人贴到车窗上,而这一次似乎也是这样,我只觉得我不停地把身子往前凑还是凑不到人,最后还失去重心地一头砸在了他裤裆里。 “呃——”一声极度性感的闷哼声。 我扬起头,心里更乐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别跑,等我吻完了再消失。嗝——” 当我二度把嘴凑过去时,一只厚实的手掌推着我的脸,硬是把我推得老远。 他说:“你刚吐完就想吻我?脏不脏。” 我傻乐呵,语无伦次地说:“你说的对。九叔叔,沈寰九,老,老公。我脏!我……太脏了。” 即便是在醉得不清醒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会传来剧痛。早以为现在的我对任何事都可以麻木不仁,除了有关于沈寰九的一切。 我把身子缩回去,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有点意识的时候痛觉是首先传输到脑子里的。 肩膀,背部的酸痛非常难忍。 然后是雨声,哗哗的大雨肆意而下。 我睁开眼看见车顶,有些面熟的车顶。 不,是很面熟。 这是沈寰九的车。 我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沈寰九的时候我的心跳陡然加快。 “你没做梦。是我。”沈寰九低低地说:“好久不见。” 一种极度陌生疏离的口气,礼节得让我有些不习惯。 我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视线望向窗外,我认得这儿,老早以前是个庙,后来荒败了,又被人改建成了公园。远远望去,很多露天的茶水摊子里坐着很多老人,有人下棋,有人喝着早茶,还有隐隐的京剧戏腔飘荡进耳朵里。 “是好久没见了。”我慢半拍地应了声。 之后,我们各自沉默,似乎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原来,在我努力想念他的日子里,其实早就彻底失去了他。 我记得昨晚的事,陈浩东去了网吧打游戏,我跑出来喝酒了。现在是早上,也就是说我彻夜未归。脑袋里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陈浩东会不会发脾气揍我。 我开始在衣服,裤兜,以及掉在地上的手提包里翻手机。 “我替你关机了。”手机突然递到了我面前。 我看他一眼,接过,然后说谢谢。 “不客气。”沈寰九没有看我,目视前方,双手平顺地搭放在大腿处。 又是一阵该死的沉默,这种感觉尴尬极了。 我不甘于这样的沉默,故作释然地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沈寰九的双手在裤腿上磨蹭了两下,闷沉地应了声:“嗯。不错。” 有点……聊不下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问问姚叔的事,沈寰九突然抢先一步说:“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担心他误会?那大可不必。”沈寰九的情绪很平稳,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刺骨的寒冷:“我结婚了。半年前,隐婚。” 我的心脏顿时像被闪电穿透,但又觉得合情合理。一年后的我们,并肩坐在一起,可我却已经连问一声她是谁的立场都失去了。 “恭喜你。”我扬笑,哪怕他根本没有看我。我也想用一种好的姿态面对他。 从我的角度看去,沈寰九的喉结混动了一下,过了十几秒,他转头说:“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和别人结婚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请问,你在恭喜什么?” 寒冷的眼神似乎让这场暴雨更凉,也更肆意。 “结婚……难道不值得恭喜吗?”我的脑子很乱,心很痛,可又能怎么样呢。理论上,我已不是沈寰九的谁,他也不是我的谁,我们就像两条交错的线条一样,交错过,然后线条末端的距离却因为这种交错变得更远。 “对。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在为了感情的事烦什么。陈太太,最近你的事业发展的不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根本不觉得你是块做生意的料子。我很好奇是受了谁的影响?”沈寰九的话字字都带着尖利的刺,像荆棘一样。 我直面迎合他追究且薄怒着的眼光。绕绕头发,我将话题转了个大弯子:“姚叔他……是不是已经……” “没有。我能让沈老头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底牌拿得稳。”沈寰九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查不到吗?总该有线索顺藤摸瓜吧。” “你白白丢了儿子,案子不也石沉大海了吗?”沈寰九的眼神很冷,还带着一丝丝的嘲笑:“回去告诉陈浩东,他的日子安生不了几天了。三岁,你命不好,不想做寡妇的你似乎当定了寡妇。” 他还在生气。 生气我去年在他病得那么严重时说的那些话。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伸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一只脚才刚刚迈出去,手臂却被沈寰九用力扯住。 他把我扯到怀里,服软地说:“我没结婚,没有!” 心脏又骤然加速跃动,有那么丝兴奋的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可我结婚了。 和沈寰九的关系早就抱了绝望的态度。 沈寰九用手臂收住我的胸口,更低声下气地说:“你要是不想离婚,我可以当小三。” 我脑袋瞬间懵掉,震惊地不能自己。 当,小三? 他是沈寰九啊。 他的生命中从来就不会缺少女性的爱慕,二十九岁的他正值男人最值钱的黄金年纪。 其实我很想抱着他,亲吻他,占有他,但如果这么做了,沈寰九成什么了。 我的鼻子立刻就酸涩难忍,我以一种很自然的姿态对他说:“我不能让你当小三儿。” 沈寰九慢慢松开我说:“我也是开玩笑的。” 我不让他送我,他也没有坚持,从后座拿了把雨伞递给我,我怀揣着崩溃的心情冲进雨中,一个劲在问自己,明明那么想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一次次说不。 等车的途中,我慢慢清楚了答案。十六岁的扶三岁爱他是因为除了爱没有别的,二十一岁的扶三岁失去了当初义无反顾的勇气。 平时这个点我应该去养殖场,可宿醉未归一身酒气,连衣服都没有换过,于是打车后我直奔家里,开门进去时摆放鞋子的位置多了双鞋,是女人的鞋。 我弯腰拿起了它,高跟,市场上某个知名牌子的最新款。心里没有特别大的起伏,我不慌不忙地换了拖鞋往卧室里走,门半开着,床上两个**的人紧紧抱在一起,地上丢了很多揉成一团的纸巾。 他们干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陈浩东和她都睡着了,陈浩东早上应该先回过家,看我不在家里大抵以为我出去工作了,因为平时我出去之后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笃笃,我敲打了几声门。 女孩比陈浩东先醒过来,她转头看见我就惊叫出来,一下把脑袋埋下,然后陈浩东也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我,眼神很惊诧。 我站在门口,冷漠地问:“就算想搞女人,为什么要往家里带?” 我盯着陈浩东身边的女人,听着声音应该和我差不多大,我没看清楚她的脸。 我的站姿松垮起来,后背贴在门上,那丫头喊我:“姐,姐姐,对不起。” 我没应声,眼神从她身上移到了陈浩东脸上。 “这丫头是网吧里捡的?”我挑动眉毛,连我自己都觉得此刻的我很有气场。 陈浩东刷一下掀开被子,赤条条地走向我,把我推出门后门砰一下关上。 门后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大概也就十分钟时间,门开了。 两个光溜溜的人都穿上了衣服。 我堵在门口,小丫头不敢走出去,还躲到了陈浩东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陈浩东闷声不坑,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头,低着头,身子晃晃荡荡。憋了半天才憋出句:“先让她走。” 他伸手把女孩推出来,可我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我把手直接伸到了女孩的领口,用力摸了一把说:“胸真大。姑娘,把你爹妈的电话给我,我让他们来接你。” “姐姐,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和他联系了。”那女孩吓得脸色惨白,说话的时候嘴唇一个劲在发抖。 “别,他喜欢睡你,你就继续联系着,我老公是长得帅。”怎么笑出来的,我不知道。我曾以为自己对陈浩东没有一点感觉,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里还是有丝轻微的异样。 “我们没睡。”女孩哆哆嗦嗦,然后红了脸。 我仔细瞧上几眼,顿觉这个女孩儿有点面熟,仔细回想后突然想到这丫头不是刚出道就火起来的嫩模吗?什么比赛忘了,总之她得了第一,之后沈寰九和霍培一纷纷借壳上市,沈寰九的新公司第一款主打产品就是找这个女人拍的广告。她是向小阳,陈浩东上学时的女朋友,但她好像已经忘了我,也是,到底是四年前的事了。 “向小阳,不记得我了?在游戏厅,你让你那哥打过我和王悦。”我嘴角一挑和她唠嗑,一旁的陈浩东脸色却早就黑透了,两手插在裤兜里一直低着头。 “你是?他同桌?”向小阳唯唯诺诺的样子一下子没了,她伸手推我:“我还以为是谁呢,既然知道是我,就该清楚当年我和浩东分手都是因为你。轮先来后到,你比那个王悦还晚呢,你才是十足的三儿。” “闭嘴!”陈浩东吼了她一声。 我让开一条道,顺便对向小阳说:“向小阳,好几年的心愿啊,你总算是如愿以偿了!睡他的滋味怎么样?” 她白我一眼,走路都像在走模特步,穿完鞋子瞪我一眼就开门走了。 “是她勾引我。”陈浩东底气不足地说着。 我越过他走进房间,刚才还在地上的那些纸团都被收拾好了,我掀开被子,毯子上还有一大块湿润的痕迹。 “浩东,你觉得咱俩真的还能过下去吗?同床异梦,多可悲的事。”我背对着他问。 没多久陈浩东就站在了我身侧,把我推到那张肮脏的床上,咬牙切齿地问:“你终于承认了。扶三岁!同床异梦,你他妈就是和我做的时候也一直把老子的脸当成沈寰九是不是?” 我被扭的生疼,陈浩东掐住我的肩,像是要我把撕碎了才甘心。 他离我很近,黑色的刘海垂下,几乎都要戳进我眼睛里。 我急促地呼吸着,没说话。 陈浩东横眉竖眼地冲我说:“对你,我用尽了热情,还是换不来一点点真心。你做的那些小动作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笔钱对你来讲就他妈不干不净,你瞧不起我。这一年来你想方设法坑老子兜里的钱,我他妈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迷上游戏,因为只有在游戏里老子才能当英雄。扶三岁,觉得日子难过是吧?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听见陈浩东这番话,我心口涌动着一层层的酸意。他想得到我的爱,在我怀孕时他站出来要负责我人生的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在某一天,爱上他。 可我想问问全天下所有的女人,怎么去爱一个找人打死我孩子的男人。 “陈浩东,既然话都说明白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我们离婚,我早受够了!”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一字一顿地说。 “离婚?”陈浩东的眼神特别悲怆。 他的手从我大腿根开始一路向上游走,我不断挣扎,可他在刚刚和女人纠缠过的床上又一次强势驰聘着我。 他按住我手脚,喘着粗气说:“扶三岁,老子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和我睡觉从来不叫,妈的,老子睡你一次哪次不是一个多小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大床拼命地晃动着,我有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整个人都像生生被撕裂着。 我奋力咬住嘴唇,咬得满嘴都是血。 然后他才放过了我。 又是这样。 陈浩东的眼神又出现了变化。 他眯着眼睛,满眼睛都是愧疚。 脑袋埋在了我胸口,他吻着我胸口的皮肤,对我声声认错,然后拼命骂自己是混蛋。 我沉默了很久,嘶声力竭地咆哮出来:“陈浩东,我求你不要再给我认错了,是我错了,是以前的扶三岁错了!要是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一次次为你求情,不会在你断腿的时候照顾你,在你被人砍的时候大老远赶去河北,不会拉你当垫背。是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陈浩东的手一扬,一个巴掌拍在我脸上,把我打出血来,嘴角的血流得更快,全部流进了我嘴巴里。 我瞪着他,要是这会手里有把刀,我很可能冲动地捅破他的肚皮,或者,给我自己脖子上来上一刀子,这样就解脱了。 陈浩东附身吻住我,差点要把我嘴巴咬得稀巴烂,我整个下嘴唇顷刻间就被咬得和香肠一样厚起来。 他说:“和我离婚了是不是就打算去找沈寰九了?扶三岁,你他妈不懂男人,什么叫现实?现实就是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用不着一年就什么都不是了!更别说你他妈都被我草烂了,沈寰九还会要你?你当是演那种扯淡的电视剧呢!” 陈浩东的眼光很红,睫毛被眼泪水全部打湿,他盯了我一会,终于从我身上下来,站在床边说:“你这眼神是不信?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说你他妈要被我睡残了,看他来不来找你!” 陈浩东翻出裤兜里的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不敢相信陈浩东会那样做。 到底都是成年人了,我和陈浩东结婚从2012年到2013年,说起来是一年的跨度。 哪怕陈浩东不告诉沈寰九,沈寰九心里肯定也清楚我和陈浩东每晚躺在一起会怎样。 这太残忍了。 我顾不得浑身光溜溜的,冲下床就去夺陈浩东手里的电话。 “你疯子!” “一边儿去!”他怒极生悲,狠狠把我推到地上,居高临下的和沈寰九打了这通电话。 从陈浩东嘴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残酷的要命,但凡是个男人听见陈浩东嘴里那些字眼,肯定都不会无动于衷,这绝对是件挑战男性尊严的事。 陈浩东大概是吃定了这一点,突然暗了扩音,那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那么明显。 陈浩东盯着我,傲慢地冲我勾动嘴角,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肆无忌惮地报下公寓住址,顺势还吼了声:“老子大门开着等你来捡我的破鞋!” 大概过了十几秒,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没兴趣。” 紧跟着是一连串的嘟嘟声。 陈浩东紧紧捏着电话,居高临下地对我说:“你他妈听见了没?你朝思暮想那男人明明白白地说对你没兴趣。扶三岁,这下你死心了没?你他妈不是对搜刮我的财产很来劲吗?那是卖地,不是卖房,知道一块地值多少?你慢慢刮,跟我一辈子,我让你刮完它!” 他套上衣服出去,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可能是去网吧,也可能去找向小阳,或者去找第二个向小阳,第三个向小阳。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浑身颤抖。 我赤身走进浴室,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 温水不停地流下,却怎么也洗不回我曾经的清纯。 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头的自己,俗不可耐大概就是我的代名词,哪怕长着张还不错的脸盘子,但瞧着总归没办法和那些名媛一样好看又有气质。或者说,我是茫茫人群中很普通的一个适合过日子的,且不太会打扮的女人。 我狠狠抽了口气,对自己说:扶三岁,这点狠还远远不够,你要更狠才行。 在尽览千帆后我蓦然发现亲人到底是亲人,爸爸到底还是爸爸。就在前几天,我悄悄把养殖场和陈浩东公司法人的身份全部转到了我爸名下。我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步,也就是说我经营的事业不想分给陈浩东一毛钱。 我穿上衣服坐在床边想事情,一双皮鞋忽然出现在视线里,我这时候才回过神猛一抬头。 “那小子人呢?”沈寰九西装革履,帅得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不在家。”我心跳加速,双手紧捏着床单,声音极度镇定:“你怎么来了?” “哦。他不在家。”沈寰九应了声,一下挑起我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手指轻轻扫过我见不得人的嘴:“知道他这会在哪吗?在他公司?” 我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好几个月都没业务了。陈浩东无心经营,没有资金注入,也没有专业团队洽谈业务,一个月一个月付着房租,其实都是在往大海里扔石头。 婚后的陈浩东丧失了当初的上进心,如果真要追溯到底是什么原因,里头牵扯了太多事,绝不是一朝一夕下改变的。 “在哪?”沈寰九低咒了一声,有些肃杀。 “你要干嘛?”我按耐着心里彭拜的小情绪。 “宰了他。”沈寰九很清浅的勾唇笑了下,言语间也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味道。可就是这种态度,我的心咚的一下。 我张嘴想说话,沈寰九一把将我提起,径直拉出了公寓,门口的保安大叔看了我好几眼。 先前的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格外清爽。 我被沈寰九塞进车里时,我看见了后备箱的砍刀,很长的一把,这时候我意识到刚刚陈浩东要是没先走一步,可能这会真的会断手断脚,而沈寰九必然在事业崛起的关键时期自毁前程。 想想我就后背冒冷汗。 我将身子侧了侧,轻声说:“霍培一和你的商业站打得很精彩,在你没有完全碾压他之前,沈叔是不会放姚叔回你身边儿的。沈寰九,别冲动好吗?我长大了,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三岁了,我的人生我会自己负责。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不管以前我们多相爱,现在我在围城里你在围城外。谁离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事情发展到今天,你觉得我们这几个人真能回头吗?别干傻事行吗?” “回不了头就走条新路出来。过去和现在比确实不一样了。不止是你,我也变了很多。三岁,我不管你对那小子有没有感情,我只知道你现在过的不好,那我就没办法再冷眼旁观下去。”沈寰九深深呼吸了下:“听着,现在我的翅膀很硬,完全能给你遮风挡雨。表面上霍培一和我均分着国内的化妆品市场,实际上因为他的心思太多疑,已经错过了很多有利的商机,用不了多久霍培一会感觉到明显的劣势,不过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做生意上我从来都是相信他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很厉害。”我避重就轻地笑了笑,扯开话题道:“对了,沈砚呢?还是混吃等死吗?” 沈寰九皱了下眉头,耐性极好地说:“去年去了国外,一直没什么消息。你问他干什么?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的眼神从沈寰九脸上移开,低头看着自己攥动着的手指,轻笑了下:“陈浩东的电话你应该听见了,你觉得我会回来吗?太难了。就算以后和陈浩东真的离了婚,要么我一个人过一生,要么遇见别的人,可能还会谈一场恋爱,可能不会。” 当时沈寰九的伤心绝望无数次在我眼前浮现着。他暴怒地让我滚出去,完全丧失了一个商人最基本的素质,所有真实的情绪就跟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一样具体。 沈寰九没再跟我说什么话,他踩下油门,车子飞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茫无目的地看了很远很远,最后停在了一处人烟很稀少的地方。 我们静静坐在车里,两人都没有吃午饭,车里的两包香烟全被沈寰九抽了个干净,他还想去摸时,两只烟盒都只剩下烟草的碎末子。 他向我认错,说自己当时不应该离开我,不应该自以为是的觉得把我牵扯其中是件残忍的事。可是当意识到错误的时候,往往都已经来不及挽回。 沈寰九的手握住了方向盘,沉默很久后的他突然冒出句极其惊人的话:“三岁,从这一分钟开始,你不可能再和陈浩东见面。下一次再见他一定会是在法庭上。你,立刻起诉离婚。” 我猛然睁大眼睛。 沈寰九一眼横向我,窗外的微风轻轻荡着他的发梢:“你要是不愿意,就是在逼我来黑的,陈浩东那条烂命我早就想要了。要是哪天爆出他被剁成肉泥,不要惊讶。” 我心惊肉跳。 视线中的男人似乎真的如他所说产生了些许变化,虽然外表看上去依然和几年前一样,举手投足也相对沉稳,但他似乎…… 一时间我有点说不上来具体变在了哪儿,但这种变化真实存在着。又或许说在面对我的时候,沈寰九还会残留着当初给我的感觉,其实他早就彻底变了。 沈寰九把眼神移开:“这里山清水秀的风景还不错,跟我下车走走。” 他开车门。 我和他并肩走在绿油油的小路上,因为距离太近,肩膀时不时会磨蹭到一起,我们的手背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擦过。 走完整一条路,转弯时我歪了下脚。沈寰九一把搂住我的腰,然后他的大手就牵住了我的。 疏离又熟悉的触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猛地要抽手,沈寰九紧紧捏住说:“又不是第一次。” 再然后,他就这么牵着我走了很久,我们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下面是绿油油的田地。 沈寰九把西装脱下铺在地上,让我坐在他的衣服上。 而我,就像他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虽然和他挨着坐,心却明显比以前远了很多,这种距离的由来是时间这把刀。 “三岁,靠上来。”沈寰九向我发出直白的命令。 我没有动。 于是他伸出手绕住我的后脑勺硬是把我脑袋磕在他肩头。 在陈浩东一场强势的掠夺之后,这样一个简单又温暖的依靠何其美好。 我的鼻尖离他的衬衫顶多两三公分,深深吸口气就能闻到他的味道,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久远的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更让我招架不住的是沈寰九的手此刻正在玩弄着我的头发,一次次插入我的发丝中,而后一顺到底。 我扬起下巴看他,沈寰九恰好也偏着头在看我。 一股强有力的暧昧气息似乎已经一触即发。 沈寰九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嘴唇,长而密的睫毛充满了蛊惑,他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 “它以前是专属于我的东西,现在被别人啃成这样。”他说:“三岁,我有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最迷人的最危险 看见沈寰九这样,我实在难受极了。 沈寰九纳我入怀,亲吻我的头发后说:“今晚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那声音简直好听到不行,我的身体也变得柔软和浮躁。可心就跟钢化玻璃一样,碎了一角就碎了全部。 我无声无息的从他的怀抱里抽身而去,抱着腿歪着头痴迷地看了他好一会。 到了现在,沈寰九其实没有义务对我这么好。一个男人究竟要有怎么样的胸怀才能容忍这么多。 “我今天闲了一天,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我很小声地说着,像是轻叹。 但其实现在养殖场的规模和运作和以往大不相同了,粗活累活都有人做,就算我不在短期内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欲图把眼神抽去,我扭头看向正前方。 下巴很快被轻轻捏住,沈寰九不依不饶地说:“我在留你,别装傻。” 我抬头看他,调皮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没离婚呢,去你家,不合适吧?” “我没有在和你商量。”他神情严肃,起身提起我拽着往回走。 我的指缝间是他的手指,他握着很紧,大有一种再不会松开的架势。 我被带到自己住了几年的别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动过,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的拖鞋,睡衣,牙刷牙杯,全都还在。 “先垫垫肚子。”沈寰九拿了块速食披萨给我。 我真饿了,从早到晚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拿了它,我做到沙发上,沈寰九带上围兜走进厨房忙和。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醒来下楼,看见沈寰九在为扶稻做饭,时过境迁后,他在为我做饭。 我往厨房的方向望,虽然望不见什么,但脑袋里却很容易就想起沈寰九做饭时的动作。 他把饭菜端出来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因为肚子饿我吃的特别香,更何况是沈寰九做的饭,吃进嘴巴里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唯一的遗憾是嘴巴疼的难受,咸咸的菜轻触嘴皮子就跟在腌肉似的。 “工作太忙,一般都在外面吃,好久没做饭了。”沈寰九给我夹菜。 我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抬起眼皮看他。 沈寰九说:“三岁,明天一早就准备下起诉离婚的事。” 我低头:“这个时间点还不合适。” 现在沈寰九的前途很不错,我这个灾星这会离婚又会不会给他带来新的灾难。 “你要是担心我,大可不用。你现在这样子才会让我很不好。”顿了顿话,沈寰九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去,但明天早上你会见到陈浩东的尸体。” 听见这句,我狠狠一激灵。 我怎么会不明白沈寰九对陈浩东的恨意,就算我没有牵扯其中,光是骨灰的事情就足够让沈寰九把他给撕了。 他能忍到现在,一方面是时机不对,另一方面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我不知道。 “别老开这种玩笑,听多几次我会当真。”我悄悄抽着气。 沈寰九看我一眼,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不是玩笑……你今晚回他那去试一试。” 他放下饭碗,动作缓慢地收拾着桌前的食物残渣,拿着碗筷说自己吃饱了。 我是个不太忍心浪费粮食的人,碗里的饭和桌上的菜最后都被我吃进了肚子里。 “去洗个澡,我带你出去放松下。”他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还赤着脚,高大如神的站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晚上八点了,平时这个点陈浩东应该差不多回家了,但我的手机没有响,也就是说他还在外面。 额头忽然一阵疼,是沈寰九用手指弹了下。 他以一种近乎命令式的口吻说:“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报纸上的报道,我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跨度近一年的时间里沈寰九经历了多少,更不会意识到属于沈寰九的时代快来临了。 就这样,他带我出了门。 北京最热闹的三里屯是酒吧的天堂。形形色色的就把都聚集在这里,夜幕被无数霓虹撕碎,热闹的街市无一不在彰显这座城市的繁华。 沈寰九带我走进一家,他的手从头到尾都紧紧牵着我。 起初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可到了卡座才知道这里早就有个局。 真皮沙发上坐着四五个男人,其中有两个外国人,一个泰国人,剩下的一个是中国人。 这些人看见沈寰九带着我出现,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惊讶了。 沈寰九用英文向他们介绍:“She is my wife.” 低哑的声线搭配标准的口音让他这句话尤为蛊惑。 我愣了下,他是在说我是他太太。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个男人就耸肩,走过来和我拥抱。 “三岁,他们是我新交的朋友。”沈寰九给我介绍,然后就拉我入座。 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这帮人开口闭口用英文喊我沈太太,如是一种对我的吞噬。 有人取笑:“难怪有小道消息说你隐婚,看来是真的。” 我心都揪起来。 沈寰九看我一眼,像是对待孩子似的用手在我脑袋上抚摸了两下,用英文说:“不行吗?” 泰国人摇头。 外国人绕绕头发说我面熟,然后就指着我问是不是前段时间报纸上大肆报道的最近养殖业最有影响力的青年女企业家。 “yes。”沈寰九从容地答,顺势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他的朋友们提出要和我合影,沈寰九用手挡住我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是个小气的家伙,她只能和我拍。” 然后的结果可想而已,他的朋友们要他罚酒。 沈寰九二话不说连续干掉了三瓶。 他的朋友们上去跳舞,卡座只剩下我和他。 “都是和你生意上有合作的人?”我挪了挪位置,离他更近。 沈寰九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搭放在我后面的靠垫上,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我后背挠着,很暧昧。 “只是朋友。”沈寰九低笑了几声:“那个泰国人背着好几出大案,最近在中国小住。” 我喉咙顿时跟被卡了什么似的,语声有些不上不下。不管我是不是他的谁,哪怕作为朋友,我也不免提醒道:“不要和太复杂的人交往吧,不是好事。” 沈寰九的手指在我后面轻轻打着节拍:“我有分寸。” 他眸似星夜,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他一下就把我拽到他怀里,我缩了缩身子想起来,他用力气将我按到,我的脑袋被迫卧倒在他叠起的腿上。 他低头说:“这里很黑,没人会看见。” 气氛无端因他似笑非笑的话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就像两个正在偷情的人,冒着道德和人性的谴责大玩特玩着刺激。 我柔软和浮躁的身体无不在扫清我自己的理智,淡淡的酒气环绕在周围,伴随着刺激的音乐和整个令人沦陷的氛围,我竟然就这么卧在他腿上,反而越来越安宁。 沈寰九玩弄着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有时候发丝在他手指缠绕成一个圈,有时候又是一顺到底。 他动作轻柔,像极了一种成熟的挑逗。 这是和他相差八岁的陈浩东所没有的。 后来,沈寰九的朋友们回到位置,我挺起身子坐正。 沈寰九说要去下洗手间,拜托他的朋友们照顾我一下。 一个热情的外国男生邀请我跳舞,非常绅士的冲我伸出手。 我知道中西文化的差异很大,西方男人不理解东方女性的害羞。他们会觉得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我硬着头皮说自己不太会跳舞,男人不以为然地说愿意教我,于是我只能点头。 我一只脚才踏进舞池,双眼就发了直。 陈浩东和一个带了口罩的女生在舞池中肆意的抱在一块,我看见陈浩东脸上的笑容,那是在我们婚后难得会有的东西。至少我已经完全忘记陈浩东上一次这么笑是在什么时候。 我认出了那女人,是向小阳没错。 外国男人把手搭放在我肩膀上问我怎么了,我用蹩脚的英文说有点不舒服想走。但向小阳却眼尖地看见了我。 她没了早上最初见到我时的胆怯,上挑着眉毛,一脸胜利者的姿态,我想陈浩东肯定和她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她这么大胆。 陈浩东瞥向我,先前的那些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松开向小阳的腰,又看了看我身侧的外国人。二话不说冲过来一拳头就招呼了他。 沈寰九的朋友毫无准备下一拳头被闷倒在地上。舞池里的人纷纷逃窜,站在较为安全的位置看着我们。 “扶三岁,你他妈搞外国人!”陈浩东像是抓鸡翅膀似的把我两只胳膊扭到了身后,疼的我泪花都要翻腾了。 我忍着疼痛,极度冷漠地说:“陈浩东,别说是外国人,我就是找鸭子也比和你睡干净。你知道吗?我现在看见你就想吐。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发火,什么资格!” 陈浩东的眼睛里也很湿润,他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看着我说:“扶三岁,就他妈凭我们结婚了。就凭……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最迷人的最危险 向小阳到底是个公众人物,挑起事端后就不见了人影。 舞池里,我直视着眼前这个和我有合法婚姻关系的男人。 我脱下鞋子,捡起来,二话不说地挥起鞋就朝着陈浩东的脸轮去。 “陈浩东,别说爱我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冷漠地看着他,和我眼神一样冷漠的还有我的声音。 他捂着脸,痞子似的冲我笑:“我才二十一岁,回头想想我他妈活得很带劲,好不容易娶个老婆不是真心跟我。你想让我怎么对你?操!怎么对你?啊?” 他迈开腿走近一步,我往后一退,落入一个怀抱中。 我仰头,看见正低头的沈寰九。 “我们走。”沈寰九抓紧我的手就带我往人群里挤。 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哪里冲上去一拨人把陈浩东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扶三岁,你敢走!”陈浩东憎恨地看着我,浑身都像憋着一团火。他一个人和一群人打架,最后的结果其实可想而知。 我无情地扭过头,跟着沈寰九出了酒吧。 车里,我用手支撑着脖子看向窗外。 沈寰九喝了酒,所以我们出了酒吧是打车走的。 司机师傅嘴里哼着他老家的小曲,路上倒也不让人闷得发慌。 沈寰九坐在我身边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打陈浩东的那些人是哪来的。” 我看向他说:“你的朋友能在那酒吧玩,估计和老板有点关系呗,那个外国人被打了肯定不甘心。” 沈寰九眯起眼睛,伸手来捏我的鼻子:“你的小脑袋……聪明了些。” 我扭了下头说:“我好歹也是上过报纸的人。” 沈寰九瞥过来,眼神含笑:“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嘚瑟。” 之后一路上都颇为安静,但沈寰九今天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过耳不忘,且一遍遍回荡。 就在今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彻底扼杀了我和陈浩东之间的种种,留在我心上的怕也只剩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它会不会痊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的报复心越来越深了。 “喝杯热牛奶。”沈寰九给我递上一只装有牛奶的玻璃杯。 我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接过杯子问:“陈浩东晚上会不会来这里找事?我看喝完牛奶我还是出去开房住吧。” “陈浩东?”沈寰九喉头突然滚出一连串轻蔑的笑:“一个找人弄死我孩子的小子,好不容易逮到他,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 “你的意思是?他还在你朋友手里?” 沈寰九坐在床边,掏出根烟点燃:“我也不想来黑的。” 我才喝了一口的牛奶立即放下了:”“你别胡闹行吗?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我觉得你那几个朋友不是善茬,你要是和他们称兄道弟我会浑身发毛。” 沈寰九的眼神变得热烈了起来。 他吸了口烟附身向我,在一个极近的位置停住。 白烟从他嘴里浑然天成地吐向了我,非常慢的速度,完全是一种别样的诱惑。 “三岁,你是个骗子。”他压低声音说:“明明那么关心我,还敢说离婚后会和别的人谈恋爱。”沈寰九拿起我的手搁置在他胸口:“真舍得我?嗯?” 眼前好看到让人发疯的男人,让我的心跳顷刻间狂奔。 刹时,似乎连空气都对他动了情。 我细数着对沈寰九的种种痴迷。 而我却被绑在婚姻的围城中挪不动双脚。 我抽回的手火速放在被子下,轻轻磨蹭掉掌心细润的汗液,可他还是离我很近,每一次呼吸时都会轻轻打到我脸上,但他没有再靠近的意思,仿佛也舍不得把这种距离拉开。直到他手指间的烟燃烧到了尽头他才站起来碾进了烟灰缸里。 他站在床边,双手插在精腰上问我:“我在这陪你。” 我张嘴要说话。 沈寰九很快补了句:“我不上床。”他随意地指了下墙角的沙发:“我可以把沙发翻下来睡,别赶我走。” 就这样,我睡在床上,沈寰九躺在翻下来的沙发床里,中间隔得不近不远。 他开了电视,找了个我曾经痴迷的那类言情剧。 “换吧,我想看午夜新闻。”我扭头说。 沈寰九昂了下头,很惊愕地看着我。 我惨烈地笑了笑:“我早就不爱看那些了,生活里不会有的。” 没错,我不像那些开挂的女主角一样,遇见个高富帅后就各种幸运。生活告诉我,即便生命中有高富帅出现过,也不见得有电视里演的那样幸运。 但沈寰九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当我不再痴迷那种不切实际的爱情剧时他却爱上了它们。 隔天清早,沈寰九把我叫下楼。 我下楼时发现卧室里多了个人,西装革履,戴了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是年轻有为。 “你的离婚律师。”沈寰九介绍道。 那人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顾志豪。志气的志,豪迈的豪。” 我低头看着律师的手,再看看站在一侧的沈寰九。 很显然,沈寰九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你好,我姓扶。”我略显笨拙地和律师握手。 律师看了眼我的嘴唇问:“沈总说,扶女士的丈夫有暴力倾向,能不能把具体情况告诉我。暴力情况有好几种,比如是指殴打,或者还有没有性暴力的倾向?” 沈寰九和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当我看向他,沈寰九非常聪明地站起来说要去院子里浇花。 我想,他很清楚我没办法当着律师的面心平气和的阐述那些,当然,沈寰九应该也不会想听。 “好。情况我了解了。婚内出轨加上虐待,已经形成了婚姻破裂的因素。”顾志豪问:“现在身上还有伤痕吗?” 我难堪地指了指嘴唇和脸颊上已不太明显的肿胀。 “还有吗?” 我抿了下嘴唇,撩起袖子。 “太残忍了。”顾志豪骂了句。 我一抬头看见站在大门口的沈寰九,他大步向我走来看了眼我手臂上的或新或旧的淤青,然后一把抓起律师面前的A4纸。 我伸手去夺,急着朝他吼:“不要看。” 沈寰九一下转身,一手抓着我,自顾自看着。 我不知道是律师写的太多还是怎么的,总之沈寰九看了很久。 当他把纸放在顾志豪手里的时候,隐隐发狠说:“顾律师,要为委托人争取最大程度上的权益。” —— 律师走后,我提出要去养殖场看看,沈寰九说送我,结束后他说要来接我。 “不用了。你应该不是那种成天没事干就和人谈恋爱的老板。”我热着张脸冲他笑笑。 但其实,我心里真的在滴血。 律师问我情况的时候,陈浩东婚后对待我的事我一一都坦白了。其中包括他对我性虐,出轨,酒后大骂等等一系列让我无法原谅的事。 这些沈寰九都看见了。 以至于这会挺直腰杆子站他面前的我根本无地自容。 “不要我接,行,我陪你待在那。”沈寰九拿起挂在沙发椅背上的西装。 “不要。陈叔在养殖场呢,我忙完打给你。”我说。 “好。” 沈寰九送我到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我步行进了养殖场,待了没多大功夫,陈叔就推着车跑来问我:“丫头,浩东电话怎么打不通?他小叔不知道从哪听来东子有钱的消息,一大早上就来养殖场里讨账。” “陈清远?” “就是他。那个……”陈叔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丫头,我问你个事,他小叔说你和他……是不是有过那么一段?” 陈叔是个老实人,就连质问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我完全能猜到陈清远和陈叔说了什么。 “陈叔,他说的都是实话,我十六那会差点就跟了陈清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坦然地和个长辈说这些,或许我内心深处排斥着谎言,更何况我每一次撒谎都造成天崩地裂的伤害。 陈叔惊得连嘴巴里的烟头都掉到了地上。只是和我想得不一样,陈叔惊诧之后抓住我的手说:“还好啊,丫头。你要是真了清远就真的造孽了,他的前面俩媳妇都死得早,说是病死,我们陈家的亲戚心里有点数,清远对女人有点变态,保不准之前两个乡下丫头都是被打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当时我也怀疑过。 陈叔说:“你想啊,清远家在我们那算个条件不错的,可他娶的媳妇家庭都有点问题,前两个全是没依没靠的女娃娃,不是爹不管就是早早没了娘,要不是特殊原因,好好一小伙子尽娶些没知识的乡下姑娘吗?真是作孽,没点人性。” 我盯着陈叔看,暗暗在想陈叔要是知道陈浩东也渐渐步上陈清远的那条路会不会吃惊不已。 “对了,东子上哪了?”陈叔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 我心虚地说:“不太清楚。” 下午的时候,我爸瘸着腿过来,他说自己早上去庙里烧了香,正好离这儿近就过来转一圈。 现在爸爸和奶奶都不会像我十六那会那么对我了,就连那个后妈也对我客客气气的。 都说家和万事兴,即便我深深厌恶过那个家,但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忍轻易破坏。 我给我爸搬了把小矮凳,又给泡了杯茶水,他坐了一会。我也搬了把椅子坐他身边去。 我说:“爸。浩东对我不好,我想离婚。” “东子不是挺好的吗?亲家人也实在,两个人结婚不容易,别动不动就离。”我爸急了。 我低下头说:“他打我。他,外面有女人了,还带回家来……” 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爸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小子人呢?搞什么东西。” 我让爸爸小声点,并且把我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他沉思了好一会,对我说:“女儿,爸担心你傻乎乎被人骗。姓沈的是真心对你好还是演戏给你看最好弄弄清楚。亲家和沈家的过节我多少知道点,那会沈老头把我们一家从村里叫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沈寰九吗?你打过胎,结过婚,肚子又这么久都没点动静,他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凭什么要别人穿过的鞋?是真心喜欢你当然是最好,可他之前怎么不来抢不来争?三岁啊,万一他在恨你那会儿离开他……你可得多长条神经。” 我爸慢条斯理的话突然击中我的心。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沈寰九都不值得信,我还能信谁? “爸,我没有要去赖沈寰九。”我说。 傍晚的时候,手机响个不停,全是沈寰九打进来的。 我盯着手机屏出神,谁想沈寰九的车竟然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养殖场。 白班的员工正好下班,院子里围了不少人。 沈寰九下车,手臂搭放在车门上对我说:“上车,带你去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陡然陷入难堪的境地。 员工们三五扎堆,细碎的议论声飘进来。 站在几米之外的陈叔用一种看背叛者的眼光看着我,他人老实,要是换了别人,我真觉得会当场质问我几个意思。 沈寰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毫不顾忌地拉住我的手腕:“走了。” 我被塞进车里,沈寰九的车很快绝尘而去。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手握方向盘,声音里有那么一丝薄怒。 我沉默了几秒,淡淡地说:“还是那句老话。我还没有成功把婚离掉。他还在你朋友那,我自己住也没什么危险。” 沈寰九腾出一只手轻轻搭放在我腿上,目视前方说:“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提前让你适应和我的婚后生活,现在当成练习。” “我和你的……婚后生活?”我觉得有些想笑。 “把你从农村带到北京已经五年了,这五年太长,以后的时间我不想再浪费。”沈寰九四平八稳地声音如同现在四平八稳的车速一样,没有半点颠簸。 “死磕做什么。”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若是要问我和陈浩东结婚有没有后悔,我想是有的,以前的想法有多幼稚偏生得过去了才知道。 吱的一声,沈寰九一个急刹车,他一眼瞥过来对我惨烈的笑了笑:“我也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三岁,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毒?嗯?” 我自认为没有。 沈寰九是个狠得下心来的男人,他对姚小宛就如此。在我和陈浩东结婚的那段时间,我也以为他早就忘了我,如我爸说的一样,他为什么之前不来找我?我认为的解释是,其实我对他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重要。 “我想问你件事。”我咽了口唾沫。 “什么?” “昨晚的事不是巧合对吗?”我微笑。 沈寰九没说话,直勾勾看着我。 “我想了很久,觉得向小阳的反应有点奇怪。昨晚你带我去那个酒吧,然后借机上厕所,结果你的外国朋友就拉我进舞池。向小阳应该会想到让陈浩东注意到我后会发生什么,她挑起事端后溜的很快,再然后你出现,后来那批打手又出现的那么及时。我觉得时间点上巧合太多了。”顿下话,我咬了下仍旧肿胀着的嘴唇:“再说向小阳是你新产品的代言人。” 沈寰九没有说话,眼神从我脸上移开,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重新启动。 他的沉默已经让我得到了答案。 关于算计,我想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都不缺。要不是这一年我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竞争,可能现在还是会傻乎乎地觉得只是巧合。我爸的话不是给我敲了警钟,而是把我怀疑的事残酷地到了心口,让我必须去正视其中蹊跷。 我爸说的没错,沈寰九是恨我的,即便他不肯承认。 “为什么不说话。”我扯了下他的衣袖。 沈寰九一把甩开,咬肌一迸说道:“我在帮你做决定,让你早点跳出婚姻的枷锁,还是你宁可和那小子耗一辈子!吗的!” 他承认了。 缩了缩鼻子,我偏过头看向窗外:“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报复陈浩东。” 沈寰九沉默过后,轻吐了句:“不管有没有别的原因,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一路无言。 车子停在了我和他曾经去过的一家酒店,但这里已经换了老板,不再是那家主题酒店。 我清晰的记得在这里吃饭时沈寰九问我要不要跟着他,但是给我的身份却是情妇。 现在这块地方已经变成了西餐厅,招牌和装修都彻头彻尾的变过,大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们点了牛排,沈寰九把自己盘中的那份切好推到我面前,然后拿走了我的那份。 他身穿很挺括的西装,跟成衣店里拿出来的一样。而我,普普通通,完全不足为奇。 周遭很多人看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应该是有人认出了他。 有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子走过来,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要沈寰九签名,她声音断断续续地,似乎很紧张:“沈,沈总。我们商学院很多人都是你的粉丝,老师讲课也拿你当例子说。能给我,签个名吗?” 沈寰九看她一眼,然后缓慢地问我:“可以吗?” 他的一句话瞬间让女孩对我的身份产生了兴趣:“这位是?” 这次沈寰九没再说我是他的太太,他嘴角一勾,蛊惑地答:“我爱的人,漂亮吗?” 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点点头:“漂,漂亮。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签名,还是下次吧。” 我无端笑了出来。 沈寰九问我笑什么? 我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好像我一直在断你桃花。” 沈寰九眼神幽邃:“克星。” 我内心窒闷,放下刀叉耸耸肩:“沈寰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寰九低了头,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更长,样子也更好看。 当他轻抬了一下眼皮时,声音也随之淌出:“三岁,我们这一行人只是在演绎一个没有名字的故事。在理智和情感中挣扎来挣扎去,得到的没有很多,失去的却不少。我现在不惧怕任何事和任何压力,因为……”沈寰九明显咬了咬牙关:“你嫁给陈浩东那天我发现我没有什么能失去的,除了你我其实什么都没有。被周遭的一切牵着鼻子走,其实想想我和你都是命运的配角。” 沈寰九继续切着那份还没切完的牛排,又低声说着:“我没办法清楚的解释出自己这几年心境的轨迹变化,但我能计算为你掉过的眼泪,算计什么的不重要,至少为你掉的眼泪总是真实的。” 到了最后,沈寰九的声音越来越沉闷。他的每个字每一句话都特别的戳人戳心。就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吐得出这番释然又缅怀的话。 饭吃到一半,沈寰九的手机响了。 从电话内容里我似乎听出来,这通电话和陈浩东有关,沈寰九说的全是英文,我只上到高中,很多词汇我并不懂,但有几句我听懂了,沈寰九说,他不吃饭就让他饿着。 我不难猜到对方在说陈浩东绝食了。 这行为绝对符合陈浩东的性格。 “告诉那小子,要他爸白发人送黑发人随便他。”沈寰九挂掉电话,我什么都没问。 他反而好奇了,抬头说:“你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小子的现状?” 我微笑:“不是很想。” 沈寰九眯了眯眼:“我好像看不懂你了。” 我低头吃着盘中食物,慢慢地说:“我懂。”我懂自己怎么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不单单是看透了生活,甚至看透了生与死。 —— 和沈寰九说的一样,再见到陈浩东的时候是在法庭下,在顾志豪的全力支持下,我成功和陈浩东解除了婚姻关系,我转移掉的资产陈浩东一分钱也拿不走,而他却因为对我的身心造成压力而赔偿给了我一大笔钱。 法院门口,我站在沈寰九身边,陈浩东站在我对面。 我不知道陈浩东失踪这段时间到底经历过什么,他身上没有伤痕,整张脸都瘦了一大圈。 他指了指我,憎恨地说:“扶三岁,现在你他妈满意了没?跟我离婚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过得好?老子告诉你,就算我心里有气,干了很多混账事也是因为太爱你!你他妈给老子上了一课,真他妈谢谢你!” 陈浩东匆匆走下台阶,在法院门口栏了辆车就匆匆离开。 我惊觉自己真的变狠心了,看见陈浩东这样我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甚至有种真实的解脱感。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就像逃出了一个牢笼,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牢笼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自己给的。 晚上沈寰九带我去北京最有名的地方撸串,熏得我们满身都是炭烧味儿。 沈寰九原本坐在我对面,后来椅子渐渐的挪,一直挪到了我身边。 他伸手抱着我,让我躺在怀里,很多人对着我们拍照,可我们谁都没有在乎。他教我划拳,最后赢他的却是我这个徒弟。 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对我说:“三岁,天一亮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我也醉醺醺地靠在他肩上,笑着说:“你,真要取个离过婚的女人啊?别逗了。”手指伸起,慢慢勾勒出沈寰九高挺的鼻子,很慢也很轻,落到他嘴唇边的时候,沈寰九含住他,用牙齿轻轻撕磨着我的指尖,然后松开嘴低声说:“我也认为娶个离婚的女人很丢人,但耐不住心里太想和你结婚。” 我笑了出来,一阵一阵的笑着,然后一脑袋磕到桌上,把整张脸都完全埋住。皱着眉头,用力咬住了嘴唇,根本难受的不能自己,还能牵动我情绪的人依然沈寰九,一切明明好像又绕回了原点,但我和沈寰九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这一晚,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大有种想要忘记烦恼的意思。 我被沈寰九带回了别墅,他压上来时,我整个身子都在轻轻发抖。 “不行。”许久不见的眼泪差点就滚出眼眶来,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脏。 柜子里突然砰砰直响。 我一下望了过去。 沈寰九掰着我的脸,低声说:“别管。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柜子里……有人吗?”我醉醺醺地说。 “没有。” 砰砰砰,砰砰砰,声音越来越响。 “告诉我,为什么不行?”沈寰九的温柔荡然无存,声音甚至发了狠。 没等我回答,咚得一声,柜门被撞开,陈浩东的双手双脚上还缠着麻神,只是挣脱得满手都是血,他拿掉嘴巴里塞了白布。歪着身子眼睛特别特别红。 我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一个巴掌用力甩在了沈寰九脸上,心寒地一把推开他说:“你们两个以后谁也不要再来找我,谁敢来我就去死。”我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用力砸在头上,血柱流淌下来流进我眼睛里。 我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狠意说:“这一下是在惩罚我为男人干过的所有蠢事,你们两个都滚出我的生活!爱情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最迷人的最危险 “你怎么了?” 脸上有风,似乎还有一只手。 我猛地惊醒,一眼就看见靠在床边的沈寰九。 窗外有雨声,很大。 我有点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扬手打他。 耳光应声而落。 沈寰九侧了下脸,耐下性子问:“到底怎么了?” 我浑身是汗,大口大口抽着气,定在沈寰九脸上的眼神缓慢地移开,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 这不是沈寰九的别墅,应该是一处酒店。 所以,我做噩梦了。 在和陈浩东离婚的当天晚上,做了个让我心惊肉跳无比绝望的梦?虽然被窗外的大雨声拉回了现实,可梦中陈浩东的那个眼神仿佛还在视线里晃动。 “不会的。他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语无伦次地说。 “谁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你?”沈寰九的低哑的声音穿入耳际。 我仍旧处于紧张的状态,一下掀开被子,衣服穿得好好的,我还看见了沈寰九的西装裤,心情渐渐趋于平静。 “对不起,我做噩梦了。”我低下头,神智扔有些恍惚地问:“这是哪儿?” “昨晚你醉了,我也喝多了,就干脆把你背到最近的酒店休息。”沈寰九无端被我打了个重重的耳光,但他并没有动怒,整个后背都慵懒地靠在床头,一条腿曲起,就让裤脚看上去更短,脚脖子就露得更多。 我点头。 他问:“做什么噩梦了?” “没什么。”我摇头。 沈寰九扯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脑袋放在他胳膊上。我想起来的,可他很快翻了个身,把一条腿驾在我身上完全锁住了我。 “梦里我做了个不好的事?所以才打我?”沈寰九很严肃地问。 “对不起。”我无从解释。 “不疼,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沈寰九抵住我的额头:“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打。” 在这样的暴雨倾泻的早晨,我从他身边醒来,然后听见他温柔的语声,这不算多稀奇的事,这样的场景在很久以前也有过,可现在沈寰九抱着我,我却沉溺在那个虚假的梦中,抵抗着眼前的真实。 “沈寰九,松开我,这样我很难受。”我说。 他的长睫忽闪:“哦。” 沈寰九做回刚才坐在床上的姿势,他把手挂在曲起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打着节拍,看上去非常沉稳的样子。 可不过半分钟,他扭过脑袋:“雨停了我们去登记好不好?昨晚你答应了。” 我张开嘴。 这会儿脑袋很昏,现在留在我脑子里的除了那个惊悚的梦之外,别的我都记得非常零散。 我有答应他吗? “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说话要负责。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幸好我有两手准备。”他皱皱眉头,掏出手机按下录音。 我醉得要命吐字不清的声音从沈寰九手机里传出来。 脸,瞬间就热了。 实在是那声音别提多丢人了,中途还连续打了好几个酒嗝。 出于反射一般的,我伸手要去夺手机。 沈寰九只是举高了手:“毁灭证据,不可行。” 我从床上颠起来,一膝盖磕到他小腹上,他闷哼一声顺势勾住我的腿,我一下坐在他身上。 如此暧昧的动作让我一下就跟石化了似的,整个身子都绷紧,一动都不敢再动。 沈寰九把手机随便往床上一扔,然后擒住我两只胳膊按在床面上,一遍遍地低声说:“跟我领证,跟我领证,跟我领证,跟我领证……” 我没细数他到底说了多少遍,反正就跟念咒语一样喋喋不休一次次重复着。 “昨天……离婚。今天结婚,你开什么玩笑。”我憋不住地说。 “三岁,我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我感觉气氛不对起来,沈寰九这会的表情似乎在对我撒娇。他该不会胡扯自己还是处男吧,那这一定是2013年最狗血的笑话了。 “第一次结婚。”他把嘴巴抿成条支线:“我不管,就要今天。” “我户口本烧了。”我说。 “你昨天没回家,在你包里。”沈寰九躺在我身下,盯着我说。 “我身份证折了。” “也在包里,我一起床就检查了。”沈寰九蛊惑地笑了笑。 “我人没带。”我红着张脸说。 沈寰九一个挺身,我滚到了床尾。 这次轮到他压在我身上:“我把你背上。” 该死的温柔,又让我尖锐的心和僵硬的身体浮躁起来。 “今天周六。”我咽下口唾沫,悻悻地吐出几个字。 “是吗?”沈寰九一骨碌起来,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机。 他眼睛里是深深的失落:“真是周六。周一,我们去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我得去养殖场,今天会有笔大交易。” “我不建议你去赴死。”沈寰九点了支烟。 “赴死?”我有点听不懂。 “昨天很多人拍了我们的照片,一大早就上头条了。”沈寰九看了下自己的手表:“要是不出意外,这会你那和我那都围满了记者。”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我顿觉心脏吃了一枪。 “非常真。”沈寰九坦荡地说。 “那霍培一不也会看见?”我脱口而出。 “不只是霍培一,沈老头也会看见,陈浩东也会看见。”沈寰九猛烈地吸了口烟说:“报纸上说,我是插足你婚姻的第三者,但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三岁,沈寰九现在的实力超出你能想象的范围。” 我听见这句话并不觉得兴奋,内心深处反而有些害怕。 眼神从他脸上移开,我慌张地打开了电视机,但新闻播发的时间早就过去,我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沈寰九说的,漫天的标题像荆棘一样刺进我眼睛里。 这时候沈寰九说:“在泰国的时候,沈寰九就许下了除了你就终身不娶的誓言。” 我如鞭在喉。 中午那顿,我们叫了客房服务,进来送餐的人乍一看有点面熟,再一细看,我们都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三毛!” “扶三岁?” 我们互相打量,但位置却已截然不同了。 三毛的家庭算是一般的小康家庭,家里有几个闲钱,她和我不一样,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很会审时度势。刚进学校不久就攀上了当时家境不错的王悦,以至于她的高中生活过的很平顺。 后来她好像念了职业大学,比三本还要烂一些的学校,只需要读两年半。 我没想到现在她竟然在酒店到服务人员。 沈寰九以前听我提起过她,他说去商务区坐坐喝杯茶,一会再上来吃饭,于是把时间留给了我和三毛。 三毛有点不敢相信我竟然还和沈寰九在一起,她喋喋不休地说在报纸上看过我,还说我和陈浩东不是结婚了吗? 我说:“我离婚了。” 三毛张大嘴。 我问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三毛红了张脸说那时候关系也没多好,鬼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们聊了很久,她倒是没太关系我和陈浩东沈寰九的事,接连不断地向我吐槽她的工作有多累,然后摇晃起我的胳膊说:“你的养殖场开挺好啊,有没有那种工资高,然后又轻松的活。” “你要是肯过来,帮我看场就行,顺便做做账什么的。”我说。 三毛拍着手说:“那敢情好啊,别的我不敢说,但是算账我绝对一流。哎,我们当初的三剑客里现在就属你混得最好了。” “你和王悦还有联系?”记忆中她俩可早掰了。 “哪还有什么联系?她当小三被扒掉衣服的视频有一阵子吵得可热乎了。我看她在北京铁定是玩完了。不过现在的女人也真是狠,就算人当小三不对,可扒了衣服让人家没脸做人就对了?前几天我听一个同班同学说见着王悦了,说是在外地一个小商场里给人做美甲,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北京。说真的,她也才二十一岁,多惨。”三毛表情丰富,唾沫横飞。 “她是活该。”我磨了磨牙齿。 三毛吃惊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我吸了口气,话锋一转:“三毛,我生意人,我们是老同学没错,但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咱得一码归一码。” 三毛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性子变了那么多。 我微笑:“自卑敏感占据了我的青春,胆子就跟老鼠似的……” 三毛朝我有些畏惧地笑着。 她走后,我还没来得及给沈寰九打电话叫他上来吃饭,一通陌生的电话就先进来。 号码有点熟悉,但我已经记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生意人,陌生电话也不稀奇。我接下电话就听熟悉的声音传来:“扶总,你最近真风光,还记得我吗?” 我身子一僵,这声音我怎么会不记得。 “霍培一,你找我做什么?咱俩没交情。”我说完就想挂电话。 “我没有想和你谈交情。”霍培一说:“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听上去可能会是个诱惑力的交易。 但霍培一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我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我没兴趣。”我又想挂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霍培一冷漠的声音:“要是我可以给你沈寰九母亲的骨灰呢?也没兴趣?要是我可以弄出沈寰九那老头呢?都没兴趣?”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狠狠骂道:“当我傻子吗?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霍培一的声音有些轻笑:“你可以不信,今晚十点三里屯见,乖,记得穿性感点,我好久没见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把沈寰九叫上来吃饭。 十分钟后,他进来。 “菜凉了。”我说。 沈寰九走到我身侧,低润道:“心还是热的就行了。” 简单一句话也无端荡进了我心口。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当年的我不过就是个被沈寰九养起来的女人而已。我们就算有过真挚的情感,也会被看成年少荒唐。而和陈浩东的婚姻更是把我那些火热锁得密不透风。 “哪那么容易。”我微不可闻地呢喃了句。 沈寰九抬眼看我,没有说话,他轮廓的每一处剪影都显得沉稳安然。在他消失在我生活的那段时间,报纸,新闻,我多多少少能从媒体那听到些沈寰九的消息,正规报道除了他的工作和项目,别的八卦新闻少之又少。唯一说他疑似隐婚的消息也被沈寰九绝口否认。 能像这会安安静静吃上一顿饭,对他来说或许难得。 我慢慢咀嚼着食物想着霍培一那通电话,沈寰九极低的声音在不多久后冒出来:“吃饭和生活一样都是为了生存,要专心。” 我看向他,放下手中的筷子。 他也似乎因为我的这个动作用眼神锁住了我。 沈寰九在某些方面非常敏感。 他眉梢一挑:“有什么心事?” 我轻轻呼吸了下:“我想知道你近一年来的生活。” 沈寰九眼神移开,挑起菜盘子里的一挑蔬菜放进嘴里,并没有很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语言:“我的意思是你和霍培一除了商场上的较量,私底下有见过面吗?” “有。”沈寰九轻抬眼皮。 我惊诧于这个答案。 大概过了五六秒,沈寰九的嘴角迷一般的勾起:“两个月前,他和我在搏击馆碰见过一回,带着他老婆一块来的。他打拳,他妻子陪着他。霍培一现在能这么猖狂,完全是因为他老婆家的经济支持。霍培一当年在浙江好不容易混起来,公司败了,认识了她就和她一起去了华尔街,所以他回来之后特意在浙江投资了很多项目。” 我轻轻叹息了下:“搞不懂你们男人,霍培一手底下好像养了一大批人,他想对付沈家为什么不用直接点的办法?非想着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玩死才甘心,简直变态。” “他找你了?是吗?”沈寰九眸色暗沉。 “刚刚他打给了我,说要和我谈什么交易。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沈家的事,还说手里有……”顿下话,我咬了下嘴皮子:“说有阿姨的骨灰盒,还说,知道姚叔在哪。” 沈寰九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筷子悄无声息的放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打着节拍,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听见我说的话后,态度比我想象中要镇定很多,这就更让我好奇他这会脑袋里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沈寰九手指停止敲击时,冷笑了出来。 “早上看见新闻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可能会找你,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声音很淡,可表情却露出一丝血腥。 我伸出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沈寰九,你想干什么?” “把他和你约的时间和地方告诉我,别的你就不用管了。”他站起身来,两只手搁置在了桌上,整个上半身都向我附来:“手机能借我用吗?” 我不依不饶地问:“你先告诉我想干什么?” 沈寰九叹息一般地妥协:“算了,留你一个人在酒店我也不放心,晚上和我一起去。我沉寂隐忍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明白什么叫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我睁了睁眼睛。 沈寰九的大手轻轻捏我的脸,然后就走到窗口,点燃一支烟。 我望着他的背影,深皱眉头。 这个方才还冲我撒娇要我和他领证的男人,这会看起来又是这么深不可测。他不像陈浩东那样粗糙,同时也不会和陈浩东一样好懂。归根结底我迷恋沈寰九的理由其中很大一部分可能正是他的难懂。 他抽了两口烟扭过头来,一只手肘抵在窗台上,暗叹道:“霍培一以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似乎也不是,可我竟然因为他失去了你,这绝对是我人生路上一次很惨烈的错误。” 我没说话。 我们对待生活的视野有限,所以才会有错过。 沈寰九和别的男人不同,好像每一次他证明自己爱我的方式都是在他感应到心痛的时候,他用自己心痛的程度来判断爱上我,很爱我,非常爱我,层层变化,这样的人后知后觉恰巧是必然的。 很讽刺的事。 想到种种前尘往事,我的心口又开始痛到隐隐麻痹着。我低着头,沈寰九的鞋子进入视线,他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拉到窗口,自然而然地揽着我的腰说:“三岁,我想通了。人早晚都要死,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要你在一起。” 我抵挡不住沈寰九的温柔,却也不愿意再露出小女孩的兴奋。我只是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当他转过头来的一刹那对我轻勾唇角,又说了句:“小三岁,你在我身上留了很多疤痕。” 他掰开我受过伤的那只手,将自己的手掌也摊开,两只手心一深一浅的疤痕似乎在告诉我,不管中间隔了多少人,我们才是天注定的一对。 下午的时间,沈寰九窝在沙发上躺着,他的一条手臂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手指不停在屏幕上飞驰。 我不知道他在和谁发短信,但他心情似乎不错。他心情好的时候话会特别多。我暗暗在想,他的心情会不会和霍培一找上我有点关系。 端了杯茶水,我走到沙发旁,在他搁置双脚的地方找了个小空位坐下。 沈寰九昂起头来,很快给我腾出了更多的位置坐。 “那个,霍培一在电话里说让我去找他的时候穿性感点。你说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对霍培一我是有恨的,失去孩子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管我和沈寰九最后会不会在一起,我心中的仇恨都没有消散,只是现在的我暂时还没有和那帮子商人硬碰硬的能力。 沈寰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这么说?” “嗯。” 沈寰九脸色阴了阴,嘴里自顾自呢喃着:“要你穿……性感点。” 夜幕降临,我和沈寰九坐在一辆并不太起眼的的士车里。离和霍培一约定的那个酒吧也有一段距离。 一路上沈寰九神经紧绷,一直在留意自己有没有被人盯上。再三确认后,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支烟。 他拿走我的手机发短信,我没看见他发了什么内容,但我知道他是发给霍培一。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忍不住问。不知怎么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沈寰九偏头看了我一眼,眯起眼睛笑了笑说:“白天有白天的规矩,到了晚上当然是走晚上的规矩。” 沈寰九这句话刚说完,手机短信就又响了起来。 他把屏幕递给我看:“我刚刚给他发了短信说你十分钟后到。他似乎很期待和你见面,已经在里面了。” “所以我要进去吗?”我心里有点堵,把这件事告诉沈寰九就是因为不想去赴这个约,每次霍培一出现,我的生活就被搅得天翻地覆,他就像一颗腐烂的蛀牙,一直在让我疼痛,可谁都知道往往在痛的时候是不能拔除的。 沈寰九看了我一会,有点绷不住笑,他伸出一只手将我的头发一顺到底:“我会吗?就在这等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半个小时,沈寰九还耐着性子坐在我身边。 中途,他抽完了两支烟,还拿出手机播放了两首大提琴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又过去十分钟。沈寰九随意的坐姿变得板正起来,他往窗口望了望,然后告诉司机师傅跟着前面车牌尾号2458的那辆蓝色轿车。 “里面坐着谁?”不知道怎么的,我有种预感会是霍培一,虽然那并不是霍培一的车。 沈寰九看我一眼,突然歪下头靠在我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我,低声答:“你很快就知道,今晚会有场心理与意志的考验。” 的士车开了很久,越来我越觉得道路熟悉,那是通往那个废旧仓库的路,我前后去过两次,一次是陈浩东被姚叔捆起来,另一次是我的孩子被棍子生生打掉,一种难言的痛苦令我用力捏紧了拳头。 落在我肩头的气息非常沉稳,我偏头看着沈寰九,他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竟是湿润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和我一样在对那个地方有种深深的憎恨。 车子停下的时候周遭静得出奇,而那辆蓝色的轿车也在我们停车前两分钟停了下来。 沈寰九很快直起身,也就是说这一路上紧闭双眼的他其实没有睡着。 他没有付车费,一路无话的司机扭过脑袋来问:“沈总,我在这等你,有情况给你打电话。” 原来司机是沈寰九的人,看来下午他对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并没有闲着。 “下车。”沈寰九打开车门。 我紧跟着下去,他走到蓝色车子旁用手指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下移,我看见张熟悉的脸,上次被打的外国人,旁边还坐在嚼着口香糖的泰国人。 他们与沈寰九击掌,用人指了指后座,我很快看见瘫软无力的霍培一被弄下了车。 “沈寰九,你说的晚上的规则是这个?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太下作的招数吗?”我心口突突直跳,霍培一明显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被电棒打了? 沈寰九和他的几个朋友使了个眼色,霍培一被弄到仓库里头。他没有着急进去,在我面前点燃一支烟,字字发狠地说:“他又想从你这下手,让我痛不欲生,对于下三滥的人讲什么道义。他不是要和你谈交易吗?我也正好有笔交易想和他谈一谈。如果能谈成……”顿下话,他的眼睛里露出非常期待的光:“幸运的话,你以后会过的平静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牵住我的手往仓库里走,他走的很慢,我也走的很慢。 走进仓库时,我看见像是软脚虾一样倚靠在墙边的霍培一,他喘着气,脸上的堆积着汗水,一脸无力的样子。 我眉心一皱,用力咬住了牙关。 他也有这种看上去像条狗的时候。 或许是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太天真,以至于霍培一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 对付一个女人,亲口说出两张王牌,他大概笃定我会单独过去,可他还是大意了。 沈寰九从兜里摸出包烟扔给他们,他们和沈寰九用英文交流,说的什么我已经无心去听。 我一步步走到霍培一面前,身子慢慢蹲下来,看了他好一会。 霍培一冷漠地迎视着我,很艰难很轻微地说:“你敢……坑我。” 我搭放在大腿上的那只手慢慢捏紧,往他脸上吐了一大口唾沫,慢慢地说:“我就是个乡下人,你瞧着是比我洋气多了。可一个看上去挺洋气的男人老是费心费力欺负我这个乡下女人,你其实比个娘们还不如。靠着吃软饭得到的财富不容易,不好好守着你老婆,成天尽想着把人耍的团团转,我告诉你,这是报应!” 话落,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带着积压的愤怒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真有阿姨的骨灰趁早拿出来,要是知道姚叔在哪也趁早说。要不然,死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霍培一十分错愕的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有一天我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再后来,他把目光移开,嘴角无力的勾起答非所问地说了句:“穿这么严实,一点也不性感。”随后,他就闭上眼睛有点不太想搭理我。 我影子旁边,多了道狭长的黑影。 沈寰九扯住我手臂,将半蹲的我拎起来说:“在我和他谈交易前,想发泄吗?” 我真真切切地从沈寰九眼里看见了残忍,这种残忍和以往不同,他以往虽然也有些商人的手腕,但从没像这会一样涌动的那么强烈。在惩罚别人的同时,他似乎还在惩罚自己。 泰国人吊儿郎当地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泰语,沈寰九似乎也不是很懂泰语,用英文要他再说一遍,泰国人耸肩,从钥匙扣上拔出一只折叠的小刀,他用舌头轻轻舔着刀刃,然后邪性一笑递给了沈寰九。 要是被记错,那次在酒吧沈寰九说他身上还背着案子。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已经双腿发软,身子抖得不行。可我一想到这次要倒大霉的人是霍培一,整颗心都硬了起来。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一把沈寰九手里拿走刀子,刀子对着霍培一的大腿用力戳了下去。 霍培一的眉头狠皱,那双眼睛从未像现在这么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三岁,你。”后背传来沈寰九惊愕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用使了点劲道把刀子往霍培一的腿里抵,冷冷地说:“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会幻想有一天你在我面前,就像现在这样。” 因为愤怒和心痛,我的鼻孔一张一缩,一定难看极了。 “还是刚刚问的话,电话里你对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说!”我握着刀柄把刀尖微微拧转了些。 我看见血从窟窿里往外冒,霍培一清黑如画的眉目微拧到一起,可他和那些欺软怕硬的人真的有点不同,他并没有向我讨饶,而是断断续续地反问道:“岁岁,你死了孩子会想着报仇,我死了爹就活该了吗?就该忍气吞声了?” 霍培一的声音很漠然,似乎还有不甘。这是霍培一第二次这么恶心的称呼我,但他的话就像一下点醒了这会疯狂陌生的我。 我猛地松开手,站起来,恍惚地往后退了半步,掉入沈寰九的怀抱。 他一定看出了这会看似强硬的我内心有多难过,亲吻毫不避讳地来,我的额头被他的吻息轻烫。 沈寰九的朋友起哄,吹着口哨。 他似笑非笑的问:“刚才那一下,是杀鸡的时候练出来的?” 我无端被他说的脸蛋发热,烫得不行。 沈寰九的笑转瞬即逝。 他把我往身后扯了扯,身躯半蹲在了霍培一面前,慢慢地说:“你说的对。虽然痛恨你,但是我也觉得你报复沈家理所应当。可你应该明白,在做生意上你就算吃过洋人的饭,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时间再这么拉锯下去,到时候只会对你不利。” 霍培一冷哼,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他妈不想处于被动的位置。”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的情妇一个又一个,那些风流事让霍太太很不满,她要是和你离婚。你还会是现在的霍培一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霍培一,和我一起搬倒沈老头,沈家的钱我都不要,我只要守住我自己那份就行。等老头子那些产业一样样拔掉之后,给我的那份我都给你。我不是沈家的儿子,你就是要真和我死磕到底,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正大光明的干。”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霍培一虚弱的声音更为干涩。 “就凭你想离婚,离婚后你又担心自己站不稳脚跟。”沈寰九干净的手指在霍培一的血窟窿那轻轻抹了一把,用力按下:“这就是吃软饭的弊端,我和你不一样,你名下的所有产业法人似乎都是你太太,不是吗?” “沈寰九!”霍培一咬了咬牙。 沈寰九毫无预兆地挥起拳头砸在他太阳穴说,失了沉稳狠狠骂道:“你让三岁穿性感点干什么?妈的!” 霍培一的冷漠地说:“她是个好女孩,伤害她我很后悔。我知道她离婚了,我想她做我的女人,我来保护她。” “霍培一,你说知道我离婚了,是不是陈浩东去找你了?”我并不在意霍培一嘴里说的那几句乱七八糟的话,一下冲上前。 “他。”霍培一一脸苍白,声音更虚弱了:“他昨天好像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说早晚弄死我,电话里含糊不清地提了句你们离婚的事。” “是这样。”我皱皱眉头:“那你到底有没有骨灰,知不知道姚叔在哪?” 霍培一盯着我:“我胡说八道你也信,你看沈寰九一句都没问。不过现在我这副德行……栽在个蠢女人手里,算我倒霉。” “期待你痊愈后我们的合作。”沈寰九握住我插入的那把刀柄,猛然拔出:“霍培一,你要是不答应,我们黑碰黑也可以。但脑袋只有一个,别让你的死鬼老爹绝了后。” 血就跟开了闸似的涌出来。 沈寰九交代他朋友把人扔到有车会经过的地方,然后带着我上了那辆出租车。 车子往城里的方向开,我的手上都是霍培一的血,沈寰九问司机师傅要来了纸巾,一点一点很认真地帮我擦拭。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轻声问。 “办法之所以被称为办法,是有时候恰好碰到了天时地利人和,换个时间都不行。”沈寰九低着头淡淡地说。 “那几个人可靠吗?我担心你。”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沈寰九轻抬了一下眼皮,像是被我逗笑了,抓起我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以前说过要把你涂成蜡像僧朝拜,现在来把你涂成赫卡忒更合适。三岁,不用担心我。” 车子一路开回了沈寰九的别墅,在车上的时候我也会在想,是不是真如沈寰九所说,我以后的日子会太平很多。 我和陈浩东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霍培一和沈寰九联手把沈叔搬倒似乎也是势在必行。 不难猜到沈寰九为什么想这么干,拔出沈老头这颗眼中钉就等于砍掉他四肢,一旦沈叔没了钱,和我老家村里的老头子能有什么两样。但沈寰九是不方便亲自出手的,突然有别的人出手沈叔那只老狐狸也会怀疑,只有霍培一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些年霍培一因为被沈寰九在商场上拖住,应该没多余的经历去对付沈叔。如果他们真的合作,沈叔等同于被逼进了葫芦谷。 这之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谁也不会知道,我似乎一下就疲惫地像要死去,同时也失去了亲手报复的畅快淋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很不甘,还是觉得那些伤害我的人应该更惨一些。 我以为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平静一些,可车还没开到别墅门口,我就看见了陈浩东。 他就和个阴魂一样,非要抓住我不放,不但让我不好过连带自己也难过。 “那小子真不想活?”沈寰九厌恶地吐出几个字。 我没说话。 当沈寰九睁开眼睛,沉沉地问司机师傅:“这辆车上有家伙吗?” 司机转过头来:“下午泰萨把枪拿走了。” 我悚然一惊。 这不是几年前的沈寰九会碰的东西。 而现在的他依然会对我温柔,只是变得残酷和大胆。 司机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把弹簧刀:“只有这个,要吗?” 沈寰九伸手接过,放在我手心。 狭隘的空间里,他紧盯着我,一只手沿着我大腿内侧,轻轻滑动的几寸问:“三岁,对待霍培一能狠的心,对待那小子能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看了眼一直以来都让我极度迷恋的沈寰九,然后低头。 刀锋寒白的光刺入我眼底,突然把我拉入了回忆的漩涡。 那天,我是流产后的第三个月。 我已经记不得清楚那天白天发生的事,但噩梦一般的夜晚却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陈浩东买了一套北京的成品房,那时候因为他有细节不满意找了装修师傅重新改改,所以在改完之前,陈浩东还是和我住在养殖场的那间小卧室里。 那天我做完账已经夜里九点多,高高瘦瘦地陈浩东每次坐在小矮凳上两条腿都必须伸展地很远,他长长的叹息了好几声,沉闷地说想吃苹果,我正好也想吃就拿水果刀一气削了两个。 平时他吃东西比我快些,但那天夜里他吃的很慢。我察觉到不对劲就问他怎么了,他合了合眼皮说头疼,我一摸他的额头简直烫得不行。 “陈浩东,你发烧了。”我不咸不淡地说着。 他看我一眼,突然间就像个孩子似的拉住我的手:“扶三岁,你说老子会不会感染禽流感病毒了?前几天就头疼。那天鸡舍里死了两只鸡,我给埋的,忘洗手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怕了,那病挺严重的,回想起二零零几年的禽流感真是闹得翻天覆地,往后那些年也一直都有散发性的病例产生。 陈浩东拉住我的手:“扶三岁,我不喜欢生病。小时候我爸为了养我,常常加工不在家。我爸跟着沈老头跑了,我病得要死也没人管。” 当时我们还没买车,村里的医院倒是有个赤脚医生,但雷打不动下午四点就下班,我没在村里看过病也不知道人住哪,大半夜只有把高烧的陈浩东扶到拉料的三轮车上,然后我就踩着三轮车一路骑了很远。 陈浩东弯曲着身子在后头有气无力地说:“老婆,你对我真好。” 我没理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甚至质问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让他烧死不也就一了百了吗?他可是毁掉我清白,害死我孩子的人啊。 可即便是这样,我最终还是一个心软大晚上拉着他去了最近的医院,到地方的时候我从三轮车上下来双腿都麻了,要不是扶着车龙头,可能当场就栽倒在地上。 医生仔细检查后说是普通高烧,给挂了退烧的生理盐水之后没多久烧就退了。 走的已经凌晨两点多,因为不想把三轮车就这么搁医院里头,我傻乎乎地用了笨办法,怎么蹬来的怎么给蹬回去。 回到农场的时候我只感觉双脚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可是,我一次次对待别人的善意又一次对自己造成了伤害。 感觉到有手在我胸前摩挲的时候我一下睁开眼皮,由于脑子还是没完全拉回现实中,我第一反应是偏过头。 当我看见陈浩东的脸,第一反应就是挣扎。 “老婆,我想要你。”陈浩东喘着粗气,一个翻身就压在我身上。 墙上的钟点指向七,工人们这点都上工了。 果然,我听见有人在院子里聊天。 “陈浩东,你下来。”这门的膈音一点都不好,我生怕被人听见,说得很轻很轻。 “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扶三岁,有时候我都怀疑三个月前你把我叫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总是拖着不肯和我做,你想到底想拖多久。”陈浩东说完,火热的舌尖就直接抵进了我的嘴。 陈浩东的吻很凶狠的,他不会顾及我的感受,只顾自己吻得舒服。 昨晚我累得半死,真的没有力气在挣扎了。 我狠狠抓住床单,像个死人一样毫不迎合,我闭上眼睛就是为了不想让泪水翻腾。 陈浩东来剥我上衣的时候,我抓紧了他的手,闭着眼睛说:“我还没准备好。” 之前好几次陈浩东也差点睡了我,可他最后都没有,这一次,我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他能放过我。 “扶三岁,现在你是我老婆,是你正大光明的老公。夜里我病得厉害你拉我上医院特让我温暖,我就在想这辈子老子真要定你了。”陈浩东的气息越来越急,血气方刚地身子开始躁动不安。 我感受到陈浩东的身体变化,那火热的东西正抵我大腿内侧,像噩梦一样的往昔让我的心瞬间斑驳不已。 “陈浩东,不要,再给我点时间行吗?”我生怕自己在他箭在弦上的时候彻底激怒他,刻意把声音放得很软。 “时间……”陈浩东双手撑在我肩膀上,那眉心狠狠一皱,嘴角勾起嘲弄地笑意:“为什么和自己的老公做要时间?你的时间是不是都是因为他。扶三岁,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和你结婚到现在我忍得很难受,现在我不想再忍了,今天老子不会放过你,得让你弄弄清楚自己在和谁过日子。” 我感觉到陈浩东的身体比夜里那会还要烫,他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在皮下,他把我抵得死死的,直接撩开睡裙长驱直入,抵进最深处,然后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侵袭着我。 我就像在受刑,只怕比用刀子把我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还要疼。 在我之前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这种亲密接触的陈浩东,在床上却像极一只野兽。他不但擒住我的双手还各种横冲直撞,恨得我将口腔里的肉都快咬烂。 其实把陈浩东叫回来那天这一幕就无法避免,我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陈浩东就像是饥饿了很久的人,不断做出让我羞耻和憎恨的亲密动作,他匍匐在我身上,亲吻着沈寰九亲过的每一处地方。这还不够,陈浩东猛地一使劲,把我身子扳过去,又一次让我趴得像条母狗。 “没感觉吗?老婆,你叫给我听好不好?” 陈浩东要求我发出声音,可我坚决不,这是我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在想什么?”沈寰九沉然的声音将我思绪的线陡然切断。 我一个激灵,抬头撞进了沈寰九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里。 “没什么。”我简单回应了句,把沈寰九给我的刀子紧紧捏住,麻溜打开车门,一步步朝倚在门口的长柱上的陈浩东。 我听见身后沈寰九开车门的声音,虽然没有回头,但地上的影子在告诉我,沈寰九就站在我身后,正为我颠倒世界。 陈浩东看见我,眼眶子很快就红了,他双手伸过来抓紧我的手臂,低声下气地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扶三岁,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身子被他晃动地厉害,而我,平淡吐出几个字:“陈浩东,你是个傻子。从开始到现在,我哪有给过你机会,从来都没有。就像你以前说的,从来没开始,一直都在结束。” “没关系。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听话,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不会干了。”陈浩东通红的眼睛里滚出热泪来。 我思索了一会,自顾自呢喃着:“我不喜欢的事……”抬眼,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是你啊,是你,陈浩东!” 陈浩东根本无视我身边还站着别的男人,他的眼光从始至终都紧锁着我,委屈得跟个孩子样。 “不会的,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知道老子多喜欢你。”陈浩东突然抱住我,抱得特别紧:“我错了,我结婚后是很混蛋!我错了扶三岁!” “松手。”沈寰九的声音里带了点薄怒。 然而,陈浩东也真的松了手。 只是在他肚皮的位置多了一个血窟窿。 我捏着刀尖,这一刀插得其实不深,但真正斩断了陈浩东最后的希望。 他捂着冒血的小窟窿,笑了笑:“你捅老子?” 我盯着他,断断续续地说:“要是杀人不用枪毙,可能这一刀我直接戳穿你的腰子!” 陈浩东笑得很浓烈,直点头道:“好,真他妈好!我对你所有的好还不如对条狗!” “是啊,你对我的好……”我鼻子一酸:“那些难以启齿的事,真要我一样一样说出来吗?你就和陈清远一样,骨子里就是个鬼。” 我从不觉得和陈浩东的关系是正常的,他常常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泄欲的机器,就和各种残暴的毛片一样,变得法子让我感觉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屈辱,更不会问我疼不疼,难不难受。在床上从来都是他好过就好。我没办法爱上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别人,也无法做到念着别人的那些好而承受数以万倍的痛苦。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惧怕黑夜的来临。看着太阳落山我可能会吓得发抖,再后来面对陈浩东的时候,我的身子和心一样,面对情事时完全麻木了。 陈浩东捂住伤处的那只手抬起,慢慢地指着我的鼻子:“扶三岁,你这么糟蹋我对你的感情,往后的日子我们拭目以待。” “滚!”我怒斥。 沈寰九手臂一伸,扯住陈浩东的胳膊一甩,直接把人甩到了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下。 陈浩东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爬起来看我们,他笑,笑得眼泪直掉。 沈寰九脱下西装要我拿着,瞧着架势今天陈浩东不死也得残废。 “姓沈的,你他妈这是想趁人之危?啊?”陈浩东嘲讽地说:“来啊,有种就打死老子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 最迷人的最危险 “姓沈的,你他妈这是想趁人之危?啊?”陈浩东嘲讽地笑:“来啊,有种就打死老子算了!” 我站在沈寰九身后,清楚地看着沈寰九卷衣袖的动作停了下,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趁人之危?原来你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你这孙子也太欺负人了,妈的!今天放过走只是为了证明我和你不同,给我滚,滚出北京!要是不走,哪天我脾气一上来就把你和你那没用的爹都给剁了。” “滚出北京?”陈浩东冷哼一声:“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的,今晚就带着我爸走。但哪天我要是回来了,新账旧账我都讨回来!还有你扶三岁,你玩弄我的感情,欺骗我的婚姻……”顿下话,陈浩东指了指自己流血的地方说:“这一刀,真该让人清醒了。你让我死不如死,我也会让你尝尝我心里的滋味儿。会的!” 夜色下,只穿着件白衬衫的沈寰九,整个背部线条都在抽搐,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把沉寂的恨意通通爆发出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寰九是孤独的,陈浩东还有陈叔爱着,可他没有家人疼爱也就算了,养父操控他,弟弟不理解他,最后连爱的人和母亲的骨灰都没有守住。他对陈浩东的憎恨可能远比我要来得强烈。 但沈寰九还是放过了他,眼睁睁看着他肆意放着狠话,跌撞地消失在夜色里。 沈寰九沉默地站了很久,手捏成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 第二天清早,沈寰九告诉我有人看见陈浩东和陈叔在机场登机了。也就是说,他真的离开了北京。 “三岁,一切都好起来了。”沈寰九弯腰,给我地上咖啡。 我用双手把脸埋起来:“我感觉像过了十年,二十年,心变得很倦很累。” “做了沈太太后就不会了。”沈寰九的声音穿耳而入。 我把手挪开,看见他眼底的一抹温柔。 我盯着沈寰九好一会,冷声说:“可能这几天我们的举动亲密了些,让你造成什么误会。我,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说什么?”他一愣。 我深呼吸了一下:“嗯,我不想结婚。” 沈寰九眉头一蹙,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点什么话,可是最后他似乎没酝酿好语言,化为一声很浓烈的叹息声。 “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没心思想婚姻的事。”我承认,连日来沈寰九给了温柔,曾经的恋人久别重逢的确让我心生悸动,却又如现在这般小心翼翼。 他的英俊不减当年,甚至更成熟,更迷人。 可偏生就是这种过于高大完美的形象让我无法再去靠近。 沈寰九的喉结一滚,一手撑在了桌子上,弯着腰迎着热咖啡冲上来的热气凝视着我:“好,我们可以谈恋爱,等什么时候你想结婚了……” 我陡然打断他的话:“我没想赖着你,也不会和你谈恋爱。” “三岁。”沈寰九的眉头皱的更深,像是受到了不得了的打击。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沈寰九也跟随着我的动作挺直脊梁骨。 “九叔叔,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很特别男人,可现在我暂时只想一个人过,好好做我的生意,好好过我的日子。上次流产对我身体影响很大,以后能不能生孩子还是未知数。你要是娶了我,万一我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什么的,自个儿心里也过不去。媒体那边我会解释的,你继续做你的黄金单身汉,我们做朋友可能比做恋人更合适。”一番话我几次断句,心魔太可怕,我克服不了它。就算真的和沈寰九领证,我不保证婚后因为我自己的心理问题对他使用冷暴力。 想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我浑身就直冒鸡皮疙瘩。 “三岁,别这样。”沈寰九一脸失望,伸手要来摸我的脸:“我没办法和你做朋友,我不信男女间能有什么朋友。” 我躲开,继续微笑:“那……再见。” 拿起我的包我走出沈家,沈寰九没有来追我,成年人对待爱情的方式果然要冷静很多。但我能感觉他站在二楼的窗口,目送我离开,也许会掉眼泪,也许不会。 我的心如是撕裂。 和生命中两个有过纠缠的男人一一告别是需要勇气的。而我带着这份勇气迎接未知的生活,也因为有了三毛的陪伴让我渐渐开朗起来。 可能是那次在酒店对三毛暗示的关系,工作中三毛非常认真,也的确如她所言,她是个算账很精明的女人。 2014年,养殖场越做越大,成了支撑那块租地的龙头企业。 养殖场里除了一帮老妇女老爷们,还多了十几个打手,那些全是我养的人,保我安稳,护生意太平。 而沈叔的产业,一样一样的没落,每次看到关于沈叔的消息我都会异常兴奋。我惊觉自己曾经俗不可耐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倒不是外表的改变,恰好是一种心理上的强大。 期间,霍培一来过几次,他真是个特别奇怪的男人。我记得我捅他大腿后他第一次上门排场很大,直接开了四辆车过来,他手底下的保镖站成两排,他是最后一次下车的,带着浓浓的装逼犯,西装笔挺摘下墨镜,别提多骚气了。 那会我还以为他要找我算账,心里还有点突突,结果他拎了两只鸡过来问我是什么品种,问我为什么鸡腿那么黑,是不是中毒了。 我一个冷峻不禁,简短地答:“乌骨鸡。” 他冷漠地冲我笑:“真是一只另类的鸡,就和你一样。” 我忍着反射性想要笑的冲动,指着大门说:“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霍培一把鸡放在地上,丢下句:“他们说乌骨鸡是给女人吃的,很补。” 说完这句,霍培一就钻上车,带着他那批为他耍帅的保镖扬长而去。 第二次霍培一上门就更奇怪了。 那是个暴雨天。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一帮子人,在我养殖场门口搭了个戏台子。 我还记得那波人唱的是霸王别姬。 霍培一亲自来问我:“霸王是不是很帅。” 我往他裤裆里踢了一脚:“滚蛋。” 霍培一大概是被踢疼了,突然背对着我,等再转过身来,指着我的鼻子傲气地说:“乡下人。” 正好村东头有人娶媳妇,谁都知道霸王别姬最后是个悲剧,霍培一这一出别提多触霉头了。 最近的一次就更夸张。 他买了很多公仔,足足一车丢给我,让我不要太感谢他。 我再也忍不住骂人,操起锄头就恶狠狠地问:“你要再敢来,我就不是往你腿上插刀子那么简单,小心我锄头一挥把你阉了做太监!” 他面无表情地说:“扶总,我是个让人很恐惧的男人,你别惹……” 没等他把话说完,锄头一脱手往他砸去,正正好好砸到他的皮鞋,脚趾头那整块牛皮都凹出了一个坑。 然而,曾经说爱我到死的陈浩东,说非我不娶的沈寰九,他们心里应该各自憋着一股气,一次都没有来过。就像那些让我痛,让我心酸的回忆不曾存在。 渐渐的,我好像也忘了。 —— “扶三岁,你在哪。”电话那头三毛咋呼地厉害。 我手里握着针筒,歪着脖子夹住手机说:“在鸡舍给鸡打针。” “王悦,王悦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和王悦的裂缝早就陈年百古,根本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她来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沉了沉心,脱掉罩在外头的罩衫从鸡舍走出去,绕过几十米的水泥小路走到院子。 王悦的头发已经很长,我还没走到她跟前就看见她冲我笑。 三毛站在王悦身边,总显得唯唯诺诺的,那是年少时的习惯促使的。 我还没走近,王悦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很熟络的叫唤道:“天啊,乡巴佬,你怎么一点都没变,瞧着还这么年轻,你看我都老了。” 王悦笑得更灿烂,晃了几下我的胳膊。 我心里一沉,紧盯着她,被王悦捏着手别提多不自在了。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悦不和我撕破脸,我也应该大度应对。 “没变啊,你还是很漂亮。”我应付着问:“怎么突然来了?” “是啊,你怎么突然来了,王悦,前段时间你是在做美甲吗?生意怎么样啊?”三毛凑上去说话。 王悦敷衍地笑笑,然后手一捞,干脆把我胳膊捞住,挽了起来。 她说:“扶三岁,你先带我参观参观呗,咱边走边说。” 我不信王悦是个大度的女人,至少她和三毛就很生硬,三毛混的不好,只是个我这上班的小员工,王悦天生眼睛高,几乎就没搭理她。也就是说王悦至今还对那次游戏厅被打,三毛没挺身而出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样的人,对我那时候对待她的冷漠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好。”我还是答应下来,因为很想知道她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王悦笑着,然后冲三毛说:“你先忙,我刚在你在做账不是吗?一会你忙完我请你们吃饭。” 我想,王悦是在故意支开她而已。 大概走了十几米,我冷声说:“有屁就快放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 最迷人的最危险 王悦嘴里哎呦一声:“扶三岁,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做了生意就拽成这样这样干什么?” 我呼吸了一下,淡淡地说:“王悦,不是我拽,是想不出来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对我做过些什么,那天你竟然会走!就算是个不认识的人也不会和你一样绝。”王悦烦躁地从包里掏着烟,点燃后第一口烟就挑衅般的吹到我脸上。 “不认识的人。”我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忽然忍不住冲她笑:“怎么,我还得见义勇为不成。陌生人就真会出手吗?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心有冷漠,我帮个小三儿?凭什么?” 王悦愣住,夹烟的手一直在抖:“行啊,行!你现在说话有底气了,我不和你吵。反正你都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你直说。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借点钱,我想回北京,可我这张脸待北京不合适。” 我瞄她一眼:“你要整脸盘子?” “医生我都联系好了,国外直接请过来的,就是差点钱。”王悦没再看我,大口大口地抽着烟,说得很沉闷。 我凝视着她,漠然地问:“要多少?” “五十万。”王悦伸出五根手指。 我不免轻笑了下:“之前陈浩东的车卖了不是还好些钱吗?后来跟了霍培一他没给你钱吗?你在外面做美甲,这些年的钱呢?” “你就说借不借吧。老娘连北京都不能待,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借钱!”王悦的语气又变得恶劣起来。 其实,我很清楚王悦说是借,但一般是不会还的。 养殖这一行多苦多累就不用说了,刚开始难到揭不开锅的日子我不是没过过,再说这行风险大,现在赚钱是没错,哪天要是和零几年一样来那么一出,我回到解放前不是没可能,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甚至在心里问自己,等哪天我穷得揭不开锅是否也能得到王悦义无反顾的金钱支撑呢?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为什么还要做。 我看了会王悦,直截了当地说:“五十万是小数,但我不想借给你。” 王悦把烟头往我鞋子上一丢,我穿的是塑胶鞋,一下就被烫出个黑印子来。 我抖了抖腿,心里是真有股气憋着。 王悦说:“不是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借了咱以后就当不认识,你不借,我也有办法让你借。” 我实在是听腻了别人对我的威胁,因为那些让我心神动容的话不知道令我走错了多少路。以至于现在的我一听见这种威胁性质的言论就愤怒的连每个毛孔都差勃涨。 我暗暗咬了下牙齿,慢慢地说:“不是有办法吗?我想看看是什么?” “你真一点旧情都不念。”王悦吃了一惊,瞪大双眼。 我微笑:“是没法儿念。我和陈浩东结过婚的事儿你总该听说过吧,我抢了你爱的男人,还和他结了婚。你讨厌我也算人之常情,不过陈浩东也从来不是你的,我好像也不算抢。” 提及陈浩东,仿佛就是在王悦的皮肉里钻孔眼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悦似乎还是没法儿放下年少时的悸动,整张脸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 “三毛说你俩离婚了,他在哪?过得好吗?”王悦说得很轻,咽着口水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飘进我耳朵里。 我一语成刃地问:“你在关心我前夫?你是他的谁?” 王悦抬手,手指直点我的鼻尖:“你有必要句句话都带刺儿吗?你还是扶三岁么你?” 听见这句话,我突然沉默了。 我还是不是扶三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哪怕没人觉得我是个烂好人了那又怎么样呢?烂好人没给我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帮助,无底线的帮助别人并不是值得歌功颂德的行为,到最后保不准还换来别人骂一声傻逼。 善事论心不论行,恶事论迹不论心,可要论心这个世界上没好人。这又要怎么说,又要怎么解?生活不易,对自己好点,是这个社会教会我的法则。 风打在脸上,我和王悦相视了很久。 后来,我说:“你回吧。” “行,你别后悔!” 王悦走的时候,三毛凑上去问:“不是说一块吃晚饭吗?这就走了?” 王悦剜了三毛一眼:“吃什么饭,吃屎吧你,没义气的东西,看见你我就想逮你脸揍,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因为这句话,王悦走后三毛哭了很久,一整天都没提起精神来。 我走到三毛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说王悦是个坏人其实也说不上,她就这个性格的人,别往心里去。” 三毛冲我点头,可之后的好几天她似乎还因为王悦的一句话而闷闷不乐。 三毛生日快到了,我见她不高兴,就带她去了城里吃饭,权当给她过生日了。 “你要去市中心?别去了吧。”三毛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是怪异,我敏感地觉得是不是有事儿发生了,但三毛含糊其辞地说没什么事,我要拿电脑看看下周的鸡蛋预估报价,三毛一把抱住电脑说不行看,我就知道可能真出事了。 这几天给鸡打针,因为专业性强,这活儿是我亲力亲为的,差不多一礼拜的时间我除了吃饭睡觉就窝在鸡舍,别说看网页了,就是收拾房间折被子这种事我都累得不想干。 “拿来。”我摊开手。 三毛咬着嘴唇,悻悻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死揣在怀里,压根就不肯给。 “拿来,是不是出事了?”我耐着性子问。 三毛点头说:“嗯,王悦几天前往咱养殖场的邮箱发了封邮件,说是要把你以前的事儿公开,我当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且你那么忙我就没敢告儿你,结果……” “结果什么?说吧,我受得住。”我心口突然很窒闷,因为我不是所向无敌,心里脆弱的地方只是被隐藏了起来,不代表完全不存在。 三毛的眉头皱老深了:“王悦大概是见邮件没回应,今天下午突然有家媒体爆料你和沈寰九的事。那些软文写的可难听了,说你是靠身体博上位,上学那会就勾搭自己的姐夫,害姐姐惨死。后来又抢朋友喜欢的男人,期间又和自己的姐夫纠缠不清。上面写的比我说出来的还难听。这不,消息出来还没到一个小时呢,评论就上万条,大家都骂你是……” 三毛的突然停顿几乎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但我倒是也很快平静了。我冲她笑了笑:“骂我娼妓?婊子?贱人?” 三毛悻悻点头。 我又在三毛肩膀那拍打了几下:“网上的事,哪个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实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听着难听,人家骂几声根本也没把我当回事,我在意它干什么。” “你真这么想?”三毛挑眉。 我点头。 但这是一个谎言。 没人喜欢别人骂自己,我怎么会是例外。只是明知道制止不了的事,再去烦恼能有什么用处。就像一路承受了许多痛苦的我,要是去自杀这会墓碑都该描红一次了,我还活着,就得活得精彩。 “走吧,吃饭去。我这段时间太累了,正好放松一下。”我说。 三毛大概是见我心情没什么波动,嗖一下窜起来,特别乐呵地说:“那行,我得吃大餐。” “行,大餐。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咱就走。”我说。 好久没出门了,我把长到腰际的头发给束成了一根马尾辫子,翻箱倒柜地找了身牌子好点的衣服,让三毛开着我的车去了市区。 后座做了俩男人,是我场子里的打手。 三毛说:“扶三岁,上学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你能这么牛气,吃饭还带上保镖。和你有交情真是够有面儿的。” 我望向窗外,微不可闻地呢喃道:“我总觉得好多人都想害我,我想活命。” “你在嘀咕什么呢?”三毛来搭我的肩。 我扭头,微笑:“在想咱们到底去吃什么。” 三毛心里其实早有了主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吐吐舌头:“咱去翼栈吧,听说逼格很高,我早想去了。” 我知道三毛说的地方,那是个四合院,特隐秘。而且那边以辣菜闻名,一锅鱼更是那里的招牌,价位虽然不是特别高,但很多有钱人都爱去那。 我和三毛到地方的时候早就大黑天了,停车的位置我注意到了沈寰九和霍培一的车,顿时心里一紧。 他俩大概因为合作的事走挺近的,但不难知道其实是面和心不合。大抵这就是商人无法诉说的苦衷和法则吧。 三毛想吃这里的菜,于是我没换地方,但主要的原因是觉得到了今天,我自认也没什么好躲的。 都过去了。 我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今天的我总体还说还挺整洁的,只可惜皮肤被风吹的挺干,连日熬夜的状态下脸色也颇为蜡黄。 “下车吧,咱进去。”我对三毛说。 三毛兴奋的和什么似的,安全带一扯就迫不及待的下车,我和她一起进去,可经过大堂的时候我立刻就遭遇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好像就是那婊子。” “看来新闻说的是真的,沈总也在,她也来了,真他妈一腿啊。” “可不是吗?你瞧她小小年纪的,要是没后台能混这么好吗?” 这些声音被我听到耳朵里,锐利得和尖刺一样。 三毛的脸色也沉下来,十分顾忌我感受地说:“要不咱换地儿吧。我不吃了,我突然不想吃了,咱走。” 我沉默了两秒,看了看周遭的眼神,淡淡地说:“吃,为什么不吃?咱不要包间,还就在大堂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让店里的服务生弄了几个菜给我带来的两个男人。 拍照键的按钮声时不时响起,我知道不少多事的人在拍我,可能还在纳闷着为什么我不和沈寰九一起吃。 我把菜单递给三毛,让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可三毛的眉头别提皱多深了,她一个吃货看着菜单完全打不起精神。 给我们点菜那小姑娘在桌前站了很久,说不定也是等烦了,干脆就给我们一一介绍起来。 我们就按照服务生的介绍点,要了个一锅鱼,火龙果焗虾,动感双菇,然后服务生突然向我们介绍一道菜:姐夫炖肉。 没错,翼栈还真就有这道菜名。 姐夫炖肉,呵呵,特别挠我心的名字。 大厅的蓝绿色长桌子距离大多离得近,加上别的客人挺关注我的,当服务生报出这个菜名的时候我又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低碎声。 “大姑娘,你故意的你?”三毛涨红张脸为我抿不平。 “啊?没,没有。”服务生被三毛这么一说,脸盘子也红了。 都说人会惧怕很多东西,怕得方式各种各样,有人喜欢吹嘘自己的财富才掩盖自己的穷,也有人喜欢晒各种各样的食物才掩盖自己其实很少出去吃,所以吃了什么都想着拍个照纪念一下,还有人怕人瞧不起,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展示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还有人根本没谈过真正的恋爱却偏生喜欢给身边的朋友出主意,冒充大彻大悟的情感专家。 总之,太多太多了。 “就要他,姐夫炖肉。”我喝着店里的茶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的话似乎让服务员怔住了,也让周围一切难听的声音忽的收住。 放下茶盅子,我把手伸过去抓住三毛的,冲她笑了笑:“没事儿,我们就是来吃饭的,咱敞开了肚皮吃。吃高兴了才不算不浪费开这么远车来这。” 才消停了一会的声音有开始慢慢起来。 “你看,那婊子还笑呢,脸皮比铜墙还厚实呢。” “别介,人家赚点皮肉钱不容易,就她那个长相能被沈总潜上一回,叫我保不准我也干。” “嘿,你也想当贱人啊。” “我就是说说。我可有我家胖子了,沈总就是来追我,我也得甩他。” 对面那桌上俩个年轻女孩毫不顾忌地议论着我,从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停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饭的时候谈谈别人的八卦变成了一种消遣。‘言论越来越自由’,常常杀人于无形。 可评价我长相的那个女人是个龅牙兼麻子,我无法形容我这会的心情。 “屁,要是沈寰九真开追,估计她家那什么胖子都得翻阴沟里去,爬都爬不上来。”三毛恨不得啐上一口:“贼贱!都什么人啊都!” 我绷不住地笑了。 等菜上桌的过程中,三毛对我耳语:“那个,他们说沈寰九也在这,真事?” “嗯,停车那会儿瞧见他车了。”我很平静地说。 可平静得外表下是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 三毛难过极了:“对不起啊,我真没注意,看我出的什么馊主意,哪儿吃饭不行,偏要来着。” 我笑笑:“没事儿,一个月前我不是还让你把钱给他送去吗。我和他俩清了。” 我所说的钱是来北京之后沈寰九在我身上花过的钱,大差不差这算成人民币让三毛给送了去。 三毛颤巍巍地把椅子挪近了些,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其实……其实那钱沈总没要。” 我正又一次去拿茶盅子,手一抖,茶水洒我一身。 三毛忙扯纸巾给我擦,声音很轻地说:“你别生气。那啥,我真送了,但他把你打好钱那卡当我面儿就扔地上了,说他不要。然后我就拾走拿回来放抽屉最底层,没敢告你就是怕你多想。” 埋葬在心里的很多委屈和无奈我无人发泄,于是三毛在我那干上一段时间后,有次我实在憋得难受一一告诉了她。 这一路走来,我弄丢的不仅仅只是爱人,还有一份敢于追求爱情的热忱。 现代女性是越来越恐惧婚姻和爱情了,恐惧对方并不真心,恐惧自己恋爱了会失去自由,恐惧生活习惯会因为一个人而扭曲,恐惧金钱带来的压力,恐惧两个家庭之间难以处理的关系,等等等等,年纪越来大的女孩越不敢相信爱情和婚姻。 而我,较为例外,我恐惧其实是自己的过去。 菜上桌时,我见到了姐夫炖肉那道菜,忽然有点想笑,挺大份的肉,配菜也很地道,辣椒就铺在上面,汤是红的,瞧着还蛮有食欲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放今天来吃倒挺应景的。 我一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蓦然感觉菜盘子上印着人影子,偏头那么一看,我瞧见霍培一把俩胳膊撑在桌上,半弯着腰身盯着我。 霍培一不说话的时候眼神不仅漠然,还挺吓人。但这段时间他实在做了太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以至于当初我对他的恐惧早就没了。 “我带人来了。不想面上挂不住就抓紧走,我要吃饭。” 霍培一漠然望了眼保镖吃饭的位置,嘴里很不屑地冒出句:“警惕性挺高,不过吃饭带两个大活人不麻烦吗?” 我轻抬了下眼皮,淡淡地说:“霍先生,你过来送俩乌骨鸡还带四车人,你都不嫌麻烦,我哪能嫌麻烦?” 一身黑色西装的霍培一慢慢直起身子,轻咳一声道:“我想到要送你什么了。” 我没说话。 三毛倒是先开口说了句:“送什么呀?别又搭戏台子,上回都给人骂死了。” 霍培一眯了眯眼,一本正经地说:“警犬。” 说真的,我没办法和霍培一正常交流,因为看见他的脸我就会想到挑拨这个词。他曾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陈浩东出手弄死我和沈寰九的孩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是个草包。 不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内心想要报复他的念头从没一刻幻灭过,我沉寂,我安分,只是为了更好的出击。 我握着筷子,在碗里轻轻一竖,语声淡淡对霍培一说:“就你身上的衣服坐我保镖那桌也挺配的,送我条狗还不如你来当我的狗,更好啊。” 霍培一没说话,拽住三毛的肩膀,一点点把人给提了起来,示意她做对面去。 三毛就像被吊秤给勾了似的,佝偻地站起来,紧跟着霍培一就占了三毛的位坐在我身边。 “我是要离婚的男人,而且你现在也没男人,我们非常合适。”霍培一把一条胳膊挂我椅背上,相当正经地说。 我一眼剜向他:“你是喝我唾沫喝上瘾了?” 霍培一更正经地说:“不,我不喜欢你那种粗俗的表现。跟我在一起,你得改掉。” 可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喝口茶水往他脸上啐,喷了他一脸。 三毛绷不住笑,又强行在忍,如是放屁一样‘噗噗噗’断断续续地出,极有节奏。 霍培一的脸色到底是阴下来了,他自顾自扯几张纸巾擦脸,薄怒地说:“果然不能对女人太好,太好就放肆。扶总,你听着……” 我又一次在他没说完话的时候把入口的茶水啐他脸上。极不客气地冷声道:“滚。” 三毛把脸埋桌上笑,我只看见她肩膀抖了不停,可我并不觉得着有什么好笑。更何况霍培一的车和沈寰九的车是挨着停的,这会流言四起,他霍培一倒好,嫌我麻烦事还不够多,上赶着给我找罪受。 霍培一大抵能摸到我此时此刻的心理,看了圈周围后说:“你明明很介意别人对你的评价,为什么偏要做大堂?我另开一桌,我们两单独吃。” 我深凝他一眼:“你故意的?” 霍培一说:“这次不是我对媒体爆的料。” “我知道不是你,是你以前的好情妇,王悦。”我说的故意是指霍培一是不是嫌我名声还不够难听,要给我加猛料。 “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霍培一收回手臂,正襟危坐。 “嗯,你们只是睡过。”我讽刺地问:“现在和你睡的又是谁,姓张还是姓赵?还是姓别的乱七八糟的。” 他忽然就笑了,很淡:“怎么,你吃醋吗?你也可以。” 我没说话,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菜。 霍培一可能误会了我的沉默,含笑丢下句:“今晚我去看你,等我。”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后来,我和三毛在周遭越演越烈的议论声中吃完整顿饭。 大概霍培一没告诉沈寰九遇见了我,又也许告诉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和老情人见面,也可能他在保护我。反正,我弄不清楚。 出去停车场的时候,霍培一和沈寰九的车已经不在了,这一次擦身而过仿佛在告诉我,沈寰九彻底走出了我的生活,我不打扰他,他也不打扰我。只是冥冥中我总有种预感,我和沈寰九没有真的结束。 晚上,我窝在床上看网页,和三毛所说的一样,关于我的骂声一片。但凡是个能上网的就能肆意的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攻击我,侮辱我。 起初看的时候我内心其实真的很煎熬,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远处,响起犬吠,由远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 最迷人的最危险 因为不想再住进陈浩东买的房子里,和他离婚后我就重新回到了养殖场住。 这个小村里人人都养狗,一到晚上有脚步声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 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一个激灵,拿过。 上面显示的我号码我认得。 鼻头窜上一股子猛烈的酸意,手机被我攥得很紧,我在心里问自己,既然过去了,为什么连通电话都不愿意接,我到底在怕什么。 想到这,我一下按了接听键。 不等我说句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个低沉醇厚的男音:“把大门打开。” “什么?”我心咚的一下。 “嗯,我在铁门外。”沈寰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耳畔就传来一阵嘟嘟声。 我心似玄铁,脚步也沉重异常地走出去,很快就看见铁门外深稳矗立着男人,尽管淹没在夜色中,但西装包裹的轮廓还是得体又笔挺。 有值夜班的保安从会计室里走出来,拿着手电照向着他。 光束打在沈寰九脸上,他沉默的身姿和没有动荡的表情一样,看上去让人捉摸不透。 “扶总,要开门吗?”手底下人问我。 我摆摆手:“去沙发上继续休息吧。” “哦。” 打在沈寰九脸上的光束消失不见,我眼底出现很多白光的影,使得我的视觉出现了盲点。 “要我站多久?”沈寰九低低地问。 我上前,拿钥匙把扣锁打开,缓慢地拉开了铁门。 沈寰九去了我的卧室,我找了把椅子要他坐,他摇摇头,靠在墙边,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右手护住了金属火机里窜出的幽蓝色火苗。 我所站着的位置离他有两米远,从我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沈寰九整个侧身。 他颔首抽烟的时候,刘海柔顺地垂着,烟雾腾起,画面美得像画儿一样。 “那家媒体我已经买下了,明天关于你的帖子都会删掉。”沈寰九没看我,给我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你过来是专门告诉我这个?”我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地问。 他叹息:“来看看你。” “我知道自己是好久没来了。”沈寰九紧跟着又说。 是挺久了。 久到让我时常会怀疑我们到底有没有热烈地相爱过,又或者爱本生就似浮萍。我真诚地爱过这个男人,就算这辈子没办法在一起,我总觉得和他还是能和气的说上几句话。 我耸肩:“没事,我知道你忙,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再说……” 沈寰九打断我:“是不敢来。” 我嘴角一僵,脱口而出:“我又不是老虎。” 说完我就震惊了,难道这才是我内心最真实的诉求。 我是想见他的,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 沈寰九一眼剜向我,清淡地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我给他剥了只橘子吃,他凝视着我,木纳地接过,掰开的动作也非常慢。 一小瓣橘子被他塞入口中,他咀嚼地慢,而我,一直在酝酿着要说点什么好。 “是王悦爆料的对吧?” 沈寰九语气平稳:“爆料者是姓王,她的消息以五十万和那家资质雄厚的传媒公司成交。” 看来王悦真的拿到了这笔钱,辗转算起来,她先来找我,然后再用邮件威胁,最后走上了爆料换钱的地步。 有句话说的很对,往往能捅你刀子的很可能是曾在你身边的人。 我沉默了一会,在我尚未说点什么的时候,沈寰九又开了口。 “今天的帖子里有你和霍培一坐一块的照片。”沈寰九冷不防冒出一句来。 “哦,晚上我在翼栈吃饭。”我答。 他点头,颇为疏离地说:“看见你的车了。” “嗯。”我也看见他的了。 只是那场偶遇并没有得到一分钟的相聚。 沈寰九把剩下的橘子随手放在桌子上。 他脚步缓慢地走来。 我心跳加速。 沈寰九的鞋尖抵到我的拖鞋,可想而知我们的距离又多近。 他很高。 比我高了快二十公分,他居高临下的视线也似乎能令我摇摇欲坠。 “怎,怎么了吗?”我的呼吸不再顺畅,连带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 沈寰九抬起手,两只大手捏住我的胳膊:“三岁,你吃了很多苦我知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我想逼你和我在一起,就算是用绑的也能把你抓回我身边。可你是大人了,会有你属于自己的思想和选择,今天过来我只想说几句心里话。能听听吗?” “哦,好。”我抬着下巴,他的手温真的好暖。 他颔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不要再让别人过来还我什么钱。从你小时候到现在,我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心甘情愿。如果非要算得太清楚,非要把我给的钱都还我,那麻烦你把我对你的感情也还给我。” “沈寰九。”我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经过时间的沉淀,他心里竟然还有我。 沈寰九似乎被我吃惊的表情逗笑了,也或者说他只是在用寡淡的笑弧来掩盖内心的焦躁,总之就是笑得异常好看。 “我知道,自己早就被你拒绝了。所以你还不了,还托人送钱干什么?我缺钱吗?似乎不缺啊。”沈寰九的声音依然像蛊毒。 “哦。”我说不出来话,大脑近乎空白,完全拼凑不出别的字句来。 一声很深很深的叹息声后,沈寰九又一次缓慢地开了口:“三岁。还有最后一句话。我这辈子不会娶别人,在泰国承诺的事长期有效,这是我对我们这段感情的终极态度,也是唯一态度,所以往后你是不是真的会和别人谈恋爱,谈几段,和别人结婚,结几次,我都不会过问了,可你记住只要你回头我一定还在。” 我无法诉说此时此刻的心情,呼吸不停在被拉锯着,愈演愈烈。 “好了,我说完了,你早点休息。”沈寰九的大手在我肩膀上拍打了几下,勾动嘴角沉然转身。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生悸动,伸手想去抓他,但他的脚步迈得很快,我抓了个空,再然后,房间的门被关上,再再然后,铁门也被关上。 犬吠,由近及远。 隔天,和沈寰九诉说的一样,传出爆料的那个网站把所有诋毁我的帖子都不见了,而且有相关洗地的软文出来。评论很快就以一边倒的形式将咒骂的对象转为现在的媒体。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对这次事件持原有态度。 上午十点,霍培一开车过来,给我带来条小警犬。 没错,很小的一条,应该出生没多久。像狼一样的耳朵竖得又高又挺,脖子上挂着狗链,黑色和深黄色相间的皮毛和电视里的那些警犬似乎是一个品种。 “你这是干嘛?”我打量霍培一,他昨天才说送我警犬,今儿个还真带了条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培一今天穿了套色泽沉重的深蓝色西服,里头是件浅蓝色简洁衬衣。今早上应该是忘了刮胡子,细碎的胡渣出现在他下巴的位置。 霍培一面无表情地说:“说好了送你的。要是好好训练,等它长大了你只要牵着它,什么问题都没有。这类狗相当忠实,而且战斗力与生俱来。” 说完,他弯腰抱起了小狼狗。 “我不要,拿回去,你也回去。”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刚想转身,霍培一恰是把狗凑到我身前,然后一把撒手。 我出于条件反射地般地抱住它,然后怀里的小东西用它长长的舌头舔了我的手。 “抱好。”霍培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三毛这时候从算账那屋里出来,瞧见我怀里抱着狼狗,又看了看霍培一,脸上的笑绷都绷不住。昨晚回去的路上三毛还和我说霍培一肯定是ab神经搭错的那一类人。不熟的时候瞧着吓死人,多接触几次才发现他的思维方式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霍培一,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狠狠咒道。 “有问题?”他眯了眯眼:“扶总,一个从竞争残酷的华尔街来的男人,智商不可能有问题,你应该收回愚蠢的评价。” 每次他一提这句,我就更觉得他有病。 我抱着狗不太敢动,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得很:“对,竞争残酷的华尔街来的男人。被个乡下女人在腿上捅了一刀,然后在流血的时候对我表白,你觉得你脑子是正常的?” 他一手插入裤袋中,依然一本正经:“很显然,舞刀弄枪的女人比较不正常。” “行,我不正常,麻烦你快走。”我把小狼狗重新扔进他怀里。 霍培一却没有及时接,反而一退,那小东西直接摔在地上,大概是摔疼了,叫声很可怜。 “你!”我竟然拿这神经病一点办法都没有。 霍培一嘴角勾起一丝浮笑:“你看见了,要是不肯要,我一会把它丢了,他可能会成为流浪狗,也可以被人打死炖狗肉吃。” 我的手捏成了拳头,不禁在想,又来了。 威胁我的话又来了。 仿佛我不留下它,就会成了没良心没道德的人。 下巴一扬,我刚想说话,霍培一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我们谈恋爱吧。我是它爸,你是它妈。哦,对了,我还给它娶了名字叫老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一听,突然有种被鱼刺卡住喉咙的感觉。 他是想干什么! 沈寰九都已经走出了我的生活,他霍培一还弄条叫老九的狗扔我身边来。 就是这样一条小崽子的狗,陡然间却让我脑子里划过两个男人的名字。 一个是沈寰九,还有一个是曾几次沦为沈叔走狗的陈浩东。 “带着你的狗马上滚。”一口唾沫悄然入喉,我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怒斥着他。 霍培一轻皱了下眉头:“真不要。” 我语气坚决地说:“对,不要。特别不想要!” “看来你根本没有从感情阴影里走出来。”霍培一走近了一步,拿他那只前一会还摸过狗的手搁置在我脑袋上。 我抓住他的胳膊拿掉:“你胡说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瞬:“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说实在话,我心虚了。 心虚到突然间把目光移开说:“霍培一,我不要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和你的交情没好到连礼物都收吧,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要不然我手底下的打手就得拿你当靶子使了。” 霍培一特别淡定地说:“不怕,村东头有一卡车的人。” “你。”我吃了一惊。 他走到小矮凳上自顾自坐下,对地上的小狗崽子勾了勾手指头。 当然,那狗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趴在地上吐自己的舌头。 “阿九,爸在这。”霍培一似乎不太甘心,又吆喝了声。 但最终结果仍是一样,倒是吃货三毛撕了点真空包装的鸭腿肉丢狗面前,那狗舌头一舔就弄进嘴里,三毛走哪它跟哪。三毛喜欢狗,她家养狗的历史很久远,从小到大家里就没停过养狗。她拿鸭腿逗它,它也服服帖帖地跟着她走了老远。 整个院子很快又安宁下来。 我走向霍培一,脚一扫想踢掉他坐的小矮凳。 霍培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仰头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在我的印象里,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吆喝一声能从村尾响到村口。没有乡下人和你一样不好客的。” 客?他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我恨不得咬下他的肉。 我牙齿咬了咬,回归到先前的话题上:“你来我这带一卡车人干什么?” 霍培一轻挑了一眼:“来你的地盘我当然要谨慎些,那些打手倒无所谓,可一村子的老头老太要是都上了,我很难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哦,我忽然懂了。 原来他带那么多人来是怕我揍他。 也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的养殖场支持这一片的经济,村里十家里少说有七家中有人在我这上工,再也不是那个随便可以被人碾压的扶三岁了。 这么说起来,感情带给我的也不全是痛苦,至少我凭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的打拼让我走到了今天,奶奶和爸爸都对我好了,钱也有了,心也硬了,其实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如果我和沈寰九的生活平平静静的,我可能永远都是羽翼下长不大的孩子,哪会有今天的排场。 “喂,你想什么?”霍培一的几根手指捏住了我垂下的指尖。 我陡然像在排挤病毒一样猛然一抽,瞪着他骂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已婚男人。” “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已婚,不需要多久就会是单身了。”霍培一非常正经地说,他本让人畏惧的眼神中忽闪过一丝狰狞。 我狠狠一怔。 似乎,他是排斥自己那段婚姻的,就刚刚那个眼神来看,除了厌恶,更多的反而是憎恨。 霍培一捡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手随意一抛,落于远处。 “谁都觉得我是个靠女人博上位的男人,真相不是这样。”霍培一说话,喉结上下一滑抬起头来。 我震惊之余沉默了片刻说:“你的感情生活,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霍培一的十根手指交缠到了一起,也不管我想不想听,自顾自说着:“我最早的女朋友也是个乡下人。”顿下话,霍培一非常动人地笑起来:“她和你一样是个傻瓜,对每个人都好。我一生气也爱往我脸上吐口水,她和人吵架会拍自己的大腿。村里人谁家办喜事了办丧事了,她准是第一个过去帮忙的。她有个特别不好的毛病走哪都岔开腿坐,老版的生活片你看过吗?一坐就跟上炕头一样,脱了鞋子驾起脚。” 整个叙述的过程中,霍培一有好几次都露出了难得见到的笑容。 我无端被这个故事给吸引,脱口而出地问道:“然后呢?” 霍培一看我一眼:“然后她得红斑狼疮,一种很该死的病。医生说她活不过五年。那时候我爸刚死没多久,她一病,我感觉一点指望都没了。” “她病了,你们就分手了?”这世道这种人可不少。以前在老家我们村有个男人的老婆得了绝症,他表面上很悲伤,可最后却因为是绝症晚期而一毛钱都不愿意花,硬是把老婆拉家里来等死。其实他家有地,有车,房子也是自己的,男方的亲戚还在某市区当个芝麻官。这种情况下,只要想砸钱给她看病,不管最终能不能看好,钱的事都是有法子的,但最后那女人还是死在了家里,是活生生疼死的。 我很想听听霍培一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于是眼神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他手指搓了搓,投给我一个短暂且无力的笑:“那时候我年纪还不大,因为家里条件一直很不错,我什么都不会干。说得难听点,我爸死之前我连只碗都没洗过,什么工作都没干过。就是那种丢社会上准会死的那种人。但我没有丢下他。” 我眼神睁了睁,审视着霍培一。 他却问我:“还想听吗?” “嗯。她家条件怎么样,她病了有钱治吗?”我嘴上还挺诚实的。不管一开始是不是我想听,可故事听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感觉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霍培一抽了一支烟:“她家条件不好,爸爸在镇上开电动三轮车给人拉木材,妈妈没工作,就种种菜,大早上拉菜场去卖几个钱。我和她同学,是我先喜欢的她,追了三年才追上。” 霍培一说的这句话,我丝毫没有怀疑。因为我相信,每个人在最开始对一个人萌生情愫的时候,一定是真诚和难得的。我有,沈寰九有,王悦有,谁又敢说当时和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手不小心碰到都能高兴一整天的事别人没经历过,不,都经历过。 “那她病了可怎么办?”我的双脚不自觉地又走近了一步。按照霍培一的叙述,女孩家庭条件很糟。故事讲到这里,连我这个局外人听了都会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霍培一深深吸了气,声音像在轻叹:“是啊。这样的家庭最怕生大病。当时我又没有经济能力,只能拼了命地出去打工赚钱给他交医药费,刚开始日子特别难熬。因为钱根本就不够,不过我算是个比较幸运的人,有次给她交完医药费之后兜里就剩七十了,我烦的睡不着只能去公园里的茶摊子坐一会,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生意很好,后来有人来我桌上拼桌。坐我对面那男人和我爸一样是个投机商人,聊着聊着他觉得我还挺懂行的,就给我一个好职位。可惜我女朋友后来病情越来越重,医药费越来越多,我付不起,所以她还是走了。” “太可惜了。”我皱了下眉头,那女孩子年轻肯定不大。 “故事还没结束,对吗?”我惊觉自己对霍培一这个混蛋人物产生了好奇。 “后来?”他从小矮凳上站起来:“后来我就做生意啊,觉得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我爸是好人,结果被一手带起来的兄弟给坑了,生意坑了也就算了,连命都坑了。我好不容易自己开了公司,结果乐极生悲,资金不够的人一旦抢占市场份额,像沈家那样的大户头能放过我吗?连公司都直接给我端了。我和我老婆结婚,从一开始就有协议,当时她不想嫁给海胖子,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年纪有点大。她求我和她结婚,只要答应她就会扶持我干生意。” 听到这里,我顿时像个焉巴的茄子似的一下把吊起来的精神都压了下来。 到最后竟然还是个俗气的故事。 我瞥他一眼:“所以你还是个吃软饭的。” 霍培一冷笑:“我没有答应。” 听见这个答案,我陡然愣住了。 这和我从沈寰九嘴里听见的版本开始有了出入。 可如果霍培一没答应和那个双腿残疾的女人结婚,后来他们结婚还是事实啊。 “难不成你还想说结婚证上的人不是你不成。”我没太好奇地嘲讽道,这一年一年的过去,男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常常弄不清。 “真相是……”霍培一迈开腿,越走越近。 “是什么?你要说就快说,别卖关子。” “嗯,真相是整个故事都是我临时编的。”霍培一的眼神像浮萍般飘忽不定,淡淡地说:“事实证明,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成为霍太太也是早晚的事。” 听到这,我陡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混蛋!”手一扬就想打他。 手腕在空中被一下接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 最迷人的最危险 “又想动粗?你还屡试不爽了?”霍培一很不屑地冷哼一声,可说完话的时候又忽的笑了。 我看了他一会,没有抵抗,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儿。明面上看你最近和沈寰九关系挺好的,但是不是真的好你心里清楚的很。你想离婚,也不想因为离婚而一无所有,这才答应下沈寰九的条件。可暗里,最初和陈浩东说男人不能吃软饭,挑起陈浩东和沈寰九的战争。现在我离婚了,你又想来追我想在解决掉沈叔之后对付沈寰九。今天还故意拿条狗过来试探我,你到底几个意思?” 霍培一没说话,认真地凝视着我。 我看他这副模样,不免嗤笑一声:“我累了。霍培一,我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儿而已。”缩了缩鼻头,我心酸欲绝地笑出来:“这人啊,穷也好,富也罢。但有一点差不多。” “是吗?是什么?”霍培一的眉心一蹙,似乎来了兴致。 “只要没个疾病意外的人生命的长度差不多。你比我大好多岁,人生将近二分之一都过去了。没有爱的人还没有家人,真的过得不累?” “累又怎样?我爱的人,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死人还能活过来?你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霍培一的情绪陡然暴躁起来,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霍培一隐匿在眼神下的那份仇恨跃然而出,比酒还要热烈。 我心里一窒。 他说爱的人不在了,那么刚刚的故事其实是真的? 我和沈寰九走到今天,他霍培一也算个极度重要的因素。 这样的人,原来也曾不顾一切的爱过一个女孩。 正在我恍神的时候,腰上突然迎上一股力道,霍培一发狠地说:“你以为不和沈寰九联系,日子就能过太平了?我告诉你,你逃不掉,从你踏进北京那一天开始就什么也逃不掉。我不找你,以后陈浩东也会找你。沈寰九就一个下场,要么死我手里,要么死那混小子手里,横竖都一个样。” 说完这番话猛然松了手,这时候三毛遛了一圈狗往院里走,霍培一指了指那条狗说:“你留也好炖肉吃也行,自己看着办。” 霍培一离开后,我整个人像上了锁一般,矗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扶三岁,你怎么了?”三毛扯了扯我的手臂。我看了眼地上的狗,它冲我旺旺叫了几声。 我慢慢把视线移到三毛茫然的脸上,突然说:“我出去一下,你帮我看场子。” “你去哪?” 我呼吸着:“去找他。” 我几乎是冲出去的。 霍培一的话让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注定逃不掉,我为什么不待在我爱的人身边,至少还有我陪着沈寰九。 车上,我立刻拨通了沈寰九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在哪?”我喘息着问。 “有东西忘了拿,正准备回别墅一趟。”沈寰九语声沉稳。 “在家等我。”我说不出别的,只觉得这会内心此起彼浮,特别焦躁。 到了别墅,我很快看见穿着拖鞋站在门口等我的沈寰九。 下车后我飞奔向他,没来得及说话就一把抱住他的腰。 沈寰九因为这股冲撞的力道往后退了半步,我想这会他心里肯定是茫然的,茫然到没有和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揽住我的腰,但把脸蛋紧贴在他胸口的我,听见了最真实的心跳变化。 “你怎么了?养殖场出问题了?”沈寰九沉然地问我。 听见这句话,我心酸得不行,一下扬起下巴看他。 沈寰九皱着眉头,正颔首凝视着我。 他竟然已经卑微到了这种地步。 我来找他,他觉得是养殖场出了问题,甚至不敢问我是不是想他了。 久违不见的眼泪是怎么淌下来的,我不知道。 反正它就是流了。 “到底怎么了?还哭上了?”沈寰九用手为我拭泪。 我嘴唇抽搐,艰难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沈寰九的眼神轻微动荡,颇为严厉地开口:“再说一次。” “我说我们在一起。”顿下话,我抽着气说:“沈寰九,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我的姐夫,也不是和我订过婚的男人,只是我一直爱着的人啊!” 沈寰九松开手臂,双手随意地插在腰上,他的表情特别微妙,想哭还是想笑我根本分不清。 他凝视我好半天,冷不防冒出句:“三岁,再说一次。”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不敢相信,生怕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听力出现了问题似的。 我觉得他的反应可爱极了,我的泪水渐渐淹没在笑容里。 张了张嘴,我说:“沈寰九,我想和你……” 未尽的语声如数被他的吻息淹没,整个腰肢都要揉进他的手掌中。 他以最虔诚最温柔地姿态吻着我。 灵动的舌尖轻易撬开我的齿关,追逐我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吻技超群,一个并不深的吻很快让我绷直的身子柔软起来。 我完全地倒在他怀里。 小手伸进他衬衫里,沿着精健的腰在他的后背攀岩,摸到那条凸起的疤痕。 脑中记忆丝丝浮现,他被砍伤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对我说:“三岁,我爱你。” 沈寰九连走路都不舍得我亲自走,把我抱在怀里。由于他身高拔萃,我也好久没被他这么横在怀中公主抱着,以至于两条腿绷得很直。 上楼梯的时候,他可能是注意到了这点,顿下脚步,低头对我说:“三岁,今天是个充满奇迹的日子。虽然我很久没这么抱过你,但你能不能放松点,这样我很累。” 我胆战心惊地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绷直的力道也渐渐松散下来。 沈寰九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就是这样。” 他抱我进卧室的时候,我忽然紧张起来。 一般来说,这种气氛绝对是**的绝佳时机。 等了我很久的男人终于得到我的态度,不管按照生理还是心理出发似乎都该干点什么。 他抱我进卧室,直接丢在床上,这一瞬间我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和我担忧的一样发生。 床面因为我的重量而微微弹起。 然后我看见沈寰九脱衣服,衬衫直接被脱去,我心中关于性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我一下坐起来,身子往床头缩。 沈寰九看我一眼,然后开始脱裤子。 我紧张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他却反问。 我紧张到用力攥紧床单,嘴唇发颤:“这大白天的……” “谁规定大白天不能洗澡?”他又反问。 而且把我问懵了。 我无言以对。 “昨天停水,我晚上没洗澡,你在床上看会电视,我很快。你可以先找几件合适自己的衣服,等我洗完你也冲个澡。”是低而稳当的声音。 我脑袋里仿佛有低微的电流穿过,我感觉到**的味道。于是乎我想张嘴说话。 但沈寰九薄又红润的嘴唇一勾,抢先一步说:“我的女人我当然要睡,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才刚舒展了一口气,沈寰九又恰时补了句:“但今晚,我必须进来。” 洗手间的门关上。 有水流声隐约穿过耳底。 我的手还是紧攥着床单,恍惚地问自己事情怎么这样了? 我又和沈寰九在一起了。 快到有点不真实,又其实慢到不真实。 门关前的最后一句话,完全将他的**和**展现。被加重的‘必须’二字, 在记忆的长河中游走了很久,洗手间的门打开,我看见水迹还没有完全干涸的男性身躯。 一滴金莹剔透的水珠从沈寰九下巴低下来,恰好嵌着他胸肌中间的线条落至小腹。 “你看哪里?”沈寰九站在浴室门口问。 我甩了甩脑袋,顿觉脸颊不自觉地绯红起来。 沈寰九不慌不忙地从衣柜里拿衣服,更毫不避讳地揭开浴巾,将整洁的衣裤一件一件穿上。 很快,刚才还光溜溜的他已经无比整洁。 他从床头柜上取过刚刚拿掉的手表重新戴上,凝视着我问:“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昨晚和你说的话吗?” 他提及这个,我咬了下嘴巴说:“昨天你走太快了,你转身的时候我伸手抓你,没抓到。” “昨晚抓不抓到结果一样。” “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太明白。 这时候沈寰九的手表已经带好,他弯腰把我圈进他的地盘:“昨晚你要是真想留我,你会追出来。” 这次我听懂了。 于是我突然心虚地把眼神移开。 沈寰九的周身浮动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声音更低:“没追出来是你还没想清楚。我以为你想清楚的时间会很久,没想到今早就来了好消息。现在你想清楚了,对吗?” 我的目光落回他脸上。 我想,沈寰九大抵以为我改变主意是因为昨晚他的那番表白。 实际上,真正的催化剂是霍培一。 我悻悻地说:“霍培一想和我成为不正当的关系,且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当时就在想反正逃不了,我死也死在你身边。” 沈寰九沉默了片刻,随后蓦然笑出来:“选择很正确,毕竟现在的我不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我深深撞进他的眼神中。 有点……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看我的时候眼神仍是温柔的,只是和最近几次一样,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 年轻而硬朗的他整个身躯都背对着的卧室的大窗户。 今天的光线异常强烈,沈寰九站在我面前,遮去原本挡在我面前的那份暖阳,更令我宛如置身在进无限黑暗的阴影中。 我缓慢伸出手,动作从缓到急,指尖在快触碰到他臂弯的时候猛一把抓住:“不是做生意这么简单?能讲明白点吗?” 沈寰九灼灼的视线盯着我,而后眼眸轻眯,似乎在酝酿语言,片刻后他手臂一扭,反把我的小手抓紧:“除了做生意,我还有你,当然不同了。” 他的答案显然有些敷衍,但他不肯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公司转一圈,晚点我们吃饭,回家……”沈寰九弯下身子,嘴唇凑到我耳畔,又补了个字:“做。” 很直白的诉求。 当然,这符合一个男欢女爱的常态。 只不过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检验。 沈寰九直起身子说:“柜子里有新衣服,去找。” 我点了下头,驾轻就熟地走到衣柜前,拉开了原本放我衣服的柜门。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简直让我惊慌。 并不是我原本的衣服。 当初走的时候我是不是把衣服清理干净我也忘了,总之柜子里没有眼熟的衣服,一件件的,吊牌还挂着。 一套又一套都是崭新的,且是我穿的码子。 我没着急拿衣服,回头看了沈寰九一眼,可他已经走到了窗口,白的衬衫,黑的西裤,右脚叠在左脚前,脚尖踮在地上,站姿颇为随意。 “衣服是怎么回事?”我决定问一问。 沈寰九转身,双手置放在阳台上,含笑道:“每个季度我都会给你买新衣服。” 我忽然张了张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脑袋中不断浮现沈寰九一个人逛女装店的情形,一定滑稽极了,也寂寞极了。 “快洗吧,我等你。”沈寰九又开了口。 我点头,翻了圈后拿了套最合眼缘的。紫色的薄款针织衫,深灰色的半身裙,以及一套崭新的内衣,内衣款式有点心潮,罩杯内有一只手的图案。 耳根子火速热起来,我关上柜门走进洗手间。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大到器材,靠在墙边的大花盆。小到牙刷的牌子,牙杯摆放的位置。总之,一系列的细节全都一成不变。 我走到挂毛巾的地方,陡然出了神。 粉色毛巾和几年前我用的那款一样,但质地柔软崭新,显然不是以前那条。下面的格栏中除了男士用品之外还有我钟爱的一款洗浴球,颜色还是那个颜色,但依然是新的。 我鼻子酸得不行,仿佛都酸涩到了耳根子。 我以为沈寰九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可却不知道离去的我竟然一直‘活’在这个别墅里头。 我洗完澡出去,换上这季的新款。 头发已被吹干,蓬松且顺滑。 “我洗好了。” 站在窗台上的他向我走来,不管是步调还是眼神都沉然锐利。 他一只手插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五指分开,和从前一样开始玩弄起我的头发。 “三岁,这次不是玩我的对吗?”沈寰九眼中有强有力的期待。 我眼睛睁了睁,记忆中也似乎没玩过他啊。 “什么?” “不走了,是吗?和我在一起是终极决定,不会更改了,对吗?”连续两个反问句出现了一点点层次。 沈寰九手上的小动作不断,轻微亦轻柔。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贯穿我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跨度,我从来就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为比我大八岁的沈寰九神魂颠倒。 没错,是一直。 在我以为遗忘他的岁月里,沉溺的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骗局。 就是这样一个阳光温和的日子里,清风徐徐,他看似平淡却颇为炙热的眼神就能把掩埋的那些情感都从我身体里勾出来。 如是现在,他不过是在拿我洗过的头发玩耍,我依然觉得气氛浪漫得不行。 我以前是多么离谱的觉得电视剧里的浪漫才是勃发少女心的利器,却原来,两个互相爱着的人站在一起,就已经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 我吞咽进几口唾沫,轻声回应:“不走了。” 话落,我冲撞进他怀里,用浑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后脑很快被他的大手按住,他揉了几下,意外吐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别怕。” 只两个字,就立即没了下文。 出门前,沈寰九盯着我的嘴唇,我以为他又想吻我,谁知他说:“刚吻你的时候,你嘴好干。” 我愣了下,有点囧。 这几年我哪里好好保养过自己,买了只润唇膏放在包里也快三个月没擦过了。 “有口红吗?”沈寰九问。 我从包里翻出那是变色的润唇膏。 沈寰九把我拉到一楼的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眼牌子,笑了:“我记得这是放在超市里卖的牌子,一会去我公司仓库屯点货带上。” 我惊觉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做化妆品的。 他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不自觉地舔了圈嘴唇,果然挺干的,还有一点点起皮。 我反射般地要拔掉盖子往嘴巴上涂,沈寰九不动声色地从我手里拿过说:“我给你擦。” 从小到大还没男人给我擦过这个呢,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跃起来。 沈寰九一手轻捏住我的下巴,我从他轻浅的手力中自然而然地扬起头,他眯着眼睛,一丝不苟地帮我擦,气息就落在我脸上,温柔也温暖,还有零星的烟草气伴随在里头。 涂完上唇,他开始涂抹下唇。 由于距离近,他刘海那一根不太服帖的头发戳进我眼睛里,我下意识将身子一拧,唰一下,唇膏的尖锐处滑出我的嘴角。 我感觉到涂坏了,而且这只唇膏有一点点颜色,他眼里的我肯定丑极了,我伸手想去抹掉,沈寰九的手从我下巴松开,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整个身子都附向了我。 “擦掉,重来。”他简短地说。 与其说擦,倒不如说是舔,他专心致志地吻着我,把所有化学物质的唇膏都卷进的舌头里,缓慢而让人浑身发痒的轻柔舔拭让我脑袋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但这些画面都很零星,全和性|爱有关。 沈寰九的吻从最初的轻柔到后来蓄势待发的占有,攻势变得越来越猛烈,我迎不住这样让人发疯的吻,身子向后倒,脑袋和后背全都紧贴在了沙发上。 而他,姿势扭捏地匍匐在我身上,脸颊在我胸口摩挲,似乎在感应我隐藏在衣服下的那份柔软。 他的喘息声很距离。 我和他紧贴在一起,他坚实紧致的胸口配上急促的浮动,一次次让我意识到他情绪中的崩溃。 我害怕又担心,双手抖得不行,抓紧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沈寰九抬起头来,长而密集的睫毛仿佛有丝丝湿润。 他没有说话,一侧嘴角无奈勾起,继续吻我。 摒弃强势和猛烈,回归温柔与细腻。 我一直觉得,被沈寰九吻过的女人除他之外一定接受不了别的男人的亲吻。陈浩东的吻常常等于啃咬,让我很疼很疼,但沈寰九的吻总是让我酥到骨头里。 是的,就比如现在。 他将我的下唇裹进嘴里,轻轻吸着,然后滑入他的舌尖,沿着我的舌缘慢慢迂回,我简直能感觉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也起来了,甚至有一股湿润的东西从勃然而出。 也就是这时候,我身子猛的一颤。 沈寰九停下了吻我的动作,一只手顺着我的大腿向上移动,拨开了那小而绵软的布料,直探入内。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以为他根本熬不到晚上。 因为在他吻我的过程中,那男性的勃然巨物如是已经苏醒,滚烫而坚硬。 但事实是,沈寰九很快坐起身子,从摆放在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扯出几张纸一丝不苟地擦拭沾染粘腻的手指。 我羞愧的坐直身子,毕竟和他亲密的事早就陈年百古,现在的我不仅生疏,而有着无法言说的心理阴影。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他。 看不清。 于是我抬头看他,他侧脸的嘴角浅勾,似乎很愉悦。 纸巾落入垃圾桶中,他果然很愉悦地说:“三岁,你对我还有感觉,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这就够了。” 沈寰九站起来,我仰头问他:“唇膏,不擦了吗?” 他俯视着我,有些委屈地说:“不擦了,不好吃,似乎过期了。” 我绷不住地笑出来。 沈寰九的耳根子红了。 明明是他挑逗在先,最后还自己不好意思了。 车里,我和沈寰九闲聊,我告诉他霍培一送来一只小狼狗,还取了个名字叫‘老九。’ 沈寰九的脸色顿时阴了阴,冷笑一声:“姓霍的还真够损的。你收了吗?” “嗯。”我靠在椅背上说。 沈寰九剜我一眼:“记得改名字。” 我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眉毛一扬忍不住逗他:“难不成叫霍培一?霍霍,陪陪,一一?都挺奇怪的。” 沈寰九道:“拿来炖狗肉吃,补肾助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脸一僵。 沈寰九微笑:“开玩笑的,随便取什么都行,喜欢就留下。” 他继续专心开车,而我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时间是很残酷的东西,以前我特别熟悉尚寰。但去年,我只在报纸上看见一次他的新公司总部换了地方,自己却一次都没去过。 现在的停车场比起以前来就要大四倍以上,至于新公司更是不想而知。 沈寰九附身过来帮我解安全带。 我和他一同下车,坐进电梯。 电梯门在每一层都会被打开,只是原本堵在电梯外面的人看见我和沈寰九后都没有进来,选择等下一班。 我清楚的看见职员们脸上的讶异,毕竟昨天关于我和沈寰九的传言就已经沸沸扬扬。 “黄金单身汉的形象幻灭了,冤啊。”我故意深深叹息。 沈寰九勾唇一笑:“单身汉再好也没有两个人好。” 我跟随他到了他的办公室,推门而入后惊奇的发现和以前那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他的办公室格局相当简单,整洁舒适,一眼望去没有多余的物件,只要把窗户打开通透的阳光就能轻易地投射进来,而现在这间色泽非常沉重,整体都是灰色调,窗帘被拉得很严实,虽然白炽灯打得通明,可总给人种窒息的感觉。 我深呼吸。 沈寰九从后面抱着我,习惯性的把下巴磕在我肩窝上:“小三岁,我可能要考虑重新装修一下。” 我偏头,轻声说:“你的心情为什么要和颜色挂钩,心情不好的时候再看灰突突的东西,不会更难受吗?” 他低笑,很轻微。 “难受总比麻木要好。”很悦耳好听的男声:“我去趟仓库,自己在这待会。” 我点头。 他去干什么我是知道的,八成要去给我拿一些日常生活中基础的保养品。 我独自在他办公室走了一圈又一圈,手指真实的扫过每一处地方。 他说得很对,一个人再好,也不比两个互相爱着的人在一起好。 微笑,油然而生。 没多久沈寰九进来,手上提着个印有他公司logo的白色袋子。 他把袋子放在沙发上,牵着我的手走到一面落地镜前。 他站在我身后,很高。 蕴藏着深邃疤痕的手伸过来,轻触我的皮肤,如是轻叹地说:“一个化妆品公司老板的爱人,皮肤却这么粗糙。要是说我不混蛋,谁会信?” 到了很半句,语气颇为自嘲。 “我本来就不太管这些,和你没关系。”我轻声说。 沈寰九严肃地说:“我给你擦。” 他把我拉到沙发上,耐心帮我涂抹着最基础的产品,嫌弃味道不好的那种唇膏早已被丢进垃圾桶,换成了他公司的最新产品。 做完这些事,沈寰九整个人都变得愉悦起来:“现在只能擦脸。” 俊朗绝伦的脸在出现那一抹散漫的笑意后透出很显然的**。 只属于男人和女人间极致直白的诉求。 沈寰九粗粝的掌心从领口滑至我的胸口,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在发抖。” 他不会知道,此刻我的已经紧张到咬破了嘴唇的内壁,品尝着自己的血腥味。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陈浩东都像一张死符般封着我,是他把我从女孩变成女人,也是他让我从一个大姑娘变成人妇。每一次当我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在一起时,通常早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后悔中。 有时候我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反复质问自己,所有做过的,经历过的事究竟值不值得?可后来我发现爱一个人哪里会管什么值得与否。只是当一切都回归原点后,局面比我想象得更不堪,生命的走向也已更坏。 我喉咙干涸,隐隐压制着自己发抖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抓住沈寰九的手腕往外抽。 他有些不满还是有些怜惜我看不懂,总之眼眶子陡然变得很红。 我生怕他心里生出难过来,立刻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沉默无声的拥抱有时候也极度动人心魄,就比如两个曾经相爱现在还是相爱的人依偎在一块,似乎让任何情话都黯然失色。 晚饭是在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吃的,整顿饭我吃不出菜是什么滋味,总之我和沈寰九几乎没有多少言语交流下吃完了整顿饭,然后他开车带我回别墅。 十点,他还在书房没有进卧室。 我出去倒水时路过了书房,看见书房的门开了一小条缝隙,眼睛望进里头,我看见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沈寰九,桌上的烟缸里已经摆满了烟头。 在糜烂与美丽的世界中,沈寰九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性格是怪变的,他对待感情时常常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心态。 他又掐了一根烟,里头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还想看多久,进来。” 哦,我被发现了。 于是只能推门而入。 笔挺的西服在到家后就被换成了灰色的宽松睡衣,他叠着腿,拖鞋只有半只还挂在脚上,摇摇欲坠。 我走进时除去烟味还闻到了酒味,他喝酒了,空瓶子就放在桌角。 那只翘起脚上挂住一点点的拖鞋啪的掉在地上,鞋面向下。 我弯腰把他的拖鞋放整齐,仰头时,他用力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他怀里拉。 锋利暗沉地眼神似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只是我从来就不是个太擅长猜心的人。 恰在这时,沈寰九的大手已沿着我的腿根缓缓向上,与此同时他齿缝间挤出句冰凉我的话:“我爱的人,不喜欢任何人沾手。” 我悚然一惊。 泛着酒气的话实在太让人恐惧,且简短几个字就着实威力无穷,更让我无地自容。 我早就脏了。 不可能还是纯洁,笨拙,傻气的那个女孩子。 沈寰九的嘴唇轻颤,半眯地眼神迷离又好看。 他把嘴唇贴在我耳边低声说:“三岁,到了现在,我仍觉得你很干净。” 又是一句诛心至极的话。 他开始亲吻我的脸,脖子,锁骨,每一次都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就走。 我的身子又不争气地轻颤起来,尤其是他解我睡衣那串排扣的时候。 解开第一颗的时候我就想站起来,但沈寰九的一条手臂就跟铜墙铁壁一样紧扣着我。 他隐藏愤怒和我想隐藏颤抖一样最后都被彼此轻易察觉。 “怎么,你不想和我做?”沈寰九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他的一句话,无端端让我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起来。 “我害怕。”我轻声回应了句实打实的心里话。 “我说过,今晚我必须进来。”沈寰九把脸揍进,与其说只是生理上的占有,倒不如说形同一种逼迫。 他仿佛必须用这个来验证我确实真切地回到他身边了,这是一种不太自信且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啊!”我惊叫出来。 是因为沈寰九突然间把我抱着,他低头看我,没有说话。 走出书房,他轻轻用脚尖勾开了卧室的门,灯被全部关掉,整个卧室一片漆黑。 经历了那么多,或许黑色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沈寰九来说都是最好的保护色,它可以让我们在处理这种事的时候放松一些。 同时黑色又是让我产生恐慌的颜色,当一切归于黑暗后,总会想我想起不该想起的画面。 男人的唇这时候紧贴着我的耳垂:“三岁,我和他不同。” 他又准确无误地戳进我内心了。 我紧紧抓住沈寰九的肩膀,喘着粗气说:“能改天吗?” 没错,眼看要上战场却临阵脱逃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就跟我刚刚说出口的话一样。 “不改。”很强硬的态度,沈寰九紧跟着又说:“三岁,我要让你体验最极致的体验” “沈,沈寰九。”我不敢相信,经历过那些无法启齿的事后,当沈寰九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紧张之余竟然是有感觉的。 淡淡的酒气喷在我身上,他专心致志地吻住我,堵住所有我类似于想退却的话。 他的舌尖抵到我咬伤的地方停顿了下来,他如是疗伤一般在我咬破的内壁出轻轻迂回了两下,弄得我非常痒,对,是极其痒。 我身体不断开始浮躁,一阵一阵的发麻。 沈寰九掀开我的睡衣,开始噬咬我的红润挺立,我微痛,但又有别样的精神刺激。 我的双手紧捏着他的胳膊,指尖都要沁入他紧实的皮肤中。而他,根本不管不顾。 “沈,沈寰九。”我的声音全数被他的动作击碎掉,像是空气一样低微流转。 他鼻腔中震荡出声音:“说你爱我。” 我不过沉默了顶多两秒,立刻就受到了惩罚。 胸前的一抹粉红被牙齿轻轻磨粝,微痛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我爱你。”我大脑根本来不及回旋,在他的命令下断断续续说出那句话。 沈寰九沉默着。 我感觉到有异物滑入。 我知道那是什么。 从一到二叠加着。 我紧绷着身躯喘气:“沈寰九,我们改天吧,求你了。” 浑身的细胞都要膨胀开来。 我是真的有阴影。 沈寰九置若罔闻。 粗粝的大手轻而易举捏紧住我的两只手,往上一翻,固定在我头顶。 “你很快会重新喜欢。”他低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听见了水流窜动的声音。 粘腻且湿滑。 沈寰九轻哼一声:“三岁,你就是爱我的。” 他不自信到要不停反复地加重这句话的语气,与其说是讲给我听,倒不如说他在讲给自己听。 沈寰九按住了我的手。 他的感觉果然没错,如此亲密的话以及身体接触,使我内心深处的刺激大于恐惧。 沈寰九强行让我的手抚触到他紧实的胸口。 我止不住惊呼:“好大块的胸肌。” 或许是良久都没有触及过他的身体线条,如此坚实的身材让我浑身发麻。 沈寰九的声音吐出欣喜:“三岁,它才是你的。” 他握住我的双手缓慢下移,落至腹肌处。 和胸肌一样坚实紧致的触感,随着呼吸的浮动而让人疯狂。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沈寰九的气息趋于灼热,在酒精的促使下,他身上特别烫,显然高出了我的体温。 我的身体跟着浮躁异常。 他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完全是因为掌心下的皮肤仿佛可以摸到柱体表面一根根交错又浅凸的脉络。 专属于我的感觉越来越肆意。 我如此剧烈的反应怎么可能逃过沈寰九的双眼。 沈寰九更加热衷于我开发我的身体,指尖缓缓的往里钻,我又胀痛又痒,浑身难耐得不行。 我哑着嗓子哀求:“沈寰九,不……” 语声渐渐化成了一片急促的气息。 “喜欢吗?”沈寰九似乎在压制自己的呼吸。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有好几次我都想推开他,可是根本不忍心,我和他的情感眼下都处于很敏感的状态,我的拒绝必然会惹他多想。 “还是,更喜欢它。”沈寰九陡然冒出这一句,然后我惊觉已经与他二合为一。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赞美我,像从前一样。 他时不时发出声音,让我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仍是魅力四射的。 他还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之后,再没碰过别的女人,每天晚上都寂寞得想死。” 沈寰九就像个欲求不满的人一样无限的向我索取,直到我们全都精疲力竭,我想起来开灯。 他说:“不要。” 男人的声音发生了很显然的变化。 他怎么了,为什么喉咙里钻出了异样的声音。 我不管不顾自己酸疼地身子,还是爬了起来,灯光一片通明之后我才看见沈寰九早已泪流满面。 极致感受的背后,虐待我的情绪和他的隐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这次轮到我去讨好他,我翻身抱住他,紧贴他,再也不吝啬的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告诉他我爱他,一直爱他。 我俯唇吻去他的泪水,将他脸上一切的湿润都拭干。 唇,最后落于他长而密集的睫毛上。 那里的湿润最为严重。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我流泪,但却是最诛心的一次。 在所有人眼中,沈寰九无疑是个会隐忍且外表硬朗的男人,他的眼泪为我而流,身体为我而守。 而现在的我,却明明破碎了。 想到这些,我眼睛酸涩的难受,但不想让这场令人振奋地拥有加上更多悲伤的成分,于是我继续隐忍,忍住眼泪和一切情绪,反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治愈好心伤的女人,安慰着他。 我双手捧起他英俊的脸,轻声说:“沈寰九,你是最棒的。真的。”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我,像个孩子,是真的像孩子一样惹人心疼。 “真的吗?”他可怜兮兮地问我。 我微笑:“当然。” 我强行把自己的心理阴影压下,吻遍他全身,让自己变成了主导者。 沈寰九用力遏制住我的腰,让我的腰肢变得更灵动。 他终于笑了,且给出我主导时的评价:“太生硬了。” 我红着脸说:“那以后我都不上来了。” 沈寰九说:“不行。” 隔天清早,我们像是新婚燕尔般甜蜜地睡了个懒觉。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九,但我们还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我靠在他肩膀上说:“浑身发酸,有些不想爬起来。” 沈寰九亲吻我的头发:“其实我也很酸,运动这种事到底要持之以恒才行。” “你是老了。”我随口一句。 沈寰九很惊讶地问:“昨晚你是不满意吗?你怎么能这么兽欲。” 我无端端被他一句话哽住了喉,扬起下巴盯着他。 沈寰九魅惑十足地笑:“说我很棒的是谁?” 我更说不出话来。 羞到想从他怀中离去。 沈寰九是个敏感的人,恰时用腿盘住了我,将我紧扣其中。 “想跑?你还能跑到哪去?”他低叹一声。 我咬住嘴唇说:“我没地方跑,而且我最想去的地方一直就是你身边。” 沈寰九不说话了,呼吸声打落下来。 过了几分钟,他才说:“今天我陪你,养殖场那边你不去一天没事吗?” 我摇头:“没事。” 不多久,窗外下起了暴雨。 雨声肆意地不行,窗户上流淌下来的水迹大片大片的,根本看不清轨迹。 他给我做了早饭吃,十点半,我们坐在阳台上喝咖啡,听着外头的雨声。 我换了身白色的上衣,沈寰九也穿着白色衬衫,这样的画面何其像是韩剧里某个热烈缠绵过的早晨,情侣对面对坐着,咖啡热气缓缓升腾,即便无声也极度暖心。 我喝完一整杯的咖啡,然后想知道些他的现状。于是我把身子探向他问:“沈叔最近消停吗?” 沈寰九叠着腿,坐姿优雅。 他放下咖啡杯,轻抬了下眼皮说:“再嚣张的商人也抵不过最残酷的碾压,它来势汹汹,势如破竹。那老东西所有能用的人也被我清理干净,一只落单的老狼,再有头脑也无计可施。他不想消停又能怎么样?” 自从做生意后我更能理解竞争的残酷。 沈寰九的每一句话都说在点上,而且沈叔的事业的确在没落中。 “狗急跳墙,你小心点好。”我不免提醒道:“还有那个霍培一,不是个草包。” 沈寰九说:“我知道,他是有点能耐。一个能在劣势时忍气吞声的男人不可能会是好对付的家伙,他早晚会和我斗。” “所以你真准备到时候把沈家属于你的那份全给他吗?”我提起心问。 “沈老头败了之后,霍培一还会有命活吗?明知道他会对付我,当然斩草除根。”沈寰九语声淡淡,在说完这番话时浅啜了口咖啡,就像在说一件平凡无奇的事。 “你要宰了他?”我深深呼吸了下,迫切望着他。 沈寰九说:“不行吗?” 我惊呆了:“你要杀人啊。” “嗯。”沈寰九极度魅惑地勾了下嘴唇,他凶狠的眼神告诉我,他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我急了,一把抓住他胳膊:“不行,真不行,你也会死的。” 沈寰九低头看了眼我的手,抬起眼:“要是哪天我死了,一定要改嫁,然后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你疯了吗?”我的语气变得很凶。 然后沈寰九笑了:“傻子,我逗你玩的。” 听见这句话,我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可这时候沈寰九站起来,走到窗口,双手支在阳台上,又沉沉地补了句:“如果有人敢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也许真的会走这一步。” 才刚刚沉淀的心一下又被提到了嗓子口。 沈寰九回头看我,不以为意地淡淡笑着。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沈寰九的处境比我之前知道的还要糟糕,但他就像恶灵一样顽固,单枪匹马地与四面八方而来的威胁力做斗争。 大概是傍晚的时候,我手机信箱中多了条短信。 两条都是陌生的号码,且归属地不同,我百无聊赖的打开短信,是异常熟悉的口吻,来源于和我纠缠了很久的那个男人。 亲爱的,老子想你了,等着我回来干你,不会太久的。 我一个紧张差点当场把手机扔出去。 偏偏沈寰九从外面进来,我快速删掉了陈浩东的那条短信。 “在看什么?”他赤着脚向我走来。 “看腾讯新闻呢。”我说。 沈寰九没怀疑,点了点头说:“泰萨让我出去一趟。” 我仿佛听过这个名字。 “是那个泰国人吗?他还没被抓到?”说实话,沈寰九最近的交际圈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交流圈。 “是个机警的家伙。”沈寰九坐在了我床边,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上次他就肯细说。 “有次我太想你了,回了泰国,回忆一下我们在那的场景,中途认识的。”沈寰九点起一支烟。 我瞪大眼睛问:“你回过泰国,一个人回去的?” “嗯。”他沉声应道。 我紧盯着他,脱口而出:“那个泰国女人勾引你了吗?” 沈寰九吸了口烟却笑了:“太可怕了。” “什么?” “我是说女人敏锐太可怕了。和你猜想的一样,她半夜进了我的房间。”沈寰九的眉梢一挑,模样有点得意。 我整颗心都难受了起来:“怎么勾引你的?” “嗯。”沈寰九皱了下眉头,像在酝酿着语言。 “她摸我。” 我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 最迷人的最危险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我怔怔地望着他。 沈寰九说:“你醋要是再吃多点,我会更高兴。” “谁吃醋。”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真是想死。明明现在我也是一大老板了,怎么和沈寰九站在一块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和我一起去吗?还是留在这?”背后传来沈寰九的声音。 我猛的转身,急切地说:“我不要一个人在这。” 沈寰九清浅地笑了出来:“好,带上你。” 大雨下得非常肆意,我坐在沈寰九车里,雨刷扫个不停,街边的路灯早早亮了起来。 “他喊你去干什么?”我用手撑住脑袋问。 沈寰九专心开车,淡淡地说:“钱堵输了,喊我去救场。” “所以我们现在去赌场吗?” “应该是私人的地方。”他说:“等等你就在车里等我,我进去一趟,把钱还了就出来。”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我轻声说。 “别闹。等我们出来,带你去撸串。”沈寰九快速看我一眼,很快又目落前方。 “你都带我出来了,还不让我跟着。”我嘴里碎碎念着。倒不是我和沈寰九破镜重圆后我又成了小女孩一样的黏人,只是真心想知道他的生活,交际圈,等等。 他的变化是存在的,我不能否认。 沈寰九没接话,车子四平八稳地开着。 中途,他去银行取了很多钱。 后来车停在很偏僻的地方,他要下车,我扯住他胳膊腕子说:“我怕黑,你知道的。车停在这么偏的地方,我一个人你真放心?” 沈寰九终于犹豫了,皱着眉头说:“那你跟着我,到了地方别乱说话。” 我乖得像猫儿似的冲他点头,我们下车,往开不进去车的小路上走。 沈寰九撑着伞抱着我,雨势很大,他越搂越紧,这种感觉别提多暖人了。 我帮他提着装钱的箱子,没注意脚下打了个绊脚,还好被沈寰九搂着。 “小心点。”他低声说。 我微笑,真的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不禁在心里骂自己,扶三岁,你个大傻叉,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舍得放弃。 和沈寰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走完一整条泥泞的小路,然后我看见拿着对讲机的三四个男人。 沈寰九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个拿对讲机的男人就对着对讲口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随后放我们往更深处的小路走。 我回头看了眼放风的人,问沈寰九他们刚刚说的话为什么听不懂。 沈寰九把嘴唇凑到我耳边:“专业术语。三岁,你一会当个哑巴就行。” 我意识到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光是泰萨,泰萨赌钱输掉的场子肯定也是危险份子开的。我突然有些紧张,但偏头看沈寰九的神色特别平和,我才安心了很多。 又走完一条小路,我看见一个房子,建在那种四通八达的田板地里。周围再没有别的建筑,远处能看见住宅楼,但都变得很小,可想而知距离其实非常远。 “这里可能会有蛇。”沈寰九说。 我说:“我下乡人,这种田板地没什么。” 沈寰九笑了:“我也不怕蛇。” 他带着我走,走得越近嘈杂的声音也近。 听着声音的来路,里头人不少。 门口守着几个看场子的男人,和刚才一样,沈寰九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他们来搜沈寰九的身,他们要嗖我的,沈寰九不让他们碰,一下就起了冲突。 里面有人走进来,沈寰九态度不好地说:“我把打钱带来了,接泰萨走,你们非要搞这么繁琐,人我就不要了。” 屋里的人对堵门口的几个招了招手,然后给我们放行。 这种场面其实我听我爸提起过,我离开那段时间我爸迷上了赌博把钱都输光了,后来他和我关系近了就会和我说这些事,钱堵大了,一般外面都会有人放风,每个场子都这样。 我和沈寰九进去后就看见一个兵乓球桌子,不过桌子被当成堵桌,上面扔的钱都是一叠一叠的。 我没有看见有过几面之缘那个泰国人,于是看向沈寰九。 场子里面的人没着急带我们去见泰萨,类似头头那人是个胖子,嘴里叼着雪茄说,先让沈寰九玩几把。 我意识到这些人可能想要的更多,所以才不马上放人。我扯了扯他的手,他看我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警告我,别说话。 “我不会打牌。”沈寰九淡淡地说:“泰萨欠的我都带了,让我见人。” 不得不说沈寰九说话的样子真的有气场,到底是场面上混过的人,不会怂。 胖子抽两口雪茄,笑了笑:“行。跟我走。” 沈寰九紧紧牵住我的手,跟着胖子上了二楼。胖子带我们上了阳台,我一下就看见被五花大绑着的那个泰国人。他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应该是暴打过。 看见沈寰九来了,泰萨嘴里立刻骂骂咧咧起来,没说几句,在里面看着他的一个男人就那棒子在泰萨脑袋上狠狠闷了一记。 “住手,还想不想要钱?”沈寰九的脸色明显阴了阴。 那些人停止了对泰萨的暴打,全部盯着沈寰九。 有那么几秒钟的安宁。 泰萨嘴里吐出口血来,用英文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这场子很黑,出老千。具体是什么我也没完全听懂。 沈寰九从我手里拿走了装钱的箱子,打开,命令他们放人。 胖子倒是一点不着急,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抽着雪茄说:“姓沈的,老子知道你是谁。你带钱来,这钱是真是假我心里有数。照理说,今儿个人是肯定得放,不过有点不太巧,我们老大说过,哪天要是在场子里看见了沈寰九,不许放。” 沈寰九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兄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和赌场没什么过节。你们老大是谁?把名字报出来!” 胖子的笑声很有特点,嘶嘶哑哑的,瞧着年纪其实还没沈寰九大,不过脸上的皮肤实在是坑坑洼洼,就有点显老。 我的心咚咚直跳,心想今天该不会要出事,沈寰九身手我是不担心,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正在我紧张的手心冒汗时,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喊了声:“嫂子。” 我一头雾水。 沈寰九也露出感觉莫名其妙的眼神来。 胖子看了眼装钱的箱子,对沈寰九说:“开个玩笑,憋紧张,我这就放人。” 他们把泰萨的绳子解开,之后也没有再为难我们。只是临走的时候警告了句:“都聪明点,这场子要是爆了,我就算你沈寰九的头上。” 沈寰九没说话,牵着我,带着泰萨原路返回,我们到了停车的地方,沈寰九开车,泰萨坐在后面。 两个男人用英文交谈,英文蹩脚的我没听懂几句。泰萨说肚子饿要去撸串,沈寰九把车停在一个正儿八经的烧烤店里,点了非常多的食物。 我相当安静,不管是在赌场里还是出了赌场,皮青脸肿的泰萨上厕所的过程中,沈寰九将他们在车上说的话一一向我解释了。 他说,那场子是黑口。头几天给人尝点甜头,之后就不行了,筛子和桌子都是改良过的,没人能从这些人手里赢到钱。 “算了吧,以后他不去赌就行了。”我说了句实打实的真心话,那胖子的警告我可是听见了的。万一真出点事都算沈寰九头上,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就又得给搅了。 沈寰九点了支烟,盯了我一会,微笑道:“怕我惹麻烦?” “嗯。”我点头。 “你以前见过他们吗?”沈寰九目光灼灼地问我。 大抵是那句让人一头雾水的嫂子太可疑,沈寰九才会问这种话吧。 我说:“肯定没见过。” 沈寰九吐出一口白烟,低低地冒出句:“可能是陈浩东的人。” 我眼睛提起来,一颗心突突直跳。傍晚才收到陈浩东的短信,他是说要回来,可刚那个场子在北京,照理说不会和陈浩东有什么关系。 离婚后,陈浩东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完全没有他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以为,陈浩东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我们离婚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也会过去了。 可却并没有这样。 他走的憎恨哀怨,带着满腔的不平离开北京。他恨死了我,也恨死了沈家人。 我的脊椎骨凉起来,大口咽下唾沫问:“为什么这么觉得?应该不会的吧。” 我很想安慰自己,只是说到最后自己听起来都没什么底气了。 沈寰九的烟已经抽到了三分之二,他掐了烟,眼神含笑:“被叫嫂子的滋味怎么样?” 我严肃起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寰九笑意更深浓,但像阎罗:“不是开玩笑,是心里膈应。我有直觉,陈浩东快回来了。” 我耸然一惊,汗毛立刻竖竖起来。 这时候,烧烤店的入口处进来两个我很熟悉的人。 一个是霍培一,另外一个是个漂亮的女孩,我想大概是霍培一的新情妇。 霍培一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女孩娇嗔地紧:“我不管,人家就是想吃。” 霍培一很不耐烦的样子,抬动眼皮的一刹那,他似乎看见了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 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时候泰萨也上完厕所回来,霍培一带着那女人向我们走来,然后就叫服务生加两把椅子。 沈寰九没说什么。 霍培一自己先笑了:“都说北京这地方大,其实挺小的,总让我撞见不该撞见的。” “宝贝,我们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吗?”那女孩子看上去没什么眼力见,大概是不关注商业新闻,瞧她的眼神似乎不认得我和沈寰九。 霍培一盯着我看了会,视线落于女孩脸上,他抬手抚摸女孩的脑袋,冷漠地说:“这一分钟开始,你和我没关系了。” “什,什么?我们昨天才认识。”那女孩大概也是觉得丢面,当着一群不熟悉的人面被甩,是个人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天还不满意吗?”霍培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敢,要是你甩我,我就和媒体爆料你的私生活。”女孩压着嗓子,不敢说得太大声。 霍培一面无表情,从裤兜里掏出皮夹,挑选了半条抽出一张绿色的银行卡,然后从西装门襟的那只小口袋里取出一只钢笔,在银行卡后面的白条上写下六位数字说:“爆料和它,你选一个。” 女孩看上去有点犹豫了,两人眼神僵持了一会。 “要是不够,再加上它。”霍培一把车钥匙掏出来,在手指头上转了几圈。 女孩的眼神扫过桌上的每个人,嗲声嗲气的样子一下子没了,和个女**丝似的盘起手:“都说有钱男人感情薄,还真是不假。这点东西算我的青春损失费,你给我我可拿走了。” 霍培一笑着对她摆摆手。 我喝了口茶水,心里其实有点担心,和沈寰九在一起没多久就被霍培一撞破了,这日后指不定他又想拿我开刀。不过那天我想通了,反正逃不出这个大局,趁沈寰九还对我有感情,在他身边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不过霍培一的情妇是真的多,以前就知道他花名远播,今天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愿意跟他,他出手还真是挺大方的,和他在一起一天就能改变一生,多的是小姑娘粘他。 “和我们吃个夜宵就损失了那么多,会不会太亏了?”沈寰九十指交缠,慢条斯理地调笑。 霍培一的眼神锁住我:“哪像沈总啊,颠来倒去就死磕着一个人,多清净。我和她没什么,女人多太麻烦,我和她手都没碰过。”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霍培一做到了。 “是啊,女人少,狗皮倒灶的麻烦是少。”沈寰九与往日再不相同,他用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回应着,与此同时,我的手很快被牵住。 霍培一喝了口茶:“可我怎么觉得她更适合霍太太呢。” 这话一出,我拿起面前的茶杯就往霍培一脸上泼去,冷声道:“嘴里干净点。” 霍培一帅气的脸上滴着茶水,顺着下巴淋到衬衫,一下就狼狈的不行。 霍培一不动怒,扯过桌上的纸巾把脸擦干,又擦了几下衬衫说:“管教女人这方面,沈总好像差了点。” 沈寰九却说:“她喜欢就行。” 在这一点上,沈寰九真是给足了我面子,因为一般这种情况就算是逢场作戏沈寰九也应该说我几句,实在不是因为我和沈寰九在一块了才这么嚣张,而是我骨子里很不想再被人欺负,而曾经欺负过我的霍培一就坐在对面,一些往事就这么不经意间又被点燃,对霍培一我真的没有什么好感。 沈寰九给霍培一递去一支烟:“既然都坐下了就一起吃吧,我点了很多菜。” 霍培一没理会这句,转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泰萨,笑出来:“这不是上次递刀子的哥们吗?我还以为多牛逼的来路,怎么今天被打成孙子了。” 泰萨好像听不太懂中国话,耸了耸肩一脸茫然的样子。 沈寰九用英文解释道:“霍先生说你长得很帅。” 泰萨双手伸出大拇指,惹得我想笑。 烧烤师傅把菜和酒水端上来,霍培一要了一箱啤酒,顺便把单给买了。 霍培一开了瓶啤酒,给自己倒上一杯,面无表情地说:“你和扶总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打算领证?” “当然。”沈寰九勾唇:“下个月有好日子。” 我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又被沈寰九的大手牢牢握住,霍培一自顾自喝下一杯啤酒,淡淡道:“她还能生孩子吗?我不太喜欢孩子,所以扶总,你要不要想想换个人跟一跟。” 在这番不疾不徐的话里,我的尊严又一次被无情践踏,霍培一狠狠往我痛处戳,一下就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只顾自己找回爱情,把这么重要的事抛到了脑后,万一我真的没法生孩子了,和沈寰九结婚岂不是在害他。 我的手又被捏紧了些,沈寰九忍耐力极好,也不动怒,淡淡说道:“这事就不用别人操心了,实在不行,我们还能试管,算什么难题。” 霍培一不说话了,他的脚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沿着我的小腿慢慢往上滑,我趁着沈寰九不注意的时候,顺势用力踩住霍培一的脚,往死里碾压。 霍培一的脸色变了变,应该是我踩疼了他,那种表情我具体描绘不出来,反正就是让人看着解气就对了。 我就像踩蟑螂一样真的踩了他很久才松脚。 沈寰九把一个放有羊肉串的烤盘推到霍培一面前:“你昨晚是不是搞多了,这会虚汗出了厉害。多吃点羊肉,年纪轻轻就肾虚很不好。” 说完这番话,沈寰九看我一眼,极度暧昧。 昨晚我们精疲力尽时,我和他约法三章,我说一个星期两次,沈寰九并没有同意,还给我来了句,跟随感觉来。 我瞧他现在的眼神就觉得…… 好在这一眼稍纵即逝,沈寰九指了指盘子里的肉:“尝尝看。” 霍培一没说话,也没动那些串,光喝啤酒。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但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这两个面和心不合的男人坐在一张桌上,实在把气氛搞得很怪异。 中途,沈寰九要上洗手间,他让泰萨看着我。 霍培一逮到机会,对我说:“你胆子挺大的。” “我听不懂你意思。”其实我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霍培一冷笑出来:“其实不管你怎么选,都是错。” 我深深呼吸了下,静等霍培一接下来会说的话。 “你跟了我,会是我操纵沈寰九的一张牌,你跟了沈寰九,陈浩东会成为我的一张牌。所以你不管怎么选,其实都会我有利。”霍培一喝口酒,那眼神意味深长的要命。 “你和陈浩东有联系吗?”因为心里吊得紧,我整个上半身都倾向他。 “那小子也恨我,怎么会和我有联系。”霍培一说。 我松口气,身子松垮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霍培一老谋深算地说:“一个人会成为什么人,很多时候都和性格有关,我利用得了他一次,当然也能有第二次。他那么恨沈寰九,早晚都会回来。有一种联盟关系,经久不破,那就是双赢。好比我和沈寰九现在能坐在一张桌上,不是因为交情,而是共同的利益,一旦失衡,肯定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世界除了血脉关系没办法抵赖,谁都不是谁的谁。” “陈浩东那时候是年纪小不懂事,经过那么多你以为他还会跟傻子一样被你耍团团转,真不一定了。如果陈浩东真有一天回来北京,你也别想逃得掉。”我直视着霍培一的双眼。 “希望那小子能有点出息。”霍培一冷笑:“可就他那种没出息的玩意,真要混出头来太难。” 可偏偏就有一种人,所有人都看轻他,所有人都认定他一辈子是怂货翻不了身的时候,他会以最华丽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脸。 那是隔天,沈寰九送我到养殖场门口,我告诉他现在场子里打手很多,人家不敢轻易来闹事的。沈寰九确实看见了白天在我场子里抽烟聊天的打手们扎堆,人数还不少。他才说以后每天晚上五点准时来接我,随后就开车绝尘而去。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一通电话,是个新客户。他一天要三百框鸡蛋,一筐是三十斤,也就是一天就要九百斤,要连续订一周。自从养殖场规模扩大后,除了原本的合作人需要的货,每天确实会多出一些货来,一般我都是找熟人往北京的各大超市销,但因为中间要涉及给中间人好处,所以往超市销的货利润很薄。现在来了这桩生意,我肯定是会接的。 然而,就在第七天傍晚。 陈浩东出现了。 村里一个大娘跑进我养殖场,说是有好几辆货车停在村口,有人在发鸡蛋,吆喝我农场里干活的大妈去家里拿桶领鸡蛋。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挺怪异的。 附近几个村只有我干这个,会是谁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这分明就是一种明显的挑衅。我把场子里的打手全都叫上,往村口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 最迷人的最危险 和村里大娘说的一样,村口有大卡车装着鸡蛋在给村民派发。 更让人惊悚的是,靠在卡车上那胖子我昨儿个夜里才见过,就那赌场里的胖子。 他看见我带人过来,不知道是因为我身后那群爷们还是本来就没想着闹事,总之客客气气的。 胖子走过来,张嘴就喊:“嫂子。” “前几天和我要货的就是你对吗?”我没理会胖子说的,直切正题地问。 胖子笑笑:“没错,我们老大让买的,说是给自家交易,讨你欢心嘛这不是。”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想到短信,想到沈寰九说的话,我轻轻咽入口唾沫说:“他姓陈?” 胖子又笑笑,没说话。 在我看来却是一种默认的行为。 “他在哪?”我往卡车里头望了望,双桥车前面就俩位儿,开车的是个小年轻,生脸,不是陈浩东。 “嫂子啊,咱大哥说了,还不到他露面儿的时候。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出现。对了,他倒是有东西给你。”胖子丢给我一句,转身大喇喇吆喝着:“人人都有啊,把家里所有的桶都给拿来,今天这些货都是你们的。” 人群,蜂拥而至。 我被挤了出去。 心里更加断定胖子嘴里的大哥就是陈浩东。 他身未至,但一股强势的气场已然向我笼罩而来。 胖子取来了一个小纸箱挤出人群端我面上,我当场打开,看见了十二瓶盐汽水。 心跳就跟不受控制似的迅猛起来。 我拿起夹在缝隙中的一张小纸条,上面潦草的写了几个字:老婆,知道我多想你? 没有落款,但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每一笔每一划都符合陈浩东的性格,潦草中带着疯狂的笔触,一点变化都没有。 “东西呢,我带到了。他是谁,嫂子心里准也有谱了吧?”胖子笑着问我。 我的心情复杂透顶,一切糟糕的记忆栩栩如生的卷上来,让我止不住浑身颤抖。 打从认识陈浩东开始,他就是个社会青年,身边的朋友乱七八糟,所有人眼中他就是个打小不走正道的孩子。辗转数年,胖子看上去和以前那帮子穷混的人分明不一样。 胖子穿着一身名牌,抽的烟看上去也绝不是一般的便宜货,和以前陈浩东搭伴的人相差太大了,昨晚沈寰九带我去那场子,光是胖子的小弟就有一个排那么多。胖子喊他大哥,那陈浩东现在到底混成什么样,我可想而知。 然而,陈浩东的本钱是沈寰九的,他以强取豪夺的方式从沈寰九兜里挖出那块重要的地,变卖后本就是个大富翁,那会他带着陈叔离开北京,日子是肯定不会过得太差,有本钱做什么生意路都顺很多,我最怕的事到底还是来了。 十五分钟后,正好是下午五点整,我看见沈寰九的车被堵在卡车后头,完全进不来。 我让打手们回去,穿过田板地绕了过去。 沈寰九靠在车上抽烟,问我什么情况,胖子为什么会来。 我手中还紧紧攥着陈浩东写的那信笺,揉皱的纸片递到了沈寰九面前。 他拿在手里,脸上透出难以言喻的阴沉,片刻,纸片在沈寰九掌心化为一个纸团丢在地上,被风吹到了田板地里。 “上车。”沈寰九说。 我钻进他的车里,自己系好了安全带,车子开到大路上的时候沈寰九说:“明天我从公司拨几个资深的人过来替你管,你自己就别待这了。” 我完全能理解沈寰九在担心什么,这种时候我不敢和他闹别扭,而且内心深处极度强烈的恐惧也促使我答应下来。 恍神间,沈寰九握住方向盘的手腾出一只来,覆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有我呢。”沈寰九淡淡地说:“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足够了。” 我深凝着他,然后就看见沈寰九侧脸迸射出来的咬肌。 回到别墅,沈寰九坐在沙发上疲倦地喝掉半杯茶水,我从厨房出来,他召唤我过去坐。 “来。” 我走到他身边,沈寰九的一条手臂已经伸起,勾勒出一个怀抱等待着我。 我挨着他坐下,沈寰九抱着我。 是一个很松垮的怀抱,很有分寸,力道很轻但十分的蛊惑人。 他把脑袋磕在我肩膀上,拿起我的手贴在他自己的脸颊上,一道道打落在我手掌侧面的气息像天边流云般温和。 “有时候我问自己,和你在一起那么累,为什么还要继续。”他不疾不徐地说。 我心中一窒。 他说的没错,和我在一起很累人,但凡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在一块都不至于变得那么累,就连我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几座大山压在他肩膀上的感觉。 “有答案吗?”我问。 沈寰九澈洌地笑出来:“没有。” 这个答案我稍显失望,因为以为他会说他爱我之类的。 后来,沈寰九又恰时补充道:“在一起累,不在一起我更累。” 之后便是持续了十几分钟短暂而安宁的依靠,他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我,身体连扭动一下的轻微频率都不存在。 他肚子隐隐在叫,我推开他黑漆漆的脑袋说:“沈寰九,我想做饭给你吃。” 这几天大多都是他做饭,而我厨艺没他好,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吃饭洗衣这种小事也好。 “吃什么?”沈寰九浅淡地含笑。 “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有什么做什么。”我说。 沈寰九把垫在我后背的那只手轻轻将我往外推:“好,去吧。” 在许多爱情的小细节中就能够让沈寰九这种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人得到满足,这一点我以前就很清楚。 “等我一会,我很快。”我大胆地去捏他的脸,去捏一个比我大了八岁的男人的脸。 我很快就在厨房忙活起来,没多久沈寰九靠在厨房门口,颀长的身姿是那样的出类拔萃。 “你在外面等着,一会熏了你。”我短暂地看他一眼,刚刚切好所有要用的食材。 沈寰九还倚靠在那,低声说:“你炒你的。”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没再管他,我先炒的是蔬菜,青菜香菇,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但很多人却并不知道,在蔬菜中青菜其实是最难炒的,就跟顶级厨师不一定能炒出每一粒米饭都包裹着的蛋炒饭一样。 我的头发被胡乱地扎起,腰上系着围兜,嫣然一个家庭妇女的样子,黑色瓷砖的反光中,我隐隐看见自己俗气的样子。但就在刚刚,沈寰九靠在门上看我却如是在欣赏着顶级大师的艺术品,这无疑是让我心里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热了油锅,拿着锅子的手柄让色拉油均匀地流淌,不多久就冒出了嘶嘶的声音。 油开始热了。 然而,青菜刚刚倒入有种,我突然被一只手臂勾住,沈寰九就在身后,很高,胸膛贴我后背贴得很紧。 “我炒菜呢?”我说。 沈寰九并不理会,他的手沿着我的裤腰往里头伸出,粗粒的掌心一下就紧贴住女人最珍贵的地方。 “你疯了吗?”我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的热是油锅里冲上来的热气熏的还是在刚刚那一瞬间迅速升腾起来的,我也已经分不清。 “继续炒,不许出现焦味。”他淡淡的命令着。 我的身子被推向前,大腿根完全抵住了放置着炉灶的桌子边缘。 一股再明显不过的**几乎淹没我的大脑。 “继续,炒。”沈寰九的嘴唇绕过我的肩膀,贴在我脸颊上。 他的手向深处滑去。 长腿的膝盖轻轻分开我的两条大腿,以便他顺利探索。 我无所适从到连双手都无法安放,一边油锅还在冒着热气,一边却是异常的触感。 “再不翻过要粘连了。”沈寰九的语气淡淡。 我分明他圆润的指腹像一种难以抵抗的毒药一样惹得我阵阵发痒。 “别闹好吗,沈寰九。”我一出口就不自觉的喘气。 他喉头窜出一丝很低哑的笑来:“别管我。” 我感觉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他这么撩我,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我准备熄火,沈寰九却按住了炉灶的开关说:“三岁,你说要炒菜给我吃,别忘了。” 我浑身都一阵一阵的痒起来,偏生这种时候还必须要管着炉灶里的那锅子青菜。 双重挑战,简直是一种身体和心灵的巅峰刺激。 我硬着头皮翻过,而紧贴着我身体的那只手也如是铅笔一样自顾自静静的描绘,湿润来得很快,非常猛烈的速度,好像比锅里迅猛腾起的热气都要更加嚣张。 沈寰九愉悦的说:“你来到我身边了,这一次就是要我的命也不会再放开你。记住,陈浩东来北京也好,在北京搅的天翻地覆也好,都和你没关系,不要听不要管不要问,一切都由我来。要不然……” 男人的语声陡然压制。 可我的身体一下就僵住,完全是因为突然间自己包裹住了什么。 沈寰九压低声音说:“要不然,你会比现在还刺激。” 他怒了,而且比陈浩东的直白虐待更为吓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 最迷人的最危险 说完这句话,沈寰九松开了我,走到水池边一丝不苟地将手洗干净,我红着整张脸把青菜装盘,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靠在水池边抽烟的他。 我悄悄看他一眼,他的表情和我背对着他想象时全然不同,他没有不悦的情绪,两条浓眉之下的锐利眼瞳仿佛噙着淡笑,却又不怒自危。 “三岁,我饿了,多久能开饭。”沈寰九的语声变得很温柔。 “半小时吧,饭才刚刚插上电,我还得再吵几个菜。”我手忙脚乱地去弄别的东西。 沈寰九向我走来,走到我身后时,一条胳膊锁着了我的喉,在我脑袋上亲了下,低声说:“反正就我们俩口子,不需要弄太多。” 尾音的时候,沈寰九的身影已经绕到了门边,彻底从我眼前闪过。 我的心口一松,大大地舒展了口气。 晚上八点,我和沈寰九洗完澡,两人在窗台上吹风,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但我们扶着栏杆的手都悄悄地在向对方伸展,直至手指头勾到了一起。 触感似低电流般轻微,我转头的时候一下就撞进沈寰九的视线中,我们相视而笑,自己体会着此刻愚蠢的小情趣。 沈寰九转了个身,精腰贴在栏杆上,斜着身子面对着我说:“明天一早去领证,这次你应该不会再拒绝了是吗?” “证件不在我身上。”我说:“要不下午吧。” “你洗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会有人送来。”沈寰九嘴角一勾,老奸巨猾。 我吃了一惊:“送来?” 他说:“你的同学不是在那上班吗?我已经让她送来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明天你带我去拿,拿完再去也是一样的。”我睁大眼睛说。 沈寰九笑了笑,低叹道:“我心里很不踏实。” “你怎么有三毛电话?” 他轻耸肩:“你洗澡的时候拿你手机打的。” 之后,四下都归于沉寂。 我和沈寰九站在阳台上静静等着三毛,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动静。沈寰九让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我进卧室拿过手机,看见一条短信,手指点进去的时候莫名有点不安,等真正点开的时候我才明白不安绝不是没道理的。 称呼就是句:老婆,沈寰九离死不远了,想和他结婚?你最好想想清楚。 我的心突突直跳,手机被我拽得很紧。 看了眼窗台,沈寰九还站在阳台上,我趁他不注意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一个电话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我除了听见呼吸声,没听见任何一句开场白。 陈浩东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我沉了沉气,丢给他一句:“浩东,我们离婚了对吧,离婚的人就不该这么称呼我。” 我依然只听见呼吸声,陈浩东还是一句话不肯说。 可就因为这样,我浑身别提多别扭了,紧张得直冒汗,等待的过程变得尤其漫长。 洗手间的门被敲动,一门之隔传来沈寰九的声音:“你在里面?” 我捂着手机话筒的地方应了声:“嗯,我上厕所。” “哦。” 我听见了脚步声,沈寰九应该是走开了。 然而,正在这时,陈浩东陡然开口了:“扶三岁,要不要滚回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要不然,你他妈一定会失去更多。” “你在吓唬我?”我心里跳跃的不行,可正是为了掩饰害怕,说出口的话反倒很镇静。 电话那头的男音比起往年深沉了很多:“没有,我很爱你。” 我浑身的血液都像要逆流到头颅里去,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浩东冷笑一声:“算了,想嫁就嫁吧,希望你们的日子能过长一点,别后悔不听我的。” 一串嘟嘟声飘进耳朵里。 我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被吓到,我的人生走错了那么多路,往后怎么走,应该凭心出发,再不要受外界的影响。 我拿着手机把陈浩东发我的信息删除,想给三毛打电话时,门铃声响了。 我从洗手间出去,沈寰九已经不在房间里,他下楼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我也从卧室里出去下楼,然后就看见一脸乐呵的三毛。 “我天,扶三岁,沈总的房子也太高档了吧,怎么跟电视里演的那么好看,都名牌吧?简直太豪了。”三毛的眼睛忙得很,手里攥着一沓的证件。 “三岁没什么朋友,学校里的同学到现在还联系不容易,以后常来玩,我先去给你倒茶。”沈寰九一句礼貌的话之后,不动声色地从三毛手里扯过证件,翻开,然后揣进了自己裤兜里。 这个细节被我如数捕捉进眼里,他是那么迫切的想让我嫁给他,是个女人心都该化了。 沈寰九把茶水泡出来,三毛却支支吾吾地说要走,我问她怎么不多坐会,她红着脸说自己恋爱了,我顿觉惊讶地拉着手问她和谁,三毛的脸更红了,说是和我离婚律师顾志豪。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后有两次我的土地租赁合同有点问题,所以和顾志豪联系过一两回,她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还有一段时间觉得三毛对霍培一有好感,原来她心里早就有人了,所以这段时间看上去才这么活力四射的。 沈寰九也露出诧异的神色,低笑着问:“那家伙在哪?” “二环新开了个清吧,听说每晚都有名歌手来驻场,开张三天每天爆满,志豪在那定了位置。”顿下话,三毛来了精神,一下就说:“要不咱一起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户口本是干什么,八成是要登记去吧,既然这样当然要庆祝单身之夜对不对。” “这……”我抬手看了下表:“时间不早了吧,我们去当灯泡也不合适。” “灯什么泡啊。走吧,一块去呗。沈总应该不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人。”三毛和我一样没什么太好的素质,话也是张口就来。 沈寰九无奈地勾唇笑了笑:“也好。上次帮三岁打赢了官司,我还没好好谢谢他,今天我过去买单,请他喝酒。” 他开车带着我们往三毛说的那地方开。 三毛说:“开张头一天我就和志豪去了,那场面我告你,人满为患啊。关键第一天去,唱歌那小伙子唱得可好听了。” “花痴呢你,别忘了你有男朋友了你。”我抬手戳她太阳穴,打歪了她的帽子。 三毛忙把帽子戴好,很紧张地说:“我头发少你是知道的,每次见志豪我都带帽子,一会你可千万别提我头发少的事。” 我看了眼三毛,没说话。 恋爱中,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但往往能够接受最难堪的你,才是最爱你的一个。 我庆幸自己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他正在开车,开得四平八稳。 和三毛描述的基本一致,沈寰九差点连停车都没找到地方。绕进绕出好几次才勉强找到个车位。电梯上到顶楼,三毛搂着我胳膊,沈寰九跟在身后。 三毛回头看了眼,然后在我耳边小声问:“傍晚别人抬回农场的盐汽水是不是陈浩东拿来的?” 今天三毛正好在做账,所以没去村口凑热闹。后来我把汽水让那几个打手分了喝,三毛估计是问了这事。 “嗯。上周订鸡蛋的散户好像也是陈浩东。”我小声说。 三毛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孙子!王悦为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看不上。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他非要往你身上钉,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反正除了这次我是没怎么谈过恋爱,我是不太懂这些,不过我觉得,谈恋爱应该是让自己快乐的事,要是谈得别人苦自己也苦,谈它干什么?” 我没有再接话。 我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像是很远之前的事。那时候,沈寰九和我手碰一下都会尴尬好久,我坐在椅子上写作业,沈寰九就站在我身后,弯腰指着我本子上写错的题。可那种美好到足够怀念一辈子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踏进酒吧深处,我看见了西装革履的顾志豪。三毛在车上就给他打过招呼,以至于他见着我们过来没多大意外的表情。 顾志豪拿走桌上摆设花瓶中的一只红玫瑰,扬在手里晃动。 我说:“这律师瞧着还挺土气的,打个招呼像扫蚊子似的。” 三毛用力捏了我一把:“去你的,哪赶得上你土。再敢说我家志豪我可跟你急!” 我笑得咯咯直响,陈浩东那通电话的威力暂时被我抛却在了脑后。 我们入座,沈寰九要了瓶单子上最贵的酒。服务生的表情很奇怪,不但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倒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沈寰九。 起初我也没太在意,觉得可能这服务生认出了沈寰九,他到底也是北京城里的名人,别人认识他,真不算多奇怪的事。可后来,我定睛一看,这个服务生不是别人,而是在村口照过一面的卡车司机。 我生怕自己认错了人,还特意揉了揉眼睛,等我再想瞧的时候,那人已经拿着酒水单转身了。 “三岁,你看什么?”沈寰九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我思索了一下:“可能认错人了。” 今天是这酒吧开张的第三天,酒吧老板办了个活动,就是一会光线会突然消失二十秒,二十秒后,桌上多了公仔的,将会被酒吧免单,成为幸运用户。 “现在的商人,手段倒是不少。”沈寰九笑了笑。 “哪比得上你。”顾志豪给他递去一根烟。 没多久酒水上桌,因为都是熟人,所以玩得很愉快。我喝饮料喝多了想上厕所,没想才走到一半灯就暗了,视线一片漆黑。 我顿觉腰上有一只手,然后是熟悉的声音:“老婆。” 我悚然一惊。 很短暂的接触,腰上的那只手顶多只覆盖了两三秒的时间。 这个声音何其熟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二十秒的时间很快,等光线通明的时候,我浑身冒汗地站在原地,眼神寻遍酒吧都看不见陈浩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 最迷人的最危险 灯光通明的时候,我身后响起三毛的尖叫,我回头看,三毛正拿着桌上突然出现的玩偶激动地跳起来喊:“中,中奖了。我们这桌中奖了。” 有掌心和欢呼声响起。 通过一个个人头的缝隙,我看见顾志豪把三毛拉回原位,而沈寰九没什么大的反应,拿着酒杯静静喝着酒。 我很确定,刚刚在我耳边浮动的声音是属于陈浩东的,他就在这个酒吧里头,更可以说也许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汗毛是什么时候挺立在我皮肤上的我已经不知道了,只觉得双腿发软,一步都迈不出去。 想去上厕所的我,看了看前面又回头看看,又像要面对一种残酷的选择,可时间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偷光了我的一切选择。 我只能向前,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深吸口气,我继续往厕所的方向走,在整个心惊胆战的过程中我终于上完厕所出来,原路返回顺利坐回了位置。 我暗暗吁出口气,陈浩东应该还不想露面,要不然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电击我,然后带我走。 三毛忙不迭地对我说:“你家男人点了最贵的酒,简直就是先见之明,黑灯的时候我们桌多了公仔,免单!卧槽好几万的酒免单!我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幸运的事呢。” “谁说没有?我难道不是你的幸运?”顾志豪说。 三毛一听,夸张的动作和眉飞色舞的表情在一刹那间收敛下来,幸福的像要溢出水来。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我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每一段感情最让人甜蜜的是什么阶段,可能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会相同,有人会觉得是最初萌芽的时候,有人贪恋美好和痛苦的整个过程,也有人说活到七老八十,病床前还有人端粥喂水的时候。 “你俩明天一早就去领证?我看了下黄历,明天的日子忌婚嫁,不换换?”顾志豪一本正经的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种种迹象都似乎在阻止我和沈寰九相爱,我下意识去看沈寰九的脸。 他晃着酒杯里的一层晶莹剔透的液体,沉声说:“时间不等人,而且我也不太信那个。” 话落,水晶杯被凑到他削薄的唇边,里头热烈的酒全数灌入他的喉咙里。 之前一直喝饮料的我,悄悄给自己倒了杯和沈寰九一样的酒,他看我一眼,我抢先说:“就喝一杯。” 我心烦心慌,害怕到手的幸福又成了惊梦一场。 沈寰九直勾勾地盯着我,在我放下酒杯的一刹那他就把我的杯子往下一合,然后看了眼手表起身说:“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慢慢玩,下次再聚。” “你喝酒了记得找代驾。要不你先打个电话,等代驾来了再出去。”顾志豪建议道。 沈寰九思索了一会,点头。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沈寰九的手机响了,他接下电话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往酒吧门口走,我们顺利和代驾师傅接上头,他把我们拉回别墅,说实在话,我的心全程都吊在嗓子眼,深怕中途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车子最终顺利停在了别墅门口,夜风吹得草叶沙沙作响,别墅周围也异常安静,我悬浮起来的一颗心才渐渐归于原处。 沈寰九开门进去,打开一楼的灯,换了拖鞋。他转身叫我名字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惊吓地叫唤出来,不仅自己吓一跳,沈寰九也好似被我吓到了。 “怎么了?”他的大手落于我肩头。 心中的惊恐令我浑身泛着冷,呆呆地看着沈寰九,木纳地摇头。 “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要解决人生大事。”沈寰九眼底含笑,弯腰给我拿来了拖鞋。 他脱去我的鞋子,一丝不苟地把我的脚放进拖鞋里,然后才直起脊椎骨。 我看着这样的沈寰九,心中快速升腾起一丝抱他的冲动,双手也紧跟着那样做了。 依靠在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让我着迷的气息。沈寰九很快用大手拍打我的后背,这样的感觉也太美好了。我曾经觉得,为了对方好,我可以受一切委屈,可真正爱我的人失去了我,一定不会过得好。 所以哪怕下一秒我们就会死去,把握住当下的一分一秒都是种恩赐。 “三岁,你到底怎么了?传说中的婚前恐惧?”沈寰九笑出来,全数蕴在声音里。 我喘息着从他怀里抽身离去,扬起下巴轻声说:“刚刚就把黑灯了。” “怕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沈寰九皱皱眉头。 我摇头,顺带把眼神转开:“黑灯的那会,陈浩东抱了我,他喊我老婆,可灯开的时候他人就不见了。”我深深呼吸了下:“他以前是个很冲动的人,情绪什么的都挂在脸上。有脾气就当场发,高兴了就会笑得和个傻蛋样。可这几天我觉得,他变得让我琢磨不透,就是这种感觉最让人担心。” 沈寰九没说什么话,他站在我身前,如是个巨人般挡住身后酥黄的灯光,可分明他眼底浮动的情绪又显得惊心动魄。 良久,沈寰九绕开话题说:“先上楼吧。” 他转身往楼上走,我紧跟其后。走到卧室门口,沈寰九脱掉拖鞋,赤着脚往屋里走。 他没着急上床休息,但却命令我立刻睡觉。 我听话地钻进被子里,他帮我把被子盖好,沉然道:“我让人去好好查查,那王八羔子到底混出什么名堂了。他的命先给他寄上,不管他回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沈寰九连夜打电话,动用了所有合适的人脉。我无心睡眠,睡得走是很浅,隔三差五就会醒上一醒,而每次醒来往阳台上望都能看见沈寰九还站在那吹风。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彻底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 一望,沈寰九还矗在阳台上。 隔着浅薄的沙曼,我能望见他衣袖随意的卷起,露出精壮的臂弯,印再沙曼上的影子都实在是美得动魄心惊。 我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阳台上,看见窗台上摆放着一杯很浓很浓的茶水,杯子里只剩下半杯茶叶,茶水早已喝干。 “你一直没睡吗?”我从后面抱住他,脸蛋紧贴着他的后背。 沈寰九很快捏住我搁置在他小腹上的手,低沉地反问道:“这么早就醒了?” “嗯,我睡不着。” “那就在这吹吹风,等天亮了,吃个早餐我们去趟民政局。”沈寰九转过身来问:“听说你家人最近和你相处的不错,结婚是大事,一会你要不要和他们打个招呼。” 沈寰九的话提醒了我,可事实上,我明白这份来之不易的融洽是出于什么,如果我还是当年任人宰割拿不出半毛钱来的土孩子,可能不会有今天的融洽。 思前想后,我摇摇头:“我长大了,我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 沈寰九眯了眯眼:“过了今天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对吗?” 他的喉头滚动,眼神中藏有韵味,我们的爱在心里埋葬着几年仍有余威。 “对。”当我真正的吐呐出这个字时,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振奋。 沈寰九低叹:“感情真是作弄人,妈的。” 晨光越来越浓烈的时候,我和沈寰九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八点半,他的手机铃声打扰了我们和谐的气氛。 沈寰九接得很急,身子靠在椅背上,左腿爹在右腿上,脸色很阴沉地听电话。 大概听了十几秒,他回应道:“你是说那小子这几年没走正道?” 我手中切三明治的叉子掉下来,落出一片难听刺耳的声音。 沈寰九看我一眼,很快开了扩音,他大概是从我迫切的眼神中知道,我也想知道。 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沉稳的语气中有着别样的气场,应该也是个牛逼的家伙。 “具体怎么样,沈总我们还没摸清楚,总之姓陈的这小子踏进北京的时间还不长,昨儿个那酒吧我兄弟们去摸过底了,是个深圳人开的。我让深圳的兄弟打听了一圈,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应该不会和陈浩东扯上什么关系吧,不过这事也真说不准,沈总你自己也是干生意的,多少生意人子公司一大堆,可不一定都是挂自己的名。” 我心里突突直跳,全然没了再吃早餐的心思。 沈寰九看我一眼,又问:“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可能现在黑白通吃?” “别说,真有这可能。你提的那赌场,正好我手底下有几个爱赌钱的去倒腾过,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想着去抢枪场子,结果个个被打得那个惨,他们手里的家伙是那玩意。但凡是进去赌钱的老板,富二代,反正都欠下了高利贷,被捏了把柄。我觉得要是这场子真是陈浩东的,他这一步棋是想干什么,细想有点吓人啊。” “辛苦了,给我盯着点,有新情况就通知我。”沈寰九挂了电话,神色瞧起来没什么异样。他把剩下的那一角三明治吃完,问我:“吃饱了吗?” 我慢慢点头。 沈寰九拿起车钥匙和早就准备好的证件站起来:“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 最迷人的最危险 通往民政局的路上,沈寰九的车开得稳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素面,马尾。沈寰九说早就习惯了我的朴素,也正是都市中难得的朴素一直深深吸引着他。 车开到一半,包里隐约传来短信的声音,我紧张的翻出手机,一看是垃圾短信才松了口气。 因为陈浩东的出现,我已经被荼毒得那么深,每天都神经兮兮的。 “谁来的短信?”开车的沈寰九问,心神微动。 我把屏幕扬起:“天气预报。” 他看了一眼,随即将眼神落于前方,浑身都散发出让人无可抗拒的不俗。 一个不俗的人即将和一个俗人领证,我不免笑出来,在很久以前沈寰九是个认为婚姻不是保障爱情的人,可后来一次次的催促都从他的薄唇间吐出来。 “三岁,你笑什么?”极奇妙的,沈寰九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笑出来。 “笑你蠢。”我捂着嘴晃动脑袋,也只有在沈寰九面前,我还会露出些少女会有的感觉。 开完这条路再拐个弯就能到民政局,等红章一敲定,我就是沈太太,名正言顺的沈太太。而沈寰九也将会是我的丈夫,合法的丈夫。 目的地到底还是越来越近了,当我看见民政局悬挂的标致时,兴奋和恐惧在一刹那交叠重合,把我的心差点震碎。 “三岁。”沈寰九把车停下,低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望向他:“啊?” “我有点紧张。”沈寰九轻咳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 “你才是婚前恐惧症。”我逗他一句。 “是啊。”他喉头滚出低笑:“认识你之前没想过结婚,你知道的。” 我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忍不住感慨了句:“在爱情里,咱俩都是九死一生。” “乱用成语。”沈寰九捏我的脸,与此同时,他指尖的烟也燃尽了,烟头被丢出窗外。 “下车吧。”我说着,扭过身去拉车门。 可胳膊上迅速迎来一股力道,沈寰九猛地一扯,将我扯回了原位。 他附身向我,捧住我的脸,气息也跟随他的动作由远及近。 沈寰九除了温柔,一样也可以猖狂。 他猖狂地吻着我,好像只有这种真实的接触才能每每让我觉得,我和沈寰九的爱情是不可逆的。 我一路被逼到后脑紧贴着车窗,沈寰九在我唇上碾转着,很强有力的占有欲。 但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短,沈寰九放开我时,我清楚看见他起伏得剧烈的胸膛。 他吻完我就再没看我,颔首时脸也跟着微侧着。 “三岁,下车吧。”他低哑说着。 沈寰九先下车,而我在车里整理着自己乱掉的头发,后来副驾位的车门被他打开,我一只脚跨出去,沈寰九说:“包。” 我这才想到证件都装在我包里,这种时候我却犯迷糊了。 很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哦。” 长长的台阶,沈寰九牵住我的手就像走了很久,我们各自填写了一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拍了照片,出示一切相关证件,杂七杂八的手续过后,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各自握着一本红色的结婚证,怔怔地站在门口。 “我们结婚了。”沈寰九低叹出声。 我们四目相对着,不知道怎么的,眼里有种特别深浓的茫然,以及,不可置信。 这世上分分合合的情侣很多,不是每对分开后还会有机会在一起,大多时候分开就成了仇人,满嘴的污言秽语来评价曾经自己真切爱过的人。 “我们结婚了。”我说了和沈寰九如出一辙的话,同样用着茫然且无措的口吻。 “我们结婚了。”沈寰九眯着眼,突然伸出手臂将我打横抱起,在台阶上就不管不顾地转了好几圈。 这种时候,我竟然莫名哭了出来。 心里高兴得想疯,又难过得想死。 沈寰九的情绪和我似乎没多大差别,他的黑眸间隐隐湿润又低头说了遍:“三岁,我们真的结婚了。” 三开头年纪的沈寰九像个十几岁狂妄的年轻人一样抱着我冲下台阶,好像我的体重在他眼里从过去到现在都不算什么,轻得像蚂蚁。 早上结婚,下午报纸就给登出来。 这速度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铺天盖地的评论几乎要淹了我。 前段时间刚被否定的东西没多久又被搬上网络,这一次的威力可想而知。 沈寰九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批阅文件,不急不缓地说:“哦。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什么?我还以为……”我吃了一惊,之前在民政局的时候倒是有好几对冲我们拍照,我还以为是照片流出去消息才散步那么快,没想到竟然是沈寰九自己放的。 “没错,是我。”他说得深稳不惊。 “为,为什么啊?”我有点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沈寰九书写的动作停下来,他抬动眼皮,淡淡地说:“昭告天下。” “可是这样负面影响会很大。”我狠狠皱起眉头,现在沈寰九的处境一点儿也不轻松,四面受敌。要是再失去了光环,对他来讲有百害而无一例,更别说是我个有过婚姻历史的女人,别人一定会骂他眼瞎。 沈寰九四两拨千斤的说:“是你说的,我和你的感情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 这是我昨晚说的话,而他很巧妙的拿我自己说的话来堵住我的嘴。 正在我应接不暇的时候,沈寰九刚钢笔套上,然后从椅子上起来,双手十指交缠后,从我头顶套下,像套圈一样把我圈进他怀里。 “现在你是一身轻松,养殖场有我的人打理,你只管收钱就行,专心当好我媳妇就行了。”沈寰九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又补了句:“三岁,你要是觉得太闲,不如好好研究下菜谱,拴住我的胃也拴住我的人。” 我被他逗笑了:“你需要我拴吗?你都爱死我了。” 沈寰九轻轻笑了下:“知道就好,那你爱不爱我。” 一贯聪明的他竟然问了句毫无营养的废话,原来再聪明的人也抵挡不住情话的威力啊。 我不说,磨着他的性子。 桌上的文件被他扫到一边,他轻轻松松就把我抱上桌,我和个小孩似的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双手被他擒住,然后按在我自己的大腿上。 沈寰九专心致志地看着我,随后又问:“说你爱我。” 我皱着眉头:“我说过好多次了。” “今天没有。”沈寰九极其认真地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好,我说。”因为这样的气氛太凝重,所以那三个字我是用家乡的方言说的,好在沈寰九听懂了,嘴角浮动出很浅淡的笑意。 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合上,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样的画面被别人看见总归是难为情的。 我要从桌上跳下来,沈寰九不让,他看了我一会缓缓地说:“三岁,帮我一个忙。” 听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什么忙?”我问。 “帮我约陈浩东,我想引蛇出洞。”沈寰九平和的黑眸中隐约露出了一丝凶狠。 我一惊,太明白沈寰九是想干什么。 他想来黑的。 “你想多了,就算我约他,他也不一定会出来,他没那么傻。”我轻声说。 沈寰九逼近我,捏我的手捏得更紧了。 他说:“只要那小子还爱你,就一定会出来。” 我的手从男人炙热的掌心抽离,轻轻推着他的胸膛:“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对我怕是只有恨了,还哪来的爱?” 况且我真正担心的是,那天赌场和酒吧的事我已经见识过了,陈浩东现在那么沉得住气,我叫他出来他不出来倒也算了,要是出来了到底谁会吃亏还不一定。 可我又极度明白沈寰九心里在想什么,现在陈浩东在暗,我们在明,这场仗早晚要打,似乎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个人先动手,沈寰九早就厌倦了当个被动的人,就像现在一样,他做生意不是为了扩展自己的商业宏图,他其实很厌倦这些,但很多时候却根本没有办法,不做商人没有地位,就无法保护他自己,以及他想要保护的人。周遭的人际关系和事件都像是一只只手,强迫推动沈寰九走的每一步。 沈寰九沉沉地吐呐出一口气:“到底还爱不爱你,试一试就知道。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不会真的让你去应约。” “我没记住他的号码。”我说。 沈寰九的脸凑得更紧,手一伸,随手撕下一张便利贴,拔出钢笔套子在四方四正的纸片上熟练地写下一串数字。 “早上那人给的。”他说:“按我说的内容给他发短信。” 接下来的事发生的顺理成章,沈寰九和陈浩东在短信的你来我往中周旋了几十条。 然而,最后一句发来时出乎了我和他的意料。 短信上简单的一行字:沈寰九,扶三岁是什么人老子比你清楚多了。别忘了,她的很多第一次都他妈给了我。军师再高明也抵不住我对她的了解。 后半句话激怒了沈寰九,他一把从我手里夺去手机,拨下了那串数字,电话接听后,直接了当的一句:“今晚约哪?” 我离得很近,很快听见陈浩东的一句:“姓沈的,老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好像不够资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的神色没有什么波澜,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孙子,有没有资格见一见才知道。”顿下话,沈寰九看我一眼,手臂搂住我的腰:“哦,你怕我。” 我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沈寰九几分,他手臂一伸干脆将我捞他怀里,让我坐在他腿上。 声音变得清晰了很多,电话那头陈浩东每一声呼吸声都被拖得很长。 “滚你妈的蛋,谁他妈怕你。具体时间老子晚点会通知你。给我等着!” 陈浩东的一字一句依然符合他当年说话的口吻,只是他的语气缓慢到吓人,每个字每句话都平添着威慑力。 沈寰九握有手机的那只手被垂放下来,他把电话随意搁置在一旁,紧紧抱着我说:“别担心。” 他还真猜到了我想的,可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的脸一侧,正好与沈寰九的皮肤贴合,触感是温热的,是光洁的。 “我们刚刚才领证。”我只将话说了一半就没勇气说下去,一方面是不想给沈寰九压力,更一方面是害怕自己乌鸦嘴说些不吉利的话。 身后的男人沉稳地笑出来:“我生来只忌惮两种人,一种是有德无才的人,另一种是有才无德的人。前者让我无力招架,后者让我不得不防,但陈浩东无才又无德,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任由这种人给我的生活造成困扰。三岁,就是因为我们领证了,所以才更想给你个安稳的环境,懂吗?” 我猛地转身,站起来盯着他:“沈寰九,你也说了咱俩已经是夫妻,所以晚上你要真去见陈浩东就带着我一块去,不管是什么狂风暴雨我都想陪着你。” 沈寰九思索了好一会,再看向我时他无奈答应了,点头的时候,眼睛配合地轻阖,长睫覆盖在眼睑上的一瞬间十分迷人。 “真,真的?”我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 沈寰九十分严肃地说:“我说过,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 “所以晚上你是想来黑的吗?”我一下就紧张得浑身冒汗。 沈寰九站起来,身高的优势令我陡然间就渺小得很。他握住我的肩,淡淡地说:“这不是你该琢磨的事。” 我去抓他的两只手:“沈寰九,不管你做什么,请你一定要记住你现在有老婆了,别让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家碎了,好吗?” 沈寰九的黑眸锁住我的惊慌,勾唇低咒了声:“碎不了。” 一个小时后,沈寰九的办公室里热闹非常,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满了人,我一一给他们沏了茶水。其中好几个人我都在那次酒吧的聚会里见过。 除了几个老外,还有一些他们带来的生面孔。衣着上也很有特色,老外的穿着很宽松随意,大大的衣服和大大的裤子,微微佝偻的坐姿很是随意,而其他人大多都是西装革履,颜色也十分统一,非黑即白。 “三岁,今天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泰萨,你见过。”沈寰九手一扫,指向了坐在沙发扶手上嚼着口香糖的泰国人。 我点头。 泰萨冲我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句中文,但口音相当蹩脚,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笑着叫了身:“嫂子好。” 极快的,其余人互相看看,也立刻喊我嫂子,这架势难免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吐了吧唧地回应道:“哎。” 明明才说了一个字却把身边的沈寰九给笑坏了。 我觉得脸很热,连带脖子根和耳朵那都很快热起来,我一肘子抵了下沈寰九的胳膊,他继续笑,笑得很好看。 过后,他继续向我介绍这一票人。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时赴的男人,他一副慵懒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无害。长得很清秀,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但当沈寰九陈述完和陈浩东的恩怨时,他盘着手闭着眼冒出句:“沈总,上次霍培一我就说直接干掉,一了百了。你非走什么正途。花那么多钱养活我们这一票人,要是不干点事我总怀疑自己还是不是混混。这次姓陈的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做。晚上那家伙要是订好地址你就别去了,带着嫂子随便去哪转转,等着我把那小子五条腿都割了,看看他光秃秃的身子板还怎么牛气。” “我不急,其实我挺想看看那小子现在到底混成什么样。”沈寰九调了调坐姿,一字一句平缓地说着。 “带嫂子去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姓陈的带一票人过去,到时候场面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时赴睁开眼说:“再说了,我手底下一百多号人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干,这一段他们天天都和我说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德性,谁又能混一辈子?”沈寰九低头,风马牛不相及地叹息句:“要是老姚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清晰地看见沈寰九的表情变化。 沈叔当年的一步棋走的太精妙,虽然沈叔的产业折损严重,但他的底牌确实拿得稳又拿的好。以至于沈寰九到了现在还是没办法正面与其对抗,但我相信沈叔到底是只老狐狸,沈寰九和霍培一的一系列小动作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将手伸过去,轻轻搁置在沈寰九的大腿上说:“姚叔现在一定好好的。” 他侧脸冲我淡笑,点头。 泰萨也闲不住了,用外文和沈寰九交流着,因为语速太快我完全听不懂,一头雾水地眨着眼睛。 时赴大概是看出来我的好奇,慵懒地用中文翻译道:“泰国佬说上次挨揍心里不舒服,晚上他想去会会那姓陈的。” 我没说什么话,看了眼时赴,但他没看我,继续喝茶。我紧跟着望向身边深稳不惊的男人,沈寰九抽完了一整支烟后,起身翻开了手机按了几下。 几秒而已,我惊觉的发现屋里的其他人都在摸手机,只有时赴没动。 那么刚刚沈寰九应该是在给这帮人群发消息。 半分钟后沈寰九淡淡地说:“这份名单是时赴半小时前发我的,是疑似和陈浩东有联系的一些娱乐场所,其中涉及赌场,酒吧,KTV,还有一些做不正当按摩的小作坊。晚上谁都不用跟着我,要是我去赴约后两个小时联系不上我,想办法把这些点都砸了。” “一个也不跟?是不是太冒险了。”时赴很惊讶地看着沈寰九。 沈寰九看我一眼,这一眼让心跳加快的我无比安心。他盯着我笑:“不,这才是最安全的。” 时赴说:“我懂了。” 而当时的我并不懂沈寰九这一步是什么意思。 渐渐的,办公室里拥挤的人都散了,空气一下新鲜不少。 有一批刚刚送来需要审批的文件要沈寰九过目,他让我自己在沙发上看看报纸或者逛逛网页看有什么需要买的,我哪有这个心思,眼神时不时都在沈寰九身上。 可他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专心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晚上即将和陈浩东照面的事。他忙完后,把办公桌整理好,套上钢笔套,抬眼看向我。 而我早就盯了他很久,这一眼我们如期撞上。 “很帅吗?”沈寰九颇为自恋的语气。 我紧绷的脸部神经一松,随着他的话落不禁笑出来,顺带吐槽了句:“别人领证后一般不会把老婆晾在一边。” 沈寰九似笑非笑:“都娶到手了还玩那一套做什么。” 我有些气结,嘟起嘴呢喃了句:“沈寰九,没想到你是这么现实的人。” “过来。”他朝我勾动手指。 我要面儿,故意没过去,他又说了一遍:“三岁,过来我身边。” 这一次他说得异常温柔,我很是没用地乖乖走向他。 沈寰九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捏住我的指尖,指腹在我指甲盖上轻轻摩挲了几下说:“你说的对,我有时候很现实。可我们俩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很幸福,不是吗?”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话。的确,现在的我什么都有了,有事业,有钱,有员工们的尊重,也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现在和沈寰九在一起,我不需要在经济上依附他,更注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离开他就失去全世界。我们的感情终于建立在一个趋于平等的位置上,以至于成了真正意义上心灵的碰撞。 短暂的感动过后,我不免绕回正题,捧起沈寰九的脸问:“刚刚你说,晚上去赴约一个打手都不带才最安全是什么意思?” 沈寰九扬着下巴任凭我捧着他,淡淡地说:“那孙子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混是混,骨气还有一点,我不带人过去,他怎么好意思以多欺少。出来混是要讲道义的,他要是真在道上混出了一片天,一举一动都得拿捏得合适才行。” 我张了张嘴,恍然大悟,可不免又有点担心,时间是改变一个人的武器。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陈浩东了,他现在到底什么性子了,什么脾气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眉心不由自主地被我拧出一个疙瘩来,沈寰九恰时开了句玩笑:“三岁,在北京的养殖场行业里你也算个人物了,他小子要敢再欺负你,你就给我关门放鸡,啄死他个狗日的。” 我一听,眉心当即舒展,啪一下轻轻打在他肩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寰九不再说话,眉眼间皆是温和。 突然间,手机铃声响了,一条约地方的短信悄然躺进了信箱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 最迷人的最危险 “修理厂是沈老头那会玩票性质般弄的。陈浩东怎么能顺利进去?”沈寰九的手紧握着手机,脸色瞬间阴下来。 我心口突突跳,太明白沈寰九在担心什么了。 “要不,打给沈老头问问。”我说。 沈寰九看我一眼,拨下了一串号码,但没有接通。 “算了,约都约了,到底什么局面去看看就知道。”沈寰九将手机揣进了兜里,烦躁地点上一支烟。 烟雾掠过沈寰九迷魅的脸庞,让他的轮廓看上去更为梦幻。 我比谁都清楚,就算沈寰九的交际圈子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但不管是对待感情还是对待生活,他内心的仍存着善意和良知,这样的人深知着社会黑暗面,可但凡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愿意真的走上犯罪的道路,要不然他不会和我领结婚证。 夜幕降临,今晚的夜十分安宁,安宁到连一丝一缕的风都不存在。 陈浩东和沈寰九约的时间是晚上11点,修理厂一般都开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到了那个点,附近别说是人,就是鬼也拉不来一个。 车子停到地方,隔着车窗我就看见修理厂敞开的大门和里头透出来的光线,门口没人守着,安静得吓人。 “三岁,下车。”沈寰九语声淡淡,伸手麻溜地帮我解开安全带。 砰砰两声,两侧的车门各自关上。 沈寰九搂着我的腰,一步步深稳地走进去。 走了没几步,修理厂的大铁门被人关上了。 我闻声一回头,瞧见两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把门反锁。 说真的,如果说我心里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要我让沈寰九一个人来赴约,我会更害怕。 “来的还挺早啊,他妈还以为你会一个人来。”陈浩东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飘了过来。 可我并没有看见陈浩东,视线中反正很多车就对了,有些车翻着,有些车被吊着,还要一些只剩半辆车的造型。由于四面好像都是水泥墙,总感觉走一步路都会有回声,特别慎得慌。 哒哒的声音,极慢。 陈浩东从一辆车后面走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很放荡不羁的款式,就和九几年代混的不错的浪子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陈浩东的刘海比以前留长了一些,几乎遮住他的左眼,脖子上还挂着一颗像子弹头的挂件。 我浑身的汗毛一瞬间立起,才多久而已,这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少年哪里还有一点当初的样子,笑起来阴森地吓人。 “说吧,你小子来北京想干什么?”沈寰九紧紧牵住我的手,直接了当地问陈浩东。 “笑话。北京你买了吗?为什么我不能踏进来。你他妈当你是谁!” “拿着卖地的钱当本钱,就算你这会在人家面前硬气得不像话,我也看不起你。” “你他妈不可能看得起我……”顿下话,陈浩东手一抬,指着我慢慢地说道:“就和这个女人一样。” “大哥,别和他俩废话,今天叫他们躺在这。”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横在脸跑去过站在陈浩东身边,明明稚嫩得很,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个男孩子让我想到了陈浩东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身边也有一帮看上去讲义气的哥们成天进进出出,总感觉自己最牛逼,混社会很帅,走路横行霸道的,可真要摸出钞票来,很可能摸遍裤兜也凑不了一张一百块。就那些腐朽地活着,像是烂肉上的蛆一样哪儿细菌多长哪儿,却自以为活得洒脱牛气。 沈寰九喉咙里滚出一连串嘲弄的笑声:“陈浩东,果然是你手底下的人,年纪轻也就算了,脑子还不长。” “你说谁不长脑子?知道我大哥现在多有钱吗?”那小年轻怒目,就跟要当场栽了沈寰九似的。 “说的就是你。是你们。”我一股勇气冲上头皮。手从沈寰九掌心抽出去,上前了一步冷笑道:“陈浩东,我知道,你从小就生活在残缺的家庭里头,生活给了你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也利用了你,把你想要的婚姻和爱情都打碎了。可你看看跟着你的这帮人,有二十吗?十七?还是十八?他们这个年纪最天不怕地不怕,最容易犯罪,最没有思考能力,你忍心带着一帮这么小的孩子走歪门邪道吗?我知道你能回来北京肯定是有底气了,但是如果你的钱是用不正当手段来的,一定是不正当的手段走。” 啪啪几声,陈浩东歪着头为我鼓掌,随后他一个纵身一跳,跳到了一辆车的引擎盖上,他一条腿弓起,随后猝不及防一脚砸在了引擎盖上,陡然凹下一个坑。 我一个激灵。 沈寰九的手在我后背轻轻拍打了几下,似是安慰,但没有言语。 “老婆你行啊,鸡养好了,话也说得漂亮了。”陈浩东又冷又慢地说。 我是恨陈浩东,但内心深处并没有真的想他死,生命一样珍贵。当然,我也曾经几度幻想过杀了他,可都败给了被磨得已经为数不多的善意。 他走的时候我想过也许某天他就放下了,认真过日子了,小伙儿又积极向上了。可现在看见他,我觉得他压根就没想走正道,越走越歪斜。 正在这个念头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一张久违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嘴里足够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下巴都要掉了。 是姚叔,几年不见的姚叔,也苍老了很多的姚叔。 “爸!”沈寰九的沉稳不惊在一刹那间荡然无存,只一个字好似就击碎了他自己的心房。 “儿子。”姚叔的嘴唇抖得更厉害。 “爸!”沈寰九当即迈开步子上前。 陈浩东一声:“给我站那,要不然就让这老东西早点去河里陪你老母。” “孙子!你个王八羔子别太过份了!”沈寰九脖子上的青筋当场就爆出来,他的脸也涨红,扭曲到了极限,就像犯罪前的人情绪被激怒到最顶峰的时候。 我忙拉住沈寰九,抱住他的钥时我才发现不对劲,有把冷硬的东西搁置在他腰间,我的腿一下就软了。 扭住姚叔胳膊的两个小年轻把姚叔拉到一个角落。陈浩东笑着说:“扶三岁,你他妈一定觉得我卑鄙透了是吗?” 又是和陈浩东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语速,慢到让人发慌却又镇定到让人发慌,我撞进陈浩东那双眼睛里,一阵一阵的威严让我猛然觉得很窒息,他悠闲地坐在引擎盖上不慌不忙,似乎在暗示着我,暗示着我们,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姚叔自从被弄到沈老头手里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虽然让人觉得不安,但欣喜更多。 我不敢再激怒陈浩东,吃着嘴亏服软道:“我,我没这么觉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瞧见沈寰九的手桥悄然摸到了腰上。我心里吓了一大跳,冷汗刷刷直冒,猛地握住沈寰九的手,这种时候我想再有理智的人怕也理智不了。 好在,沈寰九到底是个心里有把尺的男人,我暗中的阻拦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我爸怎么会在你手上?妈的。”沈寰九的脸色完全垮了下来。 “你们一定觉得,我当沈老头的狗没当过瘾,对吗?也对,你们这俩人,一定是全天底下最瞧不起老子的。”陈浩东已经又抽完一根烟,碾了烟头从车盖子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姚叔身边。 我的心整个提起来,相信站在我身侧的沈寰九一定比我更恐惧。 “我妈的骨灰都被你造没了,别动我爸,妈的。”沈寰九紧紧捏着拳头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陈浩东没接话,给姚叔身边俩小伙子使了个眼色,他俩退开来。 陈浩东对姚叔说:“老东西,去,上你宝贝儿子那去。” 听见这句话,我蒙了。 姚叔真的一步步从走到跑,活生生地站在沈寰九面前。 父子俩都红了眼睛。 沈寰九猛地抓住姚叔的胳膊问:“爸,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 姚叔回头看了眼陈浩东:“就昨天吧,我被他带来的人给从黑屋里救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陈浩东,而他,也极度讽刺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扶三岁,他妈没想到吧。 说真的,我确实没料到会这样,相信沈寰九也没想到姚叔最后竟然会被陈浩东给救了。 “你小子怎么办到的?”沈寰九把姚叔拉到身后护住,一字一顿地问。 陈浩东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嘴上却回答着沈寰九的问题:“就和你说的一样,你老母的骨灰都被我造了,你爹老子帮你救下了,就当还了之前的债。” 陈浩东很妖孽地舔了圈自己的嘴唇:“现在,在北京,你沈寰九已经再没什么被控制的把柄,恭喜你,以后他妈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不受控于人。还不谢谢老子?” 整一番话,陈浩东的眼神没有一刻从我脸上移开。 我紧张到冷汗湿了整件衣服,喘着气结结巴巴地问:“陈浩东,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算盘?没什么算盘。下一个我就会解决霍培一,因为……”陈浩东勾起唇角:“我要和沈寰九光明正大的斗,帮他解决所有问题份子,我和他的斗争才会比较公平。” 我很难相信,陈浩东竟然帮沈寰九解决了最大的顾忌,说起来也有很久了,沈寰九手底下养了不少人,可都没有查到姚叔关哪,他陈浩东来北京才没多久,竟然顺顺利利的就把姚叔就弄出来。 我真的害怕了,比起之前还要害怕。因为陈浩东就跟海水一样,突然间就望不到底。 “这里是沈老头的地方,你真的……没和他勾结在一块吗?”问的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姚叔是真真切切站沈寰九面前了,我内心其实激动兴奋得不行,却还要在言语上质疑着陈浩东。 可想而知,陈浩东的眼神,极度的悲愤。但他没和当年一样扯着喉咙就着急开骂,耐着性子回到:“没有,不信是吗?” 我没说话。 沈寰九也没有。 我们都在静静等待陈浩东下一步会亮出什么底牌来。 气氛就这么凝结了好一会,陈浩东对我说:“你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说话时,他的那帮小兄弟都已经站在他身后跃跃欲试,械斗仿佛将一触即发。 我站在原地没动,在一场令人难堪的安静中,陈浩东阴冷地笑着问我:“你不是很爱他吗?爱到可以放弃他。现在老子把他爹都还给他了,他想两个都要,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啊?” 我浑身都受到一阵强而有力的麻痹感。 “你小子在叫我挑一个?”沈寰九陡然间金刚怒目,那种愤怒就像是勃发在血液里,骨头里,乃至不管是脖子下的血管还是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这种愤怒像是要迸发一样。 我的心痛到不能自抑,深知这种选择何其残酷。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我瞪着陈浩东,像用生命在瞪着他。 “说话!”陈浩东并不理会沈寰九蓄势待发的愤怒,眼神直锁住我,面无人色似的。 沈寰九失态地骂了句:“你小子叫说个屁,我就是两个都要。有种今天咱好好干一架,别那么多废话。” 我深吸了口气,看看周围的一切。 阴森的修理厂,汽油柴油混合在一起无比难闻的味道,一帮子陈浩东的狗,一个带着不甘离去又回归的前夫,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子,还有无法选择的选择,种种重叠在一起,我终于爆发了。 我快速拔出先前在沈寰九腰上摸到那玩意,手指扣到了扳机上,直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平静至极地说:“要是真得选择,不用那么麻烦,我死了就一了百了,我爱的人就不用再为我为难。陈浩东,我和你的孽缘也一并结束了!挺好的。” “三岁!” “扶三岁!” 和我生命中有过纠缠的两个男人同时发声。 “都别过来,让我把话说完。”我一声厉喝,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后背贴在辆报废的车身上。 沈寰九和陈浩东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一个都不敢上前。我的眼睛又酸又胀痛,不合时宜地笑出来。我看了眼英俊到不像凡人的沈寰九,再看了眼眉心深锁的陈浩东,慢慢地说:“今天我会和沈寰九一个人都不带的过来,不是因为我们没有人,是沈寰九说你混归混,但骨气多少还是有一点。他说你不会也不可能以多欺少。不过现在看起来他还是太高估了你,你逼他还逼我,是不是今天沈寰九要是不放我姚叔就得玩完了?还是说沈寰九今天选了姚叔,我又要尝尝那种非人的虐待?” 陈浩东没有说话。 我深吸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够了,陈浩东。我这条命你拿去,就当咱俩清,成吗?” “三岁,你敢!”沈寰九如同狮吼般咆哮出来:“你要是敢这么干,今天没有什么狗屁的父子重复,一会都得把命撂在这。”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手指缓慢扣着扳机。 陈浩东嘴角抖动着:“扶三岁,也许你不会信,老子今儿个压根就没打算动粗。我这辈子的失败不是人生的起起伏伏,是我他妈爱上个……和我一样犟的人。” 我愣住,手慢慢垂下来。 沈寰九和姚叔一齐跑向我,我落入一个安慰的怀抱里,无声无息。 “撤。”陈浩东的声音穿耳而过。 沈寰九看向他,陈浩东指着他,阴冷而沉缓地说:“姓沈的,你他妈自由了吧,欠我的人情记得拿命来还!咱俩按照我的规矩玩起。操!” 一道道身影从修理厂的后门窜出去,没多久,里头只剩下我,沈寰九,姚叔三个人。 出去前沈寰九的手机响了,因为这里回声太大,以至于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时赴的声音:“怎么样?” “没事了。” “场子还砸吗?”时赴慵懒地问着。 沈寰九并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回去的路上气氛诡异到了一个极限。 沈寰九只管开车,姚叔坐在后排不敢说话,而我,更是个和哑巴似的全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怎么不说话?”我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沈寰九目视前方并没有看我,但他的咬肌轻轻迸起,露出极度明显的愤怒。 “我,不知道。”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却觉得是不是刚刚的举动吓坏他了。 车子又往前开了百来米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 沈寰九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姚叔,身子侧向我,红了眼睛说:“能带你过去就有信心让你全身而退,就算你没拔枪,拔枪的就会是我。陈浩东可能只需要再多说几句,脑袋就可能开了花。请问,你的命能自己说了算吗?你要出了事我以后怎么办?” 异常好听的声音,沈寰九说过的过程中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他的睫毛好看的要人命,长翘得卷起,像一尾扇子般的很轻很轻的颤着。 “我那会没想那么多。”我咬了下嘴唇,心口却是极暖的。 沈寰九盯着我,陡然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怒意全无,他抬手摸着我的脑袋,很宠溺。 恰好绿灯也亮了,他继续开车,一路把车开到了别墅。 我在厨房里烧了壶热水,给姚叔和沈寰九泡了杯茶,照例说这种时候我不该打扰,乖乖上楼睡觉才是理智又正确的,可因为太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至于泡好茶之后我杵在沙发旁,不好意思坐下,也不想离开。 沈寰九身上的西装已经脱去,只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扣开了两粒纽扣,整个人都向前匍着,像头恶狼一样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三岁,坐吧,你不是外人。”沈寰九猜到了我的心,伸手一拉把我扯进怀中,一只手很快穿插在我的腰际,轻轻摩挲着,极度温柔。 “爸,我想知道之前的事。”沈寰九低叹出声。 姚叔喝了口茶,好几次想开口的样子,都最后都没说话,那种感觉就像是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我也有过。 “寰九,爸这辈子非常失败。你妈嫁给我的时候心里就念着沈老头,我娶了她,以为能好好过日子。结果她还是丢下我,跟了他。有段时间我也会想,你会不会是那孙子的种。这件事压我心里就是块石头啊,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闷,我就来了中国。” “我妈说,泰语是你的母语,很小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去了泰国,所以中文是后来学的吗?为我学的?” “可不吗?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姚叔摸了把自己的络腮胡,指向我:“这丫头和我一个村的。说起来,那个村才是我真正的老家。挺好,冥冥中咱俩父子似乎有什么带子拉扯着。”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除了礼貌微笑再无言语。姚叔说我的时候,沈寰九看着我,眉眼间很温柔,看我的眼神都要把我弄化了。 “她……”沈寰九不由自主地低笑了声:“乡下人一个,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瞧上她了。” 姚叔也笑笑:“寰九,为什么爱上她,你心里清楚的很。你就是觉得她好,比谁都好,谁也都比不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瞧上的话也就说给别人听听。” 我抿了下嘴唇,更加细心观察沈寰九的反应。他自顾自笑得动人,用迷死人的笑来默认着姚叔的话。 只是片刻,气氛就凝重起来。 沈寰九轻咳一声问:“那你来我身边,什么时候确定我是你儿子了?” “那还不简单?你喝水的杯子经常放在车里,唾液一验就真相大白了。你这么精明一人,怎么开始问蠢问题了?”姚叔身子前倾,从沈寰九面前的位置取来了烟盒,自己点了根,不知道他多久没抽烟了,反正这一口就去掉了小半根,喷洒出来的烟雾浓得吓人。 沈寰九有些不自在地搓动自己的手:“告诉我,知道我是你儿子之后为什么不认我。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你成天对自己的情敌毕恭毕敬?那时候你手上的人脉也不少,怎么没找个机会把他干了?” 姚叔的脸上没了笑意:“寰九,爸骨子里是个老实人。心里虽然不平,但活了那么久很多事也都想明白了,再说那会我也不晓得说出来你会不会信的我话,能陪着你照顾你,真比什么都来得好。正儿八经做生意那会你要我干点威逼利诱的事,我答应下来只是不想看你烦恼,更不能给你惹麻烦。想得多了,做事也就干净了。” 一番朴实无华的话让我心里微荡,沈寰九从小到大就没有被父爱真正眷顾过。可想而知这些话对于沈寰九来说有多么震撼。 “我混蛋。”沈寰九的身子越压越低,直到把脸埋在十足交缠着的手上。 “没事啊,没事。现在不好了吗?我出来了,咱俩父子团团了,还有小扶陪着你,咱一家团圆了。”姚叔嘴上淡定得很,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眼泪却是大片大片的坠下来,看得我心疼不已。 “这段时间被关哪了?那小子到底怎么把你弄出来的?他怎么会知道你在哪?”沈寰九的脸还是没抬起来,声音断断续续,深沉得不像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被关在郊区,一间黑房子里头,沈老头把我安置在口棺材里,上面戳了几个小洞,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除了吃饭能直起身板来,平时就像个死人一样躺。”说到这,姚叔有些哽咽了。 视线中,沈寰九慢慢地直起身子,转头。 虽然只能看见沈寰九的后脑勺,但这会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完全可想而知。 我沉默了,好像一瞬间心口被压土机用力碾压,疼得几近炸裂。 我眼前仿佛有极度清晰的画面流过。 一个手脚健全的男人被关在棺材里头,常年累月间只能在容纳一个人地方看着暗无天日的棺材板,承受那种比死更绝望的痛苦,能坚持到现在怕是姚叔想着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儿子的执念,亲口听他叫上一声爸,而自己也不需要再喊亲儿子沈总,老板。 我很确定,沈寰九喊姚叔爸爸的时候他内心的情绪起伏得有多么剧烈。但不得不说,到底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真要比起来,沈寰九强大的隐忍力可能还比不过姚叔的十分之一。 姚叔绝对是一个最坚强的父亲。 “那老不死的东西!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可惜!”沈寰九一拳猛烈地砸在了沙发上。 由于挨得近,我特别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力度。 我低头,惊觉沈寰九手臂上的皮肤和他的眼睛一样犯了红,凸起着青筋足足有筷子那么粗,线条和交错点都特别分明。 “别闹。”姚叔说得特别淡定,哽咽过后,以男人的方式轻轻拍打几下沈寰九的胸口:“你老子这不好好的吗?” 沈寰九没说话,他手臂一伸直接把姚叔的身子一扭,让姚叔背向我们。 我不知道沈寰九要干什么,紧张得双手都无处安放。 下一秒,沈寰九唰一下撩起姚叔后背的衣服,我一下捂住嘴,吓得连坐都坐不住了。 满满的褥疮印在姚叔后背上。 小时候村里有老人长期卧床,我知道那是由于局部组织长期受压,发生持续缺血缺氧营养不良而致组织溃烂坏死。姚叔的情况和那些人有点不同,从他的叙述来看一天至少有两到三顿饭会坐起来,要不然躺久了不仅仅会长褥疮,还会造成肌肉萎缩而不会走路。 闪进我眼底的画面也已足够触目惊心。 “你这叫没事?我送你上医院。”沈寰九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难受,他把衣摆放下,当场就搀扶着姚叔。 姚叔摆摆手:“这病没什么关系,多运动再擦点药膏就能好起来,都是躺出来的。上什么医院,在医院我更提心吊胆,坐下!” 姚叔倔强起来也让人够呛的,沈寰九坚持要送,姚叔偏不去,父子俩僵持了很久,姚叔突然对我说:“小扶,你劝劝他。” 沈寰九看了我一眼。 我抿了下嘴唇:“我也觉得您该上医院瞧瞧去。” “你俩,还嫌我躺得不够?回头联系个医生上门就行。我自己的身体没人比我更清楚。”姚叔拗得不行。 我想他大概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头,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唠唠嗑,说说话,或许比药还管用。 “要不,明天请个医生上门吧。姚叔一会好好洗个澡。医药箱里我记得还有几只常备的药膏,对溃烂很好,洗完澡把身子擦干,涂上一层,再不然拿点干燥的纱布垫垫。”我说。 “对,对。洗个澡是正事。”姚叔忙笑着应道。 沈寰九的站姿特别歪斜,左边的肩几乎都垮下来。他终于点头,沉闷地说:“爸,我先给你洗澡。” 姚叔一个大络腮胡的老爷们一听沈寰九要给他洗澡,脸一下红起来:“我自己能行。” “让我给你洗。”沈寰九压抑地说。 姚叔哭了,说:“好。” 这一幕我看得特别感动。 沈寰九之前连续问的三个问题没想姚叔只答了一个就让我们突然谁也问不下去,也不敢问,深怕会听到更泯灭人性的遭遇。 父子俩的离开让一楼顿时安静下来。 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捧起给自己泡的那杯变温的茶水,一口气喝得只剩下茶叶。 我一手撑着脑袋,手肘抵在扶手上,出着乱七八糟的神。思绪还没走太远,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会我一看号码就认得了,是陈浩东的。 我点开收信箱,当即看见一条短信:老婆,我好想你。 心里咯噔一下。 陈浩东回北京后,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字样的短信了。好像每一次看见的感觉都不同,第一次是惊吓,第二次是不安,现在竟是五味杂陈。 我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久,细细回想在修理厂发生的事。陈浩东会把姚叔救出来我是没有想到的,而且认真想想,要是他真想逼沈寰九,大可以和沈老头一样拿着姚叔威胁,拍下视频证实姚叔在他手上即可,不会还把姚叔带到修理厂去。 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清楚这一点,还说了那么多戳陈浩东痛处的话。 扪心自问,陈浩东和沈寰九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他对我好,我觉得是种透不过气的压力,他对我坏,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恨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可能入得我的眼。 我内心复杂至极,双手插入了发丝中拼命地挠动着,更没有去回那条短信。 过了一小会,短信声又响了。 我再次抓起手机,这次不再是一段长长的话,而是密密麻麻一大段。 上面说:离开北京的第一天,我就想你想得发疯,你知道吗?呵呵,你他妈怎么会知道。最开始我带着我爸又去了河北,之前在那工地遭了罪,我脾气一上来就把看场子那帮子人一个个揪出来,还记得老是骂你小矮子那货吗?他跪在地上和只孙子似的朝我磕头。还有那个老喊我东哥的,小马蛋子,就最瘦那个。他就更夸张了,和王八似的趴我脚边抱着老子的腿,一声声喊东哥。扶三岁,你说人有钱和没钱差得大不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话说得一点没错。可我知道,有样东西就是再过三十年我他妈也得不到,你知道是什么。 看到最后一个字,我的手底心冒着许许多多细小的汗液。没错,我知道陈浩东说的是什么。 刚看完,短信又响了。 陈浩东这次发来的短信是:现在的我能认识到以前干的混蛋事,但我只能往前走。我家的死老头掉辫子了,活活呕死的。别听他嘴上老说着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了,其实他是最希望我有一天能给沈家点颜色看看的人。离开北京后他就病了,医生说是长期的心郁气结导致的内脏毛病。所以今天把沈寰九那老头子送来,是为了往后更翻天覆地和沈家干。晚安。 我喉头一阵紧缩。 再不会有人,和陈浩东一样叛逆又一根筋。 “三岁,你不休息吗?怎么还坐着?”沈寰九的声音传来。 我站起来,转身往楼梯口看去。 沈寰九应该也洗过澡了,腰上只裹着条浴巾,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站在二楼最上面的那个台阶上。 “我马上来。” “嗯。”沈寰九转身。 手机装进了兜里,我匆匆奔上二楼。 卧室里姚叔不在,我想沈寰九已经安排他去了客房休息。 空气中充斥着酒味,沈寰九坐在靠墙的那个沙发上,没穿上衣,低头握着酒杯凑在唇边,头一仰,半杯红酒都被倒进了喉咙里。 他喝完时深深皱了一下眉心,我顿时像和他一样喝了那杯酒,喉头灼烈得难受。 “来。”沈寰九给自己倒酒,唇齿间溢出一个字,犹如轻叹。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沈寰九又喝下一杯,嘴里“嘶”了一声:“三岁,洗澡的时候我爸说,陈浩东直接去找了沈老头。带着一票人直接把沈老头当成王八一样擒,要是不带路就请他吃自个儿的豆腐脑。” 我脑袋懵得一下,皱着眉头问:“沈叔应该不是这么好中计的人,要是这招好使,你早就用了啊。” 沈寰九偏头:“是啊。但那小子够横,直接给他一顿练,我爸说沈叔过来的时候被打得走路都得人驾着。”话落,沈寰九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在这件事上,我确实要谢谢那孙子,可惜我和他归根结底是天敌。” “为什么觉得就是这样才更可怕呢?”我低低地呢喃了声。 沈寰九放下酒杯,光着的上半身逼向我,男性的热量瞬间覆住了我:“你觉得现在他够意气风发是吗?是不是对他又……” 我很害怕听沈寰九说出那句话,一下就吻住了他。 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狭长的眼一睁,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吻完他,轻轻喘息说:“没有。” 沈寰九凝重的神色稍稍舒展,他勾起嘴角说:“那好,我和他早晚要个了结。你也看见了,那小子根本没想走正道,他对付我会是什么方式不用想也知道。我安排一下,一周内让陈浩东这个人永远消失。” 我真的很怕沈寰九会走上一条不归路,急切地想说话,沈寰九一把捂住我的嘴。 沈寰九用额头轻轻摩挲着我的,他低低道:“我活的这三十年,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都像行过刀山火海。三岁,我累了。倒不妨就用最直接方式让一切都结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的呼吸越来越快,特别是沈寰九这会还在该死地微笑着。 “别用侥幸心理,你也会死的。”我直勾勾盯着他。 沈寰九没有说话,似乎连沉默都很深情。 我舔了嘴唇,忽然又咧着嘴笑:“在修理厂我拿着那玩意指着自己的脑袋其实抖得不行,就死撑着强装镇定来着。忽然就觉得,要死掉……好可怕。” “我看见了。”沈寰九轻扯了下唇角,声音极低微。 我鼻子里‘嗯’了一声:“我想着和你刚领证呢,还没捞着做几天夫妻,要就死了多憋屈。” 我说了句大实话,放这会说其实挺怂的,但谁能说不是人之常情。 沈寰九果然笑得特别动人,他用手指我的太阳穴:“既然害怕,还放那么多狠话?陈浩东最后如果没服软,你还真打算崩了这颗小脑袋?” 我鼓了口气,诚实地说:“其实没敢。但那会真挺恨的,很多话好像不用经过脑子就能吐出来。一气呵成有没有?” 说到后来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微微吐出舌尖。 沈寰九很是勉强的笑了笑,似乎最后却有些支持不住,他双眼微阖说:“嗯,是够一气呵成的。成功把我吓坏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相信我们每个人到这会还是都心有余悸。 过了一会,沈寰九深沉地说:“三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任何事都可以答应你,陈浩东这件事不行。今天你自己亲眼见了,跟着那小子的人不止一批,来来往往不知道手底下现在有多少号人。再不出手,死的可能就是我。一直养着泰萨就是为了最后一步棋。原本想留着对付霍培一,没想到陈浩东先撞枪口了。世事难料。” “你的意思是……” 沈寰九匍匐在我身上的动作随着他挺直脊梁骨的动作而消失。 他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泰萨身上背着大案子,一旦被逮到横竖都是死。事情不败是最好,败了泰萨会替我扛。” 我和闪电一下嗖的窜起身来抓紧他的胳膊:“你就这么信任他?我是没什么朋友。不过别人家的酒肉朋友我见过不少,利用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真出了事儿就什么都不一定。” “早说过了,我出事你就改嫁,千万别当寡妇。”沈寰九睨着我,眉眼含着笑。 我陡然间一股气就直冲上来,很想打他一个耳光,可手到半空中就停了,慢慢收回:“你再胡说八道!我……” “你怎样?”沈寰九反倒来劲了。 “我就……撕了你的嘴。”我说的并无底气。 “来撕。”沈寰九的注视极度幽深。 可下一秒,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吻上对方。 起初,沈寰九的吻温柔得像漂浮在天边的一片云,但后来他的唇舌格外凶狠,我明白他的决定不是一朝一夕间促成的,种种无法忍受的恨意一点一点挤压变形,终于到了今天。所以现在沈寰九吻我的每一次,似乎都在当成最后一次。 我贪恋着沈寰九的每一寸,他是个我毕生为之倾倒的男人,如玉般温润又像深潭一样深邃,牢牢吸附着我。 隔天一大早,我浑身酸疼的醒来。 卧室的门没关实,我听见交谈的声音。 下床走出去才发现声音是从客房传来的。 我循声走去,看见床榻上趴着沈叔,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手中握着镊子在给姚叔擦药。 沈寰九发现了我,从屋里走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他站在我面前,抬手看了下手表,轻描淡写地说:“这么早起,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沈寰九的眼神中噙着坏笑,我太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我生怕他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一把捂住他的嘴。沈寰九狭长的眼梢展露笑意,手一勾就强势揽住我的腰,我反射般把手松开,他俯唇凑到我耳根:“害羞了?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 我身子一热,推开他,觉得眼下这么紧急的时刻绝对不是**的好时机。 “下午能不能送我去养殖场看看。”我说。 沈寰九的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那边运作一切正常,我派去的人原本是互联网专业的研究生,因为家里的渊源还特地去修了农大的课程,他不仅帮你管理的井井有条,顺带帮你做了网上板块,网页我看过,做的非常漂亮。三岁,你不用担心那边的事,我会帮你都处理好。”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是想三毛了,想里面干活的人,所以想去看看。” 沈寰九抬手看了下手表,似在思索,片刻,他答应下来:“我下午有个会议,你陪我去公司开会。会议不会太长,开完我送你过去。” 我点头。 中午这顿,沈寰九亲自下厨,他大概是想亲手做顿饭给姚叔吃。多年被蒙在鼓里的沈寰九对姚叔呼来喝去习惯了,突然改变了关系,期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磨合。沈寰九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个儿子最基本的孝心。他内心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惶恐,恰好我都看见了。 饭桌上,姚叔很直接了当的说:“小扶,你和寰九抓紧生个大胖儿子,我也想尝尝当爷爷的滋味儿。” 我一口米饭卡在了喉咙里,差点噎住。 沈寰九放下筷子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对姚叔说:“爸,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你都三十了,当爸爸也不早了。”姚叔笑着对我说:“小扶,你和他加把劲儿。” 我看了眼沈寰九,昨天才对我说一礼拜内叫陈浩东死的他,到底会不会真的平安无事? 饭后我跟随沈寰九来到他的公司,他原本让我一起进会议室,但那种场合我进去,指不定其他高层会多想,比如沈寰九的产业股份会不会有新的变化,我作为他老婆会不会空降进去分一杯羹。 想到这些,我最后还是拒绝了。 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每一层楼都有保安和监控设施,大白天的安全问题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沈寰九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见我坚决不进会议室,他倒也放任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待着。 “最多一个半小时,电脑密码是你生日,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上上网,找个电影看看。”沈寰九交代了一句。 “快去吧。”我摆摆手。 沈寰九高大的身躯很快远离了我的视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我坐在老板椅上,双手很自然地搭放在椅背转了一圈。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沈寰九打的每一次商业战都又稳又狠,人越是到了高处,说话做事就得更加谨慎,要不然一件极小的事就会毁了名声。但他为了我,对那些流言蜚语毫不在乎,真正给了我一个沈太太的名份,让万千把他当成‘老公’的爱慕者们碎光了心。 笃笃两声。 有人在瞧办公室的门。 我思绪的线陡然被剪断。 “进来。”我冲门的位置喊。 向小阳推门而入的时候,我陡然有些不自在。 早知道她是沈寰九公司某款产品的代言人,这两年事业更是风生水起,不算别的收入,光是沈寰九这千万的代言费就足够让她活得精彩。 “咱俩又撞上了。”向小阳浑身都散着明星的气质,衣服裤子鞋子等等都充满了青春和时尚的气息。 在向小阳眼里,可能我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跟着王悦屁股后头瞎晃的青涩少女。 她拉开我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坐姿有点**,驾着二郎腿时,破洞牛仔裤把她右腿的膝盖整个露出来,白净的皮肤和黑色的牛仔裤形成了极其鲜明的一种对比。 “上回不好意思啊。”向小阳皮笑肉不笑。 “他在开会。”我没想接她的话。 向小阳斜睨我一眼:“我知道,刚问了前台说他开会去了,我过来是想谈谈续约的事儿,前台的人说你在办公室里,我这不就来找你叙叙旧吗?好歹也算是认识的人。” “叙旧?”我想了想,有句不成形的话一时间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也不下,硬是出不来。 向小阳看我一眼,突然笑了出来:“扶三岁,你心里铁定觉得我特会演戏吧?那天早上可真是不好意思。” 她不提也就算了,一提,我不禁冷笑出来:“我还以为你真对陈浩东还有感情呢。” “感情倒是没有,我现在只认钱。”向小阳把身子凑近:“我以前看上来也就是觉得他挺**的,而且他长得帅不是吗?再说他那时候和我谈不也觉得我漂亮,又是模特班的班花,带出去有面儿。一个没对我上过心的男人,陪他睡一回算我看得起他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和他结婚我是真没想到。咱俩其实挺有缘分的,睡过同一个男人的缘分。听说他回来了,前几天还发短信让我出去陪他喝酒来着,八成不是想明白了要弄死我就是还想睡我,我可不傻。” 我沉默地呼吸着,喉头有点发干。 正在这时,向小阳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个电话后对我说:“临时有个通告要赶,沈总开完会和他说下我来过。” 她拿着包就站起来往门口走。 我忽然开口喝住她:“小心点。” 向小阳回头看我一眼,很茫然地问:“什么?” 我想了想后摇头说:“没什么。” 就在刚刚我心里卷起一个念头,总觉得这次陈浩东回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过他的人,她向小阳也在名单之内不是吗?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离开,前脚带上门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 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次来的人是时赴。 我们之前就照过一面,这个男人给我的印象还挺深的,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只树懒,动作迟缓又慵懒。 “嫂子。”时赴叫了我声,坐在沙发上。 我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说:“坐吧。” “嗯。”时赴应了声,坐在沙发上,我给他倒了杯茶水,他十分客气地对我说:“谢谢嫂子。” 趁着沈寰九这会开会,我想着从时赴嘴里知道些沈寰九的事,于是很殷勤地坐了在他身边。 时赴是个聪明人,他看我一眼,很直白地说:“嫂子有话要问我?” 一下就被戳穿还是挺尴尬的,我咧着嘴笑笑,两只手不自在地在腿上搓动,反倒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昨晚没事吗?”时赴喝口茶。 “没事。” “嗯,我想也是。要不然电话不会打通。”时赴说:“他人呢?” “在开会。”我看了眼手表:“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该出来了。” “哦,这是他要的资料,通了好多人总算弄到手了。”时赴把包里的一个牛皮纸袋扯出来,然后对我说:“一兄弟被砍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会人还在医院,我先去看他,东西嫂子一会帮我交给老板。” 时赴又喝了几口茶才离开。 他走后,我忍不住去看那个袋子,和我预想到的一样,里头全是关于陈浩东的事。除了文字还有一个u盘。 因为好奇心驱使,我很快把u盘插在电脑的接口上,屏幕右下角很快就跳出一个小框,鼠标点进去,我看见了几个视频,我点开第一个。 入眼的画面就是陈浩东从别墅区里出来,上着四百多万的豪车,而视频的背景陡然间把我吓到。他现在住的公寓离沈寰九的别墅只隔了不到两千米的路,特别近。 我点开了第二个,标注的时间是凌晨,也就是陈浩东和我们分开之后。音乐很安静,我能听清楚英文老歌的歌词。 陈浩东和几个兄弟坐在一张很大的酒吧卡坐上,桌子椅子都很熟悉,就是三毛和顾律师约的那里,那天酒吧黑灯,陈浩东趁机抱了我,我印象很深。 这段视频拍摄的时间过去十分钟,之前给我送鸡蛋的那胖子也来了,陈浩东身边坐着两个美女,她们往陈浩东嘴里塞着水果,陈浩东面无人色,但也没拒绝这些女人献殷勤。 他一条腿架在沙发上,十足像是危险份子。 “大哥,今天酒吧里俩妞奶大得很,你也不摸几把。”有人在说口水话。 陈浩东不理会,没多久他身边一个女孩就握着陈浩东的手往自己衣领里伸。 画面中陈浩东脸上的表情很烦躁,双眼中有极度明显的醉意,他大概是不喜欢这种女人主动时的贱样,一手捏着女孩的脖子,一手不停在他胸口捣鼓,嘴里骂道:“坐着还不老实,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喜欢男人摸,老子捏爆你!” 那女孩大概是被捏疼了,原本坐在沙发上,后来嘴里嗷嗷叫着救命,双膝也跪在了地上。 突然一阵阵口哨声很刺耳,陈浩东身边的人似乎很乐意看这种戏,没有一个帮那女孩,更有人落井下石把啤酒往女孩头上倒。 毫无人性! 陈浩东对着女孩是徒手,但他用树枝抽过我,那感觉和小时候被奶奶用藤条打一样,疼到骨头里。 看着画面里爆粗,我的心也跟着和被钝器击了一下。 正看得入神,突然视频里一声:“靠,好像有人偷怕。”是胖子的声音,我记得。 然后视频画面就成了糊的,每一处图像都很快,应该是拍摄的人在奔跑。 “手机拿着。快跑!” 听着意思手机被交到了别人手里,那么昨晚时赴的人为什么会被砍伤也就很清楚了。毕竟昨晚时赴手底下的人一直都盯着和陈浩东有关联的场子,问沈寰九要不要动手没得到答复,多待了一会恰巧拍到这些也很合理。 “看什么看这么入神?嗯?”沈寰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总之他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 沈寰九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落到屏幕上。 “哪来的?” “时赴刚刚送来的。”我指了指档案袋:“文字信息也是。” “哦。”沈寰九应了声,并没让我继续看下去,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然后就把笔记本合上,把资料放进抽屉锁好。 “我休息十分钟送你过去,给我泡杯茶喝。”沈寰九说。 他虽然是笑着对我说的,但我完全能看出他的疲倦,以至于我突然不忍心让他再大老远送我去,我骗他:“我也有点累了,我们过几天再去,这就给你泡茶去啊。” 沈寰九没说什么,我泡好的茶水没一会就端到了沈寰九手里。 他神色恹恹,轻轻吹着茶气,就连喝茶的动作都好似因为疲倦而变得缓慢。 我乖巧的走到他身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给他捏着。 他茫然地回头看我一眼,眼底陡然擒了笑意:“怎么了这是?” 我说:“我给你捏捏。” “嗯,有些事的确得有节制。”沈寰九语出惊人。 “能好好说话吗?”我使劲在沈寰九肩膀上捏了一把。 这一下不轻我自己有感觉,可沈寰九扛痛能力我一直没怀疑过,尤记得他后背的刀疤开了针,他直接就让医生缝,半声没坑。 “肩膀是有点疼,给我好好捏捏。”沈寰九的声音温和下来。 他穿着西装,捏起来特费劲,于是我就建议他把外套给脱了。 沈寰九十分配合地脱了外套,剩下他喜欢的手工衬衣。捏着捏着,我还是觉得隔着衣服贴不上肉捏起来怪异。于是我没和他打商量,一只手伸到他前面去解他的衣扣,想把他肩膀露出来。 沈寰九猛地抓住我胳膊,偏过头说:“你要干什么?” 我如实作答。 他轻抬眼皮:“你不知道自己对我而言魅力十足吗?被你这样摸来摸去,我会忍不住让你捏别的地方。” 我一怔。 沈寰九此时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宠溺又隐藏肃杀的眼睛。 “少哄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想一句话带过。 沈寰九却并没有放过我,老板椅一转,伸直右腿强行扫开我的两条腿,我失去平衡,一下就跟骑马似的坐在他腿上。 “三岁,你觉得我在哄你?”他声音好听,特别是刻意把声线放低的时候就更加迷魅。 我深呼吸。 沈寰九捏住我的脸,不太愉快地说:“我把属于我的整片森林都烧了,就为要你这颗歪脖子树。我要是女人都爱死我自己了。” 我笑了出来。 和他二十四岁那会比,现在的他讲起情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实在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我也没说不爱你了。”我大方地回应。 沈寰九一下就来了精神,眉梢一挑问:“不是说要给我按摩吗?一会爱我哪里就捏哪里。” “……” 沈寰九抬手解开了衬衣的几颗扣子,手一翻就把衣裳翻到后面,然后整个人都趴到办公桌上,歪着头说:“使点劲。” 我当然知道他是要我正经八百给他松松骨头,方才那番话也就胡说八道而已。 于是我对着他后背又捶又敲,没多久极度轻微的鼾声传来。 我停下动作。 侧头一看,沈寰九竟然睡着了。 我半弓着身子瞧他,越看越意乱情迷,我特喜欢他的五官还有睫毛,手,脚,小腹,后背…… 我爱他的全部。 正想直起腰,沈寰九忽一睁,弄得我吓了一跳。 “你装睡。”我指着他。 沈寰九挺直脊梁骨,一颗颗扣好纽扣淡淡地说:“我是想看看要是装睡你会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反正他刚刚是闭着眼睛,我就不信他后脑勺还能长眼睛了。 “还说没干,竟然摸我下面。”沈寰九靠在椅背上。 我脱口而出:“你放屁,我只是看你的脸。” 沈寰九露出得意地笑:“哦,原来是看我的脸。” 我:“……” 可能是刚刚帮他按摩,而且他也闭目养神了一阵的关系,他现在的精神看上去比刚开完会时要好很多。 “茶冷了,再给倒一杯。”他说。 十分钟后,我和他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拿起茶杯,吹气,喝茶,然后放下。 因为整个过程出奇的一致,我们自己也感觉到了,以至于相视一笑,很温暖的画面。 “沈寰九。”我叫他一声。 他颔首没看我,鼻腔里发出闷沉的声音:“嗯?” “姚叔现在没事了,你不需要再帮沈叔什么,霍培一又有他老婆那层关系,等于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突然就散架了,对吗?沈叔的势力不行了,这次被陈浩东揍一顿,短期内应该很安生。霍培一拿不到你给的钱,离不了婚,他那张如意算盘好像也破了。”我问道。 感觉困扰沈寰九多年的事一夕间就解决了,我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这时候,沈寰九思索了一会,笑了出来:“错了,现在才是黑吃黑的开始,也是我最危险的阶段,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商场上我打过大大小小的仗,经验告诉我,知道对手有什么心思和反击策略一点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 我的心突然鲜活至极的快速跳跃。 陈浩东对付沈寰九是势在必行,沈寰九要陈浩东身首异处也一样大势所趋。一场让我闻风丧胆的角逐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那是隔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沈寰九不在身边。 三毛打电话给我说出事了。 她在电话那头哭。 我问她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 最迷人的最危险 三毛紧张地说:“向小阳死在我们养殖场门口,来了很多警察,挨个问认不认识她,这会警察都快问到我们养殖场来了。扶三岁,我吓坏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她死像可吓人了。要是警察问我认不认识她,我说认识会不会觉得她的死和我有关系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没气了。 “你别慌,警察一会问你认不认识,你就说上学时见过一面,不熟。实话实说,要不然你怕惹麻烦撒谎,反倒遭殃。我马上赶过来。”挂了电话,我心乱得厉害,这摆明了是个**裸的警告。但说话要讲证据,没证据之前谁敢断定向小阳出事就一定是陈浩东干的。 我从床上下来,卧室的门被推开,沈寰九从外面进来,皱着眉头说:“我刚接到电话,说……” 我陡然打断了他:“我知道了,向小阳死了。三毛刚告诉我的。” 沈寰九嗯了一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干净的衣服:“我换衣服,你洗漱一下,我开车带你过去。” 洗手间里,牙膏泡泡辣得我嘴巴疼,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无端端地慌张。 向小阳是沈寰九公司的产品代言人,正值旧合同满约之际,养殖场是沈寰九老婆,也就是我开的。向小阳死在那,摆明会让所有人以为向小阳出事多少和我们夫妻俩有关。但我相信没做过的事别人诬赖不了,如果向小阳的死会和陈浩东有关系,那他也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我和沈寰九很快从别墅里出来,姚叔待在家里,白天的时候有专人照顾着,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见沈寰九把时赴手底下几个小兄弟也叫上了,专门为了保护姚叔。 沈寰九开车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他心里想的和我心里想的基本一致。那么,按现在的时局来看,沈叔,霍培一这些人同样也一个都逃不了。 “你说沈叔会不会已经在陈浩东手上了?”我问道,毕竟那天出事后沈寰九一直没联系上沈叔不是吗,照理说,姚叔获救这么大的事沈叔不可以一点电话都不和沈寰九打。 “不是没这个可能。”沈寰九皱着眉头,极度不屑的冷笑出来:“好样的,陈浩东不是单单要的命,他是叫我身败名裂。” “我不懂。”我紧张起来。 沈寰九斜睨我一眼:“要是沈老头,霍培一,向小阳这些人一个个都出事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出事的人都和我有关系,你觉得警方会不会彻查我?” 我陡然间面无人色,凉意爬满整个背脊。虽说沈寰九是个商人没错,可他手底下也确实养了一大票人,在商圈里为了自己的安全养活几个人不算什么稀奇事,可那是在不出事的情况下,一旦被查,那些人的手下干净不干净就得另外说了,万一有过什么砍人,群架,甚至更恶劣的行为,这些帽子最终可能会扣在谁头上? 答案,摆明了昭然若揭。 车子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催促的电话也进来两三个,车速被飙得很高,辗转终于开到养殖场门口。 警察在出事地画了警戒线,向小阳的尸体横躺在中间,脖子上有血窟窿,周围也全是血。 有法医蹲在尸体边检查。 “沈总,沈太太,你们来了。”有个警官给沈寰九递上一支烟:“养殖场里有人说沈太太和向小姐也认识。” 警官的眉毛一挑,试探意味非常重。 我如实作答,简单地诉说和向小阳曾经的一面之缘,以及昨天还和她在办公室见过面的事。整个叙述过程都让我说的极度镇定,沈寰九看我一眼,我似乎从他眼神中看见了一些赞美的意味。 我明白自己以前有多么胆小懦弱,太多结结巴巴的时候了,现在能这么镇定,全赖于这些年的事对我的磨砺。 法医站起来,对和我们说话的警官说:“尸斑在坠积期,暗红色,尸体痉挛,尸冷温度测量等等,初步确定死亡时间在四到五个小时。” 四到五个小时,也就是凌晨的时候。 “什么伤的?”我看了眼向小阳,因为血已经凝固,乍一看到底是什么凶器不好说。 法医说:“切创。创缘和创壁光滑,两壁间无组织间桥,创口深,出血多。一般来说切创多为自杀,他杀少见,现在有凶器残留,死者握着西瓜刀,从形态看是自杀倾向。不过现在的作案者手段越来越老道,不是没有案例把他杀伪装成自杀的,所以没有新线索之前,我个人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更大点。只是……” 警官恰时补了一句,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我:“只是死者死在这里,不符合逻辑,自杀的人大多都会选个安静的地方结束生命,死者为什么会死在养殖场门口?她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这么爆尸在这,连尊严都不要了。为什么呢?” 我和沈寰九极度默契地相视一眼。 果然,矛头指向了我和沈寰九。 “现场得封锁起来,勘查现场的专家会针对这一片的地形对凶手做出更准确的判断。”警官说:“你们也得跟我走一趟局子,做个详细的笔录。” —— 从局子里出来后已经是大黑天,我坐在沈寰九的车里一言不发,而他也默然地点上一根烟,轻笑出来:“刚他们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我咬了下嘴唇,点头。 “脚印和指纹一样都没留下,现在只能大海捞针一样的插各处监控,有得警察忙活了。要是这些线索都没有,向小阳就会被断定成自杀。”沈寰九冷笑。 “是陈浩东,对吧?”我悻悻地问。 沈寰九浓眉深锁:“弄死向小阳的人肯定不是陈浩东,但不排除他找别的人做。我现在想的是,沈老头和霍培一有没有中招。三岁,陪我去沈老头别墅一趟。” 我点头。 整整一天我和沈寰九连一口饭都没吃上,但我们都不觉饿。连夜赶到了沈宅,得到的答案却是沈叔有俩天没见着了。 夜里十一点,沈寰九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眼神挑向很远的地方。 我站在他身边,虽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他出神的厉害,连我默默走开都没有察觉。 我走到沙发上,悄悄拿起自己的手,给陈浩东发了短信,很直接了当的内容:向小阳死了你知道吗? 没多久,短信进来:哦,知道,看见新闻了。 我盯着一个个黑色的字幕,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 文字被我一个个打下又删,删了又重打,然后就在我没想清楚接下来的短信到底要怎么发的时候,陈浩东却先发给了我:觉得是老子干的? 我心里咚的一下,把手机揣回兜里,陈浩东也没有再发过来。 夜里,特别的静悄悄。 沈寰九在不知不觉中喝掉了很多酒,他醉了,醉得连脚步都东倒西歪。 我坐在床边,他一步步跌撞地走向我,抬手指了指我,然后高大的身躯就一下失去平衡般压了下来。 我身上顿感沉重,沈寰九的呼吸间滚满了酒气。他含含糊糊地说:“三岁,你不该爱上我。” 我悚然一惊,试图推开他,可沈寰九是真的醉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着我,我根本就推不动,推不开。 “你说什么呢?”我急了。 沈寰九喉咙里滚出一连串地低笑:“你没爱过我……就还是小女孩,多好。” 之后,再没有别的话了。 他醉到睡着。 翌日清早,别墅的大门迎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我昨晚根本就没睡着,后来从楼上下来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以至于敲门声响起没多久,我就站在了门后,透过猫眼我看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再定睛一看后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霍培一,我很快开了门,霍培一虚弱地往我身上倒。 我反射般抱住他的腰,支撑着他。 “还不扶我进去。”霍培一的话就好像让我吃了一枪,我和他可真没什么交情。 “你这是被谁给揍成这样?”我心想,真他妈解气。 “明知故问。”霍培一站直,抹了把嘴角的血:“你给我装什么傻!” 霍培一这句话说话,我瞧见很多车都开到了别墅门口,里面下来很多人,我瞧见了龅牙,这批人都是霍培一叫来的。 “你又在发什么疯。”我懒得理他,用力踢了脚霍培一的腿。 他突然就把我给抱住,一字一顿地说:“你够了,别仗着我对你有感觉就无法无天。去,去把沈寰九叫下来!” 霍培一话虽这么说,可他完全没有松开我的意思,箍在我腰上那只手别提搂得多紧了。 “还不去喊人?”霍培一阴着脸对我说,可该死的是他越搂越紧,就差把我的腰给揉他身体里去了,更更该死的是,我惊觉他某处好像来了反应。 “拿开你的手,妈的。”楼梯上传来声音。 我扭过头,立刻瞧见赤脚站在楼梯口金刚怒目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 人在尘中不是尘 在这个疲于奔命的时局里,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却还都为了那么点零星的或者是强烈的情感困顿着自己。 或自我欣赏,或自我毁灭。 “王八蛋,放开!”我冷声咒骂了句,膝盖一提往霍培一的裤裆里瞪去。 霍培一的脸色骤然巨变,我下意识地往那地儿瞧上一眼,方才还紧抵着我的玩意已经失去形态,我想他准是被我弄疼了,莫名就有点想笑。 沈寰九一步步走到我身侧,随即望了眼门口那群人,悄然把我往他身后扯,凌厉地问道:“谁让你抱她的?三岁不是你拿几个钱就能陪你睡觉的婊子!少来你哄女孩那套对付她。” 沈寰九话才说完,一个拳头就砸在了霍培一脸上,还专逮着他出血的地方。 咚的一声,我立刻瞧见西装革履的霍培一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 外头的人一下就蜂拥而至。 他们把霍培一给护着,嘴里不客气地说:“妈的,敢动我们老板,你娘的……” 开口说话的人还被把话说完,沈寰九就扭住了那人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外翻:“都给我滚,大清早就带人来闹事,不看看这是谁家。” 霍培一这时候已被扶起,他剥开自己的人,站在沈寰九面前,眼神越过我看了一眼,随后才盯着沈寰九,沉闷地说:“你心里盘算的每一件事我都清楚的很,我这段时间不动你不是忌讳你,是知道你身后那妞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怔怔望着霍培一,顿觉人心有时候极度荒诞。不管是谁,一旦牵扯了某种感情就会变成傻子一个。 而霍培一这句话,我相信更让沈寰九怒气冲天。 从我的角度望去,虽看不见沈寰九的表情,但很快就有一只手扭住了霍培一的西装,紧跟着是沈寰九薄怒的声音:“我管你是想干嘛。你霍培一的时代已经过去,想动我也好,不动我也好,我都没所谓。” 霍培一的人跳起来叫嚣,他手一扬,那意思是叫那帮人先别闹。他阴沉地问:“就因为你手底下养的那帮不要命的人?” 这时候姚叔也走下来,霍培一看见姚叔楞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长久一来戳在沈寰九心里那根刺竟然就这么给拔了。 “我说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拽,原来现在是没什么顾忌了。所以大早上的就找人来弄我!你沈寰九也不过如此啊。”霍培一的牙齿咬了咬,发怒地掰开沈寰九的那只手。 沈寰九沉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说:“我在睡觉,你被人打和我没关系,带着你的狗,滚!” 别墅外很快又有了动静,是早上过来保护姚叔的那帮子人到了,场面有些失控,两帮子的骂战搅乱了清晨的宁静。 我深深呼吸了下,从沈寰九身后站出来说:“霍培一,沈寰九你不了解吗?在这种事情上他要真干了不会不承认,你还是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会是谁。” 这番话结束,我差点脱口而出让霍培一最近小心点,可最后还是全收进了喉咙里,他是促使陈浩东找人一棍子一棍子打我肚子的幕后主使,要是真的死了对我来说到底是件爽快的事,乃至于最后我出于内心的报复欲什么都没说。 “还不滚!真要好好干一架啊?”沈寰九说。 霍培一的眼神一凌,似乎思索起来。 说实话,霍培一手底下养的人完全不比沈寰九下面的人少,真要轰轰烈烈干一场架霍培一也绝对不是没这个胆。 但后来,我发现他在注视我,用一种友善的甚至带点心疼的眼神注视我。 “走。”很闷沉的语气。 霍培一很快被扶上了车,没多久后就离开别墅。 沈寰九紧盯着大门口,凉薄地吐出句:“因果终有报,霍培一……看样子就快玩完了,只是我没想到他最后不会栽在我手上。” 沉然的语气猛然戳进大脑,沈寰九的意思好像在说陈浩东不会放过他,更别样的暗示着向小阳的死和陈浩东八成有关系。 沈寰九越过我,没再和我说什么话,也没和姚叔说上只字片语。 他穿着白衬衫,衬衫的衣摆没有塞进裤子皮带中,赤脚往楼上走的简单画面在这个清晨也美得窒息。 而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越是得意的时候,越是以为自己会风光无限地走下去时,越得回头看看曾经的自己。那些被伤害过的无情践踏过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踩上了七彩祥云,一飞冲天。而那些盛气凌人的,咄咄相逼的,也可能被丢进刨好的坑里,被这个世界给遗忘。 向小阳似乎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正的毫无人性是指,连法律都能藐视。 入了夜,和风阵阵。 沈寰九时赴打完电话,我顿觉心惊胆战。 他沉默了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讲过,一讲话就是一道死命令:动手! 向谁动手? 答案不言而喻。 我走向他,走得很近,就是想听听电话内容。 “明天?” “天气预报说,后天暴雨。”沈寰九淡淡地说。 “哦。”时赴没多说什么,我只听见他应了一声。 沈寰九让时赴把话转达给泰萨,然后就挂电话,看着我。 我鼻子酸得离开,轻轻拉住沈寰九的手:“那个……” 沈寰九吻住我的嘴唇,唇舌时而就跟着了火一样热情,时而又让我产生冰封地错觉。 他强势抱起我,直接抵在墙上,没有二话,手掌直接往我大腿上滑。 “洗过澡了?”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因为换洗的衣服还是沈寰九帮我拿的。 “我,洗过了啊?怎么了?”我瞪大眼睛直视着眼前无限英俊的脸。 “和我做。”他极度坦然地丢给我三个字。 不得不说婚后的沈寰九就像寂寞了很久的男人一朝间爆发,他乐此不疲地研究我的身体,我问过他,最开始的时候我住在别墅里整整三年,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兽性。 他给过我这样的答案:那时候喜欢你会舍不得碰你,碰了之后会舍不得不碰你。 我盯着他,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我大腿上来回轻扫。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在害怕和刺激中,我立刻环扣住他的脖子。 沈寰九没说话,抱起我丢到床上,拂去自己和我的一切障碍,关掉了灯。只是这一次和以往大大的不同,他膜拜我的地方让我羞于启齿。 黑暗中,我完全看不见沈寰九的脸,但他就像一头温柔的兽让我在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我掐住他的肩膀,红着脸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沈寰九的鼻腔里发出很蛊惑低沉地声音,回答更是让我羞得不知道怎么好:“三岁,我在亲你。” 我知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在以往和他睡的每一次中,他都没有用嘴碰过那里。他突然这样,我真的又惶恐又难为情。 “不,不要。” 我听见类似于轻笑的声音,然后沈寰九说:“我也不喜欢,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别的老公会做的事,我也要为你做一次。不过我没有经验,三岁,你得指引我。” 这些事被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时,我完全无力招架。我坐起身来,推开他轻声说:“沈寰九,我真的不要。” 窗帘早早就被拉严实了,我想沈寰九也一定不好意思,所以就先做了这一步,可以说一点光亮都没有透进来。 他抓住我的两只手,低润地说:“你在骗我,刚刚明明就有反应。” 我顿时就跟被人狠狠打了一记头,羞耻到想挖个洞钻下去。 “躺下。”沈寰九说:“听话。” 我没有动,完全是觉得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更加没想到有一天沈寰九竟然会这么干,他所有的洁癖似乎都为了我打破。不仅仅要了我这个不干净的女人,这会竟然还…… 他要是不爱我,绝不会这样。 “好了,好了沈寰九,继续了。”我的手被抓得很紧,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心里像被猫儿的爪子不停地在挠。 可沈寰九并没有理会我,他做每一件事都期望可以做到极致,包括现在,他的动作很清晰地告诉我,他完全不擅长这个。但他骨子里真的很坚强,也很善于洞察我的身体向他透露出来的信息。 到了最后我根本掩饰不住,他彻底点燃了我,我就像要麻到脑子里。 他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还可以为你做。” 我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姚叔的声音把我们从睡梦中拉扯醒来。 “去开门。”沈寰九翻了个身,显然还没睡醒,以至于并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睡眼惺忪地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除了看见姚叔还看见一帮子警察,他们往门里望,然后告诉我,霍培一死在自己家里,据霍培一身边的人说,昨天他和沈总发生过冲突。向小姐的案子也有了新线索,现在我们怀疑这两起事件和沈总有关,要带他走。 “什么?”我顿时睡意全无。 沈寰九大概也是听到了这些话,慵懒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小时后,姚叔在客厅里闷头抽了好几根烟,他很镇定地说:“小扶,你别太担心,真要有事,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给他顶。” 我看了眼姚叔,心脏像在被绞。 我带着来势汹汹的怒气,一个电话就拨给陈浩东。 电话那头的陈浩东抢在我之前说:“老婆,来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5 人在尘中不是尘 时赴给的资料里有说陈浩东就住在这附近,早上警车带走沈寰九,这么大事陈浩东就是真消息灵通了点也完全不稀奇,只要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花点钱什么消息打听不到,花点钱什么消息不能知道得快一点。 我用力握着手机,沉然地说:“要不就近吧,别墅区后头几百米那小公园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陈浩东沉默了两秒,回道:“随便!哪儿都行。” “我们二十分钟后见。”我啪一下挂了电话。 姚叔这时候已经默默点上一根烟,他这么隐忍一人很多事心都跟面儿镜子似的,是个明白人。 他浓浓地喷出口烟说:“小扶啊,你不去也行,咱家还犯不着让个女人出面。北京可是大地,寰九没干过,谁也不会让他白白背黑锅,真要背也有我。你还是抓紧去局子里看看他是正事。姓陈那小子现在是什么样谁晓得,你这一去万一吃了亏我怎么和我儿子说?” 我盯着姚叔,一字一句道:“是得去局子,一会你让时赴的人陪您一块儿去。现在我老公都被警察带走了,我还管自己干什么?这些年我该忍的不该忍都早就忍够了!沈寰九那么烈性的人,他老婆也不能差。既然担了沈太太的名份,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完这番话,我立刻上楼换了身穿着舒服的衣裳,拿着包和手里下来对姚叔说:“一会我电话要打不通马上报警,我正好缺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把陈浩东给搭进去,他自己先撞上来了。” “小扶,不行不行,你还是带几个人去跟着你。”姚叔站起来,一声声地都在劝我。 我冷静地反问:“要是最近这几件事和陈浩东有关系,我就算带一车人,能管用吗?他都能明着动刀子,小喽喽真顶事?” 姚叔的烟都抽到了海绵端,他还浑然不觉,闷沉地回了句:“话是这么说,我就是不放心你。” 我内心有一团火不停再烧,先前语气确实不那么好。 我上前一步,拉住姚叔的胳膊喊了一声:“爸,我今天必须去见见陈浩东,看他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干脆就一次吐尽了。” 看了眼手表,离约定时间只剩下十分钟。我没再和姚叔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天格外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雨,明天有大暴雨,看来真没虚。 我一路跑到约定地点,公园门口的长椅子上陈浩东和尊佛一样杵在那,他穿着很随意,但因为脸盘子好,所以穿什么都一样帅气。 “一个人来啊。老婆,挺胆大的啊。”陈浩东很快看见了我,嘴上的语气有点嘲弄。 我仔细看了一圈,他好像也是一个人来的。 我走近,站他面前说:“你不也一个人吗?要是我带人过来,你不就栽了。” 陈浩东扬起脸来,嘴里切了一声:“你就这德行,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老子现在能打,就是来两个沈寰九我也不怕,你要真带人,这会准和王八似的趴下了。” “是吗?”我不阴不阳地笑着。 陈浩东却误解了我的笑意,大概以为是我不信,一下窜起身来认真地说:“我学这个就是不想再挨打,以前哪会我不被沈寰九揍得孙子样,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要不信,哪天我倒是可以和他练练。” “神经病。”我忍不住骂了句,往公园里头走。 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呢喃:“对。” 门口不好谈事,赶早来喝早茶下棋的老头老太也多,我一直走一直走,总算寻到了处清静的好地。就在一个池塘边,最初建这个公园的时候里头还养着满满的锦鲤,但没过多久鱼都给偷完了,后来池塘也干了。但池塘边还插着‘请勿垂钓’的木牌子,这会看起来挺讽刺的。 我选了快早被坐光滑的石头坐下,陈浩东一步步走近我,那眼神死死盯着我,很久才开口说了句:“我他妈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你就不怕我又打你?” 说完这句,陈浩东蹲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说:“扶三岁,你心里根本不想见我的,是不是?” “是。”我特无情地说。 陈浩东捏着我的手,然后变成了掐着。 我没躲,愈发往他伤口上撒盐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仇人似的。你打我的事我就先不提,就说那天带向小阳回家……我就算没爱上你心里也觉得别扭。事后我问自己,为什么变扭……” “为什么?”陈浩东的眼睛一下就提了起来,脖子伸得和鸵鸟似的,捏我手的力道也立马就松了。 “算了。”我咧开嘴苦笑:“和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能算!你告诉老子,为什么别扭?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陈浩东不依不饶,那种期待的眼神仿佛和当年一样。 可他亲口在电话里说让我爱嫁就嫁,要是放在几年前他在就吼成了狮子。是他其实已经不那么爱我了只是不甘心,又或者是他懂了一些不得不懂的道理。 我不知道。 我看了他一会,强撑微笑说::“陈浩东,一直以来都是你追着我,突然间你和别人混一起了,我就觉得好像是我的东西被人拿了似的。可细说起来,我压根就没有爱过你一天,一分钟,一秒钟。大概是我的虚荣心发作了。” “我他妈听不懂。”陈浩东嗖一下站起来,态度十分恶劣地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是问你以前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你说很少一点点也行!操啊!” 他的话让我抬起了头:“这种话你问过多少次了?哪回听到过新鲜的答案?算了,反正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叙旧来的,以前的事谁对谁错现在说根本就没意义你懂吗?” 陈浩东咬了咬牙,就算他这会隐藏地再好,我还是能从他眼睛里看见失望,失落,以及挫败。 他不再看我,身子一转右脚踢着小石子,把石头都踢飞了,双手叉腰地说:“那你干嘛来的?” 这种时候我却还说了句挺恶心的话:“向小阳,霍培一!都你干的吧?” 陈浩东机械式地扭过脑袋,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轻笑,那种讽刺的眼神和轻蔑的笑声在这么阴的天气里别提多瘆得慌。 “扶三岁,你他妈的……”陈浩东指着我,有种万千的话卡在喉咙口的感觉:“你他妈的……扶三岁你!” “是不是?给句痛快话。”我咬了下嘴唇。 陈浩东手一伸,一下就扣住我的后脑,我先是听见咚的一声,然后才感觉到额头传来的痛感,他是拿他自个儿的脑袋撞了我的。 “就是老子,满意了吗?就是老子!你满不满意!”他字字阴狠又毒辣,带着无比笃定地语气,那一下一下喷在我脸上的热浪简直和刀一样凌迟着我。 得到答案的我,突然间竟有些不确定了。他明明就承认了,种种矛头也都直指着他,毕竟沈叔失踪这会生死不明,向小阳坑过他,霍培一利用过他,这些人都和陈浩东有关系。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陈浩东还会有谁。 想到这些,我也顾不得自己这会和他的举动是不是太亲密,咄咄逼人地问:“陈浩东,别人先不提,向小阳也算是你初恋吧,你心怎么变这么狠!虽然我也不喜欢她,可她还那么小,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说没就没了,她也有爹妈,也会有真心喜欢她的人因为她离开而难过。这些你想过没?” “我的初恋是你,是你!我操啊!”陈浩东一下松了那只箍我后脑勺的手,用力把我一推,我一屁股磕在石头上,疼得只得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我管你初恋谁!”我直视着他:“你最好想办法把沈寰九给弄出来!要不然我就……” 下颚被生猛地掐住:“你怎样,你沈寰九结婚了,没证据,你说的话鬼他妈信!” 我的嘴被生生捏成个o形,难受得口腔像要炸开似的。可我不愿意和他服软,瞪着他,用鼻子发出含糊地声音:“王八蛋。” 没想陈浩东竟然听懂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惨烈地笑,慢慢地说:“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扶三岁我告诉你,沈寰九他多**啊,前后几次叫我滚出北京,我滚了。现在我这个王八蛋滚回来了,他再想撵我走试试!” 说完这句,沈寰九不再掐我下巴,我口腔里的肉却也酸疼无比。 我不管不顾,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陈浩东脑袋上砸去,他毫无防备,被我砸了个正好,额头冒出血来。 他用手捂着,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眼神,冷声说:“不用沈寰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也会撵你走!” “就你?你在说笑话吗?”陈浩东眯着眼,兀自轻呢了句,手一扫,轻轻打在我头上:“你他妈能打得过谁?” 我盯他一会:“陈浩东,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我先走了。” 陈浩东扯住我胳膊,有些警觉地说:“你他妈不会录音了吧?把我手机拿来我看一眼。” “你放手。”我心里慌,大概都写脸上了。 陈浩东抢我的包,我拼命护住,就这么抢夺间我脚后跟被石头给绊了下,整个人往后倒。 陈浩东眼疾手快,扯住我的手把自个儿当成人肉垫子,最终没让我摔在地上。 而我跌在他身上。 陈浩东嘴里闷哼一声,随即趁我恍神的时候夺走我的手里,他一手紧紧揽住我的腰,一手拿着手机,他心寒至极地说:“扶三岁,好样的。你是真想叫老子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6 人在尘中不是尘 我顾不得心里这会恶心自己,伸手就要去夺,陈浩东用力把我的手机往外丢,那种暴怒的力量令我一个激灵,咔咔拉拉的声音,我猛地爬起来,手机竟然断成了四块,陈浩东刚刚的力道有多重可想而知。 回神时,陈浩东已经站起来,他轻轻拍打衣服上的灰尘,语气颇淡地说:“扶三岁,你不仁我不义,你说得对,就我和你的关系这辈子都怕是好不了了,干脆就更坏!” 他向我走来,我悄然往后退,录音是我的第一手准备,现在录音被毁了,我自然还有第二手准备,要是陈浩东真弄走了我,姚叔一定会报警,从我的失踪案入手,我不信他做的事还能真的天衣无缝。 约他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我把这些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 “陈浩东,你想干嘛?”我的双脚依然跟随着他往前的脚步一直退。 “把你栓我身边。”他死死盯着我,很沉然地说。 听见这句话我心里一阵发酸,我自觉已经太久没给过他一张好脸色,说出口的话也是哪次都不留情。要是沈寰九被以嫌疑人的身份被带走,或许我还会欺骗自己说,陈浩东不是喜欢我,只是要膈应沈寰九,可很显然到了这一步,我没办法再安慰自己让心里头好受些。 而我只要一天爱着沈寰九,就注定要把这个男孩子伤得血肉模糊。就像现在一样,我会跟他走,完全是因为挖好一个大坑等着他去跳。 思索间,陈浩东一把捏住我的手,拖着我往外走。为了避免他怀疑,我还特地挣扎着,嘴里叫骂着让他放开我。 陈浩东并不理会,后来干净弯下身子把我扛在他肩膀上,顺便警告了句:“扶三岁,你嫁给沈寰九可是人尽皆知,我要是你这会就把脸好好遮着,老子这么扛着你看得人可多了,不想让你家男人丢脸,最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靠!” 我正好也喊累了,他这一警告倒是来得正好,我老实闭嘴。他穿了小路,一直把我扛到他家,那儿离沈寰九的别墅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 陈浩东扛着我,用脚踢门。 “谁啊?”门里有人态度并不好的问着。 陈浩东狠狠拍了下我的屁股,叫我别乱动,然后闷沉地回道:“我。” 门很快就被麻溜地打开了。 一阵滔天的烟雾熏过来。 “大哥,你刚去哪了?胖头说你准下楼买烟了,怎么扛回来一姑娘?嘿,真稀奇了。不对啊,脸怎么了?怎么挂彩了?谁敢打你,这会我们哥几个正好都在,直接卸了他去。”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因为陈浩东扛着我,所以我整个人都倒挂着。 “废话真多。”陈浩东进了门,他的小兄弟很快把门给关上。 我垂着两条胳膊看见客厅里乱七八糟,七八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个个手里都拿着牌。 我抬眼看的是时候,他们都盯着我,其中有个机灵的小年轻趁这会往出过的牌堆里换了张牌,自顾自笑起来说:“这局还没结束呢,东哥的事少管。这是咱嫂子看不出来呢你们!” 就这样,这些人最终消失在我眼底,我被陈浩东丢进卧室,他脚一勾轻而易举就把门关上。 虽说外头有人,可真正和他到了房间,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害怕没有用,更何况我找他见面的时候就想过,他要是真敢碰我一下,我宁可咬断自己的舌头,所以后来心情也就渐渐平复下来了。 陈浩东站在落地镜前面,轻轻弯着腰,手抬起摸上了我用石头砸他的额角。 “扶三岁,你到底要在我身上落多少伤口才够?上次你捅我肚子那一刀结了疤,现在又砸我脸上。呵,虽说我不是靠脸吃饭,不过老子对自己这张脸还挺他妈喜欢的。”陈浩东一边说,一边扯着落地镜旁边桌上的纸巾,大喇喇地擦着。 我后背贴着墙,两只隐隐刮着墙皮,指甲缝里隐约有粉末嵌着。我仔细瞧着房间,眼神盯在一副画上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竟然是我的脸,可身子却不是我的,穿着很暴露的衣服,哦,不对,哪里还有衣服,几乎等于没有,很大的胸和屁股,皮肤的颜色也是黝黑的,偏偏上面却卡着我的脑袋,还是结婚证上的那轮廓,我简直和被雷劈到没什么俩样。 对着镜子整额头的陈浩东大概是从镜子里瞧见我眼神了,一下就出现在那副面前面,手一撕就给撕下来,揉着一团随便找了个地方塞。 这下我觉得就更雷人了。 他转脸看我的时候脸真是红了个通透,轻咳一声道:“你刚看错了。” 我没搭话,死死盯着他,虽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可我还是能感觉得这会看他的眼神有多凶。 “扶三岁,你结婚了,现在老子成了第三者。”陈浩东的眼神移开,咬了下嘴唇轻声说:“这会还把你弄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是,没人有义务给伤心的出局者发奖牌。但又能怎么办?” 我眼睛一睁,从没想过有一天陈浩东会慢条斯理,条理清晰地说出这番明事理的话来。 打你几个巴掌让你明白痛,然后看懂别人的真心。但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回不来头了。 我沉了沉呼吸,直截了当地说:“既然不知道把我弄来干嘛,你还扛一路,嫌自己年轻体力太好还是怎么着?” 陈浩东靠在墙上点了根烟,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陈浩东才慢了一个世纪地说:“我总觉得你还是我老婆。这家里成天一群老爷们进进出出的,就是缺个女人。” 听见这句话,我喉咙里更是有句不成形的话卡着,上下不能。当年他能把向小阳带回家里来睡觉,离婚后他成了单身汉,睡谁都不需要和别人交代,我不信他有多干净。可心里的这些想法我都没有说出口,一来是我们离婚了,我没必要也不想了解他的感情生活。二来,往事一旦提起,基本就会和开了闸门的水库一样止都止不了。 所以我屁都没放一个,下意识看了眼墙上那只灰色的大钟。 陈浩东恰时说道:“沈寰九这次没那么快出来,你别指望他会和神仙似的来找你。” 我也明白这事牵扯太大,不会和一般打架的案子一样容易,警察大早上来带人,肯定是因为存在疑点。就算是问话,估计也得待上一天。 好死不死的是沈寰九还让时赴明天动手宰了陈浩东,也不知道时赴会不会因为现在的局面变化而等上一等。但时赴这时候要是再搞出命案来,说不准警察会对最近几起事件产生新的怀疑,觉得和沈寰九没关系,没准就把人给放了呢? 内心的种种矛盾让我痛苦不堪。 我不希望沈寰九犯罪,都说法网恢恢,我不信真有沈寰九说的那么轻松。可我明白陈浩东一天不死,我和沈寰九就别想过还日子,陈浩东是那样执拗又一根筋的人啊,他什么苦都吃过,到了现在应该已经百毒不侵无所畏惧。 我看了眼陈浩东,声音放柔了问:“向小阳,霍培一,你干掉他们找的人一定不一般吧。” 陈浩东吸着烟,听见我这话,一口烟就卡在喉咙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还想说话,这时候房门却被敲响。 外头传来一个声音:“东哥,有几个兄弟有事儿说先走了,牌局撑不起来,要不你给凑俩把。” “滚,老子在**呢,打屁!”陈浩东不太耐烦地回道。 可我突然说:“我想打牌。” 他看我一眼,眼神里意味深长。其实陈浩东在感情里是个傻子没错,但也不是一点智商都没有,我心里盘算什么他八成是看出来了,要不也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盯我看。 “你想打啊?你会么你?”他眼露桀骜,嘴角一挑,一副市井混混的样子。 “我会比大小。别的,我好久没打,都忘了。”我偏过头。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陈浩东走向我,手掌翻过我的脸,阴沉地说道:“不会就不会,还忘了。老婆,你以前是遭人欺负的主,现在可是撒谎的一把好手,脸都不带红。十句话他妈还剩几句是真的?啊?” 他的语气特别恶魔,我也弄烦了,瞪着他问:“到底给不给打?” “给。”陈浩东冰冷地吐出个字,然后又说:“你心里有事儿装着,想瞧瞧想探探。行,我让你瞧瞧让你探探。” 说罢,他抓紧我的手,大步往房门那走,手一扭,我很快看见客厅里剩下的一窝子人。 烟气熏天,吃过的可乐罐子和烟盒子,还有一次性餐盒丢得满地都是,真白瞎了这套三室一厅还算得上宽敞的套间。 “我说吧,真是嫂子,和海报一模一样的。”说话的是胖子,我见过好几回了。 胖子的手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想掐死陈浩东。 有几个小年轻开始盯着我的胸看,绷不住笑得说:“嫂子别动怒,我这就把这些都撕下来。” 我一眼横向陈浩东,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满不在乎地轻轻晃着,可他的耳根子已经红得像腊肠。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收拾一下,她要打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7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好咧。”有人调笑着说了句,然后就麻溜地收拾着桌子。 不一会,随处可见的垃圾都被整没了,桌子和沙发擦了一遍,地也拖了一遍。 这会窝屋里的几个人年纪参差不齐,有十几的愣头青,有像胖子这样二十多三十那一片的,还有个皮肤特别黑看上去都快四十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但他们都对我很客气,张嘴闭嘴就是嫂子。 我和沈寰九被爆出结婚消息后,其实耳朵里钻进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大多都觉得我是靠陪人睡觉混得风生水起。这些眼神和冷言冷语在陈浩东的世界里却不曾存在。 有人电话响了,这人我正巧也见过,上回在酒吧点酒的服务员就是他。他接了电话冲电话里骂了几句,可我还是觉得和他打电话的人不是一般关系。 果然。 小年轻挂了电话胖子就忍不住调侃:“阿飞,不是我说你,你还不把那**的女朋友给瞪了。现在你他妈都不缺钱了,找只鸡过日子,也不怕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年纪最大的男人一边理着牌一边搭话:“胖头,你是不知道,阿飞最孬种的时候他家娘们在里头陪男人,他在门口等着收钱,真是没谁了。他还没跟东哥的时候可全指着那娘们的皮肉钱过日子,阿飞是有良心的人,现在不让她做了,还打算结婚来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糟糠之妻不能丢。” 听到这里,我看了眼那个叫阿飞的,胃里莫名一阵翻江倒海,感觉和吃了一坨屎似的恶心。 也有可能跑江湖的人对女孩子的身份地位不是很在乎,就比如我现在听到的故事,女朋友在里头接客,男朋友竟在外面守门,日子怎么过的怎么面对对方的,这些于我而言完全不可想象,可谁有敢说病态的爱不是一种爱的表现形式,但它不小心扭曲了,歪斜了,偏离了正确的轨道让大多数人不耻,却又像沼泽一样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都整理好了,嫂子你坐这。”那个叫阿飞的红着张脸指了指看上去最舒服的一个位置。 我看了眼陈浩东,他也恰好看着我,那眼神似乎看穿了我这会对刚刚那番话的鄙夷。 “走。”陈浩东捏住我衣袖的一小撮布料,拉着我往那位上坐,而他自然而然坐在了我身边。 其余人也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然后都盯着我看和陈浩东看。 “玩什么?”胖头挑起嘴角笑:“变色龙?拖拉机?还是三公?嫂子你说玩哪个。” 我身子一僵,差点以为是耳朵出现了问题,刚胖子说的都是什么?怎么连听都没听过?变色龙是动物吧,拖拉机是耕地的,三公又是什么东西? 我看了眼身侧靠在沙发背上的陈浩东,他嘴角挑笑,手指头在扶手上悠悠然打着节拍,还落井下石来了那么一句:“女赌神,选一个。” 我咬着牙瞪着他,心想他是故意让我出丑来着,铁定不会给我解围了,那我只能靠自己了不是? 深吸了口气,我看看他们,镇定地微笑道:“打牌主要是为了赢钱,来什么都行,我心急,咱就发一张牌,比大小。” 胖子正喝着茶呢,差点喷出来:“比……大小?太没技术含量了啊?咱换换?” “就是。比大小多没劲,东哥你说是吧?” 在陈浩东开口说话之前,我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用力碾压,就想他能别在故意整我。可陈浩东却来了脾气,当成就把脚一抽,骂道:“你踩老子也没用,你不会打就直说不会打,非往脸上贴什么金?” 说实话,我整张脸都热了,连手上的皮肤都红了。 在熟人面前丢人倒也没什么,关键这帮子人我压根就不熟,这会脸得丢多大。 “没事,嫂子不会,比大小就比大小,反正都是赌钱不是?”阿飞说了句。 我忽然挺感谢阿飞的,竟然帮我圆了场。 胖头却趁机打趣起来:“阿飞,你家娘们就是被你这哄人的功夫给玩得服服帖帖的吧?哥给你说句大实话,哪个女人要是为了我去卖,我他妈也一定……”胖头提着一口气,然后就跟被放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就泄了,笑笑说:“我他妈也一定不要这种货!绿帽子都能带天上去。阿飞,你真是好男人,哈哈。” 阿飞没说话,抓起纸牌闷闷地说:“不扯了,我发牌,来多大的?” “老规矩,咱来123。” 我真是蠢到家的脱口而出:“一块两块三块?” 他们都笑了。 “是一万两万三万。”陈浩东傲慢地插了句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跟着陈浩东这批人看上去都混的不错,很多老板打牌都不一定打这么大牌面。 这也是有利的信息,至少可以让我判断下现在的陈浩东到底有多少底。 我根本无心牌局,时不时问些他们觉得奇怪的问题,但他们都回答我了,陈浩东也都放任我问着这些事。 直到…… “向小阳谁杀的?”我问出了这么一句直白的话。 抓牌的人忽然间都抬头看着我,很茫然的眼神。 阿飞问:“向小阳谁,名字听着熟。” 胖头伸出两手指头比划了下说:“还能谁,就那嫩模,二十二就丫的嗝屁了。惨啊!估计还没操几个男人呢就这么走了,早知道我花点钱让她陪我几天。说不准哥还能成十八线女明星生命中最后一个男人。” “哦,那个啊。消息不是说疑似自杀吗?怎么?有内情啊。” 我忽然慌张了起来。 他们的话是真的还是假,怎么听起来好像对这件事也不是很知情的样子,说的话很自然随意。 恰在这时,坐我身边的陈浩东把嘴唇凑到我耳边,很轻地说了句:“不是每个跟着我的人都能知道这种大事,懂吗?别白费心机!” 我一眼横向他,撞进他失落的眼神中。 这些事到底是不是陈浩东干的呢?胖子能管赌场,绝对是陈浩东很信任的人,一般太小的混混也应该进不了陈浩东的家。可他又在我开始颠覆心里想法的时候青口白牙地说这些话。 人心,到底有多难懂? 我空手套白狼,运气挺好的,没摸出一毛钱,当然我也没带多少现金,却赢了一大摞。起初我还真以为是自己手气好,后来临近饭点,陈浩东让胖子去大酒店买点好吃的今天没事就不用回来了,胖子才掏出俩口袋说:“东哥,老千都出累死了,这不为了图嫂子高兴吗?这会钱都在嫂子兜里,我拿手指头买菜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是故意输给我的。 陈浩东站起身,从我面前拿走几块‘红砖头’丢给胖子:“带他们去吃顿好的。胖子你来钱快,可也得节制点花,等穷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快活钱来快活花,我没个媳妇什么的,不吃不喝不嫖,活着干什么?”胖子把钱往手里掂了掂:“东哥,咱走了啊,有事电话。” 没多久屋里就彻底安生,只剩下我和陈浩东俩人。 他去倒了杯茶捧在手里,身子靠在我视线正对面的那台电视机上,慢慢地说:“扶三岁,现在人都走光了,和我聊聊天行吗?” “好啊,那就聊聊你是怎么想到杀人的?还在我养殖场门口动手,安什么心?”我盯着他微笑,即便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陈浩东看我一眼,喝口茶,很短暂也很轻蔑地笑了声,却没有回答我。 忽然间安静极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眼神明明相连,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根本没有跨越的可能性。 这种安静到让人害怕的感觉却也是最安全的,因为从来我们一出口就会吵起来,然后不停地,无休止地伤害着对方。好像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我和陈浩东之前熟悉的常态。 茶水缩进陈浩东嘴巴里,一阵一阵的响,很快他手里的茶杯就只剩茶叶,他挺直身子往厨房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杯子已经不在手上。 陈浩东坐在我身边,手一伸轻轻抓起我的,认真地问我:“你这会这么老实,是等着警察找上门说我拐卖良家妇女什么的,然后把我逮走对吗?” 我深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浩东。 他特别心寒地笑笑:“别这么看着我,你家老九又不是吃素的,我来了北京,北京可是他地盘,稍微动点脑子动点钱,不知道我住哪那是放屁!你不但来了这,还有心思打牌,牌打完了老实待着,要没有原因可能吗?” 我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因为陈浩东的语气特别低微,他就坐在我身边,挨得很近,可我们就和坐上旋转木马的人一样。区别是我和沈寰九好像坐在一匹马上,陈浩东则是坐上了我身后那一匹,不管多少时间,转多少圈,中间的距离都不会改变,他追不上来,又无法在游戏停止前停下。 我心虚了,心虚来源于看见他眼中悲哀的一瞬间。 猛然就把手抽回,内心犹如被鞭打似的。 “你不说话,看来老子猜对了。”陈浩东嘴里切了一声:“你算盘是打得还不错,可你别忘了,人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不会立案,就是立案了,咱俩好歹结过婚。管天管地管不了老情人见面的芝麻绿豆事儿。我能混到今天都他妈是拿命拼出来的,鬼都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早就不是吃素的。”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8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陈浩东兀自轻笑起来,惹得我不禁深凝着他,低着头的陈浩东双手随意挂在腿上,样子看上去真的成熟了不少,至少他骂脏话的时候没再和个愣头青似的动不动就怒成狮子吼。 “那你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 陈浩东抬起头,冲我笑了笑:“经历了……你想都不敢想的。” “你……”我皱着眉:“你离开北京的时候还剩很多钱啊。” 陈浩东突然有点哽咽:“我干生意就没上心过,就我这样的人,年纪太轻又没文化还真不合适做生意。好不容易看个项目想打一番天下,结果遇见个骗子,看不懂合同签个废的,兜里就剩下不到七万块。我爸那时候病了,走了。一块墓地多少钱?最便宜的也得打几万算,你说,老子过得好不好?” 这个答案让我极度震惊。 因为和我想象的好像完全不一样。那么,他又是如何混到风生水起的呢? 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躁,可当时和他离婚,我也得到了无法泯灭的惨痛记忆。 我不得不离,多拖一天就有可能死在陈浩东的虐待下。 即便再苟延残喘我还是想活着,因为那时候和沈寰九分开很久,看着互联网传来关于他的消息,都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啊。 我盯着陈浩东,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陈浩东为什么会在婚后一次又一次醉酒后打我,清醒又巴巴地求饶。 亘长的沉默隔在我们之间。 陈浩东耐心等了好一会,失望地笑出来:“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这事要搁沈寰九身上,早他妈跳脚了吧?” 他说的是句大实话,就因为我爱沈寰九,所以他的事再小对我来说都是大事,而别人的事再大也都是小事。 “陈浩东,陈叔不在了你得好好活,别把自己带沟里了,听我一句劝,离开北京好不好?”我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或许这句话是我对这段不美好的婚姻最后的善意。 他还留下去在我眼前晃,连我自己都会想弄死他。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而我,只想守住我的爱情和生活,当这些产生威胁的时候,现在的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陈浩东低头看着我的手嘴角一挑,再看向我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睛:“凭什么都欺负我?多少人拼命往北上广挤,现在就是连工地搬砖的也没说不能待北京。老子在北京上学,在北京结婚,在北京找到爱情,还是单的。老婆你喊我走,你比沈寰九还恶心人。赠我一场空欢喜的人,是你啊!” 陈浩东的鼻孔一张一缩的,他的歇斯底里我早就见识过很多很多次,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沉缓的,竟然更戳人心。 我盯着他,同样沉然地说:“以前很多事儿,你明知道你做的我会不高兴,会难受,你每一次都还是要干,这样的爱我真的承受不起。” 陈浩东冷笑:“我知道你承受不起,这回不是让你和沈寰九结婚了吗?你现在是沈太太了,可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不破坏你们,我他妈自己都阻止不了,你这个寡妇当定了。” 我笑了一下,淡淡地说:“别太自信了,就是我当了寡妇又怎样,沈寰九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大不了我把财产全部给我家人,然后陪他一块。” 陈浩东的喉结在来回滚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桌上的烟灰缸被他操起来用力砸在地板上:“你他妈气死我了!” 玻璃一下就跟仙女散花儿似的散开,我的肩膀轻轻一颤。抬头的时候,陈浩东已经和巨人似的矗立在我面前。 他双手插在腰上,闷闷不乐地晃来晃去,然后说了句:“该吃饭了,一会我让人去局里探探风,陪我吃顿饭总行吧?” 陈浩东最终还是向我服了软,那种期待的眼神特别让人心碎,就连我这种对他有恨的人都不免被他当下的眼神拉扯。 我没说话,他就当我默认了,没多久丢给我一把笤帚说:“把地扫了,我去给你做饭。” 他转身,我看着他的背影好想知道这个男孩子的结局。他真的会死吗?我始终觉得,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死很不值当。那么,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纠缠我五年的他,最终会在偏执中无法自拔,还是某一天等待我去爱他的过程中深深爱上别人。 我不知道。 我艰难地握起扫把,把他咋碎的烟缸和几个零碎的烟头全都扫进了簸箕里。 厨房里嘶嘶拉拉的响,这种场景我一点儿都不陌生,毕竟在里头炒菜的那个男孩子曾经是我的老公,即便我好像没有喊过他一次老公。 一顿简简单单的饭,没有任何言语交流。饭后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盐汽水和一罐子盐焗橄榄。他喝了盐汽水,橄榄给我吃。我刚想往垃圾桶里吐核的时候,陈浩东伸出了手掌。 我的心一下子就产生了涟漪,很轻。 陈浩东看我一眼,然后很快缩回了手,从他自个人的脚边取来了垃圾桶,让我把核吐出来。 我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陈浩东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对我说:“开电视机,这会新闻里在说霍培一的案子。” 我一听,立刻找到了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翻过去,真在午间新闻里看见了关于霍培一的报道。 现在的电视有了回放功能,我点击回放,一秒钟都没有错过。 “据悉,昨晚林木小区发生大火,一位屋主葬身火海,由于事发时间较晚,风势很大,火警官兵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烧焦。屋主其常年在国外,最近几年才回国,DNA没有入国内的库存记录,其妻子拿到了国外的基因库数据,鉴定后确认死者为在北京,浙江,深圳等地拥有好几家公司的年轻企业家霍培一,且起火原因很蹊跷。事发前一天,嫩模向小阳也死在某养殖场大门口。两起案件的死者都和化妆品巨头沈寰九有密切的联系。现警方已带走沈寰九接受调查,后续情况本台将追踪报道。” 就是这样一段话让我的冷汗溢满手心,卡在掌纹中的汗液在光线下褶褶生辉。 陈浩东坐我身边来,慢慢地说:“你很担心他?” 我剜了眼陈浩东,简直觉得他说了句屁话:“你干的好事,为什么要别人遭殃?陈浩东,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陈浩东很鄙夷地说:“你他妈爱怎么说怎么说。老子高兴杀人,不行?反正我不就是这种人吗?一生气就打人,一喝酒就发疯,就是和你说向小阳和霍培一的死都和老子没关系,我他妈自己都不信。” 因为听到这句无耻的话,我下意识就扬起手要给他吃耳刮子,可陈浩东很快就接住我的手,有些委屈地说:“老婆,你又想打我。啊?我现在告诉你,那娘们翘辫子和我没关系,霍培一出事也和我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辨不清他前后反复着的话。他承认了,现在又否定了,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陈浩东啪一下把我的手腕甩到一边,沉然地说:“我来北京是想叫沈寰九死,可我想让他死得服气,这种突然来一下就让人嗝屁的招数不是我不敢,而是和打牌光比大小一样,没半点意思。懂吗?” “不是你干的?”我深深呼吸了一下。 陈浩东冷笑着:“是,老子是没文化,脾气也不好,素质也不行。可他妈谁告诉你所有杀人犯就一定是和我这性子的人?多的是变态到平时看不出来,杀人却和杀鸡一样的主。一出事就赖老子头上,扶三岁你有劲没劲?” 我盯了他很久,是真的很久。 在陈浩东坦荡的眼神中,我信了。 没有原因的信了他的话。 “要真不是你,就当我错了。”我轻声说。 “知道错了就好。”陈浩东驾起二郎腿点了根烟:“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很爷们的保护你。把你拉我身后来,对那些尽爱欺负你的人说一声,给老子滚!后来,欺负你最多的人就是我。好几次把你打到进医院,你一定很疼吧!” 我兀自沉溺在欣赏陈浩东的表情里,时间真的过于残酷了,它能让我忘记陈浩东对我好过的很多感觉,偏偏留下的痛苦却那么刻骨铭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然后,一阵急促上楼梯的脚步声过后,敲门声砰砰砰响起来。 “开门!” 陈浩东依旧坐在我身边吸烟,很镇定地问:“谁?” 砰砰砰,门继续敲得急。 陈浩东看我一眼,调笑着说:“老婆,你说来的会是谁?” 我没说话,心里却仿佛有了答案。 姚叔也算得上是一只老狐狸,他不会和警察说我失踪了,应该会有更血腥的说辞让警方不得不立刻来抓人。 那么这时候,决定权好像就握住我手里了。 一时间我脑袋被震得发昏,都说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不是吗? 陈浩东嗜血地笑着,他把嘴唇凑在我耳边旁边,很轻很轻地说:“老婆,要是门外的人是警察,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叫我又栽你手里一回?” 我如是在被诛心,因为我很清楚,陈浩东明知道我来他住的地方是个坑,却还要赌一赌。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9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暗暗抽着气,忽然觉得陈浩东问的话有那么一点可笑。 他明知道的结果的不是吗? 在以往的历史长河中,什么时候我的选择真正为陈浩东而改变过?他的爱根本就没有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跟阿飞和他女朋友一样是个病态的存在。 而沈寰九的年纪毕竟就搁在那,虽说有那么一两次沈寰九霸道自我,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是给对方需要的,而不是给自己想给的。 我盯着他一会,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陈浩东冷笑一声,然后没再等待我,大步流星地去把门打开。 我看见来人并不是警察,而姚叔和时赴的脸刺入我的视线中。 “我带我儿媳妇走。”姚叔年纪是大了,但气场也和他的年纪一样很强大。 陈浩东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手啪一下横在门框上,又慢又傲的说:“这是老子的家,他妈的凭什么觉得我会让她走。” 姚叔没和他废话,伸手一推,直接把没有准备的陈浩东一下推开,姚叔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而时赴直接拔枪抵住了陈浩东的脑门。 “凭它。”时赴的声音传来。 陈浩东笑着举起手,没有说话。 姚叔很顺利就带我离开,没多久时赴也出来了。 我坐在车里,很不明白地盯着姚叔看:“怎么是你们来?” 姚叔一脸的络腮胡,像他特有的特色一样,他笑呵呵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用着他那个年纪特有的沉稳说:“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惊动警察,一惊动,万一陈浩东出点事,帽子又得扣在寰九脑袋上,事情还是不要更复杂了比较好。再说你来见那小子的事,我没打算让我儿子知道。” 我深深叹口气,悄悄然咽下口唾沫,姚叔这么干似乎让我少背了一次情债。 “沈寰九怎么样了?”我着急问。 姚叔看我一眼:“哦,刚打电话过去,寰九在里头喝茶聊天。寰九周旋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时间一到问不出个所以然那头也只能把人给放了,只是这放回来之后说话做事都得小心了。” “我看新闻里说向小阳的案子有了新线索,是什么新线索?” 姚叔深深吸着烟:“监控排查结果出来了,出事当天有可疑车辆在那个时间段出现,监控拍到向小阳在出事之前曾在那辆车里头,但后来车再绕出来向小阳就不在了。警察一个小时前调走了别墅附近的监控,我记得那天你们没出去过,顺利的话估计人不会扣着太久。可说到底那两个人都和寰九有往来,就算放回来了警方也还是会盯着他。” “新闻都播出来了,不管会不会放人,他的产业肯定会有连带影响,现在的八卦新闻真是越来越不靠谱。沈寰九只是被怀疑带走接受调查而已,新闻里却说的好像人就是他干掉的一样。”我皱着眉头。 姚叔特别动容地笑出来:“是福不是祸。反正中国的股市,暴涨暴跌早就成了常态,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爸,你心情好像很好。”我有些震惊,总觉得姚叔好像比沈寰九更深不可测,内心也更强大。 姚叔轻轻拍打我的肩:“是不错。那小子就该去局子里喝上一次茶。” “什么意思?”我蒙了。 “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别以为我看不懂。我也是过来人,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女人。当然了,结果不是很理想。”姚叔自我嘲讽地笑着,又说:“寰九想动那小子,我不想让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了个女人走上条不归路。这次进去,对他来讲是件好事。” 我心里一紧,不敢在看姚叔的眼睛,反而看了眼时赴,时赴很聪明,很快就说了我想知道的话:“陈浩东……明天再看看。” 回到别墅,我在煎熬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姚叔去小睡的时候时赴问我怎么沈寰九出事了我都不去局子里看看。 我说:“我了解他,他应该不希望我在那种情况下去看他。” 时赴清淡地扯了下嘴角:“嫂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时赴这句话到底是赞叹还是讽刺,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我问了我所担心的:“沈寰九最近的关系圈有些乱,你说警察会不会查那些?泰萨到底是逃犯啊。” 时赴抬眼看我:“一个泰国逃犯,多少人会认得会上心?不要自乱阵脚就行了。再说姓霍的又没死,他老婆却非说那DNA的报告是他的,说实话,我蛮好奇霍先生想干什么?” “霍培一没事儿?那个烧焦的……”我浑身一阵发冷。 “很不巧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小弟兄今早上看见霍总的跟班畏畏缩缩的。那家伙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在个小旅馆看见了霍培一,为了这事,我那兄弟差点就被打残了。”时赴勾了下唇,没再说下去。 我很久都只能和个木头茬子似的杵着,脑袋也空空的。 过了很久。我悻悻地问:“会不会看错了?” 时赴斜睨我一眼:“要是看个人都能看错,这么蠢的人我留着干什么?” 我眉心越拧越紧,调了调坐姿坐到时赴身边说:“你犯过什么事吗?” 时赴正喝茶,他听了我的话差点就给茶水噎住,咳嗽了好几声才说:“嫂子,我只混钱,想让我女人过好日子。” “你女朋友?我好像没见过。”我是真没想到时赴竟然也是个情种啊。 时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我很喜欢她,又泼辣又直爽。” 谈及自己的女人,时赴整个人都好似温和了起来,我想感情有时候比当枪棍棒更容易把一个人打入尘埃。 “下次有空带来一起吃饭,让我们也见见。”我说。 时赴看我一眼说:“她还没那么喜欢我,我的圈子她可能没什么兴趣。” 我脸色一僵,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对时赴喜欢的女孩子产生了好奇,这种好奇来源于什么,我却说不清楚。总之在时赴描绘她的时候,我脑子里无端端闪过一个名字——王悦。 她也是个直性子的泼辣女孩。 凌晨一点多,暴雨刷刷落下来,我站在窗口望向远处的雨幕。我不知道昨天时赴在车上那句陈浩东,明天再看看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按照原本沈寰九命令的一样对陈浩东下手呢? 这一站我站了很久,暴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越来越肆虐。警察的声音突然间在静谧的夜里由远及近,我的心也跟随着这声音一下子提起。 陈浩东住那么近,这警车会不会…… 我的双手搭放在窗台上,紧紧抓着窗框子,明明风吹来的很急很冷,我身上却冒着汗。 没多久两道车灯的光线刺进视线,警车停在了别墅门口,我身子俯出去,顾不得雨水浇在我头上,那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车子里下来的谁我看不清,从上往下望,我只看见一把黑色的雨伞。 是不是沈寰九回家了。 我无心在等,直接跑出卧室直奔楼下,门铃还没响几下我就把门给打开了。 沈寰九和我面对面,旁边是为他撑伞的一名小警察。 “沈总,我先走了。”撑伞那人丢下一句就钻回了警车绝尘而去。 我不由咧着嘴冲他笑,而沈寰九不急不缓地向我靠近一步说:“怎么还没睡?” 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他的腰,抱得特别用力。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低声问:“你是刚洗过澡吗?头发怎么湿了?” 这么短的时间沈寰九就说了两句话,他决口不提自己在警局过的怎么样,两句话都和我有关。 我扬起下巴盯着他看,鼻孔胀了胀。 沈寰九眉头皱着,嘴角却挑着笑:“乖,没事,没事儿啊。风太大了,我们进屋。” 我松开他,转身的时候姚叔站在楼梯口,他看见我和沈寰九站在一起,显然把自己对待儿子的急切和关心都收了回去,沉声说:“你们聊,我还没睡醒。” “好。”沈寰九一样颇为冷静地回了句。 我和他上楼,沈寰九把我推进浴室,随即把吹风机拿到我手上说:“先把头上湿掉的毛吹干。最近感冒好像挺流行,我在里头的时候好几个警员都感冒了。” 他说话就折身出去,过了一会他再进来手上多了换洗的衣物,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我愣了一下,看他在脱衬衣,我忙说:“你要洗澡?” “不然呢?”他反问。 “那我出去吹,你洗吧。”我把吹风机插头拔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沈寰九就把插头给重新插上,深稳不惊地说:“你吹你的,我洗我的。” 他自顾自脱了衣服,赤条条地站到花洒下,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沈寰九精实的背部线条,水流顺着肌线下来,勾得人脸红心跳。 如此随意又自然的场景让我深刻的明白,我和沈寰九是夫妻,是真正的夫妻。 他倒着沐浴露,但那瓶子我记得,已经被我用光了,以至于倒了好久都倒不出来。 沈寰九回头看我一眼问道:“三岁,家里还有备用的吗?” 我的脸很不争气地热起来,一偏头镜子里我的脸哪里还有一点皮肤的本色,瞬间红成了猪腰子。 我轻声说:“没了,拿洗发露洗吧,我以前没沐浴露也拿洗头膏凑合。” “什么?”沈寰九的声音却含着笑:“洗头膏是洗毛发的,你这是叫我拿它洗哪里?” 他无所顾忌地开着玩笑,大概是早就看见了我这会涨红的脸,故意要逗我来着。 我心想,他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关掉吹风机,我走向他,直接把洗头膏挤在自己手上,然后朝着他的身子一顿乱滑,当然也包括那里。 “洗吧,就这么洗。”我故作潇洒地丢给他这么一会,很快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身后响起沈寰九含笑的声音:“一天到晚虎了吧唧的。” 我带上洗手间的门,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小情趣而真正得到缓和。 因为我知道,沈寰九此刻的从容可能并不是表里如一,他或许只是希望我对他的担心能少一些。 沈寰九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为他泡了杯热乎茶。我坐在沙发上,盯着他说:“沈寰九,我想你。”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沈寰九腰上裹着浴巾,一条纯白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但尽管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可深情的眼神却一直锁着我。 他淡笑:“因为想我,所以这么晚还不睡。”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要我是被弄进去了,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他笑意更浓,片刻又说:“假的。” 沈寰九把擦过头发和身子的毛巾往我头上一丢,我的视线立刻被半干的毛巾遮住,等我把毛巾拿走的一瞬间,沈寰九的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他半弯着腰,嘴唇轻轻在我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就挺直身子抱着我的脑袋低声说:“我也挺想你的。” 我的脸紧贴着他温热的皮肤,而他两只大手捧着我的脑袋,就像早些年学校里讨论漫画时,看了就会暖炸裂的图片一样。 “小三岁,你为什么不来看我?还敢说想我,你的谎话是越说越溜了。”他依旧抱着我脑袋。 我忙推开他,很认真地说:“你会希望我来?” “问得是什么废话?”沈寰九笑了。 我皱着眉头委屈地说:“因为你在我心里和神一样你知道吗?你去了那边,我总觉得你不会希望我看见你那个样子。” “神是不需要女人的。”这下沈寰九笑得更欢了,一阵一阵地低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他对我说:“三岁,消息是我让警方的人放出去的。要不然一点证据都没有,谁敢乱放,谁要真敢做,我早告得他倾家荡产。” “啊……啊?”我如是吃了一弹似的:“为,为什么啊?” 沈寰九坐到了我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小别的关系,他和我已经挨那么近还抱得我像个宝贝似的。 沈寰九从茶几上拿过那杯热茶,不慌不忙地喝着说:“我被带去警局之后,他们找个心理专家和微表情分析师,专门来研究我,和我谈话。大概谈了一个多小时左右,那帮有经验的专家就已经断定那两起案件和我没关系。但你也知道,向小阳是我公司的产品代言人,霍培一和我打了好几次商业战争。当然,也有很多人看见过我和他一起吃饭,所以我和霍培一的关系就更扑朔迷离了。他俩出事,前后只隔了一天。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大概都会把我和他们联想到一起,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是最不可能下手的人,没有哪个罪犯会那么笨,所以在警局的时候是我主动提出把消息放出去,就更加打消那帮子研究我心理的家伙的疑虑。三岁,我在自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也许这一辈子我也没办法拥有沈寰九的城府,他的心就跟海一样,有让人觉得浅的安全区域,也有深到无法测量的深水区,更关键的是从浅到深的临界点很难捉摸。 “所以,他们不但相信了你,而且还觉得你的建议挺好的?”我瞪大眼睛问。 沈寰九放下茶杯,眉眼含笑:“没错,现在我回来,明天就会有新的报道。时赴说霍培一没死,这下我不确定凶手到底是谁了,更不确定凶手的目标真的是他们,还是我。” 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狂风也一次又一次卷起,实在让这个夜晚显得特别不安宁。 “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陈浩东的事不是好时机吧?”我尽量把话说的婉转点,姚叔说的对,沈寰九不应该为了个女人断送这大好的前程。 提起陈浩东,沈寰九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盯着我,然后看了下手表说:“我的决定没改,再过半个多小时,他们差不多也该动手了。算那小子倒霉,才二十二岁就要和阎王下棋去了。” 我真的心惊肉跳起来。 偏生沈寰九还在从容地笑:“三岁,其实我放过那小子很多回,他自己不要机会,我下定了决心就没有更改的必要。他活着好我就活得不好,懂吗?”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还觉得沈寰九这次被调查,多少会收敛才是,但事实却并没有这样。 “你说的他们,是时赴和泰国佬?”我说完就屏住呼吸。 “嗯。”沈寰九把脚驾起,默默然点了根烟,但他夹着烟的手指轻轻颤抖,似乎在向我透露着他的内心活动。 这到底是杀人啊,又不是杀鸡。 这种事沈寰九应该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就是个再从容不迫的人又怎样?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这到底是作奸犯科的事,再牛逼也不会光彩。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我睡不着,沈寰九也睡不着。有好几次他都盯着墙上的挂钟看,烟也抽了很多根,后来我不让他再抽,他就拿了瓶酒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喝起来。 我虽然没陪他一块喝酒,可同样是坐立不安,过了半小时后我坐他身边,耐不住说了句:“沈寰九,快打个电话让时赴和泰国佬不要这么干了。我怕你出事,我真怕。” 忍了那么久,我终于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我以为自己有勇气直视陈浩东的死亡,但到了关键时刻,我心里乱透了,甚至在谴责自己怎么能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陈浩东要被宰了,沈寰九就成了幕后主使,这辈子他努力上进,力求把生意干到最好,亲手竖立起自己的形象里程碑。要是为了情情爱爱的事毁了他,我就是死一万次都赎不了自己的罪。 面对我的慌张,沈寰九只是清淡地凝视了我一眼,他把杯中酒喝掉,淡淡地反问:“三岁,我要把男人的尊严找回来。” 没有过多的字句,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眼神也跟泼了墨一样,漆黑无光。 大雨越发肆虐地坠下来,每一声雨点子仿佛都敲打在我们心上。 直到沈寰九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我出于反射般一下子就和青蛙一样猛地跳起来,沈寰九好像也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时赴打的。”他低声说了句,随后就接了电话:“怎么样了。” 手机没开免提,外头的雨声又实在太大,我听不见时赴在说什么,只好认真观察沈寰九的表情。 沈寰九的脸色变得异常地快,阴沉到了极点,而我,也因为他的表情心跳一凸一凸的,震得我自己心窝子好难受。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沈寰九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又听了一会,大概是时赴还在说点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这通电话终于结束了,沈寰九垂下手,牙齿狠狠地咬了咬,然后冷笑。 “怎么了吗?是不是出事了?”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箍住沈寰九的胳膊晃个不停。 他低微地叹息出来:“时赴没去,还拉着泰国佬去找他女朋友了。” “时赴的女朋友?”我心里大大地舒了口气。 沈寰九很闷沉地说:“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女人。在道上混的男人,个个都是兄弟比女人重要,但免不了有几个意外,就比如时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会掉链子。” 我松开手里,一口气一口气悄悄往外叹,紧绷了很久的神经也突然松垮下来。 我笑着说:“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女人比较重要,兄弟又不能喝他过一辈子。” 沈寰九看我一眼,低低地说:“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哪句?” 沈寰九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女人重要。” 随后就向我扑来,说要吃肉。 翌日清晨,雨势小了很多,沈寰九给时赴打电话,问他女朋友找到了没。 我贴在沈寰九胸口,以至于这次的电话内容我听见了。 时赴的声音特别虚弱,他有气无力地说:“还没有。” 沈寰九深深呼吸了下说:“把她照片发来。” “好。” 沈寰九挂掉电话,我好奇地把脖子伸了伸,然后就看见一张女人的照片。 “长得好漂亮啊,难怪时赴这么上心呢。”我忍不住说。 沈寰九扣住我的脖子,然后和照片里的女孩儿做比较,他讽刺地说:“是个好看的姑娘。你看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还有这胸部的线条……”顿下话,他动人地笑了笑:“都跟人造的似的,哪有天然地好。我怎么觉得整体感觉这姑娘和你瞧着有那么几分像?” 我‘噗’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夸人,还是讽人呢?那姑娘真惨,人不见了,还得被你给损一顿。” 说完,我更仔细地看了看那照片,别说,还真的和我有几分像。 沈寰九的手从我领口滑下,实打实地覆上了我稚嫩柔软的地方,他说:“三岁,你是最美。比钟离春还美。” 我冷笑:“沈寰九,钟离春也叫无盐女,是史上最丑的女人之一,别老欺负我。” 他轻笑,很蛊惑的弧度:“谁说你没文化的啊?真行。” 然后我笑了。 大概爱他是我的人生中最坚持和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沈寰九把我脑袋推开,群发到他关系不错群里让大伙帮忙注意注意。没多久,很多信息都纷纷传递过来,但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一条是某个大型医院的教授级人物。 上面写的是:“这姑娘的案例我看见过,她是真的有勇气啊,做了很多难度大,危险系数高的项目,真可以说是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啊。”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看到这条,我心里真的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会不会是王悦。 我皱着眉头一把从沈寰九手中夺过手机,手指飞快按着键盘上的字符。 我打下一行问及姓名的文字,那个教授好半天都没有回话,后来一回就是大段的文字:这个人的手术不是我做的,是国外请过来的专家,相比行业内的平静收费水平算是天价了,怎么,沈总这张脸也用得着整容吗?还是想让你太太整?我觉得你太太的五官很好,如果真要做,建议只做个鼻子就好。哦,上回沈总在朋友圈晒结婚证,她的眼角开内眦倒是也可以,能拉长线条。对了,要是想嘴巴更性感,用玻尿酸丰唇也相对安全。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人家的职业病弄得有些不自在。 当然,倒不是鄙视整容,女人哪个不爱美,赶冒着失败风险在自己脸上动刀子的,嗯……反正那刀子又没动在我脸上,手术过程中疼也不是疼我身上,义愤填膺的有必要吗?再说了,和我这么粗心又不太爱捯撮自己的到底不多。 正想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脸颊落着热热的呼吸,我偏头,沈寰九锋利的眼角都因为笑容得柔和起来。 他随口吐出句打趣我的话:“是不是我的审美出现了问题,他建议你做的项目还不少,原来你在大多人眼里是那么平庸。” 我抿了下嘴巴,没说话,心里却暗暗在反驳。 从我呱呱落地到满十六岁成年,好像只学会了穷苦二字怎么解。后来,常常告诉自己这辈子不一定会永远苟活。说句不着调的,人家在娘胎里听着家教音乐的时候我这颗受精卵听得应该就是奶奶对我妈的辱骂声,爸爸的叹息声,或者是因为柴米油盐而发愁的抱怨声。但先天基础不行的人就必须接受命运带来的平庸直到死亡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所以我越来越不喜欢平庸这个词。它被换成平凡,俗气等等我都没所谓。毕竟寻常而不突出没关系,唯独不可平庸。 我握着手机出了一小会的神,然后又敲下一行字:能提供下这女孩整容前的照片吗?我老婆想看。 “三岁,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沈寰九摸着我的脑袋揉了几下。 我很认真地说:“实在因为太巧了。王悦当初来和我借钱就是为了整容,你也说了她现在的照片和我有点像,昨天你让时赴动陈浩东,偏偏在这时候她不见了,你也知道王悦很爱陈浩东。我和你都不清楚时赴和他喜欢那女孩会不会无话不谈,要那人真是王悦,那时赴一时冲昏了头脑和她说了点什么,你说王悦会不会想着救陈浩东?哎,我倒是希望只是自己敏感了。” 沈寰九听了我这番话似乎也起了疑心,眉头轻轻皱起来,而这时候那个教授把女孩的照片私信传输到了手机上。 我们一看,都懵了。 王悦的照片深深地印入我的眼底。 那么在关键时刻,在漂泊大雨的天气里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已经不需要再多讲原因了。 “怎么办?”我睁着乌瞳看着沈寰九。 他紧锁的眉心渐渐解开,又淡又无奈地回了句:“陈浩东的脑袋让他暂搁一阵再说。” 我想也是。 时赴原本是沈寰九好使的刀,一不留神出点纰漏,好刀很可能反勒了自己的手。 时赴要真是疯狂爱上王悦,万一王悦也没有排斥他的靠近,时赴的耳根子会不会软得另说,两条腿反正是软定了。聪明冷静的男人也许对很多事都能掌控的八面玲珑,唯独爱不行。爱对了是福,爱错了,倒了霉也得认栽。 我深深叹了口气说:“沈叔还是没消息吗?” 沈寰九微微摇头:“沈老头在哪,我不是特别关心。” 我咬了下嘴巴:“那霍培一呢?这次他想玩什么你能猜到吗?” “完了,这次我是真不知道。”沈寰九笑笑:“先不想这些。明天雨会停,你这几天肯定待闷了,雨一停我们选条柏油路或者小弄堂随便走走。” 我思前想后,慢慢说了句:“要不陪我回我爸那吃顿饭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结婚了。吃顿饭意思一下打个招呼,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挺害怕的,因为沈寰九很清楚我的家人对我不好,他们在我兜里没钱的时候不但没有给过我一分钱的帮助,连句嘘寒问暖的关心都没有。后来我赚的钱却在和他们分享,原因大概是当下的孝顺其实不是一种天然的感情,只是在勉强自己尽着小辈儿的义务。 随便吧。 每每想到这种憋屈的事儿,其实我挺想用陈浩东的语气痛快骂上一句,操,我他妈的是凭什么养活一帮子心里没我的人。脑袋是让驴子给踢了吗?可静下来想想,那些到底是和我有着点血脉关系的人。现在既然能供得起,我也懒得去较真。等哪天我自身难保他们又和以前一样势利眼,那就只能说声对不住,我往后不伺候了总行吧。心过于丑的人,自有天收。 沈寰九的眉眼锁住我,他并没有半点不悦的情绪,反而对我笑了笑,很痛快地说:“好。” 我和他起床下楼的时候姚叔早就坐在沙发里,我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子,吃了点早饭就上楼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大概是因为沈寰九暂时搁浅了那些可怕的想法吧,而且相信以姚叔的阅历和说话水平一定比我劝说更奏效。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沈寰九躺在我边上,他应该也补觉了。 我调卧姿的动作特别轻,以为不会吵醒他,可他还是很快睁开眼睛。 “几点上来的?”我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把他浅浅的胡渣。 沈寰九很快抓住我的胳膊,干脆就将我的手掌贴在他脸上:“不记得了。” “那你睡饱了没?”我多少有点内疚,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我不该动,不动他就能多睡一会。 “嗯。睡饱了。”沈寰九的眼神很温和,像在看溺爱的孩子一样。他的声音也很低很低,磁性得要人命。 外头深浓的夜色涌动得厉害,里头昏黄的光线柔和得厉害,两种反差构成了我和沈寰九所处的氛围,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一条腿卡在他两条腿中间取暖。 “一睡醒就勾引我?有点过了啊。你难道不晓得男人在睡醒的时候最难控制自己吗?”他嘴角上扬,笑得好看。 “胡说,我是冷。”我辩解道。 “暴雨一下,大风也跟着来,是有点冷。”沈寰九长长的睫毛好看地翼动了两下,他把我紧紧抱住,连带我的天灵盖也埋进他下巴以下,他特意把被子塞在我身侧,防止让微凉的空气往缝隙里钻。 我就借着他的体温和体贴让身子变得很暖和,气氛太好了,心里也太温暖了,以至于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破坏它,哪怕是呼吸都被我特意放轻许多。 然而如此的微末细节都被沈寰九所察觉,他扣住我的后脖子往外面扯了扯,垂着眼眸问:“闷紧了?” 我不由笑出来说:“怎么可能?” “哦。”他应了声,随即突然把我的脸拼命往他胸口闷,嘴里还含笑说着:“男人的胸口也是很有杀伤力的,特别是我的。” 我手脚一阵乱蹬乱挠,用张牙舞爪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但他很快就放开了,盯着我的脸眯了下眼睛说:“脸怎么这么快就红了。是被我憋的,还是在我憋你的时候又对我产生了那种幻想。哦,我知道了,你……” 我一下就捂住他的嘴巴,下一句肯定会更挖苦人。 我捂着他的嘴巴,很认真地说:“是不是和时赴还有泰国佬那帮人待久了就油腔滑调?我听说很多混混都把女人当成衣服,宠女人的时候能把她当宝贝蛋儿宠,但换得也快,你可别被他们感染了。” 沈寰九挪了下脸,把他好看的唇形又给露了出来,低低地说:“三岁,说笑了。你在我心里哪能是衣服。” 晚上十点,人家要睡觉的时间我和沈寰九却精神抖擞。 他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双手叉腰地站在床边说:“一不小心过成了美国时间。我去拿瓶酒,我们喝点晕乎乎好睡觉。要不然到了黎明又得一头栽下去,作息就真难调了。” 我靠在床头,打开了电视机回道:“光喝酒没意思啊。” 沈寰九皱了下眉头:“那我去炒几个菜给配上。” 我愣了一下,偏头看着他,立在灯光下的男人实在是又高又帅,可他一本正经说这些平常男人会说的话时,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嗯,好。其实……我就是饿了。”我挺难为情地咧嘴笑。 沈寰九无奈地说:“半小时。” 实在太爱沈寰九柔软的时候了,他不进商圈不发狠招就愈发显得他是一个好老公。 沈寰九端着菜盘子,腋窝下夹了瓶酒进了门。 我跟个饿死鬼一样巴巴往菜碗里望,沈寰九拿起筷子在我天灵盖上敲打了一下:“小白痴。想吃,好歹刷个牙。”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隔天中午,我坐在沈寰九车里,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关于沈寰九嫌疑人事件的最近进程。 他到底是个商场上的公众人物,出了这么大事,各个板块都在针对这起事件发表自己的观点,商业版的评论家说沈寰九算不得个商人,只是个穿着西装吸老板姓血的大恶人,逮着机会就把沈寰九所推动的经济影响力全部否定,光听着广播里声音就能听出那种仇富的恨意以及过激的个人思想。娱乐版的则不嫌事大,甚至提出质疑,误导网友觉得事情另有隐情,换句话说就是误导大众进去一天就被放出来的嫌疑人,到底是不是花钱摆平了这个世道里的一些无法对人言说的规则。 至于平头老百姓们版本就更多了,有人说这个社会法律只是针对没权没势的人,也有人说沈寰九年轻有为,绝对相信他不会是个残暴的人。 沈寰九一度换了很多台,可换来换去总能听见关于自己的消息。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地勾唇一笑,换了张轻音乐的碟子陶冶情操。 我问他:“你心烦吗?” 沈寰九开着车,声音里噙着淡淡地笑对我说:“我无法阻挡生活给我带来的一切悲和喜。要真烦,好像也没用。” 刚才广播里那些激进的话依旧在我耳边回荡,我冷着脸,很不高兴地说了句:“现在的传播速度太可怕了,怎么谁都能做个道德家,吐俩口唾沫骂几声才痛快。” 沈寰九一边开车,一边腾出只手摸着我的手背,意外反问道:“三岁,要是我们没认识过没爱过,你还会和现在一样激动地为我叫不平?真的不用在意,只要你认定我是个爷们就够了。” 我突然间就无言以对。 沈寰九又笑了笑:“遇到事的时候最好别看别听,要是有必要连解释也省了。” 没错,沈寰九就是这样,起初的时候他总是连解释都不愿意,他是懒得解释,干脆就把心事全一窝子自己吞了。 到了地方,沈寰九从后备箱里拿了好几袋子的东西,都是准备给我爸妈的,照理说这是场面上一个女婿应该做的,我也早知道他准备了这些,可关键时刻,我望了下小区的玻璃窗,看见外面悬挂的小孩儿衣服时,突然握住沈寰九的手腕。 “怎么了?”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不解。 “要不,咱空手去。”我说。 沈寰九皱了下眉头:“这样不好吧?” 我抿嘴说:“我突然想看看要是咱就这么空着手去,会怎样。” 沈寰九无奈地勾唇:“你啊,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看着他,深深呼吸了。 沈寰九没有把提着的东西放下,低垂着眼睛说:“你要是真想试点什么不是这么试的,一会瞧我的就好。” “啥意思?”我很是好奇地问。 沈寰九很老谋深算地眼神从我脸上滑走,身子越过我说:“跟上。” 就这样,我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几楼?”他问。 我脑袋忽然空白了几秒,有点想不起是几楼,后来才说:“十五。” 沈寰九看我一眼,手指按在了按钮上。 来之前和我阿爸打过招呼,一出电梯就看见斜对面那门外有把小凳子,凳子上坐的人是我爸。他一把老烟枪正吸着烟,看见我和沈寰九到了,忙碾了烟瘸着腿迎上来说:“来了啊。” 我心窝子突然间就有点难受。 沈寰九把东西交到我爸身上,带着我一起进了屋。 爸爸的新媳妇正在饭桌上摆碗筷,奶奶带着眼镜在织毛衣,奶奶说毛衣是织给我的,是高领的。 我无法说清当时的心情,带着温暖,质疑,反感,担心,反正很多很多的情绪都像奔流的浪头一样紧着来。 “快坐快坐,这个点要放农村里头,早就吃饱喝足干活去了。”我爸跛着腿把两个座位又给用干抹布擦了一遍,喊我和沈寰九坐。 奶奶也是,放下了头绳和木针,摘掉眼镜拿着还差俩袖子没按上的毛衣隔我胸前比划,然后笑了笑说:“大小正正好好的。三岁啊,现在时代不同了,奶奶织的毛衣你肯定穿不出去,不过北京冬天的时候很冷啊,冬天也近了,你填衣服里头暖和,我给你织短点,到时候外面看不出来款式洋不洋气。” 我垂下的手捏着自己的裤子料,久久都没去握那毛衣,更准确来说,是有点不知所措。 “行了,妈,毛衣先搁那,孩子该饿了。”我爸说了句,然后就召唤大家都过来坐。我看了一圈问:“我弟呢?” 后妈笑笑:“上幼儿园了,搁那吃饭,晚上才去接。” 我‘哦’了一声。 爸说知道我和沈寰九结婚了,还以为我俩不会过来打招呼了。 我被说到脸有些红,沈寰九替我解围:“我们太忙了,最近没腾出时间来。” “没事,你们自己觉得过的好就行了。”我爸的新媳妇说。 饭吃到一半,沈寰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口道:“爸,今天我和三岁过来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什么事?是不是新闻的事?”我爸和奶奶同时问出来。 沈寰九点头:“经济出了点小问题,爸你这有钱吗?能不能借点给我们。也不用很多,五六万就行,当然能多点就更好。” 我恍然大悟,原来沈寰九说的试是这么个试法。而且沈寰九说的金额好像特别针对我爸现在的情况,我估计他们的存款顶多不会过十万。 “行。”我爸想也没想:“卡里头还有九万多,你们俩的经济要是真遇上了麻烦,这房子卖了也值不少钱。” 我内心惊涛骇浪,因为爸竟然连问都没问就这么说。我下意识看向奶奶,奶奶也说:“对,咱有个地睡觉就行,实在缺钱就把房子卖了,我们一家都搬鸡场里住去,现在鸡场不是大了吗,安俩房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唾沫一口一口的咽,心里突然就暖到不行。很不可置疑地问:“奶奶,爸,你们……没和我开玩笑吧?卖房,给我钱?” 其实奶奶是个很精明的人,她比我爸要聪明多了,她自嘲地笑笑,满手皱纹的手抓紧了我的,说:“三岁啊,奶奶以前错了,到了北京才晓得人家是怎么对女孩儿的,现在奶奶觉得孙子孙女只要孝顺,心好,都一个样,你俩真要缺钱房子就卖了算了。” 回去的路上,我把手指打成弯钩子,搁置在上下牙齿间轻轻磨着。然后忽然就扭头问沈寰九:“为什么会这样?” 沈寰九很聪明,他知道我在恍惚什么,淡淡地说:“起步不同,思想的宽度肯定也不同。学到了,思想自然也变了。” 转眼就又是一天日夜交织。 沈寰九打电话问时赴人找着没,时赴吞吞吐吐的说:“不知道算不算找到。” 因为开了扩音,所以时赴那头吵闹的音乐声我都听在耳朵里,然后DJ喊麦的时候,酒吧名字也被喊出来,是上回三毛叫我去的那个,也是最近在北京异常火爆的那个。那,好像是陈浩东的地盘。 “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寰九眯着眼睛问。 时赴说:“她在喝酒。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陈浩东也在吧台上,她坐了过去,这会两人好像聊得挺欢的。” “怂了?” “不是怂,是不知道怎么办。”时赴自己先在叹气。 “既然是消费的地方,你进去消费就是。当老板的打开门做生意,还能把客人往外碾。”沈寰九说。 “泰萨带着我手底下那帮人去洗桑拿了,我一个人跑去喝什么酒。上回拿枪抵了次陈浩东的脑袋,我进去不等于把自个儿送别人手里挨打。”时赴说。 沈寰九看我一眼,眼神瞬间犀利地问道:“你拿枪对着陈浩东的头?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心一下就吊了起来,其实我去见陈浩东也不需要瞒着沈寰九,只是姚叔说不想让他知道,我总不能打个老人家的脸。 时赴沉默了两秒,坦白道:“就你被带走的那天下午。” 沈寰九的一只手插进裤兜里,脸色难看起来,他举着电话慢慢地说:“先打电话预定好位置,我陪你。” 没再说更多的话,沈寰九看着我,没骂我,但脸上明白着不愉快。我给他倒茶喝他不接,过了五分钟自己去倒杯茶喝自己的。 我心里也有气,他喝茶的时候我一下就从他手掌心里把杯子给夺了。 我嘟着嘴说:“我又没和他上床,你板着脸多膈应人。我那天是被他气疯了,以为他干掉了别人想赖你头上,所以才和约了小公园见。” 沈寰九抬了下眼皮子,不阴不阳地笑:“约小公园?你不知道一般约小公园没有好事吗?再说,我不在,他要真把你操了怎么办?为了你,我已经变得不像自己,恨不得操翻这个社会!” 他是真的金刚怒目了,我不喜欢争吵,也明白或许那件事是真没做的妥当,于是就趴在他腿边,随即脸蛋也贴在他大腿上说:“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说话大声的时候,挺吓人的。” 沈寰九的气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消了,他利索地把我拎起,慢慢地说:“三岁,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要单独去见什么人,特别是他。” 我举起三指作发誓状:“沈大人,小的遵命。” 沈寰九盯我看了几秒,绷不住笑出来,手指戳我脑门低润说了句:“小东西,敢不听话就要你好看。” 时赴电话进来的时候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沈寰九听了几句把电话挂了,然后遵循我的意见问道:“想不想会会王悦?”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在潜移默化中风云聚变,所有关于情感的事往往都比复杂难办的商业斗争还要难以把握,也更激烈。 我和沈寰九到地方的时候,发现酒吧的主题牌上写着‘演绎轮回’四个字,里面传来颇为摇滚的音乐。而上一次我和三毛他们来,里面的音乐还很沉然,主题牌上写的是和音乐一样沉然的四个字——悲欢自饮。 不知道为什么,我盯着演绎轮回四个字看了好久,而且心跳也陡然间变得非常快。 “进去吧。”沈寰九的手搂上了我的腰。 我点头,和他一起走进酒吧,前脚刚进去的时赴已经坐在了一个一眼就能望见吧台位置的卡座上。 我和沈寰九走过一张张桌子,此时奔放的音乐也难以打破喝酒者们孤芳自赏的安宁,毕竟这个酒吧一开始就是以慢得名,来这里的人不会像小年轻爱去的那种酒吧一样巅峰热烈,反而让整个空间都有种难以诉说的突兀感。 临近调酒吧台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过分熟悉的背影,一个是王悦,而另一个则是陈浩东。 和时赴描述的一样,他们都坐在吧台上,座位也挨得很近,由于今天的音乐颇为吵闹,以至于他们讲话时的动作也看上去有些暧昧。 我们点了箱啤酒,有个服务生跑去陈浩东身边说话,那个服务生还用手指头指着我们的方向,说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我的眼神和陈浩东的撞上,一时间就和天崩地裂一样。再然后我看见了王悦,一个我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王悦。而她在惊愕于我出现的同时,很快把眼神挪到了时赴的方向。 我下意识盯着时赴,暗沉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和星子一样亮,果然就算是再不被世人理解的危险份子,一旦动了情,整个人看着都会柔软似云。 “你们怎么认识的?”沈寰九点燃一支香烟。 时赴低下头,拿起他钟爱的啤酒瓶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瓶底重重地敲在桌上。 “在一个小场子里。”时赴闷沉地答。 而我,犹然记得那天时赴拿枪管抵着陈浩东脑壳时的决然,忽然就一阵鸡皮疙瘩肆意蔓延。 那是一件让人现在想起来觉得后怕的事,当时陈浩东很快举起了手,要是他嘴巴不饶人,橄榄在那会是不是就穿飞了陈浩东的脑壳? “赌钱的地方吗?”这次轮到我问。 时赴抬了下眼皮,眼神一合,似在回应。 “然后呢?”沈寰九猛烈地吸了口烟,烟雾越过我,喷到了时赴脸上。 “那天我手气不好,带的那点钱都输光了,她借给我,那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认识了?” “嗯。隔天我把钱还她,请她吃了顿饭。饭桌上他嫌弃我太安静,不像个爷们。我说哦,结果她生气了,说我应该骂她一句‘操,滚一边去’才带感。我当时就觉得这女孩挺新鲜。”时赴说完的时候嘴角轻轻一扯,随即我就看见了他自讽的意味。 片刻,时赴说:“后来她北京租的房子到期了,一时间没合适的地方,我就让她搬我家去。平时我不让手下的弟兄再上我家来找我,就是担心她会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搬过来没几天我就意外发现她喜欢的人是陈浩东,他和我明明是同一种人。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大傻子?” 时赴又拿起个啤酒瓶一饮而尽,喝完酒他就又盯着吧台那看,清秀的脸上迸出了咬肌,他这会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而且在一番平静的叙述中清楚明白的向我和沈寰九透露出一个信息,王悦那天会不见摆明是在利用时赴对她的关心。更可以说,时赴可能明知道她失踪的原因,可出于自己喜欢女人的担心,他最终在行动和找她两者间选择了找她。 我涨红了脸问:“王悦以前的事,你知道吗?” 这句问得很隐晦,但包含了很多,要是换成更直白的话就是她做人情妇,被人老婆扒光了衣裳把视频传网上的事都清楚吗? 时赴很聪明,他看向我说:“嫂子,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这会坐吧台那的女人,身子被无数男人看过。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瞎了眼,喜欢上这种货色?” 我心惊了一下,觉得时赴这番话带着很重很重的叛逆色彩,眼神也变得狂傲起来。 我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时赴笑笑反问我:“你不也和别人结过婚?在大多数人眼里,你不也就是只破鞋?可还是有人把你当宝贝不是吗?” 原本脸就涨红了的我在耳朵钻进这些难堪声音的时候内心非常痛苦。我无从反驳,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 夹在沈寰九指尖的烟头被沁进烟缸,沈寰九眼神和声音全都冷的像冰:“时赴,酒可以随便喝,说话还是得有点分寸。那小子和她不都在吧台吗?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怎么连走过去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嗯?” 时赴沉默了两秒,嗖的一下站起来:“谁说没有。” 他被激怒了,一切有关于男人的尊严一时间都被钩子勾了出来。时赴手里拿了个空酒瓶,拿的姿势很帅。 我不解地看着沈寰九,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时赴去闹事还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时赴离开卡座的时候,沈寰九沉稳地说:“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时赴站我这边,要么站王悦那边。你说一个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女人,会不会疯到失去理智?” 我心中一紧:“你是说王悦一心向着陈浩东,要是现在不扩大时赴对陈浩东的恨意,很可能就……” “很可能就是你老公我被玩死。”沈寰九含笑看着我:“让他们先去闹腾吧,闹腾完了我们再去和老朋友打招呼。” 沈寰九拿起酒杯慢悠悠地啜了口气,沉然到好像不是这个地球上正常的生物,果然,人对于不在自己情感范畴中的情感,漠然才是最原始真实的态度。 在乐队换曲子的一瞬间,震荡耳膜和架子鼓声音以及表现力极强的电吉他声全都嘎然而止,只听时赴怒喝了一声:“陈浩东,你泡谁不行,偏偏泡我喜欢的!找死!” 匡唐一声,酒瓶爆破的清脆声响惹得我一下就站了起来,只是这瓶子却没有及时砸在陈浩东脑壳上,随着陈浩东身子一闪的动作稳稳当当落在那只高脚圆凳。 有女客当即惊叫起来,临近吧台位置的那几张桌子上,客人都起来躲得很远。 “你他妈在我的地方也敢闹事,活腻歪了?”陈浩东冷笑的弧度就跟刀子凿刻出来的一样。 二十二岁的年纪不算大,但从那天跟着陈浩东的几个人赌钱的数额就能知道现在的陈浩东大小也是个人物,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对他大呼小叫的,再说这还是他的场子。 很快就冲出来不少人,时赴和他们火拼起来。说实话这还是我头一回看时赴打架,看场子的人哪里是时赴的对手,他打起架来真不是盖的,和他清秀的脸简直不搭。七七八八的人没多久就全被撂倒,这时候陈浩东的目光向我投来,然后腿猛得一瞪,时赴被踢得捂住肚皮,身子弯得像只虾子。 “别打他了。”王悦突然挽住陈浩东胳膊。 酒吧里也莫名陷入一种安静到死寂的状态,好像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楚。 陈浩东的声音如期穿进我耳朵里:“男朋友啊?” 王悦看着时赴:“不是。” “那老子揍她关你屁事?咱俩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你真以为自己算老几了?”陈浩东桀骜地把胳膊一把抽出,不留余地地阔步走向时赴,一把扭住时赴的衬衣骂道:“这世界上女人多了,我他妈还不至于随便泡个在酒吧里买醉的货,不过你他妈喜欢她是吗?那老子就睡了她,你能怎么样?和上回一样拿那玩意抵我脑袋?我告诉你,那东西既然拔了,不放个炮反而怂。” 时赴也挺带种的,整个人都不卑不亢吐出句:“怂?要比怂谁比得过你?我和她到底还没什么关系,你可不一样,自己老婆都守不住,这会还只能眼睁睁看她坐别的男人身边。那滋味儿肯定比我这会更不好受吧?” 身为局内人,我就和青苔一样在爱恨的夹缝中挣了又挣,每次这些关于旧事的言语过来就跟狂风暴雨一样,令我摇曳其中。多少人能懂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完全释然和陈浩东那段不正常的婚姻关系。它也和墙壁上的青苔一样,是侵略的,缠绕的。 恰在此时,沈寰九高大英伟的身躯挺立了起来,他强势搂住我的腰,薄唇凑在我耳根出,声音和热气混合着,低低地浮动道:“三岁,我们过去。” 我嘴巴抖了抖,很想问一声,要是一会打起来,我好像谁也打不过。而且这种时候去认王悦,真的奏效吗?陈浩东以前不喜欢她,现在说不准会怀念王悦那时候的疯狂呢?毕竟人有时候真的很犯贱。 沈寰九的嘴巴勾起蛊惑的弧度:“跟着老公,在无形中打击敌人的心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和利益,彻底摧毁那小子这会的嚣张。” “只是这样吗?我觉得会打起来呢。”我看向沈寰九。 他很从容不迫地说:“哦。要真打起来,就干脆痛快地打!” “你现在站风口浪尖呢,闹事不合适。”我提醒道。 他坦率地笑笑:“打架这玩意打多了也会打出革命感情来,每次看见那小子的脸,我手就痒。” “可这里是他的地方,太冲动你一定会吃亏。”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沈寰九低低地笑出来,轻拍了几下我的手背说:“哦,刚刚好,我正好就是奔着吃亏来的。”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眼睛一睁,身子就被沈寰九的手力带着走。 迎着许许多多的目光,沈寰九和我站在了他们面前。他把时赴往自个儿身后那么一扯,含笑说:“陈浩东,你个牲口又在闹什么?” “你说老子什么?”陈浩东方才才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已经拔了出来,直指沈寰九,青筋暴起地说:“给我再骂一次!” 沈寰九依旧深稳不惊,连眼神都不翻起任何波澜地说:“哦,牲、口。” “沈!寰!九!你娘的是不是弄不清楚状况!”陈浩东扬起拳头就要往人脸上砸,沈寰九把我推开,然后就挨了一拳。 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沈寰九这一拳头根本就是故意挨的。他是公众人物,更是因为那俩案子成为第一嫌疑人而被更多的人熟知。 他的脸我想酒吧里的许多人都能认出来。 眼神一扫,果然有很多小妮子拿起手机就拍,八成是在看热闹不嫌十大,拍视频准备发朋友圈装逼来的。 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有了盘算,虽然我不知道他盘算的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王悦,而她似乎仍旧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假装不认识我。 我实在有点佩服她,这种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才是,但她竟然一动没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或许可以猜到王悦在想什么,是不是刚刚陈浩东和时赴的骂战里提了一句要睡她?她难道真的已经卑微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这只是我脑袋里闪过的第一反应,而且的确有些阴暗邪恶,带着自己对王悦的个人色彩。 越来越多陈浩东的人把我们围在一个圆圈内,酒吧的大门也被关上。 阿飞带着一群人像火龙一样直冲而来,他冲着客人们大喊着:“都别拍了啊,谁要敢继续拍,今天一个都别想从这儿走出去。” 顿时一阵很焦躁慌乱的声音响起,来这里喝酒的人怎么会知道陈浩东是老板,顶多也就以为是两帮子人闹事而已。 就因为他们的无知,所以陈浩东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张扬。 “沈寰九,老子不先找你麻烦,你他妈倒是先找上门了。”陈浩东狠狠瞪着沈寰九冷笑一声。 “小子,我想你弄错了。我什么都没干,是你往我脸上招呼,再说我站出来只是为了我的朋友。自己的朋友被个外人欺负,如果你是我,会不会站出来?”沈寰九伸手摸了把自己血糊糊的嘴角,语速依然沉稳,拿着那套早就融于他骨血的周旋力对付个文盲。 我这会才明白沈寰九在打什么算盘,他不仅仅要激发时赴对陈浩东的恨,更在稳固自己和时赴的关系不让有心人轻易破坏,话虽说的好听,但内里是不是拿时赴当朋友其实我心里有了答案。 我一直都说沈寰九的心里有把尺,他连爱情都比一般人掌控的好,哪怕是他最难过最悲伤的时候,骨子里还是被稳定,隐忍两个字深深禁锢着。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真的和一帮子尽惹麻烦的刺头青年称兄道理,这和商人的合作关系没有任何不同,所以说像时赴这类人有时候也很傻,他拿人当朋友,可对方却未必那他当朋友,所谓的兄弟,其实不过是一种无知和不了解下产生的幻想罢了。 当然,这个社会上生来就有一类人,在见别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能把人当做好人,直到被背叛被利用被伤害后才会进入自己的黑名单,要是不被坑那只怕自己认为的朋友,永远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时赴恢复的好像差不多了,突然冲出来指着陈浩东骂:“我跟你的梁子是结下了,做人别太张狂,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凭你啊?”陈浩东笑了出来,随后看向我:“这句话要是扶三岁来说我还能相信,别人,我去他妈的!” 我闷声不坑还能被扯下水,也真够倒霉催的,只是陈浩东的这句话却让我有点心酸。他说他想像个爷们一样保护我,可伤害我最多的就是他,而我何尝没有把他的心打到地狱里,生生揉碎所有当初美好单纯的情感。 我也好想和陈浩东一样,畅快淋漓骂一声:我去他妈的。 但最后,我笑着对陈浩东说:“陈浩东,你这么想死在我手上,行啊,你现在就死给我看,你要真敢死,我就跟你!”我转身就从阿飞手里把一钢混夺过来,扬手搁在了陈浩东面前又说:“来,快爆了你的头给我瞧瞧!” 阿飞他们都见过我,从一开始就很客气,所以我去抢棍子阿飞不会用力气夺。 陈浩东吃了一弹似的张了张嘴,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呼吸也好似变得很快,胸口的起伏特别特别大。我很清楚自己这会说出来的话有多狠,对陈浩东来说,我的这番话远比沈寰九带一帮子人对他拳打脚踢来的还要狠,还要残酷。 陈浩东当着自己兄弟的面,眼睛一合挤出两行眼泪来,一直落到下巴的地方。 “扶三岁,你怎么能这样?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啊?”最后一个字就犹如狮吼,强烈地震进我的耳膜里,相信也震进了所有人的耳膜里。 我杵在原地浑身僵硬,每一滴血都像要沸腾起来。人最无奈的是明知自己现在说的做的很无耻,却还要装得冷漠又无所谓。 陈浩东的眼神从盯着我的眼睛到盯着我的棍子,一个眼神的转移却慢得像蜗牛在爬行。 而我也不信有人会愚蠢地相信我这会说出口的话,正常人都不会听我的,可悲的是,陈浩东不是一般人。他一把从我手里抽走了阿飞的那根棍子惨兮兮地对我说:“扶三岁,你说话算不算数?啊?” 我真的心惊了,这个傻瓜不会真的信了我的邪吧,那也实在太蠢了。 “说话!”陈浩东的语声冷下来,阿飞他们都在劝他别傻,可陈浩东怒斥一声:“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顿时安静得要命,除了呼吸声此起彼伏。 有一两个看热闹的客人热血冲了头,竟然扯着胆子说:“那女的就是耍你的,你要真往脑袋上揍就傻了!” 陈浩东垂了下头,慢慢地说:“不一直都很傻吗?老子要是能不爱你,该多好啊!老子要是这辈子没倒血霉的爱上你,可能现在会是另外一种人生。” 我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强烈击中。 我张嘴要说话,沈寰九一把扯住我,皱着眉心低沉地说:“三岁,谁才是你心尖上的人?刚刚是开玩笑的,对吧?” 没想只是我一句愤慨和激进的话就让一个沉稳睿智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狂傲的男人都中了招。陈浩东本身就一根筋也就算了,可沈寰九那么聪明,还是会害怕我说的话。就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聪明的,不聪明的,都被迫疯癫起来。 一直闷声不坑地王悦这时候着急了,她窜到陈浩东身边要去夺那根棍子,嘴里很害怕的说:“你看,就是个路人都知道她说的话是玩你的,你千万别相信啊。” “王悦。你还是爱她。”我选择在眼下这个合适的时机把王悦这个名字喊出来,不管陈浩东事先到底知不知情,我这一声喊怎么听着都很自然。 “你说她谁?”陈浩东震惊不已地盯着王悦看。 而王悦似乎想要誓死一搏背水一战,突然砰的一下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叫唤道:“姑娘,你不知道你在喊谁,不过我刚和他聊过一阵,觉得他是个简单的人,是个好男人,你要是不喜欢他,也别骗他好吗?你看看,他这样子是真的会打自己脑袋的。” 我心口一窒,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视线中陌生的脸盘子。酒吧的光线很暗很暗,从我的角度看完全看不出半点手术过的疤痕之类的东西,是一张很精致的脸。当然王悦以前就很漂亮,现在更漂亮。 可她现在再怎么漂亮,说的话做的事,为什么还是让我连原谅她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和吃了一泡屎似的恶心。她现在的样子比以前直率在我脸上甩耳刮子时还让人厌恶。 我轻轻弯腰,右手的手指唰一下插进王悦的头发里,使了个闷劲往后扯,王悦的下巴被迫扬的很高,用一种狼狈的姿势看着我。 我心里在冷笑,很清楚王悦为什么要对我下跪,大概在她的思想中,陈浩东,沈寰九,甚至是霍培一,这些人向着我都是因为我经历的事比较惨,人喜欢同情弱者是一种习惯使然的情感。 当年,王悦一败涂地。她大概以为自己会输是因为不够柔弱,所以这会她才把自己放在一个弱不禁风的位置上。用着她当年唾骂我楚楚可怜的招数来扮演好新的自己。 “王悦,再装啊,装得还挺像的。”我冷笑着,手一直在用力扯她的头发,慢慢地让她被迫将身子仰到一个应该极其难受的弧度上。 “时赴,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王悦。王悦到底是谁啊?”她还在垂死挣扎。 但时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突然对我说了句:“嫂子,你,你别伤她。”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因为时赴的请求,我松开了手。 陈浩东的脸色早已难看得要疯。 也对,我能一眼就认出王悦是因为我曾经真的想把她放在心上,所以一个背影就能让我认出来了。而她从未进入过陈浩东的心,甚至没进过他的眼,陈浩东怎么会认出来。 我痛恨王悦这会跪在我脚边装模作样的行为,我慢慢地说:“王悦,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吗?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王悦在地上抽着气,回头看了眼陈浩东,明目张胆地问:“王悦到底是谁,他们都疯了吗?他们说我的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陈浩东凝视着她,喉结轻微的滑动,他看看我,再看看这会的场面悲怆的冷笑出来:“就算她真的是王悦,她也只是想重新生活。可能她跟老子一样,讨厌死了以前的自己。姑娘,你起来,别跪了,至少别给个没心的人跪。” 王悦满满站起来,眼神里全是陈浩东。 我心里一荡,陈浩东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信了我的话,还是不信。 正在我思索这个的时候,陈浩东把手里的棍子掂了掂,低低地问我:“扶三岁,她是谁我不关心,就算是王悦也没所谓。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他妈刚说的那句算不算数?” 陈浩东的眼神特别的坚定,就像只为我奔赴的骆驼,碾碎生活里的朝阳和暮色,忘又不能。 我站在原地身子轻轻一晃。 还没开口,陈浩东就把手里的棍子一扬,然后笑了笑松开五根手指,光滑的棍面顺着手掌心滑下,落到地板上发出极度难听又刺耳的声音。 陈浩东平静又嗜血地说:“你他妈不用回答。一个要老子爆了自己头的女人,我这么多年来……”声音突然间有点哽咽,陈浩东双手叉腰,把下巴扬得特别高,又慢慢地说:“这么多年来到底是在干什么?扶三岁,我也有血又肉,也痛得厉害。以前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再爱你了,但这次不一样。不过你他妈也别高兴太早,我陈浩东应该干的事还是会干。往后咱俩就真没什么情分了。我今天只想好好喝顿酒,把门开了,都给老子滚。” 好几次断句,又被陈浩东艰难的接上,最后的最后更是说得心气全无。 他说话虽然很粗暴,但他的话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因为这些话他实在说过很多次,最后都没有控制住自己,我当时并不觉得他这次说的能有什么不同。 我盯着他,一股彻底的凉意穿身而过。我看看了周围的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又哪个不是有血有肉,我们每一个人都太清楚痛是什么滋味了。只是这玩意再比较也没有任何用不是吗?这个世界上,不是谁痛的多一点,老天爷就会对谁好一点。 从来都不会。 更讽刺的说,我们这一干人等,所有的痛都是自找的。 我们偏执的爱着某一个人,然后就容不下别人,其实爱情本来就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在一起,另一种是没有在一起,听起来是那样的稀疏平常。 时赴皱着眉头,对王悦摊开手说:“跟我回家。” 王悦不敢看时赴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陈浩东偏头看了眼王悦,手掌一推用力把王悦推过来,冷冷地说:“所有人都给老子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时赴一下就霸道地拉住王悦的手,王悦拼命地挣脱,但却没有一点用处。 “东哥,就这么让沈狗走了?娘的兄弟们都在这,好坏让他留下点胳膊腿儿什么啊。”阿飞着急地说。 陈浩东一掌怕在阿飞脑壳上,深恶痛绝地骂了句:“你自己看看这会什么场面?靠,猪脑子。” “是你让把门关上的。谁才猪脑子。”阿飞很轻的反驳了一句。 陈浩东的眼圈红得吓人,手指点着门说:“我猪脑子,老子猪脑子行了吧,去开门!”说完,陈浩东抬脚就往阿飞的屁股踹了一脚。 酒吧的门终于开了,沈寰九不动声色地牵住我的手,低沉地说:“三岁,我们回家睡觉。” 最后的最后王悦还是凭着自己不容改变的意志力对时赴说:“你放手。” 没错,时赴最终没有带走他。 一时间我们和酒吧里先前的客人一样往酒吧门口走,我一步三回头看着王悦,陈浩东一直在叫她滚,可她就是低着头,任凭陈浩东怎么推她都不走,最后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腿,一副今天就死磕在这的意思。 出了酒吧,我和时赴都坐上了沈寰九的车。只是时赴提议车子他来开,但他喝了酒,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沈寰九捂住了我的嘴,冲我摇头。 就这样,我和沈寰九坐进了后座位,自顾自盖了眼皮子,连又长又密的睫毛都是沉静下覆的。 他牵着我的手,静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速大概是最能表现开车人心情了,时赴把车开得很快,沈寰九闭目养神倒也什么都不管,可我这个睁着眼的人打从时赴开车的一瞬间心率就好像没平稳过。 轿车开出了F1的感觉,在夜深人静的北京街头横冲直撞,几乎吓得我差点要惊叫。 好不容易车子稳当停在别墅门口,我才舒了口气出来。沈寰九的手也恰时挪开,睁开眼沉然对我说:“下车。” 他开车门下去,把车交给了时赴,让他开走,随后带着我进了屋。 夜色黑的像被泼了墨汁,沈寰九让我烧一壶热水,然后上楼冲了澡下来喝我给他泡的茶。 我们总算有点宁静的时候好好谈话,可他并没有想要和我聊点什么的意思,我这才意识到可能他还在生我的气。 要知道酒吧里一句不经大脑的冲动话,伤害的可不只是陈浩东一个人。 “沈寰九。”我挪了下位置,挨他挨得很近。 他看我一眼,兀自轻抿了下嘴皮子,还是不搭理我。 我用手指头戳了戳沈寰九的肩膀:“有些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和利益,催婚陈浩东的气焰吗?怎么到最后自己闷闷不乐起来?” 沈寰九冷笑一声,眼神从我脸上轻然带过:“在酒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要是那小子真的一时冲动打爆自己的脑壳,你是不是就得离开我了?还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说了话又不算话。” 我的心总是轻易就能为沈寰九而柔软,我咬了下自己的嘴皮子,把脸凑到他跟前问:“你是不是害怕了?你那么聪明,听不出来我说的是气话呀?” 沈寰九紧跟着又是送给我一声冷笑:“我聪明?你以为陈浩东真是蠢人?还是你觉得时赴比较蠢?” 我短暂的笑意一瞬间就嘎然而止,他问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 灯光柔和地散布下来,沈寰九很深沉地叹出口气,手指一扬指着我的鼻子十分严肃地说:“三岁,我和陈浩东不一样。你青口白牙地说不爱他,他还是会一次次缠着你,我可能不太会。两个人在一起分久又合的几率一点也不高,我已经为了你打破了自己的底线,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待我身边的女人我会给她我能给的一切,我希望那个人一直是你。” 自从领证之后沈寰九都对我百般宠爱,他还常常给我开些不着调的玩笑,比我大八岁的他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机械的一板一眼,多了很多很多人味,同样的,也多了很多很多危险。 他的圈子慢慢的不同了,对于做生意也早就厌恶了。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想过平凡的生活,只是在沈寰九身上,平凡的生活注定就像梦一样。因为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他逃不掉什么,又必须面对什么。 我突然很怀念和他在泰国的那几天,在那个充满别样气息的小院子里,我们可以睡到自然醒,无人会真的来叨扰我们拥抱醒过来的清晨,我们也可以站在窗口肆意接吻,在夕阳下,黄昏间,抛弃琐事,吃着异域风情的食物,享受泰国人谦逊的合手礼,柔软描绘着我和他的爱情。 但,占卜那件事除外。 沈寰九放下茶杯赫然站起来,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就赤脚走到了那扇曾经被陈浩东赤手空拳砸破过的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欣赏这会漆黑到完全不美丽的夜色。 他的背影实在是太美了,在我眼里,再漂亮的风景可能也不及沈寰九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或者剪影。 我的双脚根本不由自主地走近他,心里特别不安的时候看他一眼我也会感觉好安全。 我想抱他,但他的气仿佛还没有消除,所有的手最终还是没伸起来。轻挪了下双脚,在玻璃上看见了沈寰九的脸。 他突然伸手把窗户打开,亲手将自己的影子一撕成二。 我以为他只是想把烟蒂丢出去,可他沉然地说了句:“来都来了,怎么不进?”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几米之外有个身影。 我好久都没见过那个人了。 久远到我差点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阿九。我……”姚小宛的目光越过我的脸,然后就深深凝向了沈寰九。 她话没说完,沈寰九就转了身,顺便轻轻带过一句:“进来再说。” 沈寰九赤着脚原路返回,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姚小宛向我点了下头,赤红张脸走了进去。 我虽没说什么,可她和沈寰九相爱过,他们这会见面,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但沈叔不见了,这次她上门很可能会谈些关于沈叔的事,所以后来我也没在胡思乱想。 出于客套,我给姚小宛泡了杯茶水,她双手捧着说谢谢。 而我,并不知道回应什么,坐在沈寰九身边。 可气的是,我屁股还没坐热,姚小宛就提议要我先上楼睡觉,我顿时就! 我是沈寰九的合法老婆,我上楼睡觉,留他们这对曾经的情侣在楼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一张沙发上,我似乎有点难以做到。 沈寰九看我一眼,冷笑出来,他似乎在报复我刚刚在酒吧说的话,眼神怎么都像叫我离开。 我几乎是被沈寰九的眼神带着站起来的。 只是脚步才刚刚一挪,沈寰九就拉着我的手把我扯回沙发上,低而平稳地对姚小宛说:“没什么她不能听的。不早了,你有事就说,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已经不像以往在停车场那样漠然地对待姚小宛了,更准确的说,我眼里的沈寰九在处理这段关系的时候更多的是宽容与平淡,和处理与他打交道的许多过客一样的那种态度。 她是真的成为过去式了,完全! 我从那个女人的眼睛里看见自嘲自叹以及久久都难以散去的失落。 “哦,我是怕扶小姐太累了,会想休息。”姚小宛嘴上特别客气的说。 “不累。”我笑了笑,顺势搂住沈寰九的胳膊说:“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怎么会累。姚小姐你说是不是?” 沈寰九斜睨了我一眼,方才我们之间的隔阂似乎在他这一眼中荡然无存。 我瞅见他嘴角挑着笑,一副很愉悦的样子。我们阴差阳错之后,他更喜欢我在人前强势表达自己的立场,也更喜欢在床上询问我的意见,让我直白地说出每一种不同姿势比较下更喜欢什么。 “哦,好,好。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阿九,沈砚回来已经两个月了,我知道之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我总觉得他知道你爸在哪。” “那小子回来了?”沈寰九很沉然的样子。 我心想,恐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姚小宛不清楚沈寰九和沈叔的真实关系了吧。 “阿九,不是这样。”姚小宛忽然拉住沈寰九的另一条胳膊,我的心就跟被刺了一下一样。 沈寰九低笑颔首,不着痕迹地把姚小宛的那只手拿开,淡淡地问道:“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姚小宛的脸更红了:“新闻我看了,我就怕沈砚才是最想让你死的人。” “什么意思?”我急了!一下插了句嘴。 “阿九,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其实那一年,是沈砚趁你不在,把我丢在你爸的房间里。那天你爸喝多了,我又被提前灌了东西喝进肚子里,所以后来!”姚小宛不断地抽着气:“你爸本来就看不上我和你在一起,事情已经这样,所以他才把我留在她身边,用经济威胁我和我爸,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沈砚是看上去很不学无术的人,虽然陈浩东和霍培一都说过他是真正扮猪吃虎的那个,但我内心深处并不是特别相信。 但到今天,姚小宛嘴巴里突然说出这些话来,我不得不信。 霍培一刚刚出现的时候,沈砚就借机躲到了国外,他到底在国外干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他回来都两个月了,可我和沈寰九都毫不知情。 在后来,姚小宛又说了很多话,可能是楼下太吵,姚叔睡眼惺忪地下来,姚小宛才想到了离开。 凌晨两点半,沈寰九叫了人过来送姚小宛走,又把姚叔支到楼上睡觉,一楼才又安宁下来。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沈寰九突然把我抱起,就这么站在灯光下,也没有上楼的意思。 “你干嘛呢,这么抱着不累吗?”我皱下眉头。 “不累。”他轻抬眼皮。 我不知道这会他心里又在想写什么,但他这么深情看着我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年纪其实还不大。 他就这么赤着脚抱着我,手臂固若磐石,一动也不动地站了很久。 “你是石头人吗?打算就这么站一晚上?”我勾住他的脖子,实在耐不住问了出来。 他嘴角轻勾,用一个特别低哑地声音问我:“三岁,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那么多人都想叫我玩完。如果有下辈子,我宁可自己就出生在个很普通很幸福的小家庭里,不需要有很多钱,但父母一定要相爱。安安稳稳地找份五险一金的工作。哦,我不想谈很多恋爱,最好谈一次就能结婚,住在小但是温馨的房子里,陪着老婆做任何普通的事。比如看场让她趴在我肩膀上哭的电影,比如在世界杯的时候,两瓶啤酒,一叠花生米,然后我和自己的老婆可以支持同一支球队,也可以站在对立的角度看球赛,反正有很多,我想想就很有意思的事。” 沈寰九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噙着特别淡的笑意,说着那些很多人觉得稀疏平常的事,可是从他嘴巴里讲出来却特别遥不可及似的。 也对,如他所说,他这一生都像行过刀山火海。 年少时,身处的家庭破碎。那天开始,他就不一样了。 被迫喊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做爸爸,站在沈叔赐给他的光环下亲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失去平头老百姓嘴里说的‘人性’,失去妈妈,失去兄弟的理解,失去最单纯时候的爱情,失去热烈追他的扶稻,失去原本一开始就能只属于他的完整的我。 直到今天,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说的下辈子并没有我。如此诚实坦率的心声让我整个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了。 我没有生气他的话,继续勾着他的脖子说:“听起来就很不错,那你问问我下辈子想干嘛呗。” 沈寰九长长的睫毛一合,低声问:“你想干嘛?” 我说:“我下辈子想当个男人。” 沈寰九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滚出一连串难以自抑的笑声,然后又补了句:“我和你相反,我想做个女人。现在这世道,要想当好一个爷们太苦了。挣钱是男人的事,家务也是男人的事,没有房子车子工作,上哪去谈爱情?” “你是不是在怪我懒,我也为你做饭啊。我也会洗衣裳啊?我还会养鸡,我会得可多了。”我眯了下眼睛,桥悄然在他脖子后头用力扭了一把。 沈寰九嘴里‘嘶’了一声,难得粗俗地送我一句:“嗯,你最擅长的还是操蛋。” 我一口老血顿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终于动了脚步,在抱了我那么久之后依然能够稳稳当当地一直把我抱到二楼,抱进卧室。 我睡醒的时候,沈寰九坐在阳台上,对着平板电脑开很专业的会议。 那次我不跟他去会议室是很正确的决定,因为他开会说的内容我压根就听不懂,奇迹的是,两个身份背景甚至是人生格局都相差甚远的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成了夫妻。 沈寰九合上电话,卷起白衬衣的袖子对我说:“三岁,我要出去一下。” 我问他去哪。 他想了想说:“我想去见见沈砚,你别出门,这会时赴在楼下,你要是无聊就和我爸下下棋,或者和时赴喝喝茶。对了,晚饭我想吃鱼香茄子。” 沈寰九穿着西装就要走,我拉住他衣摆问:“昨天,时赴和陈浩东这么一闹,是不是就等于把时赴完全拉你这一边了?” 他盯着我,给我脑袋吃了个手栗子说:“现在就算没有我,时赴也不会想让陈浩东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肩膀被轻轻拍打了两下,等缓过神来他已经下了楼,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我洗漱完下楼,果然看见姚叔和时赴他们都在楼下。我坐了没多久,姚叔说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想去楼上补个觉睡睡。 我和时赴面面相对。 他让自己手底下那帮人都到院子里去,我想他是有话想对我说。 “嫂子。”时赴轻咳一声。 我没说话,望进时赴的眼睛里,那哪里还是双人的眼睛,眼白上的红血丝就跟蜘蛛网一样。 “我想求你几件事。”时赴的手指交缠,十根手指头哪一根都很不安分,不停得动来动去,像是酝酿语言前的小动作。 “有事儿就说吧。”我等急了问:“是不是和王悦有关?昨晚她后来回你那了吗?”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时赴垂着眼皮,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嗯,回了,说要来收拾东西。” “她不住了?”我深深呼吸了下。 时赴很短暂的笑了一下,很轻:“我把她锁起来了,让人看着。” 有句不成形的话堵在我喉咙口,我很想问时赴,王悦身上哪一点最吸引他,但后来想想,感情不仅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更是最没有逻辑的事,有些人所有人都不看好就是在一起了,而有些人所有人都看好,最后的最后却没有在一起。 我吐出口气,低头时才惊觉时赴的手指上有很多细小的指甲印。 我皱了下眉头:“昨晚,王悦回来之后是不是和你吵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时赴又很短暂地笑了一下,但模样看上去真是比哭还要难看,他十指交缠的手松开,在沙发面上用力的摩挲了几下说:“她说不会喜欢我,叫我放她走。她说他讨厌我,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骗她。” “可她也骗了你不是吗?她玩失踪不就是个谎言吗?你是不是把要弄死陈浩东的事告诉她了?”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试探时机。 “我不小心才说的,前一天她喝醉,把我当成了他,吻了我。我一时气愤就说陈浩东是要死的了,他明天就得死!所以……”时赴的右手捏成了拳头,一拳头砸在了沙发上。 我盯着时赴,清晰地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变得越来越粗。 “王悦中他的毒一直就中得很深。你有没有看见过她手腕上的疤?是她为了陈浩东自杀留下的。”那件事我记得很清楚,王悦自杀,陈浩东还是漠然得要命。 都说两个人如果不一而再再而三的交集,很多情感都会变淡,甚至完全消失。可王悦在爱陈浩东这件事上真的很勇敢,毕竟陈浩东是个连她去死都很无所谓的人。但在陈浩东穷困潦倒只能摆摊卖碟片那会让人砸了摊子,面对不讲道理的低级混混,王悦一个女人可以挡在陈浩东面前,挥着石头块子警告那帮人,有种就同归于尽。她也能把到手的跑车毫不犹豫地卖掉,毫不介意自己热乎乎的心被陈浩东一盆接着一盆的凉水猛烈地浇。 “所以,我没机会是吗?”时赴很直白地问。 “我想……没有。”我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可这时候说点安慰的话会更残忍。 人喜欢上一个人,只要一点点希望的火都可以烧了整片森林,为了喜欢的那个,毁掉自己的桃花废掉自己的红颜,渐渐眼里只剩下了那个得不到的人。 我以为时赴这种男人听见这种话会有放手的可能性,但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慢慢说:“那我他妈就关她一辈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汗毛在一瞬间就全竖起来。时赴这会的眼神像极陈浩东,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感觉特别强烈。 微张的嘴巴被我闭上,我好言劝着:“没必要。时赴。” 他盯着我,没说话。 我站起来坐到时赴身边去,尽量用着柔和的语气说:“你长得其实还挺帅的,找女朋友肯定特好找,而且有些人你觉得自己一定得要,可要了之后可能突然发现,还不如没要到的时候美好。爱情只是种感觉,婚姻可能才是归宿啊。可你的经历不适合结婚,除非哪天找个安稳的工作,过普通人的日子,其实那样的感觉才最舒服。” 时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慢了一个世纪地说:“嫂子,你现在跟着他是不是特别提心吊胆?那你为什么还要跟?” 我在时赴面前吃了个憋。 有个很有名的笔者说过,懂了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一生。 我劝说不了时赴,就像别人也劝说不了我不爱沈寰九。 最后的最后,我只能老实闭了嘴,和时赴两个人静静喝着茶水。 棋盘放在茶几下,时赴可能觉得无聊,提出和我下象棋,但我们后来下得是五子棋。时赴说自己十岁就开始下象棋了,平时和他下象棋的人全是惨败收场,但下小学生才喜欢的五子棋时,他却总是我的手下败将。 一个多小时后,时赴的手机响了。他慵懒地从兜里掏出电话,听了没几秒我就发现他的眼神震惊的吓人,就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马上来!”时赴嗖一下就站起来。 我也跟着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时赴的语速是很难得的快:“看着王悦的人说卧室里半天都没动静。敲门也没人应,后来撞门进去才发现王悦坐在窗户上,她情绪有点激动,我马上要赶过去。嫂子,劝女人我没经验,你和她好歹以前朋友一场,帮帮我,算我求你。” 其实我很想语重心长地告诉时赴,我去了反而她就真跳下去了,可时赴这会用很恳切的语气看着我。沈寰九现在是四处受敌,要是连窝里也反了,那就真是死定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别人让帮忙,不管有没有帮上只要帮了人家就会记着这份情,但要是不帮,再多马后炮的话都填补不了对方心里那个疙瘩。我跟着去,大不了就是把事情给干砸了。 “嫂子。”时赴把我的手猛烈一拽:“跟我走一趟,姚叔这你放心,我把外头的人都留下。” 就这样,我被时赴拽去了他的家。 那是一套很宽敞舒服的套间,一百五十平的样子,装修不华丽,但它出彩的地方就是因为简单敞亮。 和时赴描述的一样,王悦坐在窗台上,双膝弓起,右边那条腿架在窗户了窗户面前。 “你在干什么?给我下来!”时赴很激动地指着她。 王悦看着时赴冷笑,然后就把眼神移到我脸上,又惨烈又平静地问:“扶三岁,你是故意来看老娘笑话的?” 我一时间没有轻易说出任何语言,王悦有过一次偏激的经历,那次连医生都说刀片割得很深,人家小姑娘自杀都是吓吓男朋友,没王悦这么对自己下手狠的。 这一次,她眼里挫败得要命,真有种累了倦了的意思。 我忽然在想,要是这时候冷漠的质问她为什么不去死,她会不会一个纵身跳,结果了自己?那我和她的恩恩怨怨也就真的结束了。 可我不能。 一个不小心,时赴很可能就会把王悦的冲动变成我造成的。他说不定还会因为我连带恨上沈寰九。 见识过人心的复杂多变后,我拼命告诉我,要稳住! “时赴,你别说话,我在问扶三岁,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王悦死死盯着我。 时赴想悄悄靠近,可王悦突然把另外一条腿也架在了窗台外,有气无力地说:“谁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跳。退回去。”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有气无力的话却杀伤力十足,时赴一步一步退到房门口的地方,软下语气说:“你下来,有话好好说。” 可恨的是不管时赴说什么王悦都置若罔闻。她不依不饶地把矛头指向我:“扶三岁,你说话。” 她一而三再而三地逼问,让我终于忍无可忍。 深深呼吸了下,我一开口就是一句:“王悦,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笑话。” “乡巴佬,你给老娘再说一遍。”王悦惨烈地笑着,我清晰地看见眼泪从她眼眶子里急速滚了出来。 “嫂子,你干什么呢?”时赴朝我急眼了。 我看了眼时赴,突然在想,这世界上的人情债好像也有公平的时候。我追着沈寰九跑,陈浩东追着我跑,王悦追着陈浩东跑,时赴又追着王悦跑。但我好像是最幸运的那个,我追上了沈寰九,把一个我曾经叫姐夫,且最不可能的男人追到了手,而身后一环一环的队伍却没人和我这么幸运了。 我渐渐把眼神移回到王悦脸上,沉静地说:“你难道不是笑话吗?失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怎么过自己的一辈子决定权都在自己手里。王悦,我也走过弯路,也走错过路。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走错了得扭回来。你倒好,哪儿黑往哪儿走。看不清路摔几个跟头就觉得是我,是陈浩东对不起你。怎么你的性子还是变不了?” 原本说话都死气沉沉的王悦一下子就激动地不行,提着眼睛凶道:“扶三岁,你在放屁!你是胜利者,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王悦就是不甘心,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你叫我走回来,我哪里还走得回来?早都走远了。这段时间,我大大小小做了好几个手术,等恢复好对着镜子看见自己这张面孔那会,我还幻想着可以重新过日子。你以为就你他妈讨厌我吗?我那会年轻,不懂事。干的那票恶心巴拉的事,赚那些男人的钱,你真以为我多心安理得?现在好了,好不容易陈浩东和我说话不那么凶巴巴的,你一句‘她是王悦’就把我打回原形!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我已经懒得听她歇斯底里的话了,慢慢地说:“我就问你一句,怎么才肯下来?” 王悦说:“我不会待着你老公的走狗家里,可我好像也真没地方可以去。算了,扶三岁,老娘不想和你争了。” “你敢!”时赴怒着她,大喝一声:“要是我现在把那小子逮过来,你能不能给我下来!” “你要把陈浩东找过来?”王悦的眼神又有了那么点不一样:“他不会过来的。” 时赴指着他,特别爷们地说了句:“你他妈别动!”随即就从兜里摸出了手机。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时赴打了很多很多电话,就是没打给沈寰九,也没有问我。后来他好像要到了陈浩东的号码,电话接通后,时赴很简短的说了句:“想要喜欢你的人活命,马上过来,一个人。”时赴自顾自报下地址,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沈寰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时赴不是个蠢人,他能把话这么说就结束,足够证明时赴的智商可能要比陈浩东高很多。 他让陈浩东弄不清楚喜欢他的女人是谁,但凡陈浩东心里还有我一个位置,哪怕是灰尘大小的位置,陈浩东也有可能真的过来。 坐在窗台上的王悦冷笑了一声:“时哥,他不会来的,他从来心里都没有我。” 王悦悲伤到极点的哭着,从喉咙里钻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绝望的。 “你这么多年都等了,这点时间等一等怎么了?”时赴低下头,兀自点了一支烟。 他说服了王悦,我很清楚王悦的性格,她一定会等,之前毫无希望下都这么一年一年等过来了。这一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陈浩东住的地方和沈寰九的别墅离的不远。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用了多少时间,陈浩东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之内赶到的。 也就是说,陈浩东犹豫的时间是那么短。 时赴的人把陈浩东带进来,陈浩东看见的好好站着的时候脸上很明显的一愣。 “在那。”时赴很冷地指了下窗台。 陈浩东看了一眼,然后转头问我:“闹哪样?” 我没说话,甚至不想再看一眼陈浩东的眼睛,我深怕一看就又是没完没了。 “陈浩东。我爱了你好久,昨晚上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你说就算不是扶三岁这个乡巴佬也不会是我,现在我想想,活着没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王悦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陈浩东来了之后眼泪就更是流得着急。 我如是一个安静的木偶,和这会最不好受的时赴一起往后退了一步。 陈浩东是个警觉的人,他回头剜我一眼,然后眼神定在了时赴脸上,顺便讽刺了一句:“沈寰九是什么人跟着他的也是什么人。怂货!我他妈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呢,叫我来当救世主?哪个救世主又来救我?” 时赴的牙关咬得很紧,但他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他不服,只是为了王悦,他在忍。顿了好几秒,时赴才勉强说了句:“请把她弄下来。” 陈浩东一手插在了裤兜里,甚至微微晃动,另一只手指着王悦:“给老子下来。” 那语气,把我给震到了,特别的霸道干脆。 “陈浩东我……”王悦似乎也震到了。 陈浩东沉默了十几秒,又冷然地补了句:“给老子下来听见没有!” 王悦的样子特别的害怕,就跟受了惊的小鸟一样蜷缩着说:“我不想活了,我的人生一点希望都没了。” 陈浩东的笑声更冷漠了,且冒出句惊人的话来:“王悦,我以前挺看不上你的没错,不过这个世界上能为老子死的女人不多。我以为自己已经够死皮赖脸了,你他妈比我还牛。行,你个小婊子非赖着不行,那你下来。” 陈浩东的话没说得很直白,与其说是劝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嘲讽。 “这是什么意思?”王悦张大着嘴巴,结结巴巴地说着。 陈浩东这次连回答都懒得,直接往窗台的方向大步走过去,王悦几乎是反射般地把身子往外缩,陈浩东手臂一捞就给她从窗台上拎了下来,王悦一下子就崴了脚,看样子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操,麻烦。”陈浩东一个打横把王悦给抱起来,时赴的人上前挡住了陈浩东,骂道:“叫你把人弄下来,时哥没说让你把人带走。” 陈浩东就这么把王悦抱在手里,横我一眼后就对那些小喽喽说:“你们他妈是帮什么东西?昨天这个叫什么时的,被老子打成狗你们知道吗?赶拦我,除非是不想在北京混下去。” “切,口气不要太大。当北京你家开的铺子呢,时哥你说是不是?” 我这时候才想到要看一眼时赴,他目光锁住的方向好像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这会搂着陈浩东的脖子,乖巧得像猫儿,脸上全是幸福的表情。 “行,我把她搁这。”陈浩东深深叹了口气,谁都看得出来,王悦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可有可无了。 “不行,我不要在这。”王悦惊呼一声。 陈浩东半蹲的身子缓缓又给直了起来,他嘴角一挑,特别嚣张地说:“瞧见没,留不住的人,再留都留不住。王悦要是在这儿,下一次她要死,别给老子打电话,有本事自己搞定!” 时赴的眼眶子可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以为时赴可能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干脆把陈浩东给干掉,昨天被打的仇还有抢女人的仇一并报了,只是时赴和我一样心到底不够毒辣,也不够麻木不仁。 时赴冷笑一声后发出声音:“让他们走。” 我心里大大舒展了一口气,这是我要的结果,只要王悦在陈浩东手里,时赴就一定会为沈寰九卖命,时赴和浩东的梁子也只会越结越深。 到了今天,我心里有这种想法或许说对某个人有些残忍,可我别无选择,为陈浩东着想就等于把沈寰九给玩死,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谁都不知道明天起床后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多人要沈寰九死,我不能再这样给他惹麻烦了啊! 时赴的人很快就都退开了,陈浩东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脚步突然就是一顿,他一眼横向我,冷淡地说:“扶三岁,你看见了没。我不是没人爱,有人爱我可以爱到去死。老子为什么要吊在你这棵树上?你他妈放心,不管我和沈寰九怎么斗,都和你没关系。而且……”陈浩东的身子吊儿郎当地轻晃了两下:“就是哪天你老公真嗝屁了,我也不会再来捡你这只鞋。” 每一个字都尤为刺耳,直到陈浩东抱着王悦大步走出去,这些个字眼还是在我耳朵里一次一次的浮动着。这两个原本早就不可能的人,突然间就混到了一块。陈浩东只是在赌气给我看,还是真的愿意好好对王悦,谁都不知道。更甚至我在想,如果陈浩东喝酒打人的家暴毛病还是不改,王悦会不会心甘情愿的被陈浩东揍。 想到这些,我连续打了好几个激灵。 外面的关门声消失,时赴才跟被雷劈了一顿似的一下软下来,后背贴在门上。 他身边的人安慰他:“时哥,那女的也没什么好,看着就贱。” 时赴抬起眼皮,一把捏住了凑他跟前说话那小年轻,我亲眼看见时赴把那家伙的嘴巴捏出血来,我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嘴也跟着疼。 时赴说话又慢又可怕:“你他妈才贱,你全家都贱。我就是喜欢贱人。小伙子我告诉你,贱人这种东西,也是被经历给逼的!哪个人生下来就会拿到坎人,哪个生下来就懂玩弄男人?给哥说说看。” 以前我看见时赴的时候就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澈洌的男孩子,可今天我觉得他其实很爷们,真的。 后来,时赴赶在沈寰九回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把我送回了别墅。小睡过后的姚叔问我刚刚去哪了,时赴抢先说了句:“带她去吃驴肉火烧了。” “哦,那个不错,下次再去给我也买点。”姚叔说。 “嗯。”时赴点了下头。 我和姚叔在饭桌前等沈寰九,姚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也打了,沈寰九都接了,电话那头的沈寰九语气十分平稳,他只说有事会晚点回来,我告诉他鱼香茄子做好了,都冷了,沈寰九说没关系,他回来要吃。 就这样,姚叔等到肚子一个劲乱叫,我喊他先吃饭,然后就一个人坐在一楼不停得等啊等的。夜里十点,姚叔睡了。沈寰九的车终于缓缓驶过来。 我跑出去的时候恰好车灯关掉,沈寰九从驾驶位里下来,看见他很平安我终于可以放心。 我走上前,嘴里叨唠着:“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沈砚和你聊到现在?还是怎么的?” 我语气很快,就和放子弹似的巴拉巴拉不停歇,沈寰九无奈地笑了笑:“傻瓜,急什么。我都结婚了,更不舍得出事,你说呢?” 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总是容易戳中心窝子,我伸出双手抱住沈寰九。 一股穿身的凉意简直就跟坐直升机似的穿过我的身,我感觉沈寰九后背的西装很湿。 我收回手一看,全是血,鲜红刺目地印在我手指头上。 我刚要尖叫,沈寰九一把捂住我的嘴,低低地说:“别大惊小怪,我故意的。现在马上报警,对外就什么都说不知道,我晚点会和你说原因。” “是刀……吗?”我强迫自己冷静。 沈寰九眉眼温和,依然在从容地笑:“别怕,我让泰国佬帮我……打的。”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目瞪口呆,慢半拍地说:“所以是……枪?泰国佬是不是疯了?还是你疯了?” 沈寰九非常从容的对我笑,大黑天的,头顶的一弯月亮都没有他嘴边的弧度好看。 真的,突然这样我差点就要掉眼泪。 沈寰九盯了我一会,终于崩不住笑,然后一个转身背对着我说:“傻子,你太紧张了。什么都没有。” 我又一次愣住,然后一下拽开沈寰九的衣摆,贴着肉缓慢摸了上去,除了那条我所熟悉的疤痕之外,其余地方真的很平整,而且我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没有浓稠的血。 “沈寰九,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受伤为什么叫我报警?”我一下抓紧他的胳膊。 沈寰九干脆搂着我的腰,一下将我撞进他胸膛里,带着特别霸道总裁的口吻对我说:“你太紧张了知道吗?三岁,随便忽悠你一下,你成什么样子了?” 我凝视着沈寰九的眼睛,又黑又深邃,就像一个无极限的黑洞一样,我每次一望,魂都掉了。 “衣服上的是羊血,沈砚今天专门请师傅现杀活羊烤全羊。可能我没注意的时候沾了一身,我自己不知道。看你这么紧张,才逗逗你。”沈寰九始终保持着温柔的声音,他把西装扭开,脱了外套,然后丢我手里:“想洗想扔都行,我饿了。” 我抱着他的衣服追在他屁股后头问:“现杀活羊你没捞着吃饭?” 沈寰九只穿了件衬衫就往里头走,顺便丢下句:“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留的,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我木纳地盯着他的背影,抱着西装往屋里走。 沈寰九换拖鞋吃饭,我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你和沈砚见面的地方很近吗?” 沈寰九夹菜的动作一停,他嘴角挑笑说:“你怎么知道?” “如果地方远,血早就干了。”我咬了下嘴唇。 沈寰九嘴里嘶了一声,眯着眼睛说:“谁说逆境不好的,在逆境里待久了,至少学会思考了不是吗?” 他在变相地说我无脑。 这就是沈寰九,连损人都独有一套。 “还好吃吗?我反复热几回了。”我很生硬的扯开话题。 “嗯。”他应了声,然后继续吃饭。 我耐心等着,希望他吃完了饭会主动和我提见沈砚的事,但饭后他泡杯茶水坐在沙发上,翻着电视台,一副特别悠闲的样子。于是,我就觉得肯定有事。 只是,姚小宛的事当年到底是深深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哪怕如今时过境迁,他走出和姚小宛的故事,也带走了故事里的一切悲伤,被时间沙化直至模糊、消失。 而沈砚也以特殊的方式多年来以一个沈寰九无法对别人启齿的理由冠冕堂皇地恨着自己的大哥。而姚小宛说出真相那天开始,沈砚的野心也似乎一跃而出,其中蹊跷,到底是姚小宛撒了谎,还是真相本就如此,我想现在的沈寰九心里头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我泡了杯茶水走他身边,刚放下茶杯沈寰九的手臂就揽了过来,圆润地指节像演奏乐曲一样在我肩膀处轻轻敲击着。 我看向他,他眉眼温和,就是不说话,似乎在和我打着心理战,耐着性子等我先问他。 可是,有关于揭他疮疤的事,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是不太愿意轻易张嘴开口去撕的。于是我沉默,坐在一楼陪他喝着茶水看着电视,直到他爱看的节目插播广告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冒了出来:“三岁,我知道沈老头在哪了,也知道霍培一为什么要假死。哦,还有王悦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冒出来。” 这句话说的很缓慢平稳,可我的心随着他的字句却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为,什么?”一口唾沫悄悄咽下。 沈寰九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低声说:“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人越是会出奇制胜。” “你的意思也是……沈砚吗?” “也是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那个没用的弟弟竟然是这么有城府的人,他向我坦白了一切。并且……”顿下话,沈寰九把嘴唇附在我耳边:“沈砚说,我只能栽在他手里,别的人都不配。但他很想看我和这个世界为敌,然后在我精疲力尽的时候让我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任他宰割。” 我身子如是窜过一股子电流,变得硬邦邦地挺着,我慢慢扭头,沈寰九的脸离我非常近,气息缓缓打落在我脸上。 我盯了他一会,一下伸手把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反手抚摸着他的脸。 没错,我只是想让他靠我一会。论阴谋和诡计,我不会是谁的对手,但是给他一个肩膀和在这种时候做个不错的倾听者是我可以做到的事。 沈寰九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我听完后震惊不已。沈砚哪里是扮猪吃虎,他才是最大的阴谋家,他等待蛰伏,选择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回来收买人心。现在沈叔要命,霍培一要钱,王悦要情。沈砚针对每个人的弱点个个击破。 霍培一突然抛弃自己所有的名誉地位选择假死,是因为沈砚早就中途截断了DNA数据库的真实资料,霍太太手里那份被动过手脚,他给了霍培一更诱人的条件。 等霍培一拿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到时候再随便编个理由回来,甚至还可以反咬他老婆一口,你说,这么美的差事,他霍培一干还是不干? 在沈寰九叙述的过程中,我好几次都轻轻颤抖,这是一个普通女孩子难以理解的惊险局面,稍不留神可能骨头都会碎掉。 我用力抓紧沈寰九的手问:“沈砚的话真的能信吗?而且他要是真干了那些事,干什么还要和你全盘托出?他是脑子太好还是太蠢了?” 沈寰九的眼神从我脸上轻轻带过,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不疾不徐地喝上一口才说:“这就是沈砚厉害的地方,他不怕告诉我,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沈砚就算告诉了我,我又能怎样?一个个和我结下梁子的人就像锅里的米粒,米粒已经颗颗成熟,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把熟了的米饭变回生米不是吗?” “我不懂,沈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你们虽然不是一个爸爸,可是好歹也是一个妈妈啊。你从来就没对付过沈砚,他为什么要这样?”我觉得沈寰九特别可怜,面对这么复杂的人际关机和众生相,他还能撑到今天就足够证明他是个坚强的男人。 “都是沈老头干的好事。”沈寰九的牙关轻轻一咬:“沈砚说,他和我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你说什么?不是?”我再度震惊了。 沈寰九把我抱到了他腿上,就跟抱孩子一样温柔宠溺:“以前我常常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沈老头放着自己的儿子不培养,非要一手栽培我站到很高的位置上。还单纯的以为沈老头只是为了操控我,毁掉我。后来才晓得沈砚其实是我妈第二胎生下来夭折后沈老头花钱抱来顶替的孩子。” “孩子死了,以后再要不就好了?为什么沈叔要这么干?”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沈寰九贴着我的脸,轻轻摩挲了几下说:“三岁,你想过没。沈老头的情妇那么多,如果那些个女人有了孩子,以他的经济实力多养几个儿子算个屁?可为什么会没有?那是我妈受孕后不久他的精子数量和质量突然出现了问题,最后甚至被判定为精子活力低下症。他对我妈那时候有感情,我妈带我嫁给沈家,要是她和沈老头之间没有一个维系感情的孩子,他难免担心我妈会重新回到我爸身边。” “听上去沈叔为了你妈也算是费尽心机,既然这样为什么后来要找那么多女人?”我越听越义愤填膺。 “爱吗?”沈寰九的声音噙着一抹冷笑:“他不想输罢了。帮霍培一老爸打天下的时候他受不了自己只当个跟班,所以他坑了自己的朋友。回到泰国的时候自己以前睡过的女人结婚了,所以他千方百计的破坏。当我做生意的声望完全把他的光环压下去后,他开始想要操控我。从理论上来说,这些心理每个人都会有,只是在沈老头这被扩大了,就成了不正常的病态。” “也就是说沈砚可能在某段时间突然知道自己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玩着他的游戏?要是这些全是真的,沈砚也太可怕了,他为什么要杀向小阳呢?不就是个戏子吗?”事到如今我依然觉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就这么没了,还是有点可惜。 沈寰九盯着我看,然后翻动着手机,找到一行网页。指着一本漫画给我看。 刚开始看的时候,我没觉得怎样,可越看越心惊。因为情节和沈寰九刚刚描述给我的听的很像很像,作者名字是个英文字符,漫画已经有长达七年的连载史。中间的我没耐心看了,直接翻到了最后面,而最后面就是最近在沈寰九身边发生的种种。 一个年轻模特死亡,杀害她的理由充满了表现和挑衅的色彩。更有一句让我看了之后触目惊心的话:你遭灾难我就发笑,惊恐降临到你,我必快乐。 沈寰九的唇擒住我的耳垂,轻柔地舔试,他低沉地说着:“三岁,我们没必要去理解那些心理上有缺憾的人。但有句话我想再说一次。” “什么?”我一阵阵的发痒。 他低柔地说:“我爱你。”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巨大的触动过后,我就像陷入幸福的小女人一样笑出来,只是在我因为害羞而低头看见那漫画信息时,我忽然就又笑不出来了。 我很认真地问:“你说要是把这些事告诉警方有没有用?” “凭我的一面之词吗?沈砚敢和我坦白这么多,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说吗?多少年了,沈砚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米虫。你是要我告诉所有人,我被一个‘米虫’耍了?”沈寰九含笑说出这番话,锋利的眉梢只是轻轻一抖,也有着专属于他的风情。 “沈寰九,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们过的日子每天都和踩在冰面上一样,那些人为什么都要对付你?太不公平了!”我鼻子有点酸。 我太心疼他了,就凭沈寰九的冷静沉稳,要是被这些负面的压力打垮,很可能现在抱着我的男人早就变成精神压力下的奴隶,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残忍血腥。庆幸的是到这一瞬间我才明白,有些人他不得不接触,不是为了犯罪而犯错,而是为了生存而生活。 沈寰九的手从我肩膀后面伸过来,缠住我的脖子,捏住我的下巴轻轻晃动,很偏执地说:“娶了你就得保护你,我不会和以前一样把你推出我的世界之外。三岁,你必须要记住,你嫁的男人百里挑一,他不在乎以一敌百。让他们都放马过来,我都接着。” 下巴上的那股力道很快就消失了,只不过我先前被捏开一点点的嘴却没有及时合上。 沈寰九扭动了一下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的大腿做麻了,他手臂圈着我,我也稍稍扭动了下坐姿。 沈寰九却低地咒了句:“屁股别乱动,很容易来感觉。” “你还有心思嘴欠。”我扭头白他一眼。 他很短暂地笑了一下:“叫你别动又动,这么勾引人就干脆让你好好动。” “啊——”我一个猝不及防,就被以一个小孩子被大人把尿时一样羞耻地动作给抱了起来。 这抱姿真的特别羞耻,可他故意这样抱着我上楼,步步沉稳地往楼上走,嘴里还故意长长“嘘”了一声。 我实在是被他气笑了,骂道:“你是不是神经病?” “哦。”他应得也滑稽。 卧室门口,他轻轻踢开了门,我们各自洗完澡,我惊觉沈寰九的胡渣浅浅冒出一层,在他向我扑来的时候,我用手撑住他的胸口提出要给他刮胡子。 “大半夜刮什么胡子。”他就跟吃了一弹似乎的阴下脸。 我说:“你倒是无所谓,可有时候你亲我的时候磨的我脸疼。” 沈寰九挺起脊梁骨,思索了一会兀自笑出来,还自讽了句:“刮胡子就刮胡子,怎么到你嘴里一说,我听起来自己像个禽兽似的。” 我又被惹笑了。 沈寰九本来就高,这会只裹了条浴巾跪在床上,看上去还是很巨人的样子。 我暗自欣赏了一会他比例完美的身材和几乎让我发狂的腹肌,更恼人的是浴巾的形状早就变了,于是我使坏的一把扯下,沈寰九狠狠愣了三秒。 我笑得前俯后仰,他倒是很平静地把浴巾重新裹好,顺便抱怨了句:“多少女人想看我都不给。三岁,你偷着乐吧。” 沈寰九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我也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跟着走进浴室。 他双手叉腰地站在镜子面前,脸颊的线条比起以前稍显清瘦了些,但还是常人无法比拟的英俊。 我庆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又英俊又长情的男人,他成了我的信仰,也成了抵抗我那些不好回忆的武器。 “来吧。想给我刮胡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去搬把椅子进来。”沈寰九对着镜子里的我说着。 “搬什么椅子,你坐马桶上。”我脱口而出。 沈寰九的眉毛都快惊的要飞起来。 我不管他,走到马桶旁边放下了盖子,那卫生纸擦了一遍说:“来吧,干净了。” 沈寰九转身,靠在洗手台上,盘起手轻轻皱着眉说:“三岁,那玩意坐上去,我就会有排除粪便的冲动。” 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强势把他按在了上面,弯腰盯着他说:“刮个胡子能用几分钟,要是一会你真有拉屎的冲动,你拉不就完了。” 沈寰九有些委屈地盯着我看,然后喉咙里滚出一连串低低的笑声说:“你有毒。” 这一次,我并没有再接他的话。 情侣间很多很多小事都能让人变得很幸福温暖,但前提是,我爱这个男人,所有再小的时候我做起来也会充满甜蜜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只有是个长手的都能操控男士电动剃须刀,其实是非常力手能及的事,沈寰九唰唰几下就能做好,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可是当我像个男人一样一手挑起他的下巴时,幸福感就强烈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想这种感觉应该和沈寰九当时给我涂唇膏时一样。 我打开剃须刀的按钮,机械式的声音层层钻进耳朵里,我拿着手里的器具一寸寸扫过他的下巴,专注到像在雕琢什么艺术品。 很快的时间我就把任务完成了,取下毛巾帮他洗了下脸。 整个过程沈寰九都没有再说什么话,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想,他一定是感动了。 没错,就是这么小的事我断定他感动了。 “我脸上长花呢?”我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沈寰九扬起唇笑:“三岁,你越来越漂亮了。” 我不客气地说:“人家本来就好看,纯天然无污染,有机的。” 沈寰九也不客气地补了句:“嗯,跟我比还差很远。” 他终于舍得从马桶上站起来,我顺势把马桶盖掀开,指了指下水道的大洞说:“沈先生,来,排除粪便吧。” 沈寰九不阴不阳地冷笑几声,十分强势地说:“沈太太,我是要排点什么,但……我排你里面。” 他手臂一捞,直接把我抱出了洗手间。 一夜纠缠,吻痕遍布我的全身。 然而隔天,沈寰九去公司的时候别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沈砚。 不过沈砚是一个人来的,而且别墅里今天时赴虽然没来,他手底下的人都堆在客厅里打扑克。 有些明面上的功夫需要做好,不管怎么说沈砚名义上到底是沈寰九的弟弟,所以我不可能很不友善的赶人,那样的做法非常小家子气,显得愚蠢又没有气量。 我还是耐心烧了一壶水给沈砚泡了杯好的茶。 他把时赴的人都赶到了院子外面,和我单独坐在了一楼的大厅。 沈砚接过我的茶水,轻轻吹着气。 我暗自打量这个恐怖的男人,几年前我就见过他,之后就几乎没有再照过面。 沈砚的打扮和几年前有所不同了,那时候他偶然还会穿穿西装,但这次过来衣服简直破烂得像个穷人家的孩子。光是裤子上的洞就数都数不过来,衣服和鞋子也是,颜色特别花哨,哪儿哪儿都是不规则的,很像是油漆胡乱涂过。 沈砚看我一眼,很会猜心的冒出句:“大嫂,怎么,不喜欢我这身打扮啊。” 我没说话,尽量挤出微笑地问:“没啊,好久不见了。” 沈砚的嘴巴轻轻一嘟,随即把嘴里的口香糖给吐了出来说:“大嫂,原来这几年你心里还记着我呢。像我这种人人眼里的富二代,烂人也有人惦记吗?” 沈砚是笑着说的,但句句都很狠。 我假装没听过昨天沈寰九对我说的一切,继续和他周旋道:“没啊,之前你上国外了,就算惦记也没用不是吗?” 我暗暗在想,沈砚上门是打得什么算盘。今天早上沈寰九出去得急,完全是因为公司旗下的一缩化学厂工变,原因是什么暂时还不太清楚。沈砚来的也真是巧合,沈寰九出门没多久他就来了,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事。 “嫂子说笑了,你对我应该没什么好感,四合院的事我还记着,你也不可能忘了。”沈砚喝了口茶,然后把杯子放下,突然用非常好奇的眼神盯着我问:“浩东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光是喝酒过日子。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我懂了。 沈砚过来,还对我说这种话,分明是想试探我对陈浩东有没有一点感情,哦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在暗示我陈浩东和他还有联系。 “我怎么知道呢?”我笑着对沈砚说:“我和陈浩东都离婚了,沈砚你好像问错人了吧?” 沈砚盯了我一会,感叹道:“嫂子,你说陈浩东现在是不是就是个废物,和我一样的废物。” “沈砚,你在说什么呢?”我开始变得紧张。 沈砚很随意地把两只脚架在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你说这世道有没有一种人,就喜欢把废物变的精彩?化腐朽为神奇?其实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中,只有人类是最残忍的。人肆意捕杀着异类,有时候连同类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陈浩东是最符合我口味的人。我有很长一段时候都希望他和我一样会从废物变成……嗯……”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希望他和我一样会从废物变成……嗯……”顿了好久的话,沈砚笑着说:“变成个真正有用的人,再也当不了废物。” 听了沈砚的话,惊恐的感觉渗透每个毛孔,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在**裸的炫耀自己,炫耀自己是个‘有思想’‘有手段’的大赢家。他把自己和陈浩东都比作废物,往往这种时候,这类人最希望听到对方的一句否定。 我盯了沈砚一会,忍着恶心说:“你不是废物,陈浩东才是。” “你也这么觉得?嫂子这话真不错,中听!那我和沈寰九比呢?”沈砚从兜里又掏出了一片长条口香糖,剥了之后一寸寸用牙齿咬进去,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就更明显了。 我心里一抖,沈砚的话似乎把我圈进了一个死局里。我要是说沈砚厉害,摆明在告诉他沈寰九已经让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是说沈寰九厉害,又会不会激发沈砚内心的变态。 想了一会,我微笑着说:“你俩各有特色,没法儿比。” “这句没刚刚那句中听。”沈砚笑着说。 “我说实话呢,真没法儿比,你俩性格都不一样,是两个不同的优秀青年。”我强迫自己咧着嘴打趣:“沈砚,我没说你比较强,难不成你还和我记仇不成?” “我还真挺小心眼的。”沈砚眼神很特别的盯了我一会,随后很快嚼着口香糖笑起来说:“开个玩笑,嫂子你别紧张。” 我才刚舒出口气,沈砚突然说:“有本漫画我想介绍你看一下,很不错。” “我不太喜欢看漫画。不过你介绍的应该很不错,漫画叫什么名字?”说真的,心要是真能因为距离跳动而跃出心脏,估计这会就已经出来了。 沈砚嘴里的口香糖啪啪的响,他笑起来挺坏:“不喜欢看就算了,名字我忘了。”他站起来看了下手表:“我还有事,哪天空了让我哥带上你我们一起吃饭。” “会有机会的。”我送沈砚走。 沈砚的车开远后,我腿软了。 我甚至在想,向小阳是不是沈砚亲自宰的,如果是,沈砚的表现色彩也太可怕了。以前警方的侦破手段还不高明,但现在不同。沈砚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作案,这是对他自己十分高度的自信,而他的自信也在告诉沈寰九来龙去脉的行为中完全的体现出了这份自信。我甚至觉得,就算把沈寰九知道的都让警方掌控,沈砚可能也不担心,因为他必然做得天衣无缝。 向小阳是他的作品,霍培一的金蝉脱壳也是他的作品。他到底还有多少作品? 我十分不明白沈砚这出戏一步一步,徘徊演绎了这么多年,要是沈寰九没有抵挡得住在沈砚之前所有和他结下梁子的人,也许沈砚就会出手救他。因为昨晚沈寰九和我说的话里,沈砚提过一句,只要他可以叫沈寰九死,别人都不配,可最后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 时赴的人看我不对劲过来扶我,我摆摆手说没事,想好好睡一觉。我一步步艰难地走上楼梯,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时至今日所有人都那么迫切地想要沈寰九死?他是怎么在满是腐朽的生活中依然坚强的,他怎么做到的?而我会不会是沈寰九坚强下去的理由? 如果是,我必然要比这个男人更加坚强才行。 往往女人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平静的日子,不需要太多的钞票,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一个和谐的家庭就够了。这些我抓在手里的东西正渗透着指缝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我该怎么牢牢抓紧我的幸福? 进了卧室没多久,胡思乱想伴着我入眠。 这一觉睡醒是两个多小时后,我迷糊间听见了点烟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机械式的重复着。 金属打火机滑动摩擦的声音我特别熟悉,睁开眼坐起来,寻找声音看去,果然看见穿着白色衬衫赤着脚的沈寰九站在阳台上,侧着倚靠着,不停地滑动着打火机,但冒出来的全是凌乱喷洒的火星子而已。 我拉开抽屉,从很里面的地方拿出一只一块钱的火机,下床给他递了过去。 沈寰九温和地笑了笑:“你备的?” “嗯,很久了,那会电视里看见用打火机烧牙签可以烫睫毛。”我说。 沈寰九盯了我一会,猛烈吸了口烟说:“小骗子,你哪里顾过你的脸。三岁,你心里哪里都有我。” 我被一语戳穿,憋红了脸。 “刚刚去工厂咋样了?”我生硬地扯开话题。 惹得沈寰九笑意更浓:“哦,已经解决了。一会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在五分钟后。能帮我煮一壶咖啡吗?” “好。”我转身时沈寰九拉住我的手,淡淡地交代道:“拿冰箱里的优质矿泉水煮。咖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分是水,要是用太普通的水能损坏最好的咖啡,上几次的败笔就在那。” 我耐不住白他一眼:“沈先生,你活得真累,大把的人喝速溶的也喝挺乐呵的。” 沈寰九没有辩解,耐着性子冲我低润地笑。 日光将沈寰九指尖烟气里的每一颗灰尘腾起都照得特别清楚。 如果把男人分成现实类和梦幻类,那陈浩东无疑是脚踩现实的那一类人,而沈寰九是大多数女人觉得梦幻的人,当然也一定会又比沈寰九更优秀的女人会觉得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较为出色而已,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定比例的出色女人每一天都在过着小老百姓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高质生活。 比如三毛就说过一句,每次看明星结婚的视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充满童话的,只是能遇到的又有几人?在承受梦幻生活的同时,同样有没办法想象的压力和大山一样压下来。 而我似乎越来越能体会作为沈太太的压力。 煮咖啡的过程中,沈寰九把笔记本放在阳台那的一张小白圆桌上,高价的笔记本就放在桌上,右边放着一盒烟,烟上压着一块钱的打火机。 我听着咖啡渐渐滚动的声音,兀自欣赏着沈寰九工作时的样子,咖啡煮好后我倒入白色的瓷质杯子走过去,轻轻放下了它。 看了眼屏幕,一众精英男人出现在一个个小框子里,每一个都是西装笔挺的职场精英人物,他们对沈寰九的称呼都非常敬重。 “谢谢。” 我起身是沈寰九自己打断了自己的会议,礼貌地对我说谢谢。然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抱歉各位,刚刚是我太太,我们继续。刚说到adenosiriphosphate和alfalfa extract的研发…… ” 我默默走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昨晚沈寰九给我看的漫画。 “你的兴趣爱好什么时候从养鸡变成研究变态了?”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 我之前看得很入迷,每一分钟都被弄得动魄心惊的,完全沉溺了进去,沈寰九的声音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拍着胸脯说道:“你吓死我了,现在天冷了,你还老喜欢赤脚走,走路没声音就算了,关键会着凉知道么?” 沈寰九闷声一声:“今天起太早了,有点困,我躺会。”他横着身子就躺在我腿上,由于腿脚太长,他侧身弯曲膝盖,睡姿瞧着有点别扭,但依旧十分好看。 他可能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在真的睡着了,我的双腿被他的脑袋压得很麻,不过我觉得很幸福。闲来无事,我继续滑动手机屏幕翻动着被译成中文的漫画。 就这么一页一页翻下去,我看见了一段非常惊人的文字,里面提到了一场车祸,而车祸的整个描述都和扶稻出事的时候非常相似。有一句这么写道:情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不顾道德,不念法制,它是多么的不可控。那么,我成全你。 我的冷汗一瞬间就密密麻麻地下来了。 我以为沈寰九一步步被迫成了今天的局面和我干的那些愚蠢的事情多少有一定关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就连我也是沈砚的一颗棋子。一个男人一旦有了爱的人会更有韧性,更有反抗欲。而沈砚会不会就是贪恋着这种把对手培养成目中无人的境地,然后再强烈摧毁。 我身子就和筛子一样抖动起来,沈寰九也是被我抖醒的。 他密集的上下睫毛被分开,然后坐了起来。 我指着屏幕问:“沈,沈寰九,你看过它没?” 他睡眼惺忪地盯了一会,特别镇定地说:“嗯,看过了。” 我鼻子特别酸楚地说:“也就是说我姐根本就不是死于意外是吗?她是被蓄谋撞死的对不对?” 短短几天,一系列的事就跟洪水猛兽一样朝我过来,网住我,折磨我。我胸膛子下一颗小小的心脏怎么能承受这么多! 实在是太血腥了。 沈寰九立刻扬起两只手捧住我的脸,一字一顿清楚明白地说::“都过去了。”他一下就拥我入怀:“乖,有老公在。” 类似安慰的话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我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我窝在他怀里问:“你真的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爱上我了吗?” 沈寰九破天荒的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他亲吻我的头发,低低地说:“反正你在我身边,我的下半身就老是和我闹腾,这个诚实的答案你喜欢吗?” 他的确答的很诚实。 我再无言语,贴在沈寰九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晚饭过后,三毛登门。 沈寰九把时间留给了我们,赤着脚走上楼。 要是没事,我不觉得三毛这么没追求的懒人会突然登门。 沈寰九上楼后没多久,三毛往楼梯口看了好几眼,我就更加断定她过来找我是有事情说。 “怎么了?表情慌慌张张的。”我拉着她手问。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这是三毛的开场白。 我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紧张:“到底怎么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王悦来了鸡场。她整的……哎,我差点就没认出来,那下巴看着都能扎死人了你知道吗?”三毛抿了下嘴唇。 “她来鸡场干什么?”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悦说想和你聊聊,说是有话和你说。” “我和她有什么好说的,用不着。” 三毛支支吾吾看了眼落地窗那的方向:“王悦就在附近,她已经来了。” 我顿时如鞭在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要不我陪着你,就在别墅里聊聊就行,成吗?”三毛十分胆怯地又补了句:“现在时代不同了,她比起你差一大截,你有什么好怕的。” 三毛到底还是会向着王悦,我想当年的游戏厅事件给三毛留下了阴影,三毛到现在铁定还觉得自己对不住王悦。别看以前她跟着王悦嘴上挺刻薄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担心,遇见事她谁都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 我看着三毛,见她怯懦到这副样子,我说:“把她叫屋里来。” “好。”三毛立刻掏出手机啪塔啪塔发短信。 没俩分钟,三毛就说她到了,过去给她开了门。 王悦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进来,紧身上衣陪着很修身材的牛仔裤看上去特别高挑好看,她首先环视了一圈屋子,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扶三岁,咱俩和好吧。”王悦非常直接地冒出一句。 可我,却跟被雷劈到了没两样。 我一度很肯定,王悦这种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和她成为朋友,而且也没有成为朋友的必要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没动怒,但口气也没太和善。 王悦看见三毛面前的茶杯,直接拿起喝了一口说:“咱俩呢,就是冤家,但所有的冤呢都是来源于陈浩东,现在陈浩东终于让我跟着他,他也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所有我也没什么好和你争的。” 哦,是这样。 在我看来,做朋友是假,向我挑衅倒是真的。 王悦上门,看来无非是想告诉我,陈浩东那天抱着她离开时说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恭喜啊,美梦成真了。”我和她打着哈哈说。 王悦见我一点也不动怒,反而着急了。她皱着眉头问我:“扶三岁,你是真恭喜还是心里酸得不好受?” 听见这句,原本也拿起自己茶杯喝茶的我突然就停住了。 我抬动眼皮看她,好笑地反问一句:“你家陈浩东比的上我家沈寰九吗?你爱流氓,可我更爱君子,这一点麻烦你搞搞清楚。” 王悦掏出一根烟,当着我们俩面很**地吸起来:“呵,扶三岁原来你爱君子啊。你那么爱君子,嫁给我喜欢的男人干什么?也不怕自己的舌头给闪了。你他妈别告诉老娘你没被陈浩东干过!” 我一时间就面红耳赤,没了反驳的能力,那是我最无力且最痛苦的记忆。为什么一个个人都要不停的提,不停的提。要知道我恨不得把脑袋剁下来,把那些记忆都拔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怎么一见面就斗嘴呢。”三毛在边上唯唯诺诺地拉着我们的嘴架。 我蹬了眼三毛,然后没了喝茶的兴趣,直接把茶杯搁在了桌上,微笑着对王悦说:“你今天来到底是来干什么?要是想告诉我陈浩东现在和你的种种,我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想听。要是真打算和我和好,那我也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我不想交一些想利用我的朋友 ,这样的朋友不但利用我,还会害我害的很惨。真不巧,你正好就是那一类人。王悦,多少回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耳光先闷上来了。退一万步说,我现在有钱,有事业,有老公,为什么非上赶着和你当朋友?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觉得你说一句和我和好,我就得感激涕零?那真是很对不住了,那天你跪在我面前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时赴在场,我一定扇得你比陪睡时还爽!” 我以为王悦听见我这番话会歇斯底里,可她非常冷静地说:“呦呵,扶三岁你行啊。想想你以前受气包的样子吧,怎么了这是,一有钱屁股就噘上天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说的话,比那会上学时的我还刻薄。我陪睡怎么了,我睡你家老沈了啊?还是睡你家儿子了?哦,不对,你的事我好歹听说了点,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啧啧,你家老沈可真惨,娶了个不能生养的。” 我的眼眶子一下红了,这真的是我的痛处,而且当年,要不是陈浩东一棍子一棍子把孩子给打下来,我怎么会到现在都怀不上。他还敢说爱我,他难得真不知道**个月大流产是很可能丧命的吗? 眼泪差点滚出来,可我不想在这种女人面前流眼泪,头一扬起,泪花瞬间逼了回去。 我继续笑着说:“王悦,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大概心里有算盘了。我想和你说一句,你真跟了陈浩东也好,没跟上也好,和我真没关系。咱俩要再说下去,我真怕忍不住把你好不容易整好的脸给打歪斜了。滚!” 王悦不慌不忙地掐了烟,只丢给我一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是担心你家老沈走了之后,你无依无靠又他妈念起了陈浩东的好,到时候再想往他身上贴……” 我没让她把话说完,一下站起来揪住她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等沈寰九走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悦拼命揪住我的手,用力扯掉,然后用自己的手拼命摊平着我扯出来的褶皱说:“话我说完了,反正我也听见你答案了,扶三岁你要是敢说话不算话,别怪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怎么这是?不是说了要和好的吗?怎么就吵起来了?”三毛在一边不知所措,吓得要哭。 王悦没理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要走,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知道什么呢你?” “扶三岁,你放手。反正啊,你家老沈离死不远了。友情提醒,你啊,有空就多陪陪他,多干干那事,万一怀孕呢,也给你家老沈留个种不是吗?”王悦给我翻白眼。 我真的怒了,特别的愤怒,现在连一个没钱没势的王悦都能这么说我老公了吗? 火气一下子就在身体里猛烈窜行,我一个巴掌重重打下去,王悦的嘴角就裂开,趟出很多血,跌到了地上。 三毛赶紧来抱住我,胆战心惊地说:“扶三岁你别打了,算了吧,算了。” 我觉得特别心寒和愤怒,于是就残酷地冒出一句:“三毛,你今天要是再拉我一下,马上从我鸡场里滚蛋!还有你那个顾律师,也不要要了吗?” 除了三毛上工前的一句警告,之后我对三毛特别好,说话也从来就是客客气气的。可今天,我发觉有些人比我还要没脑子,弄不清楚谁对她好,这种时候竟然来拉我。 三毛可能是被我的态度吓到了,一下就松开手,我蹲在王悦面前,发狂地说:“你今天知道什么,最好全给我说出来!要不然你就干脆给我留这别想走了,这么大北京少了你一个王悦,应该翻不出花儿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悦看上去有些害怕了,她一定没见过这样偏激的我。 我半蹲在她面前,扯住她的头发说:“你再敢惹我,我就把你切得好看一点,丢河里喂我婆婆的骨灰!”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能是楼下的动静让沈寰九听到了耳朵里,他下来看了一眼,看见王悦,站在楼梯上就是一句:“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但这是我家,滚!” 沈寰九下来令我一时间不好再问点什么,我深怕伤及他的尊严,于是我只能放开了王悦。 王悦捂着出血的嘴角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丢下句:“你给我等着!” 我气得抓起桌上茶杯就往门口砸去,赤红着脸大骂着:“别让我再看见你!” 三毛看了眼我,低头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先走了。” 我身子一软,沈寰九很及时地从后面接住我,很低声地问:“三岁,你有点反常。”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慢慢地说:“沈寰九,你说,如果有天我真的失去了你,会不会变得心狠手辣?” “什么?”沈寰九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怔愣。 我慢慢转身,送给他两个字:“会的。”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沈寰九似乎看出了我的敏感,抬手在我脸上摩挲了好几下,十分认真地说:“三岁,我一定好好活着,你必须坚信这一点。” 我说:“嗯,信。” 沈寰九看向门口的玻璃渣子,皱着眉头说:“那杯子是FGA的经典款,一只就不少钱,真是个败家娘们。” 我终于笑了出来。 只是这一晚我辗转难眠。 沈砚在国外学的是医科,虽说拿出来的只是兽医资格证,但谁敢说这不是沈砚扮猪吃虎的一个幌子而已。万一他其实是拿刀子的一把好手。向小阳脖子上让法医一眼看都会觉得更像自杀,高明的切创怎么形成,答案显然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真的很害怕沈砚会和庖丁解牛一样把沈寰九切成一块一块挖肉剔骨,毕竟一本连载了七年的漫画已经完全展现出沈砚的变态,残酷的一面。 隔天,我接到三毛的电话,说是一夜之间养殖场就出事了。 沈寰九带着我匆匆赶到地方,一车一车的死鸡被推车推出来,堆成山头那么高。 我双眼发直,一时间真心有点受不了。因为从养殖场最初建设开始我走得还算顺利,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自从沈寰九找了管理和运营的高手帮我打理之后,业绩真的是成倍的翻长,而现在就一晚上的功夫鸡就都死了。这么快的速度,肯定不正常。 “扶三岁,怎么会这样啊?百分之八十都死了,这会还在死。”三毛很胆怯地说。 我浑身发冷地问:“王悦昨天来鸡场,进鸡舍了没?” “没进鸡舍啊。”三毛说:“不过她去放饲料的地方转了一圈。” “她去那干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 三毛红着脸说:“放饲料那屋不是有货物秤吗,她说去那称体重,然后就四处看了看。” 我想往堆积的死鸡那走,沈寰九拉住我,冷静地说:“别过去,可能是禽流感病毒。” 我偏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这死的速度太诡异了。” 说真的,以前在村里我自己养几只鸡,死一只心都能疼死,现在看见辛辛苦苦养的鸡就这么大片大片的死,我就跟被针扎了一样。今年不赚钱就算了,这么一来,连鸡种钱和投入的饲料钱就是好几百万下去,我往年赚到的一次就给我全部栽完。 我的心情无法言说的痛苦。 一把甩开沈寰九的手,我倔强地走到死鸡扎堆的地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死鸡的现象后,不禁冷笑出来。 这分明是饲料被加入了腐蚀性粉末一类的东西,腐蚀了食道,才会变成这样。 我慢慢站起来,盯着三毛问:“王悦在的时候,昨天晚上那顿鸡饲料是不是还没搅拌好摊在地上。” “嗯。好像是的。”三毛想了想:“我那会尿急,她一个人称的,尿完尿回来,好像是看见王悦蹲在压好的料前面。” 我冷笑出来,愤怒地咒骂了句:“王悦的心真够毒的,她是真看不得我好!” “到底怎么死的?”三毛很胆怯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暗暗在想,王悦不仁,就别怪我扶三岁不义。 我看了眼三毛,强撑微笑说:“没用了,什么都没了。一会把死鸡都烧了,我要静静。” 拉着沈寰九,我离开了养殖场。 车里,我一句话都没说,十分呆滞地盯着窗外。 开了好一段路,沈寰九腾出一只手覆在我手背上,低柔地问:“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开就是,亏点钱没关系,就当玩玩。” 我转头看沈寰九的时候,眼睛早就已经酸涨的难受。我知道我那点小打小闹可能根本入不了沈寰九的眼,只要他愿意,可以给我更好更光辉的头衔。可人,不是得有自知之明吗?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一番成就来,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 可一夜之间我兜里的钱付今年的饲料都不够,全都打了水漂,这种反差实在让我难受到了极点。 我艰难地对沈寰九说:“不用了。”那些讨厌我的人没除掉,就算再开,还是一样的结果。 “你确定是她吗?”沈寰九看我一眼,很快就目落前方。 我也重新看向窗外,答非所问地说:“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意义的人,生命就是一种惩罚。王悦一心要我好看,我没办法对她太客气了。” “别闹。”沈寰九淡淡地说:“安心留我身边也很好。” 我没有再说话。 下午,沈寰九接了个电话就出去,我和时赴原本在一楼下五子棋,沈寰九走后,我就问时赴:“你还想要王悦吗?” “什么?”时赴皱了下眉心,手里捏住的那颗棋也掉出了他的手指。 我把他掉落的那颗棋重新放在时赴手上。 时赴轻咳了一声,没看我。然后就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从时赴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他的心怕是根本没有言语来得轻松。 我也疯狂地爱过一个人。 沈寰九那时候一次次拒绝我,把我推到千里之外的感觉有多难受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我不信时赴真能那么淡定,要是能,王悦要跳楼那会他就不会把宁可把陈浩东找来,也不会在陈浩东抱着王悦离开的时候放她走,更何况最近时赴的烟瘾重了很多。 “昨天,她来过我这。”短暂的沉默后,我把上半身倾向时赴。 时赴下意识地抬手解开最顶端的那一粒纽扣,深深呼吸了下。这个细节,其实能够反射时赴此时的内心状态。 我无奈地叹出口气说:“陈浩东不会对她好的,你忍心看王悦待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 “不忍心又怎样?”时赴冷笑了一下,把油纸棋盘一盒,似乎没了再下的意思。 我把棋子一颗颗收入盒中,继续道:“我把她骗出来,你带她走,二十四小时看着她,而且一个女人要是怀孕了,心也会变得柔软。”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她关个地方,然后和她……” “做!”我身子越发倾向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 “这样不好吧。”时赴的脸竟然红了。 “时赴,难道你不想睡她吗?”我说出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好邪恶。王悦好不容易跟了陈浩东,这种时候要是让她见不到陈浩东,绝对比直接宰了她更折磨人。 而且我了解王悦,王悦对陈浩东的心死不了,时赴越是侵犯她,她一定越恨时赴,那种为了陈浩东而愤怒的眼神,言语,全部都会激发时赴对陈浩东更深的恨。 当然,这么做也有潜在的危险。王悦就是一颗炸弹,随时都会引爆的那一种人,如果时赴心软,说不定还会为了王悦做出对沈寰九不利的事。不过这种可能性似乎非常小,一旦王悦被禁锢,陈浩东要是依旧连找都懒得找,不排除她认命跟了时赴。但这里头,我得给她加把料才行。 我未曾开发的黑暗角落一点点被勾出来,是她逼我的,以德报怨在王悦那根本就不实际,我越是放过她,她越是得意洋洋地想害我。 我死死盯着时赴好一会,过了很久,时赴自己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我向时赴摊开手:“把手机给我。” “要干什么?”时赴眯了下眼睛。 “翻王悦的电话号。”我说。 时赴压根就没从兜里掏手机,直接熟练地报下一串数字。 我记下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时赴调了调坐姿,大概是因为不安,又伸手解开了一粒纽扣。 我花了半小时和时赴讲解了我想干的事,时赴听完之后很怀疑地说:“陈浩东真会这样吗?他明明说了……” 我知道时赴的意思,时赴是在说陈浩东这次不一定会在王悦和我之间选择王悦。 就当是我对自己莫名的自信吧。沈寰九现在处境这么糟糕,我实在没办法真的什么都不做的待在他身边。万一王悦昨晚说的话真的迫在眉睫,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敢去想没有沈寰九的日子我会怎么过。 “快点决定吧,时赴。”我很严肃地说。 时赴思索的过程中抽了好几根烟,最终犹犹豫豫地朝我轻轻点头。 沈寰九回来的时候,我给他盛了碗放有安眠药物的排骨汤,他说我煮的汤好喝,还特意多喝了一碗,姚叔也一样。 晚上八点不到,姚叔和沈寰九就睡得很熟,时赴带了很多人过来,一半留在了别墅,另一半随车跟我们离开。 我坐在车里,拨通了王悦的电话号码。 王悦一听是我的声音,立马就尖酸刻薄了起来:“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报纸上说你的农场出了事,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会很忙呢。怎么,找老娘有事儿?” “有事。”我忍着愤恨心平气和地说,毕竟时赴也在。 “你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么,一会我得陪东哥去赌场赌钱呢,这几天我在他身边,他赢了很多很多,他说我是他的福星,今天得去别人家的场子大杀一把,我可没空陪你。”前几天还要死不活的人,今天的语气特别的张扬跋扈,我听进耳朵里,一阵一阵的刺着。 “我和沈寰九吵架了,我的男人,你霸占的差不多了,该还给我了。”我特别心平气和地说这句话。 然而电话那头的王悦却炸了:“扶三岁,你这个贱人,昨天你怎么和我说来着?再说你那么喜欢沈寰九,怎么会突然要陈浩东,你一定有阴谋对吧?” “你管我是为什么?”我笑了。 王悦大口大口呼吸的声音通过无线电震荡进我的耳膜里。 沈寰九是我的软肋,而陈浩东是王悦的软肋,这就像是定律一样亘古不变。 “你敢,扶三岁。你真要这么做,就不是没鸡场那么简单了。”王悦一着急,话说得很快。 好家伙,还真是她,我真没冤枉了她。 她已经留在了陈浩东身边,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来算计我! 紧紧握住电话的手被我越捏越紧,我咬了咬牙说:“王悦,我和你做个交易,我们见一面,要是你过来,我今天就不见陈浩东。” 王悦也不是傻的,鸡场出事,我忽然找她,她肯定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在电话那头结结巴巴地说:“扶三岁,鬼知道你在搞什么,我可不上当。” 我很快就说:“那行,别怪我没和你打招呼,你家男人以后就归我了。” 我正准备挂电话,王悦立刻急冲冲地说:“你等等。我们在哪见?” “省的你担心我搞鬼,地点随你定,反正我只有一个人。”我违心地说。 挂了电话,王悦没多久就把地址发来。她很聪明,把地方约在了陈浩东住的地方,似乎在赌我不敢过去,毕竟那是陈浩东的地方,就算她有事不在,王悦大概料我不敢对她做什么。 时赴和我一起坐在一辆大面包的后面,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随后就特别讽刺地骂了句:“真是个贱货,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人睡吗?他妈的。那个姓陈的究竟哪里好?只要是个长眼睛的,大概都不会选他。” 我看了眼时赴,心里暗暗在说:这就是爱情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我理解不了时赴这种在道上混的男人,早该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好女人不去喜欢,不也一样偏偏去爱个坏女人。 车子一个掉头,快到地方的时候我从车里下来离开了时赴的车,独自走进那个小区,而时赴他们则会在我进去后不久放倒小区的保安,关闭监控设备后再进来。 我朝陈浩东的家门一步步走去,每一步我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惊慌,不要觉得负罪,扶三岁,你只是在做保护自己的事。套用一句经典台词,太软弱的人作恶最深。 我渐渐加快了脚步,没多久,我敲响了房门。 给我开门的人是王悦,她很小心地只开了条门缝,确定我身后没有别人才让我进了门。 只是,她比我想的更卑鄙,我走进去才发现陈浩东家里少说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我都没见过,应该不是陈浩东的人。 身后,门砰一声关上,那声音就像震荡到了我心里头似的。 “王悦,你几个意思?不是说好咱俩谈谈的吗?”我冷然盯着王悦问。 王悦盘着手走进我,啪啪几下,在我脸上轻轻拍打,从最初很轻很轻到一次次加重。 她这会儿的肆无忌惮,大概来源于她仗着自己这会人多。 我忍无可忍,一把扭住王悦的手用力往外翻,她立刻歪斜着身子嗷嗷叫。 轮力气,我一个干习惯粗活的人弄不过个男人,还弄不过个王悦吗?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有个刺头跳出来,横眉怒目地指着我。 王悦的手被我折到一个很扭曲的姿势,她大叫着:“给我弄死她,把她衣服全脱了,我也要把这个贱货扒光,让全世界的男人都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那批人立马就朝我走过来,脸上挂着十分邪恶的表情,有几个搓着手,那种猥琐的样子特别让人恶心。 我顾不得那么多,另一手揪住王悦的头发,拼命把她的脑袋往墙上用力撞。 才两下而已,雪白的墙面就染上了红色的血液,而我的手也被两个大汉给用力扯住了。 只觉得屁股一疼,我整个人都摔坐在地上。 王悦捂着冒血的头,流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扶三岁,你昨天有句话说的实在太对了,我们俩这辈子都当不了朋友。弄不死你,老娘的恨就没法子搁平!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把你丢到窑子里去伺候男人!昨天打我的一个耳刮子,今天我叫你十倍还给我!还有,我不怕告诉你,你他妈真觉得你家男人能靠得住多久?要他完蛋的人可不止陈浩东一个!你家老沈就是个完蛋货!” 我瞪着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我当然知道这个,还用得着她来提醒我。可是王悦的一句‘完蛋货’实在是触及了我的底线。 我忍着疼痛慢慢站起来,指着她说:“王悦,你不得好死!” “是吗?我倒要看看不得好死的到底是谁?”王悦的脸狰狞到了极点,她大喊一声:“他妈,还不快给我扒光?今天算你们走运,要是谁扒了她觉得受不了,就不要客气的给我上!” 黑压压地人朝我走来,我一时就被用力揪住了头发,他们一下就扯掉我外套的纽扣,拼命地撕扯着。 我没有感觉到害怕,我只是觉得最后今天倒大霉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王悦靠在墙上,笑得很瘆人,她就在看一出大戏似的非得要我好看。 我怒视着她,冷笑回了句:“别高兴太早。我就是要你尝尝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儿!对付你,就这招行。” 我的外套被脱了下来时,要说没有一点恐惧是不可能的。我深怕等时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狼狈不堪,可做事哪有没风险的,没有风险的事也同样很难有利益。 “哎呦,身材不错的样子啊。”有个刺头嘴里不干不净。他拉开我的领口看了一眼,我愤怒地往他裆里用力踢,他疼得一下成了‘捂裆派’嘴里叫着:“给老子扒!快点!” 王悦为了看清楚我的狼狈,脚步一点点移到门上。我知道时赴手底下有个小偷小摸入行的,开锁特别厉害,除了太高端的保险柜开不了,一般的防盗门根本难不倒他。 我差点被扒得只剩内衣时,砰一声有人开门进来,王悦大概是没站稳,一下就趴在地上。 时赴的人冲进来很快就解救了我。 而时赴把王悦扶了起来,低声问:“没事吧?” “你!”王悦大概是缓过疼来了,指着时赴气得断断续续地说:“你怎么会来?” 时赴没接她的话,看了我一眼说:“快把衣服穿好。” 我不着急穿衣服,走过去从王悦兜里强行抢来了手机,咔咔两下,拍下了我狼狈的样子,然后又从电话簿里翻到了陈浩东的号码,编辑了一个定时发送的邮件到陈浩东的账号上。 “你干什么?”王悦看看被摁倒的一个个刺头青年,终于开始着急了。 我一把扎起的马尾早被人扯散,我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这会像极了梅超风。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依然冷静的眼神怕是对王悦来讲更有杀伤力。 “我什么也没干啊,只是想提醒陈浩东你对我干了什么。”我慢慢地说。 王悦缩在墙角,颤巍巍地说:“你以为我会怕吗?再说陈浩东不会再对你好了,就算今天你被男人玩了,他也不会有反应的。” 我笑了笑:“是吗?你心里真这么觉得?王悦,咱俩要都掉进河里,你说陈浩东会救谁?我敢说,就算陈浩东对我真的死了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来救我,让你淹死在水里头。” 王悦的眼泪瞬间翻腾下来,嘴皮子抖得别提有多厉害了:“扶三岁,你这个贱人!” “好了,我们走吧。”时赴到底是不忍心看我气她,那种心疼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好,我们走。”看在时赴的面子上,我忍下了脾气。 时赴丢下一句:“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带他们俩离开。” 王悦被时赴扯住了手腕,一个劲说:“时赴你这个王八蛋,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走!我死也得死在这!” 不管怎么说,时赴到底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王悦这句话深深伤害到了他,时赴一个巴掌甩过去,特别吓人地问:“妈的,你走不走?” 王悦突然间就不吱声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刚想和时赴离开的时候,耳朵里钻进了别人的脚步声。 原本我们还以为只是住在楼上的住户,可没多久陈浩东叼着香烟推门而入。 陈浩东看见我,眼神陡然一暗。 “浩东,浩东快救我。”王悦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声音柔软到了极点,就好像今天的一切,她没有欺负我,而我则是那个毒辣的女人似的。 陈浩东环视一圈,最后盯着我问:“扶三岁,来老子的地方闹事,谁他妈给你的胆子?”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似的杵着。没想到陈浩东会突然回来,这显然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在问你话。”陈浩东噗的一下,把他嘴里叼着香烟吐我身上。 猩红的火苗还在窜动燃烧,我的头发末梢很快嘶的一声,发出极度难闻的气味,但好在那烟蒂很快就从我身上滑落,被我强迫般一脚踩灭。 “老子问你话,你聋了?”陈浩东阴沉沉地又重复了一声,紧跟着我的后脖子迎来一股力道,是陈浩东的大手擒住了它。 “浩东,她打我,她……”王悦一个劲挣扎着。 陈浩东头一扭,瞪了眼时赴后低骂了句:“王悦你他妈给我闭嘴!” 说完,陈浩东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脚一勾随即就把防盗门给勾上,落出一阵阴沉沉地声音来。 我咽下一口唾沫,不依不饶地回道:“陈浩东,到底谁胆子大,你这会才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你觉得谁比较吃亏?” 头皮有点疼痛,陈浩东擒住我脖子的同时掌心似乎还带了我一戳头发,他的手掌在我脖子上不断摩挲,那一缕头发被拉扯,真是疼得要命,比抓出一把还要疼很多很多。 陈浩东眯着眼睛看我,他的鼻腔里发出极度轻微的一声闷哼,声音特别特别淡泊地问:“行啊,扶三岁。跟着沈寰九才几天?翅膀就这么硬?”顿下话,陈浩东又看了圈周围:“你家那位现在没用到只能让个女人出面了?怎么大晚上的,和个被我差点打残的小子来我地盘打我的女人。告诉我,是不是看王悦跟着我,你吃醋了?” 我想这时候,陈浩东想听的可能就是一句我吃醋了。原本想报复王悦说上那么一句,可想到沈寰九,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说。 “时赴,你们今天敢动我男人,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不要也得宰了你!”王悦还在奋力地挣脱时赴的手,嘴上更是充满了憎恨。 我想,王悦是真心爱着陈浩东。哪怕她是个贱人,哪怕她堕落到伺候男人,陈浩东永远是她心底的那点朱砂。 时赴的呼吸一下比一下重,就像爆发前最让人害怕的那份冷静一下,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清秀的脸和他的经历表情全都不搭。 而陈浩东则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说:“扶三岁,你真是好样的。从我十几岁到我二十几岁,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你,你还非得上我住的地方来闹?还好,我清醒的不算晚。” 陈浩东看向王悦和时赴,耐着性子说:“小子,今天老子不想和你打,你要带王悦走就抓紧,我不拦你。不过两个女人只能留一个。你好好想清楚!” “什么,什么,陈浩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王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是惊颤的。 我亲眼看着王悦的眼睛下大片大片的眼泪往下坠。 就在今天,我看见了王悦悲愤交加的眼神,是对着陈浩东看的。有些人要是能进去一个人心里,早就进了。而王悦在陈浩东身上花的心思就像马拉松一样又亘长又费力的运动,没有得奖的人哪怕是跑完全程也不见得会受到瞩目。 “王悦,我俩不合适,这小子拳脚是差劲了点,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就跟着他好好过,别白瞎功夫在我身上。”陈浩东耐着性子说。 王悦歇斯底里的叫唤:“真心!陈浩东你他妈的也知道真心,我的真心怎么办?我靠你全家啊我!” 陈浩东的眉梢一挑,很厌恶地说:“你要跟着我,老子让你跟着了不是吗?可你每晚上想让我睡你,我他妈是真的下不去手。你连向小阳都比不上,对着她老子还能来点感觉,可我对着你,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不可能的,你看看我的脸,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王悦了。我和她不是挺像的吗?你怎么可能还看不舒服。陈浩东,算我求求你,别让时赴带我走。”王悦的骄傲和蛮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全都不见了,她像个疯女人一样祈求着,甚至是在乞讨爱情。 陈浩东没再接话,冷然地对时赴说:“小子,你他妈想好了没?”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时赴拔出了黑漆漆的东西,直接抵在陈浩东的后脑上,很冷静地说:“两个我都带走。” 陈浩东这种时候真是挺带种的,他毫不畏惧,擒住我脖子那只手也丝毫没有松开一寸的意思。 他冷冰冰地说:“有种就放个炮听听,你手里这玩意儿应该没装消音,手指只要轻轻一扣,你们一个个都给我陪葬,到时候还什么男女私情,吃喝拉撒的,一起下地见阎王去。哦,对了,上次酒吧你和沈寰九一块可是很多人都见着了,你自己想死没关系,是不是连带沈寰九的女人和沈寰九自个儿也都连累了?” 陈浩东这番话说的非常在理,本身再流下去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今天出来这一遭,我不想给沈寰九徒添麻烦,时赴先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我立马对时赴说:“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带着王悦走。让她怀上你的种!” 王悦嘶声力竭地喊:“扶三岁,你他妈好毒啊你!” 时赴眯了下眼睛:“可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笑了:“时赴,陈浩东说的对。今天要撂倒陈浩东,怕是只能让他脑袋开花,要不然你们打起来,我觉得你带来的人加上你自己可能还不是他对手。一旦开打,这批小流氓保不准也会参与吗?场面只会乱成一锅粥,咱好像占不了便宜。到时候动静再闹大,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你走你的,我肯定没事儿。” 时赴杵在原地不动,抬起的手也没有放下来,只是王悦挣扎的厉害,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王悦还在拼命抓着时赴的手往下掰,就好像生怕时赴一个心急真打爆了陈浩东的脑袋似的。 “那你自己小心点。”时赴撂下一句,带着他的人离开。 王悦先前找来的那几个没用货一个个被松开后,陈浩东骂了句:“你们也给老子滚,以后谁再敢随便上我这儿来,一个个都别想混了。叼你们的老母,也不看看谁地方。” “是,是。我们滚,我们马上滚!”被我踢了一脚的和个孙子似的直点头。 渐渐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有的只是陈浩东冰冷的眼神和安静的呼吸声。 我的后脖子被掐的生疼,他虽然没着急在人走之后对我说点什么话,但五根手指就跟钢筋水泥一样一点点往我皮肉里狠狠地嵌,好像今天不把我脖子磕出几个指洞来就不会甘心一样。 过了很久,陈浩东终于开了口,声音如夜色一般的低沉:“赶着大晚上来,是送来门来的意思吗?啊?” “你想得倒是挺好的。”我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嘴上却还是想占点便宜。 陈浩东的舌尖轻轻溢出那么一点,搁在嘴角的地方,他一字一顿慢慢地问我:“你在玩什么?干嘛要突然带王悦走?” 我违心地说:“我在帮你解决麻烦,我太了解王悦了,只要你给她一点点好脸色,她就会想要更多。其实每个人都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给你好脸看,要是不给,你现在会不会还是这样?” 陈浩东的呼吸从平稳到加重,他依旧语速很慢很平静地说:“扶三岁,都过去了。我和你,真的已经过去了。”陈浩东的眼圈一寸寸红起来,没多久,我清晰地看着他的瞳白泛出了无数的红色血丝,眼泪也在眼眶里不停翻滚着,可奇迹的是,任凭再怎么翻滚,再怎么摇摇欲坠,还是没有滚下来,直至在灯光下翻着光泽的眼泪完全不复存在,他又补了句:“你心里一定多少有点得意吧,王悦一心向着我,可我还是在她和你之间选了你留下。”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没有得意。” “最好是这样,你得意也没有一点用处。我不是在选择你,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他艰难地说。 “问什么事?”我深深咽了口唾沫进喉咙。 陈浩东沉默了一会,声音很冷淡地说:“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就算和沈寰九没几天的夫妻好做了,你还是不可能回头了对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特别镇定地说:“是的。” 陈浩东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 他应了声“嗯”松开了我。 陈浩东惨淡地笑了笑:“我懂。是我对你不好,我认栽,我放弃,以后我他妈一定会找到喜欢我的,我也喜欢的那个女人,你说是不是?” 我心里轰然一怔,陈浩东这会给我的感觉,就像他真的放开了,看淡了,有种把时间给熬累了的感觉。 “是的,你一定会找到。”我和他的那段婚姻想必已经教会他怎么去爱一个人,他的下一个女人一定会很幸福。 他笑了笑说:“扶三岁,我得给自己的感情一个告别仪式,你说好不好?” “怎么告……”我的话尚未说完就觉得嘴唇一痛。 陈浩东极快地将他滚烫的唇舌钻进我嘴里,强势而霸道的撕磨,我刚刚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我。 少年漆黑的眼睛里有一瞬的喜悦,他难得像是大人一样深沉地说:“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虽然这根本就不可能。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扶三岁,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开心的笑,不要再掉眼泪,做个坚强的女人。毕竟我陈浩东这辈子,只发疯一样的爱过你一个人。爱过一个……”他眯了下眼睛,然后把手比划到自己胸口说:“爱过一个以前只到我这的小矮子。”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偏激的怒吼,他此刻的语气是那么淡然,那么让人心碎,就连我这个对他多少存着恨意的人竟然也因为他的这番话而荡起涟漪。 他的话勾出了我无数无数的记忆。 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里,感情是多么纯粹啊。 喜欢就是喜欢而已,喜欢就是我看见一个人之后忍不住再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然后渐渐妄想着看一辈子。 那时候的我们把懵懂的爱情看着捏在手心里头的一个玻璃球,挨得再近,里头的人影也是模糊的。透过它看见的世界也是模糊的。我们不知道社会的复杂,人心的复杂,更不懂金钱人际关系等等外界因素对爱情或多或少的影响与打击。 如果时间只停留在我和陈浩东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我想自己对这个冲动,热血,还爱耍酷的男孩子一定会有一份美好的回忆在。 比如,一把黑色的雨伞罩住我的脑袋,让我在学校门口苦等沈寰九时他吊儿郎当地警告我,不许离开他的伞,要不然就睡我。 再比如,我饿地半死时,陈浩东给我在KTV准备了饭菜,只有小龙虾的汤拌饭我都能吃两碗。那天他还耍酷地对曾经的狐朋狗友说:“谁稀罕她喜欢。” 等等等等,其实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美好片段,但这些画面在他不顾我意愿侵犯我的那天开始就都变质了。 现在,陈浩东用一个吻告诉我,他和我结束了,他真的彻底放弃了。 我开始意识到这一次,他没有在开玩笑。 “陈,陈浩东,我浪费你青春了。”我抹掉了他的气息,没看他。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我以为他还要吻我,几乎是反射性地挡住了我自己的嘴巴。 陈浩东冷笑了一声说:“谁要再吻你。不早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这个答案着实惊人,原来他留下我,只是要给自己的感情一个正式且庄重的告别。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提出送我,我没有拒绝,但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兜里没装打车钱,三更半夜的,我不想再麻烦更多的人了。 “行。”我给了陈浩东一个笑脸。 他看着我也轻笑了一下,手掌不太客气的和以前一样轻轻打在我脑壳上,把我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夜色安宁而静默,我坐在陈浩东的车里。 他开车,我静静坐他身边。 车子慢得就像蜗牛在滑行,夜里值夜班的人开的电瓶车都超过了陈浩东的车速。 或许,他心里还有舍不得吧。或许他也明白,我和他的露水情缘早就走到了尽头。 一处红绿灯前,陈浩东把车停下了,他住的地方离沈寰九的别墅很近很近,但从我上车开始,他就选了一条背道而驰且最远最远的路来开。 这些细节我真的心知肚明,但我们谁都没有点破。这一段路,就像我和陈浩东的种种一样,全不是抵达终点最正确的路途。它弯弯曲曲,也行过千山万水。 红路灯早就徘徊了两三个,车子却还停在那。 我忍不住看了下时间,刚想说话,陈浩东兜里的手里响了,他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把屏幕对准我问:“她这么对你?” 是我狼狈的照片,还是我亲自发的。 我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陈浩东把照片删了,然后冷笑一声:“扶三岁,要不是我,你和王悦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算了,真的都过去了。” 我看着陈浩东的侧脸,轻声问:“你一定要对付沈寰九吗?陈浩东,你千万别……”我突然把我卡在喉咙里。 我是想说一句,别着了沈砚的道。 可想来想去,这话我来说太不合适了。就像沈寰九说的一样,锅里的米粒已经被沈砚烹饪成饱满的米饭,任凭沈寰九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米饭再变成米粒。何况陈浩东和沈家实在太多恩怨了,只要是个还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不可能停手了。 “我别什么?”陈浩东点燃一支烟。 我说:“没有。” 他看我一眼,很快就把眼神移开,然后极度猛烈地抽了几口烟后在又一个绿灯亮起时用力踩下了油门,车子像火箭一样横冲直撞,和之前慢成蜗牛的速度形成了特别鲜明的对比。 虽然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但陈浩东还是把我安全送回了别墅。 我下车后,他很快合上了车窗把掉头飞驰而去,浓烈的汽油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里,一点点散去,仿佛我和陈浩东的纠葛一样吗? 真的,都散去了吗? 我从兜里掏着钥匙,小心开门进去。 关上门走楼梯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要吊起来,我很害怕一会推开门看见的是坐在床上清醒的沈寰九。 好在,我闭着眼睛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还是安心地躺在床上。 我洗完澡出来,他还是躺在床上,睡得特别死沉。 小心掀开被子,我躺到了他身边。看着他长而密集的黑色睫毛安然地搭在眼睑上,我就莫名觉得很安宁,如是今晚的动荡没有发生,而我也没有出过这个别墅的门一样。 在这个惊险且冒险的夜晚,没人会知道,我踏出别墅的第一步起,就已经在贪恋一会回家抱住他睡觉的感觉。 我把手悄悄放在他的腰上,感受沈寰九呼吸时身体的轻微起伏。 我把头凑近他,磕放在他胸口的位置,特别安然的睡着。 直到早晨来临,沈寰九的手很不安分把我吵醒。 我的睡姿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睁开眼的时候没有沈寰九的脸,他从后面抱着我,连轻摩我胸口的动作都是勾人而温柔的。 “沈寰九,我还没睡醒呢。”我背对着他说。 我感觉到后背贴上了他的脸,他闷沉地回了句:“哦。” 大概过了几秒,我耐不住他的勾引一下翻身面向他。 他实打实地抱住我,很紧很紧。盯了一会我的脸,他问:“眼睛睁得和灯泡一样大,还睡得着吗?” 我没说话,在晨光倾泻的早晨,沈寰九精致的五官和堪称完美的线条就是这个早上最动人的产物。 我微笑了一下:“还不是你吵醒的,一清早乱摸什么呢?” 沈寰九特别委屈地说:“哦。” 我被他逗笑了。 沈寰九盯着我,嘴巴是好看的桃红,嘴角上翘,然后化为自己对自己行为不好意思的低笑。 “我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感觉今天精神特别好。”他低低地问我。 我心惊肉跳,违心地说:“我也没注意,反正你睡挺早的。” “哦,那你呢?”沈寰九的指腹在我胸口轻轻打着圆圈。 “我不记得了。哎呦,我现在还有点困,都怪你,好端端把人吵醒干什么。”在沈寰九面前,我喜欢摒弃一切尖锐,嘟起嘴巴当个柔软的小孩子。 他笑起来是极度好听的音色,更因为断断续续地笑,更让我有种特殊的骄傲感。 要知道,他曾经是铁石心肠的男人,爱人一旦转身绝不回头那类人。可现在的他,为了我,变得那么温柔和心软。这绝对是我人生路上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了。 我抬手轻轻刮他的鼻子说:“沈寰九。你说,霍培一,沈叔,陈浩东这些人,都会怎么对付你?现在风平浪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人更担心了。” 沈寰九的眼神有一刹那飘忽,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继续低润地笑着:“多委屈啊,跟着我是想让你过好日子的,现在吓得和老鼠是的。放心,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现在的生活。” 听见这句,我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那你不坐以待毙的方法是?” 沈寰九啃住我的耳朵,更蛊惑地说:“霍培一不是来了招金蝉脱壳吗?我觉得是个很不错的点子。” 我瞪大眼睛:“你也要玩这个?” “不是我,是我们。”他说。 我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头:“你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不是临阵脱逃,是要他们狗咬狗!”沈寰九把脑袋磕回原来的位置,他用一条手臂撑起自己的脑袋瓜,淡淡地说:“这段时间我会分批量把一定的钱放在别人的账户上,等时机成熟我就带着你环游世界好不好?” “什么意思?”我心里极度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可能会那么顺利。 沈寰九抬手摊平我褶皱的眉心说:“三岁,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那时候觉得不重要,但现在想想很重要。它可能就是沈砚弄死我的原因,也是我让那帮子人狗咬狗的冒险筹码。” “什么……秘密?”我嘴皮子和声音同时开始颤抖。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沈寰九将他性感的红唇附到我耳边,很轻很轻地吐呐出几个字:“沈砚,他爱我。” 男人的气息渐远,而我就和被施法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即便沈寰九的声音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我的脑子里仍有余惊。 过后,我用力耸了下沈寰九的肩膀,然后咧着嘴难看地笑出来:“你够了啊,开什么玩笑?” 沈寰九盯着我轻抿了下嘴巴,一本正经地说:“沈砚没出国之前,我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他长到十五岁那会还经常来爬我的床,跟个孩子一样抱着我睡,那时候我妈就常说,没看过关系这么好的兄弟,特别还是在沈家这种大门大户。可后来,我不允许他再爬我的床了,十**岁那会我和姚小宛谈恋爱之后,沈砚就开始阴阳怪气。” 淡淡的语气和晨光一样柔和,整个叙述的过程中沈寰九的嘴角一直清浅的上扬,似乎有种特殊的自豪在里面。 当今社会中女人最恐惧已经不是爱的男人最后和自己的好闺蜜在一块儿,而是爱的男人被个男人看上,不管男女都有可能成了情敌。 这是极讽刺的。 我的嘴张得很大,沈寰九伸出舌头轻易地滑进我嘴里,舌尖就和蜥蜴一样,又快速又强势地钩出了它,然后磕了下我的嘴皮子再松开。 “完了,你老公魅力太大,这如何是好?”沈寰九低润的声音含着笑。 虽然我仍旧没能从他的话里抽过神来,可一些细碎的往事却慢慢地浮上心头。沈砚把姚小宛送到自己养父的床上,制造了扶稻的车祸,一次次在沈寰九面前挑拨离间说我和陈浩东关系匪浅。 仔细想想,沈砚也想过要我的命,比如那次四合院里举着西瓜刀朝我砍来的小混混,只可惜那次被沈寰九撞上,沈寰九还强势地警告了沈砚。 可那时候我以为沈砚这么做只是为了把这事嫁祸给沈寰九而已,现在再想起来,那是一场双行嫁祸。要是那会我在四合院出了事,陈浩东会以为是沈寰九干的,而沈寰九一定觉得是陈浩东干的,任凭两个对我有感觉的男人怎么去撕,沈砚都可以毫不顾忌地看他的戏。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又有迹可循。 沈砚,他简直是真正的变态。 是不是他内心真正希望的,其实是沈寰九一无所有,然后失去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保障,失去爱,失去钱,失去地位和尊严。到那时,沈寰九就像一尊行尸走肉一样任凭他沈砚玩弄。 我满身的鸡皮疙瘩嗖嗖嗖地冒出来,脊椎骨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我猛地抱住沈寰九的腰,像个傻瓜一样问着:“你不喜欢男人的,对吧?” 沈寰九一点不客气的在我脑袋瓜上赏赐了一个栗子,含笑骂了句:“神经。” 我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的特别蠢,可它真真是我在听完他的叙述后极度想问上一句的,即便我知道答案,还是要沈寰九亲口对我说上一句才能稳住我的心。 “好了,我起床了。”沈寰九掀开被子下去,迎着晨光,他的身高实在是出类拔萃,只是一个背影,看上去也沉默又骄傲。 他赤脚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一边换一边对我说:“这几天我会很忙,公司很多事都需要处理好,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不然等我离开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察觉出什么来。” 说完这句时,沈寰九已经套上了白衬衫,他转过身,靠在衣柜上一颗一颗系着纽扣继续说:“没事你就待在家吧,实在太闷想出去走走,就让时赴陪着你。” “那个泰国人呢?好久没见他了。”我问道。 沈寰九扣扣子的动作微微一停,他抬起眼皮看我,沉然地说:“他有别的事要做,等安排好我们到时候离开的路线,我和他的关系也就一刀切了。三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太多复杂的人来往,我很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他说的稀疏平常,穿好了衬衫就套上做工考究的西服,衣着严谨时没有言语的他看上去仍然有些人畜不近。 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还是从沈砚嘴巴里跳脱出来的,他告诉我陈浩东更有人味,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引导我待在陈浩东身边。莫不是这就是爱一个人的嫉妒心吗? “沈寰九。”男人转身时,我急切地喊住了他。 “嗯?”声音来自沈寰九,但他并未转身。 “今晚想吃什么?”其实我想说别的,只是话到嘴边,被我换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哦,随便吧。”回应完这句,沈寰九匆匆走出。 脚步声完全淡去的时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让我的不舍和关切成了他束手束脚的压力。我必须要以坦然和成熟的方式去爱他,并且坚信他的一切决定。 和往常一样,我下楼的时候时赴已经在楼下。 他眼中的红血丝爆棚,见我下楼就立刻起身迎上来问:“刚看见他下来,没什么异常,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回来了。” 姚叔哼着小曲儿在院子里浇花,我把时赴拉到角落些的位置说:“放心,沈寰九不知道我昨天出去了。” 时赴皱着眉心问我:“昨晚陈浩东真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我咬了下嘴唇应道:“嗯。” “这么容易?”时赴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抬起眼看了眼时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想在很多人眼睛里,陈浩东算不得一个君子,他干过很多混蛋事,在大多数女人眼里,他那种类型的男生看看就好,真要让自己去碰,显然不会是什么良人。 可是已经算不清多少回他在关键时刻把一个男人内心真正的气度都一而再再而三用在我身上了。他是那么想要赎他之前对我造成的罪,他一直都在尽力想要弥补什么,哪怕他嘴上还是骄傲的要命,该说的狠话一句都不愿意丢下。但昨晚他放我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你在想什么?”时赴问我。 我回过神来,笑得有些勉强,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我话锋一转问道:“你把王悦安置在哪了?” “在我外婆家。”时赴轻咳一声:“城郊。” “昨晚回去,你们吵架了是吗?”不用想我就知道王悦肯定会骂很多很多难听的话,要知道以前就算跟在陈浩东身后多走一段路都是奢望,但王悦经过上次住进了陈浩东的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飞跃一般的跨步。 而现在,都毁了。 毁掉她幻想的人并不是时赴,而是我,或者说是陈浩东对她的无情。 时赴笑了笑:“什么吵不吵的,她的嘴本来就和刀片一样,我只有挨骂的份。” 我听完,仔细打量时赴。 他看上去十分倦怠,昨晚铁定没有好好睡,和我说话的过程中他好几次都揉着眼睛,但声音却比以往要柔和很多很多。我内心突然有一份小渴望,期待王悦会爱上时赴,看清楚谁才是值得她付出时间的男人。 “她骂你什么?”我深深呼吸了下。 时赴又笑了笑:“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一次,你还会和上次一样放她走吗?”我小心试探着。王悦到底是个不安生的人物,她回来北京才多久,就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毁掉我几年的心血。 关键这事儿还不好向相关部门透露太多,毕竟中间牵扯的绝不是王悦一个人那么简单,就王悦那性子要是被逮了,保不准会把沈寰九想杀陈浩东这事儿给全盘托出,就算陈浩东这会活得好好的,总归会给沈寰九带来或多或少的麻烦,在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所有的倒霉只能我自己担了,想想就憋屈得不行。 时赴轻眯了下眼睛,他似乎看穿了我心里想的,回头看了眼仍旧在浇花的姚叔,轻声告诉我:“我不会放她去犯傻了。昨晚陈浩东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心里根本容不下王悦。虽然我混的没有他们好,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有了时赴这句话,我心里顿时安宁不少。 时赴大概觉得我和他的对话谈完了,准备转身。 我突然扯住他的胳膊,又问了句:“昨晚你和她有没有……” 时赴扭过头来,很犀利地看我一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嫂子,陈浩东那王八蛋和你那个的时候,你会恨他吗?我可不想当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把她栓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的脸一下子就憋了个通红,时赴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在警告我,即使和王悦做不成朋友,也不要再邪恶下去。 不在感情范围之内时,时赴其实相当冷静睿智。 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好像完全摸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垂在两侧的手简直无从安放。 时赴最后对我很清浅地一笑,然后走到沙发上看报纸,看了没一会,他的脑袋就靠在了椅背上沉沉睡去。 我坐到了时赴对面,兀自盯着他出神。 盯着盯着,时赴的脸莫名变成了陈浩东,姚叔一声丫头,吓得我一下窜起来抱住头。 时赴也跟着醒来,双眼噙着茫然盯着我看。 “怎么了这是?” 姚叔和时赴异口同声。 我心有余悸地喘息,连连摆手道:“没,没事。” 陈浩东这几年带给我的恐惧是那么那么的多,多到他亲口对我说他放弃了,他不纠缠我了,还是无法真的抹平陈浩东在我心头落下的一片又一片的阴影。 晚上九点半,我等着沈寰九回来,可过了时间他还是迟迟不出现,时赴已经连续看了好几次的手表,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归心似箭。 我给沈寰九打电话,打了两个都显示不在服务区,再然后电话响起,是警局来的。 我听了几秒手里的电话就从掌心滑了下来。 慢慢扭过头,我一把揪住时赴的衣领,发狂地说:“马上开车,带我去法医鉴定中心,快!” “怎么了?” 我悲伤到已经没有泪水,失魂落魄地悲极反笑:“刚刚警局打电话来,说沈寰九的公司顶楼在半小时前煤气管道爆炸……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神经了?还说沈寰九死了。时赴,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时赴的脸僵住。 “开车,带我走!带我走!”我揪住时赴的衣领,双脚发软地倒在时赴怀里。 时赴很快抱紧我,而一边的姚叔双眼一番,昏了过去。 时赴冲手底下一个刺头说:“送老头子去医院。” 随后就扶着我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上我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头,十指中指挨个被我咬出血来,一根根手指几乎都被我咬得烂掉。 都说十指连心,就这么咬住手指头,我的心就更加像是被刀子在割一样。 时赴安慰我说:“别紧张,肯定是搞错了。” 我转过头,很坚定地说:“对,一定搞错了。” 我自己管自己笑出来,只可惜我笑得好像比哭还要难看。 车载广播里,恰时传来女播音员的声音,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大楼爆炸的消息。 我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上,一遍遍告诉自己,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沈寰九死了,我也不信,我怎么都不会信! 他出门前还吻了我,特别真实地吻了我。 “开快点,时赴!开快点!”我嘴巴里的唾沫一口又一口的验着。 “电话里怎么说的?”时赴问的小心翼翼。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广播里说这次爆炸特别严重,沈寰九的办公室是在顶楼,而出事时间是在员工下班的时间范围内,爆炸中心点就是沈寰九所处的楼层。 相互作用下以及周围目击者说的,实际上不是一次爆炸,从一楼到顶楼,最后每一层都在连带反应下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爆炸,风的势头和火烧的势头都很大,消防人员光是把火扑灭都用了很久很久,等清扫现场的过程中,顶楼的爆破中心点就连碎片都没有留下一块。 反光镜中的我早就面无人色,我扭头看向时赴,结结巴巴地说:“法鉴中心的人……告诉我,这种情况很少见,但理论上确是不能排除沈寰九在爆破中心点出事,从而身躯被完全……完全炸成碎片,焚烧至碳化……被风……被风吹散的可能性。” “意思是,没有尸体。”时赴轻声说了句。 我点头。 时赴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我的肩:“咱有句老古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就不能证明人没了,你说呢?” 时赴的安慰此时此刻来得很有用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一处红绿灯前,时赴把车停下。他又安慰了一句:“大大小小的爆炸案件我也看过不少,这又不是核爆炸,虽说他公司地方大,管道煤气分布的范围广,可一块儿碎片都没有也太奇怪了。找不到尸块,就不能证明人死了。” “对,对。”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语言,只说的出这一个字。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那么那么的恐惧。 要沈寰九死的人那么多,先前短暂的风平浪静会不会迎来的就是这个。 我心疼得揪起来,双手埋住了脸,整个上半身都附了下去,一下一下的抽搐着。他没多久前还对我说等准备好一切就会和我一起环球世界的,才多久而已,传来的竟会是这样的消息。我很肯定这不是沈寰九自己干的,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的这次事件。 怎么办,我心痛的感觉快要死去。 一个急速的吱声后,车子停了下来。我的身子随着惯性而猛烈地往前冲撞,脑袋被狠狠磕了一下。 时赴说:“到了。” 我拉开车门冲下车去,几乎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跑进了法医鉴定中心。 福尔马林液的味道非常刺鼻,一位警务人员很快认出了我,他向我陈述着爆破事件,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失态地揪住法医的衣服问:“爆炸一般都能找到碎片,为什么沈寰九的没有?他没死!他没有死对不对!” 时赴用力把我拉开,然后对我说,出事前不多久还有员工确认沈寰九还在办公室里办公,停车场沈寰九的车还在,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遇害了。 我咧着嘴惨兮兮地笑出来,粗俗且坚决地说:“放屁!他没死,他没死知道吗?听不懂人话是吗!” 时赴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尸体他就还活着。 我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问:“你们告诉我,好好的怎么就爆炸了?” 法医说:“是煤气系统内不慎渗入空气继而导致的,一般爆炸案都是意外事故。这一起现场人员还在查。有新线索会通知你,作为家属,警局方面需要你做一下笔录,交代下他出事前干的事。” 我内心用坚强累搭的城墙忽然间崩塌了,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徘徊。可心里却莫名的,没来由的坚信,像沈寰九这样行过刀山火海的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做完笔录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时赴送我去医院看姚叔,时赴的人说,姚叔中途醒来过一次,因为情绪实在太激动了,所有护士没多久前给他打了镇定剂,他现在睡得很熟。 看看,连姚叔都觉得太突然,连姚叔都接受不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但他不可能死的。 王悦之前就说,沈寰九没几天好活了。陈浩东也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他和沈寰九的恩怨,不会说了就了的。 是他吗? “我送你回别墅再说。”时赴把我拉出病房。 我浑身都是冷汗,狼狈不堪地走在医院的阔道上,时赴就走在我身边。 我扭头看他,很勉强地笑了笑说:“时赴,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时赴皱着眉头看我,过了很久才冷淡地说了句:“活着。” 我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似的笑出来。 只可惜时赴是那么快地补了句:“就算死了,你得活着。” 我鼻子酸得厉害,五官扭曲到了自己都觉得别扭难看。我推开时赴,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着:“你走开!别管我!” “我送你回别墅,晚上我留下陪你吧。”时赴说。 我已经失去理智了,哪怕是对待对我还不错的时赴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看。 “说了别管我听不懂人话吗?”我推着他:“时赴,你自由了。沈寰九要是没了,你就不用每天掐着点来保护我了,好好守着王悦那婊子就行了。” 脸上一痛,时赴一个巴掌向我甩来,他横眉怒目地骂道:“警告你!不许再这么说她!你自己静一静!” 时赴整了整衣服,阔步走上前,很快就消失在我视线里。 深夜的走廊安静地要命,消毒水的味道也异常浓烈。 我双脚发软一步步往前走,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看见出租车就拦截了下来。 师傅问我:“姑娘去哪?” 我报下了陈浩东家的地址。 沈砚住哪我不知道,但沈砚能在上门时提到陈浩东就证明他们一定还有联系。陈浩东一定或多或少知道点什么。陈浩东和我对视的时候,是不是撒谎眼神就能看出来。 我要去问他,问他怎么回事。 对。 车子开到陈浩东的小区门口,我兜里没装一分钱,师傅向我讨要车费的时候,我和个失去魂魄的人一样不停地往兜里摸着,摸了很久还是没有摸到一分钱,更完蛋的是就连手机都在接完那通电话后掉在了别墅里。 我试图开车门说:“我上去拿了给你。” 司机拉住我的胳膊,态度立马变得很差:“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一跑进去几个会出来。”他把手机递给我:“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付钱。” 我大脑一片空白,努力回想着陈浩东的电话号码,可背了几次都是错误的号码。 我没有办法,摘下手表给司机,失魂落魄地说:“名牌,抵一百来块车费总够。” 司机是个不识货的,他把手表往掌心掂了掂,随后口水乱喷地说:“姑娘,这种货假的多了去了。不行,你今天必须付现金,要付不了,我只能报警了!” 司机和我僵持了好一会,正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只手从车窗里伸了进来,我顺着手臂看去,随即看见了陈浩东的脸。 车门一拉,陈浩东把我从车里拉下来,我两腿发软到连走路都走不稳,完全被陈浩东搂在怀里。 陈浩东的手不停地在我后背摩挲,他说:“广播我听到了,你别太难过了。” 我觉得这种安慰来得异常恶心,我无力地推着他:“你别抱我。陈浩东,你干的吧?” 他冷笑了一声,嘴里骂了声:“我操。扶三岁,我们有话进屋再说,你现在再多说一句,老子撕烂你的嘴!” 紧跟着就把我整个人都抗在了他肩膀上,快步往楼道里走去。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悲伤到没有什么力气,就这么被陈浩东扛着。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沈寰九人呢?他人哪去了? 身子悬挂向下的时候眼泪就更容易流出来了,可我竟然一滴都流不出来。看着地上陈浩东扛着我的影子,一寸寸的倒退,蜿蜒着上楼道,然后被楼梯的台阶折出波纹。 陈浩东把我放下来,很快拿钥匙开了门。 扑面的香烟味非常刺鼻,开灯后我看见客厅脏乱的画面。 衣服随处乱丢,啤酒罐头随处可见,烟缸里的烟头早就满出来,有很多烟蒂掉落在水晶茶几上。 陈浩东把我拉进屋,关上了门。 他将我抵到门上,一条手臂举起圈住了我。 “脸怎么了?”陈浩东的手指在我挨耳光的脸颊上轻轻磨蹭了两下。 我扭头躲开,悲伤得根本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问你话呢?谁打的?”陈浩东的语气特别**,好像今天我不回答他的话就别想安生了一样。 “时赴打的。”我慢慢把视线移回他脸上,眼圈又酸又疼。背着光的陈浩东这会眼睛嘴巴我都有点看不清楚,脑袋瓜一阵接一阵的晕眩。我缩了下鼻子,讥笑出来:“很多人说沈寰九死了,他们说他死了,哈哈哈哈。” “你他妈给我冷静点!”陈浩东皱着眉头,手臂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后背被他的手力给掰离门板,而后用重重地撞击上去,震荡得我五脏六腑都生疼。 陈浩东的力道把我给震懵了。 陈浩东眼神幽邃,牢牢地锁住了我:“姓时的为什么要打你,他不是靠沈寰九吃饭吗?” 我除了咧着嘴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很想对陈浩东说一句,时赴是为了他陈浩东死活不要的女人打的我这一巴掌,因为我用婊子两个字形容王悦,形容了时赴动心的女人,所以我的脸就这样遭了罪。更可悲的是时赴打我的时候因为整个人没有从沈寰九出事的悲伤中缓过神来,连打回去的兴趣都失去了。 “扶三岁,你他妈是不是哑巴了?”陈浩东耐性全无,他几乎在用吼的。 我的耳膜被震得难受,发痒,我用手指头烦躁地掏了掏耳朵,然后抬起眼皮子瞪着他:“陈浩东,你这是在干什么?时赴为什么打我,和你有关系吗?倒是沈寰九出事,你铁定给高兴坏了吧?说真的,我都怀疑这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沈寰九出事,每一次我和他见面,陈浩东都会强调一次要沈寰九完蛋。 现在他真的出事了,我怀疑他,实在是在寻常不过的事了,不是吗? 陈浩东贴在门板上的手掌松开,吊儿郎当站立的两条腿也迅速变得笔直。 很深沉地一口气从陈浩东鼻腔里叹出来,他极度认真地对我说:“我是要他完蛋,但我的计划是下星期,不是今天。他突然出事,我也觉得很意外。你他妈爱信不信!” 当我盯着陈浩东的眼神亲耳听见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没来由的信任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嘴上却那么那么刻薄地回了句:“是吗?是意外还是高兴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扶三岁,你别这样。”陈浩东伸手要来握我的肩。 我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冷冰冰的眼神警告他,别碰我。 而他,似乎也看懂了我想说的,手搁置在半空中又给收了回去。 陈浩东的手还没收到一半,他迅速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屋里扯。扯到沙发的时候,他的手胡乱扫了几下,扫掉了沙发上堆积的脏衣服和两三个还原封不动的啤酒罐头,硬是火速腾出块干净的地方喊我坐。 我没有动,脑子还是空空荡荡的,像是人和灵魂早就分了家。 陈浩东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坐在沙发上,身子半弯着对我说:“最坏的结果是沈寰九真的死了,但也有可能他没事呢?” 要知道,人在绝望边缘的时候,一两句能够重新让人燃气希望的话都像是沃厚的肥料一样能给孕育出希望的枝丫。 我干裂地嘴唇抿了一下,有点灼痛感,我瞪大眼睛看着陈浩东,咧开嘴难看地笑着说:“你也觉得他没事儿,是吧陈浩东?” “没找到尸块没听见啊,你他妈又不是聋的。”陈浩东说。 陈浩东和时赴说的一样,就因为没有尸块,所以人也有没有死的可能。可沈寰九出事的楼层是顶楼,就因为每一层都发生了连锁的爆破,那场大火烧了很久,出事中心点就在顶楼,所以和法医说的一样,不排除人在中心点炸成碎片,被大火焚烧至完全碳化,灰烬被飞吹散的可能性。 而且沈寰九要是没出事,怎么可能到这会都没出现呢? 我心里实在是混乱透了,手指拼命地挠着头发,用指甲很用力地撕磨着头皮。 陈浩东掰开我的手时,我看见了指尖里隐约的血迹。 “你是不是有病,没了沈寰九你还活不下去了不成?”陈浩东愤怒地像狮子一样冲我凶着,他指着窗口:“不想活了就抓紧给我跳楼!一了百了!去啊!你他妈死去啊!” 我看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陈浩东,你说不是你,我信你一次。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隐情?”顿下话,我凄惨地笑出来:“你和沈砚以前关系不是还行吗?他回到北京后没去住自个儿的别墅,也跑来这一片落脚,这事儿你知道吗?” 陈浩东方才还坚决的眼神,这会却有点闪烁。到后面,他突然连看都不敢看我,沉闷地点上一支烟说:“嗯。我知道。” 他知道,陈浩东说他知道? 我再度冷笑出来:“陈浩东,为什么?沈砚是怎样的人,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在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兽医,没用的二愣子,富二代的时候,你就在提醒我不要小看沈砚。这趟回来北京,你都发达了,为什么还要和他混一块?就你这点智商,到时候被沈砚玩残都说不准!” 我话才说完,陈浩东一口浓烈的烟雾就向我喷来。 由于恰逢吸气,我猛烈地咳嗽起来,陈浩东却笑呵呵地说:“扶三岁,你他妈别把人看扁。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人比我清楚。倒是你,现在靠山忽然没了,接下去打算怎么办你是不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陈浩东,你刚还说他没死来着。怎么这会说的话,就跟我得想好后路了似的。”我差点就要掉眼泪,心痛得无法呼吸。 陈浩东的眉梢一挑,重重叹出口气说:“不管他死没死,现在他人没影,这种关键时刻有多少人想趁火打劫?你作为沈寰九的老婆更应该振作起来。”顿下话,陈浩东伸出手一把捏住我的下颚,又给补了句:“不要在老子面前哭哭啼啼的。我说过,咱俩结束了,作为曾经的夫妻,现在的朋友或者是陌生人,我都有义务提醒你一句,你就算流再多的眼泪,或者是悲伤过度一蹶不振,对老子来讲都没有任何损失。懂不懂蠢货?” 陈浩东的话像是炸弹一样炸醒了我,这会姚叔还在医院,霍培一和沈叔又迟迟不肯露面,沈寰九这一出事,这些失踪的,‘死去的’会不会挨个活过来。 我得守住沈寰九苦心经营的一切,更重要的是,最坏的结果要是沈寰九真出了意外不在了,我也得把那些人王八蛋一个一个都给打趴下才对。 我点头,越点越频。嘴里一个劲神神道道说着:“陈浩东,你说得对,说的对。” 他伸手就往我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嘴里骂骂咧咧来了句:“可惜了扶三岁,咱俩都吻别了,要不然沈寰九真要翘辫子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再把你收了。” 还没正经两句,陈浩东一下子就本性毕露。 他死乞白赖笑得和个痞子样,我盯了他好一会,没骂他,也没翻他白眼,异常认真地说了句:“谢谢你。” 他却蓦然因为我这句话神色僵硬:“谢,好端端的谢老子什么?” 我没说话,心里却在说,谢谢他这种时候还选择用最自然又不刻意的方式点醒我,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是我终究无法和十六岁那年一样单纯的面对他,他是我的前夫,也是让我遍体鳞伤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和我撇清界限后还来关心我,便是最纠结的事。他让我爱也爱不得,恨也恨不得,忘又忘不得。 我用手掌埋住脸,虚弱地转开话锋说了句:“陈浩东,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听完之后就把听见的话全磕碎了咬烂在肚子里头吗?” “什么事?听起来挺他妈严重的。”陈浩东的声音似乎含着无奈的笑,我虽然看不见他这会脸上的表情,但脑袋中却也浮现出异常清晰的画面。 我把手挪开,转头凝视着他。 关于沈砚和沈寰九的恩怨情仇,我耐着性子告诉陈浩东,一方面是想提醒陈浩东别被沈砚利用,另一方面则是我自己的私心,这世道少个敌人总归比多一个好。 我不希望真的有一天看见陈浩东和沈寰九为了一个个离开我们的人拼的你死我活。毕竟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沈寰九没事儿,他一定好好的,他是那么坚强的男人,要真是这副死相收场,我不服! 陈浩东听完我的话,久久都没缓过神来,他张大着嘴巴,像个傻逼一样结结巴巴地说:“什么玩意儿?沈砚喜欢沈寰九?有病啊他!他俩要在一块,谁上谁啊?” 面对陈浩东的不可置信,我依旧很认真地说:“我没在开玩笑,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的真事儿。” 陈浩东听完,随后往后面摸出来两罐子啤机,他把拉环给拉开,其中一罐子递给了我。 我需要酒来麻痹我的心痛,也需要酒来沉淀我这会心里的惊恐。 于是很快就接过了啤酒罐子,咕咚咕咚一气儿就干掉了半瓶。 大大的嗝出一口酒气后,我说:“陈浩东,你不信我是吗?” 他傲慢地斜我一眼,嘴里嘶上一声说:“没,这年头搅基的那么多,我是在想,沈砚是现在到底是他妈什么心理?” 我瘪瘪嘴:“沈寰九说过,正常人理解不了变态的。再说了,咱俩个连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没整明白,男人和男人是什么心理,能整明白就奇了怪了。” 陈浩东突然冒出句:“你理解不了,我应该可以理解,我和他是一个属性。”他把嘴唇凑我耳根子,很戏谑地回了句:“我他妈也是变态,老子和沈砚同类。” 我一句话哽住喉口,上下不接。 以前我也觉得陈浩东很变态,特别是他打我,打完后每一次又求饶的样子真的像个疯子。可当他选择对我的感情告别后,当他这么坦荡地说自己是个变态的时候,我竟然觉得他一点也不变态了。 过后,陈浩东突然大骂了一声:“靠!扶三岁你好端端告诉我这种恶心事做什么?现在老子的鸡皮疙瘩直冒。我记得有一回,我,沈砚,还有王悦躺一张床上呢。当时早上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大半夜好像有人他妈摸我,我还觉得是做梦呢,该不是沈砚对我动手动脚吧,你现在这么一说,可把我恶心坏了。” 我看他一眼,随后把啤酒罐子里头剩下的酒全都一股脑地闷进喉咙里,我用一股爆发般的蛮力捏扁了啤酒瓶。 一阵接一阵的恐惧排山倒海的涌过来,要是沈寰九确实没事,会不会现在搁沈砚手里。要真在,沈寰九不会遭沈砚的咸猪手吧? 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我眼神冷下来:“我得去会会沈砚。” 陈浩东很不看好地笑:“喂,你去找死去的?” 我沉默了一小会,特别深究这会陈浩东的反应。 刚刚我提及沈砚最近住的地方和陈浩东沈寰九都很近的时候,陈浩东的眼神闪烁过,我很肯定陈浩东或多或少知道点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我内心悲凉无比地太熟摸上了陈浩东的一侧脸颊,带着逼迫一般的语气问他:“前夫先生,那你舍得我去找死吗?” 陈浩东啪一下扫开我的手,红了一张脸说:“扶三岁,别他妈给我来这招美人计,现在对我压根就没用!” 我把啤酒罐子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就站起来说:“所以,别拦着我。” 我的脚刚跨出一小步,陈浩东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坐下!这都几点了,要去也赶天亮再去。天亮了,我陪你去!” 我惨兮兮地笑:“陈浩东,我等不到天亮,我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我摸着自个儿的心口说:“你知道这儿多疼吗?我都觉得里头像是也被大火烧了一样。难受,特难受!我恨不得把心给挖出来,省的这么难受。” 陈浩东的牙齿用力一咬,他一手掌拍在桌上,很凶的骂了句:“行行行,现在就现在!算老子怕了你。” 陈浩东拉我出门,穿过深浓不堪的夜色,步行了没多久就到了沈砚住的地方。 果然,陈浩东和沈砚有联系。 陈浩东敲门敲得急,原以为大半夜的,里面的人开门应该会很墨迹,可事实却是陈浩东敲了没几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沈砚衣服穿得好好的,我的视线透过沈砚的脸极快看见了一张许久没见到的脸。 霍培一在对着门的位置上正捧着茶水悠悠然喝着。 “大半夜的,嫂子不待在医院陪公公,上我这来干什么?”大半夜的,沈砚嘴里还是嚼着口香糖,他的胡子看上去有几天没刮过了,清秀俊美的脸突然看上去有些邋遢。 我狠狠瞪了沈砚一眼,用力把他推开,不请自入的往门里走去。整个屋子除了霍培一和沈砚,再没另外奇怪的人。 沈砚没阻止我进入,也没说什么话,任凭我不客气地看他住的地方。 里里外外我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沈寰九的踪影。一股莫大的失望涌入。 我走到霍培一面前,紧盯着他笑:“你不是死了吗?啊?” 霍培一抬起眼皮子,不慌不忙地对我说:“我死没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叫你当我老婆你不肯,这会倒是管我死活来了。” 霍培一的西装十分笔挺,一张脸以前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不对,好像还多长了二两肉,日子瞧着过挺滋润的。 “你死还是活我当然不在乎,问题是你一死,沈寰九差点被当成嫌疑人,这就关我事了。”我双手紧捏成拳头,几乎已经到了快要疯癫的边缘。 “哎——”霍培一重重叹出口气后,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不需要了,你是国民寡妇。宝贝,来,你和陈浩东我看是回不去了,还是那句老话,你跟我,我喜欢你这个乡下人。” 这一回,我没跟以往一样粗俗地往他脸上送唾沫星子,而是火速拿起他的茶杯,一杯温茶浇在他脸上。满心的愤恨无处言说。 要知道,霍培一,陈浩东,一个个都被沈砚在玩,自己偏还以为自己牛逼得不行。谁都能瞧不起我,谁都能欺负我这个女孩子。我很恨,我恨透了这个世界。 霍培一的手从上到下地一抹,连茶带叶的一把抹去。和陈浩东比起来,霍培一的修养功夫显得稍微好些,他没有生气,面无表情地轻吐一句:“我不和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计较。”顿下话,霍培一看了眼沈砚:“你家嫂子大半夜上门,应该不是来找我的。你说对吗?” 沈砚整个人已经瘫在沙发上,左腿驾得很高,上身的姿势更是标准的北京瘫,他嘴里的口香糖在舌头上都能玩出花样来,啪啪直响,玩弄了好一会才笑了笑问:“大半夜上我家来喝茶的吗?一个,两个,三个,都来问我沈寰九是不是真死了。有趣。” 我愣了一下,也就是说,霍培一也是没多久才过来问沈砚,沈寰九是不是真死了? 我兀自打量了下把茶叶碾在手指间搓着玩的霍培一,他上门是贼喊捉贼,还是和我跟陈浩东一样真不知道沈寰九是不是出事了。 “嫂子,你过来。”沈砚手一挥召唤我。 陈浩东要跟着走近,沈砚又给补了句:“陈浩东,你别过来。我最讨厌废物了。” “你他妈说谁废物?”陈浩东当即就急眼了。 沈砚笑:“扶不起的阿斗,能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年就该让你在乞丐窟里饿死。把你捞起来干什么,除了给我惹麻烦,你干成过一件事没?哦,其实也不是,是我瞎眼了,觉得可以废物利用,结果你呢?女人女人留不住,男人男人废不了。为了个情字,你把脑子都扔了,不是废物是什么玩意。”说完,沈砚又看向霍培一,闷声不坑的霍培一,同样没能幸免。 沈砚眼神阴郁,嘴巴里的口腔糖越嚼越缓慢,他眼神挑向霍培一说:“霍培一你也别得意,要不是我帮你一把,你早让沈寰九给玩死了。到时候白忙活一场不说,钱也一分都保不住。我这么帮你们俩,结果呢?沈寰九都安排了后路要逃,打算让你俩狗咬狗,你还浑然不知。霍培一,你和陈浩东两个加起来都抵不上沈寰一根脚趾头!说到底是我太自信了,以为你们多少有点用处。谁知道全是废物。” 这番话彻底挑战了我的神经。 它变得一跳一跳的,像根牛皮筋一样好像在被拉扯着。 沈砚的话是那么坦白和直接,他的话里向我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我的脑子瞬间就变得更加混乱,沈砚的意思是不是变相的再说,沈寰九出事是沈砚亲手设计的,再换句话说,沈寰九是真的没事? 正在这时,沈砚笑着朝我勾勾手指头“嫂子,我在叫你过来。“想见他吗?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马上就让你见,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见他。” 我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一字一顿地问:“什么要求。” 沈砚意味深长地说:“你先过来,我悄悄告诉你。相信我,绝对是一件很惊艳很刺激的事。”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只是陈浩东很快就拽住我胳膊骂道:“扶三岁,你他妈是狗吗?人家喊你过去你就过去。” 我知道陈浩东是在关心我,只是他说出来的话放在这会真的不合适,还啪啪打脸。 我实在没忍住,剜向他说:“陈浩东,到底谁是谁的狗?刚刚的话是人家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我听的不够清楚,又或者是,他冤枉你了?” 此时此刻,我就像一支带刺的野玫瑰。 浑身的尖刺都化成了言语向陈浩东刺去。 可没人知道,我这么残忍地语气其实很想换来陈浩东一句:别信他,沈砚撒谎。 陈浩东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我,他轻咳一声,看上去极度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又一次对他寒心了,他的反应再明显不过,沈砚没有撒谎。 我心寒地把手从陈浩东掌心一把抽走,快步走到沈砚跟前,一字一顿地说:“有事说事,有屁放屁!” 沈砚很奸邪的勾了下嘴角,一个猛力扯住我的手,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到身边坐下,他勾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每个字都很轻,只剩下气体。 可是,我听得却是那么的清楚。 沈砚说对了,他不过十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确实惊艳又刺激,当然只是对他而言。 对我来说没有惊艳没有刺激,反而是像黑洞一样毫无限度的恐惧。 “你神经病!”我机械式地扭过头看向沈砚,他有时候会笑,有时候眼神又极冷,性子完全就琢磨不透。 “他和你说了什么?”陈浩东站在三米之外问到。 霍培一也很快发声:“我也想知道。” 沈砚的眼神依次看了看除我之外的两个男人,但很快又转回我脸上问:“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 我浑身都在抖,这种恐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剧烈。 “沈砚。”我惶惶不安地叫了下他的名字,就算不照镜子我都能感觉自己这会子脸色已经煞白。 “我再给你看样东西。”沈砚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指不过娴熟地滑动了两下,一副我接受不了的画面就刺入我眼睛深处。 “啊——”我抱住头,惊恐到失声尖叫。 “扶三岁。你怎么了?”陈浩东冲过来了。 因为把脑袋埋低的我看见了陈浩东的鞋,只是随着沈砚的一句:“退后。”陈浩东的鞋子很快淡出了我的视线。 我大口大口喘息着,然后慢慢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举起手的陈浩东,以及陈浩东后面不远位置上皱着眉心闷声不坑的霍培一。 两个男人的反应促使我不得不扭头看回沈砚,他举着黑漆漆的金属器械,正瞄准陈浩东的脸。 沈砚像个玩游戏的亡命徒,笑呵呵地对我说:“嫂子,来。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在我的家,拿着我的家伙,把你恨过的人一锅子全端。你放心,这玩意改造过,消音做的特别棒,你咚咚两下,声音顶多就和放个屁那么响。” 我浑身全是冷汗,看看陈浩东那种充满希望的眼神这会看来特别可怜兮兮,再看看霍培一,他到底年纪比陈浩东大了不少,表情看上去也淡定许多,只是一些手部的小动作和小颤抖无疑都在暴露他的害怕。 我自顾自点了下头,总算是看明白了。 沈砚今天会正好在这,可能不是什么巧合,沈寰九死了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霍培一,我,陈浩东,都会找上门。沈砚是猫,我们所有人都是老鼠,他到底要一口咬死还是慢慢用爪子挠死,全凭他高兴。 一个心理变态的男人,今天可以这么安排,明天可以那么安排,他的想法也和他的人一样根本无迹可寻,在我们都以为沈砚会等着霍培一和陈浩东联合起来把沈寰九玩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沈砚先发制人,然后再来玩全新的游戏,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比如刚刚他在我耳边说,想见沈寰九就得亲手请霍培一和陈浩东吃橄榄。 亲手! 用这么残忍血腥的方式逼迫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走向死亡的路! 在我连拒绝都没有说出口沈砚又给我看了好几张沈寰九的几张照片。 他现在不好,非常不好。 沈砚清楚地警告我我干还是不干今天都没有选择,最坏的结果是他一个不高兴,今天把屋里除自己之外的都给解决了。 “你有病!有病知道吗?”我狠狠瞪着沈砚。 沈砚嘴里的口香糖啪啪直响,在陡然静默的环境中每一次发出的声音都仿佛凌迟在我心口上,生生把我的心脏挖出一个大洞来一样。 沈砚盯着我笑了一阵,眼神没多久就转为犀利:“给你十秒。十,九,八,七,六……” 沈砚对准陈浩东的那玩意突然抵到了我脑袋上,紧跟着他拔出另外一把塞到我手里,继续喊道:“四,三,二……” 我一下子疯了似的仰天长啸,对准深凝着我的陈浩东用力扣动扳机。 噗的一声。 冒出火星子。 沈砚在我身后哈哈大笑,直唤着:“有趣,好玩。” 原来手里的根本不是枪,只是一只仿真枪的打火机。 我吓得差点瘫软,这事绝对是我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但除了恐惧之外,这会我真正无法面对的是陈浩东的泪水。 他的眼泪从眼眶里翻滚下来,指着我骂道:“为了他,你这么干!老子的命就他妈不是命了?人心又不是稻草。” 很显然,陈浩东也吓坏了。 我的嘴皮子不停地在轻颤。 我又一次伤了他的心。 不得不承认,在沈砚倒数计时结束的时候,我的大脑没有过多的反应,扣动扳机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 “妈的!要说伤人,你扶三岁是祖师爷级别的!”陈浩东从夹克衫里掏出一面镜子,用力的砸在我脚边。 低头一看我才发觉镜子的水银面印着我和他的照片,是结婚证上的那一张。 我死死咬住嘴唇,喘息声更重。 陈浩东指着沈砚叫唤道:“你脑子里有屎,现在满意了没?” 沈砚更用力的拿枪抵触我的头,然后用很无辜的声音说:“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的鸡皮疙瘩简直掉了一地,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我仿佛闻到了即将会有更变态的提议等着我。 这个想法才刚刚从脑壳子里穿过,沈砚就对我说:“嫂啊,想保沈寰九平安,你就得当什么都不知道,和陈浩东好好过日子,做对最平凡的小夫妻。” 我的嘴唇被我自己咬出血来,两只手的指甲也互相掐住自己另外的手心,掐出了一大片的印出来。 突然间沈砚摁住我的脑袋,把我的脸摁在了座位前的一张小桌上,他用那玩意直抵我的太阳穴,力气大得就跟要在我太阳穴里凿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沈砚开始真正的发泄他的残酷,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我早和你说过,沈寰九不适合你,你和陈浩东才是一对。你不配和沈寰九在一块,不配知道吗?” 当一个人恐惧到了极限,原来是可以坦然面对生存和死亡。 我颤抖了很久的身子陡然停止了发颤,我甚至笑了出来,慢慢地说:“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比较配?沈砚,他不喜欢男人!就算没有我,你想着跟他好也是在做梦。别恶心了!” “哎呦。”沈砚十分烦躁地说:“和女人谈判最无聊,我是不是该先打烂你的嘴。” “我把她带走,别动她。”声音来自陈浩东。 他被我伤了心还说出来有关于善意的话,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卑鄙可耻。 我嘶声力竭地咆哮出来:“陈浩东,你滚!我又不是你的谁,犯贱也得有个度!你真要带走了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到沈寰九身边。” 陈浩东却说:“扶三岁,活着比什么都好,你得活着啊,死人还能干什么?” 陈浩东大步走来,推开了沈砚的手臂说:“我带她离开北京,这一片随便你们要怎么作,我都不管。以后我和她保证不回来北京,我们可以出国,再也不回来。” 沈砚笑了笑:“陈浩东,你心里在琢磨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也不怕,这个女人的命说真的其实我不是很想要。因为……”一声很轻微的鼻息声从沈砚鼻子里钻出来:“我怕她要没命了,那家伙应该会疯掉。” 沈砚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推到陈浩东怀里。 我人还没站稳就一下冲向沈砚,揪住他的衣领和个疯子一样地喊着:“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沈砚暴躁地一脚把我蹬回陈浩东怀里,扭了扭脖子,神情变态地说:“你应该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见到他,我很怕你一旦见到了,可能会是尸体。” 突然间,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我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句一句都变成了沈砚的话。 双眼一黑,我便什么都不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霍培一和陈浩东都坐在床边,这里是陈浩东住的地方,陈浩东的床。 当我看见这两张脸我就知道刚刚的一切都不是一个梦。 猛得就从床上坐起来,手一伸就要掀被子下床,陈浩东的手一把摁住了我说:“你要去哪?” 我看他一眼就垂下眼皮:“我要去找沈砚。” “去找那个变态?你真是活够了。”霍培一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然后又深沉地说:“我以前没发现他是个变态,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呵呵。” “喂,他为什么让我们走?”陈浩东坐在床边,一眼挑向霍培一。 霍培一眼神带着思索,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变态。” 陈浩东骂了句:“说了等于没说,你在华尔街到底待过没,智商也没见好哪里去。” 霍培一西装笔挺,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突然间认真地说:“说正经的,沈砚应该有妄想症,虐待狂,心理结构涂上了独特的动力色彩。现在他虽然放我们离开,但咱们每一个人都好像很危险。我们不能用常理去猜测沈砚心里想的,他的情感和一般人不一样。我曾经看见过一个犯罪心理的测试,如果你是杀人魔,你抓了3人并且准备杀掉,你会杀几个人?” 陈浩东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霍培一很清淡的笑了笑:“如果一定要说答案呢?几个?” 陈浩东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说:“要么全杀掉,要么一个不杀。” 霍培一看向了我:“你呢?” 我实在没心思在这种时候玩什么无聊的测试题,随口说了句:“我没心情。” “一定要说呢,这不是在分析沈砚吗?古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霍培一比起陈浩东到底更会戳人心理一些。 “和陈浩东的答案一样。”我烦躁地说道。 霍培一嘴里嘶了一声:“我的答案也和你们俩的一样。” “不正常的人答案是什么?”陈浩东问道。 “杀二留一。”霍培一举起手指头,眸光灼灼。 “为什么?” 这次我和陈浩东几乎是异口同声。 霍培一说:“为了让活下来的那个更觉得害怕,享受这种精神刺激。” “别玩洋的,你要是知道沈砚这会到底要干什么就直接说出来,靠。”陈浩东骂了句。 霍培一面无表情:“换句话说沈砚的内心其实不想沈寰九死,但是他不断给沈寰九制造麻烦,很可能是希望扶总畏惧眼下的危险而主动离开沈寰九。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没有打击能比得上这个,这是最直接摧毁一个坚强的人心里防线的手段。至于我和陈浩东,翻来覆去被他玩就对了。” 我微微张开嘴巴,霍培一这番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突破了我之前的思维和很多猜测。 我以为沈砚是因为恨才针对沈寰九,莫不是根本不是恨,而是一种想要势在必得的别样情感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三个比沈寰九要危险多了,是这意思吗?”我跟只渴死的鱼儿一样嘴巴一张一合。 霍培一皱了下眉心说:“不是我们,只有我和陈浩东,你反而相对安全。” 陈浩东一口烟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说:“屁啊,是我比较危险。霍培一你他妈现在对别人来说就是个死人,反正也见不了光,多死一次少死一次有什么两样!” 说起这个,我禁不住问道:“顶替你烧焦的是谁?” 霍培一有些为难地说:“是……沈老头。” “啊?”我下巴都快掉下来。 不过仔细想来,霍培一出事那天沈叔就失踪了。沈叔老是老了点,但身高倒是和霍培一差不了太多。 可能沈叔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所有对的,错的,残酷的,过激的往事好像都跟他被烧焦的皮肉一样灰飞烟灭了。 “沈砚一点人性都没了,怎么说沈老头也供他吃穿。沈叔的DNA在国内没数据吗?”我被彻底弄害怕了。 “他又没儿子。没验验DNA不会入库。虑的家庭和谐等,所以一时半会,不会有全民数据库。”霍培一说。 和沈砚比起来,眼前两个男人还有沈叔陈清远都算不上变态了,他们根本没法儿和沈砚比,也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我冷笑起来:“霍培一,你这辈子已经毁了你知道吗?沈砚给你钱又有什么用,你一个死人的身份怎么花?再说你没死的事渐渐好多人都知道,能瞒多久?” 霍培一的淡定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眼神中就跟焚烧着怒火一样:“我必须要有钱!当初我没有钱她的病才治晚了,你懂不懂?”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凶什么?你怎么想的干扶三岁屁事?”陈浩东丢了烟,拉开了霍培一。 我看着陈浩东,呼吸不再平稳。 几天前就说过,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沈寰九,我会变得心狠手辣。而现在果真验证了这一点,就像在我还不知道那是把假枪的时候可以对准陈浩东的脑袋扣动扳机。如果那是把真枪呢?那现在的我岂不是…… 明明还是我们几个人,关系却一次次发生质的飞越。而这些变化,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势不可挡。 我忽然间悲怆地发了笑。 霍培一情绪稳定下来后说道:“咱们三个人恩恩怨怨挺多的,不过现在好像不是算账的时候。这会儿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活命就得绑在一块。” 我才想说话,霍培一指着我的鼻子说:“特别是你,不搬倒沈砚,你怎么见沈寰九。” 我冷声回道:“别告诉我你有法子。” 霍培一说:“办法可以想。” 陈浩东这时候很不屑地插了句嘴:“哼!老子现在只祈祷沈砚没做太干净,侦查大队也好顺藤摸瓜。我陈浩东这人不信天也不信地,但有一点,我他妈信坏人没有好下场。” 霍培一嘲笑:“你算好人吗?” “我……好人当不成,坏又坏得不合格。这他妈才是最悲剧的我靠!”陈浩东说完这句话就盯向了我。他在暗示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霍培一嘲笑的意味更浓:“不,你很合格。你是一名正宗的强女干犯,虐待狂。哦对,理论上你还杀害过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陈浩东一下就炸了,带着冲天的火气直接冲到霍培一面前,二话不说就往他肚子上用力送了两拳,他的愤怒没有特别直白,语速很慢,可每个字都透出最强有力的愤怒:“你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是谁挑拨离间才会变成那样你心里清楚!靠你妈,老子今天不打残你我就不姓陈!” 我漠然得看着这场霍培一自找的倒霉。 打吧,用力的打。 我小小的拳头打不痛霍培一,也打不死霍培一,但我可以看着别人打。 霍培一没还手,他始终面无表情,这会儿和块猪肉一样随便陈浩东发泄。 霍培一不是笨蛋,他可能已经在忏悔了,忏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故意激怒陈浩东,往他痛处狠戳。然后就跟现在一样,陈浩东揍他,多揍一拳霍培一就多得一份心安。 可霍培一忏不忏悔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失去的一样都回不来。现在却还要被迫和他们绑在一起。 大概打了十几拳,霍培一的嘴巴里吐出黄疸水,陈浩东这才停了手。 两个男人无一例外都在喘息着。 然后各自找了位置坐。 横在我们之间的沉默蔓延了很久。 到后来,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去医院看看姚叔。”我如同死了一般,但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救我的男人。 陈浩东拉住我:“你还去?你现在不去管姚叔才是最对的,你越管,他那个受尽苦的老头子死更快。” 我肩头一颤,差点就站不稳。 我咧开嘴凄凉地笑出来,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陈浩东,你还管我干什么?我是毫不留情爆你脑袋的坏女人啊。” 陈浩东说:“好歹是朋友。” 他的语气真的好蠢,朋友?哪个朋友会拿枪对准他的头。 他大概是看懂了我眼神中的自讽,立刻说:“昨晚你没办法,我想明白了,不怪你了。” 我盯了他好一会,慢慢地说:“陈浩东,要是现在让我重新活一次,我会嫁你。不会有沈寰九就不会有一根筋的扶三岁和陈浩东。然后我们中间没有别人,一定会过得很好。不会是你侵犯我,而是我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你,一切的一切都会特别好。”你说呢?” 我永远都忘不了陈浩东听见这句话的表情,他完全的愣住了神,大概是没想过我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可是,话再好听也没有用处。 沈寰九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热忱,就因为有了沈寰九,所以陈浩东永远只能是个配角。 再后来陈浩东终于缓过神来,痞子样地笑了笑说:“扶三岁,你算盘打错了,老子要是重新活一次,一定离你远远的。其实王悦有句话说的特别对,谁沾上你就倒大霉。可悲的是,咱俩还是得沾一块,你得跟我离开北京。”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什么?” 陈浩东说:“我昨晚要没答应,你现在能搁这躺一晚?” 我冷笑:“我不走!我有办法对付沈砚。” “什么办法?” 我说:“守住沈寰九的一切,然后用我自己去换他。” “你脑子废掉了吗?”陈浩东用力戳我太阳穴。 我和死了似的说:“我没开玩笑,连谈判的词儿我都想好了。只要沈寰九出来,我就信他能救我。” “你凭什么信?”霍培一突然问。 我咧开嘴笑着说:“我信他,只因为他是沈寰九。” 不顾任何人阻挠我回到了别墅,准备洗个澡就去找沈砚。 我脱光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洗着洗着卧室的门似乎被推入,紧跟着一声闷沉地:“三岁。”滑过耳际。 我整个人一下都僵住不会动了。 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 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十分清晰,他从后背抱着我,大手特别稳当地覆在了我胸口。 那条手臂上一道道全是血口子,鞭子打出来的那种。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花洒的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我的呼吸趋于凌乱。 渐渐地,我鼓起勇气扭过头,余光中是熟悉的英俊。 想要转身,他却抱我抱得更紧。 我清楚他为什么不让我这会扭过头,他大概是担心我看见他满身鞭伤的样子。 “你……出来了!”我情绪激动到了极限。 沈寰九的声音含笑:“嗯。” 他的大手有些不太安分,一只覆在我胸口,而另外一只手则顺着白皙泡沫流淌的轨迹滑动在我大腿上。 我顾不得他给我带来的刺激,呼吸的频率愈发加重。 “怎么……出来的?”我多么害怕眼下的一切都是场梦,于是我紧紧捏住了他的手指。 沈寰九却没有回答,他的脸颊紧紧贴着我的,很宠溺地磨蹭了几下。 “你先洗澡,洗完了我洗。”这句话的语气依旧是柔和的。 他的指尖慢慢从我指腹间逃脱,我感受到他转身的时候,我也很快扭转身子,看见他的背影,我一下捂住了嘴巴。 没有西装外套,只余一件白色的衬衣,只是记忆中他早晨出门时那件干净的衣服上这会出现了一块一块难看的污渍,以及鞭子抽破的好几道大口子。 衬衫的衣摆也没有严实地塞在西裤里,衣摆整个垂在外面,看上去极为狼狈。 我哪里还顾得上洗澡,取下花洒把身上的沐浴乳火速冲掉,身子也只是随便擦拭了几下就套上衣服冲出洗手间。 打眼看去,视线中没有沈寰九,我心里立马就心惊肉跳的不行。偏头看见,发现高大的身躯正立在阳台上,一大口气才舒展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他也很快转过身来冲我笑,逆光的他看上去整个人都踏在阴影中,多久而已,他的脸就明显瘦了一大圈。 我鼻子酸涨得难受,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好几遍,真真确定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是沈寰九没错时,一颗心被完全地吊了起来。 看着他身上多处的伤痕,一时间我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沈寰九却从容地冲我笑了笑,随后近乎空茫地合了下眼皮说:“我洗澡。” 他身躯越过我,取了干净的衣服走进洗手间,门关的时候我匆匆取来了药箱,抱着药箱坐在正对洗手间大门的地方。 水流声那么真实地从我耳畔滑过,可我还是有些分不清做梦还是现实,心跳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特别是半小时后,门开。 我的上半身一挺,双目发直地盯着洗完澡的沈寰九,他拿着雪白的毛巾擦拭自己墨色的头发,他歪着头看我,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浮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沈寰九!你怎么出来的?沈砚放你出来了?”我抱着医药箱,再也没法子当做自己很淡定,声音简直抖得不行。 沈寰九含笑瞥我一眼,手指点了下我的鼻子:“他费心把我弄走,怎么会放我出来?” 我顺势一把捏住他的胳膊,他立刻皱起眉头,嘴里嘶了一声。 我忙一松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干什么好了。又想让他坐,又想给他上药,又恨不得把自己想知道的事儿全一股脑问出来。 沈寰九见状,心情似乎变得很愉悦,嘴角上挑的弧度越发显得浓郁,他问我:“三岁,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我茫然地盯着他看。 他干脆呵呵笑出声:“我的意思是和你结婚是对的。没有哪个女人会对我这么上心,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我,而不是因为我是沈寰九而关心我。” 我眉头皱得很紧,声音轻柔地像水:“都这种时候了,还贫。你先坐,我看看身上多少口子,要是情况不好,咱上医院瞧瞧去。” 沈寰九推了下手,不以为意地说:“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刚上来的时候没看见我爸,他人呢?” “姚叔以为你死了,人昏倒了,情绪很不好。”我着急地问:“好好的怎么会爆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你怎么出来了,快告诉我,我都急死了。” “难为他了。”沈寰九应了声,坐在我身边清淡而平稳地开口:“我没事。整个过程概况起来其实很简单,那天我接到了你的电话,说在安全通道等我,有话对我说。” “我没有打电话让你去什么安全通道。”我急了。 他合了下眼皮说:“嗯,沈砚是通过某种技术手段改变了我办公室电话的来显。我去了安全通道后就被击昏,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个烂尾楼盘的顶楼,看见了沈砚。” “意思是沈砚带走你后,大楼才发生了煤气管道爆炸。”我一阵心惊肉跳,沈砚的做法很直接,这样一来可以毁掉很多东西。比如监控设备,再比如残留的毛发等等,毕竟高温和冷冻是最容易破坏DNA结构的东西。这点我还是听说过的。 “应该是。”他笑。 “那他费尽心机把你弄走,你怎么又能出来了?”莫不是沈砚已经变态到了极点。 沈寰九从容地笑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不可能放我离开,大叔是靠这里回来的。” 我摇头:“没听懂。” “三个小时前沈砚来过一趟,沈砚交代别人一定要看好我。他走后,我用计夺了那人的小刀子捅了他。”沈寰九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愣了两三秒,随后猛得窜起身来,瞪大眼睛说:“所以,你杀人了?是吗?” “怎么?不行?”沈寰九扬起下巴,深稳不惊地挂着笑。 “所以现在你不能去警局报备自个儿没事?我记得这种情况很麻烦,就算是正当防卫也会构成防卫过当,是要坐牢的!”比起沈寰九的淡定,我的激动无疑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他努努嘴,又说:“傻子,哄你的。人没死,我有分寸。退一万步说,我只要不把沈砚干的那些事说出来,他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被我捅那小子,沈砚自己就会解决。” 我在一波接着一波的心惊中终于沉默了,手隐隐捏成了拳头。 有些人干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还可以逍遥法外。而沈寰九和我无非只想过点平静的小日子,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肯如我们的意! 一时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像要逆行到头皮,不甘心又觉得很无能为力的时候,沈寰九的声音穿行而过:“三岁,我那么着急回来,就是太担心你,吓坏了是吗?” 他揽我入怀,在我肩膀上缓慢地迂回了两下。 我顺从地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可实际上我并没有纵容自己真的去靠在他肩膀上,中间少说隔了两厘米地距离。 他这会衣服穿得好好的,我看不见他身上有多少伤口,肩膀上有没有我更加不清楚。 虽说沈寰九这人烈性的很,只要不是心尖上的伤,别人再怎么虐待他,他也不会多坑一声,但对我而言真的很心疼。 在我一再坚持下,沈寰九把衣服翻起来给我看,我忍着眼泪给他擦了药,可是伤口处大概因为沾水的关系,不停地冒出淡黄色的液体来。 我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他疼不疼,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全是一句:“一点都不疼。真的。”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沈寰九,他一下就坐起来,两道目光灼灼地打向我:“现在我疼了。” 我被他的反应给逗笑:“其实昨晚危险是危险,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现在霍培一和陈浩东全看清楚沈砚是个神经病,估计心里都琢磨着想对付他来着。” 沈寰九却摇摇头:“他们想对付沈砚?一个是名义上的死人,一个四肢比脑袋发达。沈砚一个不高兴,他俩是什么下场谁都不知道,能保命就不错了。” “沈砚这种变态,难道真拿他没办法吗?”我愤愤不平地说着。 沈寰九眼中荡着浅笑:“你还是先想想煮什么东西给我吃,我两天没吃饭了。吃完饭和我一起先去趟医院把我家老头子接出来,顺便去趟警局。” “好,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我忙不迭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寰九说:“打个电话把时赴叫我。” 我双脚陡然定住,轻声说了句:“能不能不要用时赴?我觉得他挺讨厌我的。” “怎么了?” “你出事那天,我和他吵起来了,他还甩了我一巴掌。” “他打你?时赴是个很冷静的人,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没有说话。 然后沈寰九闷沉地说:“不管是为什么,老公帮你教训他。先去做饭吧,是真饿。” —— 饭桌上,我捣鼓着饭碗里的米饭,闷闷不乐地说:“好好的公司给造没了,这影响挺大的呢。我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拿我自己去换你,你在外面可比我有用多了,再说我皮比较厚,经得起打。” “傻。我娶了你是要你去挨打的吗?”沈寰九大概是觉得我虎了吧唧的,只要看着我,他的眼睛和声音总是那么温柔。我甚至快要忘记他冷血无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放下碗筷,沉沉地叹了口气:“沈砚也真够变态的了,他喜欢你干嘛还打你。” 沈寰九轻抬了下眼皮子,用着淡淡地口吻说道:“十几岁那会沈砚和的关系没像现在这样,当时他是很内向的一个人。初中那会他受欺负,哪次都是我这个当哥的给他出的头,谁能想到现在的他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再说陈浩东不也喜欢你,他打起你来那会哪里含糊了?” 我无从反驳,重新拿起筷子往菜盘子里夹起一块牛肉扔在沈寰九碗里。 他低头看了眼:“我刚死里逃生了一场,这么快就嫌大叔烦,还想拿菜堵我的嘴。” “我是想让你多吃点。”我怎么可能真的嫌他烦,永远都不会。这会他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比什么都强。 沈寰九不再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饿了,一桌子菜全被他扫荡进了肚皮。 饭后他很满足地泡杯茶,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几盒未拆封的烟,连续吸了两三根才没有再去摸烟盒的冲动。 下午我和他一块去医院把姚叔从医院接出来,姚叔看见他的时候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么大人还被姚叔抱怀里很久。 “姚叔,他身上还有伤呢,你轻点。”我着急地说。 “伤?”姚叔忙松开。 沈寰九说:“三岁大惊小怪。” 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沈寰九还是不肯在医院处理下伤口,他说,会很麻烦。我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原因。 我们三坐上一辆车去了趟警局说明情况。 沈寰九一番说辞滴水不漏,可我看得出来,他的话还是没能完全让处理这起案件的头头信服。 那头头用一种满含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们一众人说道:“沈总最近是真不太平啊。先前当你公司产品代言人那向小姐,她的案子我们侦察队发现了很多新线索,那是一起谋杀。还有霍先生的案子,他一出事矛头全指向你,这没多久大楼又发生爆炸案。沈总啊,你要信任警方,咱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你是不是结了什么仇家?” 我悄然看向沈寰九,他衬衫之下满身的伤痕被完全隐藏下来,端着茶杯的样子很是从容不迫,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过他受伤了,可能连我都会相信这会坐在警局里安然喝茶的他,没有被鞭打过。 沈寰九的喉头窜出一连串低润的笑声:“我当然信任警方,只是干我们这行的,就算真不经意间和人结下什么梁子也挺正常,你要我想,实在是抱歉,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他说话到底是有水平的,没一口否决,而是用这样淡然的方式糊弄过去,反而显得特别自然。 警官思索片刻后点头:“那行,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发现你出事后沈太太都着急坏了。” 沈寰九扭头看向我,眉眼异常温和。 “对了,沈老先生有段时间没露面了,你出事他也没出现,我手底下两个小警员去打探情况,沈老先生家里的佣人说,他不在好一段时间了,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心里咚的一下,沈叔已经烧死了,这会又引起了警局方面的注意,真不晓得能瞒多久。 沈寰九周旋的功夫显然好很多:“他年轻的时候也老玩消失,现在不管生意上的事很久了,说不定窝哪个女人怀里,不提也罢。” 警官突然笑起来:“你爸那点风流韵事好多人都耳闻过啊。一把岁数金枪不倒是福气。不过明明是父子俩,性子倒是差得挺多,你可比你爸长情。” 沈寰九兀自笑了笑,不再言语。 而我在心里反驳这个警官的话,沈寰九有遗传基因,只是不是遗传的沈叔,他的亲爹这会就坐在我身边。 出门的时候,他和我一同坐在后座位,吐出一口疲惫而亘长的气息,眼皮也在下一秒合了起来。 姚叔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寰九啊,别一个人扛那么多。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父子有商有量的。啊?” 沈寰九睁开眼,点头,嘴上却嫌弃地说:“俩大老爷们,说这话还挺恶心的。” “恶心个球,真是混小子。”姚叔笑着骂了句,然后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沈寰九牵着我的手,好像把我五根手指头当成了玩具,轻轻地又扭又捏,舍不得放。 姚叔带他去了个小诊所,沈寰九脱下衣服趴着,有点年纪的医生说:“鞭子打得倒是不多深,不过看上去溃烂挺严重,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打的?” 听见这句,我和姚叔的眼睛全都提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静等沈寰九的回答。 他趴在床上,鼻腔里闷沉地发出一声‘嗯’ 医生再问他知不知道沾着什么时,沈寰九沉默了很久才说:“没什么特别的,沾了凉水。” “难怪。”医生说。 我一听却百思不得其解,双脚挪上前一步问:“为什么沾凉水,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吗?” 医生说:“沾了凉水,它重,打人疼。” 听见这个答案,我的心立即一抽一抽的。 沈寰九还总说一点都不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 “行了。就几鞭子的事,对个爷们来说算得了什么?抓紧处理一下,我还有事。”沈寰九有些不耐烦地对医生说。 可我很清楚,他的不耐烦是因为不想让医生的言论对我和姚叔造成更多的压力。 他是真的越来越让人温暖了。 我静静地看着药水擦拭在沈寰九伤口上,那绽开的皮肉被镊子和棉花团子碾来碾去,光是看着就疼人。好在这一切都结束得很快,顶多十来分钟,沈寰九就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坐在床上,低头扣着色泽沉重的金属袖口。 医生给他拿了几包基础的消炎药片,并要求他挂几瓶盐水再走,但沈寰九只拿了药就牵着我的手离开。 姚叔付完钱紧跟着上了车,他问沈寰九:“媒体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现在回别墅吗?” 沈寰九的车窗半开,点燃一支烟说:“爸,我想把公司卖掉。一方面收拾烂摊子很容易分神,另一方面我想多陪陪你和三岁。生意这玩意我早就干腻了,之前是没办法,沈老头人都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做自己厌倦了的事。好吗?” 姚叔说:“你喜欢就好。眼下这风口浪尖的,卖了也好,这事就交给我。之前经营得那么好,光是品牌影响力就足够卖个好价钱,不是费心的事。” 沈寰九说:“嗯,有合适的人就出手吧。” 回到别墅后,姚叔在楼下打电话联系卖公司的事,我和沈寰九上了二楼。 他坐在阳台的小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线,肆意听着他喜欢的音乐,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安然的。 我替他煮了他爱喝的咖啡,用纯净水煮的。 杯子被我端过去后沈寰九顺势拉我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淡淡地说:“看你板着脸很久了,你不开心?” 我认真地摇头。 很想问上一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能淡定得了。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做很多事才对吗? 那几鞭子虽然不要命,可好歹是打在身上的玩意,他不告诉警方,还要卖公司,究竟心里在盘算什么? 照理说现在是好时机,霍培一和陈浩东不可能再当冤大头被沈砚利用下去,沈寰九如果去说服他们,多人口供下警方的人一定会信的,他为什么不呢? 再说沈砚这种人放在外面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哪天就爆了,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寰九。”我叫了他一声。 他抬眼看我,十分聪明地按住我的嘴巴说:“天气这么好,别聊扫兴的事。”他把咖啡杯凑我嘴边,勾起唇角说:“来,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如直接吻我得了,玩那么洋乎。” 话音刚落,脖子就被他圈住,他的吻温柔地落下,用着实在让人意乱情迷的吻技把我征服。 可该死的是,他吻完我冷不丁冒出句:“拿你的嘴来洗涤一下我的心灵,沈砚这个色狼逮住我嘴巴就一阵乱啃,把我恶心坏了。” 我眼睛瞪大,沈寰九请我吃了个手栗子,不慌不忙地说:“你猜猜这句是真是假。” 我咽下口唾沫:“假。” “很不幸。”沈寰九忽然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 我一下站起来,抬手指着他,不可置信地问:“沈砚他妈的敢亲你?他亲我男人?!” 沈寰九的嘴抿得更狠,然后他问我:“你老公我被个男人吃了豆腐,你心疼吗?” 我气得简直要炸裂,大口大口呼吸着说:“我……我……我去宰了他去。” 沈寰九盯了我好一会,像是再也憋不住笑,抬起一只手掩在了下唇说:“三岁,大叔逗你玩的。不过沈砚是真想亲我,让我一脚踹地上了,他把我给恶心到了,妈的。” 我木纳地杵在原地,脚步一挪,笨拙地抱住他的脑袋往我肚子上搁,这会就想抱抱他,真实地抱着他。 我哽咽了好久,慢慢地问:“你以后还由着他胡来吗?还是你想……” 话才讲到一半,我胃里一阵恶心,松开他的脑袋,直冲洗手间,对着马桶吐了好一阵。 接连不断的恶心像洪水猛兽一样涌上来,刚直起身子就又弯下去吐,吐完没多久又想吐。 沈寰九站在我身侧问:“三岁,你这个月,那个来过吗?” 我一下就被问懵了。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拿到b超单的时候,我和沈寰九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久。 一想到之前我在陈浩东家里被扒衣服,在沈砚家被粗暴对待的经历,这会想起来实在是毛骨悚然。好在医生说孩子很健康,血液样本里的孕酮也达标,总之各项检查结果都令人满意就对了。 只是在我兴奋于怀孕这件事时,更多的却是恐惧和不安。 我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总觉着这个孩子这时候来太不是时候了。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寰九,惊觉他的眼神也在捕捉着我。 深吸了口气,我轻声细语地问他:“沈寰九,我怀孕了,你不高兴吗?怎么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之后你一句话都不说?” 沈寰九勾起嘴角,眼底滋生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湿润说:“刚那医生恭喜我,说我要当爸爸了,我没听错对吗?” 眼看着沈寰九把脑袋凑我跟前,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滑稽,我一下就被逗笑了:“没听错。” 他重重点头,然后是笑,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淡定自若:“嗯,看来我那时候就说对了,你下一个孩子还姓沈。” “沈寰九,对不起,他不信沈。”我戳戳他的手臂。 沈寰九瞬间就炸了,高大的身躯瞬间窜起,阴着脸问:“不是我的是谁的?扶三岁,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你……” 我扬起下巴,赶紧打断他的话:“我的意思是沈叔又不是你亲爸,孩子应该姓姚吧。” 沈寰九大大舒出口气,重新坐回原位上:“我爸不信姚。沈是大姓,很不巧,他也姓沈。” “啊?”这回轮到我傻眼。 沈寰九伸出条手臂揽我入怀,声音沙哑地说:“来中国后他改名换姓了而已,现在叫习惯了也没有改回来的必要,我们清楚他是我爸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我自顾自笑出来,叫沈寰九习惯了,之前还想着哪天他要是改姓姚,我还会叫不习惯。 “三岁,一个男人要是多了一重身份,责任也会不同。”沈寰九的双手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摩挲了好几下:“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个好爸爸。” “当然能啊。”顿下话,我的笑意收敛,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说:“沈寰九,你说我们换个地方生活好不好?沈砚在北京,我又怀孕了……” 一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完整。 但我相信沈寰九能够听懂我的意思。 就因为我怀孕了,我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去赌什么,更何况现在的我什么都赌得起,唯独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赌不起,一个是沈寰九,另一个是肚子里的宝宝。 要是没有怀孕,我相信自己的男人可以对抗所有,我也很愿意陪着他正面迎击所有不好的事,可现在因为新生命的来临,我又一次变得胆小和懦弱。 毕竟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母亲都会珍爱自己的孩子。有些家长为了孩子上学近,宁可舍弃买好的大房子搬到学区租房住。也有些家长放弃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只为孩子可以更好的成长。 而我,并不例外。 因为肚子里的小生命,我坚毅的心脏整颗都变得柔软。 沈寰九沉默了好一会,眼睛轻眯着像在思索,我以为自己说的话无形中给他增加了更多的压力,于是我忙说:“刚我随便说说的,我知道你不可能当逃兵,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别理我。” 沈寰九没有说话,他轻轻拍打了几下我的肩头,然后站起来说:“医院消毒水味太大了,我们先出去。” 我抿了下嘴唇,点头。 回到别墅,沈寰九坐在阳台上喝咖啡,他目挑远方像在想什么事。 我没去打扰他,深知孩子的降临不管对我还是对他,都太突然了。 中午我们吃完饭没多久就看见电视台在报道沈寰九大难不死的事件,我想这会整个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没事了。 新闻播出没多久,陈浩东就风风火火杀了过来,姚叔在院子里浇花,看见陈浩东就硬是不让他进,我和沈寰九听见了争吵声立刻走到院子里。 陈浩东看见我和沈寰九站在一起,那表情很微妙,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陈浩东说:“哦,就是来看看新闻说的是真是假。扶三岁,你也真是可以的,没事了不会和老子放个屁,害我在家里坐立不安。” 我不知道陈浩东是刚刚洗过澡还是做了运动,他的头发完全湿了,特别是刘海的地方,一撮一撮分开着,像是尖锐的刺一样,随着风很轻微的晃动。 我没来得及说话,沈寰九就先炸了:“你担心?你小子有什么资格担心我老婆!” 陈浩东把右手揣进裤兜里,很骄傲地向沈寰九翻了个白眼:“呵!” 沈寰九的声音很暴怒:“小子,别以为你这次回来北京有了几个臭钱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别说我活着,就是真死了三岁也轮不到你。” “这回你算盘是真心打错了,我说的高兴是……”陈浩东上挑着眉毛,像在酝酿着什么语言,好半天才又说:“反正我已经放下她了,我关心她完全是出于朋友的情谊,你他妈爱信不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的腹子!” 沈寰九阴笑了两声:“麻烦君子先生马上离开我的家,我的地方实在不欢迎你。” “我他妈又不是来找你的。”陈浩东向我勾勾手指头说:“我有事儿和你说,说完我就走。耽误不了你两分钟。” 沈寰九偏头问我:“你要过去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看不出喜怒,但我很清楚我要是真过去了,沈寰九一定不会高兴的。 我对陈浩东说:“有事你就这么说吧,沈寰九对我来讲不是外人,我能知道的,他也能。” “行,你们是夫妻同心,他不是你外人,我是!”陈浩东讽刺地笑了两声,然后深吸口气说:“现在他回来了,你不会跟我离开北京了,是吗?” 当然,这显然是一句屁话。 陈浩东刚说完,自己就立马抬手往自个儿脸上用力送一耳刮子骂道:“看我问的是什么蠢话。你连枪都能对着老子开,怎么会管我死活。” 听见这句,我心惊了一下:“陈浩东,那天我昏倒之后沈砚和你到底谈什么了?” 陈浩东看我一眼,不阴不阳地说:“能谈什么?沈砚说我带你离开北京,那咱俩都能活命。我他妈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和个变态扛上了。我现在不光担心沈砚找我麻烦,我他妈还担心哪天他的变态劲上来了,要操我怎么办?” 陈浩东的冷幽默这时候一点也逗笑不了我。 “意思是,我要是不走,咱俩都得倒霉?”我巴巴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下意识就摸上了自个儿的肚子。 陈浩东这回倒是挺细心的,看我摸肚子立马就问:“你肚子怎么了?” “她怀孕了。我的。”声音来自沈寰九。 陈浩东的脸一下僵住,原本一直在轻轻晃动的身子也倏然停止了晃动。他几乎快慢了一个世纪了勾起嘴角问我:“真的假的?扶三岁,你……你有了?” 我应了声:“嗯,陈浩东,我怀孕了。” 陈浩东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了一下:“看来你和沈寰九真他妈是天生一对,这结婚才几天就有了,为什么和我就没有。行,不管怎么说怀孕是好事,知道你还能下蛋,我心里的内疚也能少一点。” 陈浩东说的话特别特别糙,可我纠结的却不是这句,而是他的上两句。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这连日来发生的事给我一个感觉,这感觉就是陈浩东成熟了,成长了。他不再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也放任我做我喜欢和自己决定的事。 就比如那天我说要去和沈砚谈判,虽然陈浩东最开始也劝说,但劝说不成后他非常认真地告诉我:“扶三岁,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走,老子不拦你。只一句话我送你,就是凡事想想清楚,别和我一样让自己这辈子有什么永远没办法弥补的遗憾。” “说完了吗?”沈寰九低沉的声音切断我的思绪。 陈浩东又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完了,老子这就走。”他转过身走了三四步双脚就定住,然后回头吊儿郎当地指了我一下说:“那什么?扶三岁,怀孕要吃点好的,你的胃就和鸡胗一样小,吃不下也得多吃点,知道吗?” 没人回应他。 他就像个自讨没趣的人一样自说自话,离开的每一步都孤独的像条狗。 陈浩东走后一个多小时我收到他的短信,他说:“为了你,我可以把对沈寰九的所有仇恨都放下,不是因为老子怕他,是不想你的宝宝生下来没有爸。对不起你那么多次,这次就当还给你,咱们两清。” 我抱着手机看了很久,一遍一遍地看,看到的不止是短信的内容,更多的是陈浩东这个叛逆少年的成长与成熟。 作为一个有脾气的男人来说,他能放下对沈寰九的仇恨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虽然在别人面前陈浩东总是咋咋呼呼,像个难搞的刺头青年,可一次次狠话之下是他鲜活的心。我想,要是生命能够重来一次,陈浩东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他可能会好好学习,远离我,找份好工作,让陈叔这个老实巴交的父亲过得安然一些。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每个人都在生活,哪怕生活中的煎熬很多,可因为生命的可贵,我们必须坚持生活,生命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是荒诞的。 今夜的天空很死寂,连一颗星星都不存在。 沈寰九一整天摸了好几次烟盒子,但每一次都很快缩回手,只把打火机拿起来,在手指间转动着玩耍。 “你要是想抽烟就去留下,我看你都憋得难受。”我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烟盒子。 沈寰九一本正经地说:“趁这个机会戒烟很合适,以后等孩子出生了,我烟瘾还是太大也不合适。” “你觉得,孩子真能出生吗?”我问了句很不吉利的话。 他一下就震惊地看着我。 其实,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对于生孩子的事情完全没有大城市里女孩儿的娇情。在我还没做大人的时候就被各种落后思想洗脑,觉得生孩子是上天赋予女人的义务,更是生命的传承。虽然危险,但伟大和责任的成分更多。 只是在经历过九个月流产的事后,生孩子给我造成了无限的阴影,我生怕孩子不能再降临,更怕如果失去这个孩子这辈子都会失去当母亲的权利。 我可以坚强,但绝不是在这件事上。 沈寰九沉然地叹了口气,和只树懒一样抱住我的脖子,沙哑地说:“孩子这时候来,也许是在告诉我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爸,你,孩子都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想离开北京,我可以顺你的意。只是我不确定我们离开,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吗?我总觉得离开还是留下,结果差不了多少。” 沈寰九一番没有浓墨重彩的话语让我更加紧张了。 其实我也明白他说的,只是在北京,在这间人人都知道的别墅里,我的不安会更多。我没办法对沈寰九说一句:“既然差不多,我们就不要离开了。” 我做不到。 我必须要保证这个孩子安全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不只是一个孩子,更是我和沈寰九这一路走来曲折的爱情一个交代。 曾经我觉得霍培一和陈浩东已经够难缠了,可比起一个不高兴就要人脑袋的高智商罪犯来说太微不足道。沈砚爱沈寰九,那么我和孩子对沈砚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显然不用多说什么。 他的爱扭曲到了一定形态,比陈浩东对我,王悦对陈浩东更疯狂。除了沈寰九,别人的生命对沈砚来说毫无意义。 “我不,我不沈寰九,跟我走吧,带着姚叔,随便去哪都行。”我紧张得全身冒汗,大概这就是一个准妈妈的产前恐惧症。 除了这些,知道怀孕后的我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生下来的宝宝会不会健康,会不会残疾,是男是女,等一系列复杂而又纷乱的问题。 沈寰九的手指在我脖子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他一定看出了我有多紧张,嘴上一个劲的说:“三岁你别紧张,我答应你,你说什么大叔都答应你。等我把卖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你想去哪都行。好吗?” 虽然检查出怀孕到现在,沈寰九没有冲动地大喊大叫表示高兴,但以我对他的观察来说,他平静的表象下潜伏的激动也许并不比我少。 “真的吗?你不许骗我。”我压抑着紊乱的呼吸。 “真的,真的。”沈寰九不停地合着眼皮子,他让人嫉妒的长睫毛一次次在我面前飞扬,勾得我心猿意马。 我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后背一次次来回摸着说:“沈寰九,我听说很多老公在妻子怀孕的时候都会出轨,你那么色一个人,一天不做都不行,现在我怀孕了你会去偷吃吗?” 我真的会担心这个,毕竟耳闻到的先例实在很多。 我以为沈寰九听见我的话会生气,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笑了出来,他伸手捏住我的鼻子,很不可置信地说:“你刚刚说我很色?三岁,原来在你心里我是个色狼?你必须要弄清楚一点,我喜欢你才想每天都上你,要是不喜欢你,我会有兴趣吗?” “嗯。我的意思是……”我皱了下眉心。 沈寰九松开捏住我鼻子的手,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个色狼,我听见了。” 我实在没忍住咯咯笑出来:“沈寰九,我要笑死了。” “哼。以后等你生完了,我也不碰你,省的说我是个色狼。”他白我一眼,矫情地翻了个身,行为和言语一样突然幼稚得不行。 我更想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不停地戳他的腰子,他和个被打了一枪子的男人一样,我戳一下就抽搐一下,就是不转过身再看我。 “你再不转过来,我就去楼下睡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我故意这么说。 沈寰九动作很快地转过身,皱着眉头说:“我就小气,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小气,不行?” 这次轮到我勾住他脖子:“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谁让你长的比较好看。” 温柔的吻很快像烙印一样烫在我的额头上,随后特别认真地说:“三岁,以前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以后我的生活里家人会是最重要的。你说肚子里的小家伙是男是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低沉的声音蜿蜒似厚重的海水,他抢了我原本的台词,我一下就被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问你话呢?你喜欢小子还是姑娘?”沈寰九又问。 我看着沈寰九对我的温柔,突然间眼泪盈眶地说:“还什么男孩女孩,只要健康男女都行。要知道嫁给你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多珍贵啊,我哪里还会在乎是男是女,只要是我和你生的怎么都好。现在我让你和我一起离开北京,就是担心孩子会成为牺牲品,你明白吗?” 沈寰九的大拇指在我眼睛上迂回,扫去我摇摇欲坠的眼泪说:“嗯,我明白。都是我不好,长得太好看了。连男人都喜欢我,是大叔的错。” 他真是个高手啊。 一句话就让我破涕为笑,要知道这么一本正经地夸他自己有多么滑稽。 他可能是觉得我又哭又笑很烦人,突然捏住我的嘴巴说:“你看你,要当妈的人还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我们对视了一会,沈寰九又说:“睡吧,孕妇需要好睡眠。” 他拥我入怀,先闭上了眼睛。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沈寰九正在阳台上打电话,我默默听了好一会电话内容,越听就越是心惊。 电话很显然是和沈砚打的,沈寰九一句:“凡事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我不让警察查你多少是还念着点兄弟情。你要再胡作非为下去,别怪我做事太毒辣。” 沈砚在电话那头说的是什么我听不见,但沈寰九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暴怒地吼着:“我不喜欢你,妈的,你自己变态少拉上我!你要再搞出什么事来,就算不用警察,我也把你的命给拿了。” 电话结束了,我看见站在窗口的沈寰九垂下了手,紧紧捏着手机。 我猛地坐起来,冲着他背影喊:“沈砚打给你说了什么?” 他转身,摇头:“没说什么。” 我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他面前,很不可置信地说:“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说了什么?” 沈寰九沉默了好一会,有些无奈地说:“我跑了沈砚很不高兴。他说我要是不做他男朋友他不会罢休。三岁,男朋友的意思是想我上他?妈的,我还真没遇见过这种事。真要论革命感情,我上陈浩东也好过上沈砚。” 我像要被石化了一样,咧着嘴僵住。沈寰九没遇见过这种事,我更没遇见过。最大的情敌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我内心是无比拒绝的。 “刚刚我听见你在电话里说你其实是在念和他的兄弟感情。沈寰九,你和他不是兄弟啊,这不是心软的时候。沈砚是一个变态,是一个罪犯你懂吗?那套骗警察的话其实也是在糊弄我,对吗?你压根就没想治他!”我着急地说。 沈寰九避开我的目光,低沉地说:“你不懂。” 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我有什么不懂的。”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沈老头会烧焦你觉得是为什么?你认为沈砚这样的人真的会有兴趣帮助霍培一金蝉脱壳?他连替我教训别人都要用要面子的一套说辞。如果不是我真心爱上你,他可能不会变态到这种程度。你明白吗?” 突然间,我懵了。 世界也仿佛安静了。 沈寰九的意思是,沈砚变态成这样是因为我,换句话说,所有人的倒霉也是因为我,向小阳的死也是因为我。 他怎么能这样说? 我高傲的扬起下巴,生生丢给沈寰九一句:“我不明白!我明白不了。为了跟你我受了多少苦?你都看不见吗?现在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明知道我担心孩子的安全,你还放任沈砚这种人活得好好的。沈寰九!你太让我失望了!” “三岁,我刚刚是一时情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寰九立马抱住我,声音柔和下来向我解释。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也说了句伤人的话:“我现在觉得陈浩东都比你对我好!”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沈寰九抬起手,牙齿一咬,怒指着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头简直像要迸出怒火来。 因为赌气,因为那通电话带给我的不甘,我真就残忍地在他面前又说了一次。一字一顿:“我说,陈浩东比你强。这回听明白了吗?” 沈寰九真的被我激怒了,他心寒地冷笑:“你和他其实有感情对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是不是心里真的爱的人是那个臭小子!妈的!他在你心里那么好,那你去找他啊。” 我知道自己的话伤了他,可我内心一样委屈的不行。我明白他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可他是不是也一样明白我呢?我现在这么紧张,这么希望孩子平安的心情他难道就不能理解吗? 怪只怪现在的我就算没有很强大,也绝对不是十六岁那会的纯受气包。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捏紧了布料,嘴皮子颤抖着说:“沈寰九,你说我对他有感情?没错,我就是对他有感情。你这会儿让我去找他,真以为我不敢吗?” 沈寰九的眼圈瞬间就通红:“你要是敢走,我今天绝对不拦着你!”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急促地呼吸着,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你说不会拦我?沈寰九,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会狠心吗?我也会!” 沈寰九的眼神就像鹰一样,他的呼吸一定很重,因为我清楚地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突兀的梗在表皮,耳朵也很红。 我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刚开始的几步很快,可后来却越走越慢,走到门外要走阔道的时候,我不争气地往里面瞄了一眼。 沈寰九还真没追出来,眼神却死死地望着我。 我的每一步都越来越慢,刚走一半的楼梯人就后悔了。 女人嘛,有时候嘴上说走,说分手,其实不过想要对方的一句挽留,一个拥抱。 为什么男人不懂呢? 我曾在杂志上看过很多小故事,情侣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怄气,一方提分手,一方忍着不挽留,谁也不找谁,到最后两个人就真这么散了。 走到最后几步台阶的时候,我拼命问自己:扶三岁,你明知道沈寰九那性子,为什么非要提他最介意的事,今天出了这个门,真就是你想要的吗?从情窦初开似懂非懂到深深迷恋上这个男人,你抱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终于成为沈太太了,离开这你舍得吗?心就不会疼吗?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双脚已经迈完了所有的楼梯。 “丫头,今天想吃什么啊?冰箱里有猪脚,吃吗?”姚叔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简直跟刀子在我心上割裂一样。 我很不争气地说:“爸,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姚叔说:“成。咱家儿媳妇就是好养活,寰九福气真好。你也知道他从小生活的家庭环境就很复杂,性子别扭的很。旁人看着他从小就生活好,有个好爹,可实际上啊,这孩子比一般的穷孩子心里还要苦。现在好了,他有了你,你肚里还装一个,总算是个有个健全的家庭了。” 姚叔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不好受了,两只脚连迈到门口的力气都一瞬间消失了似的。 这时候姚叔又说:“别站久了,去沙发上坐坐,看看电视啊。走,走,上那坐去。” 姚叔轻捏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就自顾自忙自己的,没多久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偌大的落地窗上反射出沈寰九高大的影子,我立刻紧张得和什么似的。 可转念一想,他过了那么久才下来,压根就不是追我的意思啊。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面上挺挂不住的,一着急,我掏出电话就拨给了陈浩东,开口就是句:“还没到吗?” 电话那头的陈浩东很显然懵了几秒钟,除了呼吸声什么都没有。过后,陈浩东在那头吼:“你他妈打错电话了吧?老子刚睡着好吗?你一个电话就他妈崩醒了。有病啊你!” 我从落地窗的剪影判断出沈寰九正站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位置,我心里突突跳得更快,忙又酸溜溜地说道:“不是和你说了快点来接我吗?我在沈寰九别墅门口等你,我一个孕妇,人家不心疼,幸好还有你心疼我。” 我注意到玻璃窗上的那道影子突然停止了上前,甚至连走路的方向都改变了,没多久我就看见他走到了院子里。 陈浩东在电话那头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扶三岁,你和他吵架了是不是?” 我鼻子又一次酸溜溜,撅着嘴巴小声说:“你快接我就对了。” “行,我这就起,尿个尿就过来,五分钟,你要是等得太无聊就去你家院子里把花都摘了,摘完我肯定就到。警告你,别他妈耍我。”啪的一声,电话立马挂了,留给我一连串急速的嘟嘟声。 陈浩东叫我去院子里摘花,这明显是个烂到家的点子。院里的那些花姚叔天天都浇水,冷了就搬进家里,有太阳就再搬出去晒,就这么搬进搬去的,姚叔都处出感情了。要放在平时,我就是连一小片叶子都不会去动它。 可是就因为沈寰九在院子里,我鬼使神差站起来就往院子里走。 我和沈寰九俩眼很快就撞上了。 情急之下,我做了个折花儿的人。 但只摘了一朵就不忍心再摘了。 看得出来沈寰九这会儿好像比我还生气,仔细回想我对他说的那句,简直是该死到家。沈寰九这辈子就不希望的就是有一天陈浩东会和他放在一条线上做比较。 而我,一时冲动下竟然说陈浩东比他强,这会他心里有多少气,我明明能体会的。 抿了下嘴唇,我有点想和沈寰九服个软,可还没来得及张口他就阴森地对我说:“那个比我好,你有了感情的陈浩东,还没来接你?” 他一句话就把我想服软的话都给生生逼了回去。 我亲眼看见沈寰九的牙齿一咬,嘴巴瞥了瞥,简直像要把人吃下去。 我也有尊严,曾经我在他面前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但现在我长大了,明白爱情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应该是平等的。我不能一味的在个男人面前丢弃全部的尊严,把自己弄得一文不值。更何况我现在是孕妇,他该体谅我不是吗? “他马上就来。沈寰九,我们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喜欢你的人不少,不止是女人,男人都上赶着投怀送抱,我走了,你也不会寂寞的,对吧?”我紧盯着他,多么希望我拼尽权利爱着的男人可以给我一个台阶下,不需要多,哪怕他装酷的说上一句:“闹够了没。”我铁定也会收起眼下的尖刺,再说一大堆的情话哄他。 沈寰九的眼神很强烈,两只眼珠子里好像蛰伏隐忍着什么似的,看我的每一眼都犀利的要人命。 “三岁,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累了?”沈寰九的声音沙哑犀利,只是这份犀利下似乎又透出这个铁汉的柔情。 我的心果然一下就软了,内心悸动的要命。立刻要张嘴时却听他沉沉地补了句:“原本我很高兴,毕竟要当爸爸了。今天黎明来的时候,我给孩子想了好几个名字,男名女名都有。你说陈浩东比我好,要去他身边,这句话太重了,它打碎了我所有的坚强。要是别人说的,我不会有半点感觉,但它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对我来说就跟判了我死刑没俩样。” 沈寰九这句话才说完,陈浩东的车就一下横在我面前,他下车,看看了我和沈寰九,二话不说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甩给我一个眼神。 陈浩东在电话里警告我不要耍他,而沈寰九却在陈浩东到来之际往屋里走。 他的肩膀轻轻撞击到我的,很快就又擦过。我立马转身,发现沈寰九的脚步加快,正在往屋里走。 我心里难受得犹如被搅,特别是听了他那番话之后。可是他的话都那么模棱两可。是期待我留下,还是放任我离开?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亲眼看见他走上了楼梯,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眼底。 “扶三岁,上车听见没?我好好睡着觉你把我喊醒,要是还耍我一通,我和你不客气!”陈浩东的耐性本来就不算很好,他等了我一分钟就开始叫唤。 我两只脚跟灌了铅一样,哪里还能走得动。 陈浩东把我拉到车里,摁在副驾驶上砰一下关上门,紧跟着就上车把车开走。 车身后面是一声巨大的响声,听声音好像是二楼传来的,还是玻璃的声音,我内心焦躁无比地探着脑袋往后瞧,一眼就看见站在二楼窗口徒手打碎玻璃的沈寰九。 他心里有气,有委屈,于是在发现我看他的时候向我挥手再见。 于我而言,沈寰九挥手的样子何尝就让人好受了? 我眼泪摇摇欲坠,这时候陈浩东掰过我的脑壳子骂了句:“还看屁啊,你这大着肚子他还气你,这种人心思太深,根本就不适合你这种粗人。可你扶三岁呢,非要喜欢一个和你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男人。什么向往,什么热忱,那都是狗屁好不好,咱俩打赌,要是哪天沈寰九兜里一毛钱不剩,丢他去过平民的生活他不但养不活你,也养不活自己,更别说挣孩子的奶粉钱了,你信不信?” 我扫到陈浩东的手,不服气地说:“你说的可能性根本就不成立。他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到那一步,再说万一真有那天,我满身的力气,我可以干活养他。” 陈浩东的车速陡然放慢了很多,他嘴里切了一声,然后仿佛早就了然于心地说:“蠢货!就知道你突然打电话准没好事,好在我陈浩东为你贱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屁差别。我跟你说,你自个儿不准回去知道吗?就该挫挫他那股子锐气,等着他来接你为止。” 陈浩东说这句话说得特别漫不经心,像是很自然就从嘴巴里吐出来,他晃着脑袋开车,鼻子里时不时还哼着小曲儿,和以前说类似话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莫名的,我被这句话感动到不行。 在他庄重对我和他那段感情告别的那一刻,他不一样了。 我兀自盯着这个男孩子的侧脸看了很久,但他一直注意着前方路况,并没有意识到我在看他,继续吊儿郎当摆动着身子开他的车。偶尔有小电瓶和别的汽车乱行驶时,他也总会骂上一句:“操,眼瞎啊,怎么开车的?哪天撞死你个狗日的也是活该!靠!” 我忍俊不禁。 这时候陈浩东扭过头问我:“扶三岁,你是不是真怀孕了?是骗人的,还是真事?” 他大脑神经有点跳脱,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想起又问这个,要知道我这会心情还挺糟糕的。 后来打眼一看才发现斑马线的地方有个男人在扶妻子过马路,那女孩挺着肚子,看上去少说六七个月了。 难怪他会忽然想问这个。 “真的,我怀孕了,医生说四周了。”我咬了下嘴皮子,回答得有气无力。我不懂,沈寰九怎么能真让我走,我是孕妇啊,就算我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肚里的孩子总是他的吧。不过想想,我也没让他好受。 瞬间我就和根腌的茄子似的整个身子松垮下来。 “要是那会我们也有个孩子,说不定你就不会和我离婚了。怎么就没有呢?连老天爷都不让我们在一块。呵呵。”陈浩东嘀咕了句,手伸过来捏了捏我的耳朵,很认真地说:“算了,提这些也没意思。善意忠告,你就随便沈寰九发他的疯去,你吃你的喝你的,没几天他肯定来找你。搞不好一黑天人就来了。” 我听见这话,一下就给来了精神:“真假?” 陈浩东不屑地白我一眼:“他要是不爱你,随便娶谁不行?他这人就他妈总裁当习惯了,但他又不是个傻子,等气闷劲过了就没事儿了。” 这番安慰对我来说简直是灵丹妙药,我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手一伸重重拍打在陈浩东的肩膀上,咧着嘴说:“对,他是爱我的,要不然娶谁不行?那什么,陈浩东,你开错路了知道吗?这不是去你家的路。” 他瘫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说:“上大超市给你买吃的去,你他妈是孕妇,我家冰箱除了喝的什么吃的都没了。不上超市给你买点菜,你一会准备吃屎啊?” “能不能文明点。”我胃里开始不安分了。 他很得意地越发摇头晃脑:“我就这个样。不喜欢听,把耳朵闭上!” 车子又开了几分钟,我问他:“陈浩东,你家冰箱不准备点菜,三顿都吃外卖啊?” 他说:“懒得做饭,叫外卖方便。你是孕妇,让你吃外卖我不放心。万一拉肚子了,麻烦。”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有点暖。 陈浩东带我上超市买了很多很多的菜,他以前是个很粗糙的人,但这次逛超市的时候他买之前都会问一句是不是今天的东西,然后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告诉营业员,我是孕妇,得吃新鲜的,必须要他们说实话。 我静静地充当一个哑巴,全凭陈浩东买这买那。他两只手拎着好几包食物,从超市出来到停车场那段路,我瞧着他的俩胳膊都有点支撑不住。 他把袋子放进后备箱,我看见他手心里好几道勒痕,全是很深很深的红印子。 他不以为意地搓了搓手,让我上车,回去的路上偶遇高峰期,陈浩东的车开的特别稳,好像深怕出现什么交通事故似的。 蜗牛一样的车速到底还是被开了回去。和我想象中不一样,陈浩东家里很多很多人,上次打牌那一群人全在。 陈浩东拎着东西带我进去时,围在茶几周围玩扑克的一群人都愣了,还有人把嘴里叼着的香烟都掉了下来。 “东哥,你……”阿飞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菜。 “烟都给我灭了,今天禁烟一天。”陈浩东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得,咱不打了,我们几个上赌场去,今天下午有几个熟人要去玩几把,就不打扰你和嫂子谈情说爱了。”阿飞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他给胖头使了个眼色,胖头也赶紧站起来,他们临走时丢给陈浩东两把枪,做了个有事儿打电话的手势就都挨个笑着出门。 突然间我觉得他们都是好单纯好单纯的人,混混的外表下,仿佛和别的青年一样有着赤忱的各种情感。 “看上谁了?”陈浩东双手叉腰,站在我身边冒出声音。 我一个激灵,他大概是怕我摔倒,立马就扶住我。 犹如擦枪走火式的接触,短暂而温情。 陈浩东很快就松开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我去把菜放一放,你随便坐。” “嗯。好。” 他在厨房里头忙活,我一个人坐在沙发的时候,一些不好的情绪又涌现出来。 刚刚我和陈浩东离开时,沈寰九的一拳头肯定又受伤了,他浑身的伤还没完全好呢,又添了新的。我的脑海中,仿佛能够完整浮现出一副他赤着脚站在阳台上抽闷烟的样子了。 怎么办,我心又开始疼了。 我站起来,冲厨房那头的陈浩东喊着:“那个,要不然你这会送我回去吧。” 陈浩东正弯腰拿大葱,他身子顿时就凝固住了,脊梁骨没直起来脸先转过来了:“扶三岁,能值钱点吗?我说了他一定会来。看把你急的。给老子坐下!” 我杵在原地和个木头茬子似的不动,他丢了大葱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下去:“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妈就这点出息!” 他很犀利地剜我一眼,然后就转身又往厨房走,不过他一步三回头,时不时指着我说:“别想东想西了,沈寰九要是不来老子把脑袋割给你!” 陈浩东把菜都塞进冰箱后给我泡了杯白干水,然后就坐在我身边问:“说,你俩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窝子气,没顾对象,对着陈浩东就一顿倾泻而出,苦水乱倒一通。 可他关注的点和我关注的完全不一样,歪着脑袋笑得像个傻逼:“扶三岁,你天眼总算是开了啊,可算是说句人话了,老子做生意没他牛,但要论对你付出的真心,我从来就不觉得自个儿比他差。” 我剜他一眼:“能说点正经的吗?” “很正经啊。不是有句话叫,一个人要是可以直视自己的过去,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吗?”陈浩东的眼光瞬间变得灼热了起来,他凝着我,像在看珍贵的宝贝。 他提起嘴角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仿佛让我回到了学生时代刚刚认识他时的感觉。 那时候我们都只有十六岁。 去报道的时候我因为被学校的大而绕晕了,迷路很久才到找到自己的教室。那会班级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到了,俩俩自己组了位置,唯一留下一把残缺了一角的课桌,上面还有个黑漆漆的脚印,应该是调皮的男生踩上去的。 开学第一天,人都想要崭新的课桌,所以那把中间位置的课桌突兀的空着,我毫无选择地坐在了那里,老师开始点名,原以为我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想到有个男生比我还慢,我至今仍然记得他慵懒地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喊报告。 可能老师觉得站姿太不像样,没着急让他进来,故意问:“什么名字?你迟到了呢。” “古惑仔看过吧?人家是陈浩南,我叫陈浩东。东南西北,东字打头,他也得排我下面。老师,你不要给我搞事!”说完,陈浩东就不顾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惊愕径直走到我身边,书包一塞进抽屉就开始趴着睡觉。 可因为这件事,陈浩东‘一炮而红’ 第二天开始他的抽屉里就陆陆续续开始被塞入很奇怪的东西,吃的,用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颜色信封的情书。 缺了小角的课桌也被暗恋他的女值日生给换了。作为他的同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像个幽灵一样可有可无,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偶尔几次眼神碰撞,他对我也总是冷冷的。当时的我永远不会觉得这个坐我身边的男生会在我最好的年纪中扮演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点点滴滴,有虐有宠,早就成了一滩红豆绿豆和成的八宝豆,挑拣不清楚了。 我抿了好久的嘴巴,对他说:“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陈浩东耸了耸肩膀,没接我的话,指着茶几上还在冒热气的白开水说:“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再喝得拉肚子。” “嗳。”我把温呼呼的水杯捧在手心里,眼神巴巴地往门口望。沈寰九要是不早点来找我,我生怕自己杵成了望夫石。 我喝了口热水,鼓了一口气好言说道:“陈浩东,你回来北京,除了酒吧和赌场你还干什么?” 陈浩东盯着我,嘴里嘶了一声,深吸口气说:“大多都是野路子,不过最近我打算转行了,你也知道娱乐场所的生意鱼龙混杂,交际圈子太乱了,很多事你想都想不到。就拿胖头来说,他跟着我一个月进账其实不少,但他有点不好的隐,再多的钱也会给他造没有。我跟你说,我上学那会就是作伴的人搞坏了,要不然,就我这机灵劲,上学那还不小意思。” 我无奈地翻他个白眼:“都是命。你要真认真学习,也不一定就能考大学。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浩东笑了笑,随即拉住我的手,特别认真地说:“没考上大学我不是很遗憾,我遗憾的是你啊扶三岁。”顿下话,他把眼神落在我肚皮上,声音沉重地说:“现在你怀孕了,我真心为你高兴,你什么都不要管,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男人间争来斗去就让他们去耍,你保护孩子要紧。” 他这会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很清楚。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是否真诚,很多时候听的那个能感受到。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从陈浩东掌心里抽走,点点头说:“我会的。陈浩东,你也是,不要总是一个人,遇见好女孩儿就谈场恋爱吧。” 他啪一下拍向自个儿的大腿,用力搓了几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这一句话,立马令我心口有点泛堵。 “什么叫能不能做到?”我皱了下眉心。 陈浩东说:“你以为沈砚活得好好的就一个人担心吗?霍培一到现在还没想到怎么在光线下行走,还有我,沈砚哪天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跟宰向小阳一样把我宰了。”亘长地吐出口气后,陈浩东的声音更低润了:“这几天我常常在想,我他妈光棍一条,没牵没挂。要是找几个人铤而走险把沈砚干脆咔嚓了,说不定运气好不会被逮,也好保你和孩子安稳。” 我猛的就吓坏了,嘴巴张了张问:“报警不行吗?” 陈浩东就像听了笑话似的,正儿八经和我说了点掏心窝的话:“我,霍培一,哪个是完全干净的。他假死是诈欺,我开赌场,每天接待那么多把赌博当玩命的人,不知道逼得多少人欠下一屁股生不如死的,作证什么的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我们去向警察作证,自己也一样找死。证人是干什么的警察一样要查清楚。开设赌场罪要是情节严重,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要老子去劳改,还是直接枪毙我算了。” 我盯着他,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浩东冲我笑了笑:“扶三岁,你既然不跟我离开北京,那就算拼上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的。老子保证你这回肚里的种,铁定长命百岁,你相信我。” 我摇头,再摇头,眼睛立马湿润了。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陈浩东盯着我笑,眼神似热似冷地剜了我的一眼:“扶三岁,和你开玩笑的,咱俩顶多是朋友关系,老子除非疯了才为了别人的老婆把自己逼上绝路。” 陈浩东虽然这么说,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说上几句时那么真诚。 “嗯,别疯。”我很认真地说。 陈浩东歪着嘴角朝我笑笑:“要没看错,刚刚你他妈差点掉眼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感动?啊?” “感动。”我说。 陈浩东大概没想到我会回答的,嘴角竟然一下子就僵住了,脸部线条紧绷的很难看。随后他皱了下眉头,侧过身紧紧箍住我的肩膀问:“你,是不是不恨我了?不恨我这个害你流产,喝醉打你,欺负你,侮辱你的我了?” 比起粗糙又发神经的话,陈浩东这会儿的语气像个孩子似的幼稚,但我看见的却是他真正的成熟。 我一瞬不瞬地盯了他一会,艰难地把一个一个字从嘴巴里吐出来:“陈浩东,你以后答应我不再找沈寰九麻烦,我就不恨你了。” 陈浩东的鼻子里轻哼出一声笑:“好。” 他很快就松开了我的肩膀很轻很轻地丢给我句:“我去做饭。” 转身的一刹那,我其实听见了他沉重的叹息气。 对于陈浩东这个人,我自认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这会心里想什么,为什么转身的样子那么落寞,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他一定在想,我心里除了沈寰九就是沈寰九,就连完全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也是因为沈寰九。 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失败吧? 今天陈浩东拢共给我做了两顿饭,第一顿比较简单,晚饭比较丰盛,只是他对于做菜好像是真的生疏了。把晚饭端出来的时候,手指被刀子切到,左手有中指一个很深很红的血口子。 可能他注意到我盯着他受伤的手指看,菜盘子被放下后,他立刻把受伤那只手塞进了裤兜里,脸上一副耍酷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少拿这种眼神看我。 “我自己去盛饭。”我说。 陈浩东丢来句:“给我也盛一碗。” 饭桌上,我们面面相觑,两个人兀自安静沉默。中途陈浩东给我夹了两回菜,第三回他还要夹,我说:“陈浩东,我自己来就行了,夹来夹去也不卫生。” “呦呵,嫌我口水脏啊?你这几年也没少吃我口水。”他慵慵懒懒地开口,却像朝我丢来个重磅炸弹。 我一口米饭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没好气地说:“你这人说话非要把人弄得面子挂不住才行呢?” “你孕妇,你无敌,我不和你吵,好好吃你的饭。”陈浩东很快低下头,只顾自己闷头吃。 我胃口不好,吃进去的饭最后全吐了出来。 我趴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扁了扁嘴巴:“沈寰九,你怎么还不来?天都黑了啊,肚子里的宝宝都想你了。就算是我说话冲动了,都过去那么几个小时了,你真不担心我和孩子吗?” 我眼泪在眼圈里不停打转,再这么下去,我真不确定会不会自己走出别墅,再自己不争气的滚回去。 “喂,你好点了没有?”笃笃的敲门上从我耳畔滑过。 我忙开了水龙头,把水往脸上用力浇了几下,然后再用手从上到下抹了一把再走过去开门。 陈浩东盯着我眼睛看了一会,立刻骂了句:“你他妈眼睛鼻子怎么这么红?该不是又哭了?” 他像一座石头墙似的堵在门口,我的脚迈都迈不过去,无奈只能用手推了下他,这才越过他说:“吐得太厉害,眼睛鼻子才红的。” 我走到沙发那坐下,陈浩东从冰箱里拿了瓶盐汽水,靠在墙上喝起来。 我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陈浩东,他可能不会来找我了,要不然……” “滚!想都别想,我看见他就烦。”他打断了我未说话的话,又喝了一大口才拧上瓶盖儿。 我沉默了,低着头扭动着手指,越来越痛恨自己。 每一次当我想要坚强的时候一定会有横生的枝节把我打回原形。 过去几年,我努力生活,用心经营自己的事业。可钱也好,名声也好,都是再飘忽不过的东西了,它今天可以是你的,明天就可以不是。没人会明白现在的我有多不安,情绪的动荡完全来源于自己的心魔。 孩子来了,在这种不是好时候的时候来了,我真的很想看着孩子平安出生,长大,我愿意承受在陪伴孩子长大的过程中慢慢老去,人越是向往就越是担心被摧毁。 可陈浩东之前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也彻底让我明白,沈寰九考虑的东西肯定比陈浩东更多,他选择放过沈砚,八成除了情感之外还有各种各样我想象不到的因素。 说实话,对于这次的出走事件我已经悔透了。 看了眼窗外深浓的夜色,我眉头皱出疙瘩:“陈浩东,我求你了。” 陈浩东不屑地盯着我,右手捏着塑料罐的最顶端,晃晃荡荡地向我走来。 咚的一声,饮料罐被重重地搁置在上面。 陈浩东双手撑着茶几,弯着腰说:“扶三岁,我知道你想他。可你给我留点尊严好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用力地提起来。 陈浩东一侧的嘴角斜了上去,吊儿郎当地笑:“你明知道,我不找沈寰九麻烦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就两个男人之间来说,我他妈放弃对付他等于放弃了在所有人眼里翻身的机会。我陈浩东是个废物,每一次有钱都靠别人提拔,这就是别人对我这个人永恒的印象!你让我把自己的前妻亲手送到他手里,更是在废物前面又加了个字。”他直起身子,眼神牢牢捕捉着我,又补充道:“大废物。” 我,不说话了。 陈浩东抬手看了下手表,最终妥协地说:“马上九点了,要不然你先进里面睡觉,明天他要还不来,我送你回去。” 我不愿再去看陈浩东的眼睛,垂下脑袋抿了下嘴唇说:“我,还不困。你先去吧。” 陈浩东没说什么,他进了自己的卧室,我以为他是要睡觉,可没多久他从里面抱了条毯子出来,叫我让开。 原来他的沙发是沙发床,拉开下层就可以变成床,他把毯子垫在下面,又给我拿来了枕头,忙活好后双手叉腰对我说:“你要真睡不着就躺着,看看电视,困了就喊我,沙发到底是沙发,硌得慌。” 说真的,我说不出来话。 曾经他让我失去孩子,现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每个细节好像都考虑到了,这种感觉实在是既温情又残酷。 最后的最后,我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说不出来什么话。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流逝。 等待真是件磨人的事,磨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人心里头那点原本蠢蠢欲动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一点点在减少,直到我等到几乎绝望,只能在这么安静的夜里头忍受着鼻子一次又一次的酸涩。 大概是十点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了起来,我忙窜起身,陈浩东可能也根本没睡着,没等我走到门边,他也开了卧室的门,穿着拖鞋走了出来。 我和陈浩东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他说:“去开门吧。你等的终于来了。” 我点头,加快脚步朝着大门方向走,很快就把门打开。 一股子滔天的酒气熏了过来,再然后我看见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 他一手提着酒瓶子,身子摇摇晃晃。 他看了我一会,打了个难闻的酒嗝出来,熏得我胃里立刻一阵翻江倒海。 但身体上再多的难受还是被心灵上的冲击就压制下去了。 来的人不是沈寰九,沈寰九他没有来,总之翻来覆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个狠心的家伙,是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吗?他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可孩子呢?孩子这种血脉亲情也可以被剔除掉吗? “乡巴佬,你怎么在……这?”霍培一一手撑着门框,说话间酒味那个重。 陈浩东把我拉开,一把就将霍培一给拽了进来,张开嘴骂道:“你他妈一个死人,没事上我这来做什么?” 霍培一顺着墙慢慢滑到地上,眼神突然间凌厉自嘲了起来:“你也说了,我是个死人。死人在晚上出来逛逛,好像……挺正常的。顶多就他妈吓死几个认识我的人,以为见了鬼。” 我站在一边仔细打量了下霍培一,忽然觉得他好像没有真的喝醉。就算真有点多了,脑袋其实非常清晰,说话的逻辑也清晰。 “老子没工夫和你唠嗑,咱俩的交情早他妈没了,你有事也好,没事也好,都别上我家来,懂吗?没弄死你,已经算小爷我大发慈悲。”陈浩东没好气的说着。 霍培一扭开酒瓶盖,喝口酒,冷声地笑两声:“我过来是想和你说,我想去警局。哦,准确来说是我想见光了。” “什么?”我和陈浩东异口同声。 霍培一抬起眼皮,颇为烦躁地说:“我不想当死人了。” “说得倒是轻松,你怎么解释伪造dna和烧焦的尸体?”陈浩东冷哼一声。 的确,我也想知道。 霍培一轻笑了一声:“顶罪的人我已经找好,我会把他设定成一起绑架案。到时候那个顶罪的小子会说,他是因为看上了我老婆才把我关起来,找了个死人冒充我死了,欲图上位。” “这事应该需要你老婆配合吧?”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嗯。”霍培一很沉很沉地应了声,然后说:“这段时间我想了……想了很多。我爸被沈家逼死,我为了前途娶个残疾,因为没钱我失去了初恋,太多事了。现在回头想想,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是钱吗?还是早就进棺材的人?我老婆,我很对不起的。”他的喉头一串接一串的低笑,颇为吓人。 霍培一突然看向我,很认真地说:“扶总,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所以我好像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你说,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我似乎能感受到霍培一此时心中的迷茫。他在万不得已下选择接受了沈砚的帮助和建议,可是一个变态的建议显然不会是多么好的点子。一个大活人看着报纸上登着漫天关于自己死讯的消息,这其实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我几乎可以想象霍培一抱着钱和银行卡夜夜孤单的样子。 人的心变化不定,追求着自己以为想要的东西。直到有了对比,才会开始重新审视。我记得上学那会儿看过鲁迅先生的一段文字印象挺深刻的。他说: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在这里安一个窗,大家不一定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所以说,我,陈浩东,沈寰九,霍培一,沈砚,甚至是王悦和时赴等等,有时候也没有真正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霍培一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他在开始透彻的路上行走了。 “霍培一,你怎么样都行,不要牵扯更多的人,明白吗?要不然,我靠你老婆靠你妈!”陈浩东怒指霍培一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警告着,脸上的表情特别特别凶。 霍培一笑了笑:“那得看我家老婆配合不配合,她要是对我失望透顶,那我只能让你们这一群人都和我趟一条泥江。” “你敢!”陈浩东脖子上的青筋迸起。 而我,内心的情绪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陈浩东是什么人啊,他自己干的事,可能会遗憾,可能会害怕,唯独不敢当的成分不多,这会他这么激动,是在为谁激动,我心里特别清楚。 霍培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了指陈浩东:“进门的时候,你自己也说和我没什么交情,现在知道要我守口如瓶了?呵呵。” 陈浩东伸手就揪住霍培一的衣领:“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拖我一个人下水就行。让沈寰九一家子好好过安稳日子,当初你挑拨离间也有错,扶三岁说到底只是个女孩子,你应该让她好好过日子。” 霍培一偏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好。” 陈浩东这才把他松开,一把推到了墙上。 霍培一没有多留,没多久就离开了,他走后大概不过十分钟,敲门声又响起来。 一下,又一下,很缓慢,但很重。 我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这次敲门的又会是谁? 可能是有了霍培一到来的警觉,陈浩东麻溜的从腰际拔出胖头给的那两把枪,左右手都给驾着玩命的家伙。 他对我说:“先从猫眼里看看是谁。我这地方,陌生人不会过来。” 我被他弄得有点紧张,但出于孩子在肚里,我的紧张很快也被放大,通过猫眼,我看见一张变形的,扭曲的面孔。那是因为视觉上的体验,所以站在门里往外望。比例和形态都和正常比例有所不同。 只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认出了他。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火速就扭开了门把,沈寰九的脸就这么印刻进了我的眼底,而他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间就落到我身后。 我也跟着他的眼神扭头看去,陈浩东举起的两把枪还是对准门口的位置。 “这迎接的方式很是特别。”沈寰九阴鸷的开了口。 陈浩东收回家伙,并不友善地剜他一眼。 我的视线重新落回沈寰九身上,刚刚我光顾着看他的脸所以没注意别的,而第二眼却让我惊心动魄。 深黑色的西装上印着许许多多的深红色血片,他的手也全是血,皮鞋上也全是血。 “沈寰九,你怎么了?”我尖叫。 他冷静地看我一眼,随后对我说:“老婆,跟我回家。” 那只血糊糊的手向我伸来,很快就与我十指交缠,血液的粘稠很快被我感应到,那种掌心里腻腻的,黏黏的触感极度不好。 陈浩东说:“当老公当爸爸得有模有样。你下次再敢让她伤心,我他妈一定饶不了你。” 沈寰九沉默无声,连眼神都是冷的。 他不再和以往那般和陈浩东较劲,颔首低头看我一眼,又说了句:“回家吧,好吗?我道歉。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回去之后再对我出气。” 我原本就在等他,这句话一出来我的心都软化了。我没脸没皮地说:“嗯,回家。” 沈寰九总算是有了点表情,唇齿间挤出很轻微的笑声,他捏我手的力气也着实大了那么一分,可以说握得很紧,有种不准备松开了的感觉。 我回头看了眼陈浩东,虽然没什么言语,但我想说的都在眼神里,陈浩东一手揣兜里,一手和我挥了挥:“去吧。” 我点头,和沈寰九一起离开了陈浩东的住宅。 下楼后我就问沈寰九,身上的血哪里来的? 沈寰九打开车门,在我上前的那一瞬间淡淡地说:“沈砚的,我把他两条腿卸了。三岁,对不起,我没有勇气打穿一个和我生活了很多年的人的心脏。可是因为他你不高兴了,作为你的男人我是应该做点什么。”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一阵冷冽的门风击打在我脸上。 我愣在副驾驶位,心脏跳得特别快,耳膜也好似因为钻进他的一句话而嗡嗡作响。 没等我反应过来,沈寰九已经钻进了驾驶位,将车子驱动,四平八稳地开出小区。 狭隘的空间里满是血腥的气味,他没有开车里的灯,我扭头看着沉然又沉默的沈寰九,喉咙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车里真的很暗,沈寰九线条分明的轮廓却仍在我眼里很清晰。 外面的风越来越猛烈,一阵接一阵宛如老虎叫声惹人的烦躁似乎都没有沈寰九这会的沉默来得吓人。 “你骗我的吧?”我咧着嘴问。 沈寰九很清淡地剜我一眼:“没有。” 两个字如磐石般砸了过来。 车子在一处红绿灯路口停下时,沈寰九闷沉地说:“来不及卖公司了,我们要马上离开北京。我去找沈砚的时候他那很多人,我走的时候也有人看见我满身是血的从沈砚那出来。这事一旦被警察知道,各种证据都会直指向我,所以国内是不能留了。” 一番话说完,沈寰九吐出一口很沉重的气息出来,缓慢地说:“三岁,我是男人,但绝对不是个没有脑子横冲直撞的男人。但今天你跟着那小子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你觉得沈砚威胁到了孩子,那我就给他相应的惩罚给你解气,行吗?” 我的嘴边扁到了极点,嘴皮子抽动地说:“是我说的话难听,你这个傻瓜。我爱孩子,你一定比我更爱孩子,我怎么这么糊涂呢?” 绿灯了。 沈寰九将油门一踩,车子直冲出去。 他血糊糊的手伸向我,含笑说:“没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连架都不吵的夫妻,还算哪门子夫妻?” 我感动得要命,也心疼的要命,当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寰九却笑得更浓郁了:“只是现在公司不能顺利卖了,我成了穷光蛋,说起来代价还挺大的。”他又看向我,很柔情地说:“不过我知道就算我以后没有太多的钱了,你也不会真离开我的。所以,也没所谓。” 我眼泪迸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沈寰九板着张脸:“别哭了,对孩子不好,马上收回去。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也一直很希望我们可以静静地生活。” 到了别墅,姚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想必姚叔也早就知道沈寰九干了不好的事。许久未见的泰萨两只耳朵里塞了耳机,看见沈寰九就用习惯性地说起了泰文和中文的混合句子:“哦,宝贝们……” 之后的一连串泰语我完全听不懂。 沈寰九从容地笑笑,在泰萨肩膀上拍打了几下,掏出一大叠人民币塞到了泰萨手里。 “姚叔,他在说什么?”姚叔在泰国待了很久,他的泰文肯定比沈寰九强很多很多。 姚叔不阴不阳地看我一眼,失去了以往的友善,搅得我像被刀子在割似的。我的小性子造成了很糟糕的局面时,才明白很多事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沈寰九这时候安慰我说:“早晚的事,和你没关系,这里我也早就待腻歪了。” 姚叔重重叹了口说:“抓紧吧。那种船已经备好了,没有别的偷渡客,就只有我们一家子。到了泰国我会安排好我们的住处,别地不敢说,那边好歹有一些我的死忠朋友。” 就这样,我们连夜到了停船的地方。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我们一家人的转移,可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霍培一的一个决定,没多久就潜移默化下让陈浩东也不幸成为了逃亡的一员。 谁想异国他乡的生活竟一点也没有比北京轻松。 " "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帮助我们离开的渔民只收了沈寰九一千泰铢,折合人民币只有几包好烟的钱。 他告诉我们泰萨是他一个亲戚的儿子,帮助他来中国也是拜托别的渔民朋友。 由于船大,人坐在里面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我用很蹩脚的英文问那老头,这搜船送走过多少人。 老头摸了把金色的大胡子,摆摆手:“只有泰萨和你们。” 他还告诉我们他有个朋友因为专门帮助别人去到别的国家出事了,这种事过程本身就凶吉不定。许多女孩子为了保平安,有很多都在船上与男性发生关系。 他叹息地用英文说:“喔,不,有很多人走的不顺利死了。并不美好。” 老头的话让我很紧张,我偏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沈寰九。 他伸过手抚摸我的脑袋,淡淡地说:“这渔船有很多年历史,口碑很好,岸口的人和他关系都处的不错。不用担心。” 我沉默又乖巧地点头,然后问他:“泰萨以后就留中国了?你走了,等他找到别的金主会不会把你供出来?你没事后时赴也没有出现,我现在突然觉得时赴说不定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沈寰九不以为然地笑笑:“泰萨喜欢中国,他要是回来泰国,人生会失去希望。当然,他的每一天其实都是绝望的。至于时赴,没人会甘心当条狗,要是对方真甘心,他就真是条狗。” 我没听懂沈寰九的意思。 他解释道:“就算时赴真有野心,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时赴的外婆病了,很严重。其实我们私下见过一回,他让我替他向你对那巴掌的事情道歉。” “你怎么回答他的?”我咽了一小口唾沫。 “没有回答,还给他一巴掌,顺便把他外婆治病的钱掏了。”沈寰九笑笑,又说:“一个外婆,一个王悦,两个女人的麻烦事应该都够他消停上好一阵。” 我深深盯着他,觉得这种做法很帅。 先向时赴讨债,然后再甩出义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种气度。但我真正惊讶的其实是他真正关心着我为我做事的时候自己却不屑炫耀,这一点是最男人的。 老头给沈寰九递过去一根烟,他没有接,并且笑着让他也不要抽烟,他告诉老头我怀孕了。 老头向我说恭喜,只是真到了此时此刻我并不觉得多快乐,更多的还是很多隐患和未知的迷茫,就像现在,我们到底是在一艘船上,还是在一片海上? 很显然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在海上漂泊了几天,中途过岸口的时候也有一些挑战神经的小插曲,好在我们顺利进入泰国境内,踩在异国的土地上。 “兴奋吗?你理想中的安宁生活开始了。”声音来自沈寰九。 国内秋天之后会很冷,特别是北方的冬天,但这里的凉季平均气温也在十六到二十六度之间,于我而言已经很暖和。 “嗯……温度让人兴奋。”可能是结束了在海上的恐惧,连日来还是我头一次对着沈寰九笑出来。 他长长的睫毛像碟翅一样卷起,轻颤,整个眼睛的弧度全是温和的。 “走吧。”姚叔沉声说。 “爸,我们去哪?”沈寰九问了去。 姚叔答:“清迈。” 到了泰国的清迈,姚叔把我们安置在老朋友的家里。 这绝对是我看过最美丽的房子,没有任何城市的腐朽,像麦田一样宽阔的院子种满了玫瑰花。 房东是个华侨先生,他说清迈本身就是玫瑰花之城。 我和沈寰九被带到一间小木屋里,他拉我到床边坐下,随即开始收拾行李。 他沉默地就像窗外静止的树叶,蹲下的姿势标准好看。 我一直盯着沈寰九,全新的生活是他给我的,我很期待这种生活能够和梦想中一样安逸。 收拾完行李,沈寰九向我走来,他眼神温润含笑,在我身边坐下问:“三岁,你最近话很少,在想什么?” 我摇头:“有些事没想明白。” “比如?”沈寰九的手轻轻握住我的肩。 “沈砚那,为什么亲自动手。”我抿了下嘴唇,其实心里不是没有答案。 沈寰九又搓动了几下我的肩,声音虽然淡然,但每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三岁,我想亲手为你做点事。他让你这么不安,甚至因为他还好好的,你说了句我认为你永远不会说的话。” “你也说了伤我的。”我下巴扬起,轻声问:“还有,我们现在算是逃亡吗?” “三岁,我想你弄错了,我之所以这么麻烦地和你选择这种方式来泰国,是想真正的重新开始。”寰九的眼神变得十分灼热:“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期望我们换地方生活。作为你丈夫,我满足你的期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果然安心不少,还很感动。 由于我们到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房东先生热情地给我们准备了晚饭,我不知道沈寰九是不是也觉得这种生活安宁又自在,总之饭桌上他变得相当幽默,和华侨房东聊着很愉快,中途还时不时会说一些专属于他的笑话,逗得我们合不拢嘴。 饭后,我和沈寰九相拥在陌生又柔软的大床上。光线很暗,他身体很火热,我的后背贴上他的,就像贴着一个巨大的汤婆子。 脖子处一直缓缓流淌着他的呼吸声,一切都过于安静。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睡着,轻声叫唤了他一声:“沈寰九。” 他很快打着官方的口气一本正经地问:“叫大叔有何事?” 我翻身面向他,即便很暗淡的光影中,沈寰九的眼珠子还是特别清亮。 我深深呼吸了下说:“沈寰九,你还记不记得王悦说我生来就是个灾星?” “所以呢?”他尾音一挑,异常勾人。 “没什么。”我憋了很多话想说,但后来又觉得不想说了。 唇上忽的一痛,他轻轻啃着我的嘴唇,真的很轻,像在用牙齿一次次的轻咬。 我全身更热了,只能悄然推开他。 耳朵里钻进沈寰九低笑的声音,他说:“别想乱七八糟的,一辈子能遇见一份自己想要的爱情有多不容易,你遇到了,我也遇到了,这怎么能算是灾祸?三岁,这是人最大的幸运。” 事到如今,他心里还这么想吗?我就和个麻烦精一样,好像总在无知中让他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来。回想这几年,我干了多少件蠢事,有些连自己都不忍心去提。可生活的残酷却是,不摔几次你永远都没法儿成长,可往往到了真正能通透生活的时候,早就摔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伸起手,捧住沈寰九的脸:“没怀孕之前,我的目标是能做个真正坚强的女人。怀孕之后,我的目标是顺利生产,很多想法都被自己个儿给推翻了。沈寰九,这个孩子对我太重要了。那时候我也不想为难你,可真的忍不住。” 沈寰九沉默了片刻,把手覆在我肚子上:“他对我也很重要。当他来临的时候,我一样觉得其实很多东西都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年轻时,我的目标是超越沈老头,不想别的商人看见我只会说某某某的儿子。我像机器一样的工作,于是我成功过了,没人在称呼我的时候会再灌他的名字。后来我妈死了,我期待自己做一个宁可不要对别人动心,但一定会对愿意守着我的女人负责。于是我照顾了扶稻很久。我以为她对我的热烈就是我想要的感情。不需要费太多心思,也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离开我。再后来呢,我在雨天看见了你,你那时候纯净的像水一样知道吗?楚楚可怜,无辜到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无辜的表情。然后我的心就跟被什么给扎了一下。所以说,人心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牵引你去到另外一个不同的思想境界。比如现在我没有任何关于物质的追求。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我爸长命百岁,老婆永远爱我,孩子健康长大。哦,还有我自己,要一直长得帅,好让你一直神魂颠倒。” 他最后的一句话成功让我笑了出来,我曲膝时不小心抵在他的某处。他懊恼地冷笑两声:“不要真以为是我个荷尔蒙爆棚的雄性。三岁,我早告诉过你,我和那小子不一样。他不管怎么成长都只是个草莽英雄,草莽英雄的悲剧不仅是因为他性急,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思想和他的年纪最多成正比,永远超前不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他了?”我全身就是一僵。 暗淡的光线中,沈寰九淡淡地说:“哦。我好像没有指名道姓。” 我:“……” 沈寰九像是有些得意,他把我的膝盖夹在他腿间,英俊的脸也缩到我胸口最柔软的地方磨蹭了两下说:“我要睡了。” 我没有再回应他,很快也安然地闭上双眼,没想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床上也能一觉睡到天亮,大抵是因为沈寰九在我身边,大抵! 清晨来的时候,我和沈寰九洗漱完毕去到开满玫瑰花的院子里,惬意的异国清晨却因姚叔传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而变得天崩地裂。 我和沈寰九的银行卡账户全被冻结了。 那么,换句话来说,很可能沈寰九对沈砚施暴的事在国内已经人尽皆知。沈砚虽然变态,但我从不否认他聪明。 他抢占了先机,大喇喇的从一个幕后真凶变成人人同情的对象,很显然这对沈寰九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华侨房东通过朋友找到国内的新闻,只是因为到底地界不同,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通缉犯三个字成为沈寰九和我的全新代名词。 我的心突突跳得厉害,沈寰九却一脸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喝完一口,他扭头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句:“三岁,沈寰九已经死了。看这种新闻还不如找点陶冶情操的事做一做。” 姚叔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是福不是祸,好在来泰国之前我取了几箱子钱。” 沈寰九很自信的耸肩:“就算一分钱也没有,我一样能赚到,现在的时代有一台电脑就能供我发挥。股票,基金,期货都可以来钱。借别人的身份开个户就行。这么多年混商圈,又不是白混。” 姚叔冷笑了两声:“放屁。我必须很残酷地告诉你,我朋友这里太偏了,根本没有网。以防坐吃山空,我们应该入乡随俗,我朋友做的是泰国手工肥皂的生意,所以今天开始,寰九,你去做肥皂。” 我和沈寰九都愣了一下。 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难以想象沈寰九这样的人去做肥皂。于是我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沈寰九。 他的表情果然就跟吃了一枪似的。随即我听见的便是一连串的冷笑:“爸,你可以的,很幽默。” 姚叔一本正经地说:“像玩笑吗?” 沈寰九唇角的一抹笑弧随即僵硬了下来,他喉头一滚,说话开始有点失去底气地问:“不,不像吗?” 姚叔挠挠头:“这杯茶喝完后就开始工作吧,或者你实在不愿意,可以让你老婆干,她可是孕妇。” 我忙说:“孕妇没事儿,很多孕妇都工作到产期,做肥皂应该不是很累的事,我能做。” “哦,那你去。”姚叔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我,我想他其实是在逼迫沈寰九,并不是真的要我过去。 我的掌心很快被沈寰九被掰开,瞬间被塞了他的茶杯。二话没说,沈寰九就站起来说:“好,我去。” 对一个女人来讲,沈寰九这三个字比送我别墅洋房还让人觉得感动。只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沈寰九不到半小时就重新回到了院子,皱着眉头说:“我好像做不来。手工玫瑰花肥皂的程序很复杂。”他伸出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进去十几分钟,被扎了二十几下。” 姚叔剜他一眼:“我真怕你们小夫妻以后会饿死。寰九,离开了你自己擅长的领域,你就什么都不是,是时候磨一下你的骄傲了。一个做父亲的人,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老婆孩子总要养活。” 我的心咚的一下,姚叔常常很随和,见谁都笑呵呵。越是因为这样,他一说狠话就会变得特别特别狠。就像现在,姚叔一句话就让我这个听到的人都为沈寰九觉得尴尬。 我忙说:“爸,他真的不适合干这个。你别为难他了,再说我们走的时候不是也取走了很多现金吗?只要不奢侈浪费,就算过十年都没问题的。” 姚叔看了看我们,有一小会的沉默,他走到离我们最近的玫瑰花从旁,摘下一朵玫瑰花,指着上面的刺说:“花很美,但是刺人很疼。想要把美的东西摘到手,被刺几下又算的了什么。寰九,你可以不被刺伤,但结果是你只能看着它的美,无法拿到手心里。作为一个过来人以及你的老子,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因为过去的辉煌反而让你成为一个无用的人。这比本身就是个废物更伤人啊,孩子。” 沈寰九的唇边始终保持着儒雅的微笑,他四两拨千斤地回了句:“爸,我有思想。会找到合适的方式养活老婆孩子。叫我去做肥皂,抱歉,我多年来受到的教育和经历都不允许我这么做。” 姚叔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说:“没事带你媳妇逛逛,这里空气好,孕妇老坐着脚以后会水肿,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就这样。” 姚叔默默走开,留给我们的是一个缓缓走远的背影和对这段新生活崭新的审判。 沈寰九好像心里也有气,双手叉腰叹息了好几声,与我对视时,指着远方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含笑说了句:“这老头成心找事,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做肥皂才能生活,三岁,你觉得呢?” 我蓦然被卡住了喉咙,这种时候我有点分不清沈寰九是不是真的不理解姚叔的意思。其实姚叔只是在提醒他到了这里,他沈寰九谁都不是,没人会认识他,也没人见到他就卑躬屈膝,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仅此而已。 “嗯。”沉默了很久,我只应得出这么一声。 沈寰九看了看四周,随后抬手解开了一颗衬衫的纽扣,低声说:“带你走走。” 他伸出掌心,示意我搭放在上面。 我很快伸出手,他牵着我走在美景极美的地域。我们的脚步很缓慢,如是一种对于时间的沉淀。 我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撕磨了几下,他扭过头时刘海墨黑的头发轻盈地晃着,他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通缉犯的头衔,甚至很享受这会的蓝天白云,吹过来的风和玫瑰花浓郁的香气。 “安分点。”他声音含笑。 我抿了下嘴唇问:“沈寰九,我想问个问题。” 他的眼神瞬间转为认真:“你问。” “要是有一天,我们一分钱没了,你必须要做很辛苦的工作来维持我们的生计,你会怎么做?”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很轻很轻,甚至是有点胆怯。 和我想象中的大抵相同,他的眉宇间微微展露出一抹不悦:“你也和我爸一样,觉得我换个地方就会变成没用的家伙?” “我是说如果。”我皱了下眉头。 沈寰九低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提高:“不可能有这种如果。” 我被他的话猛烈地给震了一下。 于是我说:“没事,真要有那么一天,你还有我。我是粗人,我不怕苦,和你在一块怎么都是甜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其实我并不害怕沈寰九会有一无所有的那天,相反我倒是挺希望能给我一个照顾他的机会,让他也知道知道,我和他做夫妻不是只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 沈寰九眸似刀锋,他抬起手指着我的鼻子,很严肃地又对我说了一次:“三岁,我再说一次,没有这种如果。” 他激动了,也就意味着他内心最深处并不甘于过这么恬静的日子。当然,就算是他的老婆,我也没有权利要他一定得过成什么样子。更何况,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神。所以我应该无条件相信他说的一切。 只是,往往灾祸总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姚叔的朋友,他的手工肥皂出现了问题,有人举报他的产品并不是完全纯天然,为了便于保存,里面添加了不允许被添加的成分。一个小作坊,每年却向市场投放超过一亿泰铢的肥皂份额。突来的灾祸让华侨房东的房产要被查封,很多合作老板拿着猎枪过来让房东先生交出赔偿金,他们满屋子寻找,我们带来的几箱子钱并没有幸免。 当那批凶神恶煞的人拿猎枪指着我的脑袋时,沈寰九在我的安全和钱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我的安全。 他说:“你肚子里有孩子,为了确保安全,我当回孙子又怎样?” 可几天而已,我们失去了能供我们生活十年的钱,也失去了住的地方。 一直高高在上的沈寰九,突然懵了。 因为沈寰九这一辈子不管走的有多么艰辛,但身无分文的经历,对他来说绝对是头一遭。 姚叔掏出兜里仅剩的几百元,带我们去了一个一百泰铢一晚上的旅馆,折合人民币只有二十元左右。 脏乱差的环境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沈寰九的情绪突然间崩塌,他给我揉脚的过程中突然把脸埋在了我小腿的地方。 无声的沉默和突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沈寰九对生活的自信。 他埋着头,断断续续地说:“是我……高估自己了。我爸说得对,不能因为过去的辉煌反而让我成为一个无用的人。这比本身就是个废物更伤人。” 我完全理解沈寰九内心的反差,这种时候除了陪伴,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小心地抬起手,覆在了他黑漆漆的脑袋上,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就算在这种时候,我也没觉得后面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一次属于我们夫妻感情的严酷挑战也在悄然靠近。 那是出事后的第六天,先前带我们来泰国的渔船长辗转找到了我们。他说朋友在泰国的岸口捞起一个年轻男人送到他家里,结果意外从年轻男人身上找到了我的一寸照片,他觉得他可能会是我们的朋友,现在还在昏睡中,希望我们去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们被带到一处算不得多好的租房。地方很宽敞,但没有什么装修,里面搁置的也只有些必备生活用品。 有个黑头发的年轻姑娘冲我微笑,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看见她的第一眼,让我想到了董洁演《金粉世家》时的样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就是脸盘子也是小小的,总之看上去别提有多舒服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上衣,下面是一直拖到脚踝的百褶裙。又长又亮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她和我对视了两秒立刻就娇羞地瞥开眼神用英文对老头说:“刚刚他醒了。” 这不出口还好,一出口我便被悦耳似歌的声音给震到,我从来没听过有女孩子比这个姑娘说话还好听,声线浅浅的,细细的。 我从船长老头嘴里听到了她的名字。她叫米饭,一个俏皮平凡又显得特别实在的名字。 她是船长朋友的女儿,米饭的父亲就是船长之前向我们提过的那个专门帮人去到别的国家的那一位。可想而知那位渔民的下场并不好,由于反抗拒捕在海上被海警当场击毙。 米饭没有妈妈,她是一名弃婴,但她外柔内刚,是非常乐观的女孩。当然,这些都是后来老头告诉我们的。 “人呢?”流利标准的语言自然出于沈寰九的喉咙。 我扭头看他一眼,他的眉心鼓起一个小包,似乎有些焦躁。因为我们谁都不晓得有我照片的年轻男人会是谁。 老头带我们去了后院,推开嘎吱嘎吱作响的老沁门。 当那双眼睛与我碰撞时,我瞬间大惊:“你?” 陈浩东靠在床上,脸上还有多处擦伤和淤青,相信他身上也有不少,但被隐藏在衣服下而已。 陈浩东那么粗矿的一个人,见到我的第一反应竟然哭了出来。他拿着手背不停揉掉眼泪,嘴角也扁得厉害,喃喃自语着:“我他妈是不是做梦了?啊?”陈浩东抬起头,那双眼睛直勾勾盯了我好一会,语气特别不得了地问:“扶三岁,是你吗?告诉老子,是你吗?” “是……我……”我略显木纳地掀开嘴皮子:“不是,你怎么来泰国了?” 陈浩东的腿伤了,他掀开被子还是下不来床,最后只能撂床上断断续续地说:“时赴那王八蛋,自己的谎没兜好,他妈真拉我下水。我的赌场被查封了,那天晚上就死了俩个,其中一个就是阿飞,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胖头说……泰国是男人的天堂,就把我送上船避一阵。没想到老子遇上海警,脑壳子没被打崩娘的算是命大!” 陈浩东的情绪很激动,他说完这番话眼神暗淡了下去:“胖头被打死了。被……打死了。” 十根有着细小伤痕的手指插进陈浩东的头发里,他狂躁地挠着头,肩膀仿佛无意识地抖动着。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年少时吃过朋友的亏,但对自己身边的兄弟他好像永远没有吃一些钱长一智的技能。 不知为何,我脑中忽然闪过沈寰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人能混一辈子。 而突来的变故仿佛正验证着这句话。 阿飞,胖头,我都见过,没多久还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对于生命的惋惜自然是有,但我心中徘徊最多的其实是一句: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为什么要混世,为什么不走好路,为什么明知一只脚踏进去就可能悲剧收场的他们还是要踏? 突然间我就想明白了,原因是为了自以为的生存和生活。我似乎也逃不过,我也一样是个推沈寰九下地狱的刽子手。我的一句要离开,一句为了孩子,同样潜移默化下把沈寰九推到今天的处境。 “扶三岁,你真聋了?老子和你说话呢?”陈浩东大概是见我呆着,不高兴地朝我吼起来。 沈寰九出口寡淡:“和只鹦鹉一样叽叽喳喳,折了你的腿倒不如折了你舌头。” “沈寰九,你懂个屁啊,我兄弟死了,我兄弟死了你没听见吗?霍培一是和沈家结的仇结的怨,我就是那个挨着倒霉的,你还幸灾乐祸起来了。别忘了你自个儿这会也是个通缉犯!你他妈已经不是人人敬仰的大老板了。拽你吗比!”陈浩东的情绪是真的很激动,他两只眼珠子都像要瞪出来,右手的拳头用力在床上砸了好几下。 我想要是他的腿没伤,可能这会已经冲下床和沈寰九干起来了。 沈寰九像是一座深稳不惊的大山一样站在我身侧,没有说话。 “陈浩东,这也一样不是你的地盘,情绪什么的能不能先收一收,你这么大喊大叫阿飞和胖头也回不来。”我说。 陈浩东清亮的眼睛瞧了我一眼,随后眼皮子耷拉下来,沉默了。 但他的呼吸仍旧很重,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压抑得很辛苦。 站在一边闷声不坑了好久的米饭用她好听到极点的声音笑着说了句:“看来你们真是朋友,那就最好了,都是自己人,以后也有个照应。” “放屁。” “放屁。” 这回陈浩东和沈寰九出奇的默契,连语气,出口的时间都近乎一致。 又忽然沉默了,寂静到尴尬的地步。 “喂,那个谁,我腿儿还能好吗?刚给我敲腿擦跌打膏的人和你说的是什么?”后来是陈浩东打破了沉默。 米饭掩着嘴笑了出来,轻声细语地说:“我叫米饭。” “我管你叫什么?问你话呢。”陈浩东对别的女孩子总是那副****的样子。 “当地的医生说了,能好,没伤骨头,就是筋拉伤的很严重,你动一下就会疼的。哦,我前几年做过一个竹塌,一会我们把你抬上去,去你朋友那养比较好。”米饭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嘴唇:“你睡的是我的房间,这里合租了很多人。嗯,你昏睡这几天,我都在沙发上睡,很难受。” 陈浩东好像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耳根子都红了。 想想也是,一个小姑娘的床让了出来,他刚刚还对着人家大喊大叫一通,他自己可能也会觉得这做法有点王八蛋。 “姑娘,我们和他不熟,他的去留你可能要另想办法。”沈寰九冷不防甩出这么一句,声音里有难以打破的沉稳。 米饭巴巴地看着我,水汪汪的眼睛里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盯着陈浩东,觉得他这会也挺衰的。可我不忍心让陈浩东看见沈寰九最无助不安的时候。 沈寰九牵住我的手,淡淡地说:“人看过了,我们走吧。” 我点头的那一瞬间,何止是无情,根本就是残忍。 我和沈寰九转身,蓦然听见身后有个暴躁的男声在吼:“扶三岁,你真要丢下老子?我这会兜里一分钱没有你就这么走?就是对待一条狗你也不会这样的。为什么?” 我浑身都是一僵,即便没有转身也能完全想象到陈浩东这会的表情。 一定咬牙切齿,一定双目猩红,一定……呼吸地很重很重。 一股莫名其妙而来的酸楚涌上我的鼻子,一直进去鼻腔很里面的地方。 我的脚步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很门口的位置,陈浩东置之死地而后生般大吼了一句:“你俩要是真他妈把我丢在这,我就想办法告诉国内的警方,你这个通缉犯藏泰国,你们别想过一天好日子,反正我这么活着也没指望了。靠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手上的那股力量就是一松,沈寰九猛得一个转身,怒指着陈浩东骂道:“你小子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我就是有大海一样的度量也容忍不了一个和我老婆在一起过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请问,今天如果是你,也有这种变态的度量吗?妈的!” 我跟着转身,画面和我想象中的大致相同。陈浩东的确就和一只狮子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但沈寰九这番话一出,陈浩东不说话了,一眼剜向我字字诛心道:“行,行行!这世界上他妈有一种男人被称为备胎,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了就拿来用一用,不需要就他妈一脚踢开。扶三岁,你他妈今天给我说说看,就凭着这么几年老子当你备胎的情分,你今天是不是也该带我离开这个鸟地方。”陈浩东的手指用力的来回指,他的喘息越来越重,可没多久他语气就软了下来,扁扁嘴说:“算了,给老子滚!” 我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有一种无力叫你做是错,不做是错,说是错,不说也是错。那么,可能从有生命那天开始就已经是个错误。 就譬如现在的我,带走陈浩东,会伤了为我放弃一切的沈寰九的心,不带走陈浩东,我依然是别人眼中无情自私的坏女人。我杵在原地,渐渐开始连呼吸都变成一种错,每安静一秒钟就有一把锋利的刀割掉我心上一小块肉。 “再见。”沈寰九漠然回应,很快又补了句:“不对,是再也不见。” 再度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浩东又在我们身后喊:“他妈同归于尽吧。等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陈浩东这句话只是气话,只是想让自己在这场最终都没有被挽留的难堪里拉回自己一点点脸面。 可惜的是,沈寰九却听了进去。 他冷笑着说:“你以为现在和个残废样,我就不敢打你?” 陈浩东把脑袋一偏,嘴巴里悠闲得吹起了口哨,但再怎么伪装潇洒也隐藏不了他内心的害怕。 我发现陈浩东其实变聪明了,他好像是在利用沈寰九对我的爱抓着重点。 我知道陈浩东会赢。 因为沈寰九在意我,还在意着我肚子里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亲眼看见沈寰九的脸部肌肉在颤动,颤动了好一会他一眼看向米粒:“竹塌呢?找几个人把这个废物给我抬上去!这个人的脸皮已经和城墙那么厚,子弹可能都打不穿。” 陈浩东终于达到了目的,他一下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脸上那副表情看着特招人打。 但我心里却落下块石头似的。 没人知道,我没那么忍心真把陈浩东丢这儿,撇开那些要命的记忆,他帮过我很多次,多到……我数也数不清。 这回沈寰九亲自开的口,总好过我的一句求情。而且陈浩东是真的放弃我了,沈寰九那么聪明,说不定相处过程中两个人真的可以冰释前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担心的好像也一样不可避免。 现在沈寰九没了从前的光芒,我真有点担心陈浩东这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会伤及他的自尊。 默默叹出口气,我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希望宝宝能给我们力量,让我们熬过这段艰难又飘忽的岁月。 米饭也帮忙把陈浩东弄到我们住的便宜旅馆。还没进门陈浩东就愣了:“他妈是不是走错地儿了?这破地方也能住人,狗都不住吧。” 我心里当时就是一沉。 果然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寰九身躯高大,可他这会的心脏里头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住着个巨人呢? 我一瞬不瞬盯着沉默而安然的沈寰九,他的睫毛好几次轻颤,喉结也缓慢艰难地滚动了好几次,我以为他会金刚怒目的,但当他扭头看向我时我竟然发觉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他的眼神充满了疼惜,而这份疼惜恰好是给予我的。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沈寰九斜睨陈浩东一眼,嗓音沙哑地说:“小子,现在我只住得起这地方,爱住不住。” 陈浩东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我朝他吼:“沈寰九你是脑子有病是不是,她是孕妇,你让她住这种地方?你还活着干什么?” 我知道陈浩东的出发点是为了我着想,只是这句话实在是太刺耳了点,我内心一瞬间就腾起一股子火焰:“陈浩东你能少说两句吗?你再这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是真的怒了,鼻孔一张一缩,激动地不得了。因为心疼沈寰九被这么说,眼泪差点就滚出来,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鄙视啊。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陈浩东咬了下牙齿。 米饭挽住陈浩东的手臂,眉毛弯弯,用她极度悦耳的声音说:“我扶你吧。这儿,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啊。嗯……睡觉只需要一张床就行了,睡哪都一样。朋友们在一起,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在泰国这几年,我很少交到朋友,本地人有很多都看不起我们华人,觉得我是个异族,现在能看见这么多华人,我很高兴呢。” 米饭真的是个很爱笑的女生,而且她笑起来让人感觉好温暖。 “那进去吧。姑娘,谢谢你啊。”陈浩东难得好气地对她说了句。 路过吧台的时候,叼烟的老板娘用一种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们,嘴里还说着一连串我听不懂的泰语,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大概是在嫌弃我们一间屋住的人太多。 走上二楼时,我的心咚咚直跳,我生怕陈浩东看见一间房里放着两张床会把沈寰九喷得一文不值,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陈浩东在房间里看见姚叔时,俩眼珠子都提了起来:“这老头和你们一间房?你们他妈的到底是……” 陈浩东瞪着他的眼睛,话还没说完就被米饭一把捂住了嘴巴。 米饭冲我笑笑:“我有钱。” 她立刻都兜里掏出一叠揉皱的泰铢,各种面值的都有:“我的钱都给你们,我知道哪里有能上工的地方,明天我带你老公去吧。” 我喉咙一下就干涸的难受。 沈寰九的人生轨迹好像真的改变了。 姚叔说的很对,到了这里,他沈寰九就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男人。 他红了眼圈子,艰难地看着我扯出俩字:“三岁,大叔没用,让你吃苦了。” 姚叔到底是吃过不少盐的男人,这种时候是他挽回了儿子的尊严:“姑娘,你把钱收起来,在别地方我不敢说,在泰国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去别的地方。我的儿子,不会是没用的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姚叔摸了把自己的络腮胡看向陈浩东:“倒是你小子,怎么就和个跟屁虫一样甩不掉,瘸着腿过来是要寄人篱下吗?” 陈浩东顿时没了声响,只顾着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饭迟迟不肯走,我上厕所的时候她把我拉到一边说:“能不能让我们和你一起?” 我忽然有点懵。 米饭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说:“我在泰国没什么家人,也没朋友,好不容易看见华人,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哦,你放心,我的意思不是要赖着你们,我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我会手工编织,我还会做蛋糕,这几年都是我养活自己。” 我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同性之间的温暖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看见米饭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那时候我就在想,她以后会不会和我变成朋友。 没想到这个提议是她开了口,不得不说在朋友这方面历来寂寞的我有点小激动。 我笑着说:“行,我在泰国也没有朋友。” 米饭拉住我的手,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的晃动起来。我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变已落下,被包裹的手也悄悄抽了出去,我忽然说:“不行。” 米饭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为,为什么?” 我皱着眉头不好意思地说:“刚刚你也应该听着了,我老公是通缉犯,陈浩东应该也够呛。你和我们在一起,保不准会拖累你们。” 听见我这句话,米饭掩着嘴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觉得你们的事里头铁定有误会,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再说到了这里,就是重新开始,没什么的。” 一句毫无缘由的相信真的触动了我。 米饭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好意思再拒接这个善良的姑娘。我咯咯咯的笑起来,明明今天才见面,却突然像是和她认识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从旅馆公用厕所回房间的路上,米饭给我说了一些泰国的事,她的话茬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最后的最后,她问我陈浩东是我的谁。 我尴尬地说:“是我前夫。” 她愣住,整张脸都红了。 我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试探地问道:“米饭,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以为她是个和她外面一样柔弱的姑娘,可没想到她承认的特别快,也很勇敢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男人,特别是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很男人,不过有时候又很幼稚,跟个孩子似的。我好像喜欢他。” 我点头。 这时候沈寰九从房间里拿着脸盆出来,他的情绪特别不好,更准确来说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我上前了两步问他:“你拿脸盆做什么?” 沈寰九的长睫颤了两下,沙哑地说:“我去要点热水,你今天走了不少路,我想给你洗脚,一会泡泡它,免得晚上肿胀。” 他说完就和我擦身而过,我回头,惊觉他的背影实在是太落寞了。 当天,米饭闷声不响地给我们掏钱又要了两间房,一间给姚叔和陈浩东住,另一间她自己住。 三间房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另外两间房里是什么画面,我只知道我和沈寰九住的这间,流转着被生活碾压的痕迹。 不大的床上,沈寰九蜷缩着身子抱住我,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轰然崩塌:“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让你嫁给我这个穷鬼。不过你放心,我是你和孩子的大树,我不会倒,也不能倒。” 他的呼吸起伏很大,每一次落在我后背的气流几乎要把我击碎! 砰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我们的相拥。 沈寰九坐起身来:“谁?” “是老子。” 隔着门我还是能够听出陈浩东的声音。 “我们睡了。”沈寰九暴躁地回着。 陈浩东还是不依不饶地敲门:“快点开。” 沈寰九烦躁地唰一下掀开被子下床把门打开,我很快看着拄着根烂木头的陈浩东。他阴着脸说:“我房间他妈顶上漏水,一滴滴都落老子头上,我上去一看才晓得三楼对着老子床的地方是他妈厕所。我的房间还那么小,这是虐待病人,不行,我今天跟你们睡一屋,反正还有张床不是?” “你小子在放什么屁?”沈寰九抬手指着他的鼻子。 陈浩东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老子不管,你不让我睡你屋里,我就待门口不走了,敲门敲到天亮为止!” 有的人吧,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流氓。 这种行为分明就很找打,再说沈寰九这几天的情绪本身就糟糕透顶。 陈浩东说完话的下一秒,沈寰九一拳头就砸了过去,陈浩东咚一下摔在地上,我下床快步走过去,立刻就看见俩鼻孔都在冒血的陈浩东。 他拿手背一遍一遍擦拭着奔涌而出的鼻血,望着我。 沈寰九一脚踩在了陈浩东脸上,慢慢碾压着说:“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栽了,但就算我低到尘埃里,骨头还是硬的。”他俯下身,一把揪住陈浩东的头发往地板上撞击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不服我,行,现在我们的起跑线是一样的,倒不如看看一样的时间谁会先翻身,妈的!” 陈浩东鼻血直冒,脸上还是那副打不死的样子,他嘴角一挑说:“来啊!以为老子怕你吗?呵呵沈寰九,现实会告诉你,你他妈到底算什么东西!要是养不活老婆孩子,以后她娘俩就归我管!你老实滚开!”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着实惊呆了。 沈寰九和陈浩东就像是宿命的敌人一样,那是霍培一,沈叔,沈砚这些人都无法比的。导致他们这种敌对的宿命,究竟是上一辈的宿怨还是这一辈的感情?谁都说不清。 我拉住沈寰九的胳膊,奋力制止这场突然的斗殴事件,而沈寰九看我一眼,眼神很快剜向陈浩东,四两拨千斤地说:“现实怎么鲜血淋漓,我也不想再拿老婆孩子给你赌什么。现在养不起我会努力养起,钱这种东西,最有用也最没用,你小子弄弄清楚,操控它的是人,要不然它和别的纸没有任何不同。” 沈寰九附身,扶起陈浩东,随即把掉落的烂木头茬子塞到陈浩东手里,淡淡地说:“走,我去你房里把床挪个位置。我不喜欢你没错,不过既然把你这半个残废鬼弄来了,就不会不管你。” 我很欣慰沈寰九能在岁月虐待的日子里还能说出这种话,这也是他年纪赋予沈寰九让陈浩东永远无法赶超的成熟。 又帅又痞的男生固然吸引人,可一旦到了二十郎当岁,一旦已不是一张白纸,理想中的男人必定是和沈寰九这样的。 我上前了一步,盯着被沈寰九扶着一脸不自然的陈浩东说:“你早点休息,没事别走动,你的腿之前就伤过一回,现在只是伤了筋,要是好好养没几天就能好。” 陈浩东盯了我一会,整个人看上去不太服气地应了声:“嗯。” 隔天一早,姚叔的朋友把我们一行人接走。我们又成了一群寄宿在别人家里且没有经济来源的人。 一个星期后,陈浩东的腿好了。不得不说米饭对陈浩东特别特别好,切了水果永远是先端到陈浩东房里。陈浩东赶她的时候她也总是笑呵呵地说:那你休息,我不烦你。 然后就屁颠屁颠跑我这来问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补充一句,是我先告诉米饭我和陈浩东现在的关系,她才会愿意问我这些。但当我问米饭陈浩东要是没法爱上她怎么办时,米饭说:哪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没事。 我愣了下。然后问米饭:要是最后你们没在一块呢?不会伤心难过吗? 米饭摇摇头:不会。我喜欢他只是一种感觉,伤心难过也是一种感觉。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感觉,笑和哭都好。最怕的是其实是一个人活到最后,对着谁都没办法有情绪波动,那才是最可悲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姚叔的朋友先前对我们的热情全磨灭了,常常在吃饭的时候说最近经济不好,饭菜都贵之类的话。 从小生活在清苦家庭的我太理解这些话出来意味着什么。 我悄悄求米饭教我编织,想趁着孕期做点工缓解一下紧张的生计。米饭很热心的教我,在我成功毁掉了五个手工编织包后,终于出来一个像样的玩意。 我们围在一张小木桌上,米饭随口问道:“这段时间你老公去找工作,他没找到合适的吗?你肚子里有宝宝,其实不适合干这个,对眼睛不好。” 米饭的一句话让我无比尴尬,我太了解沈寰九了,他心高气傲,骨子里的骄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生活完全磨平。一般的工作他不会做,但不一般的工作似乎又不会交给一个没有身份证明且不同种族的华人。 这就像个恶性循环一样不断磨着沈寰九的意志力,也更加重了他作为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所需要承受的压力。 沈寰九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忙把自己桌前的编织东西全推到了米饭的座位前。 米饭傻掉似地看我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朝我轻轻点了下头。 沈寰九走过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我身边。 他是极度聪明且某些方面很敏感的人,又或许是我自己心虚,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射线一样直击人心。 “你回来了?”我收了收内心的恐惧,掀唇朝他笑了笑。 沈寰九的大手悄无声息地伸起,搭放在我脑门上:“你们在忙?” “没啊,是我,我一个人编东西太无聊就拿到三岁这来,顺便说说话呢。”米饭的小眼睛笑着眯着一条缝,替我打着圆场。 沈寰九很无力地扯了下嘴角,淡淡地说:“哦。” 他直视着我,淡淡地对米饭说:“我想和三岁聊一聊。” 米饭的手臂很细,她抱起桌上一堆东西尴尬地说:“我先出去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我佯装自然地站起来问:“天天见,哪有那么多话说?怎么这是?” 沈寰九眸如星夜,一把抓住我的双手。 我忙捏紧拳头,沈寰九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直勾勾地凝视着指腹上一道道被竹藤勒出来的小伤痕。 “怎么弄的?”沈寰九的喉结一滚,出口的每个字都显得那么艰难。 “没注意,不知道呢。”我拼命地用微笑掩饰自己的不安,也拼命地想要抽回手。 沈寰九隐隐用力,令我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逃脱他手力的禁锢。 沈寰九咽下一口唾沫后,嘶哑地说:“我找到工作了。” “是吗?什么工作?”我内心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激动。 沈寰九没有告诉我,鼻子里钻出很轻的一声笑:“你不用管。” 他松开手,抬手解开了衬衣最顶端的一粒纽扣,深深呼吸了几下,低叹道:“工资是日结的,等过几天我就陪你上医院产检。好吗?” 他说的那样卑微,他会这样,一定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我,没能让我过上理想中沉静又不会清苦的生活。 我的眼圈不争气地湿了:“大叔。我没那么娇贵。我没事。” 沈寰九低笑颔首,落寞地说:“我有事。” 他随即抬起眼眸,紧紧盯着我:“男人就该养家,不是吗?养不起老婆孩子就是男人没用,不是吗?所以,我一定会撑起我们的家,不然还活着干什么?” 连续两个反问句全都直击我的心灵。他似乎已经认同了陈浩东说的话。 不得不说,陈浩东在很多方面没有沈寰九的包袱,他脚好之后就也和沈寰九一样奔波在外,没人知道他在外头忙什么,但身无分文的他每天都有钱买烟抽,不出意外他已经找到了谋生的路子。 “看你说的什么,你是孩子爹,当然要活着,活着还得有理由啊?”我抓起他的胳膊轻轻晃动。 沈寰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薄唇很难堪地扯了一下说:“哦。” 他圈我入怀,抱着简直小心翼翼。我甚至觉得他这次抱我的时候特别疏离,一点也不紧实。 在他想要松开我的一刹那,我忙箍紧他的腰:“沈寰九,你找了什么工作,为什么不肯说,我们是夫妻啊。” 我的天灵盖上落下沈寰九轻柔地一吻:“是好工作,别担心了,我睡个午觉。” 他轻轻推开了我,然后洗漱一番自己躺在了床上。 他对着墙睡,一下子保持一个姿势一动没动,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晚饭的时候陈浩东让米饭喊我们下去吃饭,米饭说今天晚上的菜全是陈浩东买的,让我们赶紧下楼。 我的脸色蓦然一僵,很快就摆手说:“我不饿,晚饭你们吃吧。” 说真的,我最近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周围的一切打击到沈寰九的尊严。 “你不吃晚饭,行吗?”米饭舔了一圈嘴唇,皱着眉头说:“你不吃,宝宝要吃啊。” 我知道米饭是真的关心我,我是孕妇,所以自然就是弱势群体。像我这种肚子里装了一个的,就是陌生人也会多关照一些,何况是米饭。 我又想拒绝,沈寰九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右侧的膝盖弓起,心气全无地说:“为什么不吃,我饿了。” 他一个潇洒的跨越,从床上下来,走到我身侧轻轻握住我的肩,轻描淡写地说:“去吃饭。” 我内心突突直跳,不可置信地斜睨了眼身边高大英伟的男人,他嘴角上扬,仿佛毫不在意。 米饭的小眼睛又弯成了一道小月亮:“嗯,快去吧,今天很多很多菜。这会他在厨房里忙,我先去帮他。” 米饭说完就转身离开,走路的时候长长的百褶裙跟随着她的脚踝轻轻摆动,特别好看。 “走吧。”沈寰九声音沉稳地对我说。 和米饭说的基本一致,陈浩东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钱,买了很多昂贵的食材,连日来,可能姚叔的朋友想要节省开销,吃的菜全是蔬菜,而且隔三差五都是同一种。身为寄宿者,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但相信每个人的味蕾其实都有些麻木了。再加上我孕吐越来越严重,陈浩东这顿饭出发点一定是好的,只是…… 晚饭的时候,鸡的两个腿全被陈浩东拎了下来,他不顾及桌上任何人的眼神,直接把俩鸡腿甩到我碗里,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大肚婆,都给老子吃完。一会再喝点汤,补。” 我的脸瞬间涨热了,且是越来越热,我低头看着碗里两个被撕得卖相并不太好的鸡腿,啪塔一下,眼泪坠进了碗里。 沈寰九递过纸巾,似乎佯装笑地自然:“怎么还哭上了?这小子费心给你吃好的,你吃就是。” 说真的,我的心脏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怀孕造成的心理偏激,我觉得我活着没用,特别想去死,我死了,很多事也就结束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我必须要负责生命的传承,让肚子里的宝宝安稳地来到这个世上。 “瞧瞧,你家男人都喊你吃了。扶三岁,快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了?”好死不死,陈浩东偏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 沈寰九特别沉默,他看似平静地夹了一筷子菜,陈浩东却说:“姓沈的,我他妈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没想到啊,有一天你也会沦落到吃老子买的东西。有意思啊。” 我啪一下放下筷子,连呼吸都开始起伏不定:“陈浩东,你有必要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是,今天大家吃这顿好菜是你的功劳,你要是真在对我好,拜托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行不行?” 我嗖一下站起来,而这个时候,沈寰九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原位,淡淡地说:“别和自己的肚子较劲,被他损几句,我又不会少块肉。有人说过,低头不是认输,是为了看清楚脚下的路。” 沈寰九给我舀了一碗汤,面色沉静地似水,让人看上去他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似的。 米饭很善良,这会在演什么戏全能入她的心入她的眼。她自顾自笑起来,给我们讲她小时候的趣事缓解气氛,但无一例外,这种气氛下没人能笑得出来,最后以陈浩东一句:“你闭嘴,烦死!” 米饭红了脸,耸动肩膀:“嗯……是不好笑,我们都吃饭吧。” 隔天夜晚,沈寰九第一天上班回来,他快溃烂的掌心成功令我吓坏了。 “你到底去干什么工作了?今天你必须告诉我。”我眼泪奔涌出来。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哦,隔壁不远的地方有个建筑工地,那边正好在招人,所以我……” 我没听完这些句子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两只胳膊死命地捶打沈寰九的胸口,一声声骂道:“你是疯了吗?那活根本就不适合你干,你怎么能干那个?” 我内心完全崩溃了,虽然我不怕吃苦,但我却不忍心看沈寰九这样。 沈寰九抬手拭去我的泪水,慢条斯理地说:“应该的。” 我懂他的心理落差。但凡沈寰九有一点本钱,我相信他可以涅?重生,可悲的是就差在本钱两个字里头。 姚叔在泰国有一些朋友,只是上次做肥皂的自身难保,还有一些也搬迁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找上一个人,终究也开始嫌弃我们这一群人带给他的麻烦。 残酷的现实果真改变了沈寰九,他开始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重要,他也开始知道有些人陪着他和他是谁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照样是陈浩东买的菜,他突然说自己要搬出去,已经找好了房子,让我们一起都搬出去。 没等我们说话,姚叔那朋友就先开了口说:“好,搬出去也好,我儿子过一段日子也得回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确实不方便。” 姚叔闷声不坑,他看了看我们桌上的众人后,掷地有声地说:“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这几天我们就搬。” 那人忙给姚叔斟酒,笑呵呵地说:“客气什么,朋友间雪中送炭嘛,应该的,应该啊。” 一顿饭,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晚上,米饭拿着扑克牌来了我们房间,她身后跟着陈浩东,我一下就看明白了,米饭就是个引子,真正想找我们谈话的人八成是陈浩东。 沈寰九清淡地剜他一眼,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白干水,他的手用白色纱布缠着,看得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我们来打牌吧。”米饭不好意思地说:“四个人,正好。” 陈浩东把米饭手里的扑街一扯,在手中十分娴熟地一弹说:“不跟我去住,你他妈想叫自个儿老婆露宿街头了?没听见这家那死老头一副要赶人的样子?沈寰九,他妈你志气个毛呢?” 沈寰九的长睫轻颤,又喝了口水说:“你小子费心了,我会快点找到住的地方,现在你腿脚也好了,要没猜错也找到了赚钱路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就各自安好。” “你!”陈浩东看上去有一刹那的语塞。他的眼神明显暴露出似乎不舍得真和我们分开。大概过了几秒钟,陈浩东又说了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真能搞定吗?” “真的。”沈寰九淡淡地答,轻撇我一眼,噙着温情的笑。 陈浩东轻咳一声:“要不你跟我一道,最近我发现个好东西,可以倒买倒卖,利润还不错。” 我想谁也不会想到陈浩东竟然会这么说。 沈寰九放下杯子,清淡地掀唇:“谢谢好意,不用了。”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帮你一把,完全是看在扶三岁这个蠢货的面儿上。”陈浩东一下炸毛了。 沈寰九还是不动怒,勾唇说道:“出去。” “沈寰九,她是你老婆,关我屁事!你爱咋咋的。”陈浩东咧着嘴骂了句,手里的牌全被用力砸在地上,他掉头就走。 米饭连连和我们鞠躬道歉,出去追陈浩东。 我偏头看了眼沈寰九,问他:“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别撑着了,要是难过,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沈寰九摇摇头,认真地说:“三岁,你说错了,我的肩膀才是你应该靠的地方。就是以后再怎么难,我也要做你和孩子的依靠。” 这是当晚,沈寰九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之后,他就走到了窗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隔天清早,陈浩东的房间里头已经空荡荡的了。姚叔的朋友告诉我们,天还没亮陈浩东就搬走了,他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陈浩东的手机号和新地址。 “他说只告诉你一个人,早上另个姑娘来问,我都憋着没说。” 纸片落入我掌心,那人转身就去忙自己的。 我呆呆地看着纸上飞龙画虎一般扭曲的字,陈浩东在纸上还写了一句,他要管不了你,一定来找我。知道吗? 下午的时候姚叔找到了我,他几次想开口好像都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立刻问:“爸,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我上建筑工地看过,那边的工友说寰九不干了,再一问,他们说寰九找了别的工作。” 说实话,我之前就觉得建筑工地的活并不适合沈寰九干,他找个新的工作应该是好事,不知道姚叔为什么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换什么了?”我问。 姚叔的眉头鼓起一个大包,嗓音异常沉重地说:“泰拳在全世界都很出名,每个月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些小地方的选拔赛,但这些比赛通常很不规则,也特别血腥,不过第一名可以获得不错的奖金,足够寰九当本钱东山再起。” 姚叔几次断句才把这番话给说完整。而我,一股凉意穿身而过,一把揪住姚叔的手臂,心惊肉跳地问:“所以,他去了那吗?” “工友们这么说。”姚叔一双老目犀利地盯着我。 我看见那苍老的目光里泛出来的泪花隐隐地在闪动。 “有地址吗?”我胆战心惊地问了出来,然后狠狠咬住了嘴皮子。 姚叔点头:“有。” 他抬手看手表:“今晚开场,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这么拼命地想要努力给你过好生活。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是在用什么来爱你?他是比不上那小子直白热烈,但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无声的下来,一直流进我嘴巴里,充满着苦味和咸味。 在泰国的日子不长,可我却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看清了很多关系。姚叔带我们来之前就说过,这家的主人最落魄的时候接受过姚叔的帮助,虽然那是很小的恩惠,但现在别人翻身了,姚叔落魄了,是不是真的有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许会有,但这次没有。收留我们和是不是真的掏心窝子想帮我们渡过难关之间的区别,点点滴滴中早已尽显。 所以说很多别人的好都是建立在自己也好的时候。很多夫妻关系里的好,也是一样的道理。哪有那么多至死不渝,倒是数不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的嘴皮子早就抖得不行,我又哭又笑:“爸,你刚说,你刚说那些比赛不正规的意思是……” 姚叔张了张嘴巴:“有很多都死在了台上,成了很多人的修罗场。我听说不小心死在台上的,还有很多有泰拳基础的选手,更别说他了,寰九连一点泰拳基础都没有。” " "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姚叔的收集的信息似乎和比赛的时间有点出入,虽然我和姚叔出发的很早,可中途却走错了一次地方,辗转到地方的时候超过了大概十几分钟。 可和我姚叔都没想到观众席很空荡,漫天的烟味熏得我不得不捂住鼻子。现场一片狼藉,整个场地也只有不到十个人在走动,好像比赛早就结束的样子。 我心里乱得很,随便抓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人就用中文问:“人呢?” 皮肤黝黑眼睛深凹的泰国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在姚叔擅长这里当地的语言,询问一番后我看见面前的泰国男人耸肩,摊手,叹息。 很小的动作却掀起我心里的惊涛骇浪。 “爸,他说什么?”我急得满脸通红。 他说:“今天比赛里有三个年轻人都被没有拳品的泰拳小霸王打死了,不得不提前结束比赛。” 我跟条渴死的鱼儿一样嘴巴张张合合,好不容易才冒出句:“里头有华人吗?” “他让我别问他。”姚叔说。 我脑袋一昏,有种想要晕厥的感觉,姚叔用力扯住我胳膊这才让我站稳。 我愣愣地望着姚叔:“他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爸,我好担心他。” 比起我心理的兵荒马乱,姚叔显得镇定多了,他松开我的手臂,摸了把自己脸上的大胡子,眼神环视四周。 我注意到姚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对劲,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一个沉静安稳的背影一下就映入眼帘。 沈寰九的背影,我从来就是无比熟悉的。 双脚完全不可控地朝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走去,我越走越急,越走越急,直到最后几步我才把脚步放慢了。 “沈,沈寰九?”我咽入一口大大的唾沫,因为我确定是他没错,我看见他沉然的侧脸,整个人都是安静的。 他没有回答我,似乎在出什么神。 姚叔是个男人,父子间的交流肯定不会像男女之间那样隐藏细腻,他一掌拍在沈寰九肩膀上:“寰九。” 沈寰九猛然就是一个激灵,他挑起下巴看姚叔,而姚叔则挑动眼皮子,给他投递了去眼神。 沈寰九转过头,他看见我就立刻站起来:“三岁,你怎么来了?” 我暗自用眼神检查他的衣服,看看他的衣服有没有破损,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没有受伤,等等等等。发现这些都没有时,我才盯上他的眼睛问:“那你来干什么?” 他被我问得轻轻一愣。 我紧跟着又掀开嘴皮子,轻轻地说:“爸去你干活的地方了,你的工友说你要来打这种不正规的泰拳赛,你说我来干什么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差点就崩溃了。 来的路上,很多在电视里看过的画面不合时宜在脑海中浮现,鲜血淋漓,残酷的比赛和如野兽般凶狠的角斗之类的。 现在沈寰九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以至于一时半会连自己的心情也无法说清楚。 沈寰九没说什么,拉住我的走说:“这里空气不好。走。” 他如是泰山般矗在我身侧,强势拉着我往门外走,到了空气流通顺畅的阔道他才放开我的手说:“三岁,我只是来看比赛。” “所以你没想要打这种比赛?”这次是我抓住了他的。 沈寰九颔首低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很浅的笑意:“怎么可能?” 这时候姚叔也已经走到他身后,仿佛恰好听见了沈寰九的回答,于是插了句嘴说:“工地上和你一起干活的人说你是要来打比赛。” 沈寰九偏头:“忽悠一帮泰国小年轻的话,你们俩倒是听进去了。” “要是没找好门路,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姚叔用一种带有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儿子。 我也一样好奇得要命。 沈寰九一手插入了裤兜里,似笑非笑地对姚叔说:“爸,你想让我在那种地方待多久?你想要教我的,想要我承受的,我都体验过了。还有,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的忍耐力智商和算计,很不巧,在我的基因里都有。这次是你赢了,我听你的,就按照你想的做。” 姚叔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寰九淡淡一笑,清淡地答:“很早。” 我听得有点懵,这俩父子到底是在打什么暗语。 沈寰九深吸了口气,再度牵住我的手往前走。 回到姚叔的朋友家,沈寰九二话不说就开始收行李,他的动作很快,就好像早就受够了这里的一切,一分钟也不想多待的样子。 我木纳地盯了他很久,实在忍不住上前问:“沈寰九,你,我们,要去哪?还有今天你和姚叔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哦。”他笑笑,看了下手表,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今天早上陈浩东给你留纸条,你找他了吗?” 我如是当头一棒似的,缓慢抬起手指着他结巴地问:“你怎么知道?” “字是他写的没错,不过那张纸片是我让他写的。” “你们这是联手在阴我。你就这么没安全感吗?”说实话,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还挺气愤的。 “是挺没有的。”沈寰九兀自笑了笑,随即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严肃沉闷起来:“但你让我好意外。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甚至可能以后养不活你和孩子,你还是愿意跟着我这个穷鬼。恭喜你扶三岁,你这辈子可能没有当乞丐婆的命,只能注定得衣食无忧,因为你配得起这样的生活。看看,月老爷到底是给我配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虽然庸俗,但足够爱我,为了我,你可以背叛全世界,也不惧怕因为我逃犯的身份会带给你的动荡。” 我嘴巴一张一张的,开始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可我又想不太明白什么不对劲,脑袋空空荡荡,恍恍惚惚就对了。 “我不太明白。”我望着眼前颠倒众生的容颜,缓慢地摇了摇头。 笃笃—— 有敲门声响起,一门之隔传来姚叔的声音:“收拾完了吗?” “马上好。”沈寰九挺了挺脊梁骨,双手插在腰上:“爸,你去楼下等我。我一会就带我老婆出来。” 他的话刚刚说完,我上前了一小步。 沈寰九弯腰提起行李箱,一条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我的腰,四两拨千斤地堵住我未出口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 我全程在他的牵引下走出了生活好些天的房子,姚叔站在一辆车前抽着烟,看见我来了他立马掐了烟对我们说:“上车吧。” “走。”沈寰九替我打开车门。 我很快和他坐在车子的后排。 出租车司机一路哼唱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泰文歌曲,但那调子特别悦耳,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直到隐约间有人拍打我的肩,低哑的声音紧跟着穿耳而过:“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糊了的视线里沈寰九的脸部线条还没来得及清晰明朗,一阵阵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就先钻进我的鼻子里。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来你真是累了。”沈寰九含笑:“下车,洗个澡好好睡。” 视线中,过分英俊的脸在眼底晃动,我转了下头,透过车窗看见我们最开始来到的地方,那个种满玫瑰花的大院子,还有远处那个大房子。当时的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之前苦逼的日子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有点分不清现实。 恍惚间,后座的车门已经被打开,是沈寰九下了车为我开的。 我缓慢地迈出一只脚,再迈出第二只,直到稳稳站立在沈寰九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这屋子不是要被查封吗?怎么还亮着灯?我们为什么要回到这儿?”我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 “哦。”沈寰九略显无奈地扁了扁嘴巴:“那得问你的好公公,干的好事。他嫌弃我不肯做‘肥皂’,嫌弃我太骄傲,想玩我。妈的。” 姚叔冷笑了一声:“我只不过在教你一些以前学不到的东西,也让你认清以前感受得不够透彻的现实。在生活面前,你以前再厉害也没用,三岁偷偷编织想养活你的时候,你的面子可算是放下了,我原本还想让你尝尝更无力的滋味儿,谁知道你那么精。” 沈寰九杨唇一笑:“是爸练的好。” 我好像……终于听懂了。 意思是,姚叔生怕沈寰九到了泰国还是不可一世,所以给他放了个大招。 难怪那时候我们过苦日子,姚叔看上去倒是挺漫不经心的,原来早就留了这么一手,从工友们嘴里听见沈寰九要去打泰拳赢钱,姚叔好像也没打算把真相说出来,不得不说为了练儿子,姚叔也挺狠心的。 只是,沈寰九之前和姚叔说的那句‘我听你的,就按照你想的做。’指的又是什么呢? “走。”沈寰九的大手很温暖,他包裹住我冰凉的小手,一步步走在狭隘的花圃阔道中。 姚叔拉着两大只拉杆箱走在前面,而我和沈寰九的步子异常缓慢。我们谁也不着急往那个屋子里走。月下,花田,晚上柔和的异国风,无不让我们觉得不用着急走向那个屋子。 我被他牵住的手在空气中荡了两下,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迂回着我的手背说:“三岁,你认为我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我停下来,偏头,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坏人。” 他也似乎不太意外我的答案,早年就建立公司的他潜意识里应该也不太觉得自己会和好人两个字沾上什么边。 我苦笑了一下:“经过泰国这段日子,我觉得人一旦离开了娘肚子,就不是一个享乐的过程。沈寰九,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到底要当妈了。”沈寰九眯了眯眼,然后把嘴巴凑到我耳朵旁说:“只是我老是喜欢把你当成个孩子,看见你一点点成熟起来,会反抗欺负你的人,也能独立撑起一片天,有时候脑袋瓜还会整出些把我弄得这不是那不是的歪点子,现在还在替我孕育一个新生命,这种感觉太妙。” 他说完这整一番话才挺直脊梁骨,耳畔被打落的气息也渐渐淡去。 我不服气地白他一眼:“知道自己不用搬砖了,又嘚瑟起来了?姚叔说的对,磨磨你也没啥不对的。你就该尝尝人间疾苦,不对,是各有各的苦,都尝个遍也是种经历不是?” “哎呦。小东西是在幸灾乐祸?”沈寰九冷冷地笑了声,深吸口气,认真地说:“三岁,你想不想问问我,亲身感受了走投无路的日子后,我期待的是什么?” 我的腮帮鼓上一口气,想了想说:“不用再搬砖。” 沈寰九听完后脸色别提多黑了:“你再想想。” “孩子健康长大。”我又说。 “还有别的。”沈寰九在夜色之下,用一种很抓地气的站姿站立着。 “我想不到了。”我有点丧气,丧气的是我觉得这种似近似远的距离总跟浮萍一样,让我常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着他。 他简短地说:“和平。” “世界和平?”我睁大眼。 沈寰九合了下眼皮子,似在回应,随后又补了句:“人心的和平。” 最后的路也被我们走完了,大房子里灯光通明,我们来到泰国时第一个接到我们的华人房东很热情地对我们挥手,和我们打招呼:“朋友们,欢迎回家,吃水果吗?” 我尴尬地笑了下。 沈寰九说:“我更想喝酒。”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想喝酒?”房东先生幽默地做个鬼脸。 “姚叔也想喝酒?”我随口问道。 房东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朝顶上指:“天台上一个小时前就在烧烤了,早上我朋友送来很新鲜的肉类,配上红酒别有风味。快上去玩吧。” 沈寰九说:“好,不过我想先洗个澡。” “还是老房间,进去就行,已经收拾好了。”房东先生说。 沈寰九看我一眼,拉住我慢慢走上二楼。 经过阔道的时候,我们很熟悉地推开了先前住过那间屋子的门。 里面的一切都和走时没有区别,除此之外我还看见先前被抢的几只装钱的箱子,箱子打开着,里面的钱原封不动地放着。 我不禁感叹:“没想到姚叔这么‘坏’。” “哦,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沈寰九说话时已经脱下了衬衣,开始解裤子拉链。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非常坦荡地欣赏沈寰九的身体构造,再不会和刚领证那会一样娇羞了。 脱光衣服的沈寰九,就像一些知名的雕塑品,属于男人的特征特别明显。 他不喜欢肮脏的,他有轻微的洁癖,但现在,好像都被磨没有了。很难想象一个握笔签合同的男人去工地和群大老爷们在一块,流着流不完的汗水,徒手摸着肮兮兮砖头块的样子。 洗完澡的沈寰九精神抖擞,我一出来就问我,要不要帮我冲个澡,我说好,只是在他拿衣服的过程中,我的肚子却先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算了,还是先吃吧。在国外,女人孕期百无禁忌,不过你放心,你吃的我会通通把他们变成全熟。”沈寰九淡淡地说。 他转身的时候我拉住他胳膊:“不要了吧,房东的朋友我们又不认识。” 沈寰九抬手轻刮我的鼻子,莫名其妙给我来了句:“我倒是希望一会去天台见到的人是不认识的。” “啊?”在泰国除了米饭和陈浩东,好像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想到这点,我眼神陡然一惊,沈寰九很是无奈地说:“陈浩东这么快找到路子也是我爸干的好事,他拿那小子来刺激我。你仔细想想,陈浩东一个连一句泰语都不会说的人,他是有多大的本事在腿好之后就摸到路子谋生?” “你,确定吗?”我始终有些不太敢相信。 沈寰九说:“脑子是个好东西。” 他得意地拉开房门,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掌放置在他掌心里。 就这样,我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在沈寰九的带领下走到天台,姚叔早就在天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他又吃又喝,一串钢丝签都摆放在面前,看上去已经吃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顾忌我,烤炉被放到很角落的位置,风向的优势把烟气全都吹到了和座位截然相反的位置。 两个脑袋背对着我和沈寰九,我的心咚的一下。有些惊讶地盯着身侧的男人。 他似乎说对了,陈浩东能找到路子,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更让人意外的是,陈浩东好像比沈寰九更早知道这件事。 “快来坐,位置都给你们腾好了。”姚叔伸出手来向我们招了招。 米饭和陈浩东不约而同地转头,陈浩东盯着我,很寡情地笑了笑骂道:“蠢货,想吃什么,老子给你烤点。” 我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陈浩东这次可真行啊,不断地刺激沈寰九,不断给我们制造爱情道路上的考验,他,真的在为我好,也真的把对我的感情化作了付出,懂事,还有一颗明明残破却依然炙热的心。 “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屎了?”陈浩东的嘴角邪恶的一挑,无奈地说:“扶三岁,你男人不错,你男人的老头子也不错。像我这种犯过错的人,说实话也从来没想着被你们原谅。哎,还说这些干什么,他妈还挺恶心的。总之老子这辈子我是铁定没机会了,姓沈的变得那么狼狈你都不肯跟我。挺好的。感情就该这样,得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玩意。要不这样,你下辈子嫁给我呗。” 我的眼眶陡然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气,陈浩东明明说过那么多狠话,他也说过要有下辈子不太想认识我,总之很多吧,颠来倒去的话。毕竟他是个随心的人,这会怎么想就说什么,过几天不那么想又换套词儿说一说。就因为这样,就显得更加活生生的。 我看了眼沉默且平稳的沈寰九,冲陈浩东说:“好啊。下辈子你别再揍我皮青脸肿,我陪你喝几十年的盐汽水。” 陈浩东的刘海垂在脑门上,被风吹得摆动了几下。我们谁都知道没有下辈子这种东西,他清楚,沈寰九清楚,我也清楚。不过是给这辈子画上一个句号,给自己一份交代,给一份傻傻的年纪里说不清原因的感情一个交代。 “过去坐吧。”沈寰九揽住我的腰,坐在了早就腾出来的两个座位上,陈浩东和沈寰九都起来为我烤肉吃,姚叔走到了栏杆的位置,点燃一支烟,双手撑着雪白的条状栏杆看着这片承载这个中年男人美梦与疼痛的土地。 米饭给我倒了杯果汁说:“真浪漫。陈浩东和沈大叔对你都好浪漫,你看看他们争调料的样子。好好玩啊。” 米饭笑得合不拢嘴,两个浅浅的梨涡就跟被筷子凿出来的一样。 “你俩好上了?”我小声问。 米饭当即扁了下嘴巴:“他总不理我,我要是多说上几句话,他就要开始骂人了。” “他就这样。”我说。 “听说他们有回中国的打算,也不知道陈浩东走了之后会不会记得在泰国有个女孩子叫米饭。”米饭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哀伤。 我却愣了一下:“他们要回国?” 米饭看上去有点难过:“嗯,不过不是现在,好像最多在泰国再留半年就会走了。刚刚陈浩东和姚叔喝酒的时候说,说什么国内暗桩什么的,我也没听懂。” 米饭不好意思地朝我吐吐舌头。 我相信米饭说的话,之前姚叔和沈寰九的谈话也让我意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动作。 两个年轻男人在泰国应该都成长了。正如沈寰九说的那句,早有人说过,低头,是为了看清楚脚下的路。 可惜了米饭这个好女孩。我不愿去想也许会因为我米饭和陈浩东说不准会有缘无分。 我拉住了米饭的手问:“他要真走了,你会来中国吗?” 米饭说:“不会,船长说下半年让我嫁人。” 陈浩东这时候拿着一把羊肉串走近,问了句:“嫁谁啊?泰国人,黑漆漆的那种,你对着块炭能吃得下饭吗?” 米饭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极了弯弯的月亮:“不是黑的,是个温柔的白种人。我和他三年前就认识了,不过联系的很少,船长说他很喜欢我。” “哦。恭喜啊。”陈浩东把烤串一放,端起面前的酒杯子喝了一口。 米饭说:“谢谢。” 我内心的震荡不轻,不仅看见了米饭眼睛里闪动的眼睛,还看见了陈浩东的沉默。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陈浩东是个粗犷又不拘小节的人,他一嘴就撸掉了三串肉串。 剩下来的一把他均匀分好,先递给了我,然后递给了米饭。 “扶三岁,我去给你烤几块排骨吃。”陈浩东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说话。 米饭在他身后笑眯眯地喊:“给我也烤几块行么,加点辣。” 陈浩东回头剜她一眼:“我给孕妇烤那是特殊照顾,你自己没长手。” 陈浩东和米饭的对话,仿佛让我似曾相识,记忆的片段零零碎碎,有时候残破,有时候又很完整。时至今日,仿佛一切都能成为笑谈。 我恍然发现又是一年年关将近,再过不久就要步入2015年。崭新的一年,崭新的开始。 从米饭身上我能找到自己六七年前的影子。如果当时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大抵我的回答会是,爱情就是每天能看见喜欢的人,而喜欢的人就是能改变我心跳的那个。 但现在如果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我想我的答案应该会变成爱情是在一个男人面前连打嗝放屁都不需要任何掩饰,在任何生活的酸甜苦辣面前都不担心分开。谁也不会计较的谁的银行卡要交给谁,更不需要为了经营除开爱人之外的人际关系而变得渐行渐远,只有两个人就能变成一个世界。 我一瞬不瞬盯着站在炉火旁和陈浩东争抢调料和食材,甚至是站位的沈寰九不禁扬起了嘴角。 好像每一件事都在教会我做人的门道,它们全都有存在的意义,哪怕是糟糕透顶的经历也一样能在心口翻出花儿来,让我懂事。 “米饭,你说他俩前世搞不好是情侣,这辈子来做冤家。”我依旧盯着那个冒烟的角落,不自觉地轻喃打趣。 耳边久久都没有回应,我调转视线才发现米饭的座位已经人去椅空了。 陈浩东回来座位时看了眼米饭坐的位置,我说:“她好像走了。是不是你刚刚说话语气太重了?” 陈浩东双手叉腰,抬眼看我说:“无所谓。管她呢?” 我知道他除去感情的事向来潇洒,对女孩子十有**都是这种态度,似乎米饭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我以为,过几天米饭会继续出现在陈浩东的面前,然后笑呵呵地追着他跑,没想到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米饭都没有去找陈浩东了。但她会经常和我联系,给我带些当地孕妇会吃的水果,食品,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心意却是满满,常常让我暖到心里去。 国内除夕那天,很久没出现的米饭拎着水果篮突然闯入我们的饭局。五个小时前我邀请米饭和我们一起过年,她拒绝了,现在突然出现,让我非常欣喜。 我挺着快四个月的肚子一下站起来,把杵在门边穿着她钟爱百褶裙的米饭拉到我身边。 很巧,陈浩东坐在我对面。以至于米饭的座位正好是陈浩东正前方十五度角的地方。 帅气逼人的陈浩东只是轻挑了一眼米饭,然后低头问:“你好像很久没出现了。是忙着谈恋爱吗?” 米饭咬了下嘴唇说:“是。” 陈浩东没接话,自顾自捣了一筷子菜塞嘴巴里。 沈寰九说:“米饭谈恋爱你小子吃醋吗?” 陈浩东回了句:“放屁。怎么……怎么可能?” 类似这样的吵闹声这段时间从来不绝于耳,只要沈寰九和陈浩东一照面,两个雄性生物就和准备角逐一样随时展开攻击模式。但有一回我瞧见陈浩东在楼下给沈寰九和姚叔发烟,嘴上还特别调侃地说:“少装了,我看见好几回你背着三岁偷偷抽烟,实在憋得难受就他妈接了。**个毛啊。” 沈寰九笑着骂了句:“你个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关注我,想干什么?” 沈寰九就接了那根烟,没几口就抽到烟蒂处。陈浩东冷笑了声:“盼着你早点死,我他妈好接盘。来来来,给老子再来几根,早死早超生。” 我记得沈寰九阴着脸说:“滚。” 还有上周沈寰九陪我去做产检,陈浩东不知怎么的也跟来了,两个男人一照面,顿时就有种要打起来的预兆。 “我老婆产检,你来干什么?”沈寰九在走廊上就黑了脸。 陈浩东吊儿郎当地把身子贴在墙上:“老子来看尿频尿急,你管得着么?” “……” 我和沈寰九皆是无语。 那天,我和陈浩东简单的一个眼神碰撞,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思绪被姚叔的话陡然切断。 “丫头,好久不见了,最近过的好吗?”姚叔对米饭的印象也很不错,他喝了口酒,作为一个长辈般关切问了句。 米饭笑起来眼睛就和两个弯弯地月亮,她柔和地回应道:“谢谢叔叔关心,我,我挺好的。” “这饭还吃不吃了?你们光顾着聊天,唾沫还不都得飞碗里去。”陈浩东出口就是句破坏气氛的话。 我狠狠瞪他一眼:“能好好说话吗?今天是除夕夜。” 陈浩东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地哼声:“行行行,孕妇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米饭似乎没计较陈浩东的态度,她依旧笑呵呵的,和我们桌上的每个人都交谈了,唯独和陈浩东没说上两句话。 桌上除了我和米饭都大老爷们,老爷们凑在一块除了喝酒扯皮好像也没别的事干,陈浩东本身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家伙,他没多久就把自己给喝倒了,醉醺醺地摇头晃脑说:“我很想回国。今年冬至都没给我爸上坟呢。搞不好那死老头的坟上杂草都挺高。可怜那老头子,生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 “你很急回去吗?”米饭终于主动和他说了句。 陈浩东的嘴角邪性地一挑:“急啊,老子在中国待习惯了,对这里实在是他妈没感情。” 米饭有点哽咽地问:“回去之后你想干什么呢?” 陈浩东打了个酒嗝,抬起眼皮子说:“干什么都行,黄赌毒不碰,也不带兄弟了,嗝,哪怕是当个铁路工人,或者去挖煤什么的,都行。找个媳妇,生一窝小崽子。” “你想找什么样的?”米饭有点悻悻地问。 陈浩东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找一个不像扶三岁一样老是不待见我的。呵呵,最关键的是我得……喜欢她。”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文静的?野蛮的?大大咧咧的?还是温柔的呢?”米饭的声音越来越轻了。 这个问题似乎不止是米饭好奇的,相信也是我们一桌子的人都好奇的。 陈浩东是个爱情里的疯子,他在最疯狂的年纪把最疯狂的爱情都用到了我身上。很多人爱一次伤一次便再也不会轻易爱,再也不会轻易伤。 陈浩东呢? 未来,他会和谁携手并进? 这是一个谜。 陈浩东的刘海垂下来,上睫毛也垂下来,他醉醺醺地说:“我想找个成熟的,能教我做人的女孩子。对了,能在我发烧的时候踩个小三轮带我去医院的。” 我,五味杂陈。 除夕夜之后米饭找过我一次,她说婚期定下了。 在2015年4月的时候。 姚叔是很达观的人,他在国内还有一批死忠的人,这些人一个又一个打入了沈砚的窝,成为了他们父子俩的暗桩,悄悄收集到了不少沈砚犯罪的证据。但谁都没想到,最终给沈砚致命一击的人却是时赴。 时赴想方设法拖人来给沈寰九带了句话,他说:“他不喜欢欠人人情。” 很简短,却很犀利的一句。 当我八卦地问及他和王悦怎么样的时候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时间如白驹过隙,北京春天气味最浓郁的时候,万物复苏,不仅给地上的植物希望,也同样给了人希望。 沈寰九废掉沈砚双腿的事因为沈砚的恶行而被从轻处理。陈浩东的案子也淡了,再也无人问津。似乎我们离开泰国也是早晚的事。快则两三月,慢则四五月,不管怎么算似乎都赶不上参加米饭的婚礼。 我内心很是惆怅,拉住米饭的手问:“真要结啊?你爱他吗?想清楚了吗?” 米饭柔和地笑笑:“爱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缠久了他烦我也心疼,这样挺好的。我的白人未婚夫很温柔,凑合过吧。” 听到这番话时我心痛不已,我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会甘心‘凑合’二字,这种妥协包含了多少的无奈,不言而喻。 这个世界上在感情里能够一帆风顺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 “要不,再想想清楚吧。”我喉头有点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米饭耸肩:“不用了。女孩子一辈子能有几次心动啊,我试过了,他不接受。那我自然只能选择接受我的人啊。我没事儿,结婚是好事,我还挺高兴的呢。” 后来,米饭走了。 她对我说的话是不是谎言,我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百褶裙在我的眼底一晃一晃直至消失。 米饭婚期的前一周,我们终于可以回国了。 我把米饭的事告诉了陈浩东,他没有说话,无尽的沉默仿佛让我感受到米饭和王悦那些一直追着他跑的女孩子在他心里有那么点不一样。 “你要舍不得她,要不留下吧。婚礼还好几天呢,我问过,米饭好像还没去相关单位登记,她的情况特殊,要是走相关程序需要大使馆批准。所以……有机会的。”我说。 陈浩东摇头,吊儿郎当地斜我一眼:“她是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我捧着圆鼓鼓的肚子,着急的差点要跳脚。 陈浩东邪魅地笑了笑:“算了,没什么。我就一混蛋,浪荡子,不祸害她得好,遇见的时机不对。” “真算了?”我不免觉得很惋惜。 陈浩东抿了下嘴唇:“扶三岁,我和她没到那份上,到底还是差了点什么。可能是我习惯缠着你了,换人我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听见这个答案,我难受得不行。 我好言好语地说:“咱俩的事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别傻了好不好?” 陈浩东深深吸了口气:“不是傻,老子说不清。你别管我,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我这种人你没亲手弄死,已经算运气不错了。”他喉头微有些哽咽,语无伦次地说:“那什么,孩子名字取好了吗?” “嗯。沈寰九说要是男孩就叫沈初,女孩就要沈心。”沈寰九说,意思是初心莫负,用来让我和他记住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不错,还挺顺耳的。”陈浩东一手插裤兜里笑了笑,随即往我肚子上一指:“回头你和你家老九商量商量,让他认我做干爸,能不能行?” 我的语声一下哽住了。 “你当我放屁。我胡说八道呢。”陈浩东坐在一辆废掉的摩托车上,一脚架着,一脚垫底,穿衣风格和沈寰九喜欢的完全不同。 哦,对,他头发也没总是不勤快去剪,早上起床好像还没梳头,凌乱地几戳头发飞扬上天,胡子也茂密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又颓又脏。不过就因为这样,人瞧着比以前不知道老成多少。 和陈浩东谈话完的隔天,我们拿到了国内传来的一些文件,相关单位急召我们坐飞机回国。陈浩东的情况和我们不同,他再三衡量还是决定冒险走水路,带他回去的人是渡我们过来的老船长。 陈浩东比我们先走,他走的时候我通知了米饭,但米饭并没有过来送他。 陈浩东似乎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但后来他跳上船,终是和我们一群爱恨不明的人挥手道别。 岸边风很大,船只走远的时候沈寰九的西装挂在我肩膀上,由于做工和材质等一系列的问题,我的肩头有点沉重。 “走吧,我们也要赶飞机了。”沙哑沉然地声音钻进我耳朵里。 我点头,终是和沈寰九一起转身远离那个岸口。 飞机起飞,降落,我们顺利回到国内。 出舱口的记者早就接到了消息,围堵在警车旁边,沈寰九紧紧拥着我,生怕混乱的人群伤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警员的帮助下,我们顺利上了警车。 逼仄的审讯室里,往事被一桩桩一件件鲜活的摆在桌面。 警官说:“行啊你,沈总,人都跑国外去了,还知道为自己翻盘。其实你失踪后国内几个稽查专家已经顺着向小阳的案子慢慢摸到了沈砚身上,你所提供的东西简直就是宝贝。” 我抿了下嘴唇,着急地说:“我老公把他双腿废了,真没事吗?” 警官看我一眼:“跟你们说句实话,正常来说情节还挺严重的。不过将功抵过嘛,沈总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证据,再加上他施暴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咳咳,总之,几起连环案我们是被上头绞得心神不宁啊,现在总算是破案了。沈总委屈点在看守所待上半个月的,已经是从轻了,该服的刑逃不了。” “好。”沈寰九淡笑,声音稳如泰山。 没想象中的严重,我暗自舒了口气。 因为沈砚被牵扯,霍培一也没逃掉,由于霍培一是受沈砚挑拨,他被判七年,为自己以复仇为理由的行为已经自己内心的恐惧而犯下的错误买单。 “人现在已经送去别部门了吗?我想去看一眼。”沈寰九问。 “是啊,前几天还在看守所,现在都在监狱里。一个等枪毙,一个已经在服刑期了。你们要瞧人,我给你们写个电话,是我老朋友,在里面当个小队长,到时候你们过去,联系他就行。顺便啊,准备准备,选个时间,沈总也得去里头报到。”警官说完,快速写下了一串数字,递到了沈寰九手里。 “谢谢。”沈寰九神稳不惊地道谢,起身,带着我走出办公室。 车里,沈寰九缓慢架势,我的一只手搭放在他腿上:“你要进去,我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沈寰九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他淡淡地说:“像做梦一样。” “什么像做梦?”我皱了下眉头。 他没有看我,直视着前方,吐给我三个凉薄的字眼:“我的路。” 当天,沈寰九没有着急去看沈砚,相关单位解冻了我们的银行卡,把房子还给了我们。 沈寰九雇佣了三个阿姨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别墅收拾干净。家具上厚厚的灰烬似乎在暗示我们走了多久。 我坐在沙发里,阿姨们走后沈寰九关上了别墅大门。 他高大颀长的身躯靠近我,随后坐在我身边,抱起我的双脚放在他自己腿上。 由于体重的压迫,我的脚只要多坐一会就会肿胀,手指在脚踝处一压,立刻会凿出个很深很深的指腹印,久久都弹不起来。 沈寰九低头,一丝不苟地帮我按摩,皮肤上有温热的触感流过。力道合适,轻重合适,连空气也很合适。 “这几个月颠沛流离的,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在泰国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哪怕一瞬间?”沈寰九依旧颔首,还是没看我,又急躁地补了句:“告诉我。” 我很果断的说:“要是你指着是感情方面,我想说,没有。” 揉着我脚踝的动作停止,沈寰九终于抬头面向我说:“哦。” 我觉得他的回答挺傻乎乎的,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天灵盖:“沈寰九,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每次你说哦的时候都像个脑残。” 他目光清亮,含笑,气死人不偿命地又答了声:“哦。” 我把脚放下来,挪了挪屁股,捧住沈寰九的脸:“大叔,要没算错,周五米饭就结婚了吧?” 沈寰九半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嗯,是周五。你放心,礼物我准备好了,她婚礼那天会送到。” “是吗?你准备了什么?该不是会引起她逃婚的礼物吧?”在我心里沈寰九的点子很多,搞不好他突然想管一遭闲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我期待的眼神很快就荡进沈寰九眼中,他一副看穿我心思的样子,突然给我来了那么句:“三岁,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送的只是一副油画,画的是一艘船,米饭的爸爸因为那片海而死了,她结婚爸爸没办法到场,就当是我别样的心意了。” 沈寰九淡淡的语气让我仿佛想象到米饭婚礼时收到礼物泪崩的画面。但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会有点小失望吧。 沈寰九微叹出口气:“陈浩东选择放弃她,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小子真成熟了。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敢肯定那小子有一天会后悔。” “你说,他俩真没可能吗?陈浩东保不准会去抢婚呢?”我瞪大眼睛,始终没有那么死心。 沈寰九盯了我一会,然后说:“我是男人,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心理。争强,好胜是常态,只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反而不一定有女人那么勇敢,想的会很多。” “你的意思是,陈浩东和米饭没有机会了吗?” 沈寰九想了想,无奈地勾唇:“不知道。我觉得百分之九十没可能。” 无尽的失望蔓延在心上,我是多么希望陈浩东能和米饭在一块。人活着,能有几次遇见好对象的机会,什么时间不对,感情不深,好像到最后都成了或多或少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后来的感情和最初的不一样了,从歇斯底里非你不可,到有也行没有也行。 隔天,我陪着沈寰九去了监狱。 沈砚坐在轮椅里,明明没了行动能力,双手还是被烤上了手铐。 我以为,当沈砚看见沈寰九会电光火石的画面,没想到现实和我想象的却完全不同。 不管沈寰九说什么,沈砚都是笑。那种凄凉又悔恨的笑。 昔日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沈砚,头发被剃得极短,近乎成了光头。身上穿着刺眼的黄马褂,实在和以前判若两人。 沈砚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准确来说除了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之外,连一个另外的音符都没有。他就这么沉默的,犀利地盯着沈寰九,一直到了探监时间结束,然后被警员推走为止。 沈寰九揉了揉眉心骨,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沈寰九揉着太阳穴,沉闷地说:“他性子有时候比石头还硬。马上就要被枪决的人,想想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已经完了。” 沉重的字眼砸在我心脏上,沈砚和霍培一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理论上来说是多么大块人心的一件事。可我看得出来,沈寰九并没有那么兴奋,甚至没有一点点高兴。 “去见见霍培一吗?”我问。 沈寰九摇头:“不需要了。” 过了很久很久,沈寰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我问了句:“蔑视社会秩序最极端的结果就是犯罪。三岁,蔑视感情秩序最明显最极端的结果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对吗?”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拉起我,又淡淡地说:“三岁,我爱你。因为我的感情秩序是我爱你的时候你也爱我。反之,强求到失去理智的结果很可能就会和沈砚一样,吃力不讨好,把自己的青春和生活都毁了。” 我不知道沈寰九说的是不是就是真理,但后来的某一天,仿佛一一切都在开始验证这句话。 那天陈浩东来别墅给我们报平安,也恰好是米饭婚礼的时候,米饭知道我们挂念她,特地让他的白人丈夫找人现场拍摄婚礼全过程,然后传输到国内。 沈寰九留了陈浩东在别墅吃晚饭,姚叔晚上没在家出去看露天电影去了,俩男人人手一罐子啤酒和我一起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里,米饭穿着雪白的婚纱,我也首次看见了米饭的白人老公。长相清秀,身高也很高,幽兰的眼睛和金黄的头发,站在米饭身边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的情绪太容易波动,我看见米饭婚礼视频的时候突然间哭了出来,眼泪静静地流淌,无声无息。 我甚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掉眼泪,很莫名其妙地哭泣。 但沈寰九和陈浩东都没有发现我在哭,我悄悄看了眼陈浩东的反应,他嘴角微弯,像在自顾自傻笑。 “陈浩东,你笑什么呢?”我悄悄抹去眼泪后,立马就问了。 他剜我一眼说:“好看。别说,这小眼睛打扮打扮还真挺好看的。就是她老公高鼻子蓝眼睛的,看着真他妈怪。” 陈浩东移走视线,然后把手中一整罐的啤酒都灌进喉咙里,紧跟着又开启了一罐子,又是三秒内全部喝完。 他想要开第三罐的时候,沈寰九一掌心拍在了易拉罐上,深稳不惊地说:“小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陈浩东很骄傲地扫开沈寰九的手说:“老子没女人就不能活了吗?少以为了解老子。就米饭这种小眼睛,我陈浩东上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巴不得跪舔老子。” “是吗?”沈寰九冷笑出声。 陈浩东抿了下嘴巴,脸色一点儿也不好。 气氛莫名其妙就跌入到了一个冰点,突来的敲门声绞碎了这种气氛。 我说:“应该是姚叔回来了,我去开门。” 径直走到门边,门一开,一把闪出寒光的刀子就对准了我挺出来的肚皮。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扶三岁,你不配这么幸福!”熟悉的声音穿耳而过,不同于以往的歇斯底里,她平静得吓人,要不是声音我还认得,此时此刻根本没办法相信站在我面前的人会是王悦。 王悦说完这句,手腕就微微往后一缩,我知道王悦手腕的退缩,绝不是她准备放过我。相反,这只是一个借力的过程,下一秒她手里那把水果刀一定会猛烈刺穿我的肚皮。 我护犊心切,反应灵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进陈浩东的怀抱里。同时传来的还有陈浩东的骂声:“小心点。妈的,狗脑子。” 王悦向我冲来,沈寰九深稳不惊地握住她手腕,他手起掌落,一个巴掌就把王悦拍到地上,啪一声,那响动大得骇人。 沈寰九不打女人,但这一回他出手异常的快。 王悦手里的水果刀掉出掌心,沈寰九的脚尖轻轻一踢,那玩意儿就跟高速运转的陀螺似的旋到角落。 “沈寰九,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啊,打女人的男人不都是孬种吗?”王悦趴在地上捂着脸,声音冷得像冰。 沈寰九轻眯着眸子,声音很寡淡:“哦。” 看得出来王悦对于沈寰九这样的回答有一丝震惊。 我早早就离开了陈浩东的怀抱,盯着半张脸都塌陷的王悦,我皱着眉头说:“你来干什么?凭什么说我不配幸福?” 王悦看我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陈浩东。她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她眼睛一闭,挤出眼泪来,异常心寒地对我说:“你就是不配,就不配。” 语声最后,轻得就像气流。 王悦把这会已经见不得人的丑面孔慢慢用双手埋起来,指尖的地方正好抵着她的额头,关节处的上下指节折出一个直角,仿佛用着很大的力气,要用这一根又一根的手指头把自个儿的脑袋瓜子凿出大窟窿来。 她蔫蔫地说:“扶三岁,你心里准觉得我恶毒,你自己呢?又好得到哪里去?让时赴睡我这注意是你提的吧?别告诉我不是。” 突然间,我哑口无言。 她说的很对,是我。 因为隐藏在心底的恨意一点一点的聚沙成塔,我希望王悦过得不好,不对,是希望她过得糟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原因拼凑起来,我对时赴提出那种建议,那种十六岁的我就算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的建议。 这大概就是时间给我的后遗症。 越来越觉得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天使和恶魔,天使打败恶魔,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善良的。恶魔打败天使,那给人的感觉就是邪恶的。 大概是当时的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捧着肚子,向前很小的走了半步。 “所以呢?他睡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王悦竟连一句温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出口就是直接了当,哪怕时赴和她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现在其实并不太关心。 王悦埋着头,岑冷地笑:“我和时赴那王八蛋争吵的时候,正面摔在了地上,很重。我的脸现在全塌了,他不要我了,所以爱情什么都是假的。别妄想成了我这样,看上去爱得我要死的人还会把我当成宝贝。现在你满意了没?” 可能因为这句话带来的激动,王悦猝不及防地爬起来,眼神中那种憎恨像把火一样熊熊燃烧。 陈浩东把我护在身后,没有说话。 而王悦根本没走俩步,再度吃了沈寰九一个力量很重的巴掌,视觉上,她的脸好像更歪了。 高大矗立着的沈寰九淡淡地说:“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要是谁想欺负我老婆,我做个混蛋无所谓。听懂了吗?” 王悦的眼泪不停地往下坠,她看看沈寰九,看看我,最后直勾勾地用目光锁住了陈浩东。 她说:“陈浩东,要是时间能回头,我绝对不会在你这种人渣身上再浪费一秒钟。我对不起我自己,陈浩东,这么多年我对不起的不是扶三岁,也不是别的谁,是我自己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王悦悲伤到整个人都在隐隐发颤。 那种绝望到像是摔进地狱的感觉,进入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里。 我无声地沉默着。 他们也都沉默着。 除了哭声和夜晚的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要是时间能回头? 这大概是最没用的一句话。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回头。 正在这时陈浩东上前了一步,弯腰把地上的王悦慢慢扶起来,耐着性子说了句:“谁都不是谁的谁,这会儿瞧见你是挺惨的,但就因为我不是你的谁,根本就没必要给你的惨买单。就像扶三岁那乡巴佬一样,她心里没我,我不是他心里的谁,他也不用为我的傻买单。没结果,以后就好好过吧,路还长得很。” 王悦盯了陈浩东好一会,然后她冷笑,讪笑,惨笑,苦笑,各种感觉都来了那么一遍,然后跌跌撞撞地转身,再像幽灵一样的走远,被夜色完全吞没。 陈浩东双手叉腰,长长地叹口气,一眼剜向我说:“吓到没?蠢货。” 沈寰九无声无息地揽着我的腰,稍显炸毛地说:“蠢货也是你骂的?” 陈浩东嘴里切了一声,整个人都透出傲慢,他坦然又潇洒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原配,原配懂吗?你顶多就一个二手货。靠啊。” 沈寰九抬手就指向他鼻子:“小子,再敢提这个,你怕是又要尝试一下蛋碎的滋味儿。” “呵。”一声从鼻腔里钻出来的气流滑入我耳边。 没人知道,和以前相似的言语交锋,感觉却早就截然不同了。 我有点想笑,没想沈寰九突然把嘴唇凑到我耳边,很性感地问了句:“那个什么……吓到了吗?蠢货。” 我嘴角抽抽俩下,十分无语。 “我挺想打你的。”我看着沈寰九说。 “哦。你想打哪?”沈寰九的声音噙着明显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和陈浩东相处久了的关系,这会沈寰九脸上的表情挺像个流氓的。 没等我再说什么,沈寰九光明正大地拿起我的手腕就往自个儿脸上搁,声音沙哑性感地问:“打脸?” 我有一些冰凉的手立刻染上了沈寰九的温度,他一瞬不瞬盯着我,然后把我的手慢慢移动他胸口:“打这里?” 大概一个月前我们就开始时不时分房睡了,一来是沈寰九太久没开荤睡我身边老谁不踏实,二来他说自己担心睡相不好,睡着了会习惯性的弓起腿压到我身上,万一压到肚子对孩子不好。 以至于这会就这么被他勾引的我,浑身都一阵阵冒鸡皮疙瘩。 “不打这?难道是……”沈寰九像是在故意整我,又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腹部,我就是隔着衣料子都能体会那种傲人的紧实感。 “艹啊,你他妈故意的。”陈浩东暴躁发声。 沈寰九真是个十足的坏家伙,不理会陈浩东的话就算了,那种迫不及待张扬自己是最后赢家的喜悦根本不容任何人破坏。 他把手掌放在我头顶,腰身轻轻一弯,两片薄薄的嘴唇就像蜻蜓点水式的在我天灵盖上落下一吻。 多么浪漫的画面,但最终以一句:“三岁,你昨天是不是没洗头?”轰然崩裂。 “是吗?我也闻闻看。”陈浩东突然走近。 沈寰九一把就将人推远:“妈的,你小子不挨打是不是皮痒。” 陈浩东双手插裤兜里,身子轻轻晃动,脸上挂着没脸没皮地笑,却说出异常沉稳的一句话:“王八蛋啊,你俩好好过,这一路不容易。” 我的眼神在沈寰九和陈浩东脸上反复转换,两个身高相当了男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这会却似乎有那么点惺惺相惜。 一场最后的目光较量,在也潜移默化中变得柔和。 这是一种明事故通常理的成熟。 年纪三字开头的沈寰九,经历人生起伏却和我同龄的陈浩东,他们都变得达观了。 “死备胎,你也是。别老是那么叼,以后好姑娘都被你吓跑了。”沈寰九一拳轻轻打在了陈浩东的胸口。 几个月后,沈寰九从看守所出来早就好一段时间,银行卡,公司的执照等等在我们回国后都相继解冻。 我生产那天气温异常地高,早早住进医院待产的我闷得发慌。 考虑到之前流产的事,沈寰九为我生产特地请来了这方面的专家,专门为我生产服务,可我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不好,临近预产期,我常常做梦哭醒。 然后迎接我的必然是沈寰九宠溺又温柔的关心。有时候是一条手臂的拥抱,有时候是一个轻柔的吻。 他总问我梦见了什么。 我不忍心告诉他,我梦见的不是生产不顺利血崩,就是上一个孩子的画面。 今晚,我的情绪也并没有真正的好起来。 我完全不怕生孩子带来的疼痛,怕得都是些触霉头的事。 医生说我太紧张了,历来产检的指标都不错,宫腔也早就恢复到正常的厚度了。医生一遍遍告诉我,会顺利的。可我还是担心得要命。 窗外的暴雨似乎让我更烦躁了。 沈寰九把洗干净的樱桃全都放在一个玻璃碗里头,他坐在病床边,一手拿着碗,一手撵起颗樱桃凑我嘴边,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张嘴。”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苦哈哈地说:“预产期还有五天,沈寰九,我没胃口。” 他凝视着我,他右手一抛,把捻在手里的樱桃抛弃,丢给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就用嘴巴撬开了我的,一点点把果汁往我唇舌里送。 我愣住。 事后他却含笑问我:“是不是剩下的也都要我这么喂你?”说话间,他伸手从床头柜上随意抽出几张纸擦拭溢出来的樱桃汁。 我悄悄白他一眼:“沈寰九,你这是借理由在耍流氓,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不以为然,毫不遮掩地说:“生产完还得等一个月才能和你做。妈的。” 在我面前,沈寰九越来越不会去遮掩他心里的想法和身体的躁动。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情莫名有阴转晴,捂着嘴笑起来。 笑着笑着,圆鼓鼓的肚子上顶出一个小包,毫无轨迹滑动着。 “大叔,他动了,又动了!”我交换着。 “是吗?”沈寰九唰一下掀开我的病服,圆圆的肚子和肚脐下几寸延伸的黑色线条瞬间裸露在空气之外。 沈寰九看见了那个不安分滑动的小包,他很兴奋地用手追逐着他,可肚皮里的家伙着实是个调皮鬼,沈寰九的手总是没办法和他有十分正面的触碰。沈寰九的手指滑哪,那地方的小包就消失了,又出现在别的地方。 “妈的,我是你爹。”几次下来,沈寰九就来了点小性子,嘴上低咒了句:“老实点。” 孩子就跟听懂了沈寰九的话一样忽然轻轻鼓在他手指的地方,沈寰九洋洋得意:“就是这样。” 我看着颔首低笑的沈寰九在用手指溜孩子,一种别样的幸福感从心里滋生出来。 我和沈寰九的爱情就像一场绝版电影,而陈浩东对我的执着则是这场电影中最刺心的润色。 不多久,我将多一个神圣的身份,一个孩子的母亲。我和沈寰九从那时候开始就将承受日渐苍老的代价。 因为孩子会长大,作为父母的我们就会老去。 沈寰九说:“我们都没有童年,没有太多家庭的温暖,咱们的孩子一定要把我们失去的快乐都加倍补回来。”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突然间,爱和恨,对和错都不再重要。 我们都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过好这一生。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沈寰九也好,孩子也好,都是因为自己想要,所以才变得异常重要。他,也是一样的。 预感期的前两天,胎动突然异常。医生说,可以剖腹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医生给我检查完我就被推进了产房,手术室门口,我害怕地拉住沈寰九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能进手术室吗?”沈寰九颔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浓黑的眉毛根本就解不开。 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摇头:“顺产可以,手术不能。哦,这会手术室里还有别的人在做宫颈手术,你们别在门口拉扯。” 听见这句话,我紧张地更加用力捏住沈寰九的手问:“孩子一定会健康的吧?” 他哭笑不得地说:“我以为你会更担心疼痛。谢谢你,给我生孩子。别担心,我在外面等你,你出来之后肯定第一个就见到我。”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慢慢松开沈寰九的手,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的冷汗很快下来。看着各种器具开始准备,我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别紧张,手术过程中不会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对了,一会孩子拉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难受,那时候稍微忍一忍就行。”医生一边准备,一边安慰我。 我知道这个医生在妇科是权威,很多高危孕妇都在他手下顺利生产,我不担心他的技术,脑袋中一遍遍开始想着孩子真的会健康吗?像谁之类的问题,但随着麻药打入我的脊椎骨,这些想法通通都没有,反而异常的平静。 我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阴森冰凉的天花板,耳边听着见到咔嚓咔嚓的机械声,开始幻想孩子出来后会发生的事。 就这么想着,盼着,孩子出生了。 医生对孩子口中秽物做了一番处理后,提着孩子的脚在我面前晃动:“男的女的,看清楚。” 小小的挂件垂在孩子的裤裆处,涨红的小脸五官都是倒挂着的。 哭声洪亮,看上去特别有劲。 我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是男,男的。” 我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一下就看见了脑袋望成丝瓜长的沈寰九,医生已经给孩子穿好了医院专属的衣裳,孩子被递到沈寰九手里,他连抱都不太会抱,生硬扭捏的姿势看上去别提多滑稽了。 医生说:“沈总,恭喜你,母子平安。” 沈寰九点头,舔了圈自己干涸的嘴唇,颔首对我说:“小姑娘,你真棒。” 喜悦的后遗症竟然就是一系列各式各样的疼痛。 我回到病房的头一天晚上,术后的疼痛让我有些难忍,为了恢复快点,医生建议我不要挂止痛包,所以那一夜,疼痛和快乐一次次交替折磨着我。 沈寰九特别自责地对我说:“怀沈初的时候我还会有期待,要是可以我们再生个孩子,现在我打消这种念头了,一次就够你受的了。” 我除了傻笑,再没有别的话。 生产的第二天,陈浩东来了产房,他捧着一束鲜红欲滴的玫瑰花慢慢靠近我。 临近病床的时候他先看了我,然后目光转向我旁边的小床。 沈初睡得安稳,陈浩东伸出手指偏要在他脸上按压几下,嘴里还痞态地骂了句:“这小东西怎么长得这么丑?要是遗传老子的基因肯定不会皱得像只老鼠。靠,真够丑。” 我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也懒得和他争辩什么,而且我更清楚沈寰九会替我反驳。 视线中,沈寰九果然很快扫开陈浩东的手,震怒地骂了句:“你懂个屁,医生说了,那是泡在羊水里的关系,很快就会漂亮起来。”顿下话,沈寰九似乎找到了调侃的切入点,扬眉说了句:“倒是你,那里是不是有毛病啊?该不是几年前被我踢坏了?” 对付陈浩东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挑战他的尊严了。 沈寰九平静似水的话一下惹得陈浩东炸毛,他狠狠瞪了沈寰九一眼:“你他妈才有毛病,老子好得很。” “检查过了?”沈寰九笑意更浓,偏要火上浇油。 陈浩东微垂了下脑袋,沉闷地咳嗽了几声说:“咳咳,知道扶三岁怀孕后没几天老子就查过了,哪里都挺好的。我和她只是没缘分。” 越过沈寰九,陈浩东走到我床头,他抿了下嘴唇对我说:“知道你没事就行,现在孩子也生了,你就准备当你的老太婆去。” 陈浩东的刘海挂在我额头上,一根一根都刺眼得很,他桀骜得很,满脸都是那种,谁还稀罕你的表情。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陈浩东,不仅帅气逼人还冲动热血,他是个四肢当成脑子使的青年,他也是一个腾空跳奔赴向我,最后却和王悦沈砚这些人一样把‘脑袋’涂在石头上的人。 他伴随了我整一个青春期,跨度从十几岁到我二十几岁,甚至是现在,我成了沈初的妈妈。 我恨他,谢他,把很多复杂的情绪都用在了他身上,独独不爱他。 插了针管的手被我无力地扬起,我在他手臂上很轻很轻地拍打了几下,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浩东见我不说话,最后的最后也没有为难我。 他嘴角的笑意荡得更高,低头看了眼我胸口的位置,一下找死地问:“扶三岁,你他妈是不是没穿胸罩,胸翘那么高。好像大了。” 这显然是句找打的话。 但沈寰九没有再和他斗嘴,只是伸出手把我的被子拉到脖子的地方。 他认真且严肃地问:“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 陈浩东摇头。 “一点想干的事都没有?你现在这样,没房没车,卡里的钱也拿不出来,哪个姑娘肯跟你?要不然就去蹲几年算了,出来了还是一条好汉。”沈寰九说。 陈浩东摆手:“要老子去蹲圈子,你还不如杀了我直接点。” “那你以后到底要怎么过?”沈寰九继续问着。 其实,沈寰九随便给陈浩东几个钱他就能过得很好,但是这个想法都被我们扼杀了,陈浩东绝对不会要我们的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随便接受谁的帮助,这些年一次次,一桩桩,他早就怕了,也厌恶了。 陈浩东思索了片刻,冷笑:“老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那时的我们都以为陈浩东会过得有点辛苦,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运气好,就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上混混,运气不好,可能哪天就被逮进监狱,为他非法开设赌场的罪行买单。 沈寰九问他:“该怎样是什么意思?”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我亲眼看着陈浩东的眼神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冷哼一声,最后化为惨兮兮的声音:“要听实话吗?” 沈寰九眉眼轻眯:“说。” “实话就是老子真不知道。我这种人从小到大都是混吃等死,干什么都干不成,能干什么也不知道?”陈浩东一手揣进了裤兜里,松垮垮的带帽衫穿在身上就更衬出他的痞味儿。 这番话听上去是那么的惹人心痛。 我和沈寰九都沉默着看着他,陈浩东却笑了笑:“这是一个注重结局的社会,结局我败了。不过……”他吐出一口特别长的气:“比我倒霉比我惨的多了去,有时候想想也没觉得自己很不幸。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过我,我也掏心窝的喜欢过一个女人,穷困潦倒,手里毛爷爷多到花不完,这些我都经历过。住过大房子,也睡过天桥,想想这几年还挺他妈精彩的。沈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一种感觉,就是什么都放下之后,感觉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对,应该是有挺多都能干的,又不知道怎么选。” 依然没人接他的话,他这会儿就跟个自说自话的人一样,自己说自己笑,瞧着模样其实挺二百五的,但我和沈寰九却很清楚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 正如他所言,当一切都被放下后,的确会有一段很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晓得人活着怎么才算活的有滋味,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沈初突然一声洪亮的歌声打碎这种说不清沉重还是轻松的气氛,沈寰九慌不迭地转身去看沈初怎么了。陈浩东的脖子仰得和丝瓜一样长,巴巴望了几眼,勾着唇角笑得动人又真实。 “我说,这男的女的?”陈浩东问。 我说:“是男孩儿。” 陈浩东一眼斜向我:“男的是叫沈初对吗?” 我以前和他说过一回,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 “嗯,沈初。”产后的我特别有气无力地对他说。 “名字是真不错,丑也是真丑。”陈浩东一屁股坐在我床位,双腿大喇喇地岔开说:“扶三岁,你终于当妈了。” 除了微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言语能回应他,到最后我也只是合了下眼皮子代替点头的动作。 “你才丑。”沈寰九冷声低咒了句,随手指着我另外一侧的塑料袋说:“去,帮我拿快尿布。我宝贝儿子知道你来了,立马拉了泡蟹黄迎接你,多懂事的孩子。” 陈浩东回讽道:“蟹黄你留下自己下酒,以后估摸着产量还挺高。” 这会忽然觉得也俩成熟是真成熟了,幼稚起来也是真幼稚。就现在的对话而言,我觉着还不如沈初呢。 陈浩东拿尿不湿的时候,沈寰九已经一丝不苟擦干净那小家伙的屁股,陈浩东粗矿地用牙齿撕掉包装袋,用指尖碾着一个小小的角,身子吊儿郎当地晃动着。 “初初乖,爸给你换尿布,听话别哭了啊。”沈寰九手法生硬地给沈初换尿布。 沈初却哭得更厉害了,换完尿布抱着他还是哭,晃着他也还是哭,沈寰九有些急躁地说:“小子,你再有事没事哭鼻子,你老子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你敢。”我稍稍挪了下躺着的姿势,毫无力气地喊着。 沈寰九回头看我:“哦,我就随便说说。” “随便说也不行,我小时候老被大人打,我的孩子绝对不能暴力教育。”二十来字的话被我断断续续好几次。 沈寰九含笑:“那他不懂事打自己老子怎么办,你心疼我吗?” 我哭笑不得。 陈浩东冷嘲热讽:“酸死了,老子出去吃牛肉面,你们俩自己耍。” 他转身的时候,我喊了句:“陈浩东。” 他侧了下脸:“喊老子干嘛?” 我鼓足勇气说:“你不是说想认沈初当干儿子吗?红包呢?” 原本,我只是想用最自然的方式告诉他,沈初这个干爹认了。 可我没想到陈浩东真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袋子,甩到了床上说:“我现在没什么钱,里头只有六百块,不嫌寒碜就拿着。” 沈寰九把沈初放在婴儿床里有,一把抽走陈浩东手里的红包袋,翻开开口处瞧了那么几眼,颔首低笑说:“六百……也是钱。” 陈浩东走后,沈寰九坐在床边,只是静静的陪着我。 姚叔给我们送来午饭,他一早就开始熬猪脚汤,熬了很久才出来一保温壶的量。我爸和奶奶也来了,还有我的后妈和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全都挤在病房里头。 空间似乎一下就变很狭隘,我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心情,看着曾经衣着普通毫无气质的一群人在北京这几年被打磨得人模人样,我不禁感叹,很多小地方的人为什么蛮横粗鲁,只不过因为他们没有接受好的教育,在周遭的所有愚昧氛围变得更蛮横,更粗俗。 北京改变了他们。 奶奶说,现在想起来以前被弄死的孩子很可怜,也从来没好好对待儿媳妇和我,非常愧疚。奶奶说,这几年她心里不好过,从刚开始的虚情假意到后来真的意识到自己多无知,后悔,很后悔。 我说不出话来。 “三岁需要休息,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声音来自沈寰九,微抿的嘴角流转出锋利的弧度。 奶奶和爸爸都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比我更清楚,破裂的感情会有很多缝隙,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被什么给粘连起来,只是缝隙还在,所以永远也无法完整。 不如就这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必须有答案,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能收获梦想中的各种感情。 一周后我出院,一礼拜没洗头没敢照镜子的我终于从反光镜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那何止一个丑死了得,简直是狼狈到家。 都说孕妇不能吹风,沈寰九大热天还给我找来一定帽子戴上,帽子遮住头顶却怎么也遮不住都能炸出油的头发。 我盯了一会反光镜,脸就憋红了。 “沈寰九,你是怎么对着我一礼拜的?”我狠狠咽口唾沫。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抱着孩子的姚叔,随后目光温柔地瞥向我:“三岁,别的先不谈,光是你为我生孩子吃了很多苦,所以你现在再怎么邋遢都没关系,我不仅能面对你现在的样子,同样也愿意遵循自然界的规律,我会老,你也会老,再过几十年,我就是老头子,你就是老太太,那时候我们还会在一块。” 我盯着他,鼻子涌起一股酸:“话是好听,实际操作好像有点难。万一我生了什么严重的病,万一我发生了意外。你也会陪着我吗?” 沈寰九专心驾车,他过了很久才说:“要是放在以前你这么问我,我可能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能。但现在我能很自信的告诉你,三岁,我能。现在的夫妻承受不住变故是因为他们没有一起面对变故,内心区分地太清楚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人觉得婆婆是婆婆,妈妈是妈妈,老公是老公,自己是自己。就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一定把人真正当成一家人。天底下没有人活该倒霉,活该为了谁一味的付出,爱也是需要回应的。它就跟一条拉在手里的风筝线一样,紧一紧,松一松。不能一味的紧,也不能一味的松。走到今天,多少事情堆积,让我们领悟了很多很多。这样的夫妻,是不会轻易分开的。懂吗?” 我眼中泪光莹莹,感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姚叔抱着沈初在后面说:“你们俩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不办。” “不办。” 我和沈寰九异口同声,然后又因为惊讶这种默契而互相看了一眼。 我眼中噙着笑,我的笑容也淹没了闪动的泪光。 他懂我,我也懂他。 婚礼,是向别人交代,炫耀的玩意。 而我和沈寰九显然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 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我整个人就跟发霉了似的,好不容易又呼吸到家里的空气,感觉什么都不干都挺好的。 我和他的家庭环境有些特殊,我不可能让后妈来帮我带孩子,沈寰九自己也早就没有母亲了。姚叔到底是个大老爷们,让他拿刀弄枪可能不含糊,软趴趴的孩子还真折腾不好。 大概三天后,沈家来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们看见她的时候都狠狠愣了一下。 米饭的小眼睛极有特点,笑起来弯弯的成了道皎洁的明月。 她还是那副打扮,百褶裙,纯色上衣,头发又黑又亮,绑成了两个乡土气极浓的麻花辫子。 我睁大眼睛问她:“你……” “我来看你。高兴吗?”米饭走上前,拉住我的手晃动,她说:“我老公带我来中国了。” “就是那个白人丈夫?”我白着一张脸,说实话看见米饭我心里特别高兴,可就因为太高兴,我根本说不出来话。 “嗯。他也来了中国。”米饭的小眼睛弯弯的,笑得厉害时只能看见两条线。 “他对你好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米饭说:“很好。我们打算以后要两个孩子,可能以后会在澳洲定居吧。” 我定了会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陈浩东呢?你还喜欢他吗?” 米饭依旧笑眯眯地说:“结婚前我很喜欢他,结婚后我不能喜欢他。但我特别感谢他,能让我在结婚前尝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味儿,以后我会和我老公好好生活的。能结婚,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我问她来中国打算住多久,她说:“三个月吧。晚上我想把我的白人老公带来,你叫上陈浩东,咱一起吃顿饭。哦,要是他不来就算了。” 我把手机递给米饭:“号码我存着,你自己打。” 她挺大方地从我手里拿走手机:“行。” 一个电话飚过去,我站在米饭身边都能听见陈浩东咆哮的声音:“老子他妈睡觉呢。祖宗,我靠你大爷的,非挑我睡觉的时候打。”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我。”米饭也笑了:“陈浩东,我是米饭,你还记得吗?”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 人在尘中不是尘 om,。 “是啊,我来三岁这儿了。嗯。好,那我等你。”米饭把手机搁我手里,打趣着说:“没想到他说晚上会来。难不成他最近连饭都吃不上了,本着能蹭一顿是一顿的心理?要不然我喊他吃饭,他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米饭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沈寰九,压低声音说:“八成我是沾了你的光。” 我嘴角抽抽两下,很想告诉米饭:以我对陈浩东的了解,你在他心里和那些以往追着陈浩东跑的姑娘不一样。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有说。 因为米饭已经结婚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有些期待晚上的饭局,一方面是想看看米饭的丈夫会不会真的对米饭好,虽然只是一顿饭,但从一些小细节中肯定能看得到。另一方面,我想知道会不会和沈寰九说的一样,陈浩东在米饭不停靠近他时的退缩,在很久后的某一天,作为一个男人可能会后悔? 这些我通通不确定。 “让我看看孩子行吗?”米饭把手放在腰后,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踮着。 “行。”我点头,带着米饭上卧室看小初,米饭弯着腰盯着好久,笑眯眯地说:“小孩子真好玩,小胳膊小腿。” “看上去你应该很喜欢孩子吧。”我站在米饭身后问。 她转身说:“特喜欢。” “你已经结婚了,孩子应该也快了。”我说。 米饭点了下头:“嗯。三岁,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的,你也一样。” 下楼的时候,沈寰九抱着抱枕回头看向我们,开口就是一句:“米饭,你过来。” 我和沈寰九的眼神短暂交融,碍于我对自己丈夫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到他是要干什么。 “昂。”米饭走上前,坐在沙发的一角问:“怎么了?大老板?” 沈寰九从皮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米饭面前,直接了当地说:“收下。” 米饭低头看了眼:“怎么了这是?白白送我钱呢?” 我走到沈寰九身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不是白白,是你应得的,在泰国那段日子,谢谢你照顾。” “这样就见外了不是?”米饭把卡推回沈寰九面前:“我是华人,看见华人就觉得亲切,刚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以为你们和一些在国内活不下去跑到国外谋生的人没区别。我和你们交朋友也是因为在泰国太寂寞,你们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真说感谢的话,是我感谢你们才对。你们突然要给我钱,挺奇怪的好吗?” 沈寰九思索了一会:“你要在这待三个月,白天没事就过来帮三岁带孩子,卡里的钱就当预付给你的工资,这样行吗?” 我完全理解沈寰九的心思,他并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甩钱解决问题习惯了,就算人性化了很多,有些小毛病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掉的。 “行,我来帮你们看孩子,不过这卡里多少钱啊?要是太多那我就拿三个月工资,剩下的还是得还给你。”米饭看着柔弱,其实很多时候都挺爽快的。 沈寰九把嘴唇抿成条直线,点头,十分礼节地说了声:“谢谢。” 米饭耸肩,摇摇头说:“不谢。” 姚叔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陈浩东来之前,我见到了米饭的白人丈夫。上回婚礼视频上我看见过他,和别的白人一样,他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幽兰的眼睛,高高瘦瘦,鼻子也很尖。 我不知道外国人的审美是怎么样的,光是我来看,觉得这男人长得还可以。他中国说的很不错,米饭告诉我,他是为了她才学的中文,而且努力学习了很久,当中文考试拿到不错成绩的时候,他才鼓起勇气把喜欢米饭的事告诉了老船长。 米饭说,这颠覆了他对国外男人的很多看法,毕竟许许多多的欧美片里男主私生活很随性,以至于看见西方男人,可能穿过大脑的第一个画面就会和性有关。但他是个很可爱的男人,也非常浪漫,有时候买了花不会直白地递给她,而是把花藏起来,让米饭自己找。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件太多,总是把人弄得哭笑不得。 我暗自白了沈寰九一眼,他含笑,手竟然张狂地伸到桌布下轻轻捏了把我的大腿,大抵意思是似乎在告诉我,不要拿他和别的男人比较。 我刚想发火,沈寰九的手却捏住我的,轻轻拍打的几下,冷不防地说:“我会学的。” 等陈浩东的过程中,两个男人在桌上侃侃而谈,一个中国人想秀英文,一个外国人想秀中文,以至于对话的过程中,我和米饭心照不宣地在笑。 “还挺他妈欢乐的啊?”陈浩东的声音穿耳而过。 我们无一例外的循声望去,陈浩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仅没好好捯撮自个儿,貌似连里面的衣服都穿反了,胡渣没刮干净,头发也翘得挺高。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向我们。 撕拉一下,拉开我另外一侧的一把椅子,咚一下就把屁股搁上,一条腿也立马驾到另外一条腿上,他的手随意地搭放在我的椅背上,整个后背都实打实地靠上,完全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我和沈寰九倒是习惯了,可米饭的丈夫立刻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很尴尬的表情。 “歪果仁,我盯着我做什么?老子长得太帅,闪瞎你的眼了是吗?”陈浩东鼻腔里钻出轻蔑的声音,用他好死不死的那副态度目空着一切。 “有病啊你。”我扫掉了陈浩东的手。 他剜我一眼,随后越过我看向一手抱着孩子的沈寰九说:“给看看老子干儿子,皱巴巴的脸长挺了没。” 陈浩东伸出双手,像是要抱。 沈寰九身子一侧:“我怕小初会被你揉死。就你这样的还抱孩子呢,养只猫养只狗保不准都能被你玩死,还是算了。” “你他妈怎么说话的。”陈浩东笑着骂了句。 不明情况的白人先生非常木纳地问了句:“你们,真的是朋友?” 这句话虽然显得滑稽,但却把我们都问懵了。 “谁是他朋友?”沈寰九和陈浩东异口同声。 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对方的‘朋友’能像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还能和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显然已经是很奇迹的事了。 白人先生耸肩,看向米饭。 米饭眉眼弯弯地说:“他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我喜欢过的男孩子。” 我们谁都没想到米饭会这么说,她不仅直面正视了自己萌生过的感情,还毫不避讳的告诉了现在的丈夫。 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她。 白人先生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他立马站起来,伸出手要和陈浩东握手。 我心想,完蛋了。 陈浩东对于不入自己眼的人是不可能给面子的,这白人先生准要吃瘪。 只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 陈浩东忽然站起来,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特正儿八经地说了句:“你好。” 紧跟着下一句:“你捡到宝了,好好过啊。” 米饭像是听到了很不得了的话,整张脸都僵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陈浩东,你……” “我什么?”他痞态地笑了笑。 米饭张了张嘴,然后是摇头:“没什么。” “新婚快乐。”陈浩东用极度认真的语气说了句。 米饭咬住嘴唇回了句:“谢谢。” 就是如此简单的画面还是猝不及防地触动了我的心。 陈浩东笑得张扬又坦荡,用他这个年纪特有的自尊在祝福一个他错过的好女孩。 有些好的感情,不会永远等着谁。有些坏的感情,也不会永远追着谁,大部分的人错过了就没有了。 米饭喝了很多酒,最后醉倒了在白人先生的怀里,她丈夫很礼貌地和我们道别,并且以一种宠溺的语气告诉我们,他要送自己的太太回家。 我亲眼看着陈浩东盯着这一幕,眼神间有少许的波光流动,但他,但我和沈寰九,都清楚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有交集的相遇。 “别看了,人的情感有很多种。有些错过,有些疯狂,有些连说都说不出口就结束了。你小子就该找个年纪比你大上一俩岁的女人。别觉得后悔,后悔也没什么用。知道吗?”沈寰九把孩子递给我抱,站在陈浩东身边轻轻拍打了两下他的肩头。 陈浩东淡淡地说:“老子没后悔。扶三岁这蠢货教会了我怎么付出,怎么去正确地爱一个人。米饭是好,我也承认自己不讨厌她,但身为一个男人,我还没有给一个女人幸福生活的能力。就算米饭没结婚我也不会和她开始,说句真心话,那老外不错。” “你这小子有时候想法很钻牛角尖,知道吗?”沈寰九无奈地勾唇。 陈浩东看我一眼:“你他妈管我?你是我爹啊?” 沈寰九说:“你要是我儿子,早被我打死了。” 陈浩东抬手指着我:“听见没,他也有暴力倾向,你以后小心点。” 沈寰九推了把陈浩东:“去你的,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陈浩东没搭理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眼小初,他微醺着醉意说:“唯一爱过的现在成了唯一遗忘的,模模糊糊的,也清清楚楚的。扶三岁,老子爱过你。现在……要走了。我打算离开北京,去哪儿?就不告诉你们了,再见。” 我眼中莹润,盯着回到记忆中的少年,艰难地说:“再见。” 沈寰九搂着我,亲吻我的发丝,和我一起目送陈浩东的离开的背影。 半年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传来关于陈浩东,王悦,时赴,霍培一,甚至是米饭的任何消息。 月下的永定河,峡谷纵横,群山耸立。 沈寰九一手搂着我,一手抱着沈初,唇齿间流转出沙哑沉然的吟唱声:“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全剧终——) ——谨以此文献给在爱情中歇斯底里过的人 ——————————————— 题外话,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框里有字数规定,写不下了就写这吧。 2016是个值得感恩和思考的年份,感谢磨铁和所有追过我文的读者。 关注作者新浪微博:苏贞又Vicky或点击作者笔名,加关注,获得往后新文消息。 这本书历时三个多月,原本还有一些想写的,但是发现写到这里其实已经够了。 在这里推荐一下朋友们的文,有兴趣的亲可以看看。 《前夫请你靠边站》得知我得了性冷淡,前夫非要帮我治。链接:mm./book/79015 《听说婚会来》链接:mm./book/80988 棠之依依文:她情深似海,他却推她入地狱。《他来时夜色正浓》mm./book/82086 《也曾用心爱过你》mm./book/79402om,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