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诡秘中苏醒》 001深夜来客 长夜已至。 艾尼坐在窗前，就着黄铜煤油灯微弱的光芒，在纸页泛黄的笔记本上书写： “这是穿越的第六年。” “六年了，我终于在雾之城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并且在与当地人的交谈中，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是一个名叫西大陆类似于西方维多利亚时代的世界。蒸汽机才刚刚发明，大机器生产成为城市扩张的主要原因。汽船的出现使得运输和贸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四通八达的铁路贯穿东西南北……” “我终于亲身体验了狄更斯和柯南道尔生活的年代，见识了只存在于历史课本上的珍妮纺纱机和蒸汽机车。然而，在激动之余，我又不禁满怀伤感……” “昨夜我又梦见了我的家人，父母的影子已经逐渐模糊，我快要记不住他们的样子……” “我好想回家，想念老爸逐渐苍老的面孔，和他让我随便开的布加迪威龙；” “想念老妈风华不再的容颜，和她时不时发个小三百万的红包；” “还想念漂亮妹妹们嘴唇上的口红，以及她们永远年轻的十八岁……” 写到后面，艾尼放下笔，悠悠叹了口气。 “唉，像我这样的人穿越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艾尼觉得十分憋屈。 2021的他虽然才刚刚毕业，但家里还有小几百个亿等着回去继承，女朋友也是一天一换。 完全不符合“穷困潦倒、用命换钱、加班猝死、打发到异世界改善命运”的一般穿越者处境。 “玛德，我真没想穿越啊！” 艾尼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看了眼桌前的黄铜煤油灯，铜漆剥落，灯火时亮时不亮。 这只二十多岁高龄的煤油灯是他在牛津街地摊上低价砍来的老古董。 他早就想买个新的，可哪有钱呢？ 穿越到西大陆的这六年，艾尼真的是什么苦都受过，印刷所学徒、码头搬运工、排字工、后厨帮手…… 直到年前才勉强攒了点钱，租了门面经营一家餐馆。 前·富二代·国民老公·人生赢家·艾尼，如今的生活，甚是窘迫啊。 不过他靠着一张俊脸，有时说不定也能在哪遭遇点天雷地火。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渴望他在她们的生命中铭刻上无法抹去的痕迹。 但艾尼哪敢呢？现在的他除了自己连只猫都养不活，更别提成家了。 艾尼再度叹了口气，心想当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艾尼！” “这一世最大的梦想！” “回家！”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找到回家的路？ ** 整理了一下思绪，艾尼继续动笔写了下去： “我想要回家。但我知道，走科技路线是行不通的。这个世界还停留在蒸汽时代，时光机那种玩意肯定设计不出来。” “于是，我尝试着向神秘侧寻求帮助。我的第一次尝试，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尝试，要从上个月开始说起。” “当时，跟我关系不错的一位熟客，威廉，向我出售了一份【魔药】。我向他询问这种魔药的效果，他笑而不答，只是告诉我用心体会……” “呵呵，这种江湖骗子的戏码，我早已经见得多了，但我仍抱着一丝幻想。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强大的超凡者，也许可以借助神秘的力量回家……” “但是服用之后，除了时常感受到身体的疲惫、感受到模糊的呓语，我并没有发现自己获得什么特殊才能。当我想要找威廉讨个说法，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我怎么会选择听信一个神棍的话术，我要罚自己抄写稳字经一千遍……回忆起以前我经常嘲笑那些遭遇诈骗的人，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咚！” “咚！”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即便隔着风雪，这声音仍然清晰刺耳，就好像直接敲击在心房上。 艾尼正沉溺在经济损失带来的悲痛之中，被敲门声骤然惊醒。 他放下笔，面露诧异之色： “这么晚了，会是谁？” 声音是从餐馆门外传来的，从窗口往外望，只能看到一片风雪弥漫。 艾尼抓起钢笔，放入马甲内兜。虽然寒碜，但这是他唯一具有杀伤力的物件。 ——作为一个单身独居的男士，竟然没有趁手的武器用于防身，艾尼不由得感慨自己实在是太不稳健了。 “咚！” “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艾尼咽了口唾沫，穿过卧室和回廊，走到餐馆的前堂。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寒风像是刀刮在他的脸上。 “是谁在敲门？餐馆已经打烊了。” 艾尼一边向门外窥探一边说道。 突然之间，一只瘦若枯骨的手掌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大门。 那只手虽然瘦弱，但却散发出艾尼完全无法抗拒的可怕力量，强行将大门推开。 “喂！你……” 艾尼面露不满，正准备指责对方不讲武德。 突然，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风雪之中，只见一身猎猎翻滚的黑色风衣，以及黑色风衣下鬼火般燃烧的眼睛。 一个神秘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前。 他抓住门的手掌上，沾满了血迹，森然可怖。 ** 半小时以前。 雾之城，河岸街，一条小巷。 “嘀嗒！” 一滴鲜红的血沿着刀刃滴落。 迈克尔缓缓抽刀，推开眼前的尸体。 白骨森然，头颅落地。 迈克尔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真的不想杀人，真的不想……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说完这句话，迈克尔对着刚刚倒下的尸体又补了一刀，而且补在致命的部位。 这是他在作为【黑鸦守卫】的军旅生涯中，逐渐养成的谨慎。 整条巷子里都堆积着尸体，随着迈克尔将一道符文拍在刀柄，刀锋上燃烧一道火焰，尸骨化为炭火殆尽，寒风之中飞扬起火星。 处理完尸体，迈克尔抖了抖黑色大氅，年轻而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些许抑郁之色。 作为黑鸦守卫，他的职责本该是驻守在奥丁之墙上，随时警备墙外的超凡生物。 可是他逃走了。 他按了按眉头，感到一丝苦涩和内疚。但他无法回头。 当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无休止的逃亡就开始了，他原本的同伴恨不得食之肉、饮之血，以此来光辉黑鸦守卫的铁律。 目前来看，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这场波及整个北方的暴雪掩盖了黑鸦的视线，风雪的声音吞没了厮杀的怒吼，没有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为他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迈克尔继续穿梭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 暴雪结束之前，他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忽然间，他看到河岸街的尽头传来微弱的灯火。 是一家餐厅。 迈克尔犹豫了一下。 天色已经晚了，雪依然很大，他很寒冷，也很干渴。继续赶路会消耗他本已不多的体力，让他变得虚弱。 “我太疲惫了，应该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补充体力和水分。” 迈克尔思索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他快步走了过去，敲开了餐馆门。 “欢迎光临。”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个年轻人。 黑色头发，棕色瞳仁，皮肤苍白，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神秘之余又带了几分慵懒。 迈克尔扫过餐馆的装潢布置，整体透出一股东方韵味。 中式门廊，用来遮挡的卷帘，悬挂在天花板的宫灯，餐桌是八仙桌，墙壁上则贴着字画。 檀木格雕的陈列架上，收录着佛像、经卷、围棋、药草罐。 古朴素雅，同时又透露出一层诡秘的色调。 站在门后的艾尼，同时也在打量门前的客人。 见到对方在打量店内布置，艾尼扬了扬眉毛。 店里面这些东西全是艾尼自己做的。 在无数个思念的夜里，或是敲敲打打，或是细心绘制，一点一点延展出前世的回忆。 此时艾尼的脸色稍显犹豫。 其实这个时辰，餐馆早就已经打烊了。 而且对方神秘的打扮和手上沾满的血迹，更是让他心中充满怀疑……也许，应该，大概，不是人血吧？ 艾尼摇头打消自己莫须有的怀疑。 看到如此恶劣的天气，以及客人被冻得苍白而僵硬的面庞，他迟疑了一下，不忍心让对方就这样回去。 ——而且这可是送上门的钱，哪有眼睁睁放他走的理？ 自穿越以来就饱受贫穷折磨的艾尼，不准备放弃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他递上一个瓷杯，里面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客人，这么冷的天，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您还要来点什么吃的吗？” 艾尼仓促之间做了决定，这是今天接的最后一个客人，最后一个！ 迈克尔怔了一下。 望着瓷杯中“咕哝咕哝”冒着气泡的黑褐色液体，其中还漂浮着几根不知名的药草，他忽然瞳孔一阵收缩，双手抱头——一阵疯狂的呢喃和呓语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迈克尔恍惚中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耳畔隐约有低沉的呢喃在回荡。 他的眼白开始变得混沌黑暗，眼角蔓延出无数猩红的血丝，宛如暗红色的蛛丝。 迈克尔大吼道：“拿远点！把这东西拿远点！” 他恐慌地望着瓷杯，如同望着一杯白骨铸成的酒具，里面盛满鲜血。 艾尼有些诧异，莫名其妙地看着手里的瓷杯。 里面装的，既不是威士忌也不是白兰地。 更不是魔药或者灵丹妙药。 这仅仅只是—— 茶。 而已。 …… p.s.求推荐票求收藏 002诡异的黑茶 作为一名刚刚服役满三个月的新晋黑鸦守卫。 迈克尔恨透了自己短暂的正式兵生涯。 刚分配到【奥丁之墙】的时候，他还满怀期待的心情。 奥丁之墙，可是绵延万里、高达万仞的冰墙！ 它是世界的尽头，是人类宏伟力量的见证，是阻挡超凡种的屏障！ 光是每天起来，看到墙外的天空中缓缓游动着的巨鲸黑影，以及听到风雪里传来的不知名妖物的嘶吼，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 那些神秘而强大的生物，在最古老的书籍中，被称作【超凡种】。 每当迈克尔俯瞰墙外，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上，肩负着守护人类的重任。 最初的日子至今想起来沉甸甸的。 他那时还保留着训练营时期的艰苦习惯，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刻苦锤炼自身。 每一滴汗水，都散发出年轻的朝气和信仰的辉光，像金子般弥足珍贵。 但是自从第二个月开始，他就逐渐被腐化。 驻守在奥丁之墙上的那群同僚，是一群真正的黑鸦。 他们像一群行尸走肉，早就失去了智慧和灵魂。 他们总是在说： “呐，迈克尔，如果超凡种入侵墙内，我们自然会好好工作。但是这种事情已经几百年没有发生过了。” “是啊！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光靠咱们手上生锈的刀剑大炮可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发现暴动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不如趁着还和平的日子尽兴吧！” “就是！迈克尔，你也一起来玩嘛！” 于是，喝酒和打牌，就几乎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一开始迈克尔并不能接受这种观点。 为了监督自己不像墙上其他人那样，迈克尔甚至培养自己写日记的习惯： “11月1日，新开这本日记，就是督促自己在新的月份里多下些苦功。不要像冰墙上其他人白白浪费时光。” “11月2日，克拉克叫我去打牌。唔，本来我想拒绝的，但为了和前辈们搞好关系，显得不那么不合群，我还是去了。” “11月3日，打牌。” “11月4日，打牌。” “11月5日，打牌。” “11月6日，迈克尔啊迈克尔！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年少发下的虔诚誓言和伟大抱负全都忘了么？你可是肩负人类命运的男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11月7日，打牌。” “……” 除了站岗、巡逻和日复一日地擦拭那些似乎永远不会被用到的火炮，迈克尔剩余的时间全部被同僚拉去打纸牌和掷骰子！ 不然就是喝酒和吹牛！ 迈克尔心里，每天都充满了罪恶感。 他能怪谁呢？ 把他叫去打牌的同僚？ 没有任何人胁迫他，他只是抱着和前辈们搞好关系的意图去了。 但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他已经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这样的日子在他的人生中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在人类的历史中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而且还要继续持续下去，直到他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迈克尔甚至有点期待，万仞冰墙在巨兽的咆哮下化作一摊废墟，墙外的超凡生物入侵人类的国度。好把他从漫无尽头的苦海中解脱出去。 这天早上，迈克尔起床后，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芒在日记上写道： “2月1日，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北方的暴雪已经开始了，这是最好的时机！这场暴雪将持续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趁此逃离奥丁之墙，回到内地去！” 当天上午，迈克尔机敏地绕过哨塔，展开了逃亡计划。 至于逃到内地之后能做什么，他还很迷茫。 也许某位贵族看中他的能力，愿意接纳他成为一名潜伏在黑暗里的刺客或侍卫。 也许他会投奔【秘仪教会】、【真理学派】，成为超凡势力的走狗，同时借助它们的庇护苟活一生。 但至少，他不会像在墙上那样，整日消磨时光。 他打着这样的算盘。 直到他在风雪弥漫的河岸街，看到了一束微光。 ** “客人，您是对茶有什么忌讳吗？” 艾尼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迈克尔，他自己喝完了那杯茶，茶香四溢，不浓不淡，味道刚刚好。 没什么异常。 不，事实上是相当不错。 穿越前作为一个富二代，艾尼没有任何生存压力，谋生技能几乎为零。 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上，比如茶艺，比如厨艺。 再加上家里本来就是做餐饮发家致富的，艾尼从担任过国宴主厨的老爹那里传承来不少本事。 他对自己的茶艺和厨艺相当有信心 艾尼重新冲泡了一杯茶，对着这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客人问道：“您真的不试一试？” 迈克尔勉强抬起头，这时他耳边的诡异呢喃已经逐渐散去。 他望着瓷杯中的黑褐色液体。 没错，是茶，黑茶。 但是茶水中蕴含着一股不可小视的魔力。 那股魔力的气质，与手握瓷杯的店主人散发出来的气质一模一样。 迈克尔明白，自己这是碰上了服用魔药后幸存下来的超凡者。 他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位超凡者。 “我没有选择。”迈克尔心中犹豫之后还是接过了瓷杯。 他没有办法拒绝，在连续一天的逃亡与厮杀之后，他现在已经相当疲惫，没有再度交战的力气。 别说超凡者，就是一个稍微壮实点的普通人，都能把他轻易撂倒。 如果对方是友方，这一杯茶水不会对他造成危险。 如果是敌人，那也很好。 “我已经累了，未来也没有方向。与其回到奥丁之墙上，或是被捕入狱，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如就在这里死去。”迈克尔心想。 他望着眼前的茶水，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瓷杯里飘出的香气十分清新，像是初春的新芽在柔软的嫩枝上生长出来，让他本来浮躁的内心得到了几分安抚。 那是一种，仿佛治愈般的感觉。 迈克尔被这种沁人心脾的香气所吸引，靠近嘴边，细细啜饮。 下一秒，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茶水入味醇和，香气四溢中，仿佛有流水喧喧、花红柳绿、众鸟喧哗、车水马龙种种境界。 茶香良久散去，但余韵犹存。 迈克尔细细品味这种余韵，苦涩又寂静。这一刻仿佛众音清净，所有的烦恼都从脑海中悄然散去。 他想起那个夜晚，窗外大雪纷飞，年少的他手指拂过古籍的泛黄纸页，阅读几百年前人类抵抗超凡的战争史诗。 书上每一个英雄故事都犹如重锤敲击在他幼小的心灵上。 他在雪夜中流下眼泪，发下终其一生抵抗超凡的誓言。 年少的热血，如同地面碎裂喷薄而出的岩浆，再一次在胸腔里翻涌起来！ 迈克尔神色肃穆地放下杯子，这一刻的他双目炯炯有神，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 艾尼看到眼前的黑衣人重新振奋起来，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喜悦，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对自己茶艺的自信与得意： “我想您在如此恶劣的风雪天气中行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不过，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上帝。 要实现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不是么？” 艾尼这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他通过自己对细节的观察，推测出客人目前一定陷入了困难的处境。 至于到底是如何困难……唔，也许是和父母吵了一架离家出走？ 或是被女友劈腿愤然离去？ 当然，也可能是婚约被拒、摔门而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狗血（不是）戏码…… 艾尼抑制好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脸上流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 但这番话听在内心早已波动的迈克尔耳中，却是语重心长、别有一番深意。 再加上艾尼脸上仿佛看穿一切的微笑。 迈克尔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如此精准的时机、在如此恶劣的风雪天气，会有灯火点亮、会有餐馆开门营业—— 他一定是在等待自己。 等待唤醒自己这一只迷途的羔羊。 “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向我说说你的故事。 我是一名友好的倾听者，而且，或许能够向你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耳边传来低沉的话语。 迈克尔抬头，看见艾尼深邃的眼神。 犹如深渊一般，神秘而不可揣测。 003小小的误会 “是关于梦想的难题么？” 见到对方似乎还有些矜持，艾尼引导般询问道。 对他来说，闲来无事的时候听顾客谈些经历过的奇闻轶事，算是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纸媒也不发达，当地居民的娱乐主要是骑马和打牌，而这两者都是艾尼并不擅长的事物。 所以倾听就成为了艾尼的选择，不仅有趣，还能获取情报。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顾客确实都是讲故事的人才，吹牛不用打草稿的那种。有的时候他们口中爆出的奇闻，甚至比小说还精彩…… 但这些故事的真实性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比如有个顾客，自称明明想当小说家，却被家人逼着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再比如他曾经的熟客，威廉，曾一脸正经地说自己越过奥丁之墙，深入超凡之中。长驱直入，七进七出。最后干翻了一条黑龙，从此有了【黑龙吞噬者】的称号。 如果不是艾尼被他用假药坑了一笔钱，也许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梦想么……”此刻迈克尔听到艾尼的询问，微微一愣。 不错，这样的询问简直精辟，直中要害。 说起来，他不就是因为梦想和现实发生了偏差，这才逃离了奥丁之墙么？ 迈克尔原以为自己的未来是高喊呜啦向着巨兽们冲锋，在一番骑脸输出、英勇厮杀后被一发龙息命中。 最后在悲壮的号角声中缓缓倒下，死前仍不忘举起手臂、高呼“为人类的新生献出心脏”…… 然而现实，却是一地鸡毛。 餐馆的主人，果然早已看穿了一切啊…… 悲伤的情绪再度涌来，迈克尔苦涩道：“没错。” 既然对方早已看穿，迈克尔便不再隐瞒，把自己这三个月经历的一切通通相告： “奥丁之墙上，驻扎着被誉为人类之盾的黑鸦军团……” “在那里，纪律和意志是最大的玩笑。除了站岗和巡逻，纸牌和酒就组成了我们的日常……” “面对超凡，至今为止还没有有效的防备措施。一旦超凡入侵，我们唯一的武器就是刀剑和生锈的大炮……” “我无法想象，我们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抵抗来自墙外的神明……” “总有一天，人类会再度想起被超凡支配的恐惧！” 听到对方的讲述，艾尼愣了愣。 黑鸦守卫？ 驻守奥丁之墙的黑鸦守卫？ 从小进行严格的格斗训练，经历难度系数可谓万里挑一的重重选拔，最后脱颖而出、献身于人类伟大事业的黑鸦守卫？ 呵呵……当时艾尼的脸上就浮现出“你以为我们人民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么.jpg”的表情。 你要是黑鸦守卫，那我还是某隐秘组织的幕后boss呢！ 当然，顾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艾尼立刻露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从这个家伙的打扮、气质，以及他对奥丁之墙上所见所闻的描述来看，确实有点传闻中的黑鸦守卫的意思…… 艾尼简单分析一通后摇了摇头。 不，不，不……这家伙只是为了装逼，做了不少功课而已……这样的顾客他见得还少吗……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这场逃亡没有尽头，黑鸦守卫的通缉迟早会发到内地去。留在这里是死，逃到内地也是死……”迈克尔痛苦道。 艾尼笑了笑，顺着客人的意思继续把戏演下去：“不，客人，我跟你的想法完全不同。” “虽说现在你面临来自昔日同伴的追杀，但从另一角度来说，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想继续为奥丁之墙贡献力量，那就在附近留下来，时刻磨炼自己，为高墙坍塌的那一天做足准备！” 迈克尔犹豫道：“但如果留在这里，黑鸦守卫迟早会找到我的踪迹。更何况为了生活，我总得出去赚钱，不能一直躲藏……” 艾尼摇了摇头：“既然见不了光，那就隐藏在黑暗里。” “人生处处是生机。” “不一定非要抛头露面才能赚钱生活。” 艾尼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里饱含深意。 这个时代的营生虽然没有地球那么丰富，但一些该有的，其实都有了。 比如说……富婆快乐球。 ——既然是为了生计，做人总不能太死板，是不是？ 迈克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不清为什么，但他总觉得店主人话里别有一番深意。 望了望窗外的风雪，他起身告退：“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您关门歇业了。” “不来点吃的吗？”艾尼询问。 “不用了。”迈克尔摇摇头，他没有杀完人还吃得下东西的好胃口。 迈克尔思考了一下，掏出一本书放在桌上： “我离开奥丁之墙的时候没有拿走饷银，这是我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 “感谢您的茶水。在那一杯里，我喝到了救赎的味道。” 迈克尔出门踏入风雪中。 从此刻起，他与过去的生涯划分界限。 ** 等迈克尔离开餐馆后，艾尼看了眼他留下来的那本书。 古朴的封面用金蔷薇语写着书名，《玛格娜的猎奇日记》。 艾尼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小说吗？ 他摸了摸头，回到房间后把书丢在一旁，接着之前的日记继续书写： “今天，我又帮助了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人。看这位大兄弟的模样，恐怕还病得不轻。” “只可惜这个世界弗洛伊德还没有出生，心理学还不够发达，雾之城也没有收容精神病人的医院……” 突然之间一阵困意袭上脑海，让艾尼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嘀咕了一句：“又来了，自从在威廉那里买了假药之后，这种情况就时常发生。” “仅仅是泡一杯茶，或者炒一盘小菜，都会让我感觉到从头到脚的疲惫。偶尔还会有模糊不清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艾尼停下笔，品了一口香浓醇厚的黑茶，没有品出任何异常，只是困意多少有点冲淡。 “威廉那家伙给我的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他捂着额头喃喃道。 ** 一夜过后，天蒙蒙亮。 迈克尔翻了个身，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离开餐馆后，他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休息。 此刻地平线上，风雪暂时消失，一轮朝阳升起。 破晓的曙光中隐隐传来窸窣的声音。 迈克尔骤然睁眼，他坐起身清醒过来，同时视线警惕地投向阴影当中：“是谁？” 他谨慎地将手放在刀柄上，但阴影中似乎并没有反应。 许久过后，才有一个淡淡的人影从阴影中现形：“抱歉，先生，我并没有打搅您美梦的恶意。” 来者穿着黑色的风衣，戴同色系帽子，手执一根漆黑的金属拐杖，看不清面目——他的面容被一张森白的假面遮住了。 “首先向您自我介绍一下，先生。我为时钟塔办事，相信您多少听说过我们的名字。” 来者发出冷硬的声音，仿佛机械般没有辨识度，想必是刻意隐瞒身份。 “时钟塔？”迈克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起了关于这个组织的传言。 时钟塔是区别于秘仪教会和真理学派的中立组织。 这个组织最大的特征之一，就是对于成员几乎没有任何约束，非常自由。 类似于秘仪教会的成员被称为“神眷者”，真理学派的成员被称为“调查员”。 而时钟塔的成员，则被称为“猎魔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钟塔更类似于一个中介平台，不同金主会通过这个平台发布悬赏任务，而急需用钱的猎魔人接下悬赏，平台本身会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 “时钟塔的人来找我有何贵干？”迈克尔有些疑惑。 “我明白您眼下的处境。您现在很缺钱不是么？而且也很需要地方藏身。 时钟塔一向求贤若渴，强大的猎魔人是时钟塔立身的根本。我是来向您发出邀约的。”来人说道。 迈克尔沉默片刻：“我听说，猎魔人虽然行事自由，但对于招纳新人还是比较严格的。 要么是有其他猎魔人推荐；要么是通过严格的考核。” “当然。其实关于考核这一点，我们已经对你进行了测试，只是你可能还没注意到而已。”来人的语气颇有些神秘莫测。 事实上，从迈克尔刚刚逃离奥丁之墙，他就进入了自己的视线，自己一直为其评价和打分。只有他进入餐馆的时候，自己才稍微离开了一会儿——那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踪迹。 迈克尔一怔，心中一凛道：“所以你是那一位大人派来的？”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里，全是在餐馆里的那起谈话。 “既然见不了光，那就隐藏在黑暗里……不一定非要抛头露面才能赚钱生活。” 迈克尔记起店主人的话语。 现在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形容猎魔人隐秘的工作么？ “那一位大人？”来人闻言愣了愣。 虽然招纳迈克尔是自己一时偶然的决定。 但派自己前来极北之地，确实是出于那一位高层的命令。 难道…… 来人想通了什么，脸色微变，发出一声轻笑，道：“没错。没想到你早就得到了消息。” 迈克尔低头沉思。 对方坦诚承认，倒是颇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但通过这个回答，已经不难推测出那家餐馆主人的身份—— 即便不是时钟塔的核心高层，也一定是一位与时钟塔有着重大渊源的伟大人物！ 迈克尔深吸一口气，点头道： “我接受您的邀请。 既然是那位大人为我选择的道路，我当然唯有欣然领受！” 004玛格娜的猎奇日记 这天一早。 艾尼坐在餐厅，就着劣质茶叶冲泡的茶水，啃着一条涂了小半边奶油的黑麦面包。 这是他当天的早餐。 艾尼正咀嚼的时候，忽然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本书。 《玛格娜的猎奇日记》。 那是昨天迈克尔留下的书。 玛格娜这个名字，艾尼是听说过的。她是二十多年前西大陆轰动一时的天才小说家。 她的小说怪异奇妙、天马行空，总是令人难以捕捉到剧情下一步的发展。猎奇日记是她的代表作。 但艾尼从没看过她的书。 吃完饭后，艾尼打了个嗝，抱着随意的心态，翻开了这本封面古朴的书籍。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这本书到底是讲什么的。 艾尼的目光刚一接触到书上的文字，瞳孔骤然收缩。 他翻到的那一页是这样写的： “5月1日清晨，我从梦里醒来——用梦醒这样的描述恐怕不大恰当，事实上，我每次在一个世界入睡，就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而这一次，我是在那颗蔚蓝的星球入睡，在西大陆醒来。” “像往常一样，为了极力捕捉记忆，清醒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顾在那个蔚蓝星球的所见所闻——” “飞机、高铁、互联网、新媒体……” 呼！ 望着书上的文字，艾尼的眼眸突然被一层猩红的光辉笼罩，耳边响起诡秘的呢喃。 他骤然后退，仿佛潜意识里想要与书本拉开距离。 ** 几分钟后，艾尼捂住额头，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不，不是吧…… 艾尼再度向书上望去。 泛黄纸页上的字迹真真切切，告诉他刚才的阅读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 毫无疑问，这个二十年前西大陆的天才女作家，她曾经穿越到地球，并且目睹了远胜于西大陆的先进文明。 机智的玛格娜女士把她的所见所闻撰写成了小说，用那些远超时代的科技和见解征服了西大陆的读书人，从而获取了极大的成功。 这一发现，使得艾尼一阵错愕，同时也点燃了心中的希望之火。 玛格娜女士的经历说明了一点，回家是可能的！ 这个世界存在某种时空魔法！ 艾尼迅速翻阅。但在确认日记上没有记载玛格娜女士这种能力的由来后，又不免有些丧气。 忽然他面色微变，有了新的发现。 在日记的最后几页，他发现了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文字，汉字！ 不过想想也释然。既然玛格娜小姐真的有穿越地球的能力，那么学习到汉字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倒不如说这样才合乎情理。因为偶尔使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字，更能保守秘密。 “她这是用汉字在记录什么？是在保守什么秘密吗？” 艾尼暗暗思忖，认真看了下去： “一月十二日，之所以使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字，并且采用这种费尽心力的密码方式，是担心被有心之人窃取了秘密——这份秘密就是，我在雾之城的公寓埋藏了宝藏。” “这份宝藏，是我获得的第一份【古代遗物】，虽然获取的方式十分凶险，但结果无疑是令人满意的。” “阿帕奇先生向我解释过古代遗物的强大之处。每一份遗物都历史悠久，同时具有强大的魔力，能够产生令人难忘的效果。” “比如我手里这份，就属于遗物中名叫【古代铸币】的一种。我从阿帕奇先生口中了解到，古代铸币一共有六枚，分别是三枚古代铜币，两枚古代银币，以及一枚古代金币，其含有的魔力依次递增，效果也越来越强大。” “铸币的名称依据表面的图像命名。比如我手上的这枚，就绘制有【恶魔之手】的图案。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我手里这枚仅仅只是铜币，就具有了相当强大的效果。那么银币或者金币，又能达到怎样的地步？” “言归正传，由于接下来我要离开雾之城一段时间，可能会跟一些高序列强者有所接触，所以把古代铸币带在身边并不方便。这也是我写下这段文字的缘由，我会把铸币藏在私人公寓。” “唔，另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阿帕奇先生告诉我，一旦集齐六枚铸币……”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部分被人撕去了。 “古代遗物？”艾尼喃喃自语。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古代遗物是什么，但从玛格娜女士的描述来看，古代遗物想必是某种蕴含魔法的道具。 “从日记来看，玛格娜女士把这份古代遗物留在了雾之城的私人公寓。一位名人的故居，应该不难找到……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我能获得这份古代遗物！” 艾尼思索至此，心情一下激动了起来。 这份古代遗物很可能和玛格娜女士的穿越能力相关。 即便不相关，其中也必定蕴含着某些强大的魔法，能够作为他的保命武器！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哪怕最后没有找到古代遗物，我也不吃亏，只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艾尼最后看了一遍日记。 “还有一点令我十分在意，日记的最后，被人撕掉的部分，提到了‘集齐六枚古代铸币’……” “集齐六枚铸币，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文本的情感倾向来看，不会是什么灾难，更可能是令玛格娜小姐心怀向往的东西……”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想方设法集齐铸币！” 思虑已定，艾尼激动地穿好衣服，出门行动，寻找玛格娜故居的下落。 005查尔斯邸拍卖 “你要找玛格娜女士的故居？那位天才小说家？” “那没错，就是这里了！” 报亭老板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公寓，墙壁有大面积烧灼的痕迹。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艾尼吃惊地打量着公寓上的烧痕，看起来才发生火灾没过多久。 “这栋公寓目前归《闻香识女人》杂志社的记者查尔斯先生所有。大概三天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您看看这个。”报亭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递给艾尼一份报纸。 那是两天前，也就是1月15号的早报。 艾尼读了起来：“1月12日晚，女王在海德公园骑马散步。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拔出手枪。幸运的是刺客射击技术十分糟糕。燧发枪卫队抢在刺客重新装填前逮捕了他……” “不，不！是这篇报道！”报亭老板指了指反面。 “1月14日晚7点左右，查令十字街一家宅邸发生了一起火灾。宅邸的主人查尔斯是《闻香识女人》杂志的资深记者。当天晚上被发现死于自家宅邸……”艾尼一边读着，一边皱起了眉头。 他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玛格娜的故居。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艾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丧气的神色。 “这里还有一篇报道跟查尔斯邸有关。唔，具体来说是一则广告。”报亭老板又找出一份报纸。 艾尼瞥了一眼，但只看到“查尔斯邸举行拍卖会”几个大字。 他还想继续看下去，报亭老板伸手道：“三便士。这是今天的早报，不能白给你看。” 艾尼愣了一下。 好吧，难怪这么热情，原来都是套路…… 艾尼乖乖付了钱，阅读报纸。 在报纸上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刊登着一则广告，说是今天下午，查尔斯邸将举办一场拍卖，拍卖的物品是查尔斯先生的遗物。 艾尼没有感到意外。在西方，负债人死后，债权人往往拍卖死者的遗物，用拍卖的金额偿还债务。小仲马所著的《茶花女》就是以类似的拍卖事件作为开头。 看到这则广告，艾尼心中一动。 如果玛格娜女士的古代铸币藏在查尔斯先生的遗物当中，而且没有被别人发现其真实面目，那么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自己也许可以通过正当的拍卖途径获取！ ** 当天下午，艾尼准时来到了拍卖会。 拍卖会在查尔斯邸的大厅举行——当时火灾营救及时，只烧毁了厨房、餐厅等部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套双排扣长礼服，起拍价1镑2先令。” “一本莎翁的《十四行诗》，16先令11便士。” “一册精装书，装订考究，是著名的丹尼尔先生所著的《骑士回忆录》，起拍价1镑3便士……” 听着拍卖主持人在台上报价，艾尼打了个呵欠。目前拍卖台上还没有可疑的物品出现，大部分都是查尔斯先生的衣装和书本。 看来查尔斯先生到底是个文化人，虽然在外因风流倜傥闻名，但实际上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 艾尼正思考间，主持人突然沉默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一双黑色女式丝袜，80丹尼尔，起拍价为……” 艾尼愣了一下，一时没回过味来：“女式丝袜？” 房间里先是沉寂片刻，继而爆发出一阵会心一笑的声音。 原本交头接耳、吵吵闹闹的客人们也都来了精神。 “在一个单身汉的家里，发现了一双女式丝袜？” “查尔斯先生也真不够检点的，这下传出去，恐怕是要成为整个雾之城的笑料了。” “哈哈，女方是要有多着急，才会把‘贴身物品’遗忘在男方家里。” “别笑，别笑……查尔斯先生以前毕竟是个体面人……” 然而，望着这一幕，艾尼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对丝袜的历史还是多少有些研究的。早期丝袜被设计出来，市场定位其实是男性。16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的男性习惯大方展现穿着裤袜的大腿，并认为那是一种美的象征。 而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服饰虽然讲究婀娜多姿、娇柔纤弱，但并不会轻易暴露身体。 所以，女式丝袜，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难道是因为玛格娜女士的影响……艾尼仔细思索，如果是见识过地球文明、同时又作为女性的她，确实是大有可能。 回过神来，艾尼发现已经开始拍卖下一件物品。 “一条浅灰色领带……” 艾尼向着拍卖台望去，后面的拍卖物品已经不多了。 到底哪一件才是隐藏有古代铸币的物器……或者说，都不是，古代铸币早已被人发现？ 艾尼渐渐紧张起来，额前沁出汗珠。他不安地搓动手掌，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如果我是玛格娜女士，如果我是她……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烁。 女性； 天性爱美； 见识过现代纺织工艺； 受到过现代自由平等观念影响…… 所有这些与玛格娜女士有关的元素结合起来，就完美指向了一件物品！ 如果我是她，我会用有别于这个时代的观念和方法来保守秘密，这样才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艾尼根据自己看了一千多集名侦探死神小学生的经验，立刻锁定了目标。 真相只有一个。 先前拍卖的女式丝袜！ 他连忙转身，对着旁边另一位客人问道：“你好，先生，你知道先前那件丝袜被谁拍卖走了吗？” 那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道：“丝袜？那件商品流拍了。” 说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动了下位置，大有小学生与坏孩子划清界限的味道。 流拍了？ 艾尼闻言错愕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在场参加拍卖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绅士，自然不会对女士的私人物品感兴趣。 即使真感兴趣，嘴上也不能说出来，以免在外传出不好的名声。 所以丝袜的流拍是必然的。 拍卖台上，一件又一件商品被拍卖完，看上去都不大可能跟古代铸币有关。 艾尼对自己灵光一闪的推理越来越有自信。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商品，是一枚镀银怀表，这枚怀表被一位小个子先生拍下。 艾尼起身，准备找债权人私下沟通，购买那双丝袜——根据他的推理，真正的藏宝地点，十有八九就绣在丝袜上面！ 谜中谜，这才符合玛格娜女士的作家身份。 这时一个穿燕尾服的小个子迅速走到了拍卖主持人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主持人笑了笑，宣布道：“债权人刚才追加了一项拍卖。之前流拍的那双丝袜，将会和一枚古代铸币一起拍卖，起价1镑。” 艾尼怔了一下，看到一枚铸币被展示给大众，上面赫然有着“恶魔之手”的图案！ 这就尴尬了……艾尼嘴角一抽，知道自己的推理发生了偏差。 不过这枚古代铸币被拿出来拍卖，看来应该还没有人，发现其中蕴含的力量？ 这时他听到身边那位先生，在第一时间报价道：“2镑！” 那位先生眸光闪动、双颊涨红、跃跃欲试的样子，跟之前向自己流露鄙夷神色时，完全判若两人！ “3镑！” “5镑！” 房间里其他来客也迅速报价，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艾尼嘴角抽搐。 这一个个的，都是老绅士了。 之前丝袜单独拍卖的时候，没一个人发言。 现在跟古代钱币一起拍卖，有了“其实我想要的是古代钱币，我爱好研究历史，丝袜什么的只是拍卖的附属品”作为借口，所以一个个都跳出来亮身份了？ 艾尼深吸一口气。没办法了，古代铸币近在眼前，他势在必得！ 下一秒，艾尼倏然站起，气运丹田，大有一股山河欲吞之势，大吼道： “我，加价！” “我加价到，20镑！” 整个房间的人都被这股熊熊气势给震住了。 一次性加价到20镑！ 要知道，20镑可不少啊。 即便对于大多数中产阶级来说，一年的收入也就300-800镑！ 来客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势在必得的年轻人，既有被那股凛凛威风震服的吃惊，又有看傻子似的戏谑。 “20镑一次！” “20镑两次！” 一片鸦雀无声中，主持人见没有人加价，击槌道：“这件拍卖品归您了，先生。” 006拉链人序列 五分钟后，艾尼乘上公共马车。 此时车厢里还有不少空位，艾尼落座后攥紧兜里的古代铸币，同时眼神谨慎地环顾四周。 这枚铸币可是他花了20镑的代价才拿到手的，必须时刻小心才是。 车厢里一个老太太正在打盹，几个男子探讨着生意上的事情。坐在自己对面的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正拨弄着铜脚炉，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艾尼稍微放了心，注意力又转移到古代铸币上了。 毫无疑问，这枚铸币就是玛格娜女士日记中所描述的古代遗物。 “现在铸币已经到手了，问题是如何启用其中的魔力呢？” 艾尼心中有些痒痒的，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看看铸币具有怎样的魔法。 但车厢里人多眼杂，并不是适合探究神秘学的地方。 他准备回到餐馆再做打算。 忽然之间，艾尼感到有人踢了他一脚。 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少妇，略带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艾尼有些愕然。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对方，发现少妇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同时目光隐秘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伸出手指，指向旁边正在谈论生意的三个男子。 她的意思是……艾尼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那三个男人看似是在谈论生意，但时不时朝自己投来视线，观测自己的行动。 而且，艾尼从车窗外大概判断了马车行驶的方向，这是去往城郊的方向！ 艾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陷入了危机。 这时，马车突然一阵摇晃。 前方驶来一辆私人马车，按照这个时代的交通法规，公共马车必须让道于私人马车，类似于劳工让道于绅士。 公共马车被迫转道，艾尼望向窗外，马车驶进了人流量最大的牛津街。 机会！ 艾尼突然冲出，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厢。 原本谈论生意的一个男子，在震惊之后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想要抓住他，但被艾尼敏捷地躲了过去。 艾尼灵活地钻入人海之中，如鱼得水，分开人群，迅速逃跑。 伸手抓了个空的男子突然灵机一动，指着艾尼的背影大喊：“抓住那个小偷！他偷走了我的钱包！” “草！”艾尼额角青筋暴跳。 这叫什么？ 贼喊捉贼！ 几个“热心市民”阻拦在艾尼前面。 艾尼或是推搡，或是出拳，击退他们，继续奔逃。 公共马车上，几个男子跳了下来，紧追其后。 ** 牛津街，一条深巷。 迈克尔一刀插入对手的胸膛，鲜血四溅！ 注视着任务目标缓缓倒下，眼中的生机逐渐散去，迈克尔拔出刀来。 “火！” 他冷哼一声，将符文拍在刀刃上，火光将尸体化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迈克尔紧绷的心神才稍有缓解。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叫声。 “抓住那个小偷！他偷走了我的钱包！” 来人了……迈克尔心念一闪，谨慎地躲进深巷的阴影中，同时打量外面的情况。 他突然瞪大眼睛。 视野里，令自己心灵受到净化的那位餐馆的主人正飞速狂奔。 后面几个黑衣男子紧追不舍。 “是那位大人？”迈克尔愣了愣，认出了艾尼，同时也认出了艾尼身后的黑衣人，“他身后跟着的是谁？” “以那位大人的能力，竟然也会被追着打……”迈克尔脸上一阵错愕。 突然，他脑海中一束灵光闪过：“难不成，餐馆老板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必须隐瞒自己的真正实力？” 迈克尔一阵脑补，思前想后，他决定追上去看看情况。 ** 牛津街，大道。 艾尼朝着中餐馆的方向一路飞奔，逐渐与身后拉开距离。 作为一个时刻心怀危机感的男人，来到西大陆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停止过锻炼。 他的日常训练计划包括但不限于： 俯卧撑100次，仰卧起坐100次，深蹲100次，10千米的晨跑…… 艾尼也不记得了，当初是到底从谁那里听来了这个被称为“无敌”的训练计划。 总之，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他一直都严格按照这个计划执行，没有一天松懈过。 此刻，从公共马车上追过来的男子们气喘吁吁，他们看着视野中距离越来越远的艾尼的背影，眼神惊愕，嘴角抽搐。 “我……我特么跑不动了……”一个黑衣人大口喘气，坐倒在地。 其他追逐的男子们也陆续停下了脚步，双腿颤抖着。 他们望着仍在逃跑、并且速度还在不断攀升的艾尼的身影，眼神十分绝望。 “老大，这可怎么办？”一个男子问道。 “总不能放掉到嘴边的鸭子。他在拍卖会上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手里的现金一定还有不少。”另一名男子愤愤道。 为首的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街坊之中还有这等好手！” 顿了顿，黑衣人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就这种程度，还逃不出我的手心！” 下一秒，他吐出一口浊气，举手平行滑动，做了一个像是在拉拉链的动作。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黑衣人走入裂缝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 仍在奔跑的艾尼并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一切。 他迅速从牛津街转入美人鱼剧院街。街道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整条街只有前面一个穿着戏装的女人在行走。 忽然之间，艾尼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女人的背上出现了一条拉链，并且被缓缓拉开。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并且还揉了揉眼睛。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永世难忘。 随着拉链被拉开，巨大的裂口出现在女人的背部。 漆黑的裂缝中，一只苍白的手掌缓缓向外伸出，没过多久一个阴森的男人探出头来。 男人双手撑住裂口边缘，从一团神秘的黑暗中爬出身体。整个过程中戏装女人只是向前走，似乎并没有发觉异常。 艾尼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古怪太过惊悚。 尽管他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神秘力量，但没想到这种力量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是采取这种方式！ 戏装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歪脖子转头望向正从自己身上爬出的男子，眼神逐渐从疑惑、惊愕，变成恐惧。 “啊！” 一声锐利而颤抖的尖叫划破云霄，女人吓晕过去。 男子这时已经完全从女人背部爬了出来，冲艾尼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一点小法术，你不会介意吧？” 007 恶魔之手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艾尼背后冒出冷汗。 这个家伙，应该是个超凡者。 艾尼环顾四周，从这里的地理环境看，逃是逃不掉的，唯有一战。 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全身咯吱咯吱响，然后摆出一副自由搏击的姿势。 前世的他作为万贯家财的继承人，少不了去健身房上自由搏击课。只是他毕竟一个富二代，就算跟人起了冲突，也有老爸的手下负责料理，很少有自己真正动手的机会。 此时艾尼架势摆开，倒是像模像样，颇有一种武林宗师的风韵，风雨不动安如山。 “你放马过来啊。”他大声挑衅，并且向着对方勾了勾手指。 黑衣人见到艾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是被震住了。 看这小子的样子，似乎并不畏惧接近战……黑衣人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右手一翻，袖口中弹出一把短刀。 艾尼愣了一下，气势瞬间被破：“沃日！你竟然用刀？不讲武德啊！” ** 房屋之上，迈克尔时刻关注着下面的情况。 他不敢距离太近，以免被那位大人发现踪影。 迈克尔望着黑衣人拉开拉链并从女人背部爬出来的动作，心中一凛：“拉链人序列！” 对于这一序列，他所知道的情报并不算多。 听说拉链人的能力是可以制造拉链，用来穿透任何一道屏障。 比如在墙壁上制造拉链，能够穿墙，实施入室盗窃。 比如在空气中制造拉链，把一团大气当成一个整体，就能穿透大气在另一端现身，起到类似于“瞬间移动”的效果。 再比如在人身上制造拉链，就能暂时寄居在人体内部，等待拉链再度拉开才现身，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确实是十分奇妙的能力。”迈克尔心想。 ** 另一边，艾尼见到对方掏出短刀，立刻举起双手。 “喂，喂，喂，我投降！你们要钱是吧？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艾尼紧张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短刀，一般人以肉拳跟铁器作对，那是只有傻瓜才会干的事情。 他自认不是傻瓜，只有乖乖服软。 黑衣人见艾尼配合地把身上带的前都掏了出来，神色稍显柔和，但仍然恶狠狠喊道：“还有您拍卖到的物品，也一并拿出来！” 他的眼神里透出贪婪。 艾尼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 “你想反抗吗？”布里曼把玩着短刀冷声道。 艾尼咬了咬牙。 目前他似乎陷入了绝境。逃不过，正面刚不过，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低头服软，听从对方的指令。 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的古代铸币，难道就要这样交出去了么？ 明明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份神秘学物品，好不容易离回家的梦想近了一点，但是现在……一切的功夫都要白费？ “我……”艾尼颤抖着嘴唇，摆在面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条，但是他，不甘心！ 艾尼攥紧拳头，这一刻他的脑海中诸念纷沓，理智和情感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我，艾尼，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远大理想。 ——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一个朴素的愿望。 ——回家！ ——可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这样简单、朴素的想法，都会受到阻碍？ 艾尼感到不能理解。 同时一阵莫名的苦涩和愤怒在胸腔翻涌。 当他掏出兜里的古代铸币，强烈的心意从他的指尖传递到了“恶魔之手”的图案上。 “先生，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吧！”黑衣人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短刀，突然踢出一脚，把艾尼踹倒在地。 然而，他发现眼前这个家伙似乎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还手也不招架，爬起来以后只是低头怔怔盯着手里的硬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喂！你不会打算靠着一双肉拳跟我博斗吧？那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黑衣人笑道。 他挥舞着短刀作为警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准备出击。 但突然间，眼前的艾尼颤了颤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你说得对。这不明智。” 听到艾尼的回答。黑衣人的脸上漾起笑容，他收起刀：“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绅士，动拳头什么的多不好啊。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视野中，面前的少年缓缓起身抬头，露出了黑色碎发之下深邃的眼眸。 这一刻艾尼的眼眸不再是棕色，而是猩红内敛，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同样散发出猩红光辉的，还有他手上那枚样式古朴的铸币。 艾尼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没错，贴身肉搏确实不是明智的做法。” “所以我选择，使用魔力！” ** 屋顶上，迈克尔出于好奇爬近了一点，再爬近一点。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迈克尔狐疑打探。 这个距离实际上很危险了，但空气中传来的声音仍然细不可闻。 突然之间，迈克尔产生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身体里的魔力紊乱了起来，向着经络发起震荡与冲撞。 迈克尔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是感应到强大魔法、产生魔力共鸣时才有的表现。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周围出现了魔力远远高于自己的超凡者。 迈克尔连忙探头，向艾尼的方向望去，下一秒他紧张地咬住嘴唇：“这股魔力，果然是来自这位大人！” ** 美人鱼剧院街主干道。 黑衣人惊恐地看着艾尼身上发生的变化。 那双猩红蹿动的眼眸里，充满了狂暴与杀戮的气息。 作为一名超凡者，黑衣人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瞳孔异色，这是魔力狂暴外泄的表现。 “难道这个家伙也是超凡者？”黑衣人仔细打量身前的艾尼。 魔力外泄的前提当然是有魔力。但是——既然对方同样是超凡者，那么为什么一开始并不反击？ 黑衣人没想明白，他唯一想明白的一点是：自己不能跟对方正面对抗。 狂暴，异常，失控，诸如此类的词眼，在神秘领域都象征着违背常理的强大！ 与这样的超凡者硬拼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嗞啦！” 黑衣人毫不犹豫，伸手对着空气一拉，面前出现了一条拉链，使得他脸上溢过一丝喜色——他体内的魔力还有残留，可以逃脱目前的困境。 但他尚未跳进空间裂缝中，一只手从地里冒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拉链也随之化为青烟消失。 “这是……”黑衣人心怀震惊，向着脚下望去，一只黑色干枯的手臂从自己的影子里冒了出来，“古代遗物的力量！” 当这只黑色手臂抓住自己，黑衣人能够明显感应到魔力的流逝和干涸！ 它能吸走魔力！ 黑衣人对古代遗物的了解不多，事实上他对于整个神秘领域的了解都不多。他是出于偶然才成为了超凡者，而且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大。 否则，也不会成为一个下三滥的盗贼。要知道，凭借超凡者的身份，光是给那些富人们当保镖，都能有不少收入，更别提加入时钟塔之类的超凡阵营！ “只有超凡者才能使用古代遗物。你也是一名超凡者？”黑衣人愕然看向艾尼。 既然对方是超凡者，为什么一直不显露实力？ 古代遗物可谓是超凡领域的珍宝，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方为什么宁愿暴露古代遗物的存在，也不愿意暴露超凡能力？ 难道…… 黑衣人瞳孔一阵收缩。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的这个家伙具有恐怖的实力，哪怕只是稍微暴露一丝一毫，也足以惊动各大超凡势力！ 正因为此，他才不得不隐藏起来！ 感到自己发现了巨大秘密的黑衣人，内心充满了绝望和不安。 再看眼前的艾尼，只是拍了拍风衣上的尘土，整衣的姿势就像在雾之城的高级成衣店试穿礼服。 这种气势，这种整衣的姿态，无疑，只有那些大人物才具备！ 黑衣人自然不知道艾尼富二代的前生。他一阵脑补，把那种富二代的逼格误以为是大佬姿态，于是愈发惊恐。 艾尼淡淡地说道：“黑衣人先生，我如实告诉您，我这个人呢，向来最恨别人挡我的路！尤其是像您这种半路打劫的！” 与之前的儒雅随和判若两人，此时的艾尼浑身散发一股残酷而暴虐的气息，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如同刀锋般凌厉。 “所以啊，我决定让您记住这个教训。”他露出一个微笑，握紧拳头，缓缓向不能行动的黑衣人走来，看样子是要给他一拳。 但忽然间，艾尼一拍脑门：“啊，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之前说过不动拳头的。” 他高举双手退后，却朝着黑衣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艾尼的眸光犹如鬼火般闪动，同时抓住黑衣人脚踝的黑色手臂开始扭曲变形，一股巨力将他拖着拉向脚下的阴影之中。 “不！”黑衣人惊恐莫名，有一个瞬间他仿佛能看到阴影之下的世界。 那个世界犹如雾之城的倒影，高耸入云的钟楼，沉重绵长的教堂钟声……但那个世界似乎只有黑白两色，而且没有活人，只有行尸走肉与白骨。 那是漆黑而神秘的死人之国。 恶魔主宰的世界。 ** 不远处屋顶上。 看到黑衣人被一点一点拉进阴影的迈克尔忍不住浑身颤抖。 “这……这就是那位先生的权能么？”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饱含惊恐。 阴影中的世界，雾之城倒影，死人之国…… 印象之中，只有来自站在顶端的超凡种，才有如此强大的威能！ 008威廉的来信 望着黑衣人被逐渐拉进阴影之中，艾尼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他天生性格如此，虽然平日里有些跳脱，但一旦遇上敌人，绝没有仁慈的说法。 不过，黑衣人最后一些话让他有些在意。 “只有超凡者才能使用古代遗物……” 艾尼重复着这一句，心情莫名沉重。 他小心摩挲着手中的“恶魔之手”铜币，大脑飞快运转起来。 “如果黑衣人没有撒谎，能够运用古代遗物的人，只能是超凡者……” “我曾经为了成为超凡者，从老顾客威廉那里买了份魔药。只是我一直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所以以为他出售的是假药……” 艾尼捂住脑门，感到有一种可能性，一种自己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 ——如果，我早就成为了超凡者，只是自己从未发现过呢？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艾尼感到一阵惊恐。 他的脑海里陆续闪烁许多念头。 自己耳边时常响起模糊的低语…… 比以前更容易感到疲惫…… 每次烹饪都会感到精神上的疲劳…… 这些种种变化似乎都在印证自己是超凡者的事实。 艾尼的瞳孔蓦然收缩。 ——我是超凡者？我掌握的超凡能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其他人有没有发现我的能力？又有没有因为我的能力采取某些布局？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纷沓涌来，艾尼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 ** 艾尼趁有人发现之前离开了此地。 黑衣人的尸体被阴影吞噬了，他的死亡无人知晓，自己不会因此背上罪名。 艾尼回到家。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再加上对于自己到底是不是超凡者的疑问，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砰！” “砰！” 艾尼刚到家没多久，突然餐馆大门传来敲门声。 艾尼立刻屏住呼吸，脑海中的杂念也被暂时屏蔽。 “是谁？”他小心翼翼地走向餐馆大门。 他知道自己今天经历了太多，需要花时间平复情绪。如果是客人，肯定没有办法接待，只有拒绝，请他们改日再来。 “即便这样会少赚一天钱，会损失掉一定的信誉……”艾尼下意识想道。 他打开了大门。 门外，是他好心的邻居，塔利太太，也是餐馆的熟客之一，每周会来餐馆用餐一次。 “艾尼，这有封你的来信。今天早上我检查邮箱的时候，发现邮差误放到我们家了。”塔利太太和蔼地说道。 她并没有到中餐馆用餐的意思……艾尼简单打量对方，注意到对方罩着围裙。 “谢谢你，塔利太太，你真好心。”艾尼接过信封，同时感到疑惑。 虽然居住六年，但在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并不算多。会是谁寄给他的呢？ “今天我不就在这里用餐了。塔利先生公务繁忙，我给他做饭后，他今晚还要赶回雾格兰场去。”塔利太太笑着解释道。 “没问题。”艾尼笑着回应一句。 塔利先生是雾格兰场，也就是雾之城警局的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在这一行里干了不少年头了。 塔利太太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她忽然说道：“艾尼，你应该也听说查尔斯邸纵火案了吧？” “当然。”艾尼有些惊讶，平常塔利太太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谈及自己丈夫的工作，“说起来，我今天才看过报纸，前两天的。查尔斯邸纵火案还没有结案吗？” 塔利太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内情，你知道，他们警方的工作一向对外保密，哪怕是家人……” 顿了顿，忧心道：“不过，塔利先生最近一直熬夜忙碌这起案件，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艾尼心中狐疑，但遵守一位好邻居的准则并没有好奇询问，而是宽慰了对方几句。 等到与塔利太太分别后，艾尼才回到自己房间，望向信封。 寄信人的位置，赫然写着“威廉”两个大字！ “这是……来自威廉那家伙的书信！”艾尼看着信封上工整的字迹，惊愕想道。 在艾尼所有的客人当中，威廉这个家伙绝对是行事最神秘的一个。 而且当初卖给自己魔药的，就是他！ 艾尼心中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他展开书信，开始阅读： “艾尼，我的朋友，我的大厨，最近的体验如何？” “我的意思是——” “服用我精心配制的‘烹饪家’魔药后，有没有领会到其中的奥妙所在？” 009 烹饪家魔药 “烹饪家魔药？” 艾尼心中一动。 看来巫师威廉出售给他的那份魔药确实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察觉魔药的威力。 带着疑惑，艾尼继续阅读了下去： “我亲爱的朋友，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处境应该是以下三种情况之一。” “第一，察觉到魔药的威力，并已经开始有针对性地补充神秘学知识。” “如果你是这种情况，非常好，这说明你对魔药消化得不错，本身的【灵识】也很高。当然，这是正常程度之内的高。” “第二，尚未察觉到魔药的威力，对神秘学领域仍然一知半解。” “嗯，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你自身的灵识太低了。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灵识指的是神秘学领域的天赋和感知能力。学习天赋越高、感知越敏锐，灵识就越高。” “然而在神秘学领域，疯狂和失控总是常伴左右，太过强大的灵识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引起邪恶的注视。” “因此，灵识低，能够保证安全度过前期。而且随着你对神秘学领域的探索逐渐深入，你的灵识会有相应的提升。” “呵呵，我个人认为，第二种情况无疑更符合你一向谨慎的性格。” “第三种情况，你已经失控甚至是发生畸变。” “唔，如果你真的走到了这一地步，那么我再阐述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在这封信里，我首先假设你还没有达到这一步境地。” 艾尼看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神特么“首先假设”，还是威廉那家伙一贯的玩笑口吻……艾尼甚至能猜出来威廉写到这里时捻着小胡须大笑的模样。 不过这家伙到底还是挺了解我的，从我现在的处境来看，明显是第二种情况，灵识较低，对神秘领域一知半解…… 嗯，这应该不是我自身的问题，毕竟我来自于科技发达的现代文明，从小就在红旗下接受唯物主义教育。要推翻已经建立的世界观总得需要一个过程…… 艾尼果断甩锅，然后继续阅读下去。 “艾尼，接下来我将介绍烹饪家魔药的威力，包括你可能已经探索和没有探索到的部分。” “烹饪家魔药的内容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超凡能力，在古代称之为魔法；另一个是则是序列晋升的方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扮演守则。” “烹饪家魔药的能力被称为【魔法食谱】，其效果在于：烹饪家能够做出具有魔法的美食。当然这些美食是有特定食谱的，你需要自己想办法收集，比如交易或者其他什么方式。”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每个烹饪家还会获得专属于自己的一项【特色食谱】，按照这道食谱，只有自己的烹饪才会产生魔法效果。” “不同烹饪家的特色食谱完全不同，比如在甲手中能烹饪出来治愈效果的面包；但到了乙手中，可能就不会有任何效果，也可能是致郁，甚至致死……” “至于美食的魔法效果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将由你的厨艺决定，魔力消耗量是固定的。” “烹饪家最大的优势在于能力的多样化，掌握多个配方就等同于掌握了多个序列的魔法。而且他本身具有的特色食谱，更有可能是从未出现过的奇妙能力。比如服用之后会变帅的、更受淑女们欢迎的美食，像这种美食，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如果你的美食恰好掌握这种效果，请一定要告诉我。虽然以我的英俊潇洒并不需要，但我觉得我应该替我其他朋友问一问……” “不过，烹饪家的缺点也很大，首先必须花大量时间探索自己的特色食谱到底是什么。这一探索的过程可谓充满风险，充满不确定性。仔细想想，如果你让一位男士服用了魅惑效果的美食，然后刚好房间里又只有你们两个人……” “咳咳，除此之外，烹饪家的能力是只有经历‘烹饪’和‘食用’两大过程后才会发挥作用的能力，往往不够方便。不过，我推荐你去一个地方，古灵巷的戴夫道具店，在那里有【速烹锅】卖，能够用魔力随时随地进行烹饪，十分方便；另外，同样也是在这里，可以买到【储物袋】，用来压缩空间，储存食材等其他道具。” 艾尼认真阅读着信纸上的文字，并详记在心。然后他看向接下来的文段。 “第二部分我将介绍魔药序列的晋升方式。众所周知，魔药相当强大，但也伴随着失控和畸变的风险。” “在漫长的历史当中，无数先辈们用他们的牺牲总结归纳出了最安全的晋升方式，这就是扮演守则。至于为什么是扮演，嗯，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目前未有定论。” “关于烹饪家的扮演守则，有三句话，你必须详记在心。” “一，你必须成为烹饪家，也只能成为烹饪家。” 艾尼脸上露出稍有所感的神情。 这句好理解，在这个时代，烹饪家的翻译是厨师。遵循这句话，我的职业是厨师，业余可以有一些爱好和行为，但不能压倒职业成为我的主要生活…… “二，探索更丰富和更美味的料理是一位烹饪家不变的追求。” 这句也好理解，厨师嘛，自然是更丰富的菜谱和美味到极致的料理了，既要博又要精嘛。 “三，色声香味，烹饪人间烟火。” 艾尼看到这里愣了一下。 人间烟火？品味人生？ 把生活本身也当作一种美食慢慢品尝？ 艾尼不能断定自己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一种很有味的生活方式…… “上述就是烹饪家魔药的所有内容了。算是对你的……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售后保障？嗯，总之，介绍到这里。” “还有一点知识算作附赠品。” “相信你大概也看出来了，烹饪家虽然有丰富的魔法食谱可以使用，但更多是偏向于辅助的能力职业。如果想要增加自己的战斗能力，或者逃生能力，该怎么做呢？” “单就神秘学领域而论，你可以购买一些卷轴，特别是符文卷轴，上面会拓印一些实用的魔法。” “卷轴，还有魔法食谱，你都可以在古灵巷买到，不过去那里记得隐藏自己的身份。古灵巷是雾之城最大的神秘领域贸易区。” 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艾尼满意地收好信封，他的收获还是不少的。 “我错了，威廉，你不是个卖假药的，你是个真正的大好人！”他由衷感慨道。 不过立刻，他就察觉到了一丝疑问： “不过，威廉这家伙，看起来对神秘学确实了解得不少？而且，他既然对烹饪家魔药了解得如此详细，他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一途径的？” 思前想后，艾尼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管了，一个向我进行神秘学启蒙教学的大好人，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010 雨夜惊变 同一时间。 金蔷薇帝国南方，蒸汽之都。 一场罕见的暴雨席卷了这座钢铁铸就的港口城市，铅灰色的沉重乌云携带着一闪而过的电光雷鸣，从远处的海平面上迅速逼近。 圣约翰堡码头上，无数黑衣人密密麻麻地凝立着，他们神色肃杀，纵使风起云涌也岿然不动，身躯宛如长枪般挺拔，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显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不安。 “轰！” 一道震撼天际的雷鸣爆开。 惊天骇浪中，一艘庞大的铁甲舰骤然驶来。 所有等候在此的黑衣人全部骇然变色。 为首的重甲战士更是心惊不已，作为时钟塔的黄金级猎魔人，同时是一个超凡者，他早早地就募集了自己全部的魔力进行感应。 但如此巨大的船舰，却仿佛幽灵一般隐藏在迷雾当中，瞒过了他的侦测。 “难怪……难怪时钟塔会颁布重金悬赏、发起如此规模巨大的围捕行动！来者究竟是什么人物？”他暗暗想道，额头沁出汗珠，但毫无退缩之意。 家里的女儿还等着重金治病，除了浴血战斗，他没有别的门道赚钱。 震耳欲聋的响声之中，铁甲舰终于靠近了海岸。 钢铁包裹的撞角寒光闪烁，船身两侧漆黑的炮口散发出威胁的气息。巨大烟囱向外喷涌着蒸汽，弥漫了整个港口。 如此庞然巨物，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重甲战士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并且下意识向船头望去。 法老号……重甲战士读出了铸刻在船头的金蔷薇语，虽然简洁却饱含威力，毫无疑问是这艘船的名字。 船虽靠岸，但迟迟不见有人下来。 在重甲战士身旁，一个手持匕首的年迈刺客皱了皱眉头道：“诺夫，我们上去看看情况！布兰，你在下方警惕，别叫到手的悬赏逃走了！同时记得用法术进行支援！” “好！” 重甲战士连忙应道，跟随年迈刺客飞身上船，如同重锤般落到船头甲板上。 登船过程中，他模糊听到一个响指声，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了变化。 视线能够穿透黑暗和雨幕，一切宛如白昼。 重甲战士知道这是名为布兰的队友给自己的法术支援。 重甲战士和年迈刺客分开调查船上的情况。 甲板上随处可见可怕的缺口、破烂的木板箱以及血泊，这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法老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禁喃喃道。 从这些痕迹来看，毫无疑问，船上发生了一起动乱。 但是，调查完甲板以及船舱，只看到血泊，没有尸体，甚至连残肢都没有看见。 重甲战士不禁产生一种很离谱的想法。 ——也许……也许袭击了铁甲舰的家伙，吞食了船员们的尸体？ 他想到这里，胸膛中不禁上涌起一阵作呕的感觉。 下一秒，一个更荒诞的疑问在他心中冒出。 ——还有一点，如果船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那又是由谁驾驶过海、开进港口的？ 他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年迈刺客的惊呼声：“那是什么？” 重甲战士吃了一惊，跟上脚步，循着年迈刺客的视线望去，黑暗中显露出一个颇有些滑稽的影子。 “嘻嘻，人类……血……肉……嘻嘻……” 一个巨大的人形影子出现在了黑暗里，时而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时而发出古怪的笑声，并且像是发条木偶般动作僵硬。 重甲战士借着同伴的支援法术看清了这怪物的形体，紧接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映入眼帘的，是用齿轮、钢管、木板、铁钉还有人类的肢体拼凑而成的形体。 黑暗中这怪物的眼睛冒着红光，姑且称作“手”的机械臂中，抓着一块已经模糊的血肉。 “难道就是这家伙袭击了船舰？”重甲战士吸了口凉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是超凡种？还是某种人类造物？ 他无法得出答案，只能抓紧手里的武器，准备战斗。 “弗兰肯斯坦，退下吧。看来船上来了两位客人呢，我得好好招待。”不过，在战斗开始之前，又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重甲战士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戴着高筒帽的绅士。 黑色西装，牛津鞋，过分讲究的绸缎领口，衣兜处露出折叠着的半截手帕，一手拿着烟斗，另一手拿着手杖。 他这副盛装打扮，看起来就好像刚刚参加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在这阴暗深邃的气氛中显得十分诡异。 而且，重装战士注意到一点，即便此刻天降大雨，却没有半个雨点落到这位高筒帽绅士身上，仿佛身周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雨幕隔开。 年迈刺客从怀里拿出一幅肖像画审视了一下，眉头一动，问道：“你就是威廉？” 高筒帽绅士似乎感到一丝诧异：“没错。有什么事吗？” 年迈刺客冲重甲战士喊道：“诺夫，没错了，这位先生就是我们的目标。” 他向高筒帽绅士微微欠了欠身：“这位先生，很抱歉，虽然你风尘仆仆、旅途疲惫，但还是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有人悬赏你的人头。” 名为威廉的高筒帽绅士，似乎感到有些好笑：“既然你们知道我叫威廉，还敢找我的麻烦？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年迈刺客没有理他，像这种自视甚高的家伙，他见得多了去了。 在他的猎魔人生涯中，讨伐过不少手腕通天的权贵，他们全是这副吊样，一副世界没了自己就不行的样子。 然而结果往往是，他们死掉之后，这个世界仍然照常运转。 就连他们的子嗣，掉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后，都不再缅怀他们，而是热衷于分财产去了。 年迈刺客向重装战士比了个手势，这是开战的信号。 年迈刺客突然向那只名叫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丢出一张符文卷轴，一道紫光从卷轴上亮起。 传送术！ 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符文卷轴，并且是上好的紫色品质，又称史诗级品质。 这种品质的传送术卷轴，能够把目标传送到五十米外的位置，战略价值极高。 年迈刺客的目的正是把这只怪物丢进码头上的包围圈，对敌人逐个击破。 重甲战士见到年迈刺客抛出了符文卷轴，当下不敢怠慢，紧跟而上，大吼一声，脑门上冒出一束红光，看起来像是某种强化buff。 然后他一个冲撞逼向高筒帽绅士，阻止对方支援怪物。 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配合。虽然重甲战士和年迈刺客是第一次合作（甚至各自的名字都是便于行动随便起的代号），但双方都是高手，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战术目的，配合默契。 “轰！” 一道紫光一闪，怪物从甲板上消失了踪影，传送到码头上去了。 同一时间，重甲战士也飞扑到了高筒帽绅士面前，心念斗转之间，汪洋般的魔力汇聚到了手中巨剑之上。 他怒喝一声，一记劈砍，击向对方面门！ 011黑袍威廉 随着重甲战士的一记劈砍，天空中的雷电也仿佛被他的魔力所吸引，凝聚成一颗巨型雷球，骤然坠落！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高筒帽绅士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嗡！” 一声金属脆鸣，巨剑在空气中颤抖。 重甲战士不可思议地望向眼前的景象！ 视野中，高筒帽绅士悠悠向天空抛出烟斗，然后骤然压低身体重心，避开了这一击。 下一秒，他猛地突刺，仅凭一根食指，就轻而易举破开了层层装甲的防御，刺穿了重甲战士的胸膛。 “咳！” 重甲战士大口吐出血，眼神迅速涣散。 “哐当一声”巨剑掉落，他双手下垂，无法相信般低头看着高筒帽绅士从自己胸口里抽出手指。 此时的高筒帽绅士，看不出表情，他的双瞳化为一片深邃的漆黑，半张脸和手臂上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古怪鳞片。 这鳞片似乎很坚硬，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龙鳞。 很明显，高筒帽绅士就是借助着鳞片的绝对强度，再加上自身突刺的巨大冲击力，破开了重甲战士的铠甲防御。 高筒帽绅士站直了身体，一边平稳地接下从空中掉落的烟斗，一边叹了口气：“你这样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我可是很苦恼啊。作为一名绅士，这种举动可不是好文明。”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投向后方的年迈刺客，后者脸色倏然惨白。 仅仅是视线的交织，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就涌上了年迈刺客的心头。 年迈刺客的目光被高筒帽绅士的黑瞳吸引着，那里面仿佛藏着什么危险而诡异的东西，想要向着黑瞳外的世界爬出来。 那东西让他产生了发自灵魂的战栗，但同时又有一种惊人的蛊惑力，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可恶！” 年迈刺客狠狠将嘴唇咬出血，借助疼痛恢复了几分清醒。 他默念咒语，看上去是在施展超凡能力，下一秒身影立马消失在阴影之中。 “轰！” 没过多久，海面上一团混乱的气流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并还在继续积蓄力量，颇有发展成风暴之势。 气旋向着船舰席卷而来，威力惊人！ 巨大的吸引力牵扯着甲板上的绳子、木桶、木板箱，像是黑洞一般统统吸入其中。 高筒帽绅士眯了眯眼，直到此刻脸色才稍有变化：“风暴学徒途径么？在这种天气里，你可是占了不少便宜啊。” 他讽刺一笑，风暴的牵引力可谓惊人，但他纹丝不动，只是身上的衣服在剧烈翻滚。 高筒帽绅士神色突然冷冽，他于风暴之中扬起手臂，对着天空打了一发响指，缓缓从口中吐出咒语： “dracarys（龙息）！” 低沉而残暴的弹舌音宛如雷鸣般爆开！ 一瞬间，天上天下，万物仿佛沉寂。 万顷乌云停止翻滚，汹涌的波涛散去声音，就连那惊人旋转的风暴也仿佛凝固。 隐约之间，只能感受到空气变得灼热了起来。 下一瞬，一股令人恐怖的暗红色火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焰形中，仿佛有无数张人的或者别的什么生物的嘴巴，在随着火焰的蔓延缓缓张合。 “……虚妄……表象……” “……有形……无形……” “……受想……行识……” 那些嘴巴在低语，发出诡异邪恶的声音，高筒帽绅士身边瞬间幻化出无数咒文燃烧起来。 “嘭！” 红炎向着四周扩散爆裂，像是一朵血红的鸢尾花轰然绽放！ 并且借助着风暴之力，飞速蔓延，扩散至整个船舰甲板。 年迈刺客倏然显形，连同身后的重甲战士一齐倒飞而出，巨大的爆破力裹挟着他们向后方飞去，砸烂桅杆和烟囱。 直到几根桅杆全部被砸飞，一段长距离的缓冲后，两人的身影才在尘雾之中缓缓显形，以狼狈的姿态停止在一滩血泊中。 重甲战士沉重喘息着，并且缓缓坐起来。 千钧万发之际，他丢出了一发史诗级品质的防御强化卷轴，再加上自己的保命物品，以及强悍肉身，总算还有一条命在。 “救、救命！” 重甲战士望向身边，年迈刺客被一团不灭之火包裹，他无助挣扎着，向重甲战士伸出可怜求救的手臂，并且发出恐怖的尖叫声，作为一名刺客，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抗性道具，这注定了他的结局。 年迈刺客的挣扎声倏然停止，火焰蔓延至他的全身。隐约只能看见一具焦炭摇摇晃晃，并且发出“啪嗒啪嗒”的爆裂声。 下一秒，他倒在地上，死亡已然降临。 重甲战士惊恐地收回视线，他按了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们……我们可是黄金级猎魔人呐！在整个时钟塔，我们虽然算不上最强的那一批，但绝对称得上中坚力量！” 但，素有时钟塔中坚力量之称、胸前佩戴黄金级猎魔人荣誉勋章的二人，却在对手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仅仅是两次攻击，就让两人接连失去了战斗力！ 这是何等强大、恐怖的力量！ 重甲战士面露绝望。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更远处、码头上的声音。 “怪物！快跑，那是怪物！” “死，逃不掉了！我们都得死！” “谁来救救我们……” 在那里，响起了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可想而知，码头上的战术也已经失败了。 那只怪物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他的同伴们所能对抗的极限…… 重甲战士颤抖着身体，望着逐步走近的高筒帽绅士。 在释放火焰之后，这个男人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碎，露出了一身密集的鳞片。那些古老而狰狞的鳞片随着他的行动而一张一合，并渐渐收拢消失于他的皮肤中。 男人披上了一身黑袍，在雨幕和狂风中猎猎翻滚。此刻他不再是一名绅士，而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重甲战士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身上猎猎翻滚的黑袍，以及皮肤上缓缓收合的鳞片，忽然想到了什么。 重甲战士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绝望混杂着恐惧的神色，喃喃道： “黑袍、鳞片、龙息……我知道了……” “你……你是……” 重甲战士把唾沫混合着血咽下，如同梦呓一般念诵出这个男人的真名： “【黑袍威廉】！” 重甲战士颤抖着念出这个大名鼎鼎的称号。 他确实是叫做威廉，但加上那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前缀才真正具有威慑力。 重甲战士此刻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怪，难怪时钟塔会派出这么多人进行讨伐！ 甚至为了防止有人临阵脱逃，没有告知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即便派出这么多人，这么多黄金级猎魔人，仍然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家伙！ 此时重甲战士的心中，冒出不少关于这个家伙的名号： 黑龙吞噬者、冠位美食家、时钟塔传说级最高通缉…… 不，不仅如此！ 黑袍威廉，他最大的名号，其实是—— 西大陆，最强的黑巫师！ 012 古灵巷 蒸汽之都，圣约翰堡码头。 一夜的长眠过后，威廉在船舱里醒来。 起床，披上长袍，他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面孔。因为长久在海洋上漂流，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过长了。 继而目光落到手臂上。 望着几处无法缩回去的鳞片，威廉苦涩一笑，喃喃道： “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在神秘学道路走得最远的几个人之一，普天之下没有几个超凡者比我博学，但我仍然避免不了畸变的命运……” 摁了摁太阳穴，穿好衣服，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科学怪人的身影，于是放声喊道：“弗兰肯斯坦，你去哪了？” 但没有得到回应。 “弗兰肯斯坦！” “弗兰肯斯坦！” 威廉沿着走廊四处寻找。 终于，他在一个作为书房的船舱里发现了缝合怪。 这只外表吓人的怪物，此时抓住一张照片，怔怔地看着。 这一刻的它，完全与昨夜的吃人怪物判若两人，倒像是个天真的孩童。 威廉心中一动：“弗兰肯斯坦，你又在看旧相片了？” 他望向怪人手中的照片。 画面中，窗外是风雪天，客厅里壁炉的火烧得很旺。 四个分别身穿不同色系学士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桌前打牌——当然，照片是黑白的，不过由于威廉是四名男子之一，所以脑补了当时的场面。 “我还记得，【灰袍拜伦】那小子不老实，当面出老千，被我们三个人联手吊起来打，回家的时候屁股都是肿的。”威廉微笑着想道，那时的记忆是非常美好的，但想到灰袍拜伦，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缕阴郁。 照片中，在四名男子组成的吵吵闹闹的牌桌之外，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这对夫妇中的女方是一位美貌的少女，微笑着给正在争执（实际上是某人出老千被发现了，还死不承认）的四位年轻男客添茶。 她的丈夫是一位看上去像是教授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事实上这家伙正挠着头，在旁边另一张桌上，冥思苦想地写着论文——这关系到他的新研究，以及金蔷薇皇家学院的数学教授席位能否保留。 一个奶呼呼的孩子，和一个那时体型还很小的缝合怪，在这张桌上露出一张小脸，好奇地看着男人手边一大堆草稿。 威廉怔了怔，从回忆里苏醒过来，叹了口气。 他发现旁边的怪人正发出古怪的呢喃，指着那位少妇，又指了指旁边桌上挠头写稿的男人：“妈……妈……爸……爸……” 然后又指了指照片中的自己，指了指自己身边那个好奇看稿的小男孩，嘴角一歪露出天真又丑陋的笑容：“艾……尼……” 威廉沉默许久，摸了摸怪人的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 翌日。 雾之城，古灵巷。 艾尼站在宽阔的巷口，再往里走是一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望着满大街鳞次栉比的古怪商店，以及巷子里匆匆走过、散发着神秘气息的行人们，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天呐，没想到雾之城竟然有这种地方，看来威廉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他喃喃道。 离他最近的一家店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速烹锅……假一赔十……黄铜制……铁制……” 一个瘦高个绅士站在一家药材店前，一边用手指捅着装在蛇皮袋里的古怪眼球，一边嘟哝道：“魔鬼鱼的眼球，3镑1盎司，这简直就是在敲诈……” 艾尼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走进古灵巷，他一路上东张西望。 在每一家店铺前他都要停下脚步，观赏一顿。橱窗前堆满了神秘学书籍、羽毛笔、羊皮纸、水晶球、玻璃瓶……令人眼花缭乱。 艾尼摩挲了一下兜里的钱币，那是他全部的现款。 在付完这个月的房租，加上之前在查尔斯邸拍卖的支出之后，他总共还剩下16镑多一点。 这笔钱放在神秘学领域绝对不够用。 “唉，没钱的日子真难受。我穿越的时候是不是自带了穷神buff……”他叹息一声。 艾尼斟酌了一下，首先留出5镑作为不时之需，用以应对突发情况，比如生病。 剩下的钱全部投入到神秘学的采购当中。 他按照威廉信中的指导，先去戴夫道具店购买了速烹锅和储物袋。 然后去了最近的一家符文卷轴商店。 “要买点什么，先生？”坐在柜台前的是一位身穿正装的男子，文质彬彬，气质不俗。 艾尼通过对方至少6镑的黑色燕尾服，判断出对方的身价绝对不低，十有八九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普通雇员根本买不起如此昂贵的衣服。 “唔，我来看看你们店里出售的符文卷轴。不用太花哨，实用就行。”艾尼说道。 “实用？您是指哪方面的？” “优先考虑保证生存能力的。另外你们这里比较畅销的符文卷轴都可以推荐给我看看。”艾尼斟酌了一下说道。 店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您跟我来，先生。” 一个小时以后，艾尼结账，他总共买下了三张符文卷轴，都挺让他满意的。 一张传送术卷轴，白色品质（普通级），效果是能够将目标传送到5米之外。 花了他5镑。 这是整个符文卷轴商店最畅销的产品，店主极力推荐，艾尼相信他没有欺骗自己。因为以他前世的游戏经验来看，这种空间法术一般都是神技。 第二张符文卷轴，是一张落石术卷轴，同样是白色品质，效果是投掷一发落石，落石会在目标区域产生碎石和泥沼，对踏入其中的敌人产生微量伤害和严重的减速buff。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当然，艾尼真正看中的是它设置障碍、改变环境的作用。试想一下，在自己干了坏事跑路的过程中，丢这么一发符文卷轴在身后，直接就把追兵挡在泥沼外了。 花费2镑8先令。 第三张卷轴，一张余火卷轴，白色品质，不是火球术那种攻击性魔法，纯粹只能用来存储火焰。 不过用得好的话，也会有一些不错的效果，比如毁尸灭迹、改变作战环境、给武器进行火属性附魔增加伤害。 另外如果这张卷轴是掌握在某些拥有控火能力的超凡者手中，绝对是性价比超高的神器。 花费1镑12先令。 艾尼摸了摸兜里仅剩不多的几张纸钞，愁眉苦脸。 穷可真是要命……他心想。 他买的这三张卷轴都是功能性卷轴，实际上他还蛮想买一张具有攻击魔法的卷轴的。 但一旦涉及攻击性，魔法就花哨了起来，价格最低的符文卷轴都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 眼下我还能靠古代铜币里蕴含的魔法撑一下……艾尼想起自己手里那枚“恶魔之手”，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攻击手段。 但这个东西有个很大的弊端。古代遗物作为神秘领域稀有度极高的宝物，深受无数超凡者追捧。除非是初窥门径、不了解古代遗物意义的新人菜鸟，否则都会为了争夺此物大打出手。 如果自己拥有“恶魔之手”的情报暴露给了其他人，无疑会吸引来无数强敌。所以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的手段，而且一旦使用就必须把在场所有人全部清除。 唯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艾尼正琢磨间，听到店主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到您手上拿着速烹锅，您是烹饪家序列的超凡者吗？” 艾尼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辅助职业，他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能力。 烹饪家真正需要隐藏的秘密，是所掌握的食谱，尤其是特色食谱…… “是这样的，我手上有一份魔法食谱，您要不要看一看？”店主眼神含着一丝期盼道。 “当然可以。”艾尼点头，无论是从收藏癖还是从提升自己实力的角度来说，他都不会拒绝对方的提议。 当然，买不买得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买不起，就只能想办法，体面地拒绝对方……艾尼心想。 店主一边把一张羊皮卷递给他，一边搓着手道：“您可以先看看，这份魔法食谱售价为50镑……唔，魔法食谱一般都比符文卷轴昂贵许多，毕竟后者是一次性*用品。” 店主顿了顿，继续道：“即便您今天没带够钱也不要紧。如果您有意向的话，我就先给您留着。当然，如果您没有兴趣，这份魔法食谱在我手中卖不出去，那我就只能低价转手给别的商人了。” 卖不出去？销量这么惨淡吗？还有，“穷”这个字在我身上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艾尼看了下自己的这身打扮，感觉也不是很寒碜。 013华夫饼 吐槽完毕，艾尼开始阅读魔法食谱上的效果描述。 他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略有些疑惑： “上面写着该美食能产生‘护甲’……” “没错，先生。”店主扬了扬眉毛，“这道美食蕴含的是防御魔法，通过改变您皮肤的形态和硬度，产生类似于护甲的效果，防止外来伤害。” 改变皮肤硬度可还行，杜蕾斯应该会喜欢这个配方……艾尼嘴角微微一抽。 “我手里还有一点该美食的成品，您可以试一下。”店主说着，从柜台下的罐子里掏出一种表面有许多格子的点心。 “华夫饼？”艾尼愣了一下，他对这种甜品并不陌生，事实上他自己经营的餐馆就有这一道饭后甜点。 “对，我这里还剩最后几块。您可以尝试一下。”店主再度说道。 艾尼接过后咬了一口，同时不住点头。口味当然不如刚出炉时香软热乎，但仍然相当不错。 “鸡蛋、牛奶、黄油……嗯，除了这些基本的元素外，还加了黑巧克力、香蕉、覆盆子……”他认真品尝后说道，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厨子，他还是能够凭自己的舌头对食材进行大致分解的。 艾尼正把手指上沾满的巧克力舔干净，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了全身。 “这是……”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目光触及手背，发现一些微小的变化已经开始产生。 起初只是皮肤开始硬化。 但没过多久，毛孔也开始粗大，形成一个个格子，就如同华夫饼的表面。 最后整个手背看上去就像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好丑。这就是华夫饼形成的护甲吗？”艾尼的表情十分嫌弃，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对，没错。如果客人是女士，我甚至都不会开口。相比之下，男士们会更注重实用效果。”店主苦笑着解释道，同时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艾尼的手背比划道，“我稍微划一下，演示给您看，可以吗？” 艾尼点了点头。 店主说是稍微、其实是很用力地在他的手背划了一刀，但只有一道很淡很淡的划痕，没有见血。 “怎么样？有痛感吗？” 艾尼如实答道：“不，事实上，硬化的这片皮肤，我基本上没有知觉。” 店主收回小刀道：“这就是这道魔法食谱的效果。皮肤硬化，形成护甲，而且丧失痛感，很实用的防御魔法……虽然确实有点丑。” 顿了顿，店主又补充道：“您可以自由选择变化的部位。不光是手背，也可以是一些要害处，比如头部、锁骨、腋窝，再比如您的……呃，如果您的家庭生活需要一点格外的情趣，也不失为一种辅助手段，至少比用药强多了。” 场面一度沉默。 艾尼面无表情地咳嗽一声，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还是很快理解了对方意有所指：“不好意思，我是个正经人，而且目前尚还单身。” 店主错愕了一下，尴尬地挠了挠头，颇为僵硬地缓和气氛道：“是吗？哈哈，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像您这样俊朗的男士，应该早就有温柔漂亮的淑女订婚了。” 艾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那么这份魔法食谱您有意向吗？”店主强行回到正题询问道。 艾尼思考了一下道：“实用效果确实还行。给我留着吧，等我攒够钱了，会来找您的，应该不会需要多久。” “我给您保留一个月。”店主回应道。 ** 离开符文卷轴商店之前，艾尼再向店主要了一块华夫饼，以备不时之需。 嗯，白嫖总是让人快乐。 艾尼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中午十二点，他准备早点回家，凑合着解决掉午饭，然后开始给晚上配菜。 这天下午，没有什么异常。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雾之城再度下起大雪，天空中纷纷扬扬地撒着雪花，阳光变得昏暗不清。 艾尼独自一人在厨房哼着歌配菜，没有注意到街道上一个行动隐秘的人物正在接近。 直到四五点，餐馆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 “咚！” 艾尼疑惑地放下厨具，走向前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寒风像是刀刮在他的脸上。 “是塔利太太吗？难道邮差又放错邮箱了？” 艾尼一边向门外窥探一边说道。 风雪之中，只见一个神秘的黑衣少女站在门前，手掌上布满血迹。 艾尼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在对方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并且下意识想要合上门。 “嘎吱！” 男女方一番较量之后。 门却被暴力推开。 艾尼惊恐地望着门前的女孩。 他可是正当少年，一个男人一生中精力最旺盛的阶段，而且每天都有坚持锻炼，论力量绝不算差。 但这样的他，却被一个女孩，在手臂力量上压过一头！ 女孩上下打量着他的面孔，突然向他伸出手。 艾尼连忙后退，同时紧张大吼：“你不要过来啊！” 他小心翼翼地攥紧贴身存放的几张符文卷轴，警惕地瞪着对方：“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这是在我的地盘！” 少女无言地望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从心”的少年，沉默两秒，道： “先生，我没有恶意。我从一位同伴那里，听说了查尔斯邸拍卖的事情，所以来找您。我知道，您在那场拍卖中，获得了一件本不属于您的东西。” 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这是抢古代遗物来了？ 还说没有恶意！ 艾尼仍然警惕地盯着对方。 “确切来说，是……是一双丝袜。我知道它被作为拍卖的附赠品，转交到了您的手中。”少女在提到这个词的时候，娇美的面庞微微泛红。 艾尼闻言愣了一下。 丝袜？不是为古代铸币而来？ 但是他脸上仍然古井无波，装不懂道：“您在说什么？我可是个正经人，怎么会收集那种东西！您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可要报警指认您诬陷了。” 少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那……那双丝袜是我的！如果您还自诩为绅士，就应当将它还给我！” 艾尼一阵愕然。 望着对方的眼神，突然古怪了起来。 014第一回合我出牌 注意到艾尼脸上的古怪笑容，女孩连忙解释道： “你可别误会了，我跟查尔斯先生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只是由于一些……一些原因，前不久在他家里暂住了一段时间，有一些私人物品还没来得及拿走。等我在别的地方安定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丢掉了性命。” 艾尼扬了扬眉毛：“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查尔斯先生可是名声在外，他笔下的猎艳故事可是雾之城每一位男士的饭后谈点。一个纯洁的女孩和他同居，而且没有亲密关系……呵呵，我只能呵呵了。” 女孩恨恨跺了跺脚：“我管你信不信！总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还有，把我的丝袜还来！” 艾尼挑眉道：“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当初买来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你总得让我回点血吧？” 女孩犹豫了一下，勉强掏出一张1镑的纸币。 艾尼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抠门了，没想到遇上一个更抠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当初买来这个东西，可是花了20镑……” “20镑？”女孩吸了口凉气，恨恨道，“这双丝袜在玛丽珍女装店的原价也就2镑左右，你竟然花20镑拍下它？就因为它是别的女士穿过的？真是奇怪的癖好啊。” 艾尼小脸泛红，强行辩解道：“不是那么回事，我是看中了别的物品，这双丝袜只是附赠的。” 事实上当初他之所以高价拍下，是因为误以为这双丝袜跟玛格娜女士的藏宝地点有关系，但这种秘密怎么能跟别人分享？ 艾尼只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默默忍受在女孩眼中变成一个有着奇怪癖好的人。 女孩瞪了他一眼，掏出2张10镑和1张1镑的纸币隔空扔给他，看样子甚至有点害怕与他发生肢体接触：“给你！把东西还给我吧！” 艾尼借着灯光观察了一下防伪水印，这才满意地收下了。他注意到女孩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看起来她目前的经济很拮据，这笔花费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艾尼并没有还给对方的打算，毕竟他自己也不是财神爷，古灵巷还有一张价值50镑的魔法食谱等着他结账呢。 他打量了女孩两眼，突然说道：“我说，你该不会就是查尔斯纵火案的凶手吧？” 忽然一阵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女孩面露凶光。 但她很快抑制了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用讽刺的口吻说道：“你想象力倒是挺不错的。听说《雾都生活报》最近开设了推理小说专栏，你要不要投稿尝试一下？” 艾尼观察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基本上已经心中有数。刚才他突出奇兵，可不是开玩笑，而是有意试探。 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敌意，而是继续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挺认真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的手上沾满血迹。无论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有这样的猜疑吧？” 他注意到，当他说完这句话，女孩脸上的紧张神色骤然放松不少。 女孩皱着眉说道：“真是过分的玩笑！这只是红墨水，我在《雾都生活报》当记者，手上难免沾点墨迹。 还有，查尔斯邸的事情也是！我两个月前才来到雾之城任职，一时没有地方下榻，是查尔斯先生提供了低廉的住处…… 当然，至于他对我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我跟他没有半点亲密的关系！” 艾尼耸了耸肩，对女孩微微欠身：“如果我的玩笑冒犯了您，我向您表示歉意。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倘若我对您一直抱着不恰当的怀疑，也许会做出某些防卫过当的举动，我相信您能理解。” 顿了顿，艾尼又说道：“接下来我会去我的房间找一找您的‘私人物品’。我有点不记得放在哪里了，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我注意到，您似乎风尘仆仆，而且手掌上沾满的红墨水确实引人遐想。我把我的盥洗室借给您，来表达我对您冒犯的歉意。 这样您可以趁我寻找的时间，好好淋浴一番。您怎么看？” 女孩迟疑了一下，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红墨水”，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颇不信任地瞥了艾尼一眼，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如果我发现你偷看的话……” 艾尼高抬双手以证清白，十分诚恳道：“如果我干出这种龌龊事，随您处置。” 女孩得到他的承诺，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对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艾尼突然询问道。 “塞西莉亚·斯图亚特。”女孩说道，她望了望窗外的风雪，接着用严厉的语气说道，“我是《雾都生活报》的记者，您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报社查查我的资料。” 艾尼笑了笑。 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出行，就为了查询一个不相干的女士的身份？谁会这么无聊？ 而且，即便是到了报社那边，报社愿不愿意行个方便还要另说。 然而，目送着这名自称塞西莉亚的妙龄少女走进盥洗室，艾尼却没有立刻前往自己的房间。 他望了望窗外的风雪，脸色变幻了一下，然后毅然走了出去。 ** 十分钟后。 河岸街，雾格兰场——在雾之城，这是警方的代名词。 天色将晚，几个值班的警察正在桌前打扑克。 正玩在兴头上的时候，门房进来报告：“塔利警探，有一位年轻的绅士前来找您。” 坐庄的那名警察皱了下眉头：“是谁这么大晚上的来找我？” 门房犹豫了一下，按照那人的原话说道：“他自称是您的邻居，艾尼，一名平平无奇的烹饪师。” 门房注意到塔利警探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扑克：“他人呢？” 门房说道：“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不过临走前让我转告您说——关于查尔斯邸纵火案，他有了一些线索。事实上，一位疑似凶手的人物，正待在他的家里。” 塔利警探脸上仍然带有疑惑的神情，他不清楚自己这位邻居为何如此笃定。 不过，目前这件案子确实到了艰难的地步，不然他也不会自甘堕落到用打牌来缓解挫败情绪的地步。 事实上，警方目前面对的局面是，任何抓住凶手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门房这时又犹豫着加了一句：“那位年轻绅士还说，您需要派人去《雾都生活报》社打探一个名叫塞西莉亚·斯图亚特的女士的个人资料，这位女士有着重大的嫌疑。” “哐当！” 牌桌瞬间被掀翻，原本疑惑着看热闹的其他几位警察立马站了起来，神色相当震惊。 塔利警探和同僚们对视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们自己绝没有把案情的最新进展透露出去。 事实上，直到今天上午，他们才真正锁定了凶手的身份。凶手，或者说“那个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 她身手敏捷，而且力量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位经过严格训练的警察。在重伤一位警官后，她迅速逃离了雾格兰场的视野，至今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塔利警探深吸一口气，表情显得又困惑、又惊讶，同时也有着惊喜：“不用找了，我今天上午才去过《雾都生活报》社，确认了罪犯的真实身份。” “《雾都生活报》，并没有一个叫作塞西莉亚的女记者！事实上，他们那里有着严格规定，不会雇佣女性！（注1）” 甩下这句话，塔利警探立刻组织起值班警察们全副武装，向着河岸街一家特色餐馆奔去。 门房愕然看着警察们远去。 几分钟前，他还用嘲弄的语气，讽刺过那位少年推理小说看多了。 没想到…… ** 河岸街，中餐馆。 艾尼迅速回到房间，清理干净雪花和汗水。 这一路来他都是急奔，总算赶在塞西莉亚淋浴结束前赶了回来。 他相信，自己那位邻居，塔利警探，在听到自己的情报后，应该会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并立刻赶来增援。 艾尼最后确认了一下贴身存放的符文卷轴和古代铸币。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接下来，就看对手该如何接牌了。 …… 注1：说明一下，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社会地位是受到歧视的，不能享受到教育、就业等方面的平等权利。这是历史原因，跟小说无关，本小说是以维多利亚时期为蓝本的架空历史背景。加这一条注释主要是怕女拳带师重拳出击…… 015 推理与摊牌 不一会儿，塞西莉亚从盥洗室里出来。 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问道：“找到了吗？” 艾尼瞅了她一眼，湿漉漉的头发散发着一股清新又撩人的香味；水洗后娇美的脸蛋像一颗剥壳的鸡蛋，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艾尼抑制住内心的骚动不安，一边感慨对方的美貌，一边把一双丝袜递给她。 塞西莉亚没仔细看，折叠好收起来，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她的视线从艾尼身上掠过，眼神微变：“你刚才出去了。”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语气十分笃定。 “嗯？你在说什么？我刚才一直在房间里给你找东西。”艾尼见状连忙否认。 塞西莉亚眯缝着眼睛：“虽然你极力擦拭头发和外套，但雪水的痕迹难以完全掩饰。 出于某些原因，我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冰雪和寒气，所以无论你怎样隐瞒都是没有意义的……你刚才去警局了，是不是？” 艾尼勉强一笑，还想要用出去打酱油之类的借口来拖延时间。 突然塞西莉亚一记勾拳狠击在他下颌，艾妮闷哼一声，上下牙床骤然碰撞，“嘎哒嘎哒”作响，齿缝间溢出鲜血。 “我最恨别人骗我了。”塞西莉亚冷冷地收回拳头，这一刻的她全身释放出强大的气势。 艾尼咳嗽一声，缓缓喘息着，他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当他找雾格兰场汇报情况后，他就应当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他面前跟他共处一室的这个美妙少女，可不像外表上那么柔弱。 既然对方一手促成了查尔斯邸纵火案，还让雾格兰场伤透了脑筋，就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不过塞西莉亚一记勾拳之后，没有继续进行人身攻击行为。 她退后一步坐在艾尼的小床上，揉了揉太阳穴，还叹了口气：“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跟查尔斯邸纵火案有关联的？” 艾尼沉默两秒，坦言道：“你自己告诉我的。” 塞西莉亚略有些愕然：“我告诉你的？” 她细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在哪次对话中露出马脚。 艾尼满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鲜血，紧靠在女孩身边坐下，仿佛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力量威胁般说道： “仔细想想吧。你无论怎样都想从我手里回收的那双丝袜，只是一双原价仅仅2镑的丝袜。 但你却想要花20镑回收它。如果不是它对你意义非凡，你怎么可能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艾尼针锋相对地看着对方眼睛：“一双在凶杀现场被拍卖的丝袜，主人又迫不及待、不计代价想要回收……很可疑，不是么？ 再加上沾满手掌的血迹，风尘仆仆的装束……对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你无疑是个美人，看得出你对自己的外貌也很在意，皮肤也保养得很好。 但是你的头发，稍微散发出一点……味道。已经很久没洗了，对吗？” 望着对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艾尼笑了笑：“我知道，女生洗头发是一件非常麻烦耗时的事情，即便洗脸能够快速凑合一下，但在对待头发的时候却不得不谨慎考虑。 光看这一点就能知道你最近十分忙碌，没有充裕的时间进行个人卫生。你当然不是为了应付工作，这个世界毕竟没有996，没有加班和无休止的酒席应酬。你是在疲于躲避警方的搜查和追捕，没错吧？” 塞西莉亚愣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什么叫做996，但艾尼下面的言语再度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一些猜疑。包括你为了取信于我，再度犯下的一次错误——你告诉我说，你在《雾都生活报》社担任记者，但我恰好看过该社的招聘广告，他们从来不雇佣女性——这些都只是猜疑。 真正的证据在于，你无心之中说出了这双丝袜的来历，玛丽珍女装店。 警方只要先去这家店，拿着这双丝袜询问一下购买它的顾客姓名，然后通过你的化名，再去附近的其他店铺询问，确认相应的纵火工具。这样以来，作案工具找到，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当然，我想，你应该不会每次购物的时候都换一次化名吧？毕竟你自己也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多名字。” 在艾尼娓娓道来的这一过程中，塞西莉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突然，她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确实有点意思。你是个侦探？” 艾尼摇头：“不，我只是个……看过福尔摩斯、克里斯蒂小说、死神小学生漫画和《唐人街探案》的平平无奇的烹饪师而已。” 塞西莉亚的脸上掠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就平复了情绪，镇定冷静地说道：“我承认你很聪明，但你犯了个大错——你不该把唯一的证物交到我的手上。” 艾尼一怔，仿佛恍然大悟般说道：“该死！我忘记了！我怎么把那双丝袜还给了你？真是愚蠢的行为！” 但忽然间他的嘴角却咧开一道笑容，颇为戏剧性地说道：“不过，塞西莉亚·斯图亚特女士，在收下你的‘私人物品’之前，你有仔细确认过吗？那双丝袜真的是你的吗？” 听到艾尼的问话，塞西莉亚明显一震，一缕错愕的神情浮现在她娇美的脸庞上。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丝袜，并且反复查看：“虽然样式很像，但是……但是并不是我那一双。” 塞西莉亚说着，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 艾尼扬了扬眉毛：“是我刚才在来返雾格兰场的路上，随便找了家女装店买的。唯一可惜的是，时间有点不够用，不然我就专门去一趟玛丽珍女装店了。” 塞西莉亚站起身来，面对艾尼，一种阴郁的情绪在她身上汇集着，像是乌云一样：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把它夺过来了！” “这可不够淑女啊。整天喊打喊杀，可不是好文明。好吧，我承认你很强，但我也没有准备束手就擒！”艾尼露出微笑。 他从兜里掏出小半截华夫饼，扔进了自己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016 简单的符文运用 “砰！” 塞西莉亚没有多话，闪电般击出一拳。 她的身份比自报的报社记者要神秘得多，早在三年前她结束训练兵生涯的时候，黑鸦守卫、秘仪教会等多方势力都曾向她抛出橄榄枝，但一一遭到了她的拒绝。 此刻塞西莉亚的目光中满含杀意，这种冷冽的杀意宛如实质一般。 被她视线锁定的艾尼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个家伙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嗜血的野兽。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胶般粘稠，腿脚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轰！” 一声爆鸣，艾尼躲闪不掉，身体在对方一记猛拳下倒飞而出，撞击在墙壁上，震得附近桌上的书籍和墨水瓶一片狼藉，墙皮也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开裂。 “好强的力量……”艾尼吃力地从墙脚爬了起来，抹去嘴角一丝鲜血。 在吃下华夫饼后，他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粗格子状的“护甲”覆盖在身体表面，为他挡下了对手这次强有力的攻击。 但即便如此，艾尼仍然感觉到胸口闷得慌，而且直面攻击的手臂处隐隐有“护甲”裂开的感受。 “简直是个人形怪物……”艾尼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喃喃道。 “再问你一次，丝袜到底在哪？”塞西莉亚厉声喝道。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同时目光投向大门。 在用视线诱导对方向大门移动、警觉地挡在门口之后，他却突然反方向冲刺，一把推开门对面的窗户。 刺骨的寒风从敞开的窗口中呼啸而进，席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短暂遮蔽了视线。 艾尼趁此机会跃出窗外，一个翻滚拉开距离。 塞西莉亚咬了咬唇，连忙跟上：“你以为你能从我的手中逃走么？我经历过你无法想象的严格训练，无论是追踪还是反追踪，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听到对方的言语，艾尼眉毛微挑。难怪这个女孩能够让大名鼎鼎的雾格兰场感到棘手，甚至具有年轻男子都无法抵抗的怪力，看来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不过艾尼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逃走。他攥紧了怀里的符文卷轴，默默计算着最合适的使用时机。 他之所以引诱对方离开餐馆，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在战斗过程中受到破坏；第二个目的则是争取空阔的空间施展符文卷轴。 眼神在周遭稍一丈量，艾尼心中便有了决计： “抱歉，我并不打算把‘证物’交给你！虽然你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秩序面前人人平等，杀人者其罪当诛！” 艾尼在甩出这句话的同时，抛出了一张符文卷轴。 只见一道白光一闪，一颗巨大的滚岩从卷轴中闪烁而出，砸在雪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符文·落石术！ 巨大的岩石在滚动的过程中，不断碾碎地面，本身也在不断分裂。街道上不多时便形成了一道混浊的泥潭，还掺杂着雪水和冰块。 这么一道屏障阻挡在两人之间，宽度少说也有十来米，就算对方身体素质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凭借肉身跳远，跨过这道阻碍。 “符文卷轴？看来你也是一位超凡者！只有掌握魔力之人才能催动卷轴中的魔法。”塞西莉亚稍有吃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和理智。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确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令塞西莉亚警惕的是，对方至今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手段。 ——所谓符文也好，遗物也罢，终究只是外物，对于超凡者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从魔药中消化吸取得来的能力。 但塞西莉亚注意到，对方至今为止还没有显露能力，这令她十分警惕。 她本来计划快节奏收拾掉对方的。但现在必须时时留心，稳妥持重，以防对方突出奇招。 “不错。”艾尼没有隐瞒，使用符文卷轴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超凡者身份，不过他注意到对方的用词，挑了挑眉，“你刚才说‘也’？” 塞西莉亚沉默了一下，挥动了一下手臂。她的动作十分优雅。 随着她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道同样弧形轨迹的寒冰铸就的桥梁横跨在了泥潭上方。 “很遗憾，我也是一名超凡者。而且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魔法会有很大的加成。”塞西莉亚一边说着一边踏上铸冰桥面。 看到这一幕，艾尼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还悲哀地叹了口气。 目前他发现的两个超凡者，一个是拉链人序列，一个则是眼前的控冰者。 两者不说强得离谱，至少是非常实用。 反观自己那个什么烹饪家序列，不仅麻烦，能力上也感觉废柴得一逼…… 艾尼呼了口气，他看见手臂上的皮肤渐渐恢复了原状。华夫饼的护甲效果只能维持大概半分钟，目前时限已经到了。 “不过，已经足够了……”艾尼眼神微动，迎着刚刚走下冰桥的塞西莉亚冲了过去。 后者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的神情，毕竟她在肉身接近战上占据了压倒性优势，艾尼的行动完全没按常理出牌。 “难道他的超凡能力是近距离作用型？”塞西莉亚的脸上掠过一丝谨慎，她骤然退后想要保持距离，同时右手一挥，一道冰矛在手边凝结成形，向着对方投掷出去！ “嗖！” 冰矛飞射，在空气中溅射出刺耳的摩擦声，尖端闪烁寒冷而危险的光芒。 艾尼下意识做出躲闪的动作。 但不知是塞西莉亚出手仓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道冰矛飞出，跟艾尼的位置竟然相去甚远。 艾尼稍微呼了口气，同时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距离够了。” 他没有继续跑到塞西莉亚身前，而是果断扔出第二张卷轴。 同样是一道白光闪烁。 传送术！ 在塞西莉亚错愕的脸色中，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然后在泥潭之中再度出现，落入泥潭之中！ 她的腿脚被淤泥死死包裹缠绕，越是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即便能够操控寒冰，但冰雪凝结而成的物体具有光滑的表面，不能作为借力点让她爬出泥沼。 “你这个混蛋！”塞西莉亚恨恨瞪了一眼艾尼，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泥沼对于一位爱美的少女来说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也就算了。 关键是那种粘糊糊的被包裹缠绕的感觉，令人又恶心又难受。 艾尼缓缓走到泥沼前，笑了笑，并且用绅士般的礼仪脱帽欠身： “我承认你在武力值上完美碾压我。不过注定一场战斗走向的，可不仅仅只有蛮横斗勇而已。” 嗯，不骄不躁，胜利之后也不忘记礼数，这才符合一位绅士的形象……艾尼满意地自我评价着。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行落入对方的眼里，简直就是有意为之的嘲讽。 017 险些白给 艾尼注意到塞西莉亚愤怒的神情。 他咳嗽一声，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得意。 作为一个玩惯了moba游戏和神界原罪2、熟知地形的重要性的现代人来说，合理配合符文、运用战术，只是基本操作，确实没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 艾尼看着泥潭里瞪着眼无能狂怒的漂亮女孩，情绪忽然就一片大好。 这时的他，稍微有点理解了影视小说中大反派的乐趣。 看着别人想咬自己却咬不着的样子，内心的感受确实不是“一点爽”能形容的。 而是，亿点爽…… 稍微得瑟了一会，艾尼望向警方必经的街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稍微整了整衣领，准备赶在警察到达之前潇洒退场，深藏功与名。 虽然最后十有八九被发现是自己所为，但被动与“无奈”地接受警方的褒奖，总比自己主动上前请赏，来得更有逼格。 “嗖！” 然而，忽然间，他注意到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他蓦然回头，但已迟了。 之前那柄相差甚远的冰矛，骤然折返回来！从后面戳中了他的腹部！ “噗！” 艾尼喷出一口鲜血，瞳孔骤然放大。 眼角的余光之中，他看见塞西莉亚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这个骄傲的女孩第一次受到这种侮辱和打击，愤怒已经阻止她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可能造成的后果。 她咬牙挥动了一下手，冰矛竟然开始了旋转！ 艾尼感到了血肉被搅碎的疼痛！ 危急关头，他强行保持着理智。 一直放在兜里的左手，略微地摩挲了一下古代铸币的表面。 那看不见的狭小空间里，陡然有一道光辉闪烁！ 光芒流转，在“恶魔之手”的图案上形成回路。 艾尼伤口的阴影当中，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从血肉之中喷涌而出，迅速无比地缠绕在冰矛之上，幻化成一条麻花般扭曲的手臂。 冰矛的旋转被扭曲的手臂阻碍，速度不断削减着。 不断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手臂上溅开。但冰矛始终未能前进一寸，直到最后被手臂的力量完全锁死！ 旋转到此停止，冰矛“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那是什么？”泥沼之中，塞西莉亚望着从艾尼身体中伸出来的“恶魔之手”，脸上写满震惊，“那只手臂状的东西，就是你的超凡能力么？” 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塞西莉亚很清楚冰矛的破坏性。 一般而言，这是绝对能置对方于死地的强力一击！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这一手套路上！ 就连她自己，也不敢将蓄势而发的冰矛正面接下。 然而，从艾尼的样子来看，在这突然的背刺后，才勉强重创而已。 如果不是对方太得瑟、放松了警惕，甚至自己这一招突袭，未必能够得手。 塞西莉亚咬了咬唇，心里很是不甘。她突然扬起手臂，周围的水蒸气立刻汇聚到她的手边。 一阵寒温骤降后，一杆散发着冰冷寒气的长矛再度凝结而成。 “去！”她大吼一声，长矛应声飞射。 塞西莉亚注意到艾尼的伤势很重，所以这一次不再卖弄诡计。 长矛走笔直的路线，正面射向艾尼的眉心。宛如雀鸣一般的锐利声音划破天际！ 而艾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处新一轮危险当中。 他只是痛苦地喘息着，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奇怪的是，从他伤口的阴影中凝结出的手臂，忽然化成了一滩液体，填补在血肉的空隙中，使之凝固如初。 下一秒，投射在他身后的阴影中，突然伸出数道手臂。黑色手臂在他身后缓缓旋转开合，如同孔雀开屏，又宛如千手观音。 最后所有的手掌于他身前骤然合十。只听“嗙”的一声巨响，冰矛砰然炸裂成千段万段。 “好恐怖的力量……”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她渐渐明白这股力量不是她所能抵抗的，当下只有逃走以谋后路！ 塞西莉亚连忙仰卧在泥沼表面，小心翼翼把腿脚拔出来。 挣脱泥沼是个相当缓慢的过程，塞西莉亚急得满头是汗。她察觉到危险正在慢慢接近。 事实上，当她刚刚脱离泥沼，附近几团阴影中，便有数道黑色手臂已然出现，向自己抓来。 “你还是输了。”艾尼看着面色绝望的塞西莉亚说道。 他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身受重伤，维持意识对他来说已经很是勉强。更何况是尝试着去引导这些来路神秘的黑色手臂。 事实上，这仅仅只是他第二次使用“恶魔之手”，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错了。 几只“恶魔之手”几乎已经触及塞西莉亚的面庞。艾尼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心念一闪，就能结束一条人命。 这一刻的艾尼没有犹豫。念头翻涌，“恶魔之手”已经伸向了塞西莉亚的脖子。 他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哪怕对方是个漂亮女人。无论是谁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下场都只有一个！他从来不介意杀妹证道。 “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发现目标！” “抓住那个女人！” “证人受伤了！保护证人要紧！” 以塔利警探为首的警察们从街道另一边跑来，一边疯狂咆哮，一边鸣枪警告这位女性歹徒。 艾尼愣了一下，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不能被警察发现古代铸币的存在！ 心念一闪，“恶魔之手”缩回阴影之中。 而注意到危险开始远离自己的塞西莉亚，也是一阵愕然。 她实在是没想到，在危急关头救下了自己的，竟然是一直在苦苦追寻自己踪迹的警方！ “机不可失！”塞西莉亚恢复自由后，第一想法就是赶快逃走，她翻窗回到餐馆之中，准备利用大门或者别的窗口逃走。 “艾尼，你没事吧？”塔利警探飞奔赶到，令艾尼略感温馨的是，他第一时间询问自己的伤势而非去追歹徒。 其他几位警察也立刻围在艾尼身边，一边对着塞西莉亚消失的踪影射击，一边警惕四周是否有歹徒的帮手。 “你们……先追犯人……”艾尼勉强吐出几个字，深受重伤的他，即便只是几个字都十分艰难。 “恶魔之手”填充进伤口的黑色液体，只能延后伤势，并不能使伤口痊愈，更不能消除痛感。 “嘶！”他忽然倒吸一口气，痛感骤增。 两发符文卷轴加上最后使用古代铸币，他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无力继续延迟伤势。 巨大的痛感像是潮水般涨满脑海，艾尼的意识一片模糊…… 018时代的悲哀 雾之城，环球剧院街，圣罗丝医院。 作为雾之城规模最大的几家医院之一，圣罗丝医院拥有着丰富的医疗资源。 而且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本身就坐落于雾都的文化地标，环球剧院的对面。 这时已近黄昏，暮色四合。环球剧院里一场莎翁的悲剧刚刚落幕，观众们陆续离场。 男士们高谈阔论着生意上的近况。 女士们则炫耀着昂贵的项链和耳坠，展示从床上赚来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艾尼坐在圣罗丝医院三楼病房的病床上，透过窗口俯瞰芸芸众生。 他的小腹处扎了绷带，用来保护一周前遭受的创伤。不过目前伤势已经大半痊愈，绷带之下已经看不到斑斑血迹。 “来个苹果吗？”一个胸口戴着徽章的警探坐在病床边，刀法利索地削掉了苹果皮。 这是塔利警探，艾尼的邻居，同时也是雾格兰场经验最丰富的几位警官之一。 人到中年，岁月在他的鬓发和脸庞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微微挺起的啤酒肚也说明了主人不再轻狂的年纪。 艾尼愣了愣神，记忆不禁回到六年前、自己刚到河岸街的时候。 那个时候，塔利还是个浑身是劲、行事莽撞的年轻警察，每天在街头教训小混混，以此来宣扬他的正义。 如今岁月早已经磨去了他身上的锐气，把他打磨成了一个处事圆滑但仍然坚持初心的老男人。 “不用了。”艾尼收回心神，摆了摆手，看着对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刀，眼皮突然一跳，“塔利警探，你这刀法用来削苹果……实在是有点‘杀鸡用宰牛刀’的味道。” 警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杀鸡用牛刀？有点意思，又是来自你家乡的俚语？” 说着他咬了一口苹果，“咔擦”一声，果汁四溅，鲜美的果肉充分调动了味蕾的活跃性，让塔利警探不由得发出一声美妙的轻叹。 艾尼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大大咧咧拿着警方慰问自己的水果吃起来，心中不免感慨，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们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艾尼问道。 “你是说查尔斯纵火案吗？目前我们搜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女孩，塞西莉亚·斯图亚特。”塔利警探道。 他吃完苹果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眉宇间显得很是忧愁： “不过我们目前为止还没有搞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她确实在《雾都生活报》社上班，不过只是一个临时排字工，每天日结一次工资，因此报社根本没有详查她的身份。 管事告诉我们，这姑娘手脚勤快，上手很快，工作效率比正式的排字工还要高出两倍。 唯一令人烦心的一点是，她过于美貌了一点，以至于那些有着正式职位的记者们不断找理由来排字房偷看她，严重干扰了其他人的工作。” 艾尼扬了扬眉毛，对于这点他倒是深有体会。 近距离见识过对方的相貌后，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兼纵火犯。 塔利警探忽然停顿了一下，面色有些犹豫道：“其实我这次来，表示雾格兰场的慰问是一个方面。另外，上司希望我能从你这里获得更多的线索。 根据现场和你透露的信息，塞西莉亚·斯图亚特是一个具有控冰能力的超凡者，而且擅长使用符文卷轴进行作战……” 在对方陈述的时候，坐在病床上的艾尼吹着热茶小口啜饮，面不改色心不跳。 为了暂时向警方隐藏自己超凡者的身份，他毫不犹豫地把符文卷轴的锅甩给了塞西莉亚。 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做好正式加入超凡者队伍的准备。 他对于神秘领域的了解还很有限，必须隐藏在暗中猥琐发育一段时间。 而刚好，塞西莉亚·斯图亚特，作为警方的通缉犯，下落不明。 简直绝妙的背锅人。 “……你还有其他的信息想要补充吗？”塔利警探对着笔录念完，然后问道。 艾尼思索了一下，道：“对了，逃犯的近身格斗能力很强，而且有一股怪力。我怀疑她可能受过专业训练，这无疑能缩小范围。” 塔利警探点了点头，用钢笔把这点记上。 艾尼看着他记录，忽然忧伤地叹息一声：“希望你们能尽早抓住她吧。那个家伙可是个危险分子，每让她逍遥法外一天，雾之城居民的安全就有一天得不到保障。” 话虽这么说，其实此刻他心里想的却是： 希望警方能早点抓住她。如果塞西莉亚回来寻仇，那可呜呼哀哉！她一天不进入牢房，自己的安全就有一天得不到保障！ 塔利警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于自己这个邻居的性格，他还是很熟悉的。 雾都居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你怕的是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吧？ “没其他补充的了吗？”尽管内心觉得好笑，但塔利警探还是尽量没有显露出来，表情正经地询问道。 艾尼摇头。 “好，那么今天的慰问就到这里。我也回警局准备交差下班了。”塔利警探伸手跟床上的病人握了握。 “疗伤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上司申请了线人援助计划。在这起案件中，我们会对外宣称你是警方的保密线人，而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市民，这样的话能够显示出警方的积极有为。 当然，你也能在这个计划当中获取你需要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很快会批准报销你的医疗费用，而且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艾尼笑了笑：“多谢了。” 他并不讨厌这种双方共赢的安排。 查尔斯邸纵火案在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大大损伤了雾格兰场的声誉，警方确实需要重振声威。 而他，只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市民，如果没有警方出资报销，他甚至连伤病都治不起，更别提还有一笔额外的奖金呢！ 塔利警探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他抱谦地笑了笑：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私人方面的。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主动参与到这起案件当中……这本来跟你无关，而你为了案件，差点丢了性命…… 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更为谨慎的人，远远看见危险就会跑开的那种。” 艾尼拿着手里的瓷杯，第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望着茶杯里的茶水，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片刻过后，他才抬起头，正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是因为塔利太太。” 病房里一阵沉默。 一会儿过后，塔利警探僵硬地抬起头，颤抖着嘴唇：“玛丽·塔利？我的夫人？你们是什么时候……” 艾尼显然愣了一下，接着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别误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 “塔利太太很为你担心。你劳碌于纵火案的那段时间，即便是一向不在社交场合谈及丈夫工作的她，也唯一一次破了例，向我表露了她的忧心。 所以我想，我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什么…… 哈哈，当然，现在看来最后有点努力过头了……” 塔利警探一怔，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 艾尼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发言：“塔利先生，若非要说谢谢，也是由我感谢你。 这六年来，无论是你，还是你太太，都在默默地关心我。 我知道，我现在经营的这家餐馆，是你私底下热心为我联系房主。没有你我不会有自己的餐厅。 而塔利太太，每周一次来我的餐馆做客。尽管我看得出她并不习惯东方的口味，但我知道，这是她在家庭经济并不算宽裕的情况下，所能给予的一点帮助。” 塔利警探怔怔地望着床上这位病人。 艾尼耸了耸肩：“你们是很好的人。在这个世界，能遇到你们，并且成为邻居，我感到很幸运。”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道： “所以出于谢意，塔利警探，我想给您一个小小的忠告。 在这个时代，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结成婚姻，是一件非常幸福、也非常难得的事情。 也许，你需要花更多的时间陪伴你的家庭，陪伴你爱的人。” 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出于穿越六年，对于家人的思念。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后来人对于这个时代的见解。 在这个时代，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更多是一种在社交场所对“家庭财产”和“身份背景”明码标价的商品。 而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是获取社会经济地位、改善处境的手段。 男女之间很少能有纯洁的爱情，即便有，也相当脆弱，在世俗面前不堪一击。 比如《呼啸山庄》和《傲慢与偏见》之类的作品就是最好的铁证。 在《傲慢与偏见》中，虽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那些误会之所以产生，就是世俗偏见的绝妙说明。 塔利警探沉默了一下： “我也想。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想跟自己的爱人多分享一点时光呢？ 但是，既然背负着雾格兰场和人民治安官的名号，那么守护雾之城的秩序，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他脱帽以表敬意，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019 塞西莉亚的对策 与此同时。 河岸街，中餐馆。 这几天虽然不再下雪，但空气依旧寒冷。 值班的警察正搓着手跟同僚闲聊这两天的社会新闻。突然间他的视线被街道另一头吸引住了。 同僚正兴致勃勃地说道：“……要我说，这个所谓的《济贫法》就跟颁布它的人一样愚蠢。喂！阿诺德，你有没有在听？明明是你挑起这个话题的！” 值班警察立刻行礼，冲着同僚身后叫道：“塔利警探！” 同僚吃惊回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警官，连忙摘帽以示敬意：“塔利警探，您怎么来了？我以为这会儿，您应该在圣罗丝医院慰问证人。” 走过来的警探确实跟塔利警探相貌无差，就连警服和肩章都一模一样。 不过值班警察注意到他没有带枪，只携带了警哨和木制警棍。 他的佩枪哪去了……值班警察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出口。 “塔利警探”笑了笑：“我来帮证人拿点东西，能行个方便吗？” 值班警察连忙道：“当然，警官。” 说着为他让开一个身位。 自从一周前嫌疑犯从这里逃走，雾格兰场就把此地划为了临时监控区，时刻观察有无可疑人物出现。 值班警察的目光落到“塔利警探”手上的戒指，敏锐地说道：“塔利警探，这是您新买的戒指？上次见您可没戴上。” 不愧是雾格兰场，连一个值班警察都很有洞察力……“塔利警探”耸了耸肩，笑道： “昨天是我和夫人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上面还镶了一颗货真价实的钻石。花了不少钱。你知道，女人嘛……不过对于我们男士来说，这颗钻石唯一的用处，不过是切玻璃的时候像，切油泥一样利落。” 值班警察困惑地抬起头。 塔利夫妇不是上个月才过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吗？还撒了雾格兰场的同事一身狗粮。 但他没有多想，以为自己记错了。 “塔利警探”迅速走到门前，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吭哧”一声门开了。 他对值班警察再度微笑以示感激，还扬了扬帽子，然后走进了餐馆，门在他身后合上。 值班警察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手里都拿着这家餐馆的钥匙，说明此举得到了餐馆主人的认同。 他摇了摇头，打消自己多余的疑心，继续和同僚攀谈起来。 门内。 虽然还只是黄昏，但由于餐馆门窗封闭的关系，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之间，“塔利警探”手上的戒指一阵微光闪烁。 “啪”的一声。 “塔利警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娇弱的女子。 戒指上的光芒照亮了女孩娇美的面庞。 塞西莉亚。 她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古朴戒指，正是靠着这份古代遗物的力量，她才两次三番地逃脱了警方的追捕。 “有了它，我可以变成任何人。”塞西莉亚喃喃自语，投向戒指的视线颇有一丝得意。 视线从戒指上离开，塞西莉亚借着光亮走进艾尼的房间。 这次行动之前，她已经潜入雾格兰场多次打听。 令她奇怪的是，那个叫做艾尼的小子，直到目前还没有把丝袜交出去，警方也不知道证物的存在。 “这是为什么？听起来就好像那个可恶的家伙故意为我隐瞒一样？” 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塞西莉亚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戏弄过。 一想起自己浑身狼狈陷入泥沼，对方站在身前脱帽欠身的情景，塞西莉亚就感到一阵挫败感。 好气啊。 塞西莉亚咬了咬唇，屋内的空气都因她的情绪波动寒冷了几分。 镇定下来后，塞西莉亚走进了艾尼的房间。 “既然那个臭小子还没把证物交出去，那么我还有机会。只要找到丝袜并且销毁掉，警方就没有直接证物。这样的话即便上了法庭，陪审团也会判我无罪释放。” 这样想着，塞西莉亚迅速翻腾了起来。 “砰！” “嗙！” “咚！” 一阵乱七八糟的翻腾声响起。 一个小时之后，房间彻底被翻了个底朝天。 但塞西莉亚皱着眉头，她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砰！” “砰！” 这时，窗户上传来值班警察的敲击声：“塔利警探，您可得快点了！我马上就要下班了。” 塞西莉亚惊了一下，立刻用塔利警探的声音回道：“好的，我马上。” 她加快了搜寻的速度，但始终没有找到那双丝袜。 忽然之间，她眸光一闪，从窗边的桌上拾起一本日记。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了日记。 下一秒，塞西莉亚惊恐地注视着日记本上的文字，瞳孔逐渐放大。 “这、这种文字……”塞西莉亚发出不敢相信般的喃喃声。 日记本上出现的文字，不同于她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 那是一种神秘而难以揣测的象形文字。 ** 第二天一早，圣罗丝医院。 吃完早饭以后，艾尼就一直坐在床上看报。 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他的恢复情况还不错，但想出院还得再观察几天。 “真无聊啊。”艾尼嘟囔了一句，只能看报来打发时间。 这时一个娇俏的小护士走了进来：“先生，您现在感觉如何？” “挺好的。如果有人愿意陪我聊聊天就更好了。”艾尼随口答道，一边冲小护士眨了眨眼睛。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挑逗漂亮女孩仿佛是他们的天性；更何况艾尼这会儿空虚寂寞，实在难得找个人说上两句话。 护士咯吱咯吱笑了两声，同时仿佛漫不经心般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注意到这些细节，护士无声地关上了门。 “有什么事吗？”艾尼敏锐地观察到了对方的动作，下意识警惕问道。 但他没来得及深入的思考，一把短刀就横抵在了他的脖子前。 护士，不，塞西莉亚站在病床前，冷冽的眸光微微闪动。 “早上好，先生。”塞西莉亚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早……早上好。”艾尼显得十分吃惊，并且立刻放开报纸，举起双手。 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圣罗丝医院可是有相当严格的安保系统。即便是就职的医生走进这家医院，也会在门口接受严格的排查……艾尼的脑子飞速运转。 此时的他内心充满疑惑，但他清楚眼前这个女子的出现就代表着危机，尤其自己的脖子上还抵了把锋利的武器，必须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坦白来说，先生，我很想现在一刀刺死你。由于你的原因，我再也无法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塞西莉亚的声音里流露出怒气。 “尽管警方还没有指认我的罪名，但已经把我的肖像张贴在了全城各大角落。如果不是我掌握着可以改变外表的某种器物，恐怕早已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艾尼尽量语气温和地试探道： “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进医院，应该不是为杀我来吧？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可比不上您的性命值钱。 不如您放下手中的刀子，直接说明来意。这个房间里没有别人，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可以促膝长谈。” 见到对方在这种场面下仍然镇定自若、仿佛掌握着主动权，塞西莉亚愣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听从艾尼的建议移开了刀子。 这个男人确实有过人的才智，他拿捏准了我的性格，知道我甘冒风险，绝不是为了找他报仇、图一时之快……塞西莉亚心想。 这样想着，她对心底的那个计划，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020早有防备 塞西莉亚犹豫了一会，问道：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把证物交出去？” “证物？你是说你的丝袜？”艾尼暧昧地看了对方一眼。 但注意到塞西莉亚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并且眼神中散发出一股阴寒的怒意，艾尼从心地低了低头，不敢继续开她的玩笑： “呃，怎么说呢？依我看来，这不是挺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见到这个男人有再度凡尔赛的趋势，塞西莉亚没有说话，只是扬了下手里的刀。 艾尼大声咳嗽，这次神色严肃了许多，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证物要发挥价值，必须要在警方已经抓到你的情况下。庭审时交给法官和陪审团用于定罪。 但现在的情况是，你游离在警方的视线之外，即便是交给了警方也派不上用场。 这种情况下，相比于交给警方，我更喜欢把有威慑力的东西抓牢在自己手上。这样，当你私下找我的时候，会因为我掌握着你的把柄而感到忌惮。” “我？忌惮？”塞西莉亚冷笑一声。 艾尼扬了扬眉毛，故意把脖子往塞西莉亚的刀锋上凑了凑： “比如现在，我掐指一算，你这次来找我，十有八九是想把丝袜弄到手，销毁掉证据。 所以现在你不敢杀我。毕竟你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证物交给另外一个人，一旦我惨遭毒手，他就会交给警方。” 看到艾尼危险的动作，塞西莉亚确实下意识地缩了缩刀。 这让艾尼确认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是安全的，并且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你很聪明，这确实是我的来意。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把证物交给我。”塞西莉亚说道，似乎是察觉到手中的刀无法对对方产生威胁，她把刀插回了刀鞘中。 艾尼嗤之以鼻道：“这你可大错特错了。不妨告诉你，我为人可是很谨慎的，除非你完全失去了威胁，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手中掌握的把柄。” 塞西莉亚眉毛一挑：“哦？如果我说……我也刚好也掌握了你的把柄呢？” 她话音刚落，当着对方的面掏出一本日记，并且将其摊开，把其中的内容展示给对方看。 起初艾尼还有些不甚在意。像这种日记本，走遍雾之城大街小巷都有卖的，他房间里就有一本，纸质一般，但价钱很实惠。 但很快，艾尼眼神一紧。 他认出了这个日记本，更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啊，这个狡猾的女人，不讲武德，竟然趁着人家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房间，做不可告人的事……艾尼在对方视野盲点，竖了个中指。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塞西莉亚嘴角微微上扬道。 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她的心情说不出地舒畅。 艾尼深吸一口气。 那本日记上用来记录的文字，是和玛格娜女士保守秘密的相同一种文字。 汉字。 那是属于他的笔记。 塞西莉亚嘴角略带戏谑地说明道： “相信你也看见了。在这本笔记上，大片大片出现了和《玛格娜的猎奇日记》中相同的文字——我是玛格娜女士的忠心读者，我看过她的猎奇日记，甚至还尝试着研究过最后几页的文字…… 现在咱们来试想一种情况。如果你的这本日记落入了雾格兰场，或者某些超凡势力的手中……想想，他们会做出怎样的论断？” 塞西莉亚看着艾尼逐渐阴沉的神色，轻笑着自问自答： “一，笔记的主人是玛格娜女士的子嗣，从玛格娜女士那里传承了这种文字。 玛格娜女士虽然在文学上获得了巨大成功，但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可是背负了一笔巨额的债务。 她的子嗣大概要用一生来偿还这一债务。” “二，日记的主人来自于玛格娜女士笔下描绘的地球文明。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你是一个穿越者。 我相信，当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掌握着未来科技、能够让帝国有实力称霸世界的人物。 你会被终生囚禁起来，直到帝国高层榨干了你的价值。 我甚至能想象出你的暮年时光——被囚禁在悬崖上的塔楼上，眼看着帝国的铁甲舰征服四海，金蔷薇的旗帜插在永远不会日落的领土上。” 塞西莉亚轻轻捂嘴，似乎笑意已经无法掩藏。 “其实我完全不关心你的真实身份。 不过，一想到某人要被关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被人榨干剩余价值……我就不由自主替他感到忧伤呢。” 塞西莉亚努力模仿嘲讽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她过去很少讥讽别人。 对于名为塞西莉亚的这名女子来说，她的行事风格一向都很干净利落。 落到她手里的人一般下场都不太好，很少能有人让她产生情绪上的波动，更别提生气了。 艾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又看了看女人手上的日记。 女人似乎时刻防范着他动手去抢，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而且又特意挑选一个光明清澈的早晨来找他谈话。看样子是上次战斗时，注意到了“恶魔之手”需要影子作为介质。 这个女人的头脑远比她的脾气要好，她只是实力过于强大，又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不太擅长勾心斗角、玩弄诡计罢了。 艾尼无言地观察着对方，脸上逐渐挤出一丝认真的神情：“听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只是拿了一本日记而已，这本日记的主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我。” 塞西莉亚脸上掠过一丝不满，她都祭出了王牌，对方还准备死不承认？ 艾尼说完，看到对方脸上的不满，从床头柜上找了纸笔书写。 塞西莉亚一开始不知道他在玩弄什么手段，但等他展示书写的笔迹之后，原本脸上得意的笑容完全凝固住了。 艾尼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展开刚刚书写的纸条。 纸面上，是模仿那种“奇怪象形文字”写就的笔迹。 但从字迹来看，与塞西莉亚手中的日记上出现的字迹，完全不同。 塞西莉亚愣了愣，反复核对。 纸条上的字迹十分流畅，没有刻意弄得很古怪的痕迹。 虽然塞西莉亚不是临摹大师，但她仍然看得出来，纸条上和日记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字迹，出自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之手。 艾尼看着陷入困惑的塞西莉亚。他舒了口气之余，又稍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然后他两手交握，竭力显得自然。 其实，对方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但艾尼有个很大的秘密。 他天生双手灵活自如，不存在左利手或者右利手的区别。 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一般在别人面前只用右手写字； 而私下书写日记，则会采用左手。 这样的话，即便被人发现他的日记上出现了汉字，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字，他也能够利用字迹的比对，脱离嫌疑。 021我没有杀人 “可恶！” 好不容易掌握的把柄，却在对方的提前防备下失去了利用价值，塞西莉亚恼火地捶了一下床头柜，玻璃杯和盘子叮当作响。 自查尔斯邸纵火案发生以来，连续长达两周的伪装和逃亡，已经严重损伤了她的健康。 此刻即便坚强如她，也不免露出崩溃和挫败的情绪。 艾尼移开视线。这样做也许是为了让对方独自一人发泄，感到好受点。 说起来很奇怪，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女明明是个杀人犯，但艾尼却对对方怀着一丝怜悯和亲近的感情。 是长得好看，所以特殊对待？ 不，艾尼知道自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他总觉得有一些细节还值得推敲。 女孩虽然来历神秘、出手狠辣，但和杀人凶手的可怕形象还存在一定的偏差。 而且，一个玩弄冰之魔法的超凡者，却刻意采用纵火的方式进行杀人…… 这种奇葩举动，简直可以入选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完全缺乏逻辑上的合理性。 短暂的失态过后，塞西莉亚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的语气就像她的能力那样冷冰冰的： “这么说，我们之间又回到了原点？现在我手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把柄，但你的手上却掌握着能够对我产生威胁的铁证？”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艾尼耸了耸肩。 塞西莉亚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艾尼显然愣了一下。 “身为超凡者，你应该也知道古代遗物的存在吧？”塞西莉亚说道，“这种神秘的器物，能令无数人为之疯狂！” “你手中掌握着相关线索？”艾尼套话道。 对方似乎已经知道正面手段已经行不通，想从别的途径找办法说服自己……艾尼虽然接过了话题，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替一个犯下滔天罪行的凶手开罪。 但这并不妨碍他松点口风，让对方以为有可乘之机，然后采用话术从对方手里套出点对自己有价值的情报。 塞西莉亚闻言点头。 她伸出自己的手，展示手指上那枚古朴戒指：“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能够来去无影，顺利潜入你的房间和圣罗丝医院，都是因为手中持有一枚古代遗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激发了戒指中的魔法。 一道光芒闪烁，塞西莉亚周围的空气忽然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艾尼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塔利警探”。 “这是……”艾尼瞪大了眼睛，眼前发生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戒指上面的光芒再次闪烁，“塔利警探”又重新变回了塞西莉亚。 “这是古代遗物？蕴含着易容变装的魔法？”艾尼惊讶道。 他总算知道对方是如何轻而易举逃脱警方的追捕，以及如何随心所欲进入医院的了。 但他又有点迷惑于对方的行动。 一般来说，身上带着这种神奇的宝物，不都会谨而慎之、害怕暴露给其他人吗？ 但艾尼很快就明白过来。 塞西莉亚之所以这么做，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即便知道这枚戒指能够易容，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步入人群之中，她立刻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雾格兰场的警力多么高效，也不可能在一片树林中，排查出不属于这片树林的一片树叶。 第二个原因在于，自己的提前防备，导致塞西莉亚失去了谈判的重要武器。 她也许本想手握那本日记作为筹码，但现在日记已经失去了价值。 要想将谈判进行下去，她必须拿出和证物等价的情报或者物品，作为条件。 而古代遗物的情报，是她最后的筹码。为了从自己这里取得信任，她必须适当展露实力。 见到艾尼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弄到手的古代遗物，这枚戒指的真名被叫做【鸢尾花戒指】，属于古代遗物中的【古代魔戒】系列。 坦白说，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遗物猎人’。结束训练兵生涯后，我就开始了全世界狩猎古代遗物的旅程。对于我来说，那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古代遗物，充满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事实上，我之所以来到雾之城、接触查尔斯先生，也是为了寻找玛格娜女士的旧居中隐藏的古代遗物，听说那是【古代铸币】系列中的一部分。” 艾尼沉默了一会，对方所展示的情报大概率是真的，至少和古代铸币相关的情报确实没有问题。 唯一的一点偏差是，原本埋藏在查尔斯邸的古代遗物，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艾尼继续试探道：“所以你为了得到古代遗物，逼迫了查尔斯先生？结果发现不能从他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就杀了他？” 塞西莉亚沉默了一会：“我从来没有想过谋杀查尔斯先生。” “我是被人陷害的。” **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开始说起。” “当时我找到了古代铸币的线索，来到雾之城，并跟查尔斯先生谈好了价钱，借住在他家里。” “表面上，我是一位来自乡下的少女，来城里寻求改变命运的机会。我白天在《雾都生活报》社做排字工，这让查尔斯先生消除了怀疑。” “这两个月里，我经常趁着查尔斯外出取材的时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外出取材’算是很得体的说法了，给逝者留点面子吧，至少查尔斯先生从不把女人带到家里。” “我趁着查尔斯先生出去的时间，搜查了整栋公寓，但我并没有找到古代遗物的下落。于是我得出结论，古代遗物早被人发现并取走了。我认为继续待在这里没有意义，于是结清了房租，并于一个月前，也就是纵火案发生两周前，离开了查尔斯邸。” “后面我一直都在寻找另一件古代遗物的下落，事实上也有了点眉目。” “但就在这时，查尔斯先生再度找到了我。” 说到这里，塞西莉亚适时地停顿了一下。 022基本排除法 塞西莉亚稍微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1月14日清晨，也就是纵火案发生的当天早上，我收到了查尔斯先生的来信。信上的笔迹确实来自于他本人。 在那封信里，查尔斯先生邀请我当天晚上共进晚餐。” 艾尼皱了下眉头：“共进晚餐？一个和你一个月都没联系过的前房东，邀你共进晚餐，你当时没有怀疑过吗？” 在聆听的过程当中，他一直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和措辞。 女人是最会骗人的动物，艾尼在穿越前已经深深体会到这点。但望着塞西莉亚澄澈的眼神，艾尼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对方。 根据他丰富的“阅历”来看，拥有这种眼神的女人，还保持着少女时代的单纯，不会玩弄骗人的把戏。 塞西莉亚摇头道：“没有，因为我清楚查尔斯先生的目的。 那会儿他经济拮据，在我离开后，他准备把腾出来的房间租用给其他人。 他邀我共享晚餐，事实上是想委婉地提醒我，把我遗留在房间里的私人物品带走。” 艾尼缓缓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么确实符合逻辑。他问道：“那封信你带在身边了吗？” 塞西莉亚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他，信封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香，这让艾尼的心脏“砰”地跳了一下，但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平息了内心的冲动。 塞西莉亚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现在的证据对我很不利。尤其是掌握在你手上的证物，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的确是用化名从玛丽珍女装店买了丝袜，然后用相同的化名在周围几家店买了一些可以用于纵火的工具。而且我明白，光是这一点就能说服法官和陪审团给我定罪。 但那些东西是查尔斯先生托我买的。事实上，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些东西会被用于纵火。” 艾尼眼神一动：“查尔斯叫你买的？什么意思？” “你看看信的内容就明白了。”塞西莉亚没有解释。 艾尼闻言拆开信封。 这封信上的署名是查尔斯，寄出的时间是1月14日早上，也就是纵火案发生的当天上午。 信中，查尔斯先生邀请塞西莉亚共进晚餐，并告诉她，她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没有处理。 在整封信的最后，查尔斯恳请塞西莉亚为她购买一些必备品，包括油罐、蜡烛，并解释说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不方便出门。 见到艾尼浏览完毕，陷入沉思，塞西莉亚补充解释道： “这是我当天晚上出现在查尔斯邸的原因。但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晚餐的过程当中，我昏迷了过去，我有理由怀疑晚餐里下了迷药。 一开始我以为是查尔斯对我心怀不轨。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当我醒来，我发现了查尔斯的尸体。” 塞西莉亚的描述简直令人毛骨悚然，艾尼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这时的他甚至有一种在看恐怖电影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抑制了身为人类的害怕本能。 他意识到一点，如果塞西莉亚没有撒谎，这起案件恐怕比表面上看上去还要复杂和神秘，也许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艾尼沉思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你苏醒之后的场景吗？查尔斯的死相是怎样的？你又是如何逃离查尔斯邸的？”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此时的她显得很是乖巧： “当我醒来，我发现周围燃起火焰，查尔斯被一根长矛插死在墙壁上，那副场面很有宗教仪式感。 我十分震惊，而且当时火势很危险，所以我逃了出去，但被赶来的警方当作是唯一嫌疑人。在这之后我就一直在逃亡。” 艾尼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手持这封信，你如果好好解释的话……” 塞西莉亚摇头打断道： “不，根本没办法解释的……一封信并不能说明什么，陪审团大可以认为我在杀死查尔斯之前，逼迫他亲手写了这封信。 比这封信更有说服力的，是查尔斯邸当时的景况。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偶然，当时的查尔斯邸形成了一间密室，密室里除了死去的查尔斯只有我。” “密室？”艾尼微微一愣。 塞西莉亚解释道： “还记得吗？那天风雪很大，所以查尔斯邸门窗都是关上的，完全是个封闭的空间。 我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当我苏醒过来想要逃出火场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门窗都是封死的。 我从唯一能打开的大门逃了出去，发现从门口向外延伸的雪地上，只有我自己的脚印。 换句话说，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从这里出去过……” 艾尼正视着这个女孩的眼睛，发现她的眼里充满了回忆和恐慌。 当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很难想象她在说假话。除非她连自己都骗了。 密室，唯一的出口，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听到对方的言语，即便是自觉智商不算太低的艾尼，也感觉到了一阵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尼思考了一会道： “照你这么说，也不太可能是自杀。 如果查尔斯先生是被长矛插在墙壁上杀死的……如果真是这样，几乎不可能是自杀。” 塞西莉亚点点头：“没错，查尔斯先生大概一米七出头，但他被长矛插在墙壁上的时候，脚是悬空的，离地面至少有二十厘米。 当然我没细看，只是目测。我想，一个人不太可能跳起来，反手给自己一记矛戳。这种姿势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艾尼默默表示认可，类似的姿势可能在荒木老师的漫画里出现，但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中。 他突然笑了笑： “所以这才是你找我的真正目的？ 你准备了两份筹码，其中一份是用来确保我不会把丝袜交给警方，坐实你的罪名。 而另一份筹码，则是想让我帮你找到这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塞西莉亚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而且她满含期待的目光说明了这一点。 “你好像误会了，我可不是侦探。”艾尼耸了耸肩，将信封还给对方。 但塞西莉亚的目光没有波动，也没有接过信封： “我明白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刚见面，你就推测出了我的处境，还摆了我一道。 比起那些调查婚外情的职业侦探，你的头脑反而更加优秀。” 尽管塞西莉亚对眼前这个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能力。 艾尼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如此，有兴趣听听我根据你的陈述，做出的推论吗？” “洗耳恭听。”塞西莉亚点头。 艾尼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名言，‘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一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在默默听从你的陈述，以‘你不可能杀人作为前提’。” “但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后，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凶手。” 023 风平浪静 “这就是你的结论么？” 塞西莉亚咬了咬唇，从艾尼手中把信封夺了回去。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冒着被警察发现的危险，找到圣罗丝医院来，可不是为了听对方指认自己的罪名。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描述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人思考的极限。”艾尼摇了摇头。 这事也许放在福尔摩斯眼前还能有一点法子，毕竟那位伟大的侦探有着过人的机智和洞察力。 但他艾尼，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自认有股聪明劲，但还远远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这是艾尼多年以来对于自己的自我认知。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艾尼突然斟酌着说道。 听到他的话，塞西莉亚失望的眼神中重新冒出光彩。 艾尼一字一句道：“以上这些推论都是基于一般情况。但如果这起案件涉及到了超凡领域，幕后黑手掌握着你我都不知晓的本领。那一切就不同了。”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真的很抱歉，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在超凡领域，我的认知十分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塞西莉亚闻言面无表情，她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然后离开了房间。 ** 两天后，餐馆。 回忆起塞西莉亚提出的交易，艾尼承认，他有过心动。 相比于自己两眼一抹黑，有一位遗物猎人提供情报无疑是获得古代遗物的更佳途径。 一枚古代铜币已经足够强了，那么其它的遗物也绝不会差。收集古代遗物总是多多益善的，特别是在前期缺乏对敌手段的情况下。 但艾尼不能这么做。 摆在交易天平另一端的，是自己必须帮塞西莉亚调查真相。 如果这起案件真的涉及到了超凡领域，那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纵火案，背后可能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博弈。 以他目前的能力参与进去，绝对不明智。 这就好像一群百级玩家下boss副本，他一个新手菜鸟掺和进去，不是经典送人头么？ 新手菜鸟就应该稳步就班，从新手村开始升级打怪，一路猥琐发育，苟到变强。越阶打怪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提升力量才是王道啊。现在的我还是太菜了。自己变强才是硬道理。”艾尼唏嘘一声。 正在他感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艾尼！我有事找你！” 这个声音是塔利警探？ 艾尼很快就辨认了出来。他上午才出院，没想到塔利警探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艾尼打开门，看见中年发福的警探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汗珠。 “刚刚去医院才知道你已经出院了。这是你的奖金。”警探一边走进门，一边递给艾尼一个纸包。 艾尼拆开纸包数了一下，空气里翻涌着钱的味道。 他突然震惊出声：“卧槽！足足100镑！这么多！” 天可怜见，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钱了！ 警探笑了一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了，这事你可别跟玛丽说，要是她知道我把你牵扯进了这件案子，指不定怎么教训我。” “明白。”艾尼应道。 玛丽是塔利夫人的闺名。她很不喜欢自己丈夫的职业，认为那太过危险。 “你这儿有茶吗？上级刚刚把经费批下来，我就来找你，还一口茶都没喝。”塔利警探舔着嘴唇。 看样子他确实是渴坏了，吐着舌头的样子像是一条猎犬。 “稍微等会。”艾尼回厨房泡茶。 听到警探的描述，艾尼确实有点感动。 穿越到西带陆后他认识的人不多，塔利夫妇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他们俩的关心是真关心，不是那种出于利益关系的嘘寒问暖。 艾尼冲泡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住院一周多、手艺生了的原因，一不小心多放了点茶叶。 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茶。不过以前因为穷，艾尼放的茶叶一直都很少。今天高兴，虽然手抖放多了，他没再兑水。 “味道真不错啊。”塔利警探吹了口茶，就着滚烫的热气喝了一口，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每次喝你泡的茶，都有一种洗涤心灵的感觉。” 在这个时代，下午茶已经发展成了一种文化，主要在上流社会中流行。 塔利警探作为雾格兰场的一员，虽然收入不高，但还是经常参加上流圈子的一些应酬，见过不少世面，品过不少茶。 尽管如此，他都不得不称赞艾尼泡茶的手艺高超。 其实艾尼的茶艺放在前世也算不上顶流。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茶文化，在东西方传播的过程中未免有些失真——比如在茶具的选择上，由于西方出产的黏土缺少瓷土所需的必要元素，所以他们很少使用瓷器作为茶具，品茶因此少了灵魂。 再加上艾尼的茶艺，是前世花过大价钱，拜最正宗的茶艺大师为师学来的；又迎合雾之城当地的口味，做了少许改变，可谓东西方两长兼备，融会贯通。 两者相比，艾尼的茶艺自然就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不过你今天放茶叶是不是多了点？”塔利警探问道。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茶艺匠师，但茶味比以往要浓很多，这他还是品得出来。 突然之间，塔利警探怔了一下，他察觉到耳边似乎有诡秘的呢喃响起。 幻听？ 塔利警探摁住了太阳穴。 “怎么？味道很差吗？”艾尼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问道。 “不，恰恰相反。很提神！”警探笑道，他心想自己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疲倦了。 想了一下，塔利警探斟酌着说道： “对了，艾尼。上次你跟我提了建议之后，我回去想了一下。 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这段时间我太冷落玛丽了。” 艾尼扬了扬眉毛：“所以？” “正好查尔斯邸纵火案涉及到了超凡者，上面决定让合作的超凡阵营接手这一案件。 我想我应该能争取到一段时间调休，好好陪陪家人。现在只有一点证据的整合工作需要处理了。”塔利警探像是松了口气般说道。 “听起来不错。”艾尼笑了笑。听到警探终于重视起他的建议，艾尼当然是很高兴的。 品完茶，警探摆手告别：“得了，我要回警局工作了。那100镑省着点花，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大手大脚。” 艾尼听着他的唠嗑，送他出门。 他目送着警探远去，在河岸街的尽头，警探挥了挥手，向他告别。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气温缓缓回升。 似乎一切都渐渐好转起来，真相也渐渐开始浮出水面。 024 事件转机 塔利警探刚刚走进警局，就皱起了眉头。 接待室里吵吵嚷嚷的，挤满了人。这些人或是戴着礼帽手捧报纸，或是衣衫褴褛打着赤脚。 这里面有律师、医生、报社记者，也有排字工、马车夫，还有一些没有固定工作，以卖鸡蛋、卖鹅为生的小贩。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是，当看见他走进来，停止交谈，立刻起身，争相恐后想要挤到他面前说上几句。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绅士，机灵地从一帮底层贫民中挤了过去，向警探伸出一只手，发挥起自己的交涉能力：“塔利警探，我们之前见过的。我们在诺顿庄园一起用过晚宴……” “不好意思，借过。”但塔利警探压根不理他，从一堆吵吵闹闹的来客中穿过，直接走进了办公室，留下绅士独自一人尴尬。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那么多人？”塔利警探向同事询问道，一边指了指人满为患的接待室。 同事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还是像往常一样呗。钱包被盗的，头上戴绿帽的，儿女走丢的……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塔利警探没有回答。 也许对这位同事来说，确实是些事不关己的小事； 但对于那些遭遇飞来横祸的人来说，却事关一家人的生活温饱，甚至是一个家庭的稳定与和谐。 塔利警探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其他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接待他们？” 同事面不改色地飞快说道： “彼特警长去处理议员婚外情事件了，如果处理不好，这将是雾之城今年最大的丑闻；” “杰克警长接到报案称，一位先生在鹅的胃里发现了一颗宝石，可能跟几天前见诸报纸的伯爵夫人蓝宝石失窃案有关；” “萨克兰警长则是被派去调查分析机失窃案，素有‘数学女王’之称的梅莉·洛芙莱斯伯爵夫人设计出了一份程序图纸，但隔天就被偷窃，这起案件关系到整个雾格兰场的名声……” 塔利警探闻言陷入懵逼：“一个什么机？” “分析机！”同事不耐烦地说道，同时扬了扬手里的纸片，“再看看我，手上一大堆查尔斯邸纵火案的证据还没整理完。哪有空再自找麻烦！” 塔利警探愣了一下，笑道：“没事，这不是我回来了吗？咱们赶快把证据整理完，然后转交给超凡阵营……” 同事脸色稍微缓和，叹息一声：“希望今天能准时下班吧，我都有半个月没陪过家人了。” 塔利警探无言，默默工作起来。 他望了望接待室里等得心如火燎的那些来客，心想今晚回去可能得迟点了。 他答应过艾尼，会回去陪家人，他绝对不会违背诺言。 但是，可能晚一点，稍微晚一点…… 突然之间，塔利警探感觉到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绯红。 耳边传来的声音不再清晰，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这，这是……”塔利警探立马察觉到了异常。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此刻的意识格外清醒，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敏捷。 他的视觉、听觉、嗅觉也是。 虽然视野和声音好像隔着一个世界被拉远了，但反而更容易察觉到其中的细节。 就好像……好像站在上帝的视角，在俯瞰世界！ 塔利警探将目光投向接待室的那些人。 这时的他仿佛能洞察到无数微小的细节，并透过它们发现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比如说那个绅士，他的仪表和举止都说明了他年轻气盛、自命不凡。 但他的脸上写满焦虑，裤腿沾满泥浆，袜子穿反了也没发现。 再加上外衣的口袋露出半截当天的金融报纸，上面还有着圈圈点点的红墨水和反复阅览的痕迹。 虽然不能断定，但十之八九可以判断他遭遇了金融上的诈骗。 再说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女人。 满脸涂满脂粉，嘴唇过于艳丽，再加上稍显暴露的打扮和皮肤上掩盖不掉的痕迹，她应该是专供满足男人欲望的那类女人。 她原本过得不错，但最近手头拮据，这从那身华丽但略显陈旧的穿装可以看出来。一个卖弄姿色为生的女人不会穿这么旧的衣服，除非是沦落到了不得不变卖家产的地步。 她悲伤和不再带有爱欲的眼睛，说明她曾陷入一场恋爱，为此她放弃了原本的工作。 但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卷跑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只好重操旧业，并且到警局寻求帮助，试图能挽回一点钱财…… “天啊……”塔利警探震惊出声。 他发现自己仿佛成为了推理小说中的侦探，一切蛛丝马迹都逃不脱他的观察。并且他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看透许多东西。 塔利警探还沉溺在这种震惊中，难以回过味来，身边的同事诧异地推了他一把：“喂，塔利！你这是怎么了？” 塔利警探清醒了一点。 他一边重新投入工作，一边琢磨这种变化为什么突然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个画面从他眼前掠过。 那是一杯茶。 一杯醇浓泛香的黑茶。 塔利警探沉默片刻，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呢喃：“艾尼，是你吗？” ** “这是现场勘察的证据。你再确认一下。确认以后签个字。”同事递来一沓照片和文件。 塔利警探审视了一会，突然眉头一皱，从一沓杂乱的文件中翻出一张报告：“这是案发现场的脚印报告吗？” 同事点头：“对，只发现了那个女孩的脚印，没有别人。这也是我们目前确认她是犯人的最大根据。” “这个脚印不对！”塔利警探摇头，他现在的头脑相当敏捷，脑袋转得飞快，“从脚长来看，脚印的主人应该有一米九左右。” “而且从鞋印上还能看出，这是一双男人穿的牛津鞋！而且是一双非常高档的牛津鞋！现场一定有第三个人！” 塔利警探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 “这也解释了我们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查尔斯先生脚悬空二十厘米被刺死在墙壁上，和他身高差不多、只有一米七的嫌疑犯塞西莉亚是如何做到的？ 看来雾格兰场有内奸，帮助凶手刻意隐瞒了这条证据。” 同事困惑地说道：“但我们接到报警抵达现场的时候，那个女孩刚巧从里面跑出来。我们封锁了现场，查看了查尔斯邸，里面没有任何人，除了已经死掉的查尔斯！” “如果我们看不见那个人呢？”塔利警探反问。 “哈？”同事瞪大了眼睛。 塔利警探一字一句道： “如果那个人能够隐身，他踩着嫌疑犯塞西莉亚的脚印，当着我们的面，正大光明地从查尔斯邸走了出来呢？” 同事几乎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可怕的笑容： “我犯了个错误，塔利警探。我不应该申请让你和我一起整理证据。” 塔利警探愕然抬头。 但陡然间，他明白了一切！ 025 结婚戒指 雾都的夜，很冷。 尽管这两天的天气有所回暖，但每到晚上，就好像有幽灵在背后吹着冷气。因此夜晚的雾之城几乎没有行人。 一辆华丽的私人马车停在街道上。 马车夫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 他穿着便宜的马靴和廉价的黑色风衣，但手上掏出来的怀表却颇为精致，即便不是行家也能断言是高档货。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耐烦，时不时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也许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身份，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圆顶帽的阴影下。 “您久等了，男爵。”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出现在马车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刀，正插入刀鞘中。 “不要在外面这么叫我。”男爵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警察手上沾血的短刀，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耸了耸肩：“一个同事发现了咱们的小秘密。我稍微教训了一下他，让他再也无法向别人告密。” 男爵陷入了沉默，他当然知道警察所谓的“教训”到底是指什么。 警察笑了笑：“放心，这件事绝不会连累到您的头上。您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无论是调查案件还是制造案件，我的水准都是一流的。” “按照我的剧本，明天一大早，他的尸体会被发现在贫民区的某个角落，然后某个无法自证清白的流浪汉将为此背负罪名。像你我这样的体面人是绝对不会被怀疑的。” 男爵仍有些不放心，掏出一个纸包塞进警察的怀里，道：“这是我们先前说好的价钱。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出去避一避风头。” “行，听您的。”警察爽快地答应了，“正巧纵火案的证物已经整理完毕，上面准了我一周的假期。我准备订过两天的火车票，去蒸汽之都找点乐子。” “祝你旅途愉快。”男爵松了口气，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 贫民区，一条小巷。 一只猫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在垃圾堆里觅食。 “腾！” 垃圾堆突然颤动了一下。 野猫被惊动，寒毛竖立，警惕地围着垃圾堆打转。 “腾！” 又是一阵颤动，垃圾四散分裂。 紧接着，一条沾满血迹的手臂，从垃圾堆中高举伸出。 “喵！” 野猫显然吓坏了，发出叫声，落荒而逃。 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垃圾堆中爬了出来。 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涌出，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响声。 “我……我还活着……” 塔利警探望着天空，良久，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他费力地爬行，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血痕。 ** 第二天，餐馆。 艾尼早早地起了床，嘴里哼着歌。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艾尼从窗口望向天边，感慨了一句。 这么好的日子，很适合晨跑。 洗漱完毕，他泡了杯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听说早上喝茶能够清洗肠胃。 接着他检查了一下符文卷轴。昨天从塔利警探那里拿到线人的酬金后，他就去了趟古灵巷。 不仅把符文卷轴补齐，还买下了华夫饼食谱。 至于剩下的钱，都被他存了起来，等到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 艾尼把卷轴贴身带好，以防不备，然后他推门走出去，准备开始一天的晨跑计划。 “呼……” 他深呼吸，在清晨的阳光中与大自然交换空气。 门后的视野中，是蓝天白云，金色的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艾尼的心情也美丽了起来。 但他的呼吸突然颤抖了一下，变得急促起来。 蓝色的苍穹之下，一个警服男子趴在地上，长长的血痕拖拽在他的身后。 “塔……塔利警探！”艾尼震惊出声。 警探的伤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有些地方本来结痂，但在与粗糙地面的摩擦之下又重新被撕裂开。 他受了致命伤。 警探听到艾尼呼唤，模糊的眼睛向上抬了一下。 眼眶中原本虚弱的烛火，缓缓被点亮。 “茶……浓茶……”塔利警探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被割坏的喉咙里发出嘶哑而模糊的声音。 艾尼试图理解，勉强听懂了两个字。 “我明白了！茶！我马上去！”艾尼奋力向餐馆跑去。 艾尼记起早上起来才泡了茶，不过当时没舍得放茶叶。他随手从茶叶罐里抓了一把扔进茶杯，用勺子狠狠搅和了一下。 “来了！”艾尼一路飞奔，生怕耽搁一秒。 他重新回到塔利警探的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将杯子靠近警探的嘴边。 “啪！” 但是警探却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把杯子推开了。 艾尼愣了愣，看到警探盯着自己的嘴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要我喝？” 他确认了对方的眼神，咬了咬牙，一口灌了下去。 起先他没有什么感觉，茶味很浓，而且没有经过细致手法的冲泡，显得很苦涩。 但渐渐地，他感到视野笼罩上一层绯红，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是？”艾尼吃了一惊，他喝过那么多次黑茶，但从未产生这种情况—— 是因为浓度不够吗？ 黑茶就是他的特色食谱？ “拿……走……” 艾尼没来得及更深入思考，他被警探奄奄一息的声音打断了。 他低下头，看到一缕银白色的雾气从警探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手指上飘了出来。 艾尼睁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好像能从雾气中看到图像。 等到最后一丝雾气流尽，警探眼里的烛火黯淡了许多。 “把这个……给玛丽……”他艰难地伸出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艾尼手心。 下一秒，警探的手无力地垂落，歪着头。 他眼里的烛光熄灭了。 艾尼张开手指，看向自己手心。 那是一枚…… 结婚戒指。 026 灵视 艾尼跪在死者身旁，呆呆地看着手心的戒指。 突然之间，他清醒过来，发现身边包裹的那些银色雾气已经开始消散。 “该死！”艾尼怒骂一声。 他不明白这些雾气是什么，但应该和黑茶有关。 艾尼深吸一口气，将脸蛋浸入到残余的雾气中去。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灵识脱离了躯壳，在雾气中下坠。 当他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处另外的场景。 ** 艾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阳光中。 还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塔利警探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这是……塔利警探的记忆？”艾尼很快明白了过来。 他看见一个相貌平庸、穿着破烂短衫的女孩，紧跟在年轻的塔利警探身后。 “我听说昨天你跟玛丽·布朗跳舞了？”女孩气呼呼地问道，脸上的醋意显而易见。 “是啊，昨晚我运气真是不错。”塔利警探明显没有注意到女孩脸上的表情，洋洋得意道，“玛丽·布朗真是好看。无论哪个男孩娶了她都是一生的幸福吧？” 陌生女孩恨恨道：“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拿什么娶她！你连一枚结婚戒指都买不起！” 年轻的塔利警探翻了个白眼：“也许吧。反正我不会娶你的，莉莉。” 身边的女孩愣了愣，泪水无声地从脸上划过。 但她马上擦干了眼泪，跺了跺脚，连忙跟上。 ** 场景转换。 教堂正在举行婚礼，年轻的塔利警探坐在人群当中，沉默不语。 他的目光时不时投向神父面前的一男一女。 艾尼原本站在阳光中默默旁观这一切。 当他的视线投向台上，突然一怔。 这对在神父面前宣誓的新婚夫妇，其中的女方竟然是年轻的塔利太太…… 这是怎么回事？ 艾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他注意到，塔利警探身边坐着一个女孩，正是上个场景中被他叫作“莉莉”的那位。 “……我都说了大户人家，你高攀不起了。看看，现在人家都名花有主了……”名叫莉莉的女孩显得很是得意。 塔利警探咬了咬牙，突然大吼道：“你就不能闭嘴吗？” 这骤然的怒吼惊呆了参加婚礼的宴客，塔利警探愤然转身，离开了教堂。 ** 场景一转。 又是一次盛大的集会。 不过不是婚礼，是葬礼。 年轻的塔利警探撑着黑伞，沉默地站在玛丽·布朗的尸体前。 她的身体被玫瑰花瓣包裹。 周身完好。 但是，脸，没了。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怀疑有超凡者参与了这次案件。她的整张面皮都被扯了下来。”一位年迈的警官正跟新婚丈夫沟通。 闻言的塔利警探攥紧拳头，指甲在手指上扎出了血。 他口中发出愤怒的呢喃：“邪恶……我跟你们誓不两立！” 艾尼默默旁观着这一切。 他发现，这一次，那位名叫莉莉的女孩，没有陪伴在塔利警探身边。 ** 场景又是一变。 艾尼眼神困惑极了，他望着仍然年轻的塔利警探，以及出现在警探身前的“已经死去”的玛丽·布朗。 “你是……”塔利警探惊恐问道。 “塔利，我付出了一点代价……”莉莉，不，现在她已经是玛丽了，摸了摸自己美丽的脸蛋。 塔利警探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抓住女孩的衣领，大声喝问：“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他们是谁？” 女孩突然哭了出来：“不要追问了！不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整个雾之城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而且，玛丽·布朗已经死掉了……就算她没有死，你永远都无法拥有她……” 塔利警探闻言一怔，继而丧气地放开手。 女孩擦干眼泪，露出笑容：“塔利，以后我就是玛丽·布朗……好好爱我，好么？” 她顿了顿，伸出手轻抚塔利警探的脸庞，目光温柔而深情：“我不需要结婚戒指，只需要你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 场景第四次变换。 塔利警探回到家，脱下外衣。 “回来了？”玛丽·塔利从丈夫手中接过外衣。 两人接吻的时候，艾尼明显发现塔利警探犹豫了一下。 “对了，那个失忆的孩子你怎么处理了？”塔利夫人问道。 “那个名叫艾尼的小子么？”塔利警探叹了口气，“我把他介绍到印刷所当学徒去了。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总比送孤儿院或者领救济强。《济贫法》完全没把人当人。” 说到这里塔利警探稍微顿了一下：“不过这小子厨艺倒是不错。我琢磨着他如果能攒些钱，未来也许可以考虑开个餐馆。我们隔壁那家就不错。玛吉埃男爵买下后一直闲置在那里。我跟男爵见过两面，也许能说得上话。” 塔利夫人笑了笑：“我发现你最近变化很大。不仅出警的效率比以前积极了，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是能帮则帮。” 塔利警探笑了笑，没说话。 “是为了赎罪。”他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叹。 站在他身边的艾尼听到了。 ** 场景第五次变换。 雾格兰场。 三十多岁的塔利警探，望着眼前的同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是你？吉姆，是你动了手脚？” 吉姆淡淡一笑：“塔利，咱们来做个交易吧。五百镑买你对这件事沉默不言，够不够？” 塔利警探没有说话，摸向了腰间的枪支。 吉姆发出一声轻叹。 “嘶！” 空气中突然出现两道拉链。 一道在吉姆身前，一道在塔利身前。 吉姆挥出一刀！ 刀尖进入第一道拉链，然后从另一道拉链中飞出，砍在了塔利警探虎口处。 塔利警探惊讶道：“你也是超凡者？” 吉姆一边把玩着小刀，一边叹息一声：“塔利，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该跟我们作对。否则，有可能会像当初你的那位梦中情人一样……” 塔利警探的瞳孔骤然收缩！ 吉姆耸了耸肩：“当然，她的情况不同。要怪就怪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我们老大想拿她试试自己‘古代遗物’的能力，但只有死人的脸才能……” 说到这里，吉姆忽然一顿，发出笑声：“我差点忘了，塔利，你不是超凡者……你可能没听说过古代遗物是不是？那我想你也可能没听过我们老大的名字——” “灰袍拜伦！” 见到塔利警探脸上没有一丝震惊，只有愤怒的情绪在积蓄，吉姆叹了口气：“哎，我这真是对牛弹琴。” 他突然一抖手中刀刃，扑向塔利警探！ ** 场景第六次变换。 塔利警探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 他望着天空，脸上浮现出艰难的微笑：“我……我还活着……” 他从兜里摸出一枚戒指，目光突然变得温柔： “玛丽……这是这些年我欠你的……” “我攒钱买了戒指……” “现在，只欠你一场婚姻了……” 他的伤口里涌出鲜血，他挣扎着在地面上爬行。 ** “原来是这样……” 场景消失，艾尼站在塔利警探的尸体前，脸上没有表情。 真正的爱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曲折得多。 027 葬礼 几天之后，城郊布伦格尔墓园。 神父在教堂唱完赞美诗和念完悼词之后，棺材便由一层天鹅绒棺罩遮掩住，送到墓园下葬。 埋葬仪式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进行。 墓碑前，塔利太太默默流泪，雾格兰场几位作为代表出席的警察正在安慰她。 艾尼默然地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衣肃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情。 若非要形容，只能用“复杂”两个字。 塔利夫妇的情况好像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没有结婚，没有戒指，这只是个贫穷的男孩在失去梦中情人之后，找了一个替代品的故事。 不是他想象中的平凡朴素而岁月静好的爱情。 艾尼摁了摁太阳穴，对于别人的经历、家庭、爱情，他难以做出评断。 他的思绪来到了自己身上，来到了让他看到塔利警探记忆的黑茶上面。 他现在大概能推测出黑茶的能力了。 毫无疑问，黑茶就是他作为烹饪家的特色食谱。 而它的力量也很简单粗暴——暂时提高灵识。 在神秘领域，强大的灵识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使一个人获得敏锐的头脑，获得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神秘学能力； 也有可能引来某些伟大存在的注视，使人陷入危险之中。 好在黑茶的提升效果是暂时的，只要不是特别大剂量的服用，就能在那些伟大存在尚未察觉之前，迅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就像一个在老师板书时恶作剧吸引全班眼球的坏学生，在老师注意到之前，彻底结束自己的玩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除非有其他学生打小报告，否则他就能够一直平安无事。 “但是，在这之前，我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黑茶的特殊呢？”艾尼不禁又有一些疑惑。 他注意到，在这两次情况中，最大的不同点在于，黑茶的浓度发生了改变。 以前的他，用茶叶实在太吝啬了点，黑茶的效力微乎其微。除了一些灵识本身就很高的人，其他人恐怕很难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而他也好，像塔利警探那样的普通人也好，明显都不是那种灵识很高的人。 ** “艾尼！” 艾尼抬起头，从自我琢磨中回过神来。 他发现塔利太太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的脸上挂着悲伤而勉强的笑容：“艾尼，你是塔利先生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有什么遗言留下吗？” 艾尼思索片刻，忽然记起来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那枚结婚戒指，那是塔利警探死前交给他的：“对了，这枚戒指，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您。这是塔利警探生前托我交给你的。他说，他……他还欠您一场婚姻。” 塔利太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颤着手接过，把戒指牢牢地抓紧在手里。她的眼眶里涌出泪花。 那枚戒指没有镶钻，也没有玩什么花样，仅仅是一枚朴素的戒指。艾尼对于金属没有研究，所以看不出戒指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 塔利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道：“我们一直很贫困……塔利先生似乎抱着某种歉意，他在工作上很清廉……”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指着艾尼背后道：“那是什么？” 艾尼下意识转过脸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塔利太太！” “抓住她！别让她做傻事！” 艾尼愕然回头，发现原本站在身边的塔利夫人已经消失了。 一道风韵犹存的倩影奔向墓碑，额头撞在墓碑的棱角上。 一股血液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塔利夫人缓缓倒下，她的眼睛与黑白照上的塔利警探对视，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一秒后，这个女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那枚结婚戒指，已经牢牢地戴在了她的大拇指上。 ** “后退！后退！”到场出席埋葬仪式的警察这会派上了用场，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突然降临的死亡，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知道塔利夫人对于自己先生的感情。 几个警察开始维持现场的秩序。 其中一个向艾尼问完话，拿起烟斗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烟雾在他布满愁容的脸上缭绕： “你可以走了，我们只是走个程序。希望你能理解。毕竟你是跟塔利太太最后交谈的人，我们需要知道你们之间的交谈，有没有可能对她的死亡造成影响或者引导。” “我明白。”艾尼点点头，目光望向墓碑前已经开始封锁的现场，迟疑着多问了一句，“我能在这里耽搁一会吗？我想再看会塔利夫妇……” 警察耸了耸肩：“您随意，先生，只要您没有扰乱现场就行。” 他犹豫了一下，补充一句：“坦白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塔利警探是一名非常正义廉洁的警官。几乎每次办案他都冲在第一线。要不是我们知道他有自己的家庭，也许就以为他是故意求死了。” 警察说到这里苦涩地笑了笑，然后离开艾尼，去询问别的宾客。 艾尼站在封锁线外，看着塔利太太的尸体倒在地上，阳光落下让这一幕显得十分庄严。 艾尼的内心深处，此刻还怀抱着一丝对美好的向往。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他的好邻居身上，曾经有那么悲惨的过去，现在又产生了这样悲惨的结局。 他突然身体一震，看到从塔利夫人的嘴巴、鼻子、耳朵、手指上，正在飘散出银白色雾气。 “也许……也许我能再去确认一下……” 艾尼咬住了唇。他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 当他阅读塔利警探的记忆时，那份记忆已经不完善了。由于他没有抓紧时间，那些记忆流失了一大半。 所以艾尼心里还带着一丝渴望，也许有一些更加善意、更加美好的东西，是存在于流逝的记忆中，没有被他观测到的。 这些东西，他也许能在塔利太太的记忆里找到。 028 塔利太太的记忆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解下腰间的木杯子——自从他明白黑茶的力量之后，他就手工制作了这么一个杯子，用来盛装黑茶，贴身携带。 现在，只要打开杯子，喝下黑茶，他就能看透塔利夫人的记忆，得知一切的真相。 艾尼“咕噜咕噜”喝下茶水，擦了下嘴，把杯子放回腰间。 然后他看见那些银白色的雾气，铺天盖地向他翻涌而来。 ** 艾尼走进第一幕场景。 这是一个迷人的夜晚。 灯光闪耀，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看上去像是某个舞会。 艾尼在舞池的中央发现了年轻的塔利警探，这个时候的他年轻帅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英气，无疑很吸引女孩子。 但艾尼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跟他一起跳舞的女孩，玛丽·布朗。 她是这里最迷人最引人注目的女孩。 艾尼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莉莉的身影，这让他有些疑惑。 塔利太太的真实身份，不应该是那个叫作莉莉的女孩吗？ 根据塔利警察的记忆来看，在不久以后，将会发生“无面人案”。 玛丽·布朗会因一帮恶徒而死。而她的脸皮将会移植到莉莉的身上，后者会以替代品的形式，陪伴在塔利警探的身边，成为后来的塔利太太。 但是，艾尼没有在舞池里找到莉莉的踪影。 这明明是她的记忆。 ** 艾尼走进第二幕。 他发现自己身处教堂之中，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 玛丽·布朗的婚礼么……艾尼心想。 在这场婚礼上，塔利警察的梦中情人会嫁给别人，这伤透了他的心。 不过艾尼发现这次自己所处的视角不同。 他看到自己站在神父的身边，默默注视着新郎新娘发出神圣的誓言。 突然，玛丽·布朗望向台下，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她的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你就不能闭嘴吗？”一个年轻的男子突然起身，对着身边的女伴暴躁怒吼，那是年轻的塔利警探。 整个婚礼都因为他而被突然打断。 塔利警探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第一时间向台上望去。 这一刻，塔利警探和玛丽·布朗的视线有着一瞬间的交汇。 但他连忙移开了。 “抱歉！”他匆匆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教堂。 艾尼这时看见，玛丽·布朗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欣慰，以及一丝落寞。 ** 第三幕，这次艾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手术室中。 门开了，刚刚新婚的玛丽·布朗被蒙住眼睛、毛巾塞嘴推进了手术室。一群沉默的暴徒把她安置在了手术台上，然后扯开了眼罩和毛巾。 玛丽·布朗看到自己身处手术室，明显感到一丝害怕，但她强撑着道：“你们绑架我，是想要钱是吗？那就不要伤害我，我的父亲是雾之城有名的工厂主。如果你们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他不会亏待你们的，事后你们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为首的暴徒笑了笑，他是一个身穿灰袍的英俊男子，大概三十岁出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侵略性。 看到这个人，艾尼更是无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这个男人，很强！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有如实质。只有真正玩弄人命的人，才能散发出这种恐怖的杀意！ 灰袍笑了笑：“别误会，女士，我对您的父亲有多少钱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您的脸。” “我的脸？”玛丽·布朗困惑了一下，继而脸上涌动出恐怖的神色。 灰袍打量着手上一枚戒指：“您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在神秘领域很有名气，他们叫我灰袍拜伦……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对普通人出手的，那有悖我的处事原则。不过最近我从我死去的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坦白来说是一枚戒指，一份古代遗物，我想弄清楚它的力量……” 玛丽茫然：“一份什么？” 灰袍没有回答，转身对部下命令道：“把那个女孩带进来。” 门“嘎”的一声开了。 一个跟玛丽·布朗有着相同体形的女孩出现在了手术室内。 玛丽·布朗一下认出了那个女孩，她们之间没有多少接触。但玛丽知道她，因为她经常出现在塔利警探身边，她的名字仿佛是叫莉莉…… “你们这群混蛋！恶魔！”莉莉大哭，突然扭头对着玛丽吼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可是千金小姐！你的父亲和丈夫难道不愿意花几个钱雇佣保镖，保障你的安全吗？” 玛丽对她的愤怒感到很疑惑。 莉莉带着哭腔道：“你知不知道这群恶棍要做什么？他们……他们想要剖下你的脸。他们有一枚充满魔力的戒指，只需要缝合上脸皮，就能改换人生。 互换脸皮的人，将会获得另一个人的相貌，甚至还会获得那个人的记忆和能力……我不想成为你……我要陪在塔利身边，哪怕他不爱我……我不想成为玛丽·布朗……” 玛丽突然明白过来了。她现在是这群恶魔的实验体。那个名叫莉莉的女孩会得到她的身份，代替她成为玛丽·布朗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她，她会失去自己的美貌！失去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记忆，甚至是——生命！ 她无力望着身穿灰袍的男人，以及他手上的戒指。 世界上竟然有剥夺他人容貌和记忆的物品…… 艾尼站在阴影中，默默注视这一切。 直到这里，他都还能理解，剧情的走向和塔利警探的记忆保持一致。 ** 场景没有变换。 只是艾尼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一张手术台上，正传来莉莉痛苦的尖叫声。 要给她缝合上玛丽·布朗的脸皮，就必须先剖下她自己的脸，腾出空间。 这是充满鲜血和罪恶的手术，宛如一个邪恶的仪式。 艾尼不忍目睹。 突然之间，尖叫声停止了，暂停得非常突兀。 继而，他听到手术台旁边传来暴徒们惊愕的声音：“死了？” “该死！这可是我们废了好大劲才找到的素材！想要找到两个拥有近似体型的人可不容易！” “算了吧，我一开始就说了，这个女孩营养不良，坚持不到最后的。” “是啊，她瘦的就跟皮包骨一样……” 艾尼缓缓抬头。 一开始，他的脸上只有些触动罢了，但紧接着就写满了不敢相信。 充满了……震惊！ 莉莉死了？ 如果莉莉在这里死了…… 那么，后来出现在塔利警察面前的莉莉是谁？ 那个获得了玛丽·布朗的脸皮的女孩是谁？ 那个慈爱和蔼的塔利太太，到底是谁？！ 难……难道…… 艾尼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一刻的他，惊恐莫名！ 029真相背后的真相 “真是可惜了啊……”为首的灰袍人叹了口气。 既像是悲伤于自己白费了一番力气，又像是感慨一位如同鲜花的少女的逝去。 忽然之间，灰袍的脸上翻涌起警觉的神情。 他的视线望向窗外，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艾尼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窗外，冷淡的阳光之中，一层深黑涌动。阴影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向着手术室之内窥视。 这张面孔是……威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尼感到一丝惊讶。他看到威廉轻轻一瞥后便转身飞纵，一身黑袍如旋风般翻滚，转瞬便消失在窗外。 “你们待在房间里，我出去处理个事……准确来说，见个老熟人。”灰袍眼神一紧，丢下这句话，身影骤然消失。 剩下的暴徒面面相觑，但明显不敢违背灰袍的话语。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一群警察出现在了门外，为首的正是塔利警探，他举着手枪，眼里几乎要射出火焰。 “举起手来！”塔利警探大声喝道。 几个暴徒面面相觑，抱头蹲下。 突然之间，其中一名暴徒一记扫堂腿踢倒一名警察，同时袖口一翻，一柄短刀犹如利箭飞射，洞穿了另一名警察的胸膛。其他暴徒也倏然暴起。 警察和暴徒立刻交战起来。 玛丽·布朗见状，慌慌张张地从手术台上躲藏起来，她看到另一张手术台上失去了脸皮的莉莉的尸体，发出一阵干呕。 也许是害怕警察对付不了暴徒，也许是害怕那个名叫灰袍拜伦的家伙回来，也许是羞于在这种场景下见人……总之，她趁双方交战打开了窗户，独自一人逃跑了。 ** 第四幕。 艾尼看见乔装打扮的玛丽·布朗站在街道上，从报童手中买了份报纸。 她啃着面包作为早餐，阅读了起来：“无面人案画上句号，暴徒被当场击毙。塔利警探年轻有为，在这次案件中他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勇气……” 读到“塔利警探”的名字，玛丽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柔和。 她继续读了下去：“玛丽·布朗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暴徒们剖去了她的脸皮，这符合他们一贯的恶行。如果不是通过体形，以及现场留下来的衣物，根本无法辨别她的身份……” “玛丽·布朗的父母，以及她的新婚丈夫，玛吉埃男爵，商讨之后，决定在本周末举行葬礼……” “值得同情的是，玛吉埃男爵，这个可怜的小伙子，一共仅见过他的新婚妻子两次。一次是在婚礼上，一次则是在认尸的过程中……” “玛吉埃男爵在婚礼结束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受邀前往蒸汽之都协助议会大厦失火案的调查……” 玛丽·布朗没有继续看下去，她把报纸折叠了起来。 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莉莉的尸体被发现了，并被误以为是我的尸体？” “那接下来，我又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回家告诉父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重新成为玛丽·布朗。这样，她将像以前那样，不会为生活所迫，还会有一个地位很高的男人作为依靠。 她的丈夫，玛吉埃男爵，在议会的影响力很大，而且他是一个聪明人。尽管双方是出于利益关系的联姻，但他不会冷落自己，他是个很有远见的男人。 但是做回玛丽·布朗，将会面对一个重大的威胁。从报道来看，几乎所有暴徒都当场击毙，唯独漏了一人，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领袖，灰袍拜伦。 他应该是坊间传闻的那种超凡者，而且他很有可能有别的超凡者同伴。作为玛丽·布朗，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并不明智。 自己可是目睹了那个男人的真容啊……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找自己麻烦吧…… 二，用另一种身份生活。 既然“玛丽·布朗”已经社会性死亡，那就让她成为过去。 出于某种原因，玛丽调查过那个名叫莉莉的女孩，无父无母，周转于各个地方打临时工。 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只有她一直爱而不得的塔利警探。 “我可以换一种身份生活，我可以成为莉莉……”玛丽·布朗脸色绯红，喃喃自语。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是也非常刺激，不是么？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读过的那些骑士小说在作怪，她从少女时代就仰慕像塔利警探那样英俊而富有正义感的男人。 第一次与他携手共舞的时候，她感到了作为女人的欲望。 如果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她并不讨厌。 而且，她虽然已经结婚，但和玛吉埃男爵并没有夫妻之实。 他们结婚的当天，议会大厦遭遇火灾，玛吉埃男爵在当天下午就紧急前往蒸汽之都。她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玛丽·布朗顽皮一笑，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塔利警探看到自己这张脸后的神情。 她相信自己的谎言能够成真，因为每一个漂亮的女孩，生下来就有演员的天赋。 也许总有一天，塔利警探会发现真相，也许他永远不会。 但这有什么要紧的呢？ 她能够保障安全，还可以陪伴在自己的爱人身边…… ** 第五幕。 玛丽·布朗出现在颓废的塔利警探面前：“塔利，我付出了一点代价……” 看到塔利警探的眼神从不敢相信，变成恍然大悟，变成痛苦万分，玛丽·布朗的内心感到又有点得意，又有点心疼。 她轻抚这个英俊警探的面庞，目光温柔而深情：“塔利，以后我就是玛丽·布朗……好好爱我，好么？” 她确实是玛丽·布朗。 她一直是玛丽·布朗…… ** 第六幕。 已经不再青春的玛丽·布朗……不，现在已经是塔利太太了——她坐在一家餐馆里，品尝据说是来自东方的美食。 “真是奇妙的体验。不过我还有些不习惯。”塔利太太摆弄着手里的筷子，对着餐桌对面的塔利警探说道。 塔利警探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钞票很是心疼：“玛丽，如果每周都来这里用一次餐，不知道哪一天我才能攒够钱，为你补一枚戒指。” “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那种玩意。”塔利太太耸了耸肩，她是真不在乎，在她少女的时候，钻石和宝石之类的东西，她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塔利警探迟疑了一下：“那婚礼呢？我们只在区政府登记了，没有接受神的祝福。从世俗角度来说我们，我们应该在教堂里举办一场真正的婚礼……（注1）” “不！坚决不行！”塔利太太连忙摆手。 只是私下登记还好。但一旦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有被那些人发现的风险……塔利太太坚决摇头。 如果只是她自己也就算了，但现在她已经有了家庭，有了丈夫，她绝不能牵连到其他人…… 即便没有接受神的祝福，但她得到了真正的爱情，不是么？ “玛丽，你能这样为我考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作为一个男人，你不知道，赚钱是多么不容易……”塔利警探泪目，站起身与太太接吻。 “咳！咳！”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这令人感动的气氛。 塔利警探立刻坐好，腰杆挺得笔直，维持自己威风凛凛的警探风范。 看到旁边上菜的年轻厨子，塔利警探一脸嫌弃：“艾尼，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过来，打扰我和玛丽的二人世界？” 正在上菜的年轻厨子一脸正经：“我要确保饭菜在最美味的时候呈上餐桌！这是作为厨师的职责！” 塔利警探郁闷地敲着餐桌。 而塔利太太目送着年轻厨子远去，突然笑了笑：“你看，艾尼多可爱啊……要是我们也有一个孩子就好了。可惜，医生下了诊断……” 塔利警探懵逼地抬起脸：“这家伙都十八岁了！十八岁的男人，哪里可爱了？” 他突然露出警惕的神色：“你不会是馋人家身子吧？我就说，你怎么每周必来一次……” “你再胡说一句，回家给我跪搓衣板。”塔利太太冷冷一句抛下，警探瞬间就从心了。 “对了。”塔利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被绑架的那一次，你是如何找到我的？那些暴徒做得很隐蔽……” “噢，那个啊。”塔利警探似乎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继而陷入回忆当中，“当时有个自称威廉的人向我报案，我是从他那里得到了情报，这才和同事及时赶到。” “威廉？”塔利太太愣了愣，思索一番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作威廉的大人物。 她不再理会这个名字，微笑道：“所以你一听到我的名字，一听到……听到莉莉，你就奋不顾身赶过去了？” “不！”塔利警探犹豫了一下，“我是听到……听到‘玛丽·布朗’的名字，这才赶过去的。” 他正视着塔利太太的眼睛：“玛丽，你不用隐瞒的。我早就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我只是……只是对于莉莉的死去……我，我很愧疚……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但是她……” 塔利警探摇了摇头，像是撇开什么，然后他伸手牵住女伴的手指，露出宠爱的笑容：“玛丽，你需要一枚戒指，需要一枚配得上你身份的戒指。” 塔利太太的眼睛开始发红。 阴影中，勾勒出一个虚幻的轮廓。 旁观着这一切的艾尼，无声而满足地笑了笑。 “原来，这才是真相……” …… 注1：参考莫泊桑《漂亮朋友》最后一章 030 真理学派 第二天，雾格兰场。 艾尼坐在审讯室里，和一个有着灰色眼眸的警官单独相处。 这天早上他收到了警局的传讯。 这让艾尼有些诧异，如果是关乎塔利太太的自杀，那么他昨天已经接受过审问了，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殉情，警方总不能怀疑是他逼死了塔利太太吧？ 面对眼前的灰眼眸警官，艾尼脸色波澜不惊道：“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关于塔利太太的死，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只是把塔利警探托付的戒指转交给了她。”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艾尼可不敢有任何不敬，对方可是雾之城的执法机构，不是他这等普通的小市民可以冒犯的。 灰眼眸警官笑了笑：“放松，先生，我请您来这，虽说是跟塔利夫妇的死有关，但对您没有任何不利。” 他掏出一张纸质文件，推到艾尼面前：“这是塔利夫妇的遗书，由夫妻双方生前共同签字确认。” 塔利夫妇的遗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艾尼有些发愣，但还是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警官趁他浏览的时候，解释着情况：“塔利夫妇生前没有孩子，他们也没有其他在世的亲人。在遗书里，夫妻双方表达了共同的意愿，他们把自己的财产留给了你。” 警官注意到艾尼脸上沉默下去的表情，指了指其中一份文件： “这是财产清单。塔利夫妇生前并不富裕，他们最有价值的财产是一栋房子，还有一枚戒指——塔利太太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这份遗赠。但我个人建议你接受，毕竟这是死者的遗愿。” 艾尼听着警官的解释，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昨日已经冰封的心灵，现在伤口又有了瓦解的趋势。 他别过脸去镇定了一下情绪：“抱歉，警官。” “没事。”警官善解人意道。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安定许多。 他点了点头：“我接受这份馈赠。不过，塔利太太的结婚戒指还是由她本人戴着吧，那象征着他们永远的爱情。” 警官道：“好的，这之后律师会和你联系。” 他顿了顿，表情突然严肃了许多：“事实上，先生，我今天邀请您来，其实是有点别的事。我知道你是查尔斯邸纵火案的线人，也知道你……采取某种能力，在塔利警探生前的最后时间，阅读了他的记忆。” 艾尼蓦然抬头，他注意到灰眼眸的警官，朝他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微笑。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真理学派】的威尔逊·罗森塔尔，后面将接手查尔斯邸纵火案。” “我需要你的帮助。” ** 真理学派？ 接手查尔斯邸纵火案？ 艾尼今天第二次诧异。 他知道真理学派，甚至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个势力的大名。 作为金蔷薇帝国境内赫赫有名的超凡阵营，它与另外两家势力，秘仪教会和时钟塔，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如果说时钟塔拥有超凡领域最广阔的群众基础； 秘仪教会拥有世俗领域最坚实的信仰基础； 那么真理学派就拥有着走在这个时代最前沿的一群人。 真理学派位于蒸汽之都的总部，又被称为—— 非正常人类收容所； 超自然研究中心； 真理与科学观测院。 科学家，或者说研究员，是这个组织中占比很大的成员成分。 他们之中的另外一种成员构成，被称为—— “调查员”。 自称威尔逊·罗森塔尔的警官亲自泡了杯咖啡，推到艾尼面前，微笑道： “我通过某种‘手段’，阅读塔利警官的尸体时，看到了你的存在。我看到你在他生前的最后时间，喝了杯茶，拥有了阅读他人记忆的能力。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源自于烹饪家序列的能力，没错吧？” 艾尼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他注意到对方的措辞。 “阅读”尸体。 这就是对方的超凡能力？ 威尔逊耸了耸肩：“放松些，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是超凡者，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想在双方交流的时候，避免一些无意义的打哑谜或者明知故问。 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到案件本身。我们真理学派其实在正式接手查尔斯邸纵火案前，就展开了调查。我们发现这起事件背后出现了三方势力。” 威尔逊说到这里，语气骤然一冷：“一个神秘的地下研究所，一个绰号为灰袍拜伦的男人，以及——” “玛吉埃男爵！” ** 艾尼吃了一惊。 尽管他对于查尔斯邸纵火案，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没有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众多的超凡势力。 在威尔逊提到的三方势力当中，灰袍拜伦，以及玛吉埃男爵，都是他在塔利夫妇的记忆中接触过的。 “玛吉埃男爵？您是说，那位单身而富有的老男爵？”艾尼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敢相信。 玛吉埃男爵在雾之城的名声很大，而且是正面的名声。 他是雾之城鼎鼎有名的政治人物，在上议院有着一席之地；同时也是一个家产万贯的资本家，坊间传闻他是雾之城的隐藏首富。 艾尼经常在报纸上读到有关他的报道，大多是一些正面报道。他经常出席一些慈善活动，出资建设福利院和学校；他的工厂开的工资比其他工厂要高，对待雇工也更人性化。 而且最令艾尼印象深刻的，是他曾经在塔利太太的记忆中，得到的关于玛吉埃男爵的一部分遭遇。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起意外的话，和塔利太太白头偕老的，应该是他…… 威尔逊点头道：“没错。不过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男爵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他确实是雾之城本地的一个大人物，他手下的势力就像一个网络，而他身处网络的中心，通过操纵一根根看不见的‘线’，默默影响着整个雾之城的发展。” 威尔逊顿了顿：“玛吉埃男爵确实是个大人物。但相比另外两方势力，他就显得无足轻重了。那个地下研究所，我们直到目前还没有掌握多少情报；但那个名叫灰袍拜伦的人物，是非常有名的。” “坦白来说，整个超凡领域，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查尔斯学派四大门徒之一，同时也是‘弑神途径’的提出者！” 031查尔斯学派四门徒 “查尔斯学派？弑神途径？”艾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说实在的，对方抛出了太多的信息，他一时还来不及消化。 查尔斯学派勉强还能听懂，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是个学术派别。 难道跟前世的毕达哥拉斯学派一样，是个学术组织？ 能以自己的名字作为前缀，这个名叫查尔斯的家伙一定很了不起…… 艾尼一边思考一边品味。 不过弑神途径什么的，也太中二了……所谓的“神”，到底指什么？这个世界确实有信仰，各种各样的信仰，但弑神可不像那些信徒所能认可的做法…… 威尔逊看到艾尼疑惑的脸色，扬了扬眉毛：“看来你对超凡领域知道得并不多。” 艾尼咳嗽一声，神情略有些尴尬，有一种学生时代被老师一问三不知的窘迫感。 “我成为超凡者才刚刚不久。”他如实道。 威尔逊露出明白了的神色：“那我稍微给你补点课吧。我想，你总该知道金蔷薇皇家学院吧？” “当然，那是整个金蔷薇帝国最好的大学，科技和学术的前沿地带。”艾尼点头。 金蔷薇皇家学院，在西大陆的地位，就如同霍格沃兹之于jk罗琳笔下的魔法世界，卡尔塞学院之于江南老贼笔下的龙族世界。 不过，这跟那个劳什子查尔斯学派有什么关系？ 威尔逊继续道：“所谓的查尔斯学派，其实最早指的是金蔷薇皇家学院的数学系。在那个时候，差分机的发明者，年轻的查尔斯·阿帕奇先生，担任着数学系教授。” “跟随阿帕奇学习的四位学生，无一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们太过优秀，锋芒毕露，因此在校期间，被评选为‘金蔷薇十大风云学子’中的前四席。” “按照惯例，这四席被学校赐予四种不同颜色、象征至高荣誉的学士袍，分别是黑袍、灰袍、紫袍、白袍。” “历史上能赢得这种荣誉的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时代的宠儿。而当时的四袍，也无一例外，在校期间做出了各种辉煌成绩。由他们构成、以查尔斯·阿帕奇教授为领导的核心小团体，这就是后世的查尔斯学派……” 听到威尔逊的讲述，艾尼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查尔斯·阿帕奇教授？ 他的记忆中闪过几张纸页，那是出现在《玛格娜的猎奇日记》最后部分的汉字纸页，里面提到了一个叫作阿帕奇的男人。 这两者会不会是同一人？ 艾尼隐约感到自己摸到了线索的一端。 威尔逊的讲述还在继续进行：“查尔斯学派所具备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即便他们中大部分人走错了路，有的走上了邪路，有的亦正亦邪……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每个人都是天才。” “比如我们之前提到过的这位灰袍拜伦——他真实的姓名是‘哈洛尔德·拜伦’，是恶魔诗人拜伦的长子——他在学生时代就提出了‘弑神途径’的理论。” “先来介绍一下这个理论产生的背景——你应该知道，在西大陆的极北之地，有着数不清的超凡种。因为有着奥丁之墙阻隔，墙外的超凡种这才无法入侵。” “但若有一天，高墙坍塌，墙外的超凡种就此入侵，人类将会面临着物种灭亡的处境。因此，在历史上，有无数人提出过消灭超凡种的种种方法。” “在这之中，距离成功最近的，就是灰袍拜伦！他提出了‘弑神途径’计划。所谓弑神，就是消灭墙外的超凡种。他提出，人工设计一条超凡途径，一条专门用于屠杀超凡种的途径！” “也就是今天的……烹饪家途径！” 原本准备吃瓜听故事的艾尼，目瞪狗呆。 ** 威尔逊看了眼陷入震惊的艾尼，对自己制造的效果显然很满意。 “您不是开玩笑吧？”艾尼愣了一下问道。 弑神途径？烹饪家途径？ 他感觉完全对不上号。 他自己就是烹饪家途径。以目前这个途径在自己身上的表现来看，完全是一个没有前途的辅助途径。 这特么能弑神？ 就是一般的超凡者，也能把自己吊着打好吧？ 如果不是有着古代铸币的帮助，在第一次面对拉链人的威胁时，他就嗝屁了。 更别提后面身手更牛逼、实力更强大的塞西莉亚了。 “烹饪家途径这么牛逼，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艾尼狐疑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突然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找威廉买药的情景： 在他一番苦苦哀求之后，威廉终于烦得受不了，答应给他配制一份魔药。 “话先说在前头，我不确保魔药的效果对你有用。毕竟你……”威廉似乎想说什么，但摇了摇头，后面半截话便没说出。 那个时候艾尼兴奋地提着要求：“看在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上，一定给我整最好的！要那种强大无比、又能刚正面、又能逃生、又能辅助、又能站在后边疯狂输出……反正就是牛逼得不行的魔药！” 当时威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前世乙方面对甲方“五彩斑斓的黑”类似要求的那种神情。但无论如何，他最后都没有拒绝。 现在看来…… 怕不是他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超凡途径？ 也许自己现在不厉害，是因为该途径前期废柴，但到了大后期就同阶无敌？ 眼前的威尔逊咳嗽一声：“我知道你在怀疑，从我这里听到的弑神途径，似乎跟你现在感受到的烹饪家途径，完全不符合……嗯，这是当然的。” “因为啊，这个所谓的弑神途径计划……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艾尼愣了一下，原本的侥幸、惊喜，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威尔逊继续打击着他：“我之所以说这个计划没有成功，最好的证明就是，墙外的超凡种直到目前还悠然自在，墙内的人类仍被限制着自由。” 他怜悯地看着艾尼泄气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说到哪了？灰袍拜伦？嗯，背景知识差不多补充完了，我们现在来谈点正事吧。” 威尔逊的脸色严肃起来。 032 唯真理长存 “正事？” 艾尼暗暗心惊。 对方向自己透露这么多情报，绝不可能只是聊聊天而已。 联系目前案件的进展，难道这家伙想让自己参与案件的侦查工作？ 威尔逊看了下怀表，道：“唔，时间不早了，卡梅隆应该也等得不耐烦了。咱们赶快动身吧。” 看着艾尼迷糊的表情，威尔逊补充了一句：“我带你去个地方。” ** 两人很快走出了警局。 一辆马车停靠在街道旁边，马车的侧面雕刻有双剑交错、簇拥一朵蔷薇的徽印，艾尼知道这是帝国执法者系统的标志。 站在马车边的是个年轻的马车夫，但容貌、气质颇为不俗，着装也是透着英伦风的黑色风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主管，你可真是让我一番好等啊。”年轻马车夫抱怨道。 “抱歉，介绍案件背景稍微多花了点功夫。”威尔逊微微一笑。 “这么说，这位就是咱们观测点的新人？”马车夫打量着艾尼，目光里透着好奇和友善。 艾尼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听这话……难道威尔逊的目的，不是让自己协查案件，而是想吸纳自己进入真理学派？ “不，我还没有正式跟他提呢，先带他去报社了解一下工作环境，方便他作出正确的判断。”威尔逊解释道，顺便介绍双方，“卡梅隆，这是艾尼。艾尼，这是卡梅隆·杰弗里斯，我们的现任调查专员之一。” “你好。”卡梅隆友善地伸出手，跟艾尼握了握。 艾尼注意到对方的手十分有力，朝气而充满活力。 卡梅隆性格活泼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愿意加入我们的。不菲的工资，自由的工作时间，还算不错的工作环境……顺便说一句，调查专员在真理学派是序列8的职位，不仅需要对等的超凡序列，还需要丰富的调查经验才能晋升。如果你能晋升到调查专员的位置，一年的薪俸不亚于一位律师。” 威尔逊似乎对这个过于外向的部下有些没辙，无奈道：“不要在外面提及‘真理学派’。从协议上来说，我们的身份对外是保密的——即便我们的事迹早已见诸文字，被世人所知晓。” “抱歉，我的错。”卡梅隆歉然道，然后朝艾尼挤了挤眼睛，“现在上车吧。” 上马车后，坐在艾尼对面的威尔逊沉默了一下，解释道：“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雾都生活报》社，这是真理学派雾之城分部的对外掩饰。当然，我们一般不用‘分部’这种说法，用‘观测点’会更加正式点。” “观测点……”艾尼重复了一遍。 “对，真理学派在全国各地设置了观测点，这包括大都会甚至人口稍微密集一点的城镇，以此来对各地发生的超凡现象进行调查，搜集足够的材料提供给研究部门。”威尔逊解释道。 “先前跟你提到过，真理学派的总部位于蒸汽之都，对外的名字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事实上总部被分为两个部门，一个是观测院，另外一个是研究院。全国各地的观测点都归观测院统辖。而研究部门，那是另外的环境，我也不是很熟悉……” 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艾尼沉默了一下，打断道：“您是准备邀请我加入真理学派吗？” 威尔逊微笑点头：“没错。” “能问下为什么吗？是什么原因让您立刻做出这个决定？没有考核，没有调查……坦白来说我内心有点不安。”艾尼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在他的想象当中，真理学派这种超凡势力，行事应该会十分神秘。 如果想要招募同伙，起码也是设计好几个案件测试一下，然后在正式入职之前再来段试用期。 不应该在还没有正式加入之前，就向新人暴露过多情报——尤其是观测点的地理位置以及对外的身份掩饰。 威尔逊笑了笑：“你很谨慎，这点我早就预料到了——事实上是在塔利警探的记忆里看到的——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得多。”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嗯，你说得不错。一般来说，在招纳新人之前，我们会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能力、品性进行测试，观察他们是否符合我们的要求。 只不过，由于我，也就是雾之城观测点的现任主管，本身所掌握的超凡能力，能阅读死者的记忆，所以这个过程简化了许多。 我从塔利警探那里了解了你，阅读了六年有关你的记忆，相当于观察了你六年。我的经验告诉我，你应该是一个在危机时刻能够靠得住的人，你天生的谨慎性格确保了你会稳妥行事。” 艾尼恍然。 阅读死者记忆？ 这个能力还真方便啊，尤其是在办案现场协助调查的时候。 ** 不一会，马车在一家报社门前停下。 玻璃门前贴了张报纸，有几个人站在门前看报，一边交流着什么。 由煤气灯勾勒出几个标语似的大字，《雾都生活报》，显眼地标在玻璃门上方。 时不时有闲逛的人路过此地，抬头瞥一眼，嘟囔一句，又继续前行。 “没想到《雾都生活报》社竟然是一层伪装，这是我经常看的一份报纸。”艾尼感慨道。 “不，报社是真实存在的。说是伪装，但更确切的说法是，它是真理学派在雾之城的投资。”威尔逊一边带着艾尼穿过门廊一边说道，“主编和记者都是花钱雇佣的，整个报社都是商业化运作的机构。” “报社另外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警方相关，随时报道近日发生的案件，这就是我所管辖的观测点。” “我们为报社提供超凡现象中能够为世人所知的一部分作为新闻素材。在报社，我们表面上的身份是记者。不过薪水另算。我们的薪水一部分来自于报社，另一部分来自于警察系统，这是帮助警方处理超凡案件的酬劳。” “多说一句，在所有的超凡势力当中，只有真理学派和警方建立了合作关系。真理学派的调查员，其责任不仅是调查超凡现象，同时也是为了寻求真相、维护正义。” 威尔逊走到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前，轻轻叩响。 “暗号？”门后传来声音。 威尔逊不假思索道：“往事皆逝，唯真理长存。（注1）” …… 注1：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 033 加入真理学派 “嘎哒”一声门开了。 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站在门后。 “主管，您回来了。”老头说道，他的一张脸生满皱纹，满头银发，看上去十分苦闷，“关于查尔斯纵火案，我有件事想向您汇报。我获得了情报，吉姆订了明天的火车票……” “这件事待会再谈，我现在带新人了解一下情况。”威尔逊打断道，语气十分严厉。 老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艾尼，咕哝了一句：“好的，不过此事事不宜迟，我希望您能早点下决断。” 艾尼心中一动。 从老头的言语中，不难看出，真理学派掌握了害死塔利警探的凶手——吉姆的下落。 而且这个家伙将在明天搭乘火车离开雾之城…… “你好，我是博德·布莱恩。”老头跟艾尼握手。 即便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也一脸愁容。 两人礼节性握手后，威尔逊带着艾尼朝门内走去。 艾尼离开之前瞥了眼这个守在门口、性情古怪的老头，低声向威尔逊问道：“他为什么一脸苦闷？” 威尔逊耸了耸肩，没做过多的解释：“他一向如此，你不用放在心上。” ** “对于新人我们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在这一期间我们会付你6镑/周的薪水。一个月结束后我们将安排一次考核，不用担心，不是什么玩命的考试，跟平常执行任务差不多。” “等到你成为正式调查员，也就是序列9的调查助理，你的薪水为12镑/周。这个薪水会持续到你的超凡能力晋升序列8。如果你在此前积攒的功勋足够，加上上面对你的审核没有发现问题，你的职业序列也将晋升到序列8，获得更丰厚的薪水。” 听着威尔逊的讲述，艾尼由衷感慨：“仅仅只是试用期都有6镑/周，真是无法想象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1镑的购买力可是非常惊人的。 威尔逊笑了笑：“一旦成为超凡者，基本上不用为生计所发愁。雾之城价格最昂贵的私人保镖，从实力而言，也不会比序列8的超凡者强出多少。真理学派当然要为编制下的人才，支付等同于他们实力的报酬。” 这时两人走进一间宽阔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码着各种文件，有两三个年轻人正坐在桌前忙碌着。 “这间办公室是提供给调查助理的公用办公室。目前我们共有七名调查助理。他们大部分现在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威尔逊介绍道，然后向更里面走去。 “调查专员则是每人一间专属办公室，我们一共有三名调查专员。卡梅隆的办公室很新，因为他才刚刚晋升不久。” “这间属于博德·布莱恩，刚才你见过了，他在守门，这也是调查员的工作之一。” “这一间属于克伦耶尔·琼斯，绰号‘小丑’，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他这会在外出执行任务。” “这间是我的办公室。怎么样？够气派吧。在真理学派，我的职位是序列7，这座观测点的主管。如果你哪天坐到我的位置，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坐下吧，艾尼，我们来仔细谈谈。” 艾尼听从威尔逊的指示，在装潢气派的办公室里坐下了。 他坐在一张红木办公桌前，一张属于来客的小型沙发上，非常舒适，落座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陷入了沙发的怀抱。 “怎么样，感觉这里的氛围如何？”威尔逊走到一张小桌前，上面摆着醒酒器等玻璃器皿，他递给艾尼一个盛满葡萄酒的玻璃杯。 “非常不错，薪水也很棒。”艾尼坦言，“不过我原以为你们雇佣的人手会更多。” 威尔逊眯了眯眼睛：“如果我告诉你，在这里工作的调查员，占整个雾之城超凡者数目的十分之一，你会不会吃惊？” 艾尼讶然：“十分之一？” 他以九年义务教育积累的数学能力，快速计算了一下： （7+3+1）*10=110 艾尼掐指一算，眉头微微皱起。 这么说，整个雾之城的超凡者也就一百人出头？ 威尔逊看着艾尼惊讶的神色，笑了笑：“在这里面，时钟塔占了大头，真理学派和秘仪教会各自分走十分之一，剩下的就是隐秘组织和没有势力庇护的超凡者。” “这也是我急于邀请你的原因。你也知道，超凡者需要服食魔药，通过消化魔药获得魔力。但魔药在带来魔力的同时，也会带来失控和畸变的风险。” “这种风险使得下定决心成为超凡者的人并不多，而风险本身的存在又淘汰了一部分人。除此之外，魔药价格不菲，使得渴望依靠魔药改变命运的贫困人士根本无力承担。” “综上的这些原因导致超凡者人数极为稀少。因此，每发现一名超凡者，超凡阵营之间都会展开一场激烈角逐。特别是像你这样具有烹饪家序列的超凡者，在超凡领域中，烹饪家可是稀缺人群。” 艾尼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接受对方的说法：“那么工作内容呢？所谓的调查员，究竟是做什么的？” 威尔逊说道：“作为调查员，核心工作当然是调查超凡现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外勤任务。但外勤任务并不时时都有。我们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大门值守和超凡卷宗的整理。” “调查员每天工作六个小时，薪水根据职位序列而定。偶尔我们会有外勤任务，外勤时间计算在工作时间之内，而且我们会发放任务补贴。” “对于每一位加入的超凡者，除了薪水外，我们会安排以下福利——” “每周一次的神秘学教学，帮助新人更快掌握神秘学基础知识；” “格斗家俱乐部的白金会员，那里有教练专门培训枪械、近身格斗，甚至是骑术；” “各种各样的沙龙和宴会，帮助调查员扩大社交圈、提高社会地位。毕竟我们调查超凡现象，时不时也会与不同的社会阶层打交道，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有利于我们获取情报。” “但工作时间是六个小时的话……”艾尼显得有些犹豫，毕竟他还要维持餐馆的经营，那与他的扮演守则息息相关。 “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每次上下班，担任守门人的人员都会进行记录，缺勤和早退都是要扣工资的；如果需要外出执行任务，我会提前给通知。”威尔逊说道。 艾尼闻言松了口气。 他心里算了笔账。他可以白天来观测点，晚上经营餐馆。 在白天惊险刺激的调查工作之后，听着轻盈迷人的小夜曲，给客人们准备晚餐。 听上去似乎还挺浪漫的。 034暗流涌动 半小时后，艾尼离开了《雾都生活报》社。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威尔逊眸色深沉。 “又成功忽悠了一个人？”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是卡梅隆·杰弗里斯，上午从警局接送威尔逊与艾尼的马车夫。 但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是真理学派的调查专员，拥有序列8的实力。 “这怎么能叫忽悠？”威尔逊闻言微微一笑，“我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部分信息。” 卡梅隆摇头道：“是啊，你故意避开了最危险的部分。 在雾之城，调查员的数目之所以如此稀少，魔药带来的畸变和失控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大的原因在于，一旦成为调查员，就不再是普通的超凡者，需要直面和深入了解超凡现象，而超凡现象本身就是危险的，甚至往往是致命的。 如果那个名叫艾尼的孩子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涉足其中，他会因为在调查任务中冒进而死去。” 威尔逊耸了耸肩道：“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相信他早有觉悟。而且以他的性格来说，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他做事谨慎。” “哦？”卡梅隆似乎很感兴趣。 但威尔逊明显没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他望向在场的第三个人，也就是正在大门值守的另一名调查专员——总是一脸愁容的博德·布莱恩。 “博德，我带新人参观之前，你跟我提及的究竟是什么事？”威尔逊问道。 博德稍微犹豫了一下：“我们不等‘小丑’了吗？唔，我是说，克伦耶尔先生。” “小丑”，或者说克伦耶尔·琼斯，在雾都观测点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他经常独自一人外出执行任务，本身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博德曾经偶然与小丑共同执行过一次任务，在那次任务当中，小丑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实力。 至少是序列7的能力！ 这是博德当时的判断。而且他相信自己从业多年、经验丰富，在看人的目光上是绝对不会失误的。 一般而言，如果超凡途径上达到了序列7的水准，总部那边会进行审查。只要没有污点或者道德问题，都会被准许晋升为职业序列上对应的第7顺位，“观测点主管”。 相比底层的调查员来说，主管拥有更为丰厚的薪水、更为丰富的资源；而且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管理层了，有相对而言比较独立的权力。 所以当博德发现小丑拥有序列7的能力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些吃惊的。 后来他在一次饭后委婉地跟小丑提到了这件事情。 小丑，或者说克伦耶尔，笑了笑，说道：“博德先生，不得不说您的目光非常准确，我确实具备序列7的水准。而且坦白来说还要更高一点点。我比威尔逊·罗斯塔尔要强，比雾都观测点内任何调查员都要强。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是‘守墓人’的成员。我之所以提出申请，调职到雾之城来，是因为一点个人原因……我一直在追踪一个人的下落，而雾之城这里有他的线索。” 至于是何种人物，他没有说，博德也不方便问下去。 过度叨扰甚至冒犯一位“守墓人”，无疑不是明智之举——在真理学派，守墓人是一支全体由至少序列7实力的超凡者组成的精英小队，在全国各地执行任务，直接听从总部的指令。 “不用等他。事后我会单独转告他。”威尔逊说道。 博德点点头，继而沉思了一会，看上去在整理思绪。 他组织着语言说道：“那天你阅读完塔利警探的死亡记忆后，我按照你的吩咐，派了两名调查助理前去监控凶手，吉姆警长。 他这几天没有什么动静，一直在家里陪着家人——唔，准确来说是和他的情妇待在一起。不过我们了解到，吉姆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将乘坐列车前往蒸汽之都。” 威尔逊沉默片刻，幽深的目光看不出情绪：“他的过往查过了么？” 博德汇报道：“吉姆于二十年前加入雾格兰场。他是个视财如命的人，经常借由职务之便收取贿赂。警方的同事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谁的手脚也不见得比他干净多少。 值得一提的是，近几年，吉姆经常参加一些上流聚会，而且与玛吉埃男爵走得很近。” 威尔逊喃喃道：“又是玛吉埃男爵……他在这起案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低头沉思了一会，威尔逊发布了指令：“博德，卡梅隆，你们提前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展开行动，要在吉姆离开雾之城前抓捕他。这次外勤任务必须万分小心，对手是‘拉链人’序列的超凡者，拥有随时脱离战场的能力。” “明白。”两名调查专员应声道。 ** 从报社离开后，艾尼就回到了餐馆，并且像往常一样开始营业。 “您的剁椒鱼头，请慢用。”晚上七点的时候，他为一桌客人上菜。 “味道真不错，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充满辣味的食物。可惜在帝国传统的美食中，一般都是以甜为主流。”客人发自内心称赞道，“如果不是工作忙碌，我真想每天都来尝尝这份辣味。” 艾尼笑了笑。 的确。在西方的美食中，辣菜不是没有，比如大部分墨西哥人就超爱吃辣。但西方的主流菜系还是普遍偏甜。 事实上，他所烹饪的剁椒鱼头，辣味还是比较清淡的，如果换作麻辣小龙虾，呵呵…… 艾尼环顾餐厅。 这时基本上每桌客人都上足了菜，并且正在与家人笑谈着享用。 这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种满足感。 作为一名厨师，最大的快乐，无疑就是看着客人满意地享用着自己烹饪的美食。 这会带来一种极大的成就感。 当然，烹饪结束之后数钱的时光，也是十分快乐的。 虽然有点俗，但无疑是另一种境界的快乐…… 艾尼收回目光。 目前来说，他的餐馆规模还不大，根本无法与外面的那些大众餐馆相提并论，毕竟他一个人，人手有限。 整个餐馆的布局设计都有点《深夜食堂》那种街边小店的感觉。 而且整个餐馆的设计，都透着浓厚的东方风韵，菜谱上也以中餐占据了巨大的版面。 看着餐厅里客人们享用自己亲手烹饪的中餐，艾尼忽然生出一丝惆怅。 “穿越第六年，今天的我又有点想家了……”他苦涩一笑，揉了揉眼睛，指头上沾满湿润。 035行动开始 “艾尼！” “你怎么哭了？” 艾尼急忙拭去眼角的湿润，视线移向声音的源头。 说话的是一个有着漂亮大眼睛的女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裙装，面色红润，眼神纯真，一看就知道家境不俗，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温蒂，你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她的母亲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对艾尼歉意道，“抱歉了，艾尼，小孩子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的。” “没关系，伯恩斯夫人。”艾尼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略带几分宠溺地说道，女孩则是得意地冲母亲眨了眨眼睛，一副恃宠若娇的样子。 其实艾尼比温蒂·伯恩斯也大不了多少，这具肉身目前才十八岁。 但他两世为人，屡遭磨难，而且在西大陆又没有亲人，孤独一人生活，因此自然而然把温蒂当作了自己的妹妹。 伯恩斯夫人看着自己女儿，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手执刀叉插起一块牛排小口咀嚼。 伯恩斯母女住在河岸街对面，也算是餐馆的常客了。 不过一直以来，伯恩斯夫人都只在餐馆用西餐，倒是她的女儿温蒂，很喜欢艾尼做的……饮品。 嗯，是的，这俩母女对艾尼引以自豪的中餐完全不感兴趣，他们的口味比较偏西方传统。好在艾尼穿越前，也在西餐上下过一番功夫，足以应付。 而且母女二人都很喜欢艾尼制作的奶茶、奶昔和一些甜点，并对此赞不绝口。 “呐，艾尼，你可以教我做烧仙草吗？这个超好吃的，如果我自己在家里也能做就好了。”温蒂期待地望着艾尼，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 艾尼莞尔一笑：“你想吃的时候过来不就好了，反正你住得又不远。” 虽然很喜欢面前这个小女孩，但艾尼在某些方面仍然时刻保持着机敏。 小样，还想套我的菜谱……菜谱可是一名厨师赖以为生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透露给你！ 温蒂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嘟着嘴道：“艾尼真是小气鬼。” “温蒂！”伯恩斯夫人严厉地苛责一声。 温蒂连忙低下头去，脸上还故意露出一丝委屈。 伯恩斯夫人叹了口气，每次女儿露出这种表情她就不忍教育下去，真是没辙。 温蒂看到自己又一次逃过责备，大感得意，冲艾尼做了个鬼脸。 伯恩斯夫人无奈摇头，忽然环顾餐厅，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艾尼，今天怎么没看到塔利夫妇？往常这个时间点，不是他们一贯的用餐时间吗？” 艾尼怔了一下，忽然一阵沉默。 “塔利警探他……殉职了。” ** 第二天，艾尼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前往《雾都生活报》社。 在地下室门口报出暗号后，他被引进到调查员办公室。 威尔逊对他发出了第一条指令：“艾尼，试用期你先跟着博德学习。另外，我们今天中午出勤，你是新人，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留在观测点值守大门。” “好的，主管。”艾尼应声。 他回到公用办公室，和自己的新同事，几位调查助理，一一握手、自我介绍。 一个热情的大块头男孩在跟他握手时，使劲晃了晃：“啊，我知道你，你的餐馆在河岸街那带很有名。那些特色菜叫什么来着？中餐，嗯，对，是这个名字。” 大块头男孩拍了拍艾尼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我叫亚历克斯·富勒，有空咱们一起去格斗家俱乐部训练。相信我，有人陪训比一个人训练，效率要高很多。” “一定。”艾尼微笑回应。 从新同事的回馈来看，大家都很好相处。 毕竟在超凡者这个圈子里，孤单是一种常态，能够找到组织和同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大部分人不像艾尼那样有着清晰的目的，他们对超凡的看法介乎好奇与恐惧之间。 他们绝大多数人是因为意外或者不得已，从而获得的超凡者身份，比如亚历克斯就告诉艾尼，他十六岁那年在军队服役，被一颗流弹打中了脊椎神经。 以当前的医疗技术，就算能保下命来，他也会一辈子成为残废。最后他做了一次豪赌，通过黑市买到了一份魔药，并且成功觉醒为超凡者。 魔药带来的畸变治好了他的神经，而且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但是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一些模糊的低语。当然，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亚历克斯摇头笑道，但艾尼能看出他眼里的恐惧。 和同级简单认识以后，艾尼来到博德的办公室报道：“博德先生，主管让我来找您。以后我就跟在您的手下学习了，您有事尽管吩咐。” 博德仍然一脸愁容，但看见这个年轻而有礼貌的孩子，嘴角还是罕见地咧开了一丝笑容。 “叫我博德就好，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这里没有那么拘束。”博德递给艾尼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把这个拿去看看，这是一部神秘学启蒙书籍，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顺便说一句，既然加入了真理学派，就好好干！你有一幅聪明劲，孩子，我看得出来，聪明人都会前途无量。” 艾尼道了声谢，正要退下时，博德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了，艾尼，我问一件事……本来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毕竟你是一个新人，但我觉得应该把选择权交到你自己手上——我们今天下午会出去执行外勤任务，包括主管、卡梅隆、我，还会带上几个调查助理。你要一起跟着去吗？” “外勤任务？”艾尼愣了一下。 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昨天第一次来到观测点，值守大门的博德，曾经跟威尔逊提及吉姆，那个杀死塔利警探的凶手，隐藏在雾格兰场内部的内奸。 “是跟什么有关的？”艾尼思索了一下，问道。 博德饱含深意地看了艾尼一眼，眼神显得有些同情，继而开口道：“吉姆·布莱恩，雾格兰场的前任警探。我们还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警方，以免打草惊蛇。但明天下午，我们会趁他坐车离开雾之城之前，抓捕他。” 顿了顿，博德补充了一句：“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艾尼沉默片刻：“我加入。” 036 秘密结社 中午十二点，艾尼没来得及吃饭，跟着博德上了一辆出租马车，车厢里面早有一个人。 “下午好，艾尼，你也一起去执行任务？”亚历克斯打招呼道，“呵呵，没想到你也被安排在了博德手下，咱俩真是有缘分啊。” 博德苦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着两个年轻手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倾听。 “你说‘也’，这么说，你也是……”艾尼微微吃惊。 “当然，我跟博德是同一个超凡途径，都是风暴学徒途径，所以被安排在了他手下。”亚历克斯笑了笑，“嗯，不过说起来，七个调查助理加上一个试用期，刚好八个人，可以平均分配到主管和三名调查专员手下。博德这边有一个空位，所以你被分配过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威尔逊也会亲自带调查助理？”艾尼愣了一下，他原以为主管这种级别的大佬，应该只用花心思注重整个观测点的运营。 “是啊，不过他手下那两个助理，资历都比较老了。我记得她们是卡梅隆的同期生，要知道，卡梅隆去年成为了调查专员——当然，我不是说她们不行，恰恰相反，那两个家伙，苏和梅，都有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梅甚至已经晋升到了序列8，只差一点功勋积累，就可以成功晋升调查专员。” 亚历克斯一边说着，一边笑道： “其实我也不远了，我加入真理学派已经一年了，要不了多久我也能晋升序列8。到了那个时候，艾尼，你可要抱紧我的大腿，风暴学徒途径序列8的战斗力，在全部二十三条超凡途径中，绝对是能排上前列的。” 艾尼笑了笑：“你倒是一点也不懂得谦虚。” 他笑着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博德。 博德神色平淡。 但如果真如亚历克斯所言，风暴学徒途径序列8拥有极强的战斗力，那么博德的实力绝对不像外表上看上去那么低调。 这也是个隐藏大佬。 ** 十分钟后，三人在格林十字火车站下车。 博德对两个年轻人下令道：“听着，孩子们，计划是这样的。” “我们所有出勤的调查员兵分四路，我们仨一路，卡梅隆和他的助理们一路，梅和苏一路，威尔逊自己一路，我们分兵埋伏在格林十字火车站的四个入口。” “这是吉姆的照片，你们拿着。然后你们去对面那家餐馆吃饭，我之前故意吩咐你们不用吃饭就是为了这个。” “你们挑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一份餐，用餐的时候注意餐馆里形形色色的人，也要注意路口的行人，但不要太露痕迹。” “如果发现吉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用符文卷轴把他拉进结界。结界不能限制他的超凡能力，但可以避免法术危及到普通人。” “好了，这就是你们的任务，我交代完毕了。现在放松点，小伙子们，去餐馆填饱你们饥肠辘辘的肚子，就像平常吃饭那样，一边用餐一边闲聊，自然一点，不要叫任何人看出马脚。” 博德吩咐着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 “好的，博德。”两人回应道，接过吉姆的照片瞥了一眼，加深印象，然后走向街道对面的餐馆。 “呼，你紧张吗？”两人一起走进餐馆的时候，亚历克斯问道。 艾尼如实回应：“有点。坦白来说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每次执行计划都会让我焦虑不安。但如果真的开始任务了，我反而会冷静很多，像机器那样冷静和理智。” “那你很有干这一行的天赋。”亚历克斯赞叹一句，带着同伴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威尔逊和博德反复教导我们，一定要学会在任务前做好充足准备，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但一旦开始正式执行任务，就要千不怕万不怕。可是我加入真理学派一年了，都还没做到这一步。” 他向艾尼展示自己的手，那双手在颤抖。 艾尼能够看到对方眼里的紧张和不安。 “怎么感觉你才是新手……”艾尼笑了笑，这时侍者过来，两人点了餐。 “这里的厨师欠点火候，但是食材很新鲜。我喜欢这份鸡肉，味道很不错。”艾尼一边吃着，一边主动聊起这里的餐点，缓和气氛，以免同伴太过焦虑。 亚历克斯笑了笑，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眼神里的紧张也散去。 “博德有没有说我们怎么通知他？”过了一会儿，艾尼盯着人来人往繁忙的路口说道，“我们不可能隔着一条街对他大吼吧？且不说他能不能听到，吼声很有可能引起任务目标的注意。” “用这个。”亚历克斯一边啃着鸡肉，一边掏出一张印有“调查助理”的铁制卡片，放在桌上推到艾尼面前敲了敲，“表面上这仅仅只是一张身份卡，用来关键时刻表明身份，争取警方协助——事实上按照特殊手法，这张身份卡会发光，就像魔术师的戏法一样奇妙，而且不会引起路人注意。” 顿了顿，亚历克斯又补充道：“我说的发光，是指所有雾都观测点调查员的卡片都会发光。这是一种简单的仪式魔法。这样一来，同样执行任务的同伴们都会收到消息。它是一张具有魔力的身份卡。” “非常棒的设计。”艾尼点头称赞，“但问题是，我为什么没有？” 亚历克斯望着艾尼困惑的神情，突然笑出声：“因为你还在试用期，这张卡片打造起来成本还是不低的。等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伙伴后，你会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卡。但现在，还是靠我的吧。等会犯人一出现，我就用这张卡通知他们。” 艾尼点头，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向窗外。 忽然之间他眼神一颤，指着窗外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吉姆？” 亚历克斯瞬间紧绷，他瞧着街道上，一个从出租马车上下来，手里提着行李箱的中年男子，然后迅速和手里的照片比对了一下。 “没错，就是他了。”亚历克斯脸色很是紧张。 他开始在身份卡上画圈。 一秒后，那张卡片上开始闪烁光芒。 一个在邻桌用餐的小女孩被发光吸引，指着这边大叫：“妈妈，他们会变魔术！” 艾尼朝着小女孩露出一个微笑。 “博德那边有了回应，表示他收到了消息。咱们赶紧追上去！”亚历克斯甩下一叠纸钞，率先冲出餐馆。 突然，亚历克斯和一个壮得出奇的男人撞在一起，那个壮汉没事，亚历克斯被震倒在地。 “没事吧？”艾尼连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看点路，小兔崽子！”壮汉瞪了亚历克斯一眼。 艾尼突然发现亚历克斯颤抖得更厉害了，而且自己伸过去的手被紧紧抓住。 “亚历克斯？”艾尼吃惊地望着对方。 亚历克斯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壮汉的背影，吐出三个字：“野蛮人。” “你说什么？”艾尼有点没听清。 亚历克斯的慌张平静下来，他瞥了眼在他们刚才吃饭位置落座的壮汉，重复了一遍： “这家伙是‘野蛮人’。之前我被博德派出去搜集情报，我知道那个家伙是秘密结社的超凡者，绰号野蛮人。这个组织跟一个我们都知道名字的家伙有很大的关系。” 亚历克斯顿了顿，说道：“灰袍拜伦。” 037天降霹雳 “秘密结社算是隐秘组织里比较出名的一个了。古往今来被他们暗杀的政客和富豪不知何几。”亚历克斯快速说道，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所以我们怎么办？”艾尼愣了一下问道。 亚历克斯思考一会，做出了决定：“我们两个来监视这个家伙。秘密结社的人行踪不定，要撞到他们出现，运气好比去赌场连赢三十把。唔，也许我今天下班后可以考虑去一趟赌场……” “所以我们不过去追捕吉姆了？”艾尼问道。 亚历克斯说道：“对，虽然我很紧张，但我现在相信我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吉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卒子，他所能发挥的作用仅仅只是在警局充当其他罪犯的眼线。 但野蛮人不同，他的身上埋藏着灰袍拜伦的线索。灰袍可是整个神秘领域鼎鼎有名的人物！”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在身份卡上画了个符文，不过这次发出的是红光。 “红光会告诉博德我们这里出现了意外，没办法赶过去帮助他。但他一个人足够应付，吉姆完全不会是博德的对手。而且其他三路调查员会马上赶过来支援。”亚历克斯一口气说道。 这个时候的他显得冷静而理智。 ** 博德站在一栋建筑物的天台上。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看上去就像一个赌博输光了全部家产，准备转世投胎的人。 但他不是。 博德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俯瞰着人群中一个拖着行李箱、吹着口哨、穿着华丽大衣的男人，心想：“这是你的忌日，吉姆。” 然后他像每次执行任务那样，高举双手，念诵咒语。 这种动作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个向上天祈求降雨的信徒。 其实不是像。 他真的是。 天空忽然昏暗下来，大片大片的积云在低空浮动着，如同黑墨一般，电光在云层间闪动。 行人惊慌失措地抬头望天，刚才还明明晴空万里，转瞬之间就变了天，这种气候明显不对劲。 吉姆也发现了异常，他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个警探，还是个对超凡领域有所了解的警探。 在天黑的第一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扔下行李箱，拔腿跑了出去。他躲入人群，撞开挡在路线上的行人。 “嘿，先生！您注意点！”被撞的行人不满道。 还有人甚至愤愤嘟囔：“真是一头愚蠢的畜牲！” 如果放在往常，吉姆要好好修理敢这样骂他的人，但现在他没有这个功夫。 他利用人群作为掩护，这样那些超凡者就不会轻易使用法术手段，等他逃出对方的视野范围，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而且狡猾如他，在这次打草惊蛇后，会像老鼠一样隐藏在黑暗里，再也不会现身。 男爵给他的那笔钱，足够他即便没有工作也能独自生活好些年了。 俯瞰着在街道上夺路而逃的警探，博德苦涩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聪明，不愧是警探，这种做法很聪明。但是……没有用！” 他望向街道，在吉姆身后突然奔出一个人影，那是迅速赶到战场的卡梅隆。 卡梅隆丢出一发符文卷轴后，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道狭小的结界迅速张开，把吉姆笼罩在内，将他与其他行人隔离开来。 不过这种面积的结界一般都很脆弱，两拳下去就能击破，也不能阻止拉链人的能力逃脱出去。唯一的好处是免疫法术。 但这已经足够了。 博德在天台之上张开双臂，他口中倾泻出高亢的歌声，如同神明在创世之日欣喜的咏叹调。 天空之中乌云翻滚，厚重的云层碰撞挤压，产生了极大数量的带电粒子。 带电云团不断积聚着力量，天地之间的电场强度几乎可以击穿空气。 一道强烈的电光一闪，空气骤然膨胀发出巨大的响声，这就是雷鸣了。沉闷的雷鸣炸响天际。 一时之间，格林十字火车站附近的行人们，纷纷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天空中雄伟壮观又令人生畏的这幕景象。 一道震撼天地的刺眼雷光，从九天之上笔直坠落。 轰！ 极大的雷鸣声几乎能震聋行人们的耳膜。 雷光击落在夺路而逃的吉姆身上。 他在最后一秒发现了不对劲，想要使用拉链人的能力逃开，但雷光的速度是无法匹敌的，他在有所行动之前就被劈中了。 这道法术打击极为精准，数千万伏的雷电凝聚在结界中间，而结界会免疫法术，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吉姆。 这是博德和卡梅隆几年来练就的配合。 ** 在街道的另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笔挺黑色大衣的男人。 威尔逊。 他紧紧盯着结界中央，眼神不敢有一丝懈怠。 博德的法术攻击威力巨大，但不是无懈可击的，曾经有超凡者在雷光下逃过一劫。 威尔逊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吟唱： “你们注定要在卡洛登阵亡！ 哪会有胜利的欢呼将你们酬谢！ 总算有幸，和你们部族一起， 在勃瑞玛岩穴，你们长眠地下 ……（注1）” 死亡的歌声在昏暗的天空中弥漫着。 一些畸形的形体出现在了阴影之中，它们的口中发出古怪而狂躁的呢喃，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威尔逊紧盯着结界中央，电光开始散去，一个漆黑的烧焦的人影倒在了地上。 那是吉姆。 他已经踏入了逝者的国度，开始长眠。 “呼。”威尔逊松了口气。 歌声停止，阴影中的畸形形体逐一消失。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天台。一击得手，博德已经离去，深藏功与名地淡入人群之中。 天色逐渐明朗，行人们在害怕的窃窃私语中恢复了勇气。 一个女人看见倒在地上的吉姆，烧焦的尸体看上去是那么可怕，她愣了一下，下一秒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人群逐渐意识到，这场突然的风云变幻带走了一条性命。有人叹息，有人尖叫，有人画了个十字念诵一声“主啊”。 卡梅隆适时出现，带着两个助手疏散人群。 “我是警察，这里已经被隔离了，各位麻烦离开，不要干扰现场。”他出示了一下警官证，那是帝国的执法者系统给真理学派的调查员发放的。 一个敏锐的年轻人问道：“这明显是自然灾害，不是凶杀案件，也要隔离现场？” 卡梅隆耸了耸肩：“总得让我们处理一下尸体吧。” 几个助理拉线期间，卡梅隆笑着对威尔逊说：“我刚才听见了。又是恶魔诗人拜伦的诗歌，嗯？” 威尔逊无辜摊手。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副愁容的博德：“亚历克斯发来红色信号，我们得赶快过去，可能出了事。” …… 注1:出自拜伦《lachinygair》 038 伯恩斯夫人 威尔逊点点头，对着几个助理道：“你们几个留下，处理尸体和等待警察。” 转头对卡梅隆道：“我们两个跟博德一起去支援。” 卡梅隆正准备跟上，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两个是不是他们？怎么过来了？” 威尔逊循着卡梅隆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艾尼和亚历克斯出现在不远处。 亚历克斯脸上带着歉意，气喘吁吁地跑步到众人跟前道：“我们发现了秘密结社的野蛮人，但是……抱歉，我们跟丢了。” 威尔逊眼神一凛：“野蛮人？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 五分钟后，回观测点的途中。 艾尼坐在出租马车的车厢里，同坐的还有威尔逊、两位调查专员和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当时我们正准备支援博德，但是离开餐馆的时候发现了野蛮人。我初步判断，监视野蛮人的优先级要大于支援，于是做出了决策。” “我们重新在餐馆里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观察着野蛮人的一举一动。他一开始只是正常用餐，但没过多久，天色阴沉下来，野蛮人察觉到了异常，迅速离开了餐馆。” 说到这里的时候，亚历克斯看了一眼博德：“那个时候应该是博德在施展法术。我们立马跟上野蛮人，发现街道上有个男人抛下行李箱，奔跑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吉姆了。” “野蛮人立刻上前捡起了行李箱，看样子两人早约好在格林十字火车站见面，那个行李箱里面一定有什么吉姆要交给野蛮人的东西。” “野蛮人拿到行李箱，准备离开。我和艾尼连忙跟上。但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视野中什么看不清。等到一道霹雳响起，我们再去寻找时，野蛮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亚历克斯语罢，无奈地摊了摊手。 威尔逊和调查专员们对视一眼，道：“没关系，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我们讨伐吉姆，却给野蛮人的逃跑制造了机会……不过也没关系，能遇到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他本来就不在计划之内。” 艾尼犹豫了一下，问道：“主管，我有点不大明白。这个野蛮人到底是……” “野蛮人是秘密结社的成员。”卡梅隆解释道，面色十分沉重，“但这个家伙在成为超凡者前就已经臭名昭著。他以前是街头帮派的头目，经手各种见不得人的营生，从中获取巨额的利润。” 卡梅隆补充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野蛮人在没有成为超凡者的时候，有另外的帮派成员打破他的家门，用他的妻女威胁他，企图从他的利润中分一杯羹。但是野蛮人没有接受对方的条件。” 卡梅隆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个恶棍直接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妻女，然后打死了几乎所有敌人，只留下一个人的性命。那个人被砍去了手脚，刺瞎了眼睛，只留下嘴巴和耳朵。野蛮人利用他向外传播自己的心狠手辣。” “简直就是个极恶之徒……”艾尼喃喃道。 前世由于影视剧的影响，他也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反派角色，比如dc的小丑。 但是打死自己的妻女……到底是绝情和冷酷到何种地步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威尔逊说道：“野蛮人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现在已经干掉了吉姆，他的尸体会被移交到验尸房，明天我会进行通灵仪式，从吉姆的记忆中获取情报。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野蛮人从吉姆的行李箱中，到底会获得什么。” ** 回到观测点后，艾尼和亚历克斯一起撰写行动报告。 这是每次外勤任务结束后必做的功课，最终会形成卷宗保存在真理学派的档案馆。 “真是疲惫的一天啊。”亚历克斯伸了个懒腰，他看了下怀表，“嗯，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艾尼，等会一起吃晚饭吗？” 艾尼做完行动报告的结论，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我一会还要回餐馆准备营业。” “唔，对了，我忘记你家开餐馆的了。这样吧，我等会跟你一起过去，品尝一下你的特色菜。我其实之前去过一次，是跟我老哥一起去的。”亚历克斯拍了拍艾尼的肩膀道。 “好啊，你来我的餐馆，我会给你折扣的。”艾尼笑了笑。 两人在大门的值守人员登记后，离开了观测点，乘坐公共马车前往餐馆。 当艾尼打开大门的时候，亚历克斯看着餐馆里的环境，赞叹一句：“非常具有东方风味的装潢，很别致。” “你先自己四处看看吧，我这会要准备营业。”艾尼给亚历克斯上了一杯茶，在知道黑茶是自己的特色食谱后，他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统统换成了红茶。 “没问题。”亚历克斯啜饮一口红茶后说道。 时间慢慢到了晚上，餐馆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 “你好，伯恩斯夫人，今天吃点什么？”艾尼看到熟客伯恩斯母女进来，立刻上前招呼道。 但是他发现有些奇怪。 伯恩斯夫人脸上露出陌生又奇怪的神色，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才故作亲切般笑道：“像往常一样。” 艾尼点了点头，向温蒂·伯恩斯问道：“那么我们可爱的温蒂，今天来点什么呢？” 他再度发现了不对劲。 温蒂的眼神中充满恐慌，她求助似的望了艾尼一眼，然后在伯恩斯夫人发现之前说道：“我也是，像往常一样。” 艾尼心中“咯噔”一声。温蒂每次点餐都是变着花样来，从来没有“像往常一样”。 这个平时古灵精怪但很聪明的十五岁少女，一定是在暗示什么。 “我明白了。”但艾尼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而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他拍了下正在练习用筷子的亚历克斯：“跟我进下厨房。” 亚历克斯疑惑道：“怎么了？我先说好，我来这里是做客人的，不会帮你在厨房打下手。” 艾尼翻了个白眼，进厨房后说道：“那对母女有问题。” “有问题？”亚历克斯愣了一下，望了眼坐在窗边位置的伯恩斯母女，“我刚才听你的称呼，好像是伯恩斯夫人和她的女儿？” 艾尼一边泡了一杯黑茶喝下，一边言简意赅道：“她不是伯恩斯夫人。” “哈？艾尼，你在说什么啊？”亚历克斯愣了愣，没弄清楚状况。 呼……艾尼细细品味着黑茶，他的视野中被一层猩红覆盖，整个人的灵识得到了提高。 他开始以更高位者的视角审视世界。 当他的视线投到伯恩斯母女身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艾尼叹了口气道：“果然不错，跟我料想的一模一样。” 亚历克斯摸了摸头，睁大了疑惑的眼睛， 艾尼淡淡解释道：“灰袍拜伦有一枚缝合人面的戒指。” “那个女人，戴着伯恩斯夫人的人面！” 039 风暴学徒 亚历克斯闻言大惊：“你确定？” 艾尼说出了作为铁证的细节：“那个女人的面庞边缘有着一道极细的刀工痕迹。虽然巧夺天工，但仔细观察，还是能辨别出来。” 亚历克斯唏嘘长叹道：“真是可怕啊，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出现在了身边……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寻求调查专员们的支援，还是直接出手？” 艾尼思索了一下：“直接出手吧，那个女人不是超凡者，凭我们两个是能够处理的。如果放任这个女人离开，说不定温蒂会出什么意外。另外，我们必须尽早找到真正的伯恩斯夫人，如果她现在还没有遇害的话。” 亚历克斯点头。 艾尼沉思了一会：“亚历克斯，你有没有办法让餐馆里其他客人离开？用你的风暴学徒序列能力？” “可以一试。”亚历克斯迟疑片刻，“风暴学徒的能力是感应周围环境中的元素分布，并且极小程度地影响天气。我会尽己所能对天气施加影响，但只能说试试。真正的改变天气，需要更高的序列才能做到。” “没问题。”艾尼同意道。 两人合计完毕，亚历克斯在艾尼的指引下上到天台。 艾尼则来到餐馆，装作正常的样子上菜：“请慢慢享用，伯恩斯夫人。” “谢谢。”“伯恩斯夫人”点了点头，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如记忆中亲昵，于是勉强温和地微笑了一下。 艾尼一如既往摸了摸温蒂的头发：“温蒂，今天怎么不喊着要我教你做饮品了？” 温蒂紧张地看了母亲一样，后者的神色冷冰冰的：“我……” 温蒂低头看脚尖。 艾尼目光一转：“伯恩斯夫人，我想借走您的女儿一会，您看可以么？” “伯恩斯夫人”思考了一下，似乎确认了一下记忆，发现回忆中温蒂经常缠着艾尼教做饮品，这才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一到厨房，温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艾尼，妈妈她……” “嘘！”艾尼捂住了温蒂的嘴，温和地看着女孩惊恐无助的眼睛，“不要说话，不要让她听见了。我什么都知道的。” 他顿了顿，吩咐道：“现在，我教你做饮品，你认真学。” 他眼角的余光中，“伯恩斯夫人”忽然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厨房门口观看两人教学。 这是明显的监视了。这个谨慎的女人，没有大意到让温蒂和艾尼单独相处、把一切原委相告的程度。 艾尼冲“伯恩斯夫人”笑了笑，转头对温蒂说道：“我今天教你做珍珠奶茶吧。首先把红糖和水倒入锅里混合搅拌，把红糖水煮开到持续冒泡的阶段……” “嗯，嗯……”温蒂一边小心翼翼地遵循艾尼的指导操作，一边打量站在身后暗中观察的“母亲”。 “现在我们开始煮珍珠。等锅里的水烧开后，加入搓好的珍珠丸子……”艾尼一丝不苟地指导着。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心里的压力很大。 “快点啊，亚历克斯，我已经尽量放慢步骤了。如果再拖延下去，那个女人一定会起疑。”艾尼的额头沁出一颗汗珠。 ** 天台之上，亚历克斯高举手臂。 风暴学徒序列的能力叫作“元素亲和”。掌握了这个能力，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元素的变化和流动，简直就是一台人肉天气预报机。 但是要做到影响天气，哪怕是极小程度，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在风暴学徒途径，有一条专门改变天气的序列，叫作“风暴聚集者”，但那是序列6的魔药名称。 目前的亚历克斯还做不到聚集风暴的程度。 他采用了取巧的方式，利用“元素亲和”的敏锐感知，加上已经布置好的仪式魔法，对天气元素进行微小的引导。 “清风花啊，请捕捉天气的风向……” “含雨草啊，请将积蓄的雨露洒向大地……” “风暴和雷鸣的暴君，真理与秩序的共主，隐藏在高阶位面的神灵……” “请将力量借与您的信徒……” 在一番尝试与诵念咒语之后，天幕中终于是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因为时辰已经昏暗的天空，现在更是密布了一层乌云。 虽然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但天空中积蓄着一种沉默的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向着这座城市宣泄雨水。 亚历克斯松了口气，汗水已经浸透衬衫。 目前只有序列9的他，哪怕是做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改变，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像是抽干了精血一样，变得无比虚弱。 ** 餐馆之中，原本身处和谐气氛中与家人言笑晏晏的一位商人，目光被窗外的天象吸引，变了脸色： “哦，天呐，这是要下雨的前兆？夫人，你出门的时候带伞了吗？”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气象的变化。他们加快了晚餐的进度，匆匆结账后离开。 能来餐馆用餐的人，大部分都还算体面人，没有人想变成落汤鸡走在街道上，所以都准备赶在下雨前离开。 “好了，宝贝，今天就到这里吧。向店长道谢后，我们就离开。”“伯恩斯夫人”看了眼天色，对温蒂说道。 “不用急的，伯恩斯夫人，这样的天色不会持续很久。”艾尼说道。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知晓亚历克斯已经成功。 同时也注意到了餐馆里几乎所有客人都已经离开。 是时候摊牌了！ 艾尼将温蒂挡在身后，扬了扬眉毛：“我们开门见山吧，山寨货！真正的伯恩斯夫人去了哪？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艾尼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准备，一手握菜刀，一手捏符文，严阵以待。 但眼前的“伯恩斯夫人”，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她愣了愣，苦涩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呢。果然呐，即便获得了别人的外貌和记忆，但本身很排斥的话，也会因为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迟早露出马脚。” 她叹了口气，诚恳地看着艾尼道：“先生，您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伯恩斯夫人。” 神色紧张的艾尼闻言一愣。 这么快就坦白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040渴望重获新生的女人 几分钟后，艾尼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 温蒂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靠着艾尼的身边坐下，小鸟依人般受惊而温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尼疑惑地看了看“伯恩斯夫人”，对方如此配合，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伯恩斯夫人”看了看艾尼，又看了看邻桌正在加餐补充体力的亚历克斯，点了点头：“你们跟那个警察是同样的人吧？你们也是超凡者？” “那个警察？”艾尼一愣，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白天行动时，博德给的肖像，“是这个人吗？” “对，是他。我记得，他好像是叫吉姆来着！”“伯恩斯夫人”确认道。 这件事竟然和吉姆有关系……他果然和灰袍拜伦，和秘密结社是一伙的！ “伯恩斯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吧。说实话，等我清醒过来后我非常后悔，我知道我做了错事。” 她顿了顿，开始了叙述。 ** “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叫莎娜·安德烈。我的丈夫是一名醉鬼，我的婚姻很不幸。”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幻想逃离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我知道这个幻想是不切实际的，直到昨天晚上，一个名叫吉姆的警探找到了我。” “伯恩斯夫人”，或者说莎娜，说到这里，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布满瘀伤的胳膊。 “这些都是我丈夫的杰作。”莎娜苦涩一笑，“在我身上其他地方，不便给你们看的一些地方，还有更多的伤痕。他喝醉了以后，就像野兽一样。” 艾尼点点头，他发现身边温蒂眼中的恐惧消失了，这个小女孩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莎娜接着说了下去：“吉姆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免费为我提供手术。接受这门手术，我将以全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当时一心想着逃离自己的不幸，所以我接受了。” 莎娜陈述到这里就停止了。 艾尼原本还等待对方继续讲下去，但他发现莎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这就是全部？” 莎娜点头：“如果您想听跟超凡有关的部分，这就是我了解的全部。” “手术结束后，我获取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记忆，躺在属于她的床上起来。她的丈夫早早死去，留下了足够她和女儿生活的遗产。对于我来说，这是完美的第二次人生。” “但是，当我带着她的女儿——一个属于别人的孩子；走在她走过的街道，回忆属于别人的人生……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下了罪恶……而且我还意识到，虽然我逃离了自己的不幸，但同时也逃离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莎娜说到这里，滴下了悲伤的眼泪：“我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艾尼递给对方纸巾，怜悯地叹了口气。 这是个因为不幸婚姻，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当她清醒过后，才发现她为这段全新的人生，无意中支付了巨额的代价。 但艾尼同情对方。这个女人没有做错什么，她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迫于家庭、迫于婚姻、迫于那残暴的丈夫的无奈之举。 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办法向外界倾诉自己的不幸。如果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只有任劳任怨，默默把泪水埋藏在心底。 莎娜擦了擦眼泪，诚恳地说道：“您还要知道什么？只要我了解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她的眼里能够看到忏悔和善意。 艾尼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知道真正的伯恩斯夫人，现在在哪吗？” 莎娜摇了摇头。 “那么手术室的地点呢？你记得位置吗？” 莎娜犹豫了一下：“不。我是在家里被带走的，当我同意对方的提议后，我被注射了药剂，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另一个房间，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当我照镜子，我发现自己的容貌已经改变了。” 艾尼心想，果然，在经历了当年牵涉到塔利夫妇的那起无面人案后，灰袍拜伦一方制定计划要周密了许多。 这一次，被执行手术的女人，根本就不清楚手术的地点和过程，也就无从泄露情报。 所有这一切，只有以吉姆作为切入点才能获得背后的真相。 “看来，只有等明天跟主管汇报了。”艾尼心想道。 莎娜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后面打算怎么处理我呢？” 艾尼和亚历克斯对视一眼，说道：“这件事我会跟上面汇报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和警方有合作的超凡组织，保护雾之城的人民是我们的责任。你在这起案件中也属于受害人之一，后续我们可能需要你出庭作证。” 艾尼又安慰了对方几句。 “好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需要您回到伯恩斯夫人的家里，不要露出异常。”艾尼说道。 温蒂求助般说道：“艾尼，我能和你在一起吗？” 艾尼摇了摇头，摸着女孩的头道：“听着，温蒂，你必须和莎娜一起回去，即便她不是你的母亲。你们俩必须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不能叫人瞧出意外。我和亚历克斯会轮流值夜，在街道对面保证你们的安全。” 亚历克斯露出一张苦瓜脸：“这么说，今天得加班熬夜？” 艾尼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说不定我们能凭借此事赚到功勋呢。你离序列8只差一步之遥了，不是吗？” 亚历克斯立刻正经地点了点头：“唔，是的，没错。” 艾尼送走了这对“母女”。 ** 莎娜回到了伯恩斯夫人的家，温和地对温蒂说：“你先去洗洗睡吧。” 温蒂迟疑道：“那你……” “快去。”莎娜摸了摸温蒂的脸庞。 这样亲昵的举动，在两人之间还是首次发生。 莎娜心中对于这个孩子一直有些愧疚，因此对她冷冰冰的，不希望她对真正母亲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 目送着温蒂远去，莎娜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入伯恩斯夫人的卧室。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她头顶上倏然降落。 ** 第二天一早。 洗漱完毕的温蒂，没有看到莎娜的踪迹。 她有些疑惑。一番内心摇摆后，她鼓起勇气来到母亲的卧室。 当她推开门，看到卧室内的景象，一道小女生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041看不见的凶手 “艾尼，你赶快过来看看！” 一个年迈的妇人带着艾尼和亚历克斯上楼梯，她的语气十分恐慌。 这位妇人是艾尼餐馆的熟客之一，同时也是伯恩斯夫人的邻居。 “到底出了什么事？”艾尼有些惊讶，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昨晚他和亚历克斯轮流值守，在餐馆里隔窗远望，确保没有任何人在夜里袭击伯恩斯夫人家。 住在她家里的莎娜·安德烈，是目前案件的重要证人，可以指控吉姆跟无面人案相关。 艾尼和亚历克斯上了楼梯，发现伯恩斯夫人家门大开，房间里温蒂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见到有人进来，温蒂惊吓般站起，直到看到艾尼的脸庞，她才发出一声抽泣：“艾尼，妈妈……不，安德烈夫人，她……” 温蒂啼哭起来，她一把扑进艾尼的怀里，少女的体香顿时扑面而来。 艾尼没有心情去感受怀里的温暖如玉，他安慰般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然后轻轻放开她朝卧室走去。 “呼！”艾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伯恩斯夫人的卧室内，一具无面的尸体倒在地板上，胸脯有着被匕首贯穿的伤口，地板上流淌着血泊。 艾尼回过神来，转头大吼道：“亚历克斯，快用身份卡向观测点报告！” 亚历克斯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是！” ** “博德已经响应信息了。他会使用仪式魔法对身份卡进行定位，然后赶过来。” 不一会，亚历克斯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对蹲在尸体前的艾尼说道。 看着同伴呆若木鸡的神色，亚历克斯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忍：“艾尼，你要不要去睡一会……” “我没事。”艾尼打断道。 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诡异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精神接二连三受到了冲击，所以刚才有了片刻的失神。 亚历克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调查员就是这样的。为了探究超凡现象背后的真相，也为了还涉案者一份公正，每天都要活在这样压抑的场面里。”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理智。 他掏出腰间的木杯子，里面盛满了黑茶：“亚历克斯，帮我个忙。看着门口，不要让外人进来。同时去跟温蒂和邻居交谈，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亚历克斯惊讶地指了指艾尼手中的黑茶：“你这是？” “这是我的特色食谱，我是烹饪家序列。黑茶能够暂时提高灵识。我会赶在其他调查员到来之前，先对案发现场进行检查，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艾尼说道，对于同伴没有隐瞒。 “明白。”亚历克斯点点头，离开了卧室。 没过多久，艾尼就听见起居室传来他和两位女士的说话声。 艾尼打量着杯子中的黑茶，沉默两秒，喝了下去。 下一秒，世界在他眼前变幻，一层猩红的雾气缭绕。 艾尼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世界，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一切。 ** “这是什么？” 艾尼刚刚进入灵视状态，注意力就被地板上浅浅的土黄色痕迹所吸引。 他很快明白了过来，从轮廓来看，是鞋印。 地板上的鞋印，有少女的，也有妇人的，但同时也出现了完全不同的一种鞋印。 高档的男士牛津鞋鞋印。 艾尼沉思了一下，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一位身份高贵的男子走进伯恩斯夫人家的过程。 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他就是穿着牛津鞋的男人。 穿着牛津鞋的男人就是他。 艾尼开始了“扮演”。 ** 一个静悄悄的傍晚。 “艾尼”走到伯恩斯夫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有人。 这难不倒他。 虽然他身份高贵、地位崇高，但为了隐秘行事，他暗中掌握了不少技能。 比如撬锁。 门“咔哒”一声在他手下开了。 他走进房间，走到沙发前坐下。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感到一丝无趣，他闭目养神，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 “咔哒！” 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艾尼”睁开眼睛，知道“伯恩斯夫人”和她的女儿已经回来。 他默默施展超凡能力，遁入无形之中，没有人能看见他。 “温蒂，你先去洗洗睡吧。”他听到“伯恩斯夫人”这样说。 他讥讽一笑，这个女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还能这么关心，真是假仁假义。 他跟在“伯恩斯夫人”身后走进卧室，并且没有发出脚步声。 等到女人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放松下来。 他知道应该结束耐心的等待了。 “你好啊，莎娜·安德烈！”他于空气中显形，在女人的耳边发出轻细的低语。 女人愕然回头。 但在那之前，他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女人低头看自己的胸膛，一柄匕首笔直地贯穿了那里。 鲜血一片弥漫。 ** “呼！” 艾尼急忙从“扮演”中退出来。 扮演带来的代入感太强，以至于时间太久，他将会忘却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为自己真的是杀害莎娜的凶手。 艾尼按了按太阳穴，神情从一片恍惚中逐渐恢复正常。 这种“扮演”有点类似于前世的“侧写”，抓住线索和细节，对罪犯的心理特征和犯罪场景进行还原。 从艾尼刚才的“扮演”来看，杀害莎娜的凶手，很有可能和查尔斯邸纵火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而且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他们都掌握着某种隐身能力，而且爱穿高档牛津鞋，身材高大，身份高贵。 “而且，莎娜·安德烈死前，应该是认出了这个人的声音。她之所以表现出愕然，不仅仅是对于深更半夜身后突然冒出个人的惊吓，同时也有着对于这个人身份的震惊。” 艾尼得出了自己的分析，然后目光投向莎娜的尸体。 现在黑茶的效果还有没消去，他还保持在灵视的状态当中。 在他的视野中，莎娜残留的记忆以灰雾的形态将他重重包裹。 “我可以赶在威尔逊到来之前，先偷看莎娜的死前记忆。我这是为了办案，并没有违反真理学派的规定。” 艾尼思考一番，潜入灰雾之中。 042莎娜的记忆 艾尼潜进莎娜·安德烈的记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的女人，坐在一间奢华的等候室里。 她摸了摸自己坐着的华丽沙发，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等候室的气派装潢，不安地夹紧了双腿。 “安德烈夫人！”一个戴着半边金丝眼镜、身穿笔挺西装的管家，出现在等候室门口，目光投向“噌”地一下站起来的女人，语气温和道，“您就是莎娜·安德烈是吧？玛吉埃男爵正在他的办公室等您，请进！” 等候室里其他人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打量这个身材和相貌都很平庸的女人。 甚至有长舌头的妇人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不时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 莎娜听到她们口中传来“难道是情妇”、“那个醉鬼的妻子”之类的声音。 莎娜又是难堪又是愤怒，但她没有辩白，低着头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一个身材高大、气质非凡的人影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 听到脚步声，人影回过头来。 那是玛吉埃男爵。 “您好，安德烈夫人，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玛吉埃男爵的语气出奇地和蔼，比传闻中的态度还要亲和。 莎娜曾经听过男爵的慈善演讲。原本她以为，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只会在公众面前显露亲和。 政客们都是这样的，在公众面前总会戴上慈善的面具。 但莎娜没想到，玛吉埃男爵即便私下里，也如此平易近人。 莎娜不经意间就放松了许多，脱口而出道：“尊敬的玛吉埃男爵，我来找您，是因为我……遇到了生活上的困境。” 男爵表示洗耳恭听。 莎娜犹豫了一下，但在男爵鼓励的目光中，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倾诉着自己的苦难： “我的丈夫是个酒鬼，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工作了。我们靠着我父亲的津贴过活，尽管如此，仍是入不敷出，我们现在连面包都买不起……” “您继续。”男爵认真而礼貌地倾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感慨，表露自己的同情。 他的话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莎娜感觉对方无时不刻不在关心自己，让她一股脑把所有的家事都交待了出来。 听完她的故事，男爵怜悯地叹了口气，然后掏出钱夹子，抽出几张纸钞：“对您的故事我深表同情，没想到在我生活的城市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点钱不成心意。” “不，不！我不是来向您乞讨的！”莎娜的反应很激烈，“我来找您，是因为听说您是一位伟大的慈善家。我想请问，您手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莎娜欲言又止。 男爵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您的工作我会安排的，不过这点心意您收下，多少能缓解您当下的困境。” 莎娜迟疑了一下，但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几个孩子，她还是收下了。 她站起来告辞，同时由衷地说道：“谢谢您，玛吉埃男爵。您的恩情我永生难忘。总有一天我会报答您的。” 男爵的脸上露出微笑：“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 目送着莎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玛吉埃男爵转身，对着一面黄铜镜子道： “喂，吉姆吗？你临走前，再替我办件事……” 黄铜镜中，一个人影故作夸张地欠了一身，然后拉了下拉链，身影消失不见。 ** 莎娜回到家中。 壁炉因为买不起炭火早被封了起来。破破烂烂的窗户用报纸糊着。卧室里传来孩子们饥饿的啼哭声。 “你去哪了？”丈夫醉醺醺地说道。 “没去哪。”莎娜敷衍地说道，她手里提着竹篮，盛满着鸡蛋、面包、黄油。 丈夫鹰一般的眼睛锐利地盯着竹篮，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神色：“你哪来的钱出去买东西？我翻遍了房间都找不到一张纸钞买酒喝！你是不是还有钱，你把钱藏在了哪？” 莎娜望着曾经心爱的丈夫，失望而痛苦地说道：“家里的钱都被你喝酒挥霍光了，哪有钱？这是邻居看我们家可怜施舍的。” “邻居？”丈夫冷笑一声，“他们有那么好心？” 他扯下皮带，面色狰狞：“你不说，我就教训到你说为止！” “啪！” “啪！” 房间里传来皮带的声音，卧室里传来孩子嚎嚎大哭的声音。 桌子翻了，碗盆四分五裂。 莎娜措手不及倒在地上，脸蛋被抽得火辣辣的疼。 “啪嗒”一声，一张相框从墙壁上落下来，砸得粉碎。 莎娜隔着泪水相望，那是他们甜蜜时的结婚照…… 但是如同过去的记忆，一切都远去了，粉碎了，再也不见了…… 莎娜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哭着，把怀里的钞票抛出来：“给你！都给你！” 纸钞在房间里飞散，如同秋天凋零的落叶。 ** 莎娜躲在卧室里哭泣。 门外传来丈夫和他的酒肉朋友交谈的声音。 “嘿，我说，安德烈，你想不想赚大钱？”朋友问道。 “大钱？当然想！谁不想赚钱啊！”丈夫醉醺醺道。 朋友嘿嘿一笑，眼睛咕噜咕噜转：“我知道有一处社交场所，专供上流人士玩乐，那里只聘用女工。但他们有严格的要求，脸蛋不能太差，而且有年龄上的限制，我看莎娜就很符合要求……” 安德烈望着友人，目光突然清冷：“你是说陪客？” 短暂的沉默。 朋友尴尬一笑：“哈哈，安德烈，你还当真了，我刚才是开玩笑……” “你能出多少钱？” 朋友愣了一下，确认安德烈是认真的，这才讷讷开口：“一天……一天至少50镑。” 安德烈喝了口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卧室里，莎娜发出绝望的哭声。 “怎么样？”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阴影中，眼神玩味地看着她。 莎娜咬了咬牙：“只要能让我逃离这个地方，怎样都好……” “那么我们说定了。”警察戏谑一笑，在空气中拉开一条拉链，消失不见。 而莎娜，独自一人待在卧室中。 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 雾气散去。 艾尼死死攥住拳头。 “你们马勒戈壁的是不是人啊！”他在心中愤怒咆哮。 他极力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发出声来，毕竟温蒂他们还在客厅。 艾尼呼出一口气，蹲在莎娜的尸体前，看着那张被剖去的脸，忽然觉得没那么恐惧了。 这个女人被丈夫凌辱，又惨遭一群丧心病狂的暴徒欺骗，她的命运何其悲惨。 艾尼牙齿咬住嘴唇，鲜血缓缓溢出。 他突然发现。 他所处的这个时代，是那样的黑暗。 “我也许能做些什么……” “这个无面人案是个连环案，还会有很多女性受到迫害。” “我一定要尽早揪出那群王八蛋！一定！” 艾尼在心中发下誓言。 043 温蒂的成长 艾尼冷静下来。 从莎娜的记忆中，他发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其中一条比较重要的，是玛吉埃男爵的身高，以及他的着装！ 艾尼发现，玛吉埃男爵身材高大，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而且他的鞋子，是一双做工精致的牛津鞋。 有很大概率，这个家伙就是杀死查尔斯先生和莎娜·安德烈的凶手。 而且，他很可能掌握着某种隐身的超凡能力！ “呵，幸好塔利太太当初没嫁给你！真是个混蛋呐！”艾尼冷哼一声。 但继而他就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玛吉埃男爵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他有钱有名有利，为什么要牵涉到这些事件当中去？ 他已经拥有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社会地位，他想要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为灰袍拜伦效力？ 艾尼疑窦重重。 ** 艾尼正沉思间，亚历克斯出现在了门口，喜悦道：“艾尼！博德到了！” 艾尼立马起身，只见一个一脸愁容的老头从亚历克斯背后走了出来。 博德！艾尼见到这个小老头，欣喜不已。 在针对吉姆的讨伐战中，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展露了自己的实力。 一击就秒杀了一名超凡者！ 博德的强大，给艾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赢得了这名新弟子的信赖。 艾尼立马汇报自己刚刚获得的成果道：“博德，我已经知道玛吉埃男爵在案件中扮演的角色了，他……” 博德摆了摆手：“等会你直接向威尔逊汇报就好了，他在验尸房准备通灵仪式。我是过来接你们俩的，顺便带来了收尸袋。” 艾尼点头，和亚历克斯麻利地戴上了手套，把尸体搬进收尸袋里。 等一切收拾好，博德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了，艾尼，我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您说。”艾尼洗耳恭听道。 他注意到博德斟酌了一下语言：“今天早上，在查令十字街，发现了伯恩斯夫人的尸体。” 博德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尸体没有脸，我们是通过阅读她的记忆确认的。在调查助手里，有一名和威尔逊同样是通灵师途径的超凡者。” 艾尼心中蓦然沉了下去。 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砰”的一声。 他的视线向门外移去，只见温蒂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端着的茶杯砸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博德一脸歉疚地看着女孩飞奔了出去。 他想了一下说道：“艾尼，去劝劝她吧，不要让那个女孩做傻事。收尸袋交给我和亚历克斯就够了。” 艾尼点了点头，向温蒂追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宛如钻石一样闪耀，从楼梯间的窗口洒进。 艾尼跟随在温蒂身后一路飞奔，循着楼梯，最后来到天台。 温蒂正站在天台边缘，头顶是碧空万里，她俯瞰脚下的世界，身影单薄得仿佛一吹就倒。 艾尼眼神一紧，急忙大吼道：“温蒂，你快回来！” 他攥紧手中的传送术卷轴，目光紧紧盯着少女的脚尖，一旦有离开地面的趋势，他就会第一时间把符文卷轴扔出去。 但温蒂忽然回头看他。 出乎艾尼意料的是，女孩的眼里，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有的只是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愤怒。 那愤怒如同冬夜里破裂了寒冷的暖阳，如同万丈冰墙外从长眠中苏醒的巨龙。 艾尼揉了揉眼睛，他实在吃了一惊，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 此时的温蒂戴着一顶小巧的遮阳小帽，晚冬的冷色阳光斜斜地映在她水晶般的侧脸上。 她的淡金色头发在风里摇曳。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充满了人偶般的美感。 但是那双愤怒的眼睛，使得她整个人的柔弱气质为之一改，仿佛一位觉醒的女武神。 “艾尼，向我发誓，你一定会帮妈妈报仇的。”温蒂看着徐徐走来的艾尼说道，“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自己亲手把凶手送进坟墓。” 这句话从一个女孩嘴里说出来未免有些可笑。 但不知为什么，艾尼一点都笑不出来。 当他看到这个女孩的眼睛，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而且艾尼同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温蒂之所以奔上天台，不是想要自杀。 她站在天台的边缘，俯瞰这座城市。这里是她诞生和成长的故乡，是她爱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埋葬她母亲的坟墓，是一个充满阴暗和罪恶的城市。 她是想独自一人好好看情雾之城的真实模样。在离开了母亲的庇护后，她第一次，用自己的目光去认清这个城市。 理解了对方的意图，艾尼突然一阵心疼。 “我……我发誓。” 艾尼话音刚落，少女的倩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踮着脚亲吻他的嘴唇，浓烈的情绪一点点释放开来，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蓓蕾。 ** “咳咳！” 突然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亲吻。 温蒂立马低下头看脚尖。 艾尼对着来人翻了个白眼。 虽然一男一女正值年少，但这个亲吻的意味可比爱情更加深远。 更像是一种誓言，类似骑士小说中，英勇正义的骑士对于王女或者贵妇人的誓言。 但亚历克斯突然出现的咳嗽声，却把这种神圣庄严的气氛完全破坏掉了。 艾尼真想踹这个家伙的屁股：“大哥！你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亚历克斯无辜道：“没办法嘛，博德让我来叫你动身。总不能让我一直站在那，默默等你们俩亲吻结束嘛！你要明白，无论何种意义上的亲吻，对于一位单身男士的杀伤力，都是极强的！” 亚历克斯倒也没怀疑有他。 毕竟温蒂的母亲尸骨未寒，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再多情的少女，也不可能有心情和男子卿卿我我。 艾尼瞥了温蒂一眼，她默默跟在身后，脸上看不出表情。 艾尼跟着亚历克斯下楼，街道上早有一辆侧面绘制着双剑交叉、簇拥蔷薇的马车在等候。 “嚯，小伙子们，赶快上车，咱们要启程了！”卡梅隆坐在马车夫的位置喊道。 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来了，一共出动了两名调查专员……艾尼眉头一皱，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应了一声，向着邻居的妇人说：“戈尔太太，能拜托您照顾一下温蒂吗？等到我们料理完案子，会对温蒂做后续的安排。” 戈尔太太看到马车吃了一惊，她自然认出了马车侧面上绘制的雾格兰场的徽章。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艾尼这个小家伙，开办餐馆只是他对外的掩饰，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警察……戈尔太太心中琢磨。 她微笑道：“当然没问题。我会照顾好温蒂的。” “艾尼，走了！”亚历克斯喊道。 艾尼准备上马车。但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艾尼怔了一下：“怎么了，温蒂？” 这个人偶般精致的女孩一字一句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艾尼皱了下眉头：“别胡闹！我们执行任务可是很危险的。” “按照警方的规矩，当尸体发现后，需要死者的家属前去认尸吧？”温蒂扬了扬眉毛，说出了让艾尼无法拒绝的话语，“我是母亲唯一在世的亲人。” 卡梅隆在马车夫的位置笑道：“她说得有道理，艾尼！让她一起来吧！不过你要负责照顾好她！” 艾尼叹了口气，习惯性伸出右手，伸向女孩的头发，但突然停顿。 “你现在是大人了，温蒂，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艾尼收回右手，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会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向你伸出援手。” 温蒂认真地点了点头，跟在艾尼身后上了车厢。 卡梅隆吹了一声口哨，扬起鞭子，马车徐徐驶动。 044 黑茶的战略价值 几分钟后，马车颠簸地向前驶动。 博德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道：“等会不论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你和艾尼不用管我和卡梅隆，直接去找威尔逊。路上你要照顾好艾尼，他是后辈。” 亚历克斯点点头，表示听从指令。心里却是在想，博德又在唠叨了，跟自己老妈一样。 不过是从河岸街到验尸房，这么短的路程，能发生什么事？ 怕不是人到老年，都会开始瞎操心。 亚历克斯略有些好笑地望向艾尼，也期待从同伴的脸上看到同样的无奈神色。 然而艾尼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皱着眉头盯着博德，视线很是锋利：“博德，到底发生什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和卡梅隆就一直不对劲。” “不对劲？你是说哪方面？你是在怀疑我这个从业二十多年的调查员吗？”博德扬了扬眉毛。 原本只是有些好笑的亚历克斯，注意到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愣了一下。他连忙打圆场道： “嘿，艾尼，你这是怎么了？博德只是在关心我们！他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对于后辈很是照顾，而且他刚才不是吩咐我照顾你了吗？这就是博德的性格。” 艾尼瞥了一眼亚历克斯，没有理会他，视线重新回到博德身上：“博德，如果是我多心了，我向你表示歉意。但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卡梅隆也来了？” 亚历克斯开始挠头。 艾尼在说什么呀？卡梅隆陪着博德一起过来，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毕竟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两个调查专员一起行动，不正是表明对案件十分关心…… 等等！ 亚历克斯倏地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块头大，反射神经也一向迟钝，但这并不代表他愚蠢。 对啊……两个调查专员，这等阵容也太过豪华了吧…… 既然命案已经发生，那么派一个调查助理过来送收尸袋也就够了。 即便表示对案情或者下属的重视，顶多博德自己一个人前来……为什么还会带上卡梅隆？ “博德……难道说？”亚历克斯缓缓抬起头，盯着博德的面庞，希望从那皱纹横生的脸上得到答案。 博德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看着艾尼的目光有些奇怪：“孩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敏锐。不错，我和卡梅隆之所以大清早跑过来，是因为威尔逊下了一条指令。” “在今天早些时候，伯恩斯夫人的尸体被发现了。解读她的记忆后，我们的威尔逊主管做出了一个决断。他派遣了我们两个调查专员过来，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一时间，艾尼和亚历克斯的目光都转到温蒂身上。 而温蒂呆了一下。虽然在片刻之前，这个女孩表现出了复仇的意志，但遇到这种突然情况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艾尼看着女孩，脸上露出明悟般的神色。 这下情况终于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之前卡梅隆让温蒂上车，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为了保护她…… 但是，为什么？温蒂身上，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两个调查专员倾力而为的秘密？ 艾尼陷入了思考。 这时他看到博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不是她。要保护的那个人是你，艾尼。” ** “我？” 艾尼愣住了，彻底愣住了。 “你刚才是说……”艾尼重复了一遍，发现自己脑袋有点短路。 博德严肃而无奈地点头：“是啊，艾尼，我没在开玩笑。” 旁边的亚历克斯也挠了挠头，一副没弄懂状况的样子：“等等，博德！我能够理解新人是需要照顾的，但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我当初试用期的时候，可没有两位调查专员当贴身保镖！” 博德没有理会他，向着艾尼解释道：“你的能力暴露了，艾尼，而且暴露给了普通人。更可怕的是，秘密结社也很可能得知了你的能力。” 望着艾尼一脸莫名奇妙的样子，博德补充道：“一名通灵师序列的调查助理阅读了伯恩斯夫人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有一次你泡的黑茶浓度过高，使伯恩斯夫人进入了‘灵视’的状态。而恰好，伯恩斯夫人对神秘领域又有些了解，所以她因此知道了你超凡者的身份。” 艾尼迅速望向温蒂。 温蒂连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妈妈从没跟我提过……” 博德叹了口气：“伯恩斯夫人无疑是个善良的人，她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过这件事……但很遗憾的是，当换脸手术结束，吉姆准备处理伯恩斯夫人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并且采用了仪式魔法，从她嘴里套出了情报。” 车厢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艾尼不解道：“但我不明白，即便我的超凡者身份泄露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我是真理学派的调查员，秘密结社的那些家伙迟早会得知我的身份。” “关键不是你的超凡者身份，艾尼。”博德摆了摆手，“关键的是你的能力，是你的烹饪家能力！更确切来说，是你的特色食谱，黑茶！” 他停顿了一下，正视着艾尼的眼睛：“你的黑茶能够提升灵识，即便普通人都能进入灵视状态，哪怕再迟钝的警察喝了都能变成头脑敏锐的侦探……你的黑茶具有着极大的战略价值！” 艾尼愣了一下。 是啊，即便是身为普通人的塔利警探喝了黑茶，都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如果是超凡者……如果是博德这样的超凡者服用以后…… 他渐渐能理解一点了。 博德摊了摊手：“艾尼，我不怕跟你说实话。你之所以被招募进真理学派，就是因为威尔逊发现了你的黑茶！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你还没有答应加入，威尔逊就带你来到了真理学派的隐匿观测点？ 为什么你没有经过考核，就直接进入了试用期？还跟我们一起执行外勤任务？” 艾尼迟疑了一下说道：“威尔逊告诉我，他通过塔利警探的记忆观察了我六年，确认了我……”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博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你被主管一贯的话术骗了！考核是分为两部分的，道德和能力，都缺一不可。 塔利警探的记忆只能证明你从道德上来说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但并不能证明你在调查超凡现象方面的能力。 你可以问问，亚历克斯当初经历了怎样的能力考核。” 艾尼咬了咬唇，望向亚历克斯。 后者耸了耸肩：“其实不算特别复杂…… 呃，也就是考查了体力、射击、格斗、反应、常识等方面的能力…… 我相信你这些都能做得很好，对不对？” 博德继续说道：“艾尼，威尔逊之所以没有对你进行这些考核，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光是黑茶的强大效果，就足以证明，你的战略价值，比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还重要！ 你和任何人配合，都不是1+1那么简单，而是会产生化学反应般的效果！ 一旦秘密结社意识到了你的价值，他们绝对会不择手段过来消灭你！” 艾尼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是啊，没错……玩过不少游戏的他，当然知道黑茶这种加buff的效果，具有多大的意义。 只是他一直以来忽略了这点。 ** 坐在艾尼的对面，博德不露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子的洞察力竟然如此敏锐……博德心想。 迫于压力，他不得不吐露了部分真相。 没错，这仅仅只是“部分”。 一想到真正的真相，博德看着艾尼，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 045 伏击 马车缓缓行驶着。 而就在马车行驶的前方，较远处教堂钟楼的塔尖上。 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身影。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状如野兽。 如果艾尼在这里，看到这个人的面容，他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他昨天和亚历克斯跟丢的秘密结社的成员。 野蛮人。 此刻，野蛮人手中拿着一封信，那是从吉姆的行李箱里找到的信。 这封信野蛮人已经读过许多遍了，信封上的痕迹相当明显，但此刻他又读了一遍： “……野蛮人先生，我按照玛吉埃男爵的吩咐，欺骗了这两个女人，并安排了她们的换脸手术，进行了最后一次实验。” “但是在处置伯恩斯夫人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话！一句令我震撼不已的话！” “伯恩斯夫人看到我拿着刀走近，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最后的尽头，于是颤着声音问我：‘你跟艾尼一样都是超凡者？’” “‘艾尼？’我当时有些诧异。我曾经整理查尔斯邸案的证据，所以对这个名叫艾尼的家伙有些印象。我记得他是塔利警探安排的线人。” “‘这个叫艾尼的家伙也是超凡者？’我随意地向伯恩斯夫人问着话。” “雾之城的超凡者数量相当稀少。尽可能掌握有关他们的情报，是我们秘密结社成员义不容辞的责任。当时的我抱着这样的心态提问——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伯恩斯夫人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论我怎样试探和威胁都不再开口。我见她这样固执，最终不得已用了点小手段……具体的细节我就不多陈述了。总之，伯恩斯夫人最后还是开口了。” “然后她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某天她去艾尼的餐馆用餐，艾尼冲了杯黑茶给她。茶水很浓。当她喝下后，她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这里我要补充一点背景，野蛮人先生。伯恩斯夫人的丈夫曾经为时钟塔效力，所以伯恩斯夫人懂得一点神秘学知识。当她喝下黑茶，她立刻就明白了艾尼的身份。不过好心的伯恩斯夫人一直没有揭露这件事……” “野蛮人先生，我相信您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能够提高灵识的黑茶，这玩意对于超凡者的价值，我就不说了。如果有这样一位队友作为搭档，身为拉链人的我，几乎可以出入雾之城任何地方，来去无踪。” “但更可怕的是，这家伙是烹饪家序列！是真正的烹饪家序列！以往的那些烹饪家，只能使用通用的魔法食谱，因为他们的烹饪家魔药配方是残缺的、不全的。” “但按照我们所侍奉的那位大人，灰袍拜伦的构想，只有完整的烹饪家序列，才具有自己独特的魔法食谱！才能够成功晋升序列8美食家！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弑神途径！” “我很喜欢玛格娜女士撰写的《猎奇日记》。用她的话语来形容，完整的烹饪家序列，是核弹级别的战略武器！” “当然，野蛮人先生，对于这点，相信您比我了解得多。总之，在拿到这封信后，您必须立刻展开行动！” “招降或者暗杀，二者必取其一！” 野蛮人读完最后一行字，将信纸折叠好收回怀中。 “提高灵识的黑茶……完整的烹饪家序列……这家伙真该死！” 他眼中寒光一闪。 “听我号令，准备行动！” 他身后出现数道身影！ ** 马车之内，艾尼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温蒂牵扯进来？跟我在一起会很危险吧，让一个女孩陷入危险算什么事？” 紧挨着他坐的温蒂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博德说道：“这也许你得问问卡梅隆，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一言未发。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出卡梅隆的用意。 温蒂应该有十五岁了吧？最初一起无面人案发生的时候，塔利太太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也有可能成为秘密结社的目标。跟在我们身边，总比毫无保护好。” 艾尼心中一沉，博德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秘密结社似乎专挑那些孤苦无依的女人下手，比如莎娜，比如伯恩斯夫人。 “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温蒂嘀咕道。 艾尼爱怜地看着这个女孩，突然感觉自己腰间抵住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见温蒂手持一件黄铜色光泽的物事，在他腰间戳了戳。见到艾尼面露惊愕，温蒂微微一笑，把东西收了回去。 “我说过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是不是？”她说。 艾尼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温蒂耸了耸肩：“我母亲留下的。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女，总得有些贴身武器保护自己，是不是？离家之前，我从母亲的卧室拿走了它。” 艾尼一阵无言。 ** 马车突然一震，骤然减速直到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卡梅隆？”博德皱眉问道。 马车外传来卡梅隆的声音：“看看四周吧，是不是太安静了？我怀疑敌人有埋伏。” 博德闻言向车窗外望去。 此刻马车停在牛津街，雾之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然而，平日里繁忙喧嚣的牛津街，此刻居然找不到一个行人。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着门。 只有几张报纸被风卷起，飘落在冷清的街道上。 亚历克斯也四下打量起来，他忽然望向天空高处，指着远处的教堂钟塔：“看那！”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钟楼的塔尖上浮现出几道诡异的影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教堂的钟声敲响，悠扬的声音从钟楼上传来。 仿佛大战前的号角。 ** 教堂钟塔。 野蛮人笔挺地站在塔尖上，身影仿佛一把骑士长枪。 他望着远处不再行驶的马车，自顾自挠头道：“好像被发现了呢。我原本准备等距离更近点再行动。” “老大，我们现在……”身后一人询问道。 野蛮人悠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作战开始吧。” 他身后一人挥手一拉，一道空间缝隙在眼前延展开来。 046 温蒂的复仇意志 车厢内，艾尼望着远处天空几道身影，喃喃道：“喂，博德，我们这下该怎么办？” 博德不假思索道：“原路返回，逃出对方的埋伏范围……我是说，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语一般，车厢之中，突然有一道空间缝隙撕裂开来！ 博德目光一凛，大吼道：“小心！敌袭！” “嗞！” 空间撕裂，一共四道身影于空气中虚幻勾勒。 为首的是一道野兽般的身影，强壮，魁梧，肌肉之下隐藏着狂野的力量。 野蛮人！ 他一双闪烁寒光的双眸迅速蹿动，几乎是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确定了车厢内几个调查员的位置，并选择了最合适的攻击目标。 “砰！” 野蛮人分别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踹出双腿，凌空飞踢。 博德和亚历克斯同时遭遇攻击，先后伸出双臂格挡。 车厢在巨大的冲击之下瞬间爆裂开来！两人在野蛮人爆炸性的力量下倒飞而出，足底摩擦地面，缓冲许久才停下。 “好恐怖的力量！”亚历克斯心中震惊，他的双臂接下攻击之后，竟然有短暂的失去知觉！甚至到现在还隐隐发麻！ 下一秒亚历克斯反应过来：“不好！这家伙只是佯攻，他踢飞我和博德，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艾尼！” 亚历克斯不敢怠慢，双腿一蹬，准备再度抢入战场。 但一个敌人适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怪笑一声，手中挥舞短刀，将他拦下。 ** 车厢裂开的几乎同一时间，艾尼就推测出了对方的目的。 在这场战斗当中，自己才是对方的猎杀对象。这当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但如果运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起到类似“嘲讽”的战术作用。 艾尼抱着温蒂倒退，希望与敌人拉开距离，给博德他们的支援争取时间。 原本担任马车夫的卡梅隆纵身而上，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入手，加入战场。 但敌人早有安排。那个带着同伴切入战场的拉链人，阻拦在了卡梅隆的进攻路线上，右手一拉，空气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将躲闪不及的卡梅隆吞噬。 下一瞬，二十米外的街道上，一道拉链出现，卡梅隆被裂缝“吐”了出来。 “看来你们精心排练了不久嘛！”艾尼观察局面，揶揄道，心中却是一凛。 他试图用言语跟对方周旋，拖延时间。 然而野蛮人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身后两个同伴持刀扑向艾尼。 艾尼目光一动，眼角余光扫向同伴们。 亚历克斯被其中一个敌人拦下； 卡梅隆被对方的拉链人送到二十米之外； 博德年事已高，受了野蛮人那一击后摔倒在地，还在艰难爬起。 没有支援！ 这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危机！ “再见了，宝贝！”那个拉链人戏谑一笑，短刀笔直砍下！ 艾尼死死咬牙，既然没有支援，只有自救。他抓住怀中符文，准备扔出。 “砰！”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冷兵器巷战中，却陡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枪声！ 正持刀扑向艾尼的拉链人，停顿了脚步。他怔怔地低头看自己的胸膛，一个灼烧的血洞在胸口爆开。 拉链人无法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手中握着的短刀落下。 然后他的目光不可思议地投向艾尼……不，是投向艾尼身边的温蒂！ 这个人畜无害、几乎被任何人忽视的小女孩，此刻却掏出了一把黄铜左轮，枪口一缕青烟徐徐上升。 不论是秘密结社，还是真理学派，这一刻双方都陷入了震撼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最关键最关键的时刻，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加入了战场！ 就仿佛棋盘之中，一颗微不足道的红色卒子，忽然燃烧起来！ 温蒂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此刻她的目光喷吐着复仇的火焰，但是她很冷静，像是最精密的机械般冷静。 黄铜左轮手枪再度抬起，弹仓饶轴旋转，储满子弹的新弹巢来到击发位上，与枪管相吻合。 温蒂的手指扣紧了扳机，视野里出现第二个持刀敌人的身影。 那个家伙从震撼中清醒了过来，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但他还没来得及闪避，轰隆的枪声再度响起。 温蒂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过，把他的胸口贯穿，巨大的血花飞溅。 黄铜左轮手枪的转轮再度旋转，温蒂像是机械一样精密运作，毫无表情地移动枪口，对准第三个目标。 野蛮人。 ** “卧槽……” 艾尼望着身边持枪而立的温蒂，简直不敢相信。 事情发生得是那么突然，在他几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瞬间，两个威胁巨大的敌人已经徐徐倒下。 艾尼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这说起来……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旁边，温蒂正准备进行第三次射击。 但是这一次，她的目标，比之前两个要强大得多。 野蛮人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仿佛一辆战车疾驰而来！ 温蒂看着这个比狗熊还壮实的家伙，眼神之中有了片刻的情绪波动。 她想起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快乐时光，想起在餐馆里自己一脸委屈母亲不忍责备，更想起了某条肮脏深巷中母亲的残骸被流浪猫狗从垃圾堆里扒出的景象…… 温蒂的眼睛，陡然变得通红。 “去死！” 第三枚子弹，破空而出！ 但是野蛮人像是早有预料，仿佛预测到子弹轨道一般，瞬间压低了身子，这枚子弹打飞了他的半只耳朵，鲜血飞溅。 野蛮人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伤痛使他的力量更加狂暴。他像是猛虎般冲到温蒂面前，铁锤般有力的拳头狠狠砸向温蒂！ 温蒂来不及开出第四枪了，面对敌人的致命攻击，她的脸上没有害怕和恐惧，只有愤怒和不甘。 但是在野蛮人的拳头即将碾碎她的小脸的前一个瞬间，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欺负女性多不文明啊！你可真是个人渣！” 艾尼将一块华夫饼丢入口中，咀嚼吞咽，右臂上瞬间勾勒出细密的格子纹路，紧挡在身前。 “嘭！” 巨大的声响仿佛震彻天地。 艾尼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硬化的手臂皮肤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龟裂。 但是，挡下来了！ 野蛮人被反冲击力震退数步！ 艾尼深吸一口气，平稳呼吸，看了一眼怀中被震晕过去但安然无恙的温蒂。 突然他看见，远处博德缓缓站起身，单手举天，神秘而复杂的咒语从他口中倾斜而出。 天空之中，乌云翻涌如墨！ 047 真正的烹饪家途径 “轰！” “轰！” 天空中乌云翻滚，电光蹿动。 仅剩的两个敌人也察觉到了异状，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 阻拦亚历克斯的那名敌人突然挥刀逼开对手，趁机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文卷轴砸下！ 传送术！ 目标直指博德！ 这个敌人很清醒，他很明白风暴学徒途径的序列8有多大的破坏力，一旦让博德使出法术，场面将陷入巨大的劣势。 所以当务之急，是打断施法！ “呼！” 然而，就在卷轴上光芒刚刚绽放的那个瞬间，一个身影陡然撞入了符文的指向范围。 卡梅隆·杰弗里斯！ “咔！”敌人惊怒地狠咬牙齿，眼看着卡梅隆嘴角带着得逞的微笑被传送到身前，突然手挥短刀，刺向卡梅隆。 “嗡！”卡梅隆不慌不忙，作出了应对。 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他张开的手心亮起。光芒暴涨开来，瞬间闪瞎了敌人的眼睛。 逐光学徒途径，序列8，逐光祈求者。 能力，致盲术！ “啊！”敌人发出一声尖叫，但尖叫声突然停息，宛如流畅的乐曲忽然中断！ 卡梅隆空手夺白刃，并反刺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倒数第二个敌人，缓缓倒下。 ** 野蛮人环顾周围景象。 队友一个个倒下，这让他面含恼怒之色。 “一个个都是废物！” 野蛮人怒骂一声，视线短暂地在艾尼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博德。 必须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 野蛮人犹如水牛一般撞向博德，但是陡然之间，一道巨石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体前方，形成一个不小的泥潭。 他转头，瞪着刚刚扔出落石术卷轴的艾尼，目眦欲裂。 下一秒，离这不远的卡梅隆骤然扔出卷轴，幻化为结界将他限制。 野蛮人心中一凛，抡起拳头向结界砸去。 但已经迟了，博德已经发出最后一声吟唱。 天地间陡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酝酿着滚烫的热气，隐约间有电气蹿过。 黑暗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积蓄着，膨胀着，喷薄着！ 一道耀眼无比的白色雷光从九天之上降落，迅猛地砸向大地！ “轰！” “轰！” 雷鸣声经久不息。 明亮的电光仿佛是要照彻世界！ 艾尼望着眼前雄奇的一幕，即便昨日已经见识过一次，如今仍然为这壮观景象中蕴含的汪洋般的力量而惊叹、震撼。 过了许久，风云退散，重见天日。 苍穹之下，野蛮人身形佝偻地站在原地。电光劈断了他的左腿，半边身体都已经被烧焦。 他的右拳砸在结界上，透明的屏障上出现了裂纹，只要再施加一点物理冲击就会破碎。可惜他没来得及再次击打，就被雷击命中了。 上千万伏的雷电，这绝对是致死量。 野蛮人被雷劈得面目全非。 但是……他还活着。 看到这一幕，艾尼死死咬住牙齿，但同时又舒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个敌人，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吧…… 艾尼刚产生这个想法。 他突然看见野蛮人抬起头，目光投向自己。 野蛮人手中捏着符文，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距离他最近的博德扭头大吼： “快逃，艾尼！” “亚历克斯，快带他离开！” 一道白色光芒一闪。 刚刚施法、体力虚弱的博德，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结界之内。 他的目光还投向艾尼，他大吼的声音还在没有在空中消散，他的面庞上还饱含着对新人后辈的关心。 但是。 野蛮人抛出传送术卷轴后的右手，已经贯穿了这个老人的腹部。 博德张了张嘴，眼里的光芒逐渐消逝。 这个好人，本该长命百岁。 但他伏地倒下。 ** “博德！” 艾尼绝望大吼，想要冲出去，想要扶起那个实力强劲但时刻低调的老头。 但他的行动被及时过来的卡梅隆拦住了。 “蠢货！上去送命么！”卡梅隆在他耳边怒吼道。 艾尼死命挣扎，但在卡梅隆的阻拦下根本无法行动。 眼泪夺眶而出，他也渐渐清醒过来。 是啊……自己冲上去又能做什么呢？烹饪家序列而已，一个辅助而已，完全没有战斗力。 哪怕自己懂点自由搏击，但在野蛮人那种强大的力量面前，完全是个铁废物…… 悲痛之际，艾尼感觉自己的手触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古代铸币，“恶魔之手”。 对了，如果依靠古代遗物的力量，也许能…… “亚历克斯！给我回来！”突然之间，艾尼听到卡梅隆发出咆哮的声音。 艾尼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亚历克斯嘶吼着冲向野蛮人，愤怒使他面容扭曲。 但卡梅隆及时冲上去，将他扑倒在地：“听着！我要你带着艾尼马上离开！野蛮人断了条腿，他不能移动，这对我们是非常幸运的机会！” 亚历克斯挣脱了他的束缚，愤怒大吼：“我拒绝！我要去救博德！我绝不会抛下我的同伴……博德是我的导师，你怎么能明白我的痛苦！” 卡梅隆直接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清醒过来： “别忘了，亚历克斯，在晋升序列8之前，我是由博德一手带入超凡领域的！我的愤怒不在你之下！” 亚历克斯怔了一下。 卡梅隆深吸一口气，逼近他的脸道：“带着艾尼和温蒂离开，这里由我断后…… 野蛮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没注意到么，即便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还没有启动自己的超凡能力。 别让博德的牺牲白费！” 这话一出，艾尼和亚历克斯相继一震，眼神中笼罩上一层恐惧。 如果卡梅隆不提这一点，恐怕他们都还没意识到……野蛮人，光凭肉身，就已经把他们逼到了这个地步！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点头。 艾尼抱着昏过去的温蒂，从她手里解下左轮手枪扔给卡梅隆。 亚历克斯沉默地站起身，准备掩护艾尼离开。 远处，野蛮人看着这一幕，发出讥讽的笑声： “喂，喂……这就准备散场了？好戏还没开始呢！” 艾尼没有理会这个家伙，他在亚历克斯的帮助下背起温蒂。 野蛮人见到这两人没有理会自己，脸上蹿过一抹怒色。 但他保持着冷静，改变了对话策略，冷笑一声道：“喂，那个叫艾尼的小鬼！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杀你么？” 艾尼没有理会他，在亚历克斯的协助下，背上温蒂。 野蛮人自顾自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过来刺杀你，以及真理学派招募你、保护你，是因为你那个什么黑茶的关系吧？” “呐，确实，你那个黑茶能够提升灵识，是很不错。” “不过，要让我们秘密结社暂停手中的谋划，选择过来终结你的性命，这个有点意思的黑茶还不够看……” 艾尼浑身一颤。 秘密结社的阴谋应该已经进展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冒着功亏一篑的风险，过来刺杀自己，这不符合逻辑…… 就算要刺杀，也应该是去刺杀威尔逊那边，因为吉姆的尸体可能暴露他们的计划和成员名单。 但是他们却仍然选择了自己作为目标…… 艾尼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向野蛮人望了一眼。 野蛮人见他视线望来，得逞一笑，知道自己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就够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已经达成……野蛮人摊了摊手，继续道： “艾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因为你是个怪物，像我一样的怪物！” “真理学派根本不是招募你、保护你，他们是在监禁你啊，蠢蛋！” 卡梅隆朝他开了一枪，恼怒吼道：“闭嘴！” 野蛮人哈哈大笑，这一枪打穿了他的额头。 但他仍然没有死！ 他额头上的血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陡然之间，野蛮人笑容停顿。 “艾尼，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烹饪家途径吧！” 野蛮人咬破手指，鲜血四溅。 一道红色闪电，爆炸开来！ …… p.s.总算熬到了这里，前面埋的伏笔可以一个个揭开了……灰袍拜伦与弑神途径与烹饪家途径，查尔斯邸纵火案和无面人案和秘密结社的阴谋…… 048 超凡种降临！ “轰！” 野蛮人所在的结界瞬间破裂开来，巨大的声响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响起，近千分贝的尖锐声音轰然撕裂着艾尼的耳膜。 艾尼捂着双耳，视线在犹如实质的声波冲击中涣散，鲜血沿着耳廓缓缓溢出。 “这到底是……”他木然抬起头，看见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他尚未来得及辨清黑影的轮廓，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就将他吞没，将他掀飞了出去…… ** “咳、咳……” 艾尼重新恢复了意识，他从瓦砾中挣扎出来，并发现怀里的温蒂昏迷不醒。 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温蒂抱入怀中，用身体替她挡住飞溅的碎石。 此刻自己伤痕累累，但温蒂却安然无恙，只是脸上沾染了些许尘灰。 艾尼苦笑一声，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善人。但看到这个早年丧父如今丧母、孤苦无依命途多舛的娇弱女孩，心中就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仿佛行走在黑暗里的人，竭力守护着最后一寸净土。 “艾尼，你还好吧？”不远处亚历克斯也从瓦砾中爬了出来，他的情况比艾尼要好些，至少脸上没有流血。 “受了点轻伤，但问题不大。话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野蛮人手搓了一枚炸弹？”艾尼疑惑道。 记忆的最后，野蛮人做出了一个类似自残的动作，用牙齿咬破了手指，然后一道血色闪电直贯天心。 再之后，艾尼就只记得巨大的轰鸣作响，以及自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我也不清楚状况。恐怕是对方的超凡能力。”亚历克斯摇了摇头，紧接着他死死攥紧拳头，“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会给博德报仇！” 艾尼愣了一下：“喂，喂，不是吧……这是当真吗？” 亚历克斯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些不喜。他一直把艾尼当同门师兄弟看待的，但没想到自己提到给博德报仇，对方竟然出言嘲讽。 亚历克斯恼怒道：“艾尼，你这样讲也太不通情理了吧。虽然你加入真理学派没有多久，但是这段时间，博德也没少关照你……” 艾尼闻言怔了一下，古怪地看了亚历克斯一眼：“抱歉，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音截然而止。 因为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巨大的声音仿佛地震般响动，深沉的黑暗再度降临。 亚历克斯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向着天空仰望。 尘雾缓缓退散，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这……这是……”亚历克斯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时街道上残叶飘飞，几只黑鸦从煤气灯上仓皇惊走，道路两侧所有的建筑物都因为先前的爆炸余波而崩坏坍塌。 与此同时，一道血色巨眼，陡然出现在苍穹之上！ 血色巨眼的瞳孔中，投影出大地上的世界：城市，房屋，马车，以及渺小犹如蝼蚁的人类…… 尘雾消散后，阴影之中缓缓勾勒出了巨眼的真实轮廓！ 那是一只……独眼巨人！ ** 金梧桐区，和河岸街相隔不远的一处公寓里。 前黑鸦守卫，现为时钟塔效力的猎魔人，迈克尔，这才刚刚睡醒。 事实上，他是被吵醒的。 一分钟前他还在睡梦之中，作为一名猎魔人，行事隐秘、昼伏夜出是基本操作，迈克尔白天一般都在补觉。 但他睡着还没多久，就被街道上熙熙嚷嚷的声音给惊醒了。 迈克尔一开始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骂骂咧咧地穿上睡衣，拉开窗帘，准备看看楼下又是哪户人家上演家庭伦理剧。 但忽然之间迈克尔怔住了。 街道上，无数人影呆若木鸡地望着天空。 一个绅士呆呆地摘下了帽子，卖牡蛎的小贩找零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抱着面包的老妪连怀里的面包滚落一地都没察觉。 尖叫声，悲鸣声，绝望的哭嚎……一时之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支场面宏大的交响曲。 迈克尔循着街上路人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天空。 在遮天蔽日的深沉黑暗之中，一只独眼巨人正缓缓前行。 它比教堂的钟塔还足足高了一截，狂暴的力量在它身上涌动着、喷薄着！ 迈克尔的身体本能开始颤抖。一些来自记忆深处的恐惧渐渐浮上心头。 他忽然想起在奥丁之墙服役的日子，那些时光被他刻意埋在心底，却永远无法消去。 “为什么？为什么墙内会出现超凡种？” 迈克尔无力地自问道。 他的声音里，隐含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 与此同时，河岸街。 卡梅隆的身影出现在废墟中：“艾尼！亚历克斯！你们俩没事吧？” “我们没事！”亚历克斯伸手招呼，“卡梅隆，到底发生了什么？野蛮人好像消失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独眼的巨人……天呐，那不会是超凡种吧？” 艾尼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对于墙外的超凡种，他一直有所耳闻。 不少书籍上都记载了几百年前那起人类与超凡种之间的宏大战争。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战争，也是最悲惨的一次战争。 那场战争的规模空前浩大。牵涉其中的不仅仅是西大陆的人民，甚至连大洋彼岸的人类也都卷入其中。 在付出无数鲜血的惨痛代价后，人类将超凡种赶出了自己的家园，在世界的尽头修建了高大难以逾越的城墙，从此得以享受墙内的和平。 从那以后，除了驻守在奥丁之墙的黑鸦守卫，普通人穷尽一生几乎也见不到超凡种。 可是现在，就在眼前，超凡种出现在了墙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尼沉思了一会，说道：“卡梅隆，这个独眼巨人，应该就是野蛮人的序列8能力，没错吧？ 野蛮人在消失之前，有提到说，让我看看真正的烹饪家途径……” 艾尼直视着卡梅隆的眼眸，目光灼热得叫人难以说出谎话。 卡梅隆苦笑一声，举手投降：“艾尼，我向你抱歉，我们一直向你隐瞒了这一事实。 没错，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跟超凡种相关。这是它作为弑神途径的核心设计之一。 不过，此前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份情报的真假。毕竟在你之前，我们真理学派从来没有招募过服用了完整魔药的烹饪家。” 他顿了顿，望向不远处发出咆哮的独眼巨人，声音冷冽：“但是今天，我们终于可以肯定那份情报的真实性了。” 049 悲惨世界 独眼巨眼带来的震撼还没有消去，四周喧嚣的声音如同海浪般潮起潮落。 艾尼听到卡梅隆亲口承认，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 不是吧……不是吧……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能力，竟然是化身成为超凡种？ 是啊……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注1）。 要想杀死超凡，首先得自己变成超凡！ 原来弑神途径背后的逻辑是那么简单，他早该明白的…… 艾尼一念至此，只觉得内心恍惚、痛苦，仿佛受到了欺骗。 他的脑海深处闪过一道神秘的黑色人影。 威廉，当初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企图，这才给我灌下了这份烹饪家魔药？ 他想起那个时常一身黑袍的神秘人物，觉得根本无法猜透对方的立场和用意。 “艾尼，亚历克斯，你们两个立刻离开这里！”卡梅隆的声音响起，“现在这场战斗根本不是区区序列9所能插手的了。如果艾尼在这次行动中有所闪失，那我们的一切牺牲都没有了意义！” “是，卡梅隆。”亚历克斯机械说道。他的眼中溢满恐惧、悲伤、复仇等等情感。 可以说亚历克斯这几天的经历，比此前他加入真理学派一年多的经历加起来还要危险和令人绝望。 卡梅隆安慰似的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接着视线转移到艾尼身上：“艾尼，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必须咬着牙齿狼狈、绝望、痛苦地活下去！活到你成长为序列8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有和野蛮人正面抗衡的资本！” 艾尼闻言，瞳孔一阵收缩。 他的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咆哮“我不要”、“我不要”。 开什么玩笑啊，这个能力可跟召唤雷电或者闪光致盲的法术完全不同！ 变身成为超凡种确实很强……但是如果走到这一步，就意味着放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份，彻底沦为怪物了啊…… 艾尼想要开口拒绝，但他的视线触及到宛如陨石撞击般夷为平地的河岸街，喉咙里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住了。 远处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小孩被吓哭的声音，妇人找不到孩子的绝望呐喊，作为家庭脊柱的男人们无力的悲鸣…… 简直就是一个魔幻版的悲惨世界。 艾尼摁住太阳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我这是来到了地狱么？ 我不要这样，我要回家……我要回到蓝星……在那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围着我转，天塌下来了会有老爹顶着，钱用光了自有老妈的小几百万红包资助，想跟自己约会共度美好时光的漂亮女孩更是从解放西路排到了人民东路…… 那个世界无限美好，那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艾尼捂住脸，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哭泣起来。 突然之间，身后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温暖的触感将他拉回了现实。 艾尼回头，看见卡梅隆按着自己发抖的肩膀，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冷静下来，艾尼，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卡梅隆顿了顿，又说道：“艾尼，如果后面你选择拒绝晋升序列8，我会支持你的。虽然威尔逊当初招募你的时候有所隐瞒，但那是为了保护你，避免你落入秘密结社手中被人利用。 自始至终，我们大家从没把你当成武器。我也好，威尔逊也好，博德也好，我们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后生罢了。选择是否晋升，那是你的自由。” 艾尼愣了愣，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这时他听到亚历克斯问道：“卡梅隆，我们走了，你准备怎么办？留下来吗？” 卡梅隆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的眼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当然，我要留下来守护雾之城！” 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野蛮人虽然能变化成超凡种，但持续时间绝对不会很长。除此之外，过不了多久，秘仪教会和时钟塔的那些家伙也会立刻赶来支援。 即便三大超凡阵营平日里互相对立，但在面对人类共同的敌人时，大家的立场还是一致的…… 再说了，我还得给博德那个老东西报仇！” 艾尼愣了一下，看见从初见面起就一直保持着理智表情的卡梅隆，到了现在终于露出些许愤怒。 这个男人一直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此刻他眼神中迸发出来的火光，像是暴君般疯狂！ 艾尼目送着他缓缓走向独眼巨人，能明确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灼热的、狂躁的、凌乱的魔力，那是卡梅隆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 “快走吧，艾尼！”亚历克斯在不远处催促道。 艾尼恢复了清醒，一边背上温蒂跟上，一边问道：“那种狂暴的感觉……卡梅隆那是怎么了？” 亚历克斯回头瞅了一眼，叹息一声：“那是某种魔力狂暴化的手段……到了这一步，卡梅隆消耗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魔力了……他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啊！” 艾尼心中一颤，听到亚历克斯一边奔跑一边解释：“在超凡领域，魔力狂暴化一直是禁忌知识。不过卡梅隆出身于杰弗里斯家族，在几个世纪以前，那是个很有名望的古老魔法世家。虽然后来没落，但多少有一些隐秘的传承。 放心，艾尼，卡梅隆不会有事的！虽然这个家伙年纪轻轻，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他绝对是个靠谱的家伙。他超强的！” 艾尼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温热。如果到了这一步，他还犹犹豫豫、胡思乱想，那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 艾尼恢复了坚强，跟上亚历克斯的脚步。 ** 望着远处犹如山岳一般高大的独眼巨人，卡梅隆没有胆怯。 他有的只是守护雾之城的意志，以及对于复仇的渴望！ “拿去我四分之一的生命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么……作为交易，赐予我力量……”卡梅隆喃喃自语。 空气中仿佛有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诡异地笑了一声。 下一秒，卡梅隆的气势瞬间暴涨！ 血色的光芒爆炸汹涌，周围的一切开始了扭曲！ …… 注1：出自尼采《善恶的彼岸》 050 神圣宣言日 蒸汽之都。 一个黑袍男子在一栋房屋的屋檐下停下了脚步。 在屋檐下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瞥了眼黑袍男子，低声说道：“威廉先生，您要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这是他的地址。” 乞丐递来一张纸条。 黑袍男子，或者说威廉，轻声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他低头打量着纸条上的地址，喃喃道：“拜伦，我花了那么多功夫，现在总算找到你了……” 他的自语声截然而止。 忽然之间从远方传来悠扬而嘹亮的号角声，激昂慷慨的声音传遍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几只白鸽从蔚蓝的天空上飞过，在地面上哗哗地投下影子。 听到号角声，威廉抬起头来。他注意到街巷间原本在忙碌的人们，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向着城市的中央望去。 停顿劳作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喔，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呢！” “是啊，最近太忙差点都忘了。数百年前，就是在这座城市的中央，在宏大纪念碑的脚下，国王发布了胜利的宣言！” “为了纪念历史上人类击退超凡种的伟大胜利，女王和议院把每年的今天命名为了神圣宣言日！”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训练营的宣誓仪式也是同一天吧？” 人们大声交谈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街镇上充满了节日庆典般的气氛。 威廉微微一愣，神情很是复杂，他沿着街道向着城市中央走去。 ** 在蒸汽之都的中央，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纪念碑广场。 为了纪念数百年前结束超凡种奴役、人类从此重获新生的日子，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石碑， 整个广场也因为那发表胜利宣言的日子，被命名为了神圣宣言广场。 只不过从建造之初起，这座广场就被帝国政府划归军部所有。 每年一度，来自全国各地的精锐新兵都会云集于此，进行地狱般的艰苦训练。 训练营的淘汰率接近一半，但能撑到最后的士兵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此时，威廉站在广场不远处，混杂在一群参观旅游的观光客当中，尽量不引人注目。 他将视线投向广场之中因为宣誓仪式聚集在一起的年轻士兵们。 在这场艰苦的训练结束后，这些新兵蛋子中最优秀的一撮人，将分别获得来自炽天神侍中央宪兵团、黑鸦守卫兵团、蒸汽傀儡兵团、各级地方兵团甚至是三大超凡阵营的邀请。 他们身上背负着无数的荣光。 这时威廉看见一个威风凛凛的军官从整齐的阵容中穿过，他在一个青涩的新兵面前停下了脚步，厉声问道：“喂！你小子是什么来头？” “报告教官！我是来自万林之城的鲁波·卡博，是猎户的儿子！”青涩士兵挺直了腰杆。 但士兵脸上突然浮现出害怕的神色。 那个教官忽然低下身子，面色阴沉地靠近到新兵鼻尖的位置，怒吼道： “我说，来自万林之城的鲁波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所有的训练兵，你们在回话的时候，必须像一名真正的士兵那样行军礼！” 新兵脸色慌忙，立刻站直了身子，左手置于腰后，右手握拳捶于胸前：“是，教官！” 教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到阵容前方。 威廉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的目的地不在此处，他来到神圣宣言广场只是顺便拜访，想要满足一下年少以来就有的历史情怀。 威廉穿过街道，来到神圣宣言广场对面的一栋宏大建筑物前。 ** 在神圣宣言广场的对面，一栋富丽堂皇的旅馆中，一个身披灰袍的男人站在阳台上。 他有着深邃的眼眸和修长的鹰钩鼻，英俊的面庞下仿佛隐藏着某种可怕的意志。 灰袍男子聆听着广场上传来的宣誓声，手中拿着红酒杯轻轻摇晃。 忽然一阵敲门声，一个女仆推开门来：“打扰了，拜伦先生，有一位自称威廉的客人求见。” 被称为拜伦的男子身体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你下去吧。”拜伦对女仆说道。 他转眼望向进入房间的第二道人影，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 拜伦感到内心深处某个位置仿佛抽动了一下，他发出艰难的笑声：“好久不见，威廉。” 威廉沉默片刻：“好久不见。” **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拜伦自顾自坐下，一边啜饮了一口红酒，一边瞥了眼曾经的同伴：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向我出手吧，威廉？蒸汽之都可不比雾之城，在这里云集着多方强者，尤其是来自军部的那些大佬。 这些家伙可对咱们上着心呢，在此地暴露踪迹，对你我来说都不明智。毕竟现在的你，也算是黑巫师中的一员。” 威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坐下。 拜伦兀自喋喋不休：“这些年来，我可是时常听说你的名字……黑龙吞噬者、冠位美食家、西大陆最强黑巫师……” 拜伦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笑道：“唔，没错，最强……即便骄傲如我也不得不承认，早在当年还被称作查尔斯学派四门徒之时，你的天赋和勇气就是我们四人中最优秀的……” 他继续说道，语气里带上了试探的意味：“如果我的眼光还算敏锐的话，现在的你应该半只脚踏入序列2了吧？ 按照我们最初的设想，序列2的烹饪家途径，已经可以吞噬神话生物了。” 威廉终于抬起了眼眸，与拜伦对视，短短吐出两个字：“没错。” 拜伦见到对方总算答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他面露热情，眼中迸射火焰道： “喂，威廉，跟我携手吧！你的力量加上我的势力，我们可以再现查尔斯学派当年的传奇！ 真理学派也好，秘仪教会也罢，如果我们二人联手，这些家伙都不在话下！” 威廉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理智而冷静： “拜伦，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惜千里追寻你的踪迹，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个目的。 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到底秘密筹划着些什么？” 拜伦愣了一下，笑了：“哈，你居然会提这个问题。你本应该明白的，我的目的一直都很单纯。从少年时代起，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森冷无比： “我一定要将超凡从这个世界驱逐出去！” “要把这些异族一个不留，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的时候，拜伦的情绪分外激动，眼里仿佛有一座火山即将爆发，他周围的魔力也隐隐躁动。 威廉瞟了他一眼，如此激昂的情绪当然不可能是在做假。而且以威廉对旧友的了解来看，这也很符合拜伦一贯的性格。 威廉想了一下问道： “那雾之城的事情怎么解释？你一手缔造了秘密结社，从六年前就开始残害妇女和贫民——在你第一次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时候，我们曾有过照面。 在那场被报道为‘无面人案’的案件里，我们曾短暂交过手。别告诉我你犯下这些罪恶，也是为了讨伐超凡种。” 拜伦再度笑了，笑容里含着冷意：“那是为了伟大目的所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一些小手段罢了。 我甚至不妨告诉你，在你离开雾之城的这段时间里，我手下的一名暴徒正在使用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能力，在那座城市大行其道。 作为烹饪家途径的最强之人，同时也是构造与推演这条‘弑神途径’的初代实验体，你应该能明白该途径序列8所能造成的巨大破坏吧？” 威廉的额角有青筋暴绽，但他强忍住了自己的怒气：“为了伟大的目的？我可看不出你干这些事情跟讨伐超凡种有什么关联。如果阿帕奇教授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一定非常伤心。” 听到“阿帕奇”这个名字，拜伦的身体罕见地颤抖了一下，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但他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冷冷说道：“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的吧？在奥丁之墙以内，人们早已经遗忘了数百年前被超凡种统治的日子！ 他们习惯了安宁，习惯了内斗，习惯了在一些微不足道的斤斤计较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君权与神权的斗争，新兴的资产阶级与逐渐式微的地主阶级的斗争，乡村与城市的斗争，富人与贫民的斗争，工人与资本家的斗争，妇女与男性的斗争……” 拜伦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归根结底，这些其实都是人类种的内部斗争，你说是不是？ 所以我说他们活得实在是太安逸了！墙外的超凡种还没有讨伐殆尽，人类目前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喘息。很可能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间，或者下一秒，那些掌握超凡之力的庞大之物就会跨越冰墙，大举入侵！ 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再度唤起他们对于超凡种的恐惧！只有时刻保持着警惕和畏惧之心，才能不忘历史的耻辱！才能团结一心戒备来自墙外的威胁…… 有句老话说得好，‘居安思危才能防患于未然’，你说是不是？” 威廉怔怔地望着他，似乎从来没有意料到对方是这样的想法。 拜伦还是当初那个拜伦，他还是像以前高傲倔强……既不安于现状，勇于奋起反抗，具有叛逆的精神；但同时又孤独忧郁，脱离群众，我行我素…… 他不是一个绝对的恶人，所有的谋划都不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他只是在执行正义的道路上走到了极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威廉呼出一口浊气，清了清有些发涩的嗓子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危机感，为什么不向女王、大臣和议院提出诉求呢？依赖国家机器进行运作，总比你那些见不得阳光的同伴更容易成事！” 拜伦冷笑一声：“那群大人物光是修正《济贫法》就已经头痛不已了，你难道指望他们带领人类杀出重围？” 威廉听着对方的话语，心中叹息。 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呢。 肉食者鄙，在位者不谋其政，这些来自于玛格娜女士的名言警句，却是对这个时代最准确的描述。 而且不仅如此，如果真像拜伦描述的那样想要达成超凡统一战线，单单只考沟通是无法说服那些权贵的。 剑指超凡，意味着人类必须暂时抛下自己的内部矛盾，将会累及无数权贵的利益。 然而，让那些贪婪的家伙主动让步，是绝对行不通的！ 威廉很明白这一点。这些年来他也见识了不少，他已经不是当年在学校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这时他看见拜伦朝自己伸出手，眼神灼热：“但是你是不同的，威廉。我们是学生时代的旧相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性格和实力。我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如果我们俩联手，未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威廉沉默片刻，摇头拒绝了对方： “对不起，拜伦。我承认，你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至少在对待超凡的立场上，我和你没有两样。 但是，你选择了我无法认可的手段，你将刀剑指向了自己的同胞，而不是墙外的异族。这点我不能接受！” 拜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所以你选择与我刀剑相向，是么？” 威廉呼出一口气：“不，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了解你的性格，也了解历史。虽然你的手段恶劣，但历史上成就辉煌之人，谁的手上没有沾满血腥？ 但凡雄图霸业者，他们的王座无一不是由白骨堆积而成。是非成败，又有谁能辨得清呢？ 所以你的功过，我无法评断。 我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要让我站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去屠戮无辜，这我绝对是做不到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性格。” 拜伦喝了口红酒，眼神深沉。 过了一会，他缓缓点头，知道对方中立已经是自己所能争取的极限。 威廉忽然问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在雾之城的谋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拜伦舔了下嘴唇，耸了下肩膀道：“已经结束了。我在雾之城的布局，已经达成了最后的目的……接下来即便三大超凡阵营发现了什么，也只能发现我想要他们看见的。” 拜伦顿了一下，像是老朋友关心般反问道：“那么你呢，威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威廉笑了笑：“我在雾之城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跟你也谈过了，在西大陆我已经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是时候踏上【新航路】的旅程了。” “新航路？”拜伦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一道黑影一闪，威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阳台上。 051 压倒性的战力 雾之城。 “轰！” 巨大的血色光芒将独眼巨人吞噬。 狂乱的魔力打飞了独眼巨人半边身子，从头部到脚踝一片血肉模糊。 但这个家伙仍未死去，它发出痛苦的叫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能撕破天际。 卡梅隆大口喘息着，先前那道冲击波凝聚了他几乎所有力量，汗水混合着血液从脸上流淌下来。 燃烧四分之一生命换来的魔力量不可谓不大，但现在的他仅仅只有序列8，身体所能承受的魔力上限并不高。 为了尽可能压榨自己的潜能，他甚至跨越了那道身体的极限，先前那次攻击爆发的魔力已经高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负荷。 这使得他遍体鳞伤，狂乱的魔力在对独眼巨人造成庞大伤害的同时，也锋锐如刀刃般切割着他的皮肤。 他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布满伤痕，耳膜和口腔都溢出了鲜血。 “再来一次……只要再来一次，就能干掉这家伙了……”卡梅隆喃喃道。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再来一次。即便放在圣罗丝医院里，他现在的伤势也足够被送去重病科。 但是支撑着卡梅隆的是一种信念。 他脑海里划过刚成为超凡者时的那段时光，名为博德的苦瓜脸小老头，认认真真地带他做任务，两人的脚印探索了雾之城每个大大小小的角落。 那些过去的时光幻化成一帧帧画面，在他内心深处闪动。 回想起那些美好而温馨的记忆，卡梅隆的面庞重新变得扭曲而疯狂。 “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目眦欲裂地缓缓走向独眼巨人。 但突然之间，他呆住了。 眼前的独眼巨人，他被打烂的半边身体的伤口断面处，无数组织细胞在飞速增殖分裂着，肢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卡梅隆很清楚自己先前那一击到底有多恐怖。也正因为此，他看到对方还能愈合重生时，才会感到莫名恐慌和惊惧。 “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恢复能力……” 他脑海中才刚刚一闪念，尘雾之中，一只山般大小的拳头陡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卡梅隆心中一惊，想要闪避，但他伤势太重，肌肉撕裂，身体的行动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闪烁。 独眼巨人的拳头如同炮弹般落在他的身上，发出轰隆隆犹如雷鸣般的声响。 “砰！” 卡梅隆倒飞而出，身影连续撞塌了两座房屋，最终在一栋坚固的石体建筑前停下。 他的整个身子都陷入了墙壁中，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卡梅隆吐出一口鲜血，视线模糊地望向不远处已经完全愈合的独眼巨人，内心充满了无力。 空气里好像有个声音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已经尽力了……” 卡梅隆闭上了双眼，一动也不动。 ** “不亏是弑神途径的序列8，轻易就做到了别的超凡途径所做不到的毁灭性破坏……” 艾尼一边飞奔，一边反讽着心想。 远处传来巨人的咆哮声和建筑物倾塌的声音，可想而知卡梅隆和独眼巨人之间的战斗何等激烈。 艾尼暗暗心想：“卡梅隆真的只有序列8么……能够拖延独眼巨人到这种程度，他的实力真的很强了…… 不过有点可疑的是，他先前展示出的序列8能力是‘致盲术’，那是一种偏辅助型的魔法手段……以这种能力根本无法对抗独眼巨人，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艾尼摇了摇头，驱散掉脑海里的杂念。 卡梅隆可是背负着牺牲自己的觉悟，前去单挑巨人，把生还的希望留给了自己和亚历克斯。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艾尼把他当成真正的同伴，并且无比尊敬了。 在灾难和生死面前，他达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 突然之间一块落石飞来，艾尼心中一震，飞快闪过。 落石在地面上砸出巨坑，地面四分五裂。 “艾尼，没事吧？”烟尘中亚历克斯咳嗽着问道，他被灰尘侵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没事。”艾尼摇了摇头。 此时两个人已经从河岸街拐入了三角巷，再穿过一个街区，就是报社林立的弗利特街。 《雾都生活报》社也建在这条报业繁荣的街道上，报社的地下观测点是本次逃亡的目的地。 独眼巨人即便实力强大，它也只可能在地上暴动。 地下室是安全的避难场所，而且威尔逊正在地下室一角的验尸房布置通灵仪式。站点主管的身份加上序列7的能力，能给艾尼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艾尼的思考，一个戴着眼罩的小男孩阻拦在他们前面尖叫道：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和妈妈吧！妈妈被飞来的石头砸断了腿！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有办法把她从石头下面拉出来！” 艾尼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并往男孩手指的方向去看。 一个妇人神色可怜地伏在一块巨大岩石的下面，但她没有哀求自己能够生还：“求求你们了！带上我的孩子走！” 艾尼一时有些心酸。 在灾难到来的时候，最真实的人性便展露了出来。 死活不肯独自逃走的孩子，为了孩子苦苦哀求并且愿意放弃生还希望的母亲……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秘密结社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但也存在着真实且满怀善意的人。 艾尼正准备放下温蒂，走过去推开压在妇人身上的岩石。 但他的手臂被亚历克斯一把抓住。 亚历克斯的神色又是挣扎又是愤怒，像是对接下来自己要说出的话语感到痛苦和羞愧，但他还是开口了： “艾尼，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理会别人。好好看看这条街道上的景象吧，你一个人，或者靠我们两个人，难道能救得回来吗？” 艾尼一怔，放眼望去。 数不清的建筑物被独眼巨人爆炸产生的石块砸烂，房屋坍塌，黑烟四起。 被压在圆木或者石块下的远远不止妇人一个，到处是哀求和乞怜的无助声音。 “艾尼，走吧……不然博德的死……还有很可能现在已经倒下的卡梅隆……他们的牺牲都白费了啊……”亚历克斯无力地说道。 艾尼心中一凛。 是啊，独眼巨人的咆哮声已经听不见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那边的战斗已经停止？ 战况的结果如何？活下来的是卡梅隆吗？还是野蛮人化身的独眼巨人？ 忽然之间，地面颤动了起来，无比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走！艾尼！”亚历克斯大吼。 艾尼咬了咬牙，再也顾不上戴眼罩的小男孩，也顾不上他的母亲，奋力继续奔跑。 他心中自责，无奈，悲愤，同时有一种名为复仇的情绪在他内心深处不断积蓄着。 “野蛮人……秘密结社……我一定……我一定要把你们尽数杀死！我发誓！”艾尼在心中怒吼。 突然之间，耳边的风压骤然降低，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他的头顶掠过，投下深沉的阴影。 “呼！”艾尼紧急压低了身子。 正在他侥幸这块岩石没有砸中自己的时候，突然被前面大哭起来的孩子惊呆了。 “妈妈！妈妈……”戴眼罩的小男孩无助地、惶恐地跪倒在地上。 那块岩石没有砸中艾尼，也没有砸中小男孩。 但是砸中了他的母亲。 妇人的整个身子都掩埋在岩石下了。而且没有人能相信，一个普通人，能在这种巨石的砸落面前活下来。 艾尼还没有来得及涌起暴怒的情绪，一个可怕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艾尼……艾尼！” 低沉而狂暴的声音震耳欲聋。 艾尼恐惧回头，看见一道巨大的血色独眼出现在了视野中！ 就在他身前不足一丈之地！ 独眼巨人倏然接近，周围的空气中无数细小的波纹扭曲！ 052 姗姗来迟的支援 “呼……” 艾尼望见突然出现的血眸，心里陡然一沉。 但突然有一种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时间突然变得迟缓了起来。 无风。 很静。 艾尼在如同雨点般落下的巨石中，向着独眼巨人望去。 他忽然感觉自己能读懂那只血眸里的情绪。 残酷，暴虐，但又不仅如此！ 注视着那只巨眼，仿佛能看到一片光影交错、刀剑纵横的景象，无数重甲骑士在冰原上执枪冲锋，后方阵地上林立着铸铁大炮喷吐着烈焰，但所有这一切，都被天空中落下的龙息无情毁灭…… 在那片血色当中，仿佛隐匿着一段流血与浴火的厚重历史。 下一瞬，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艾尼！”独眼巨人咆哮着，抡起拳头如同铁锤砸下！ 但是就在此刻，一道恍如鬼魅的身影从艾尼身后逼近。 “嗖！” “嗖！” 看上去仿佛是两张扑克牌的事物飞射出去，射入了独眼巨人的血眸之中。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独眼巨人应声后仰。 一个脸庞上涂满油彩的“小丑”，突然出现在了艾尼身前，瘦削但是笔挺的身影显得分外强大。 “抱歉，我来迟了。”“小丑”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歉然，但更多的是愤怒，“我接到威尔逊的书信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但还是有点迟了。” 艾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身边，亚历克斯欣喜若狂道：“克伦耶尔先生，您能及时赶来，真是太好了！” 从亚历克斯的眼神中，艾尼看到了无比的钦佩、信服，那是对于绝对的强者才会有的恭敬！ ** 一座坍塌的墙壁脚下。 卡梅隆失去知觉陷入墙体中。 几个戴着森白假面、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打量一番，假面来客们开始了交谈： “这不是真理学派的卡梅隆·杰弗里斯吗？” “嘿嘿，想不到你这家伙也有今天。” “真理学派的家伙倒在地上，咱们时钟塔的猎魔人却安然无恙！这说明什么？难道不能说明我们更强吗？” 看上去最沉稳的假面黑衣人，打断了他的同伴自鸣得意的讲话：“说明人家拼死战斗的时候，你还在酒吧泡妞。” 同伴怔住，尴尬地笑笑：“别这样嘛，老大，好歹让我们得瑟得瑟。看真理学派吃瘪的机会可不多。” 沉稳者哼了一声：“别耽搁了，再拖延下去这小子得嗝屁了。” 一人犹豫着发问道：“不过，老大，咱们真要救助真理学派的人吗？众所周知，咱们三大超凡阵营三足鼎立……” 沉稳者沉默了片刻：“我们不是营救真理学派，我们只是为了击败秘密结社，所以不得不争取更多的盟友。” 同伴顿时噎住，小声嘀咕道：“神特么争取盟友……话说老大这傲娇属性，藏在面具后面的真不是个妹子吗？” ** 另一边，街道上。 地面龟裂，裂缝如同蛛网般四通八达。 几个看上去像是神官的男人身影起落，来到了这片废墟之上。 细看他们的衣服，那是黑色的法袍，上面绣着神秘的三角图案——在神秘学中，三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数字，三代表着一切，三生万物。 绘制于三角形之中的，是一个身缠绞索、脚带镣铐的长袍男子。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身侧十三位少女虔诚侍立，坐拥祥云，脱凡入圣。大有一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磅礴霸气之感。 这道图案是秘仪教会的徽印。 “喂，你们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神官惊喜地说道。 他的跟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躺倒在地上。 神官之中不乏资历深厚之辈，一眼认出了地上这个老人： “啊，我见过这个家伙，他是真理学派的博德·布莱恩，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风暴学徒途径，序列8，时常躲在远处召唤雷电攻击敌人。与他为敌，稍不注意就会飞灰烟灭。” 老资历神官顿了顿，继续说道：“看来秘密结社的那些家伙倒也干了件好事，替我们除掉了一个威胁重大的对手。” 为首之人沉默片刻，道：“走吧，这里的敌人已经被肃清了。我们去支援西贝尔神官，他朝着独眼巨人去了。” 神官们面面相觑，耸了耸肩，跟随在为首之人准备离开。 忽然之间，一个诡异的声音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神官们背后一凉，立马跳开，同时转身做出备战的姿势。 地上的老者悠悠醒转，向着神官们伸出手：“秘仪教会的朋友们，劳驾帮把手……” 博德艰难地发出声音，同时又咳嗽一声。 一个女性神官见了，向为首者投去询问的神色。 见到为首者缓缓点头后，女性神官立马上前，挥手之间，一道清澈的水波落在了博德身上。 “说句老实话，我挺想补上一刀的。”资历最老的神官感慨了一句，但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里的刀刃。 ** 正面战场。 “小丑”克伦耶尔·琼斯纵身飞跃。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具有这样恐怖的爆发力，纵身弹跳竟然能够越过一只巨人的头顶。 但小丑明显做到了。 他的身影出现在巨人头顶的上空中。俯瞰着脚下的庞然大物，小丑口中吐出几道晦涩却有力的音节。 忽然之间，他的双眼变得通红。 爆炎学徒途径，序列8能力，绯火流花之术！ 小丑的身后浮现出无数大大小小扭曲的波纹。 波纹顿时化为了一朵又一朵的红色莲花，并且向着下方飞射，形成一场声势庞大的火雨！ “轰！” “轰！” 如此细密而紧凑的攻击，使得独眼巨人发出痛苦的咆哮。 但这还没有结束，莲花落下之后，突然绽放开来！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爆炸的光芒！ 独眼巨人的身上出现无数道伤痕，血液从伤口中溢出，在他脚下的地面汇聚成血泊。 “呼……”不远处艾尼看着这一幕，心中是无比震惊。 “小丑”这个绰号他是听到过的，他刚刚加入真理学派的时候，主管威尔逊简单介绍过每个调查专员的身份。 提及“小丑”这位前辈，威尔逊简短地称赞了一句“很强”。 此刻艾尼看着庞大的火雨落在独眼巨人身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小丑”的实力？ 这根本不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很强”能形容的好么？ 突然之间，艾尼瞪大了眼睛。 “小心！”他急忙大喊，想要提醒“小丑”。 借助爆炸产生的烟雾作为掩护，独眼巨人骤然挥出拳头，目标直指天空之上的“小丑”克伦耶尔。 由于视角的偏差，从艾尼这里是能看得清独眼巨人的动作的，但身处高处的“小丑”却不见得能看得清，烟雾会遮掩他的视线。 “轰！” 巨人的拳头带来一股狂风，在即将接近“小丑”的时候驱散掉了烟雾，图穷匕见！ “小丑”身处高空，无法行动，他必然会被命中。 但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最近的屋顶上冲出，飞跃到空中挡在了“小丑”的身前。 一阵光芒绽放，仿佛有一层辉光打造的铠甲笼罩在了这人的身上。 巨人之拳落在铠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波和气浪扩散开来，以至于站在地上的艾尼差点站不住脚。 下一秒，来人挥动手中巨剑，居然将独眼巨人反震了出去！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能躲过去，但总是忍不住在你面前出风头啊，克伦耶尔。” 这位突然出现、手持巨剑的假面来客回头看了眼“小丑”，发出爽朗的笑声。 街道之上，艾尼看着这一幕，旁边传来亚历克斯震撼的声音：“时钟塔也来了……那是时钟塔的白银级猎魔人，也是雾之城的最强猎魔人，雷切尔·普林斯……” 天空上，“小丑”瞥了眼赶来营救自己的雷切尔，忽然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他踹出一脚，正好踢在雷切尔的脸上。 万万没想到的雷切尔捂着脸痛骂出声：“我问候你大爷……” 但是借着这一踢之势，雷切尔迅速靠近了独眼巨人，并且挥剑第二次劈砍！ 053 秘仪教会的神眷者 “轰！” 巨大的冲击波震天撼地。 时钟塔的白银级猎魔人，雷切尔·普林斯，这一次却倒飞而出，身影在空中凌空翻转，借助着诸如此般的高难度动作卸去冲击力，最后稳稳落在了地面之上，宛如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马戏团动作演员。 “不愧是超凡种啊，远远超越人类的战斗力和自愈能力……”雷切尔望着眼前的独眼巨人感慨一声，同时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 此时的独眼巨人，身上冒出滚烫的蒸汽。 所有之前爆炸产生的伤口，现在却一一愈合着。 就连原本被打烂的半边身体，现在也重新生长了出来。 “小丑”几乎同时落在一旁的屋檐上，望着这只独眼巨人，目光微微闪烁。 “喂，雷切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家伙应该是拥有显著自愈能力的超凡种。”“小丑”观察许久后抛出了这样一句话，“说不定它的超凡之力正是【恢复】。” 墙外的超凡种之所以被誉为“神明”的种群，除了本身强大的体格外，其独特的【超凡之力】也是关键因素。 只要作为超凡种，无论是怎样低级的生命种群，都会具有自己专属的超凡之力。 利用这些力量，超凡种能够改写自然规则，凌驾于世间任何生命之上。 也正是凭借着这股力量，数百年前它们入侵人类的世界，几乎将繁华的人类文明毁于一旦。 眼前的独眼巨人无疑也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超凡之力。 在它的各项素质当中，那种令人恐怖的自愈能力实在太过显眼，甚至远远超过了其他的超凡种。 这使“小丑”不禁暗生疑窦，并根据现象作出了合理的猜测与假设。 雷切尔闻言愣了一下，喃喃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真是喜忧参半了。” 令人忧心的方面在于，如果对方的超凡之力，真是体现在身体机能的恢复上，那想要解决它就是相当头疼的一件事情。 不过同时这也是一件好事。超凡之力体现在自身的恢复上，这就意味着独眼巨人不会有其它诡异的能力——大部分超凡种都只具有一种超凡之力。 “眼前这个情况虽然有点棘手，但勉强还能接受吧……”雷切尔稍微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用力过猛而发麻的手腕。 雷切尔对于墙外的超凡种谈不上有多了解，但他在任务之余为了提升自己，看过不少神秘学领域的书籍，其中有不少都提及过各种各样能力诡异的超凡种。 甚至是在书店里常见的历史书上，也记载着无数能力令人头疼的怪物。 在数百年前人类与超凡种的战争当中，那些有着奇妙超凡之力的超凡种，可是让当时的人类联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小丑”思考了一下说道：“不论如何，先前这种挠痒痒的打法可不行，用不了多久独眼巨人又会恢复如初。必须给它造成一次毁灭性的创伤，使得它根本无法回复过来。” 雷切尔点头表示同意，但继而苦笑一声：“可是我掌握的超凡途径是逐光学徒途径，前期的能力都比较功能性。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毁灭性的手段？” “小丑”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他所掌握的爆炎学徒途径，虽然是攻击性最强的几条超凡途径之一，但要想一击干掉独眼巨人，还是有点不足。 但这时不远处阴影中一个声音响起：“我可以。” 两人心惊，不约而同朝着附近的阴影中看去。 要知道这两人都是雾之城实力排名靠前的超凡者，要想在他们俩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靠近，来者的实力一定不弱。 阴影之中冒出一个人影，身着朴素严肃的黑色法袍，脖子上挂着铁十字，手捏法器。 眼前这个神官打扮的男子，正是秘仪教会的西贝尔·朗，同时也是当前秘仪教会在雾之城的实际领袖。 秘仪教会的教阶体制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划分，所有的神职人员，或者说神眷者，可以分为七品。 分别为小品四级，包括司门、诵经、驱魔、襄礼，这四级又被称为次级神品（minororder）。 以及大品三级，亦被称为正级神品（majororder），包括司祭品（主教与神父）、助祭品（执事）和副助祭品。 司祭品的圣职晋升渠道包括司祭（神父）、辅理主教、主教（教区主教，司牧）、大主教、首席主教、枢机主教（红衣主教）以及宗教领袖教宗。 大部分神职人员在正式成为司祭之前，会担任执事的职位，积累经验和功勋，处理教会中一些日常琐事，包括传递圣餐、收集捐献、分享福音、照顾穷人等。 等到晋升序列8和功勋足够后，正式成为司祭，单独负责一间教堂的管理。 对应序列7的辅理主教，主要工作是辅助主教对单个教区进行管理。 对应序列6的主教将掌管整个教区，比如雾之城就是一个教区。 在教阶体制下，若干个教区组成一个教省，教省的主教长即为总主教，往往是序列5的实力，总主教受教皇直接任命。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与起源于金蔷薇帝国、并把总部设立在蒸汽之都的真理学派不同，秘仪教会的总部位于教皇国。 在西大陆其他国家，国家教会组织之首或首都所在地的主教，被称之为首席主教，亦称牧首。 再往上则是位于教皇国的神圣教廷，由红衣主教组成的枢机院，以及位于教阶制度顶峰的宗教领袖，教宗。 眼前这个神色严肃的神官，正是秘仪教会在雾之城的辅理主教，西贝尔·朗。 不过他这个辅理主教并不一般，是辅理主教中地位特殊的助理主教。 根据秘仪教会的教阶制度，一旦某一教区的教区主教意外去世，或者出于另外的原因缺少教区主教，该教区将由助理主教代理行使责任，等到助理主教晋升到超凡途径的序列6，再正式晋升成为新一任的教区主教。 “如果要一击重创那个家伙，我可以试试。”西贝尔望着不远处的巨大身影，低声说道。 …… p.s.查资料花了太多时间，很多资料互相矛盾整得我快吐了……今天短小无力只有一更 054 博德归来 “喂，你们是真理学派的人吗？” 艾尼正震撼地看着眼前的战斗，突然一阵大喊声从远处传来。 举目望去，正好看见一群头戴假面之人和数位神官从街道的另一边赶来。 亚历克斯惊讶道：“喔，那是时钟塔的猎魔人和秘仪教会的神眷者，他们是过来增援的吗？” 亚历克斯的眼神突然一凛，视线落在由一名神官背负着的老人身上：“博德，你没死？” 亚历克斯的情绪激动不已，眼眶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艾尼也感到一阵释然，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博德咳嗽两声，在两人身前被那位神官卸下，他对着亚历克斯的脑袋猛敲了一下： “年轻人怎么说话来着？我博德·布莱恩在超凡领域也算混迹了二十多年了，不至于被敌人一拳就呜呼哀哉吧？有个成语叫‘老当益壮’啊，年轻人。” 亚历克斯吃瘪，眼神有些小委屈：“您这身体状况能叫老当益壮么？心里能不能有点逼数？行将就木还差不多！以后您还是距离战场躲远点吧，看准时机丢一发天雷术就行，正面作战还真没您的事。” 亚历克斯一副愤愤的神情，但语气里却饱含着关怀之意。 博德讷讷地笑了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能已经大不如从前，搞不好以后甚至会成为团队的拖累，因此也没辩解什么。 博德顿了顿，解释道：“其实先前野蛮人对我一记重拳后，我还有些许意识。不过当时的情况太过复杂，为了保住性命我不得不装死了。后来疼痛难忍，一不小心昏迷过去。不过运气总算不错，这一觉睡过去还能醒来。” 博德说出这番话颇有些沧桑的意味。 艾尼闻言嘴角抽搐，心想不愧是混迹神秘领域二十多年、资历丰富的老油条，装死这一手一看就很娴熟了，不仅把敌人给骗了，连着队友也一起骗了。 艾尼虽然暗暗吐槽，但情绪上也有难掩的波动，当下由衷说道：“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不像亚历克斯那样跟着博德有一年的深厚感情，和这位前辈之间还保留着些许陌生的距离。 但此刻看到博德安然无恙，艾尼脸上的喜悦和欣慰却是不加掩饰的。 对于这位实力强大、行事低调、待人慈爱的前辈，艾尼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博德笑了笑，拍了拍艾尼的肩膀。 这时旁边一位头戴假面的猎魔人无奈地冒出一句：“话说这个叫卡梅隆·杰弗里斯的家伙不是你们的人吗？那我把他带走了啊。” 艾尼听到猎魔人的冷玩笑愣了一下，与亚历克斯同时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天地良心，他们俩冷落卡梅隆绝对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博德回归带来的惊喜太大了。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博德在野蛮人的袭击下殉职，没想到这个老家伙靠着一手装死苟了下来。 于是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博德吸引了过去，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察觉到卡梅隆也被人背负了回来。 艾尼打量了一眼，卡梅隆的伤势比博德更严重，用“遍体鳞伤”这个词来形容都远远不够。 狂乱的魔力犹如飞旋的刀刃一样撕裂了卡梅隆的皮肤和肌肉。为了掩护艾尼两人逃走，卡梅隆使用了烧燃生命的狂暴化秘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现在的他几乎半只脚踏进了亡者的国度。 亚历克斯连忙上前从猎魔人背上接过卡梅隆。这位大功臣因为重伤陷入了昏迷，此刻安睡的样子像个孩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一位神官神色严肃地问道：“这边的战场状况如何了？” 艾尼闻声望向远处的独眼巨人。 ** “小丑”克伦耶尔拧身飞纵，躲过独眼巨人的一拳，然后缓缓落于秘仪教会的辅理主教，西贝尔·朗的身边。 “这么说，你有把握一击对巨人造成重伤？”克伦耶尔皱眉问道。 西贝尔深吸了一口气：“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但可以一试。” “小丑”稍微思考了一下，没有犹豫：“你需要多少时间？” 一般越是威力强大的法术，在法术释放之前的准备过程就越是复杂，或是施法吟唱的时间较长，或是需要提前准备的仪式过于繁琐。 “两位，请给我争取半分钟的时间。”西贝尔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克伦耶尔和雷切尔对视一眼，后者叹了口气： “懂，懂，懂。你现在看我的眼光，分别是在说，要我去扛住巨人的攻击。我只能说尽力吧，在我的魔力消耗殆尽之前，我会用序列7逐光之灵的能力制造辉耀护甲。但能不能坚持半分钟，还真不好说。” “小丑”摇了摇头，涂满油彩的脸上划过一丝坚决：“不，雷切尔，你的使命是在西贝尔身边保护他。不要让巨人的攻击余波影响到他。拖延独眼巨人半分钟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雷切尔愣了一下：“你是当真的吗？” 他知道克伦耶尔很强大，此前两人执行任务时有过几次照面。无论在这些任务中，两人是作为盟友，还是立场敌对，克伦耶尔都给雷切尔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雷切尔发自内心认可“小丑”的实力，甚至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放眼整个雾之城，小丑的战斗力都是屈指可数的。 这样的强大，作为调查专员真是屈才了，真不知道真理学派是怎么想的。 不过雷切尔也隐约得知过一些消息，听说“小丑”克伦耶尔原本是真理学派的精英小队“守墓人”的成员，后来出于一些私人的原因，向上面提出申请调遣到雾之城。 简单来说，就是“小丑”的职位并不是通过常规的职业渠道。 他原本的职位要比调查专员高出好几个等级。 不过即便如此，雷切尔也不认为克伦耶尔能够单方面拖住独眼巨人。 一旦西贝尔开始布置威力强大的法术，独眼巨人一定会感应到异常的魔力波动，为了打断西贝尔的施法，它的表现一定会比之前更狂暴更具有侵略性。 一只狂暴起来的超凡种，其威胁性绝对不可小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对抗它，所承受的压力和危险可想而知。 “我有这个自信。”克伦耶尔淡淡说道，没给雷切尔争讨的余地，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055 通灵仪式的邀请 “砰！” 巨大的火花爆开，独眼巨人被爆炸的余威影响，单膝跪倒在地。 野蛮人缓缓爬起，同时借着这段时间环顾四周，斟酌形势。 时钟塔和秘仪教会的人此刻都已经赶来增援，场面对他愈发不利起来。 特别是本次行动的暗杀目标，那个叫艾尼的小子，此时被一群超凡者有意无意地环绕，要想接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斟酌完形势，野蛮人大概估测了一下自身状况：“除此之外，现在我自己的魔力也几乎干涸了，无法维持超凡种的形态更久……” 突然他心中一震，注意力不由被不远处的阴影所吸引。其中隐约传来一丝令人感到不妙的诡异魔力。 “这股力量是……” 他敏锐的目光向着异常源头处扫去，只见雷切尔坚守在视野的尽头，似乎是有意而为之，阻隔了自己的视线。 而“小丑”克伦耶尔的攻击也愈发凌厉了起来，似乎是要让自己无力分神理会其他。 “原来如此。”野蛮人暗暗冷笑，心中顿时如同明镜一般。 如果不出所料，两人这般布置，正是为了掩护阴影中某个拥有毁灭性法术的盟友，准备在接下来的一击下对自己造成重创。 对此，野蛮人并没有感到意外。 自己的自愈能力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对方采取这种手段早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野蛮人心想：“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些家伙会以为强大的恢复便是我的【超凡之力】…… 呵呵，若真是如此，这些家伙未免太小瞧我了。不过眼下也不急将超凡之力使将出来。反正魔力用尽了，逃是逃不掉的，不妨隐藏部分实力。” 野蛮人一边想着，一边做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一拳打飞一座钟楼，顿时一团尘雾四起。下一秒独眼巨人的身影瞬间消失，缩小成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壮实的人影。 “小丑”目光一闪，尘雾遮蔽了他大半视线：“呵，想借助烟尘逃走么？” 一道咒语飞出，火光爆裂，炸开了眼前的尘雾，“小丑”穿透烟尘迅速锁定了野蛮人的身影，手中捏着一道符文卷轴，就要挥腕射出。 “喂，喂，我投降。”野蛮人突然大喊一声，高举双手，没有任何反抗与逃走之意。 ** “老实点！”雷切尔踹了脚野蛮人的屁股。 此时后者被五花大绑。 但饶是如此，雷切尔仍有些不放心，手持巨剑抵在这个家伙的脑袋上，稍有异动便会一剑劈砍下去。 “喂，你们这些家伙对俘虏就不能仁慈点吗？”野蛮人嬉笑一声，但还是乖乖地在雷切尔的指示下走到了前来增援的众超凡者面前。 “怎么回事？”时钟塔一位猎魔人皱眉问道。 “野蛮人投降了。”“小丑”面无表情说道。 “投降？”角落里的亚历克斯失声道，不少人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秘密结社这次可是损失了不少序列9的战力，而且更是不惜对雾之城造成惨重破坏，冒着被三大超凡阵营和帝国官方重度关注的风险，这才组织了这次行动。 可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野蛮人却是最终选择了投降，可以说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小丑”和博德交换了一下眼神，能够看出互相眼中的怀疑。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怀疑我还有什么阴谋不成？”野蛮人敏锐地发现了众人的疑惑，大笑道，“我可是被你们这么多人监视着啊，难不成还怀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路？各位对自己的能力似乎不太有信心啊。” 不少超凡者本来就因为河岸街的悲惨景象悲愤不已，此刻听到他这种激将的言辞，更是愤怒难当。如果不是有各方势力的领袖在侧，说不定当时就拔刀了。 博德淡淡一笑，作为一个资历丰富的超凡者，他还没有仅仅这种程度就被激怒的地步，清清淡淡就化解了对方的讽刺： “野蛮人先生可是秘密结社的成员，翻手之间就将河岸街破坏到如此地步，兹事体大，我们就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野蛮人看到博德愣了一下，目光诧异又深沉地盯着这个老人：“你竟然没死。” 博德笑了笑：“年纪大了，论精神和活力自然比不过年轻人，但在其他方面总得有几把刷子是不是？” 野蛮人冷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言语。 “接下来怎么办？野蛮人怎么处理？”秘仪教会的辅理主教，西贝尔问道。 他这一发提问，顿时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既然战斗已经宣告结束，那么接下来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战果的分配。 在当下，唯一的战果显然就是野蛮人的归属。 野蛮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结社的情报，在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灰袍拜伦的情报，以及关于烹饪家途径的情报。 前者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一位高序列的超凡者，其本身的存在，就具有战略价值。 后者，烹饪家途径，则是传说中的弑神途径。 且不说“弑神”二字是否真的符合，光是野蛮人在序列8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就足以令各大势力引起重视了。 “战俘的处置问题我建议大家还是先放在一边。”“小丑”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目前面临着一个优先级更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西贝尔眼神一紧。 “小丑”道：“同为三大超凡阵营，有些东西我就直说了。各位通过各自的情报渠道，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秘密结社最近的异常与活跃。 作为一个隐秘组织，一贯的做法应该是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但秘密结社不然，不仅在查尔斯邸纵火案和无面人案中多次现身，如今更是把自己摆到了台面上，对河岸街造成巨大破坏，不惜引起各大势力的关注。” “小丑”说到这里顿了顿：“毫无疑问，秘密结社在酝酿一起阴谋。而且在前些日子，我们真理学派讨伐了他们一名成员。 我们的主管威尔逊托我转告各位，诚邀参与这次巨人讨伐战的各位盟友，前去真理学派做客。他已经布置好通灵仪式，有一些重要的情报想要分享。” 时钟塔和秘仪教会的超凡者们面面相觑。 “主教，您认为如何？”一位神官向西贝尔问道。 西贝尔沉默许久，似在斟酌。 倒是时钟塔的雷切尔先发了言，大大咧咧道：“反正去涨涨见识总没有损失。情报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 “您呢，西贝尔主教？”“小丑”问道。 西贝尔沉思片刻，缓缓点头：“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这场通灵仪式是你们真理学派主动邀请我们参加的。可不能牵扯到这次行动的利益分配。” “当然。”“小丑”见状笑了笑。 同时心中暗想：“威尔逊，一切都按照你的设想进行。秘仪教会和时钟塔也被成功拉下水了。” 056 谍中谍 警察和医院的人迅速赶来对河岸街进行救死扶伤。 “小丑”找来几辆出租马车，一个马车夫惊恐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天呐，之前别人告诉我，河岸街发生了灾难，我还不敢相信……” 马车穿过一片废墟，又穿过一片林荫小道。 “这不是去往弗利特街的路。”西贝尔神官皱眉道。 对于真理学派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事实上这些年来，三大超凡阵营对于各自的情报打探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真理学派的观测点的真实位置所在，西贝尔大概能够猜出。 毕竟每天的《雾都生活报》上都有观测点主管威尔逊署名撰写的社会新闻或者刑侦新闻。 真理学派到底置身于何处，答案不言而喻。 “嗯，我们不是去往弗利特街。”“小丑”眼神锐利地看了西贝尔神官一眼，“我们不是去往真理学派的观测点。我们之前讨伐的那位秘密结社的成员，那个名叫吉姆的家伙，他的尸体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西贝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明智的行为。” 考虑到真理学派有着通灵师途径的超凡者，尸体基本可以等价于情报和信息。 秘密结社为了夺回成员的尸体、防止情报泄露，一定会不择手段寻找观测点的真正位置。 但实际情况是，真正的尸体早已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就算观测点的位置真的暴露了，也无所谓。 同坐一个马车厢的艾尼闻言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主管比我想象的要谨慎的多啊……他感慨了一句。 ** 半小时后一行人在圣罗丝医院下车。 一个真理学派的调查助理早已在此等候，含笑对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道：“谢谢您行方便，院长。” 西贝尔神官狐疑望向“小丑”。 “对，没错，通灵仪式将在圣罗丝医院的太平间举行。威尔逊提前跟董事会和医院高层打了招呼。具体说一句，他本人从过世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圣罗丝医院不少股份。”“小丑”耸了耸肩道。 没想到主管还是个富二代……站在后面的艾尼闻言一愣，顿时有了一种身为同类的感觉。 唉，可惜这个时代不是我的主舞台。如果放在蓝星，我也能带着小伙伴去自家的私人医院，小小地装逼一把。但在这个时代我就是个…… 艾尼一脸憋屈，把最后半句话埋进内心的土里，还狠狠跺了几脚，把土踩踏实了。 几分钟后，众人被领进了验尸房。 成排的金属柜子散发着寒光，透着阴寒的气息，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感谢各位在不久前的战斗中对我们真理学派伸出援手。” 房间里早就站着一个灰色眼眸的人影，正是威尔逊。他含笑望着走进房间的众位超凡者。 “因为场地和设施的原因，只能委屈各位席地而坐了。接下来，我想跟大家分享一名名叫吉姆的警察的记忆，他的隐藏身份是秘密结社的成员。” “坦白来说，在各位到来之前，我自己因为好奇已经大概浏览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些记忆真是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威尔逊言笑晏晏，不少人身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本来太平间就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了，时不时感觉好像有鬼混在背后吹着凉气。 而威尔逊这家伙更是一副与在场气氛格格不入的热情口吻，显得分外诡异。 听上去不像是在邀请大家参加一场神秘的通灵仪式，反倒像是邀请大家在太平间里吃炸鸡…… 艾尼阻止了自己的奇妙联想。 他看见威尔逊大手一挥，揭开了台上的白布，一具颜色惨淡的尸体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秘仪教会的神官们手捏十字架，更有几个女性低下头去。 “仪式现在开始。”威尔逊淡淡说道，他突然严肃下来，语气颇有点艾尼前世学校领导讲话的口吻。 但是下一秒，气氛突然森冷了起来。 “啪！” 威尔逊打了个响指。 突然之间，一滴猩红在所有人视野中悄然浮现，然后迅速坠落！ 那如同鲜血般的水滴，瞬间晕染开来，所有人的视野中笼罩上一层淡淡、朦胧的红晕！ 一个神官愕然站起，想要反抗，但他尚未有所动作，“啪嗒”一声瘫倒在地。 “如果我是秘密结社的人，现在是最好一网打尽的时机。”威尔逊望着房间里一群神色朦胧的人，悠然笑道。 但笑声截然而止，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严肃下来对着房间里没有受到仪式影响的几位调查员说道：“去看着野蛮人。另外，分出几个人手，在太平间门口警戒。” “是。”调查助理们迅速离去。 但威尔逊皱了皱眉，他看着房间里陷入朦胧神色的超凡者们，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时钟塔和秘仪教会的序列7和序列8都应该在这里了才对。我怎么感觉还差了谁……” ** 圣罗丝医院的临时监狱。 这是个被废弃仓库改造的房间。 两个调查助理死死地盯着被束缚起来的野蛮人，生怕出什么意外，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喂，我说我们这样能行吧？只是这样绑着……对方可是以一己之力差点毁掉了整条河岸街的人。”一个调查助理小声道。 “没问题的，按照资料上记载，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必须用牙齿咬破手指，这才能成功发动能力。大概类似于一种施法动作吧。”他的同伴回复道。 饶是如此，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突然之间门“嘎”的一声开了。 两名调查助理紧张抬头，看见来人后呼出一口气，道：“您怎么来了？您不是也要参与通灵仪式吗？” 来人耸了耸肩：“威尔逊不放心，所以派我过来一起看管这家伙。你们也知道，传闻中的野蛮人有多狡诈，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后辈来承担看守他的责任。” 一名调查助理松了口气：“有您在身边，我们就放松多了……咳……” 调查助理蓦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般看着贯穿胸口的短刀。 他抬起头，瞳孔里映着来人的影子。 另一名调查助理呆了呆，正要扯开嗓子发出警报，被来人反手一刀刺破了喉咙。 两人面露惊恐，委顿倒地。 “我来救你了。”来人呼出口气，目光转向被五花大绑起来的野蛮人。 野蛮人看着来人，良久良久才叹息道：“拜伦老大的计划中，曾经提及三大超凡阵营有我们秘密结社的卧底。我猜测过不少人，唯独没有想到是你。” 来人冷哼一声：“废话少说。要不是拜伦对我有过承诺，我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解救你。” 他刚刚解开野蛮人的绳子，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野蛮人低声道。 来人眼珠一转，突然反手一刀捅入自己小腹，然后抽刀递到一脸愕然的野蛮人手中，轻声笑道： “现在，你杀了两个人，刺伤了我，并且把我作为了人质。” 野蛮人愣了一下，但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057 叛徒 一阵巨大的咆哮声从门外传来。 威尔逊闻声从太平间冲了出去。 “严防死守！”他对看守太平间的两名调查助理吼道。 然后他迅速冲向了声源处。 他看见屋顶的天花板被掀开，一只独眼巨人显形。 同样望见这一幕的医生或患者们发出惊叫声。 独眼巨人回头看了威尔逊一眼，嘴角像是挑衅般微微上扬，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两具尸体丢进了口中，咀嚼起来。 那是……丢勒和西蒙的尸体！ 愤怒像潮水一样漫过了威尔逊。 丢勒和西蒙是真理学派的两名调查助理。虽然不是威尔逊自己的徒弟，但对于他来说仍然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威尔逊死死咬住牙关，这两个调查助理分别于六个月和四个月前加入真理学派，被他派去了卡梅隆手下。 虽然都只有序列9，但却是未来可期的年轻后辈，而且两个小伙子都没有结婚，没有给家里留下血脉。 威尔逊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也不知该如何向卡梅隆交待——在抵达圣罗丝医院后，卡梅隆就被送去了重病房。 如果当卡梅隆醒来，知道的第一件事是…… 威尔逊不敢想象，他浑身因为痛苦而颤抖。 下一秒，狂怒的他念诵起了咒语。 对于通灵师途径来说，医院是他们的主场，太平间里所有的尸体都会转化成他们的战力，威尔逊也一样。 独眼巨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同时也知道才过去半个小时，自己的魔力还没有完全复苏。 所以他吞掉尸体之后，就没有再度挑衅，向着街道上奔跑了出去。 街道上传来妇女和小孩的尖叫声。 威尔逊压抑住愤怒，口中的咒语停息。以巨人的脚力，他是根本追不上的，他很明确这一点。 “威尔逊，快来帮把手！”从看管野蛮人的临时监狱里传来声音。 威尔逊闻言上前，只见被掀开的屋顶下，雷切尔扶着墙壁，双手捂着小腹，正简易包扎伤口。 地上，博德正仰面躺着，同样是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先前在河岸街被野蛮人重击过一次，现在又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 “必须立马送重伤室！”威尔逊立马判断道。 雷切尔点头，艰难地扶着墙去找大夫。 目送着雷切尔远去，博德抓住威尔逊的手，缓缓道：“小心雷切尔……我进来的时候，只有他和野蛮人还活着……” “你是说……”威尔逊呆了一下。 博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立刻昏迷了过去。 没过多久，雷切尔找了大夫来，把博德抬上了担架。 “先生，您的伤势也不轻。我建议您应该马上去治疗一下。”一名大夫说道。 雷切尔犹豫了一下：“我跟朋友说几句话就去。” 威尔逊看向雷切尔的腹部，那里的伤口同样不轻，似乎也是一记刀伤。 “怎么弄的？”威尔逊问道。 雷切尔等到大夫离开才说道：“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雷切尔的神色有些犹豫：“我如果说实话，你可能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但是……” 威尔逊沉默片刻：“没事，你有话直说。” 雷切尔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听到奇怪的声响才进来的——你知道，干我们这行总是会碰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赏金任务。对于人被刺破喉咙，死前发出的声音，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了。 我怕临时监狱出了意外，所以进来看看。当我推开门，发现你们的调查专员——对，那个叫博德的老者——被野蛮人用短刀捅了，另外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倒在地上。 我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前来阻止。但已经迟了一步，野蛮人刺了我一刀，避开了我，然后他变身成了巨人，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现在想想，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那两个小伙子的身上看不出反抗的痕迹，而且面带震惊之色，应该是被极度信任的人杀死的。而且野蛮人是被我亲手绑住的，绑得很严实，如果没有人替他解开，他自己是不可能脱身的……” 雷切尔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显然。 威尔逊沉默许久，笑了笑： “这么仓促的时间，你还有心思观察我们真理学派的两个调查助理，你还真是够细心啊。之前你不参加通灵仪式，是去做什么了？” 雷切尔闻言愣道：“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哎，算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的原因很简单，我刚刚想去盥洗室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所以在通灵仪式开始前离开了。 我向一名大夫问了路，知道盥洗室在看管野蛮人的临时监狱这条路的尽头。当我神清气爽地离开盥洗室时，我却听到临时监狱里发出声响。我怕出了意外，所以进去看看。” 雷切尔说完无辜地摊了摊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威尔逊沉默片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抱歉。你先去找大夫治疗一下伤口吧。” “没事，一点小伤。”雷切尔笑道，说着扶着墙慢悠悠地朝前方走去，发出“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威尔逊目送着对方离开，仔细浏览着对方伤痛走路的每一个细节，不肯放过。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小丑”。 “通灵仪式进行完了？”威尔逊问道。 “小丑”点了点头：“早就结束了。话说你这边发生的事情有点意思。博德和雷切尔两人的言语互相矛盾。” 威尔逊沉默了一会：“这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叛徒。” “小丑”一怔：“你觉得……会是谁？” 威尔逊摇头：“说不好，两个人的伤势都挺严重的。博德昏迷过去了，雷切尔的伤势也不像装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雷切尔说了挺多细节。一般来说，时间仓促，一个人很难注意到那么多东西。 但是他是白银级猎魔人，受过专业的训练，本就应该具有这样的素质。如果他观察不到这么多细节，我才会觉得有问题。” “小丑”愣了愣：“那怎么办？” “两手抓，两边都要防范，但不能让他们看出异常。”威尔逊说着按了按太阳穴。 他有一点没有告诉对方。 那就是博德挂在腰间的短刀不见了。 而雷切尔的武器…… 是巨剑。 威尔逊吐出口浊气，苦涩一笑。 摧毁掉同伴之间的信赖，杀人从攻心开始…… 秘密结社，这就是你们的反击么？ 这一手阴谋，真是妙啊…… 不，这其实是阳谋。 明知敌人的最终目的，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事态按照对方的剧本走下去…… ** 蒸汽之都。 “拜伦先生，您在读书吗？”一位女仆端上咖啡道。 “对，这是家父生前的作品。”灰袍男子笑了笑，把书籍的封面展示给女仆看。 “《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生您的全名是叫做哈洛尔德·拜伦来着。” 拜伦感慨道：“是啊，家父以我的名字命名了这本书，希望我与书中的主人公拥有同样高傲倔强、奋起反抗、孤独叛逆的性格。” 女仆咯咯笑道：“也许我有幸听过这位大文豪的名字？” “‘恶魔诗人’拜伦。” 女仆重复道：“恶魔诗人……” 她抱歉地笑道：“我读书太少了，没有听说过这个绰号。老先生现在还健在吗？” 拜伦摇头：“他在1824年死去。在他死前，他因为我手里这本书收获了无数鲜花和掌声，轰动了文坛。 但同样也是因为这本书，他被他的同胞们看做叛徒，饱受怀疑和猜忌。甚至一度流亡在外，不得返回自己的国家。” 女仆愤愤道：“竟然这样对待一位伟大的诗人？他们一定会得到报复的！” 拜伦淡淡一笑：“是啊，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58 阳谋结束，阴谋开启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太平间，通灵仪式正在进行。 不得不说通灵师的能力才是真正意义上与亡者沟通的能力。 即便时间过了许久也能得到完整清晰的记忆。 而且记忆中的一幕幕，不仅可以展现给自己，也可以通过仪式魔法展现给其他人。 这是“灵视”所做不到的。 另一个巨大的优点，在于通灵仪式可以降低来自于超凡者的危险。 此前艾尼用“灵视”读取的记忆，都是来自于普通人，他们的灵识较低。 但是若对象换作超凡者，如果这些超凡者对自己怀有敌意，那么他们的灵识就会具有强大的威胁。 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方式是采用通灵师的序列能力读取记忆。 此刻艾尼走入了吉姆的记忆当中——确切来说，他是一头扎进了吉姆的身体上喷薄出来的一团银白色物质中。 他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被卷入一团不断旋转的潮水漩涡当中。 然后他浮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他的脚下变成了坚实的大地。 ** “再来一把吧，吉姆。”一个虬须大汉站在赌桌前，摇着赌盅。 “不，我没有钱了。”吉姆没有穿警服，示意了下两手空空。 “我可以借你。你确定不来吗？也许下一把就可以翻本。”大汉笑道。 吉姆显得有些犹豫，旁边一个几乎贴着他的女郎香了下他面孔：“来嘛，现在就走多没意思啊。” 吉姆被吻得脑袋发晕，魂不守舍道：“当、当然。我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再开一局，我一定能翻本！” 一团银白色雾气翻涌。 时间来到一个小时后。 “喂，吉姆，你是怎么回事？你欠了足足六百镑！即使是对于一位律师而言，一年不吃不喝也不一定赚得了这么多钱？你还有脸找我继续赊账？”虬须大汉冷着脸拍桌道。 吉姆听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脸色难堪道：“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把我一定能……” 但他没敢继续说下去，因为他面前的虬须大汉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在旁边看了许久的一位男子笑着走了上来：“杰森，给我个面子，这位兄弟欠下的算在我账上吧。” 虬须大汉看到来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谢谢您，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吉姆感激涕零道。 来人笑了笑：“你是吉姆警长吧？我有幸跟您见过，在一场宴会上。” 被人认了出来，吉姆显得相当惊恐，双手遮面道：“不，您认错人了。” 来人道：“不要不好意思嘛，我知道你来这种地方只是为了一时消遣，又不会耽误正事。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玛吉埃男爵。” 吉姆一怔：“男爵？玛吉埃男爵？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站在记忆中的艾尼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他认出了这个男人。 一米九的高个子，面孔稍显苍老但仍然英俊——没错，就是这个男人，曾经出现在塔利警探的记忆中，曾经作为主角出现在与玛丽·布朗的婚礼上。 玛吉埃男爵笑了笑，朝着远处喊道：“喂，杰森，给我们来杯威士忌好吗？” 虬须大汉看着吉姆，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听男爵的话乖乖倒酒。 “您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吉姆试探着问道。 “当然。”男爵轻晃着酒杯，同时把另一杯酒推到吉姆面前，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因为这里是我开的呀。” 吉姆怔住了，脸上的神色有些迷糊。 这位雾之城最有名的慈善家，上议院颇具权势的议员……为什么会介入这类灰色产业？ “吉姆，我听说你在外面还欠下不少债务吧？”男爵打量着眼前的警察。 “也没有很多……”吉姆躲躲闪闪。 男爵笑了笑：“我们是朋友，我对朋友一向大方。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也许我能顺手解决你的困境。” 吉姆犹豫了下：“我加起来一共欠了……欠了三千镑，大概……” 男爵耸了耸肩，写了张支票：“对于你们雾格兰场那点工资来说，确实是一大困境，不过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注1）” 吉姆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支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手想要把桌上的支票捡起，但男爵忽然伸手压住了支票：“等下，吉姆警长。有句老话说得好，朋友嘛，相互帮助才是朋友。三千镑，这是我对你的帮助，你该用什么回报我呢？” 吉姆张了张嘴：“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男爵满意地笑了笑，放开手：“你听过超凡者吗？” 银色雾气骤然涌起，又突然消散。 ** 一间奢华的办公室，窗帘拉上，房门紧闭。 铜镜之中，露出吉姆的人影。 他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我真不知道，几年前的无面人案竟然是你们的杰作。如果知道你们干了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什么？”坐在办公桌前的玛吉埃男爵忽然拍桌，恶狠狠道，把吉姆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我为此牺牲了什么？我牺牲了我的爱人！” “爱人？”吉姆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继而恍然，“我记起来了，那位死去的玛丽·布朗正是你的新婚妻子。” “是啊。”玛吉埃男爵苦涩一笑，“那时候我家道中落，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浮华，所以联姻就成了不得已的手段。正好，布朗家族热切地想要把唯一的女儿送进豪门，争取贵族头衔和社会地位。而我呢，迫切需要他们家的财富。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吉姆惋惜道：“玛丽·布朗，多么美丽的一名女子，我们雾格兰场有不少警察把他当作梦中情人，你竟然……难道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你懂什么？”男爵愤怒地咆哮了起来，“我对她当然有感情。每次看到她，我都会幻想结婚后的幸福时光……但是，结婚前夕，秘密结社的人找到了我，说需要我物色女子进行换脸实验……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男爵显得很是痛苦：“那时的我还是个善良的年轻人……我承认我有的时候会玩弄人心，但那时的我总体上是善良的……秘密结社叫我寻来一个女子，他们负责找另一个。 唉，那个时候的我多么天真啊，不忍伤害别人的家庭，于是伤害了玛丽……这么多年我保持单身，就是为了向玛丽赎罪，我终身不会再娶……” 吉姆木然说道：“但是现在的你显然不再善良了。” 男爵没有反驳，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流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是啊，这双手掌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失去玛丽之后，我痛苦了许久，终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玛格娜女士有一句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吉姆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 注1：支票最早产生于荷兰，17世纪时传到英国，19世纪中叶后，再由英国传至法国、德国，逐渐被世界各国采用 059 狸猫换太子 “我叫你来其实只为了一件事。”玛吉埃男爵说道。 “您吩咐吧。”吉姆叹了口气。 “我准备杀一个人，一个很有身份的人。他叫查尔斯，是《闻香识女人》杂志社的记者。”玛吉埃男爵道。 吉姆皱了下眉：“杀人不是您的风格，您不久前才跟我说‘吉姆啊，拳头只是下策，攻心才是王道。你跟我这么久了，耳濡目染多少也得学着点吧？’您现在怎么变了？” 吉姆照搬对方这句话，语气极度挖苦。 男爵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们秘密结社的密谋被这家伙发现了。不得不说，这些记者的嗅觉真像猎狗一样灵敏——上周查尔斯找到了我，向我敲诈一大笔钱。我当然没有给他。 人老了对于钱总是格外看重，更何况我想在死后把所有的财产留给我的养女黛安娜，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不要她像我当初那样为了金钱接受错误的婚姻。 我要叫她一辈子不用为钱而苦恼，不用玩弄人心、卖弄权术，一辈子做一个简简单单、活泼可爱的少女。她是我精神的寄托，我生命的全部。” 提到自己的养女，男爵的眼神分外慈爱。 “行吧，你需要我掩饰什么？以你的能耐，精心策划一起谋杀案而不被人发现，不是什么难事吧？”吉姆打断了对方，不耐烦道。 男爵沉思了一会：“我上周刚刚晋升序列7，风暴学徒途径的序列7被称之为【风暴之灵】，该序列所掌握的法术【遁形无踪】，能够使施法者逃入灵界，肉体和随身物品将会隐形。我以该法术为核心设计了查尔斯邸纵火案，而且明天就会加以实施。” “通俗来说就是隐身嘛……话说，我有必要知道您的具体计划吗？”吉姆皱眉。 男爵道：“有必要。在破案方面你才是专业的，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你来找找有没有漏洞。”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了下去：“这些日子以来我大量临摹查尔斯的笔迹，总算能做到别无二致。明天我会模仿他的笔迹给一位名叫塞西莉亚的少女写一封信，邀请她去查尔斯邸做客——这位少女是查尔斯以前的租客，也是我准备嫁祸的对象。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她应该是一位超凡者，以前在训练营待过，现在是一位遗物猎人。这个家伙可能会对我们秘密结社的计划造成威胁，所以必须把她除去，利用查尔斯邸纵火案可以一石二鸟。 不过在塞西莉亚抵达查尔斯邸之前，我会提前绑架查尔斯，并进行换面手术。我将伪装成查尔斯与她共进晚餐，等她昏迷后，我会杀掉查尔斯并且纵火。一旦发生火灾，尸体被烧成焦炭，有没有换脸也就看不出来了。 在这之后我会用序列7的能力隐藏起来，等待塞西莉亚惊慌失措逃离现场，踩着她的脚印离开……这就是我全部的计划，你觉得如何？” 吉姆沉思了一会：“你怎么准备凶器和纵火工具？” “纵火工具嘛，我会写信叫那个女人自己带过来的。至于凶器……”玛吉埃男爵思考了一下，望向自己身后那幅油画。 画面中，一位白银闪光的盔甲骑士运起长剑，刺死了恶魔，但本身也沾染上了邪恶之血（注1）。 男爵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查尔斯邸有一杆长枪，那是他收藏的骑士雕塑的附属品，正好可以用作凶器。呵，死在这种场面下，可谓宗教感十足呢。” 吉姆想想点头：“行吧，大致是没什么问题了。反正雾格兰场那边有我看着，些许破绽我也能给你补上。” 吉姆正待离开，忽然男爵叫住了他：“对了，吉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和秘密结社在谋划什么吗？你现在的资历也足够了，充分赢得了我们的信任，我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吧。” 吉姆一脸狐疑。 男爵望着他，突然诡异一笑：“你一直没想过吗，吉姆？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进行换脸的实验？” 吉姆一怔：“换脸……改变身份……”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说？” 男爵洋洋得意道：“我们秘密结社的领袖，灰袍拜伦，从他的父亲‘恶魔诗人’手中继承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古代遗物，能够缝合人脸。 从他拿到那枚戒指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想，也许能够通过这枚戒指完成伟大的事业。 你想想，偷取别人的身份，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如果被偷的人是产业大亨，是军队统帅，甚至是头戴冠冕的女王陛下呢？ 在这枚戒指的力量面前，所有人的身份都变得虚假了起来。女王，大臣，统帅，都不过是台上的跳梁小丑。 依靠戒指，我们能够把权贵们换成我们的人，让他们生动地扮演着我们设计好的剧本中的角色，按照我们规划好的剧情路线前进。 依靠戒指，我们可以争夺议院的席位，通过控制投票和选举，进而篡夺这个国家。 到那个时候，拥有整个国家作为支撑，无论是怎样的梦想，都能够实现了。 无尽的财富，权望，完成利益上的重新分配，亦或者以此作为基础的更为伟大的目的——重新开启对超凡种的征战！ 把超凡种一个不留地从世界上赶尽杀绝！为人类，为我们的子孙后代，争取永世的和平与幸福！” 这个晚年把“宁教我负天下人”作为人生信仰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此刻眼中透出疯狂的光芒。 听到他的言语，无论是镜中的吉姆，还是默默站在一旁的艾尼，都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秘密结社这些家伙，他们真正的意图竟然是……艾尼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时，他看到男爵的情绪平息下来，仿佛刚才只是一场表演，男爵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嘛，想要达成那个目的，问题还是不少的。那枚戒指的威力，只会对他的主人产生作用。换句话说，只有戒指的主人，只有这一个人，能够拥有偷取他人身份的能力。 如果想要偷取多个人，对一座城市，对一个议会，甚至是一个国家进行控制，那显然是不够了。 所以我们就想啊，想啊……我们想到，古代遗物不也是远古纪元留下来的神奇物品吗？既然是由远古纪元的人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个时代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复现当时的工艺？ 我们不止要制造第二枚，第三枚……我们还要大规模量产！ 于是，从第一次无面人案以来，我们暗中进行了许多次尝试。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垂头丧气…… 但是，终于，我们还是成功了。我们终于发掘了戒指中的秘密，并且通过我的资源开始在雾之城各大工厂，暗中生产。 现在，在我跟你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批戒指成功生产。我们的人借助它们替混进了雾之城的上流社会……” 艾尼闻言，眉头紧皱。 听起来，现在面临的问题，实在是有点严重啊。 …… 注1：这幅画是名侦探柯南盔甲骑士案中的《天谴》，历史上是否真具有这幅画没有考证过。 p.s.在这段陈述中，关于玛吉埃男爵杀害查尔斯，和无面人案的最终阴谋，两者之间有一点矛盾。 有人会问，为什么无面人案画的饼这么美好，结果玛吉埃男爵还会仅仅因为查尔斯敲诈一笔钱，就冒险把他杀了？这不够谨慎啊。 嗯，如果能注意到这点，很好，因为这是我故意为之的伏笔。 060 重新燃起来了 从太平间出来之后艾尼一直心事重重。 来自三大超凡阵营的超凡者们，一个个忙碌得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他们匆忙地在医院里进进出出，招手唤来出租马车去往别的什么地点，或者就着医院的空闲仓库办公。 艾尼就在这一片繁忙的气氛中，随性地于走廊上靠墙坐下，按了按太阳穴，放空思维。 现在根本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给他分配任务。 博德据说被野蛮人刺伤了。 卡梅隆正待在重病房。 “小丑”再度神秘消失。 威尔逊据说是和另外两大阵营的雾都分部负责人前往了市政厅。 一瞬间，真理学派的强者们忙得不可开交，调查助理们一时无所适从，站在走廊上你看我、我看你，发着呆。 艾尼还没坐多久，就看见亚历克斯在自己身边坐下，他脸上带着颓废而阴郁的神情，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烟雾缭绕。 “实在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亚历克斯苦笑一声，旋即摇了摇头。 加入真理学派一年多来，他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严重的超凡事件，背后的阴谋不仅牵涉到了秘密结社和野蛮人，竟然还牵涉到了雾之城引以自豪的政治家、资本家、慈善家，玛吉埃男爵。 更可怕的是，在这一切的阴谋背后，隐隐透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灰袍拜伦。 就好像一幕戏剧，正在舞台上俏然上演，编剧之人站在幕布之下，露出了阴险的轮廓。 艾尼发着呆，突然一丝雨滴从天空中坠落，打湿了他的脸庞。 艾尼望向天空，铁灰色的云层低沉地压了下来，一片昏暗无光。 黑暗透过医院被砸烂的天花板一点点延伸进来，走廊的煤气灯在地板上投射下浓重的阴影。 艾尼打量了一下天花板的破烂痕迹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野蛮人变成巨人逃走了么？” 一个调查助理点了点头，他是真理学派目前还活着的六名调查助理之一，跟在“小丑”手下做事。 不过“小丑”一向独来独往，很多时候这位助理只能和自己的同伴在观测点的公用办公室整理文件，偶尔“小丑”留下一封信叫他们一起出去执行外勤任务能把他们俩高兴坏了——艾尼记得他仿佛是叫作胡佛来着。 胡佛一脸痛苦地说道：“我们死了丢勒和西蒙，野蛮人变成独眼巨人吞掉了他们的尸体……呵呵，死后竟然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们的下场真够惨的。不过，幸好当时被派去看管野蛮人的不是我，不然现在我就待在野蛮人的肚子里了……” 胡佛一脸颓废地说完了这一大段话，继而想起什么，像是注意到了自己言辞上对于死者的冒犯，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看着走廊里一言不发的同伴们，语气里饱含歉意：“抱歉，我不是说丢勒和西蒙该死……我只是，啊，我现在真的头脑混乱，而且害怕得不行……”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狠狠捶了一下墙：“现在死的不是我们，但是下一个要死的人，又有谁能说的好呢？调查员具有高薪和不俗的社会地位，同时也承担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危险……唉，我加入真理学派真是个错误。” 说这话的是比尔，跟随“小丑”的另一位调查助理。 他是个出身乡下的壮实小伙，不满足于继承父母在风光秀丽的乡村开办的酒馆，一心一意想在大城市闯出一番天地，于是来到了雾之城，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成为了超凡者。 比尔一直有点自闭倾向，据说在成为超凡者以前他还是个性子莽撞的家伙，但发生的那起意外完全改变了他的性格。 艾尼从亚历克斯那里听说过，比尔觉醒超凡者的时候被困在雾之城的下水道中，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枯瘦如柴，双眼因为饥饿发红，正纠结着要不要用下水道的死老鼠填饱肚子。 自此以后比尔就无比怀念乡下平静的生活，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父母身边继承农家乐。 但问题是，发生了那起事件后，他就被帝国政府的异常事务处记录在案，每周必须到相关部门汇报自身情况，而且不得批准不能离开雾之城，以免自身失控，造成重大社会威胁。 “真是可怜……”艾尼每次看到比尔总是这样想道。 比尔比艾尼大个三四岁的样子，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只要不提及超凡相关，他就能保持一副阳光有担当的大哥哥形象；但一旦涉及超凡，他就发抖得不行。 实在不敢相信那起意外居然对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 艾尼一阵无言，注意到走廊里沉重的气氛，他突然笑了笑，打破了沉默和压抑： “喂，比尔，胡佛，亚历克斯，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听到艾尼突如其来的话语，走廊里其他三个调查助理有些摸不着头脑。 “约定？关于什么方面的？”胡佛稍微来了点兴趣。 虽然艾尼是个新人，彼此之间打交道不多，但胡佛对他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这主要是因为艾尼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带了自制的糕点，令人记忆犹新、赞不绝口。 胡佛这个人比较单纯。他父母在铁路部门做小职员，属于没什么油水的那种，家庭收入一个月不到十二镑，所以他们家虽然说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经济拮据，吃肉在他的童年中是最幸福美好的时刻。 成年后的胡佛因此特别实在，有好吃的就能满足。 艾尼郑重地看了自己这三位同伴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来做个约定。不论如何，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坚强地、充满希望地活下去。不论遇到多大的苦难，谁都不能放弃对于生活的信心。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我们就跟着比尔一起去他乡下的老家，在那里快快活活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亚历克斯闻言，原本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喜悦，跳起来振臂大呼道：“好耶！” 胡佛也来了精神，摸着不存在的胡子嘿嘿笑道：“说句实在话，我对农家风味的大餐一直心怀期盼。” 比尔却是一愣，苦笑道：“这不大可能吧。如果你们真想去玩，我可以写封信把你们介绍给我父母，但我自己却没办法回去，毕竟……” 亚历克斯拍了一下他肩膀：“这有什么关系嘛！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好说，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雾之城，父母临死前都不回去看一眼？” 比尔一呆，脸上闪过一丝恶狠狠的神色：“让异常事务处的家伙们见鬼去吧！就这样说定了，咱们谁都不能出意外，等这糟糕的一年过去，我们一起去乡下度假！” 四名调查助理的手交握在一起，能够看见彼此眼中重新燃烧的希望与斗志。 061 大姐头 四位调查助理相视一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医院门口如同寒风般疾速走进来一个黑色劲装女子。 她目光冷冽如刀，四下扫过，被她目光触及的人不禁生出丝丝寒意。 “那是苏？她怎么来了？”亚历克斯讷讷道。 苏？ 艾尼愣了一下，他恍惚记得亚历克斯之前提过这个名字。 那是在初次执行外勤任务，跟随博德一起去讨伐吉姆的时候。 当时亚历克斯告诉他，威尔逊手下有两名调查助理，实力强劲，经验丰富，分别名为苏和梅。 其中的苏甚至已经达到了序列8的层次，只差功勋上的积累就可以晋升调查专员。 此时苏走进医院，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冰寒之意。她背后负着一把太刀，看上去好像是随时能抽出来给予别人重创一般。 “不过身负这么一把太刀走进医院里真的不会被保安人员拦下来吗？”艾尼心中吐槽道。 他倒是没有在意太刀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事情。 这个世界和前世的历史发展轨迹很像，但并不完全一致。 太刀这种武器早就已经出现，并且已经有了漫长的发展历史。 艾尼记得自己上次去古灵巷的时候，就有看到一家武器店卖太刀。不过是用这种武器的人还是比较少的，在都市里，最常用的武器还是手枪，其次就是匕首。 见到苏走进，亚历克斯一脸讨好笑道：“大姐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艾尼看到同伴一副恭敬的模样，心中暗暗鄙视。 不过同时又有些好奇。毕竟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根本得不到保障，但是苏作为一个女孩能够让亚历克斯如此恭敬对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说法。 难道是因为苏是所有调查助理中唯一一个达到序列8的？ “大姐头”的意思是指最强的调查助理？ 艾尼暗暗揣摩。 苏瞥了眼亚历克斯，淡淡道：“我来是向你们转告主管的话的。” 听到苏的言语，四位调查助理心中一凛。 尤其是比尔和亚历克斯两家伙。 一个是身体微微发抖、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样子，甚至从艾尼的位置都能听到他的心脏狂跳声。 另一个则是脸色发白，满脸写满拒绝和“啊啊啊我不要”。 唯一还算镇定的大概只有胡佛。 但这个逼迟疑了一下，问出了一个让人跌破眼镜的话题：“管饭吗？” 苏沉默了大概两秒：“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主管叫我来转告你们的消息，并不是新的外勤任务。事实上是今天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你们各自的表现都很不错，所以让你们提前下班。” 诶？ 这个回答倒是颇出艾尼意外。 “原来是这样啊。”亚历克斯明显舒了一口气道。 这个自称每次执行任务就特别紧张的小伙子，听到提前下班心中快活得不行，但还是装出一脸遗憾的样子。 “那就这样了，主管的信息我已经传达到位。”苏顿了一下说道，“过几天将会举办丢勒和西蒙的葬礼，你们好好准备一下，至少得在出席葬礼之前置办一身得体的正装。葬礼的具体细节，我和梅会跟丢勒、西蒙的家人商量的，等到事情敲定就会通知你们。” 调查助理们面面相觑，能够看到互相眼中的沉默。 从这话不难看出，威尔逊把通知两人殉职的工作交给了梅和苏。 让两个女孩去面对亡者的家人，在场的男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谁也不愿主动提出承担这个任务。 在调查员的工作中，没有比面临殉职队友的家人更难受的事情了。 一想到双方见面时那种气氛的沉重，大伙心里就重新变得压抑了起来。 艾尼无力地攥了攥拳头。 人类在死亡面前是何等渺小啊。 同时他又有点佩服眼前叫做苏的女子，如果换做是他去通知殉职队友的家人，估计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突然压抑下来的气氛中，苏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 “对了，你就是那个叫作艾尼的新人吧？”苏盯着艾尼，突然的提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呃，我就是……”艾尼愣了一下，突然被点名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而且这种惊不是惊喜而是惊慌，大有一种前世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惊恐。 苏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吓了艾尼一跳。 这个女子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果双方之间是敌对的关系，艾尼甚至相信苏背后的太刀已经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艾尼甚至能感觉到苏带着凉意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少女的香气。 抬起头，艾尼发现苏几乎是贴着鼻子盯着他，柔软如樱花的嘴唇近在咫尺，这让艾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苏在他见过的女人之中绝对算不上顶尖，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是查尔斯邸纵火案中那个被嫁祸的塞西莉娅。 跟她比起来，苏的外貌差了至少一个级别，只能说勉强算得上好看。 但是苏有着一股艾尼从未见过的特别的气质，一种冷漠而强大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对艾尼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靠，不是吧，前世我跟那么多漂亮妹子恩恩爱爱，但都只是逢场作戏。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我，不会在这里交待了吧？” 艾尼压抑住急促的呼吸，连忙后退一步，企图与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拉开距离。 但苏在他刚刚有所反应的时候，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捏了捏他的肌肉。 “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缺乏严格的格斗训练，你应该多去格斗家俱乐部进行练习。”苏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这样说道。 忽然之间，她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不过不用太有压力，艾尼，你是我们之中未来大有希望的烹饪家途径超凡者。野蛮人已经展示出了这条途径的强大……虽然他是个暴徒，但确实很强。未来的你一定不会比他差。在你强大起来之前威尔逊和我们会作为你的保护伞。” 苏鼓励般地拍了拍艾尼的肩膀，但艾尼能察觉得出这个女子应该很少做这种事，因为她的动作很僵硬，但语气里却散发出真诚，没有丝毫做作之意。 “卧槽……我这是被大姐头罩了？”艾尼呆了一下，目送着苏收敛好温柔神色，转身离开。 ** 离开圣罗丝医院后，苏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 一个明媚的哼着欢快小调的少女见到她出来，举手挥了挥。 “怎么样？见到新人了吗？”少女的眼眸中散发出猎奇的光彩。 “嗯，他身上有一种令我亲近的味道。”一向不善言辞的苏勉强描述道。 “诶～真是少见呐，竟然在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类似风格的言语，我只在玛格娜女士早期的言情小说里看到过。”明媚少女食指在嘴角一旋，睁大了好奇和打趣的眼睛。 “不，我的意思是，那是一种熟悉和令我安心的味道……就好像一个很亲近的人来到了我身边，就好像奥古斯汀修道院的那位修女。”苏摇了摇头道。 “雪莱修女吗？”明媚少女讶异道，“说起来，雪莱修女以前的名字仿佛是叫作玛格娜·雪莱，跟我最喜欢的作家同名呢。” 明媚少女眼睛溜溜转：“不过在金蔷薇帝国，同名的现象也不少见。而且以那位作家玛格娜女士的性格，怎么可能安分到落发修道院的地步。” 少女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呵欠，旋即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好啦，咱们快去通知丢勒和西蒙的家人吧。唉，主管老是把这些令人为难的工作交给我们，我至今都没想好怎么跟丢勒的家人开口呢。” 06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哎，下班了，是不是该跑路了？”亚历克斯目送苏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咕哝道。 “正有此意。”胡佛伸了个懒腰笑道。 艾尼注意到他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是吃晚饭的生物钟开始报警了。 “所以胡佛你等这个时间点很久了是吧，已经忍耐不住肚中饥饿了？”艾尼打趣道。 胡佛挠头道：“老实说我今天约了一位美丽的女孩单独用餐，嘿嘿嘿。” “真的假的？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相关的事？哎，说不定我们这群单身汉当中，胡佛你会是第一个成家立业的。”亚历克斯惊叹道。 胡佛笑了笑：“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坦白说那位姑娘的出身我有点高攀不起……” 胡佛说着顿了顿：“说起来，你们待会准备去哪消遣？” 比尔插话道：“我今天打算去一趟格斗家俱乐部。最近的突发事件让我越来越意识到个人实力的重要性，现在的我一心只想变强。” 比尔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格斗家俱乐部？”艾尼喃喃道，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至少片刻之前苏就对自己提起过这个格斗家俱乐部。 比尔看了他一眼：“唔，艾尼，你现在还没去过是吧？每个调查员在入职之后，都会自动具有格斗家俱乐部的会员资格。你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艾尼沉吟片刻：“听起来倒是不错。”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心情稍显抑郁的他决定放弃餐馆营业，出去转转找点乐子。 旁边，亚历克斯举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 “那就这样说定了。”比尔嘿嘿笑道，“胡佛跟漂亮姑娘约会，我们仨也得找点乐子，是不是？这几天一直挺抑郁的，现在终于有机会放松一下了。去俱乐部找木头假人发泄一通！” 一帮人说笑着，走出了医院。 目送着他们离开，某个病房之内，一个男人捂着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在某张卡片上轻轻抚摸。 卡片上一道光芒掠过，仿佛是一种仪式魔法，类似于真理学派身份卡那样用于通讯的仪式魔法。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野蛮人，不要失败啊。”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视线落到远去的艾尼的身上。 就在刚才，他用仪式魔法，送出了一份极有价值的情报。 ** 洁白的弦月悬挂在夜幕中的时候，马车哒哒哒地驶进了十六世纪街道。 这是条有数百年历史的旧街，临街的建筑物都大有来头。 比如映入艾尼眼帘中心的这栋建筑，在一个世纪以前曾经作为雾之城的前市政厅。 再往旁边那栋古宅是某传奇伯爵的庭院。他曾被人陷害入狱，但在狱中拜一位知识渊博的老神甫为师，在老神甫的指导下赚取了无与伦比的财富，摇身一变成为大娱乐家。 伯爵回归后在雾之城的戏剧节中布下惊天阴谋，报复仇敌。十三位小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续重创仇敌。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插满了飞刀和铁制塔罗牌，而且头顶上那张牌正好是“命运之轮”，死相充满了仪式感。 现在，这些古宅因为历史的沉重感，拥有了以前不曾具有的收藏价值。来自不同领域的大人物们买下了它们。 “看看，这一栋栋豪宅，随便一块砖都值我们一年的薪水！这条街不该叫十一世纪街道，而应该改名叫作富人的游戏街！”亚历克斯带着笑意讽刺道。 艾尼坐在车厢内，正待回复。 马车陡然一震！ “什么情况？”亚历克斯嘟囔了一句，朝着车窗外望去，但愣了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无比。 “怎么了，亚历克斯？”比尔打了个呵欠，脸色疑惑地循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 但下一秒，比尔的脸上也布满了震惊。 艾尼心中一惊，举目望去，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高大雄伟如同山丘的身子，遮挡住了森白的弦月。 阴影和行人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灰白的石体建筑在巨人随手一挥下破败坍塌，飞溅一地的碎石。 “嗷！” 独眼巨人发出巨大的吼声，街道上本来就不多的行人立马仓皇逃窜。 “哗哗！” 仅仅只是嘶吼产生的声波，就强大宛如海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翻涌过去。 声波撞击墙壁与路面，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煤气路灯更是一盏盏爆裂开来，仿佛一个个被捏爆的小气球。 漆黑如墨的天幕之上，有一只巨大的血眸缓缓张开，宛如注满亡者血液的深渊。 “怎么又是这家伙……”亚历克斯望着天空惊恐道。 那怪物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河岸街大闹了一通的独眼巨人。 坐在他旁边，艾尼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即便谨慎如他也没有想到，在白天的事件发生之后，野蛮人居然再度杀了回来。 对于一般人来说，侥幸死里逃生之后，应该稍作休整，恢复力量，同时收集情报，长远规划，找到下一个绝妙的时机才会出手。 但是野蛮人不是一般人，他是个胆大妄为、不顾一切的暴徒！ 这个家伙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情报，竟然埋伏在了他们前往格斗家俱乐部的路上。 艾尼很清楚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而且这种埋伏既然出现，就说明不久前自己和同伴在圣罗丝医院的谈话被人听了去，情报传达给了野蛮人。 有内奸！ 艾尼迅速得出了结论。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内奸的具体身份，但大概率是三大超凡阵营中的超凡者。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绝妙的时机啊……博德和卡梅隆重伤，主管和小丑大概率处理玛吉埃男爵事件去了，调查助理中实力最强的苏和梅也不在场……单靠我们一群序列9想要逃出生天，无疑痴人说梦……”艾尼咬了咬牙，不得不钦佩野蛮人的果断。 这场突袭出乎意料之外，但成功率却是极高！ 亚历克斯咬着牙道：“艾尼，等会我和比尔掩护你逃走……” 他话音未落，独眼巨人突然跃起，宛如万仞高山一般从天而降。 巨大的震波宛如炮火的轰击，地面上乍然出现了一道半径数十米的深坑，裂缝如同蛛丝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三位调查助理所乘的马车，顿时如同惊涛骇浪上的一叶扁舟般被掀飞了出去。 更为不妙的是，独眼巨人陡然伸手，将马车牢牢抓住！ 063 无声爆裂 “咔嚓！” 马车骤然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开来！ 一切发生得是那么快，快到艾尼根本来不及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向是一个反应敏捷迅速的人，但类似于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实在是太少太少。 三个调查助理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亚历克斯，他始终记着博德和卡梅隆对于自己的叮嘱——保护好艾尼！ 这个遇事极易紧张的小子，这一刻却变得分外冷静，不，更确切来说是亢奋！ 神经电流以头部为源传达到四肢百骸，让他的眼里充满了疯狂的光芒，让他变得强大而专注！ 亚历克斯身处空中，却陡然伸手抓住了艾尼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狠狠把他朝地面扔了出去。 这个家伙拥有罕见的天生神力，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过度紧张而没有在任务中表现出来。此刻他不仅把艾尼扔了出去，而且果断地从怀里掏出保命的传送术卷轴。 “妈蛋，传送术这玩意最大的坏处就是不能对自己使用……便宜你了，艾尼！” 即便在这关键时刻，亚历克斯仍不忘絮絮叨叨，突然眼神一凛，右手一搓卷轴，咒文在他手中化为一道白光消逝。 与此同时，艾尼发现自己的身体消失又重现，脚底触到了结实的地面——亚历克斯使用了最大的传送距离，尽可能把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这也同时意味着，艾尼没有办法使用传送卷轴选择他为目标——此前亚历克斯那狠狠一甩，再加上传送卷轴的最大传送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传送术的施法距离。 “亚历克斯！”艾尼猛然大吼，伸出手仿佛是想要隔空抓住自己这个前辈师兄。 亚历克斯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下一秒独眼巨人发出怒吼，伸出巨大的五指将他紧抓在内！亚历克斯的身影消失！ “轰！” 艾尼此刻的内心仿佛被雷电劈击，继塔利警探和莎娜之后，第三次因为疯狂而面部扭曲。 “我日你大爷！” 艾尼暴怒般掏出各种卷轴，落石术卷轴、余火卷轴应声掷出，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因贫穷导致的斤斤计较。 但是…… 没有用！ 落石术落到独眼巨人身上，却只是擦起了一点火星。 原本看起来巨大的石块，跟独眼巨人的身躯比起来什么都不是，被巨人一脚踹飞。 这时一道火光爆开。 艾尼心中一震，起先他以为是小丑赶到支援了，这让他心中一喜。 “是嘛，小丑之前神秘消失了，说不定威尔逊下了指令，让他躲在暗中保护我……”艾尼根据自己以前读过的小说，脑补出了一大段情节。 但是…… 事实并不是这样！ 这次爆炸的始作俑者，只是爆炎学徒途径的序列9超凡者，比尔。 “走啊，艾尼！”比尔在空中大吼道。 虽然同样是序列9的魔法爆炎咒，但在他手中使出和在小丑手中使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相比于小丑能让独眼巨人伤痕累累，比尔的爆炎咒仅仅只是让巨人皱了下眉头。 “轰！”独眼巨人陡然合掌，将比尔也笼罩于掌心之内！ 一时之间，艾尼的视野之中只有一片漆黑。 周围的世界仿佛沉默了下来。 他身处这片黑暗中，深刻而无力地感到自己的弱小。 同时，对于独眼巨人，或者说野蛮人的仇恨，也达到了顶峰。 突然之间，也许是出离了愤怒的缘故，他的耳边再度响起了模糊的低语。 起初那些低语听不分明，只是一直存在。 忽然间，低头咬住牙齿的艾尼，看见自己的右手拇指出现了变化，指甲的边缘泛起淡淡的金色。 这种细微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并且耳边模糊的低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 “咬下去……” “咬下去……” “咬下去……” 那种不断重复、仿佛从内心深处响起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 黑暗之中，他仿佛能感觉到一个恶女的魂魄向自己张开了怀抱。 他甚至能看到一张绝美而邪恶的脸蛋，在冲自己微笑。 艾尼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如果自己投入怀抱，接纳魔女，也许某种强大到无边的力量就会被引发，眼前的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这种力量不是无偿的，而是类似于一种契约。一旦按下手指印确认，就会有什么事情无法回头地发生改变，而所造成的结果，也许比眼前的灾难还要恐怖的多…… “艾尼！” 正在艾尼陷入混沌之际，耳边一声大喊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看见亚历克斯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片刻之前他和比尔背水一战，用尽全力，打破了巨人的合掌，但却被巨人抓住机会，打飞在地，地面上瞬间延伸出无数细小裂纹。 此刻比尔已经晕了过去，倒在血泊之中。 而亚历克斯还残留一口气，他竭力睁大了眼睛，对艾尼艰难吐出两个字：“快逃……” 他想要最后微笑一下，但那两个字已经支付了他全部的力气，嘴角微微一咧，亚历克斯就失去了知觉。 艾尼咬住唇，强行逼迫自己保持冷静与镇定。 这一次，真的是史上最大危机了。 他独自一人，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面对独眼巨人。 他不能逃，绝对不能逃！ 逃走的话，亚历克斯和比尔恐怕会像丢勒和西蒙那样，被独眼巨人吞入口中，就此堕入亡者的世界…… 那两个家伙，本来比谁都怕死。 一个稍微遇到点情况就紧张得不行。 一个因为过去的经历患上了ptsd。 但在面对不可抵抗的敌人的时候，都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艾尼能够强烈地意识到一点。 如果他在这里逃了的话。 他将一辈子陷入抛弃队友的内疚中！ 一辈子活在独眼巨人的阴影下！ 一辈子看不起自己！ 艾尼仰望着遮蔽整个天空、向着自己缓缓走来的独眼巨人，喃喃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要么满载荣光，要么尸骨无存！” 这一刻的他突然有点明白人类先祖抵抗超凡种时的心情了。 那场牺牲惨烈的战争，是人类为了维系种族的延续而不得不为之的神圣保卫战。 即便明知自身弱小犹如草芥，但也不得不鼓起勇气，向着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怪物发起宣战！ 正因为人类的弱小和卑微，这场战争才更显得伟大！ 这是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艾尼一把抓过腰间的木杯子，这一刻手中陡然生出巨力，粗暴将杯子捏成碎片。 黑色的液体从头顶上方缓缓流下，淋过额头、脸颊，最后汇聚成一股苦涩的茶水，流入嘴角。 视野中陡然笼罩上一层猩红。 处于“灵视”状态下，他的感知顿时敏锐了十倍！ 然而魔力感知范围内，除了面前的独眼巨人、倒在地上的两位同伴，没有任何超凡者。 艾尼无声地笑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准备继续躲在别人身后。”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正处于一个暴涨的过程中。 一些紊乱的黑色魔力甚至凝聚成雾气，缭绕在他身边。 另外，他本身的灵识，在达到十倍的提升后，仍然没有停止上涨！ 是的……艾尼喝了黑茶，这一次，与以往的每次都不同。 浓度上其实很难调得更高了，所以他加大了量。 那些涌入他嘴里的黑色涓流，是之前灵视莎娜之死的十倍。 艾尼看着自己身上开始被魔力乱流破坏得伤痕累累的皮肤，以及伤口之下畸变产生的仿佛昆虫口器般的锐角，面含狂暴之意喃喃道： “野蛮人，咱们来赌命吧！” “看看到底是我先变成怪物，还是你先被我一拳拳打成肉饼！” 喃喃间，一道清脆的声音颤动。 一枚古朴的硬币从他手中抛上了天空。 坠落之时，硬币表面被月光隐隐照亮了上面的恶魔之手花纹。 “铿！” 硬币落于手心，旋转，旋转……停住！ 陡然之间，十道、百道黑色手臂从阴影中飞射而出！ “轰！” 巨大的声音响彻天地。 无数条手臂如同电光激射，洞穿了独眼巨人的身体，仿佛某种虫类一般，疯狂蚕食着他的血肉和魔力。 在独眼巨人骤然收缩的眼眸中，艾尼捏了捏拳头，冷冷道： “这还只是开胃菜。” 064 进祭的巨人 “吼！” 巨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声，血眸垂落，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完全闭合。 艾尼缓缓走向敌人，所经之处地面裂开，黑气缭绕。 他的脸部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特征，各种各样畸形怪诞的生命体征开始在他身上显化。 看上去仿佛某种巨兽的利爪以及昆虫的口器，大片大片从他体内冒出，切割着他原本白皙的皮肤。 黑褐色的古怪鳞片从皮肤之下生长出来，并随着每一次呼吸而缓缓开合。 除此之外，类似于某种史前昆虫的复眼结构也重重叠叠地出现在他受伤撕裂的血肉之中，那些暗红色的卵圆状器官给人一种分外诡异的感觉。 艾尼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意识也一点一点走向疯狂，处于时刻失控的边缘。 这种情况在神秘领域中被称为狂暴化，最显著的两个特征便是心理上的失控，和生理上的畸变。 在这一天的早些时候，卡梅隆采取了狂暴化的手段，献祭四分之一的生命换取强大的力量。 而现在艾尼采取的手段比他极端的多。 卡梅隆的那种方法对于狂暴有着约束，虽然献祭生命，但总体上是安全的，不会有失控和畸变的风险。 但是艾尼的手段不同，他直接打破了安全的阀门，用异变来对抗巨人。 艾尼很明白一点，单凭人类之躯是完全无法抵抗眼前的独眼巨人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所觉悟。 哪怕是放弃人类的身份，永远变成怪物！ “喂，你不是来抓我的吗？就这种程度，难免让人笑掉大牙吧？”讽刺了一句，艾尼抬手引导恶魔之手，在独眼巨人的身上撕裂开一块血肉。 独眼巨人再度发出吼叫声，颤着身体想要行动。 一条条恶魔之手在他的奋力挣扎下断去，然而，更多的恶魔之手从阴影之中飞射而出！ 现在的艾尼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会沦为怪物了，他心里的怒火已经超出了理智的极限。 大片大片的皮肤和肌肉被撕裂开来，鲜血如同涓涓细流漫过地面和裂缝，但他无动于衷。 他忽然跳起，腿部畸变出来的蚁肢提供了令人震撼的动力，弹跳的高度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即便是最优秀的跳高运动员看到这一幕也要瞠目结舌。 艾尼飞跃天空之上，对着独眼巨人缓缓开合的血眸奋力一击，并同时咆哮： “这一拳呐，是为了塔利夫妇！他们本该白头偕老，享受平凡而伟大的爱情！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暴徒，他们没能走完完整的人生！” “砰”的一声，音波仿佛巨额当量的炸药引爆，瞬间扩散开来。 声波所波及之处，建筑顷刻被夷为平地，沙石奔走，灰飞烟灭。 独眼巨人挡在血眸前的一条手臂，被这一拳打得稀烂，滚烫的蒸汽从血肉之中冒出，看上去应该是在治愈。 但艾尼冷笑一声，没有给对方完全恢复的时间，又是一拳抡了下去： “这一拳，是为了伯恩斯夫人、莎娜，以及一切无辜被你们残害的女人！” 巨人的另一条手臂被炸飞，骨头断裂，露出的白骨森然，血花像是红莲一般盛开。 眼见双手残废，再没有办法抵抗对方的攻势，独眼巨人的血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还有这一拳，是为了我自己！每次遇到危机都只能躲在伙伴身后的我自己！弱小、无力、自嘲、内疚的我自己！”艾尼突然笑了笑，扭曲的脸庞显得是那么恐怖，但同时又有一丝让人心疼。 巨大的音爆声撕裂了耳膜。 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来自内心深处的心声像是浪潮般翻涌。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是富二代，将来要继承大财团和数不尽的财富，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唾手可得……”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我才发现，原来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原来如果不是投了一个好胎，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在码头当搬运工，在印刷所当学徒。为了一块发酸的黑面包，我和比我更小更枯瘦的孩子大打出手，为了能多赚一先令，我对那些挺着大肚腩的资本家摇尾乞怜！” “多少次，我被那些王八蛋克扣工资，他们对我的辛苦工作指手画脚，但我却只能唯唯诺诺，还要勉强地露出讨好的微笑……我像是蝼蚁一样活着，为了生存我放弃了尊严。” “于是我明白，原来这才是生活啊……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就是世界的真相！” “弱者被榨取剩余价值的同时只能卑躬屈膝，而强者接受众人的膜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弱者没有尊严！” “弱者只有摇尾乞怜！” “这就是这个黑暗时代，最本质的铁律！” 心声在翻涌，而艾尼的情绪愈发激烈了起来。 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本质规则。 所谓的人类与超凡种的对立，也不过是对于这种规则的一种自然诠释。 在两种生命形式的对抗中，强的那一方就能生存下来，而弱者将会被淘汰。 而现下，他和野蛮人，或者说和独眼巨人之间的战斗，也是这种情况。 “这就是我对世界最憎恨的地方呐……” “难道弱者，就只配默默哭泣吗？！” 艾尼发出不甘和愤怒的咆哮。 最后一拳落下，失去了双臂阻挡的独眼巨人，被一拳轰烂了头部。 脖子连根断裂，整个头颅飞了出去。 巨大的身躯终于是倒下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艾尼缓缓走到独眼巨人巨大的头颅面前。 超凡种的生命力实在是太过顽强了，即便是头颅和身体分开，他也没有完全死去。 “我不明白，仅仅只是渺小凡人之躯的你，为什么能够击败变成超凡种的我？”野蛮人的血眸里透出不甘心。 艾尼看着他，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正是因为弱小吧。”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才会动用智慧。 也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才会产生无比勇气，背水一战。 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本质规则，这点没错。 人类在历史的演变当中，在与超凡种的战争当中，从来都是弱者。 但正因为此，人类才会被迫思考，才会盗窃超凡之力，才会设计出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超凡途径。 艾尼感觉自己隐约触碰到了某种庞大的意义。 但他摇了摇头，没有胡思乱想，趁着野蛮人的身体没有重新生长出来，对他发动了致命一击。 …… p.s.求各种票求收藏 065 禁忌收容所 一举击杀了野蛮人之后，艾尼体内涌出深深的疲惫感。 覆盖在皮肤上的古朴鳞片缓缓颤动着，发出雀鸣一般的声音。 无数角质化的东西更是刺破了肌肉，疯狂切割着皮肤。 除此之外，还有大战的巨额消耗所造成的饥渴感。 他感觉自己的腹部空空如也，一种想要填饱肚子的欲望极其强烈。 “没事，待会我就可以吃饭了……现在把这些东西全都收敛回去，然后我回到餐馆开始做菜……”艾尼抚摸着身上那些畸变出来的器官心想。 他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视线也是一片涣散，从喉咙深处传来血液的腥味——他的声带也已经被破坏掉了。 突然之间，一股诱人的香味出现在了艾尼的鼻翼之间，那种味道仿佛饥饿了一天的人闻到炸鸡或者烤肉的味道，又宛如他小时候黏在厨房里看老爹大展厨艺的各色美食的味道。 “滋……”艾尼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并向香味的发出地望去。 “吃的，有吃的……我先填饱肚子吧，待会再向食物的主人解释……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他的目光投向香味的来源。 视野的尽头，是野蛮人结束巨人化后的残骸。 艾尼愣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这种东西大流口水？” 他疑惑，他不解，他不肯接受这一切并且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但事实的情况是，当他的视线触及野蛮人的尸体，那种血肉淋漓的画面令他口水欲滴、食欲大涨。 艾尼给了自己一巴掌：“停下来，停下来啊……即便这家伙作恶多端，他也是人类啊。我真的变成怪物了么，怎么会对人类的残骸产生食欲……” 他内心惶恐不安，想要立刻逃离此地，远离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但突然之间，视野之中深红上涨，耳边模糊的低语再度诡异响起： “是人类的血肉呢……” “真是饥渴啊……” “吞噬……吞噬……” 魔女美妙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在耳边经久回荡。 艾尼逃跑的脚步瞬间顿住，他的瞳孔已经被欲望和疯狂所占据，理智已经丧失得一干二净。 “噗！” 他扑了出去。 地面上传出撕咬和咀嚼的声音。 ** 过了很久。 艾尼记不住有多久，前一瞬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扑向野蛮人残骸的节点，后来的记忆则是蒙上了一片灰雾一般，朦胧而遥远。 艾尼隐约间能看到这片记忆中，一个男孩被五花大绑着，发出疯狂的嘶吼，狂暴地挣扎。 身边阻止他的人被他的暴动打得头破血流，但仍然强忍着伤势扑上来镇压他。 他听到很多人在向他呼喊。 “艾尼，你一定能做到的！” “找回理智啊，小家伙，要是在这里就完蛋了未免也太逊了……” 那些声音中有很多他熟悉的，光是听语气就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亚历克斯、博德、卡梅隆、威尔逊、比尔、胡佛…… 逐渐地，艾尼感觉到意识慢慢清晰起来，视野中重新充满了光芒。 “我……在哪？” 他摁住太阳穴，缓缓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此刻自己被关在一处囚牢中，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 关押他的地方阴暗潮湿，只有走道远处传来一点零星的火光。 艾尼看见自己对面的牢房中，关押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但严格上来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半张脸都被从肌肉里生长出来的细小触手所代替。 艾尼感到一阵恶心，侧过脸去，他开始分析自己眼下的处境。 “毫无疑问，我现在是被关起来了。从先前的记忆来看，我在狂暴化并且杀死野蛮人之后被同伴们发现，他们极力阻止了我的畸变…… 我之所以被关起来，很有可能是为了避免我失控，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 想明白这一点，艾尼的意识清醒了很多。 他现在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精神上无疑是从失控的状态中安全脱离了，这是很令人清醒的一点。 但是身体呢？ 那些古怪的畸变有没有消除？ 艾尼很害怕自己身上会长出触角、昆虫口器、鱼鳞或者类似的这些东西。也许这些东西在奇幻电影中会让人觉得超酷，但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是令人极度恐慌的。 “我……还不想变成怪物啊。”艾尼很害怕，害怕自己身上产生的畸变会让他被众人疏远，被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所排斥。 “哟，你醒了啊？”正在艾尼痛苦不安的时候，一声略显随意的打招呼从牢房的门外传了过来。 艾尼闻言一怔，向着牢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模样颇不震惊的老人站在走道上的阴影中。 老人梳着精致的背头，花衬衫的胸前还骚包地插着一朵玫瑰花，除此以外他身上最令人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那难以掩饰的爆炸性肌肉，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玩世不恭的黑手党老年的模样。 “您是？”艾尼看到这个人，不免有些错愕。 他在恢复意识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老头。 他一直都在这里吗？ 只不过采取了某种手段，让人无法发现？ 艾尼下意识就想到了玛吉埃男爵所具备的风暴学徒途径序列7的能力，那是名为“遁形无踪”的隐形能力。 难道这个老头也是序列7的超凡者？ 骚包老头打量了艾尼一眼，笑道：“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虽然曾经的我在雾之城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但我值守收容所太长时间了，像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八成没听说过我吧？” 艾尼愣了一下，他注意到对方言语中一个关键性词汇：“收容所？” “对啊。”骚包老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啤酒，“这块地方是真理学派的收容所，用来收容失控的人类或者物品。” 老头灌了口啤酒，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坦白来说，你被送来的那天，连我都吓了一跳呢，从来没有超凡者能够畸变到那种程度还能活下来。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你身上的那些畸变在一点点消失……” 艾尼呼出一口气，现实的情况跟他的想象差不了太多，倒不如说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他没有死去，也没有彻头彻尾变成怪物。 “听说你活生生干死了一只独眼巨人，嗯？呵呵，即便是超凡者化身的独眼巨人，那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了，看来你小子能力不俗啊。”老头絮絮叨叨道，突然一顿，从手里变出个盛满面包和奶酪的竹篮，“话说你要来点吃的吗？你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 066 恶女觉醒 看到老人手里的竹篮，艾尼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别说，他还真饿了。 “不过我该怎么吃？”艾尼看了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愁眉苦脸道。 “解开不就行了。”老头随意地耸了耸肩，大手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串钥匙，在空气中发出叮当叮当响。 “不是这把……也不是这把……”老头对着这串钥匙审视了一番，一枚枚看完叹了口气，大手一抖，钥匙消失了，估计是被他收了进去；再一翻手，又出现了一串新的钥匙。 “您老搁这变魔术呢？”艾尼被整得一愣一愣的。 老头尴尬地笑了笑：“唉，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行了……” 突然他惊呼一声：“哎哟，是这把了。” 他从新一串钥匙里面检出一枚，对着钥匙孔扣下，“咔哒”一声牢门开了。 艾尼好半天才从对方这奇妙手法里回过神来，咕哝了句：“您这能又是开门又是帮我解绑的，不会坏了规矩吗？” 他倒不是有被人捆绑的奇特癖好，主要是担心老头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艾尼这个人呢，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但如果别人被自己连累，他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老头却是一脸不屑：“呵，不就给你松个绑吗？别说你现在恢复正常了，就算你之前失控的时候，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够我一个打的。” 艾尼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老头还真够狂的。 不过他也没在意，松绑后伸展了一下手臂，关节和筋膜发出咔哒咔哒的摩擦声。 “来，趁热吃吧。”老头把竹篮放在了地上，大手一翻，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桌布，铺在了阴暗潮湿的地面上。 艾尼见他三番五次凭空变宝，内心的好奇几乎按耐不住，但见到老者没有主动解释，也不好意思问，估摸着这大概是老人的超凡能力。 “老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艾尼用小刀给面包涂上半边黄油，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问道。 “叫我守夜人吧。” “守夜人……”艾尼重复了一遍，这个绰号倒很有些深意。 艾尼想了一下，问道：“守夜人先生，我能问下我到这里多长时间了吗？” “大概两个星期吧。”守夜人背靠在牢门上盯着他，一副随意而慵懒的神色，看上去还真没把艾尼当成威胁。 “两个星期？那我多久能出去呢？”艾尼询问道。 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虽然服用了过量的黑茶因此失控，但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 真理学派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召唤回去。 “这可说不好。”然而守夜人的话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看到艾尼呆住的神色，守夜人耐心解释道：“小子，你未免把失控这种事情看得太轻了。作为超凡者，一旦有过失控的历史，就会被三大超凡阵营列在黑名单上。毕竟大部分失控者，不但会失去自我，还会对社会造成重大伤害。 你的情况算是幸运的，不仅没死，而且花了两周的时间就清醒了过来，在那些失控者当中绝对算是幸运儿了。不过人类这种生物呢，一向是最多疑的，一旦你出现了问题，就再难取得他们的信任了。” 艾尼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去：“所以说，我后半生都被关在这监狱里了？” “这倒不是。”守夜人一边喝酒一边道，“我记得威尔逊他们送你来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先要对你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决定。” 守夜人说着笑了笑：“不过看样子你跟真理学派的大家关系还算不错，你的那些小伙伴们可是在威尔逊面前替你据理力争了一把。不过威尔逊身为主管，总得按照章程办事，这点我相信你能理解的。” 艾尼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还算能够接受。 艾尼想了一下，又问道：“守夜人，您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关于查尔斯邸纵火案和玛吉埃男爵的消息，我想尽可能知道一点。” 守夜人摇头打断道：“这你可就别问我了。我的职责是值守禁忌收容所，已经多年未曾过问外界的事情。” 艾尼闻言沉默了下去。 外面的人和事，值得他牵挂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亚历克斯和比尔是否安好； 博德和卡梅隆是否康复； 威尔逊和小丑是否成功逮捕了玛吉埃男爵； 温蒂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那天在圣罗丝医院匆忙下车，进入停尸房参加通灵仪式的时候，他把温蒂托给了一位大夫，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一个刚刚死去母亲、孤苦无依的小姑娘，现在独自一人的生活，一定很不好受吧…… 艾尼正思考着，守夜人锋利的目光微微闪烁：“小伙子，其实我听了你的事迹。你是为了守护同伴，同时然也是为了自救，这才选择了魔力狂暴化的手段导致失控的。 说句老实话，我并不讨厌你这样的年轻后辈。你比那些被强大力量诱惑，从而走上失控道路的家伙，要强多了。所以，我有一句忠言相劝。” 守夜人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以后再也不要选择这种手段了。我不知道你这一次是怎么挺过来的，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你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生死难测。” 艾尼缓缓点头，认真道：“我明白的。” 同时心中苦笑一声。 其实他也不想使用这种亡命手段。 但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选择啊……如果他没有服用大量黑茶的话，最后死掉的就不是野蛮人了。 守夜人忠言相告后，神色顿时随意了许多，他灌下最后一口酒，转身离开了牢房，只留下一句话：“顺便说一句，你身上纹的刺青不错。” “刺青？”艾尼愣了下。 这老头在说什么鬼？ 无论前世今生他一直没有纹刺青的癖好。 即便现在的他生活在西大陆，但骨子里还是大吃货帝国的传统思想。 在大吃货帝国的传统文化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刺青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 艾尼带着疑惑，向着自己身上望去——事实上他一直是赤裸着上身的，但由于光线暗淡，所以没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的情况。 此时细致查看间，只见自己身上纹着一幅瑰丽诡怪的图画！ 一个年轻美妙、充满诱惑力的“少女”，以大胆的姿态趴在他的身上，放松慵懒的手臂和脚丫爬满了大片皮肤。 那是不知何时，纹在他身上的魔女图。 艾尼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 在左乳的位置，魔女的嘴角荡漾着魅惑众生的笑容。 067 超凡种起源 对着身上审视了一番，除了突然出现在身上的魔女图，艾尼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那些畸变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器官组织，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艾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魔女图上面： “这道图案真是诡异，它是怎么形成的？” 看上去不像是用墨水涂抹而成，也不像是血液结痂形成。 而且图案深入皮肤。 艾尼弄了些水，却怎么都无法把魔女图擦拭而去。 “乖乖，这哪天我要是成家了，和另一半坦诚相见，会不会被人怀疑我的清白？”艾尼看到自己身上的***案，不禁吸了口凉气。 不行！要是自己真做了什么，那也就算了。 但无缘无故蒙受冤枉，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唯独这点绝对不行！ 艾尼迅速找守夜人要来毛巾和温水，使劲擦拭。 耗费一番功夫后，他发现却只是白费力气。 艾尼疲累地倒在了地上，眼神颇有些无奈：“罢了罢了，这玩意看来是洗不掉了。” 他喘息两声，放弃了挣扎。 这时月挂中天，艾尼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回想起与独眼巨人的战斗，回想起遭受畸变和创伤的痛苦，回想起那时回荡在耳边的若有若无的魔女呓语，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艾尼听到尖锐古怪的叫声。 他蓦然惊醒，浑身是汗。 环顾四周，看到收容所其他牢房里拍打着牢门和墙壁，发出刺耳声音的畸形失控者们，艾尼这才缓缓恢复了清醒。 “很可怕，是不是？”守夜人出现在了走道上，喃喃道，“不过时间久了，就会适应的。” 一边说着，守夜人一边把这天的早饭递了进来。 艾尼迟疑了一下问道：“观测点那边还没来人吗？” 守夜人摇了摇头。 这让艾尼有些丧气。 就算担心自己会造成重大威胁，把自己关在收容所里，也不至于连个探访的人都没有吧？ 毕竟，他也是真理学派的调查员呐。 即便只是试用期，但也跟大伙相处了许久，共同经历了重大危机。 艾尼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也许，他们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忙吧…… 这样想着，艾尼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守夜人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小伙子，你是叫艾尼是吧？” 艾尼点头。 “我有个提议。”守夜人笑了笑道，“你看，你在这里也出不去，不如等会陪我练练手。 这是个双赢的选择。我在收容所值守很多年了，很少有机会跟正常人交流。而你作为一个新人超凡者，若能得到像我这样的前辈指点，不失为一件乐事，至少不是白白浪费了在收容所的时光。你觉得怎样？” 守夜人这样说着，语气中却难掩寂寞。 艾尼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 漫长的囚禁时光里，最令人恐惧的就是无聊和孤独。如果能找个人作伴，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更何况找个人作为真理学派的前辈还能给自己一定程度上的指点。 艾尼匆匆吃完了饭。 “咱们先坐下来聊一会，等待吃进去的食物慢慢消化。”守夜人再度掏出钥匙走进了囚房。 “你以前有上过神秘学课程吗？”守夜人随意问道。 艾尼摇头：“我加入真理学派还没有多久，之后雾之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所以……” 守夜人思索片刻，忽然笑道：“那么在正式练手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也算给你补充一部分神秘学知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手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件事物。 艾尼眼皮一颤，竭力抑制住自己吐槽的冲动，定睛向着守夜人的手上望去。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 书封上写着几个显眼的大字。 《物种起源》。 ** “物种起源？”艾尼愕然出声。 这本书的名气实在是太大，放在前世这可是开创了生物学新纪元，使进化论思想渗透到各个社会领域的重大学说。 称之为“世纪之作”也绝不为过！ 这个世界竟然有《物种起源》？ 艾尼感到好奇。以前他只顾着打工赚钱，加上本身对于科学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书籍一向很少涉及。 艾尼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那本书并不是印刷本。 严格来说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书，只是一本手抄笔记。 “这是一位自称曾经环游世界的探险家的笔记。这本笔记曾经在雾之城风靡过一阵。在这里面，那位神秘没有留下姓名的探险家，记述了自己环球旅行的经历，还记载了他在旅行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超凡种。”守夜人把笔记递了过来。 艾尼翻开草草看了两眼。 这本笔记的开头时间是1831年，结束时间则是1836年，而且读起来颇有一种凡尔纳《海底两万里》的感觉，是一本真正的猎奇向的航海日记。 守夜人说道：“虽然这本书目前还没有正式出版，但却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一本书，没有之一。在这本书里面，那位神秘的探险家探索了超凡之力的本质。” “艾尼，我们的神秘学课程就从这里开始。就像金蔷薇皇家学院的数学课程，总是要从数学早期的发展史开始论述；我们这里，也从超凡种的起源开始讲述。” 超凡种的起源？ 艾尼一怔。 为了找到回家的路，他搜寻了不少资料学习神秘学的知识，这些年来关于超凡种的见闻也增长了不少。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超凡种的起源。 关于这点，他曾经问过查令十字街的旧书店老板。 那些手中掌握不少老古董书籍作为收藏的书店老板，都是老书虫，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可即便是他们，也对超凡种的起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甚至有人猜测，关于超凡种的起源，是禁忌知识，所有探讨这一点的学说，全部被帝国政府封藏了起来，使得市面上没有流通。 “是啊，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守夜人缓缓道。 …… p.s.这几章水准可能有点下降，一方面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一边赶毕设一边码字，写的时候真的好困；另一方面这几章是过渡章节，不仅是剧情上的过度，同时也是情绪基调上的转变。 接下来的这卷剧情主要是主角的一段猎奇探险和战力提升，慢慢会展开一些世界观，以及魔药体系之外的力量设定。 我不知道这本书能写多久，所以这里直接结束第一卷《独眼巨人篇》，进入第二卷了（雾之城的故事暂定三卷），没有开任何支线剧情。另外这一卷会穿插一条暗线，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内奸线。 068 世界起源 “《物种起源》的作者，那位神秘的探险家，在环球冒险的过程中发现了不少远古遗迹。他根据这些遗迹中残留的历史，提出了一个世界起源假说。” 守夜人一边说着，一边翻开那本笔记。 在笔记的最初，没有文字。 有的，只是一片大海。 “最初的世界是一片广阔的大海，广阔到没有边际，无穷无尽。在最古老的传说中，这片海洋被称为‘原初海洋’。” “在距今约一万年前，人类最早的文书《混沌残卷》的记载中，原初海洋是一片漂浮着冰山的深邃海洋。” “在千年万变的演变中，海底的地壳抬升，形成了新的大陆；一些崭新的生命也由原初海洋孕育诞生，并且逐渐走上了陆地。” 守夜人翻开第二页，在这一页，是一张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标注了西大陆的位置，也标注了原初海洋中其他有人类生存的大陆。” “但是在这些地方之外，被涂抹上黑色阴影的部分，并不是说世界就走到了穷尽。之所以被标黑，仅仅是因为那里是没有被人类探索的地方……不，更准确点来说，那里是人力所不能抵达的部分！” “人力不能抵达？”艾尼目光闪烁，灵光在脑海中掠过，“您是说……超凡种生活的世界？” “是啊。”守夜人伸手触摸着地图上的原初海洋，然后指向那些黑色阴影区域，“在海的那边，生存着持有强大力量的物种，它们是我们人类的敌人。” “从远古以来，关于这个世界就有一种说法。比如《混沌残卷》中就记载着，这个世界被原初海洋划分成了几大部分。其中居住着人类的区域，被称为中庭，在古代通用语中又被叫做‘米德加尔特’。” “而在海的那一边，则有着妖精之乡‘亚尔夫海姆’、巨人国‘约顿海姆’、枯骨之国‘赫尔海姆’，以及有着极寒之地之称的雾之国‘尼福尔海姆’等等。” “相比于居住在那些地方的物种，我们人类的力量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不过好在最初几千年里、当我们人类还处于未开化时代的时候，由于距离那些地方太远，所以基本处于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状态。” “直到时代发展，工业进步，政治家想要一展宏图，资本家想要扩大市场，于是航海家们背负上开拓世界的责任，开始寻求新航线。” “也就是在探索海上贸易之路的同时，人类发现了那些强大的物种，发现了它们生存的地方。” “为了纪念那个爆炸性发现的辉煌时代，后世的人们将它称之为‘大航海时代’，或者‘地理大发现时代’，并把发现的有超凡物种生存的地方，命名为【新世界】。” 守夜人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然而这里，只是噩梦的开始。” “航海家们在探索新世界的同时，也吸引来了超凡种的注意。原本与世隔绝的人类世界，渐渐引来了超凡种的觊觎。” “起初一支船队在中庭与新世界的边缘，发现了据说是龙的遗骸。船长和水手们贪婪地想要把它运回西大陆卖个好价钱。但船队刚到港口的时候，从龙骨中衍生出无数奇异的生物——那是人类最早见到的一批超凡种，是人类噩梦的开始。” “这些家伙聪明至极，隐藏在龙的尸骸中，借着船队的贪婪搭了一趟顺风车，顺利抵达了它们想要入侵的地方。” 艾尼心中“咯噔”一声，这战术……简直跟荷马史诗当中的木马计如出一辙。 “在这之后，就引发了那次人类历史上最惨痛也最辉煌的神圣战争！一场守护人类种族延续的战争！” 守夜人说到这里，情绪略微激动起来，但旋即又颓废了下去，叹了口气：“当然，这场战争胜利得并不彻底。就以西大陆为例，我们只是把超凡种拒之墙外，并没有将它们赶尽杀绝。” “在奥丁之墙外的极北之地，那里仍然有超凡种游荡；而在更遥远的原初海洋的彼岸，那些未被我们人类探索过的地方，则隐藏着更加强大的危险。” “有些侥幸看过一眼那个世界的皮毛、并且活着回来的航海家们，他们这样说：‘在那里，在新世界，真正主宰一切的已经不是超凡种了，而是位于生物链顶端的【神话生物】。’” “神话生物……”艾尼喃喃道。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同时他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种说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在澎湃着。恐惧和压抑当中，又夹杂着从血脉深处散发出来的猎奇心理。 艾尼思考了一下，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既然超凡种那么强大，那么当初的人类是怎么战胜对方的呢？” 这个问题一直徘徊在他心中很久了。 他可是亲身面对过独眼巨人，深深体会过超凡种的强大。 若人类历史上确实跟超凡种交战，单凭钢铁和火药可没办法将它们驱逐出去。 难道是靠超凡者？ 艾尼暗暗思忖。 如果是靠超凡者，那有两个疑点。 其一，在历史记载中，大航海时代开始没有多久，人类就和超凡种爆发了战争。 短短几十年间，就设计出超凡途径，并且培养出足够的超凡者用以对抗超凡种，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其二，即便放在今天，神秘学知识已经开始逐步渗入到都市生活各个领域，真正的超凡者在人群当中的数量仍然只是小部分。 哪怕雾之城这么大一个人口数量爆炸的城市，超凡者的人数也不过区区百人。 整个西大陆加起来，又能有多少呢？ 几千？几万？ 其中序列9的超凡者更是占了大头。 而序列9的超凡者，在超凡种面前，大多数都是炮灰——先前几次跟独眼巨人之间的战斗，就是最好的例子。 守夜人笑了笑：“你这问到了点子上。” 他顿了顿，说道：“有文献表明，在大航海时代更早之前，早到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纪元的时候——在那时，人类就已经对原初海洋的那一端有所了解了。” “比如说，我先前提到过的《混沌残卷》，其中就记载了不少有关超凡种的资料。” 艾尼点点头，但没过多久又尖锐地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有点疑问，你刚才说这本书成书于距今一万年前。但以现在的人类文明推算，那个时候人类别说大航海了，就算伐木成舟也很成问题。 而要想对原初海洋另一端的世界有所了解，远洋航行又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这两者不是互相矛盾吗？” 守夜人摇了摇头： “不矛盾。” “因为《混沌残卷》来自于史前文明。” “事实上，我们今天所说的二十三条超凡途径，除了烹饪家途径，其他二十二条都来自于远古纪元，来自于被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史前文明。” …… p.s.求推荐票求收藏 069 古代铸币的现状 史前文明？ 艾尼倏然而生一种神往之感。 关于远古纪元，他了解的知识不多，甚至还比不上神秘学领域。 他唯一所知道的跟远古纪元或者史前文明有关的东西，就只有古代遗物。 那还是从玛格娜女士的笔记里看来的。 艾尼挠了挠头。 这真的不能怪他。这些年来，他已经竭尽全力、通过自己所有的渠道去获取知识和阅历了，但还是不够。 在这个时代，获取知识的成本实在是太过昂贵。 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一流教育，即便是以文字为赚钱工具的报社记者，他们所受的教育大多数也就到会考为止，相当于前世的初中水平。 在帝国政府出版的教材课本里面，关于远古时代的知识，仅仅只是一笔带过。 而去书店购买一本书籍又太过昂贵。 据《金蔷薇百科全书》统计，近二十年间一本书的平均售价是1镑左右，这个价钱足够普通人购置一套正装了。 “好了，今天的神秘学理论课程先到这里。”守夜人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休息一下，等食物消化完毕了，咱们活动活动。” 守夜人说完走出了牢房，说是去上个厕所。 留下艾尼独自一人细细品味。 看来这个世界的架构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庞大。雾之城也好，金蔷薇帝国也好，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艾尼这样想着。 不一会，守夜人回来了，手上带着一堆东西，并且打开牢房扔了进来：“穿上吧，这是你的衣服。” 艾尼接了过来，这是他之前的衣服。在独眼巨人之战中被几乎撕裂成了碎片，但现在却完完整整，而且十分干净，连一丝血渍都瞧不见。 艾尼讶异地望向守夜人，心想这个老头实在有太多太多令他感到好奇的地方。 干脆利落穿上衣服，艾尼摸了摸自己用来携带物品的储物袋。 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主要是几份食材、一份华夫饼食谱、一个速烹锅。除了传送术，其他所有符文卷轴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掉了。 “对了，还有这个……”艾尼突然心中一动，在储物袋里找到了表面有“恶魔之手”的古代铜币。 这大概是他目前最值钱的物品了，而且靠着这个强有力的道具他才在独眼巨人那么强大的怪物面前逃出生天。 艾尼分外珍惜地摩挲着古代铜币。 但突然之间，他发现……古代铜币上竟然有一丝裂痕！ 艾尼愣了一下，心头仿佛被倒了一盆冷水。 他甚至顾不上在守夜人面前掩饰，直接把古代铜币从储物袋里逃了出来，对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想要让事实告诉自己先前看到的是错觉。 “你的魔力狂暴化运转到了那种层次，倾注到古代铸币中的魔力早就超过了它能承受的极限，没有裂开已经算好运气了。”守夜人瞥了一眼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枚古代铸币最多还能使用一次吧。” 艾尼闻言，心立刻凉了半截。 守夜人叹了一声道：“不过真是没想到，古代铸币竟然会出现在你身上。像这种古代遗物，一般都是超凡者们无比追捧之物，没想到竟然落入你一个新人菜鸟手中，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它毕竟保了你一条命，算是尽到守护主人的义务了。而且独眼巨人一战，势必会暴露你拥有古代遗物的事实，这枚铸币裂开将毁，无疑会大大降低其他人想要夺走的兴趣和欲望。你的处境也就安全了许多。” 艾尼抚摸着古代铸币，脸色颇有些舍不得，这是他第一件获得的古代遗物。 从他第一次跟超凡者对战——查尔斯邸拍卖会那天遇到的盗贼——到遭遇塞西莉娅，再到不久前的独眼巨人，这枚铸币曾多次保住了他的性命。 “没有办法将它恢复如初吗？”艾尼忍不住问道。 “办法嘛，也许有，但我也不能打包票。我听说蒸汽之都有着手艺高超的修补匠，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守夜人道。 “蒸汽之都……”艾尼重复了一下这个城市的名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将来总得跑一趟。 守夜人安慰道：“坏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干掉了野蛮人，立下了大功，等你出去以后，真理学派总不会亏待你的。” “希望吧。”艾尼苦笑一声。 这些东西都说不好的，能现在就拿到手里的才实在。 出去以后，谁又能保证别人还把自己当人看呢…… 艾尼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守夜人先生，你知道独眼巨人之战后，野蛮人的尸体下落如何了吗？” 他心里一直有个隐隐不安的地方。 在记忆的最后，他扑向了野蛮人的尸骸，然后就丧失了意识，之后的记忆变成了一片模糊。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被魔药中的超凡物质所同化了，引发了吞噬和进食的欲望。 “呕……”一想到自己当初竟然产生了吞食尸体的念头，艾尼的心里就颇不好受，几欲作呕。 此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心。 守夜人看了他两眼，认真严肃道：“我从威尔逊那里获得的消息是，现场并没有发现野蛮人的尸体，而且也没有发现野蛮人生还和逃跑的踪迹。根据现场的情况和你的记忆来看，说不定最后是你吞噬了野蛮人的尸体。” 艾尼愣了一下，整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果然……果然如此么…… 他捏住了拳头，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丧失了一部分人性，变得跟野兽无异。 尽管他知道自己当初是无意识的，是失控的，主要是受到了魔力狂暴化的影响，但他无法抹去心头的罪恶感。 守夜人看到他一脸惊恐的神色，却突然笑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竟然还当真了。” 艾尼愣了一下，脸上的严肃神色缓缓散去，松了口气道：“你还真是……这种玩笑也能随便开。” 看着艾尼逐渐放松下来的样子，守夜人沉默无言，只是暗中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先前说的话。 那是真的。 070 格斗术 “呐，艾尼，闲话少说，我们开始练习吧。”守夜人说道。 他走进牢房，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艾尼见到守夜人认真的模样，笑了笑。 看这老头的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不过艾尼并不准备使出全力。 以他的设想，自己出个三四成力就足够把对方撂倒了。 毕竟年轻人拳打老师傅，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下的。 “呵！” 艾尼也不多说，双脚站稳后，翻手一拳便朝守夜人面门直打过去。 “你这不行啊。”守夜人看到艾尼来势汹汹，却是微微皱眉。 话音刚落，守夜人的眼眸中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空气中突然荡漾一道小而清晰的波纹，仿佛石子落在水面上激起了涟漪。 守夜人随之身子一侧，居然轻飘飘便闪避了艾尼这一击。 并且待艾尼招式用老，五指捏合成掌，反手拍出。 只听“砰”的一声，艾尼的身体应声飞出，撞击在牢房的墙壁上，震落些许灰尘。 “怎么回事？”艾尼艰难从地上爬起，愣愣地看着守夜人。 刚才他虽然用力稍弱，但却是使出了自己极限的速度，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被对方清清淡淡便躲了过去。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守夜人竟然还能在那仓促之间采取凌厉反击。 这真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么？ 行动这么敏捷，怕不是借用灰袍拜伦的戒指之力，换了一张老脸的年轻人？ 艾尼颇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没有在守夜人的脸部边缘看到刀工的痕迹。 守夜人叹息一声，看着艾尼一副鄙视的神色：“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神秘学知识有所欠缺，没想到你对于格斗术也是一窍不通。” 艾尼讷讷的说不出话，老半天才红着脸道：“刚才那是个意外。咱们再来一次！” 守夜人摇了摇头：“瞧你的样子，倒是懂得些许搏击之术，身体也锻炼得不错。不过，在格斗方面，你却是严重缺乏技巧。” 艾尼看到守夜人并不准备继续打下去的样子，挠头道：“自由搏击什么的我确实练过一点……这跟格斗术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守夜人严肃道：“孩子，超凡领域所说的格斗术，是一门非常博大精深的学问，是一种将魔法附加于身体之上的精妙技术，可跟肉身搏击之术大有不同。” “将魔力附加于身体之上？”艾尼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误解了。 “你且看着。”守夜人伸出左手，心念陡转之间，掌心有一缕淡淡的黑气浮现，然后气旋缓缓沉淀，覆盖在手掌表面。 他忽然暴喝一声，手腕一抖，挥掌朝着墙壁拍去。 只听一声闷响，墙壁陡然为之一震，甚至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艾尼见状吃了一惊。 守夜人体格健壮，但毕竟年事已高，若不是眼见为实，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老头竟然能发挥出这等力量。 是因为他刚才提到的“魔力附加”的缘故么？ 艾尼心惊之余，对着守夜人掌心的黑气多了一丝好奇。 “所谓格斗术，实质上就是将魔力进行巧妙运用。 我们作为超凡者，每次序列的晋升都会得到额外的超凡能力，但这是不够的。这些能力往往不能作用于我们的肉体本身。 若是碰上了狡猾的敌人，很容易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的本体。所以掌握格斗术对于真理学派的每个调查员都是十分必要的，是一门强制要求的必修课。” 守夜人缓缓说道，艾尼闻言点头。 “格斗术不仅包括将魔力依附在肉身上的技术，有些经验丰富的格斗家，甚至能将魔力附加在箭矢、匕首等武器上。 一些极富才智的前辈，还通过自己的经验，开发出了名为【格斗技】的东西，虽然比不上超凡能力那么神奇，但也算是对于战斗手段的补充。” 格斗技？ 艾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有个问题，如果格斗术是运用魔力的技术的话，岂不是只有超凡者才能成为格斗家？” 守夜人摇头：“并非只有超凡者才具有魔力。普通人经过合理的引导也是能使用魔力的，比如说蒸汽之都的训练营，就有着严格的魔力训练课程。 我们超凡者从魔药中获取的只是一种魔力运行方式。服用了魔药后，有的人难以同化这种方式，引发过激的排斥反应，就死去；有的人能适应这种方式，将其融会贯通到自己的生活中，就能成为超凡者。” “原来如此。”艾尼点头，旋即嘿嘿一笑问道，“守夜人先生，您刚才提到了格斗技……我想，像您这样资历丰富的前辈，身上应该藏着一两本吧？” 守夜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我在值守收容所以前毕竟也是一名调查员，在漫长的调查员生涯中多少有些积累，其中有不少好东西。 不过嘛，你若想从我这个老家伙手里占便宜，那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若是正当交易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一番。” 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 艾尼嘴角一抽。 不过他也能理解。自己和守夜人虽然在狱中为伴，但又不是什么亲朋好友，对方没道理白送自己。 艾尼叹了口气，伸手在储物袋中捣鼓起来，摸出几张纸钞。 好在以前跟塔利警探达成条件、成为查尔斯邸纵火案的线人时，曾留了一笔钱没花完，现下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守夜人见了那些或墨绿或深红的纸钞，脸上藏不住笑意，逐渐热情道： “说起来，我手里正好有一种格斗技很适合你。 格斗技分学徒级、职业级、专家级、精英级、大师级、泰斗级，其威力大致与序列9到序列4的超凡能力相当。 我手里这份格斗技虽然只有学徒级，但是……” 守夜人说到这里戏剧性停顿了一下。 艾尼眉毛一挑，按照自己以前读小说看影视剧的套路补充：“但是用得好能相当于职业级？” 守夜人咳嗽一声：“那没有，你想多了。” 表情稍微正经了点，守夜人在艾尼疑惑的眼神中，缓缓说道：“但是这玩意，有多种不同的用法。如果能玩出花样来，绝对能起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妙处。” 071 蝮蛇突刺 煤油灯的微弱光芒洒在囚房之内，驱散了少许阴影。 艾尼身影笔直，双眼紧盯着一具木头假人，倏地手腕一抖，手指快若疾风般刺出。 风声一震，煤油灯的光芒也为之一颤，墙壁上投下的影子微微摇曳。 艾尼缓缓收手，目光向着假人上看去，继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假人的眉心处，竟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指戳印。 这是艾尼训练了整整两天的成果。 两天前他花了40镑，极为心疼地从守夜人手中买下了一道名为“蝮蛇突刺”的格斗技卷轴。 并且按照上面的图画和文字开始了练习，期间守夜人也时不时指导他一番。 花了两天时间，现在总算入了门。 最初艾尼在尝试这一招的时候，别说在假人上面留下指印了，这一指戳下去简直骨裂。 但是在掌握好方法以后，难度就陡然降轻了许多。 艾尼望向自己的手指，并将食指缓缓屈伸。微曲的指尖上，陡然横生一道野马般的黑色魔力，令得空气都是荡漾出了细小涟漪。 “呼！” 艾尼喝出一声，对着空气直刺，竟然发出一声爆响。 “按照这般练习下去，以后我的指力不会比使用匕首差多少。”艾尼充满希望道。 他的视线下移，望向假人的胸口，那里有一抹极为深刻清晰的痕迹，乃是之前守夜人示范时发出。 当时守夜人之时随意一划，然而那轻描淡写的一划中却藏着惊人的威力，空气中接连发出一阵噼啪之声，仿佛炒豆爆响。 待老人的手指落在假人胸口，更是刺入寸许，木屑飞溅，让得艾尼不禁脱口惊呼。 “我也能练到那个地步。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不再是个只能躲在队友身后的弱鸡，碰上敌人好歹也能出一份力。”艾尼自言自语道。 这时囚房外传来守夜人的声音：“小鬼，练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守夜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艾尼的视野当中。 他的视线落到艾尼身前的假人身上，愣了愣，吃惊道：“你这天赋……还挺能的嘛，虽然比我还差了点。但短短两天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艾尼差点被他这话噎死。 这老头还真是喜欢强行装逼…… 艾尼并不准备给对方这个机会，咳嗽一声，面无表情道：“守夜人先生，你现在视线落到的地方，假人胸口处，那是你之前示范时留下的痕迹……” 气氛立刻就诡异了起来。 守夜人愣了一下，面色难掩尴尬，挠着头哈哈笑道：“啊？是这样吗？哈哈，看来我的指力比起年轻时退步了不少啊。” 守夜人强行衬托一波自己年轻时的指力，然后立刻转移了话题：“呃，你练了这么久了，稍微歇会吧，吃点东西。” 艾尼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 目光触及守夜人手中的竹篮，艾尼忍不住惊叫出声：“诶？今天居然有烤鹅？伙食这么好了？” “还有樱桃烧酒。”守夜人说道，“今早威尔逊执行任务路经这里，多给了点经费，说是要我好好招待你，看来真理学派对你的探讨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 艾尼一怔，立刻感觉手里的烤鹅不香了。 “原来这是上刑场前最后一餐呐，我说怎么这么丰盛。”艾尼苦着脸道。 “说不定是好事呢。”守夜人眨了眨巴眼睛，“威尔逊向我露了点口风，说是过几天过来探访你。” 艾尼闷闷不乐道：“希望到时候不是过来给我下死亡通讯吧。” 正郁闷地刀叉狠狠宰割着手里的鹅肉，艾尼突然听到一阵咔擦咔擦的阴冷声响。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一股庞大的魔力如同海浪般向着四周翻涌。 守夜人骤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显得有些阴寒：“又来了……” 艾尼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守夜人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迅速冲出了牢房，消失在走道上。 艾尼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愣了一下。守夜人的行动显得十分匆忙，匆忙到连囚房的门都忘了关上。 艾尼抓住了牢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缩回了手。 守夜人现在待他不错，但如果他违反了规则，对方的态度恐怕就会大有转变。 艾尼并不准备冒这个险。 但就在这时，一阵痛呼声从走道的尽头传来。 艾尼愕然，再也顾不上许多，奔跑了出去。 “守夜人先生，你怎么了？”他一路奔跑到走道的尽头，看见一间囚房前，守夜人正倒在地上，手里提着的煤油灯摔在地上。 守夜人眼神空洞，脸色惨白，盯着囚房之内，露出恐惧的神色。 艾尼心中一怔，顺着他的目光向牢房内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漆黑、头部和肩部长满倒刺的畸形生物待在牢房内。 这只怪物颇似人形，但浑身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而且从他脚底下蔓延出深色的苔藓，仿佛带着致命的疾病。 “枯萎怪……”艾尼望向囚房的门口，读出了铭牌上怪物的名字。 下面还有一小段文字说明： 枯萎怪能扩张黑暗感染的瘟疫，他们从泥土中吸取黑暗的养分，并带着这些远古的邪恶意志四处散播。 看到这段说明，艾尼心中了然：“超凡种？” 他还没来得及多加思考，突然被守夜人抓住了手腕。 老人艰难地说道：“快把牢门关上……” 艾尼一愣，发现困住枯萎怪的牢门居然微微敞开。而锁在里面的怪物也显然发现了这点，缓缓向外移动。 不过枯萎怪的移动速度很缓慢，如果不是守夜人出言警示，艾尼几乎发现不了。 当枯萎怪开始移动的时候，他脚下那些苔藓也在向外扩张。一些墨绿色苔藓蔓延到了邻近的囚房，被关在牢里的其他收容物发出恐惧的叫声。 一个干枯的老头发出一声尖叫，躲到囚房的角落。 但那些苔藓仿佛有意识一般，感应到了生命的存在，迅速扩张到了老头的脚下。 “咔！” 苔藓之中骤然生出无数触须，瞬间穿透了干枯老头的身体。 老头眼中的光芒暗淡，缓缓跌倒在地。 而那些触须反复穿插着他的身体，并咕噜咕噜地从血肉中吸收养分。 看到这一幕，艾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急忙用魔力包裹手掌，迅速关上了牢门。 牢房中，枯萎怪睁开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072 枯萎怪 “真是可怕啊。”艾尼庆幸道。 他看了眼逐渐复苏的守夜人。 之前关上牢门后，枯萎怪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所有的苔藓也收敛回了牢房。 守夜人也缓缓恢复了意识。 艾尼注意到，守夜人的眼睛发出了淡淡的红光，那是魔力运用的征兆。 这么说，守夜人之前是在用魔法在压制枯萎怪，所以枯萎怪的动作变得迟缓，即便牢门开了也没有出来？ 这样想着，艾尼对守夜人的超凡能力愈发好奇了。 “扶我一把吧，年轻人。”守夜人苦涩道。 艾尼连忙上前，一边扶起守夜人一边问道：“说句老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在收容所里会放置这么危险的超凡种？” 守夜人摇了摇头：“不，那算不上超凡种，非要说起来的话，算是混血种吧。” 所谓混血种，是掺杂着部分超凡种血脉的生物。 超凡种大多力量强大，并且具有超凡之力，哪怕是最低等的超凡种，也有相当于人类超凡者序列6的水准，比如之前的独眼巨人。 虽然独眼巨人在雾之城造成了不能小视的破坏，但在超凡种之中，根本算不上顶尖一层。 但即便如此，也颇费了三大超凡阵营一番心思。 混血种不如超凡种实力强大，但本身的力量仍然远超普通野兽，大抵相当于人类超凡者序列9到序列7的层次。 “枯萎怪是混血种中极为古怪的一类生物。它们能够带来瘟疫，带来邪恶，但是大部分枯萎怪都不会长途迁徙，它们往往会固定地守护在一块区域。” “真理学派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立收容所，很大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囚禁这只枯萎怪。以我们在雾之城的势力，虽然可以消灭这个家伙，但无疑会使自己的人手遭受一部分损失。” “而枯萎怪具有这样的特性，大部分时候它们都固守在某块地域，不会对外界造成重大威胁。有了收容所进行囚禁，基本上就能保证这只枯萎怪不会对雾之城造成创伤。” 守夜人说到这里，指了指枯萎怪所身处的牢房：“你看看这个房间，有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艾尼望去，只见这个牢房确实与其他的房间不同。 没有墙壁，后面是光秃秃的岩石，上面杂乱地长着杂草和藤蔓。 “我们现在身处的收容所，建立在一处山崖上。自建立之初起，这只枯萎怪就没挪过位置。”守夜人说道。 艾尼一怔。 一座建立在山崖之上，收容各种畸形怪物的设施……听起来好有一种哥特小说的感觉。 守夜人呼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踢了艾尼一脚：“对了，我才反应过来，你这小子竟然出了牢房。赶快给我回去！” 艾尼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没出来，你现在指不定出了什么意外呢。 不过他没多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囚牢。 ** 一连两周过去了。 两周前，艾尼就从守夜人那里听说威尔逊会等几天看访自己，事情也似乎有了定论——但事实是，直到现在为止，那个“等几天”的期限都没到。 艾尼询问守夜人到底怎么回事，后者苦笑一声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威尔逊和真理学派那边，已经很久没人到收容所来了。 这让艾尼略有些诧异，甚至有点怀疑观测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一味猜想并不能得到答案，因此艾尼在胡思乱想一阵后就暂时放下了这档子事，不再去想它，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练习“蝮蛇突刺”上面。 现在的他已经能在木头假人上面留下深刻痕迹了，算是有所小成。 这天，艾尼像往常一样练习着。 突然听到类似于之前枯萎怪的那阵古怪叫声再度响起。 生怕引发什么意外的艾尼，在听到这阵怪叫声的第一时间，就向着走道大喊道：“守夜人先生，那只枯萎怪又有动静了，您赶快去看看吧！” 喊了一阵，就没有任何回音。 艾尼略感到有些奇怪，从栅栏牢门探头探脑向外看去，却没有发现守夜人的身影。 “这家伙去哪了？”艾尼产生了疑惑。 他没来得及多加思考，突然发现地面上有诡异的黑色从走道上蔓延过来，而且那阵古怪的声音愈发响亮了。 艾尼的目光紧盯着那片黑色。 那是枯萎怪衍生出来的致病苔藓。 先前，这些苔藓中生长出了触须，杀死了住在枯萎怪隔壁牢房的干枯老头。 看到这篇苔藓逐渐靠近自己，艾尼的内心“咯噔”一声，渐渐慌张了起来。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守夜人先生？” “有人吗？” 艾尼反复拍打着栅栏，希望得到回应。 但没有人理会他。 艾尼吞了口唾沫。 这时那些苔藓已经很近了，从走道上扩张到了牢房里。艾尼咬了咬牙，缩到牢房的角落，希望苔藓不会继续蔓延。 但是让他绝望的是，苔藓最终还是入侵了进来。 苔藓之中缓缓生长出无数小小的、带着绒毛的触须，向着牢房天花板摇曳。 让艾尼大感疑惑的是，这些触须并没有向自己伸过来，而是沿着栅栏攀爬，到了牢门锁孔的位置。 “啪嗒”一声。 门开了。 艾尼一阵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 对方这是在帮助自己逃跑？ 艾尼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而是谨慎观察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那些苔藓很快退了回去，不过收缩到走道的一边，空出了另一侧。 “这是……形成了一条道路，让我沿着苔藓指示的方向过去？”艾尼微微一愣，但很快明白了枯萎怪的意思。 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在走道的尽头，枯萎怪在那里等他。 艾尼愈发困惑了起来，同时感到了一丝惊悚。 那只枯萎怪无疑是具备智慧的。 而且它的智慧不输于人类。 它瞧准了守夜人不在的时间，趁机撬开牢门，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艾尼没有移动，他不清楚自己过去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然后他看见那些苔藓再度充斥了牢房，向他逼迫过来。 “这算是威胁么？”艾尼苦笑一声。 没有办法，他只能沿着枯萎怪指定的方向走了过去。 073 枯萎怪发出交易 艾尼被迫来到走道尽头的牢房。 阴暗的牢房里面，浑身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枯萎怪静默地睁着眼睛，像是在打量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类。 然后，它张开了那细小干裂、勉强算是嘴巴的器官。 一阵低沉而模糊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 艾尼皱了下眉头，看起来枯萎怪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不过自己跟对方可是有着种族的差异，语言不通，这又如何能理解得了？ 但出乎艾尼意料的是，没过多久，他仿佛渐渐能听清枯萎怪的言语了。 “没想到区区人类，竟然有幸得到渡鸦魔女的恩宠……”枯萎怪猩红的目光闪烁，看着艾尼的身体，发出神往般的叹息。 紧接着，地面上那些墨绿色的苔藓躁动了起来，无数触须从苔藓中喷薄而出，宛如海草般席卷过来，在艾尼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将他的四肢缠绕了起来。 “刷！” 触须顺着艾尼的身体攀爬而上，并且深入到他本来就很单薄的衣服之下。 “喂，你这是做什么？我虽然是个处男，但还没有饥渴到跟人类以外生物深入交谈的地步！”艾尼小脸一慌，拼命扯住衣服。 双方拉扯之中，“咔嚓”一声，衣服被撕裂成了碎片。 艾尼绝望地看着那些触须贪婪地触及自己的皮肤，并且抚摸了起来。 “真特么有够恶心的。”那种黏糊糊的触觉，让艾尼难受得想吐。 他注意到枯萎怪眼中的猩红光芒更盛了，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皮肤。 不，确切地说，是皮肤上的魔女图。 “难道……这就是枯萎怪口中的渡鸦魔女？”艾尼突然灵光一闪。 他低头向着自己身上望去，只见白皙的皮肤之上，魔女慵懒而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躯体，在她的身体周围，隐隐有黑色的渡鸦环绕飞舞。 这幅魔女图出现在他清醒之后，在他与独眼巨人交战之前还没有出现。 对于这幅魔女图出现的原因，艾尼一直很是疑惑。 在这些日子里，在没有练习格斗技的时候，他偶尔也会面对墙壁，独自一人思考这幅魔女图出现的缘由。 这幅魔女图是出现在独眼巨人之战后的，毫无疑问在那场战斗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没有被他注意到的细节，引发了他身上这道图纹的出现。 难道是魔力狂暴化导致了这一切？ 或者说这涉及到烹饪家途径的秘密？ 艾尼对此有不少猜测。 但他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一种猜测，来自于他自身。 确切来说，是他魂穿过来占据的这具身体。 六年前他在西大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医院当中。当时他关于前身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对于一位穿越者来说，这是最令人痛苦的一种情况，既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知道整个世界的构成情况。 好在艾尼社交能力还不错，本身的性格又算得上灵活，能够见机行事；再加上前身的记忆虽然丧失，但文字和语言能力保留了下来——靠着这些因素，艾尼才顺利和当地人进行交流，一直苟到了今天。 前身的身份，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个谜。 “魔女图的显现，最大的一种可能是前身的身份、魔力狂暴化等一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是艾尼的判断。 “一个脆弱的人类，竟然能够获得渡鸦魔女的标志，真是令人恼火啊。”枯萎怪再度喃喃道。 艾尼很快适应了眼前的状况，并且意识到自己能够理解对方的语言——难道，这也是魔女图的作用？ 艾尼没有时间思索这方面的事情，他的视线投向枯萎怪，谨慎地问道：“你召唤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十分自然地，从他口中吐出了一种古怪而晦涩的语言。 枯萎怪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仍然是喃喃道：“从你被那群人扔进牢房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注意你了。当然，准确来说，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女气味……” 枯萎怪顿了顿，目光淡定了许多：“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人类。” 艾尼皱了下眉头，这怪物什么情况，一开口就是谈交易……难道自己的“穷”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在守夜人那里花了40镑购买格斗技后，他又一贫如洗了。 不过，虽然很贫穷，艾尼还是语气冷冽地开口说道： “交易？什么意思？交易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你是混血种，而我是人类，我们之间势不两立。没有信任，又谈何交易？” “混血种？势不两立？”枯萎怪冷笑两声，它的情绪似乎变得激动了起来，狠狠抓着栏杆道，“想当初，我……我也……” 枯萎怪的声音忽然止住，像是有什么限制，禁止了他继续把那段话说下去。 清了下嗓子——如果枯萎怪有嗓子这种东西的话——它笑了笑：“弱小的人类啊，你没有看清自己的立场。现在，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里。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你面前故意显露了一手。 还记得那个老头吗？他也是一位超凡者，不过因为畸变被困于此。我能瞬间干掉他，也具备同样的力量除掉你。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就得乖乖听话。” 艾尼摊开手，横眉道：“是吗？既然如此，你就把我这条命拿走。我啊，烂命一条，既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也不能在这个世界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在采取魔力狂暴化的手段后，更是被打入收容所囚禁了起来，说不定躲不了多久就会被判决终身囚困于此。” 艾尼说着，浑身散发出一股亡命之徒的气焰：“我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过命运悲惨到这个地步了，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令我害怕的事情了。你若是想叫我帮你逃离此地，那是休想！” 在艾尼看来，枯萎怪用性命威胁他，多半为此。 “逃走？不，你误会了。”枯萎怪淡淡道，“如果我想逃，早就可以逃了。” 它对着艾尼露出一个丑陋的微笑，忽然触须对着牢门打了一下。 “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既然能打开你的牢门，当然也能打开我自己的。事实上，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自己打开牢门，吸引来了那个值守收容所的老家伙。好让我们见面。” 枯萎怪眼中猩红的光芒收缩着。 …… p.s.忙于毕设，最近只有一章。 074 令人心动的报酬 艾尼怔了一下。 回想起之前苔藓触须打开房门的那一幕，枯萎怪确实具备逃生的能力。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一直待在牢里，装作被囚禁的样子？ 艾尼心生疑惑，望向枯萎怪。 但对方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回答艾尼的疑惑：“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顿了一下，枯萎怪继续说道：“小鬼，我要交给你的任务确切来说是去一个地方，替我拿过来一件东西。 这对你没有坏处，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危害。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等拿到那件东西以后，再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 艾尼目光一动。 枯萎怪说得很有道理。 等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如果他发现有问题的话，大可以到时候放弃。 如今自己深陷死境，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暂时接受对方的安排。 “你想让我替你拿回什么东西？”艾尼问道。 “一条项链，一条被尘封起来的项链。”枯萎怪说着，看到艾尼脸上渐渐警惕起来的神色，道，“放心，这条项链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上面没有蕴含任何魔力与诡异。不相信的话，到时候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艾尼听到对方的发言，心中仍然疑惑。 跟魔力无关的项链？那这家伙要来干嘛？ 艾尼上下打量枯萎怪，看对方的模样应该也不是雌性，难道是因为种族的关系，所以对珠宝之类有不能释怀的嗜好？ 艾尼记得，在前世自己读的为数不多的奇幻小说当中，有许多超凡物种都对珍宝怀有天生的贪婪。 撇开脑海中的怀疑与猜测，艾尼旋即问道：“如果我替你办成这件事，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枯萎怪突然笑了。 笑声显得诡异而令人发指。 但艾尼注视着对方的笑容，突然觉得那种自信满满的笑意，颇具人性色彩，仿佛站在自己身前的不是一只怪物，而是一个身居高位、运筹帷幄的野心家。 “你将获得无法拒绝的报酬。”枯萎怪淡淡道。 旋即，它微微仰头，同时抬起长满黑色绒毛的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艾尼看得面皮一颤，这种违反人类生理的动作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 没多久，枯萎怪像是呕吐一般，从喉中吐出一滩深绿色粘稠液体，看上去就好像伤口化脓的脓液。 粘稠液体上还冒着一股热气，气泡“咕噜咕噜”地浮出表面。 枯萎怪在逼迫自己呕吐之后，一阵深呼吸，缓缓平息了下来。 “看好了。”然后它望向粘稠液体，伸出手掌，掌心对准液体表面。 液体中的气泡越来越多，冒出的频率也越来越来，看上去就好像开水沸腾了一样。 在这段时间，艾尼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魔力仿佛狂躁了起来。 “起！” 枯萎怪低喝一声，一道细小的物事从粘稠液体中喷薄而出，像是子弹般射入空中，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艾尼紧紧注视着从粘稠液体中飞射出来的东西，眼神突然变得炽热。 射入空中发出尖锐声音的，赫然是一枚古老的铸币！ 铸币在空中缓缓旋转着，艾尼甚至能看清雕刻在上面的精美图案。 那幅图案显示出来的镂刻工艺堪称精美绝伦。 四周是无穷触须幽幽浮动，簇拥着画面中央的一颗巨大眼珠，眼珠的边缘甚至能看到无数细小血管！ 能够刻画得如此细致，使得艾尼立刻就联想到了另一枚铸币——正是前不久被下了“绝症”判决的“恶魔之手”。 艾尼细细观察，发现这枚铸币与“恶魔之手”的绘画风格确实相当相似，而且周身散发出幽幽的黄铜光泽。 枯萎怪见到艾尼的神色，颇有些自得道：“我知道你身上也有一枚古代铸币，不过已经近乎损坏了，是不是？我手上这枚铸币跟你那枚属于同级，也是古代铜币。在远古纪元，它的名字被叫做【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 听到这个名字，艾尼立刻就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话说这玩意是不是能透视？”艾尼几乎脱口而出。 没办法，前世游戏的影响太过深远，类似“插真眼”之类的网络用语可以说深入人心。 不过艾尼能明显感觉到枯萎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把它用作类似的用途。”枯萎怪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每一枚古代铸币都具有强大的魔法，这一枚也不例外。强大的遗物不应该被用来满足低俗的欲望。” 艾尼心中呵呵一声，心想你一个非人哉还表现得挺君子的嘛。 枯萎怪抚摸着“真实之眼”古代铸币，眼神深沉地说道：“这枚铸币陪伴我许多年了。它的魔法可以简洁地用一句话概括——它能敏锐感知魔力的分布。” 魔力分布？ 艾尼皱了下眉头，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抽象了。 枯萎怪也是看出了艾尼的不解，稍作解释道：“你应该知道风暴学徒的序列9能力吧？他们能通过名为【元素亲和】的魔法，敏锐感知元素的存在与变化，进行天象预测和寻找自己占优势的作战环境。” “有了这枚铸币，等价于自带了风暴学徒的序列9能力。” “除此之外，这枚铸币还能用来感知其他超凡者的存在，大致判断其他超凡者的实力，运用得好的话大可以提前规避危险。” “或者当你身处某些蕴含强力魔力的道具附近，这枚铸币也可以帮你及时感应到，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探宝利器。” “另外，这枚铸币还能看破一切逃避法术。比如某些隐形魔法和逃入灵界的魔法，都会在这枚【真实之眼】下无所遁形。” 艾尼听着对方的言语，立刻就想到了查尔斯邸纵火案和无面人案的重要嫌犯之一，玛吉埃男爵。 那个家伙可是掌握着风暴学徒途径序列7的能力，掌握着名为遁形无踪的逃脱法术，能够遁入灵界使肉体和随身物品隐形。 “不知道玛吉埃男爵的下场如何……”艾尼心想，“不过，如果他侥幸从三大超凡阵营的手中逃走了的话，这枚古代铸币倒不失为对抗他的强大武器。” 075 罗恩爵士 枯萎怪说道：“如果你能帮我带回来那条项链，那么这枚古代铸币就是你的了。” 艾尼心中一动。 古代铸币的强大自不用说。 就枯萎怪之前的解释来看，这枚“真实之眼”虽然不是攻击性的道具，但是却是价值不容小视的辅助性道具。 而且艾尼还记得，当初在玛吉娜女士的猎奇日记中，曾经记载，一旦集齐全部的古代铸币，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以他前世的经验来看，即便不是召唤神龙许下愿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枚古代铸币，我势在必得啊……艾尼心中暗想。 “呵呵，我没有选择，不是么？”虽然十分心动，但艾尼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不过，在任务开始之前，相关的细节你总得告诉我吧？比如说，我该去哪里寻找你说的那条项链？我在前往的路上又会碰上怎样的危险？” 顿了顿，艾尼道：“最重要的是，我该如何离开这里？” 虽然暂时没有看到守夜人，但并不能保证收容所没有其他防范。 而且艾尼对于收容所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要是莽撞行动的话，说不定没找到出口，反而南辕北辙。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了个值得信赖的队友。它会帮助你的。”枯萎怪说道。 艾尼闻言一愣。 队友？ 这让他不禁心生好奇。 在这种地方，枯萎怪还能给他找到队友？ 他下意识向着邻近的牢房望去。 不过见到他的视线飘来，那些原本就缩在角落里的畸形怪物们，显得更加畏畏缩缩。 “别看了，你的搭档不是他们。”枯萎怪说道。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令艾尼大跌眼镜的举动。 枯萎怪伸出右掌，如同利剑般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这是什么操作？自残？ 艾尼愕然，他心中刚刚闪念，就听到“噗”的一声，一团黑色粘液从枯萎怪胸口飞溅了出来。 同时飞射出来的，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是一只松鼠。 “诶？什么情况？”松鼠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劲甩了甩身上的液体，然后目瞪狗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没错，目瞪狗呆。 艾尼确认自己从这只松鼠上看到了人性化的情绪，而且这只松鼠口吐人言，显然不是凡物。 松鼠望向沉默的枯萎怪，又望了望脚下的地面和自己身处的牢房，愣了一秒后，松鼠忽然叉腰大笑：“哈哈！我自由了！本大爷自由了！” “我罗恩爵士总算大难不死！” “昆丁伯爵，你总算熬不住把我放出来了！” 松鼠叉腰大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就在这时，枯萎怪伸了下手。 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空气中突然就有无数波纹扭曲了起来，一股强横的魔力犹如波涛般汹涌。 自称“罗恩爵士”的松鼠“刷”地一下往后退了几步，那股谨慎小心的样子让旁边的艾尼呆了一下，不由心中暗呼内行。 罗恩爵士迅速退到了墙角，步伐灵敏至极，看上去有点像是艾尼前世的击剑运动员。 “呵！昆丁伯爵！既然本爵士已经获得了自由，你就休想把我再囚禁起来！”松鼠一身正气地吼道，同时挥舞着一把看上去像是玩具的宝剑，空气中剑光闪烁。 然后，在松鼠紧张的注视下…… 枯萎怪挠了挠头皮。 “不好意思，很多年没洗头了，有虱子。”枯萎怪淡淡道。 罗恩爵士：“……” 罗恩爵士怒极而笑：“昆丁伯爵，你还是像从前那样，以戏弄他人、玩弄人心为乐。” 枯萎怪呵呵笑道：“过奖。罗恩爵士，被囚禁这么多年了，总算见到外面的世界了，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不过话说在前头，现在的你还没有取得彻底的自由。我把你从我的‘秘境空间’释放出来，但并没有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罗恩爵士愣了一下，突然弯腰低头打量自己身体下方。 片刻过后，这个小家伙悲愤欲绝地抬起身怒吼道： “小人！” “无耻！” 旁边保持沉默的艾尼看到松鼠罗恩爵士的动作，稍微呆了一下。 同为雄性，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诅咒到底是下在什么地方了。 眼皮跳了一下，艾尼看了看正在交谈的对方，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这两个家伙，一个自称罗恩爵士，另一个被叫作昆丁伯爵……难道这也是混血种的奇怪嗜好吗？ 艾尼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他听到另一边枯萎怪的声音再度响起，对着罗恩爵士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如果你骂完了的话，我倒是有个提议。” 罗恩爵士突然住嘴，仿佛之前的悲愤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提议？”它警惕问道。 “我刚刚跟这个人类达成了一项交易。他会帮我去‘遗忘城堡’取回我的项链。”枯萎怪指了指艾尼。 “不过单凭他自己，别说取回项链了，就是连路都找不到。”枯萎怪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做他的带路人，带他找到那条项链的所在。关于遗忘城堡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还活着的生灵之中，除了我，就是你最熟悉了。” 罗恩爵士思考了一下，一脸狐疑道：“所以我帮他带路，你就会解开我的诅咒？” “当然。”枯萎怪淡淡道，“昆丁伯爵从不食言。” 罗恩爵士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艾尼忍不住了，打断道：“所以说，这就是你口中值得信赖的帮手？” 艾尼目光直视枯萎怪。 后者还没开口，旁边的罗恩爵士一脸愤愤地跳了起来：“喂！小鬼！听你的语气，似乎对我的实力很是质疑？” 在艾尼怀疑的目光中，罗恩爵士咳嗽了一声，整个人……整只松鼠的气质立刻沉淀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冷淡许多，充满了一种高人的格调和逼感： “呵，小鬼，一看你就孤陋寡闻。即便你不认识我罗恩爵士，总该认识我手中这把剑吧？” 它扬了扬手中的剑，伸手抚摸剑锋，剑光微微闪烁。 罗恩爵士霸气而骄傲道：“这把剑，名为……轩辕剑！” 艾尼：“？？？” 好家伙，这充满东方玄幻风的名字，真没走错片场吗？ 艾尼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二十年前玛格纳女士的猎奇小说影响太大了，而且看起来她的小说里借鉴了不少蓝星文明的设定，文化入侵了西大陆，就连非人族也受到了深刻影响。 …… p.s.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东玄风的东西，轩辕剑是有意埋的坑。 p.s.我擦脑抽了……忘记定时发布了，这段时间赶毕设真的很忙，本来计划一更先吊着的……但今天是我的错，两更给大家吧……我得再赶一更（玛德，手贱） 076 遗忘城堡 “你真的很强？”艾尼一脸怀疑。 松鼠挺了挺胸膛：“看见我的胸大肌了吗？这，就是力量的象征！” 艾尼砸了砸巴嘴。 从目前他这位新队友的表现来看，强不强不知道，反正挺中二的。 还胸大肌，力量的象征……你有没有胸，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过艾尼看到罗恩爵士一连认真的模样，心中又起了疑。 人不能貌相，说不定这只看起来很是脱险的松鼠，小小的身体里也蕴含着大大的力量。 “不如试探一下？”艾尼心中暗想。 没有过多犹豫，艾尼根据这些天来练习掌握的技巧，引导魔力流动，逐渐凝聚在右手之上。 “呼！” 一阵爆鸣之声。 弹指之间，一股浓郁的黑气从艾尼的右手手指上喷薄而出，如同蝮蛇的突击，向着罗恩爵士骤然奔袭了过去。 “砰！” 黑气落到罗恩爵士附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爆响，同时地上飘出一缕轻烟，显出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艾尼皱了下眉头。 这道攻击没有落到罗恩爵士身上，并不是说对方身手灵敏，及时躲了过去。 事实上，罗恩爵士在艾尼发动“蝮蛇突刺”后，脚下连动都没动——那是艾尼有意打空的，刚好擦着罗恩爵士的脚过去。 毕竟，他的意图仅仅只是试探。 罗恩爵士愣了一下，继而大叫了起来： “该死的暴徒！” “无耻的小人！” “竟然趁本大爷不注意偷袭！” 艾尼面无表情地看了这只松鼠一眼。 然后视线飘向枯萎怪，叹了口气道：“所以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值得信赖的帮手？” 枯萎怪看了眼仍在跳脚的松鼠，沉默片刻：“至少……他不会背后捅刀子。” 艾尼闻言差点气乐了。 严格来说这话还真没错，就这个毫无威胁的废柴队友，就是想背后捅刀子，那也做不到啊…… 枯萎怪严肃道：“放心，这家伙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性格谨慎，稍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但不会给你拉后腿，还能在危险发生之前及时发出警报。” 顿了顿，枯萎怪又补充道：“而且它的意义更多是引路和提供情报。再说，有这家伙陪伴，至少路上不会很苦闷。” 艾尼望了眼仍在喋喋不休的罗恩爵士，不禁点头，那倒是。 看这家伙的情况，仿佛这么多年被枯萎怪囚禁起来，闷坏了，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好了，时间不能多耽搁。”枯萎怪说着，突然移动了位置。 在他原本的地方，居然有一个漆黑的深坑！ 直通地下，一眼望不到底。 “这是？”艾尼愣了下。 枯萎怪沉声道：“我要你去的地方，名叫遗忘城堡。那是曾经存在于现实中的地方，不过后来因为魔力扭曲，那栋城堡被搅入了一块空间碎片之中——这种空间碎片在古老的文书之中被称为‘秘境’。” “而这个地穴，就是通往【秘境·遗忘城堡】的入口。” “这么多年，我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被真理学派囚禁起来，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入口不被人类发现。” 枯萎怪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在他皱巴巴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道仿佛神伤的情绪：“那是我无比牵挂的地方，我不想它毁在人类手里。” 艾尼闻言，又看到枯萎怪脸上的表情。 突然有一个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隐藏在这个畸形躯体，隐藏在疾病、瘟疫、苔藓和诡异之中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我算过时间了，今晚将满月，那是【秘境·遗忘城堡】面向世界开启的条件。” “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必须赶在那之前从遗忘城堡离开。否则地穴的隧道被扭曲重置，你们将被困在一条本不该存在的世界线中。” “而且由于这条世界线再也不会跟现实世界接轨。你们在现实中的存在，将被定义为‘空’。” 艾尼听得似懂非懂，旁边的罗恩爵士插嘴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有很多条遗忘城堡的世界线，每个月通过地穴隧道和现实接轨的的世界线都会更换。如果在下次满月之前我们没有离开，就会永远被困在其中一条世界线。” “对的。”枯萎怪点头。 “呼。”艾尼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那深不可测的地穴道，“所以我们现在下去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再怀疑枯萎怪的用意。 对方应该是真的想要自己替他办事，否则弄这么复杂的计划，实在是说不通。 要知道，本来以对方的能力，秒杀自己实在是简单。 枯萎怪突然笑了笑：“小子，我能看穿人心，也能看得出，现在的你很想变强。我昆丁伯爵一向不说假话，这次任务对你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次机遇。要想变强，遗忘城堡绝对是个好去处，下面的世界很精彩。” 艾尼撇了下嘴。 下面的世界很精彩……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喂，两位，我还没说同意呢。”旁边罗恩爵士大呼道。 然而枯萎怪直接一脚把它踹了下去：“你的意见不重要。”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大出松鼠意料，它发出一阵惨叫声，但没能阻止它掉下去的事实。 地穴中的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你了。”枯萎怪道。 “我还是自己来吧。”艾尼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地穴跟前。 双目向着下面望去，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他双眼一闭，狠心跳了下去。 ** 一种粘稠冰冷的感觉上涌。 就好像一头栽进了水里。 艾尼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他只是下潜、下潜。 到了最后，茫茫无尽的黑暗视野中，终于浮现了一星半点的光亮。 ** “呼！” 艾尼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不是在地穴中，也不是在深水中，而且身上的衣服滴水不沾，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打量周围的环境，看见一轮红月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之中。 猩红的光辉投向大地，微微照亮了远方连绵不尽的山脉，不远处森白的骨骸和残败的枯树。 艾尼缓缓站起，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断崖之上，脚下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沿着绝壁通向很远处的…… 一座一半笼罩在深红光晕、一半隐藏在漆黑阴影中的神秘城堡。 艾尼心中怦然跳出了枯萎怪口中那个名字。 遗忘城堡。 077 残魂币 遥望着那座恢弘大气又神秘阴暗的城堡，艾尼油然而生一股森然之意。 不过没等他多看两眼，一声呼救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喂，臭小子，你人在哪？再不现身，可没人给你领路了！” 急吼呼救的正是罗恩伯爵。 它那只灵活小巧的身躯从不远处的岩石上现身。 紧跟其后的，是一具森白冒着寒气的骷髅骨架。 那骷髅看上去像是活物，左手持盾，右手持剑，“铿”的一声一剑劈下，被罗恩伯爵险而又险地躲开。 剑打在岩石上溅出火星，寒光四射。 罗恩爵士狼狈地逃窜，突然踩中石头摔了一跤。 它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一阵，眼看就要滚到断崖的边缘，从绝壁上摔下去。 “抓住！”艾尼眼神一紧，一个箭步上前，正好赶在罗恩爵士落下时伸出手臂，不过还是稍微迟了那么一会，没能把松鼠抓在手里，幸运的是他的中指够到了罗恩爵士的小爪子。 “抓牢了！”艾尼大吼一声，奋力起身，将罗恩爵士抛向身后。 罗恩爵士发出一声颤抖的狂叫：“小鬼，你抛投的路线，是敌人的方向啊！” 艾尼一怔，看见那具浑身散发着肃杀冷气的骷髅正好上前，挥动手中长剑，就要将罗恩爵士斩为两半。 “坏了！”艾尼心中一惊，他刚才一心想着把罗恩爵士从悬崖下拉上来，倒是忘了这茬。 “呼！” 这一瞬，场面可谓惊险至极。 骷髅兵一剑斩下！ 不过并没有血花溅出。 罗恩爵士抖了下自己的大尾巴，缠上了剑尖，躲过了一劫，侥幸逃生。 不过危险还没有结束，罗恩爵士大吼：“快来救我，搭档！”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罗恩爵士的情报和领路，对方虽然是个拖油瓶，但还没到死的时候。 艾尼目光闪烁，突然脚下一蹬，身体犹如利箭射出。 一阵狂风激荡，艾尼迅疾地冲到了骷髅兵的身前，赶在对方再次攻击罗恩爵士之前，打出一拳！ 这一拳其实没有多少威胁性，起到的只是围魏救赵之意。 艾尼在赌骷髅兵的心智并不高，会下意识对任何来袭作出防御。 “砰！” 果然，骷髅兵放弃了收拾松鼠，转而对抗艾尼。 骷髅兵腾挪盾牌，抵挡住了艾尼的拳头。 盾牌一动不动，倒是艾尼倒吸了口凉气，向后跳出几步。 “好痛！这盾牌硬度可以啊！”艾尼吃痛道。 他有些吃惊地望向骷髅兵手中那道盾牌，通体晶莹白皙，散发出缕缕寒气，时不时还引来阴风阵阵，看上去就好像死人的白骨铸成。 双方的一攻一防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艾尼刚刚后退两步，这边骷髅兵已经持剑跟上。 长剑在空气中激荡出强劲的气旋，猛地斩向艾尼。 “机会！”这个大动作立刻被艾尼捕捉到了眼中，他骤然压低身体，重心下移，躲过对方的一记劈砍。 同时借助这降落之势，猛蹬地面，顿时如同弹簧般弹射了出去。 右臂之上有淡淡的白色光芒闪烁，庞大的魔力凝聚在手掌之上，最后融汇在两指之上，狠狠戳出。 蝮蛇突刺！ “轰！” 这一指戳出，宛如一条虎视眈眈的蝮蛇，在对猎物观察许久之后，找到破绽，立时突击。 两指蕴含之力，相当于匕首猛然切割。 骷髅兵身上一根细长而脆弱的骨头，被这一指戳中，立时出现了一道裂口。 艾尼不待对方反击，又是一道膝击跟上，仍然顶撞在这道裂口之上！ 只听“哗啦”一声，骷髅兵的骨架顿时散裂开来，长剑和盾牌也跌落在地。 “呼。”一番犹如疾风般迅猛的攻势之后，艾尼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脚下倒在地上的骷髅兵，稍微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然而令他深感惊讶和诧异的是，脚下那具骷髅兵散架之后，忽然化作了一团乳白的雾气缓缓溢散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艾尼讶然道。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罗恩爵士，摸了两把自己受惊的小脸，“呼呼”轻喘着气解释道：“这是秘境里独有的规则。所有的生物在死后，肉体和随身物品都会消去，化为乌有。” 艾尼闻言叹了口气，真是遗憾，他本打算干掉那只骷髅兵后，把对方的盾牌缴下来呢。 自己有“蝮蛇突刺”这门格斗技，一指在手，便可抵挡刀剑无数，不需要骷髅兵的长剑。 但是自己还缺少防具，那面盾牌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自己的华夫饼强多了。 罗恩爵士挥手散去雾气，然后蹲下身从骷髅兵消失的地方捡起了什么：“不过它们死后还是会留下点东西的。比如说这枚硬币，据说是它们的残魂凝结而成。” 艾尼从罗恩爵士手中接过一枚硬币。 入手冰凉，而且能明显感觉到上面散发出来的魔力，只是没有古代铸币那么浓烈。 艾尼打量了这枚铸币一眼，只见硬币的表面绘制着一只手持剑盾的骷髅兵，正是骷髅兵化为雾气消散之前的模样。 “这玩意拿来有什么用？”艾尼皱了下眉头。 “嘿嘿，用处可大着呢。”罗恩爵士轻笑两声，“每一座秘境都有着一个秘境商人，它们在秘境形成之初就存在了，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来历。 但毋庸置疑的是，每名秘境商人都掌握着不少财富，手持残魂币可以向它们兑换一些有用的东西。” 艾尼闻言一愣，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些秘境商人应该实力不强吧？否则它们大可以猎杀别的生灵获取残魂币。”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很少有人向秘境商人出手。”罗恩爵士诡异一笑，“别忘了，按照秘境的规则，任何生命死后不会留下任何物品，只有一枚残魂币。 所以对秘境商人出手没有任何益处，一旦它们死掉，不仅不会掉落物品，从此之后即便收集了许多残魂币，也找不到地方兑换物品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谁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吧？” 078 不速之客 之后艾尼又连续干掉了两只骷髅兵。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断崖名叫埋骨之地，有非常之多的骷髅兵出没。”罗恩爵士摇了摇大尾巴说道。 艾尼拾起第三枚残魂币。 这几次战斗下来，他感觉自己无论是身手还是蝮蛇突刺的熟练度，都有所提升。 果然，实战才是提升实力的不二法门。 在罗恩爵士的带领下，艾尼不断向着遗忘城堡靠近。 从断崖上下来后，艾尼终于看清遗忘城堡的所在。 猩红的月辉洒下，照亮遗忘城堡坐落在一处悬浮的岛屿之上，四周有着无数悬浮的岩石。 从悬浮岩石上一个一个跳过去无疑是很危险的事情，幸运的是艾尼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看见了一条横跨断崖与悬浮岛屿的岩石桥梁。 这道石桥虽然狭窄，但通过一个人还是没问题。 艾尼小心翼翼上了桥，向着浮空岛屿走去。 不时听见一些悬浮的小石块落下去的声音，艾尼被这些声音吸引，没忍住向石桥下看了一眼，纵使他没有恐高症，这一瞥也让他头皮发麻。 月辉轻柔洒下，让他看清石桥之下是一道深邃的峡谷，谷中有湍急的河流潺潺流过。 可以想像，一旦失足摔了下去，注定会粉身碎骨。 艾尼连忙抬起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诶，这是怎么回事？”他突然看着眼前的景象，略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视野当中，浮现出了好几条石桥。 石桥从不同的方向延伸过来，衔接到浮空岛屿之上。 一眼看去，浮空岛屿就好像摩天轮的圆心，呈放射状向外延伸着。 再加上苍穹之中洒下朦胧月辉的深红之月，这一幕恍然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绘画大师倾笔描绘，梦幻，森然，绝美！ 罗恩爵士望着这幅景象，解释道：“那些石桥是衔接浮空岛屿与各个入口的通道。” “各个入口？”艾尼注意到了关键的地方。 “没错，每一条石桥都来自不同的入口，每个入口又通向现实世界线。” 看着艾尼逐渐睁大的眼睛，罗恩爵士哼了一声： “昆丁伯爵隐藏起来的地穴，并不是遗忘城堡唯一的入口，现实的世界当中还有别的隧道可以进入此处。当然，那些入口相当隐秘，就连昆丁伯爵本人都不知道全部入口的所在。” 艾尼心中一紧，罗恩爵士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本他以为昆丁伯爵隐藏起来的地穴，是唯一能够进入遗忘城堡的入口，这样的话，他所面临的敌人就只有秘境中的生物。 但是，如果还有其他来自现实世界的入口，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罗恩爵士见了他的脸色，知道他大概想明白了这点，叹了口气道： “搭档，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在这个秘境之中，你接下来遇到的敌人，很可能不止秘境中原本存在的生物，甚至也有可能是和你一样来自于现实世界线的人类。 如果现实世界线有其他人发现了秘境入口，他们同样能够来到此地。” 得到罗恩爵士的确认，艾尼叹息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走出多远，艾尼问出了一个刚想到的问题：“不过我有一点不解，如果说每个月的满月之夜，衔接现实的秘境世界线都会更换，那我们不是可以无限刷取秘境里的资源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是一个值得利用的bug。 艾尼以前也听说过十里坡剑神的故事，如果有一个可以源源不断刷取资源的地方，只要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能强大起来。 “你在想屁吃呢？”罗恩爵士没好气道，“听好了，首先，每个人只有一次去秘境的机会。换句话说，你现在来到了遗忘城堡的秘境世界，等你离开之后，这个秘境就会对你永远地关上大门。 再次，所有的秘境入口只有一次通过的机会。我们这次通过地穴进入秘境之后，等到下一次月满之夜，地穴就会永远封闭，新的入口会在现实世界随机一个别的地方产生。” “这样么？”艾尼点头表示明白。 仔细想想也是的，如果秘境存在bug，能够无限刷取资源，那么人类就能流水线生产强大的超凡者了。 这不合理啊。 一人一鼠交谈之间，终于小心翼翼地走完了石桥，来到了悬浮岛屿上面。 此刻，近距离望着遗忘城堡，艾尼不禁被这座建筑物的恢弘气派与哥特式美感所征服。 粗粝的城墙上刻下了历史的痕迹，高耸的箭塔仿佛利剑般刺入天空。 三五成群的乌鸦绕着城堡的塔楼飞旋，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艾尼仰望长叹不已，回过头来，看见罗恩爵士正拔出自己的宝剑在地上画着什么。 “我在做标记，这样我们离开城堡的时候就能迅速找到我们来时的路。”罗恩爵士见他盯着自己，解释道，“记住，我们从哪里来，就必须从哪里回去。其他的入口是不会对我们开放的。” 艾尼默默记下。 同时心中对于小松鼠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原本他以为罗恩爵士就是个废柴队友。 但没想到，这只小松鼠作为引路人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一路来，如果不是有着罗恩爵士指引，只怕他要走不少弯路，而且也会丧失掉许多重要的信息。 不过这家伙倒真是嘴碎，一路上没停过。 “看不出你身体瘦弱，但还是有两把刷子哈。前面几个骷髅怪，你干净利落就处理掉了。”罗恩爵士刻下标志后，絮絮叨叨道，“不过我跟你说啊，想当年我也有这个本事。” 艾尼没理睬它，正准备往城堡中走去，忽然脚步一顿，肌肉紧绷。 艾尼警惕地望着天空之上，沉声道：“我们好像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对手。” 漆黑的苍穹之中，一辆马车缓缓地从红月之前掠过，徐徐向着浮空岛屿驶来。 马车落地之后，车沿上悬挂的铜铃发出一阵叮当响。 艾尼紧皱着眉向马车望去。拉动马车的是一匹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骷髅马，骨骸晶莹剔透。 两只空洞洞的眼孔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而跨坐在马背之上的，是一个浑身包裹在斗篷之中的人，兜帽遮掩了他的头部，面容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不过他的手臂之上缠满了绷带，散发着一股木乃伊般的死亡气息。 079 秘境商人 面前的这个家伙一看就实力不俗。 艾尼紧张地捏起食指，准备瞅准时机突袭。 但罗恩爵士突然咳嗽一声道：“别误会了，这位是秘境商人。” 艾尼一愣：“这就是秘境商人？” 他仔细打量眼前坐在骷髅马上的斗篷人。 对方身上散发出危险之意不假，不过却没有主动展开攻击，这跟之前遇到的那些骷髅兵是不同的。 突然之间，秘境商人发出了声音：“你要交易吗？” “我需要残魂币，你可以通过猎杀别的生物获取它们。” 艾尼略感兴趣，走上前去：“我能看看有哪些物品出售吗？” 秘境商人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现在具备一级权限，能够查看和换取交易等级为一级的商品。” 艾尼有些疑惑，这交易权限还有等级划分的？ 他没继续想下去，因为面前的秘境商人将手一挥，一团灰雾缭绕之间，出现了一个陈列柜，顶上标着“一级”。 陈列柜中放着三件物品，并且都有标价。 分别是： 1、黑药：能够治疗外伤，只能使用一次，售价1残魂币。 2、基本级永恒卷轴：缠绕。能对与自己接触过的对象发动，对象将会被地表上生长出来的藤蔓所缠绕，售价5残魂币。 3、基本级永恒卷轴：枯木傀儡。能够产生维持时间在五分钟的傀儡，材料为枯萎的树木。售价10残魂币。 “永恒卷轴？”艾尼发现了关键点。 “就是能够多次使用的卷轴。普通的卷轴使用一次就会消失。”罗恩爵士解释道。 “诶？”艾尼舔了下嘴唇。 多次使用的卷轴？那可以省下相当大的一笔钱了。 不过艾尼摩挲着储物袋里的残魂币，却是苦笑一声。 他现在手里的储备只有三枚，但这两道永恒卷轴，一个5残魂币，一个10残魂币，明显都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你可以继续狩猎，等到积累到足够的残魂币再来交易。”秘境商人说道，“我会在这里停留一天时间。” 这个意思是说，一天以后它就会离开这里？ 以后再找到它就难了？ 艾尼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出于谨慎起见，打算先把能兑换的商品兑换了：“我先花1残魂币购买一瓶黑药吧。” 他把一枚残魂币递给秘境商人，后者从陈列柜中取出黑药作为交换。 “谢谢惠顾。”秘境商人微微欠身。 残魂币的储量顿时从三枚下降到两枚，艾尼不敢再耽误下去：“那就麻烦你在这多等一会了，等我攒够了残魂币，我会回来找你的。” 抛下这句话，艾尼立刻离开了浮空岛屿。 “这是提升实力的好机会，我要回埋骨之地继续磨练一会。”他对罗恩爵士说道。 “好吧，不急，不过我提前告诉你。因为遗忘城堡的秘境才刚刚开启，这类冤魂生物的数量还比较有限。你如果要大量刷怪，必须等到后期，因为每过一天都会诞生新的冤魂生物。”罗恩爵士说道。 回到埋骨之地后，艾尼目光四下扫过，寻找骷髅兵的踪迹。 可能是因为第一天的缘故，这里的骷髅生物并不是很多。之前艾尼已经杀掉三只，因此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其他骷髅兵的身影。 “在这！”好不容易终于发现了两只骷髅兵，艾尼却是心中一紧。 他发现的这两只骷髅兵紧挨着守在一个漆黑的洞口前。 如果对其中一只骷髅兵发动攻击，势必会惊动另外一只。 我现在，真的能同时应付两只骷髅兵吗？ 艾尼心中犹豫不决，但他没有办法，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离第一天结束已经不久了。 艾尼狠狠咬牙，冲了出去。 骷髅兵发现有人类靠近，立刻站了起来，发出咕噜咕噜像是威胁的声音。 艾尼听不懂对方的话语，一个箭步冲到对方面前，手中魔力凝聚，食指中指夹住刺出。 “咔嚓”一声，这一指走弧形路线，以刁钻的角度躲过了骷髅兵的盾牌防御，狠狠戳在它的一根骨头上。 骨头顿时裂开。 艾尼飞出一脚，将骷髅兵的骨架踹烂，第一只就这样解决了。 不过对付第二只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另一只骷髅兵趁着艾尼对它的同伴专注出手的时候，一剑斩下。 艾尼匆忙避开，但还是没能完全闪避过去，左臂的位置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艾尼咬牙忍住疼痛，反身冲上，一指戳在骷髅兵腹部，顿时一股魔力轰然炸开。 骷髅兵摇晃了两下，却也是倒了下去。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连续解决了两只骷髅兵，虽然挂了彩，但说明他的实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艾尼迅速掏出刚刚兑换的黑药，在伤口的位置涂抹上。 黑药散发出一股微凉之意，让皮肤产生了些许刺痛之感。 不过鲜血却是立刻止住了，也渐渐有了结痂的趋势。 艾尼呼了口气，感受到伤口的位置传来麻痒的感觉，心想已经开始促进痊愈了。 不过完全痊愈肯定要等上一段时间。 即便这份黑药由秘境商人出品，比现实里的伤药效果要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疗伤势的。 艾尼定了定神，先去把两只骷髅兵掉落的残魂币捡了，同时苦笑一声。 冒着生命危险干掉两只骷髅兵，收获两枚残魂币，但因为受伤涂抹黑药就支出了一枚残魂币，这钱赚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正当艾尼失神的时候，听到旁边罗恩爵士的声音响起：“咦，搭档，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罗恩爵士的语气十分讶然。 艾尼回过头去，看见它探着头往两只骷髅兵守住的洞穴里望去。 艾尼心中一动，向着洞穴缓缓走进。 虽然没有光，但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洞穴里的魔力流动。 如果现在手里有昆丁伯爵的古代遗物就好了……这时艾尼心中心想道。 据昆丁伯爵所言，它的古代遗物，那枚名为“真实之眼”的古代铸币，具有探测魔力流动的功能。 艾尼没有多想，向着洞穴里摸索。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触到了仿佛锁扣的东西。 艾尼愣了一下，轻轻点按。 “咔哒”一声，锁扣弹开。 同时一阵刺眼的光芒在眼前闪亮。 080 驯兽师之弩 是一个宝箱！ 艾尼发现自己找到了宝藏。 锁扣打开后，艾尼发现里面装着东西。 一把弩。 在弩机的侧面，还雕刻着一行小字：驯兽师之弩。 “这就有点尴尬了。白嫖一把武器还是不错，只是没有箭怎么办？”艾尼叹了口气。 罗恩爵士鄙视道：“你这也太没有见识了吧？像这种武器，可不是一般的武器，而是魔法武器。虽然这把驯兽师之弩只是最普通的基本级魔法武器，但使用它完全不需要制作箭矢，只要注入魔力，便会自动凝化为箭。” “诶，还有这种操作？”艾尼愣了一下，手持驯兽师之弩，对准洞**部。 他缓缓将魔力从手掌的部位注入弩机，微弱的光芒在弩机上徐徐凝聚着，最后形成了一支利箭。 “刷！”的一声，利箭飞射，击中洞穴深处，擦起一道火花。 “果然。”艾尼心中一喜。 作为一名穷鬼，拥有一把不需要消耗箭矢的十字弩简直不要太高兴。 “这样的话，既能丰富我的远程攻击手段，又能在敌人比较多的时候引开敌人。”艾尼碎碎念道。 离开了洞穴，艾尼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艾尼手中的残魂币总算是积累到了七枚。 令人无奈的是，埋骨之地上的骷髅兵实在是太稀少了，而且分布的很分散，通常要长途跋涉许久才能发现一个目标。 这十多个小时，艾尼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寻找新的敌人上面。 “不论怎么说，现在我的残魂币数量，总算是能买下那份永恒卷轴了。”艾尼一念之此，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他重新回到了浮空岛屿，找到了秘境商人。 “你积累到足够的残魂币了么？”秘境商人问道。 “我现在手里有七枚，全花光了吧。我要兑换那份售价为5残魂币的基本级永恒卷轴缠绕术，以及两瓶黑药。”艾尼说道。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艾尼并不准备把残魂币留在身上。 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把钱花出去，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而且之前他涂抹的那瓶黑药，效果很不错。 虽然不能立刻见效，但十多个小时下来，他的伤口竟然恢复了大半，这种神奇的效果，是现实世界的疗伤药完全不能比的。 “所以说，这些残魂币真的很珍贵啊。五枚残魂币就能换一份永恒卷轴……如果放在外面的话，哪怕是最低级的永恒卷轴，都能卖出天价吧？”艾尼心想。 “这就是你最后的交易了吗？还有三个小时，我就会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了。”秘境商人沉默了片刻，说道。 “呃，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艾尼说道。 “但说无妨。” 艾尼想了想，道：“你之前有提到过，我现在只具备一级权限，那么要开启二级商店，有什么样的限制条件？” 这是他非常关心的一点。 一级商店里面就有一份神奇的治疗药剂外加两份永恒卷轴，那么二级商店会更了不起吧？ “二级商店的解锁条件是十枚残魂币。”秘境商人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艾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十枚残魂币……你怎么不去抢呢？ 要知道，他忙活了十多个小时，手中也仅仅七枚残魂币…… 不过日子还长着，等后面时间久了，埋骨之地上积累的骷髅生物会越来越多吧，到时候猎物的密度会更大。 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每猎杀一只骷髅兵都要找好久。 “好的，谢啦。”艾尼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现在我们去哪？”罗恩爵士紧随其后问道。 “现在嘛，当然是去补个觉。我现在超困的。”艾尼打了个呵欠。 他回到之前发现驯兽师之弩的洞穴，抱着膝盖就这样凑合着睡了。 ** 一夜过后，艾尼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 他睡了大概五六个小时，但精力却相当充沛。 “真是充实的生活啊。”艾尼苦笑道。 不过，在猎杀骷髅兵的过程中，不但是残魂币的数量在增长着，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战斗技巧愈发熟练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蝮蛇突刺的熟练度提高了，威力更强了。 比起之前只能在假人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现在已经能一指戳断骨头了。 当然，必须是那种纤细脆弱的部位。 艾尼还没傻到跟颅骨硬碰硬。 他再度回到了浮空岛屿。 罗恩爵士摇了摇松松垮垮的尾巴：“我们现在准备进去了吗？” “嗯！”艾尼点头，“遗忘城堡，我来了！” 他气势很足地吼道，向着城堡内部走去。 他大步流星地跨过城门。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嗖！” 一道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 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令艾尼面皮一颤，神色惊恐。 说时迟那时快，艾尼迅速掏出驯兽师之弩挡在面前。 这具制作精良且材质为钢铁的魔法武器，竟然被他当作了盾牌，要是制作者知道，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模样。 不过，总算靠着这把弩，艾尼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那把匕首中散发出冷冽的杀意，以及巨大的力量，令得艾尼虎口生疼，弩机上也是留下了长长的鲜明的痕迹。 “嚓！” 艾尼手中魔力激荡，将匕首震开。 对方似乎还要再度攻击，艾尼拉开距离，准备向驯兽师之弩中注入魔力，一箭射死对方。 但看到这位突袭之人的面容，艾尼却是愕然出声：“是你？” ** 作为一个遗物猎人，塞西莉娅对于古代遗物有着一种天生的直觉。 她在意外中发现了一份古代遗物的情报，并追踪线索来到了雾之城。 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无端被卷入了一场纵火杀人事件，恐怕她早就找到那份古代遗物的下落了。 被那案件耽搁了大半月，一直处于逃亡的生涯中，塞西莉娅可谓恨死了侦查案件的雾格兰场，以及那个对自己见死不救的艾尼。 不过好在两个星期以前，真相终于揭晓，玛吉埃男爵和秘密结社才是杀死查尔斯的真凶，塞西莉娅也因此重获清白。 自由之后，塞西莉娅第一件事，就是沿着之前搜集到的线索，探索古代遗物的下落。 在一个月圆之夜，她深吸一口气，通过一道地穴入口，进入了遗忘城堡的秘境。 081 再遇塞西莉娅 “是你？” 艾尼望着眼前的塞西莉娅，立刻认出了这个美妙的女子。 “是啊，是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塞西莉娅恨恨说道。 虽然她说的第二句话多见于言情小说，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半点没有言情的味道。 “如果当初你肯帮我一把的话，也不至于让我落魄到后来那副模样。”塞西莉娅的怨气明显不小。 在她看来，艾尼当初帮她只是举手之劳。 了就是因为这个可恨的家伙见死不救，所以塞西莉娅后来才不得不逃离警方的追捕，以及来自通缉令的压力。 作为一个生来爱护自己美貌的女孩，这些日子以来塞西莉娅不得不居住在肮脏没有人的地方，行动的时候也必须避开人群，过着过街老鼠般的生活。 这其中的艰难和心酸，都在后来转化成了对于警察和艾尼的怒意。 “接招吧，臭男人！”塞西莉娅暴喝一声，手中匕首一转，如同流星一般刺向艾尼。 她还是那么强……艾尼目光闪烁。 早在当初和塞西莉娅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艾尼就觉察到这个女孩的强大实力了。 如今自己虽然有了较大的进步，但跟对方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艾尼没有幻想自己能在接近战上胜过对方，他向后一步跳开，与对方拉开距离，然后抬起驯兽师之弩对准对方。 “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射出去了！” 话音刚落，艾尼觉得这句话大有歧义，他红了脸，但也没改嘴，而是死死盯着对方，想用气势压过对面这个女孩。 “好啊，一个月不见，身手倒是见长！”塞西莉娅见到对方敏捷躲过自己的攻击，也是愣了一愣。 殊不知在她流亡、跟警察和饥饿斗智斗勇的这段时间里，艾尼却是久经死战，在进入收容所后又有守夜人指点和喂招，实力大有提升。 “别乱来啊，我再警告你一遍！否则我会射穿你！”艾尼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盯着对方，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可是深深记得，当初塞西莉娅即将落败的时候，可是反手一记冰矛，差点叫他当场交代了。 对于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杀了我，还是？”塞西莉娅冷冷道，在艾尼的威胁之下，她扔掉了匕首。 “杀了你？”艾尼愣了一下，面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下一秒，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容：“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了，我先在你脸上画个乌龟王八再说！” 说着就向塞西莉娅扑去。 后者愣了一下，继而脸上浮现恼怒的神色。 对于女孩子，特别是漂亮女孩子来说，毁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他们大多数人都很珍惜自己的美貌。 “滚开！”塞西莉娅怒喝一声，压低了身体，想要去捡地上那把匕首，不料艾尼见机极快，一脚踢开。 两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一番挣扎之后，最终是塞西莉娅略占上风。 “小混蛋，敢跟我贴身肉搏，你是不是活腻了？”塞西莉娅既有些得意又有些讽刺地说道，她把艾尼压在下面，并且伸出拳头威胁性地挥舞着。 但艾尼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来啊，打下来啊。每次见面都要打要杀的！现在就遂了你的意！” 看着艾尼那有些生气的眼睛，塞西莉娅愣了愣，右手握成的拳头终究还是没能砸下。 “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觉得我非帮助你不可？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以前见到的男人都一副德行，看到你长得漂亮就使劲贴上来，各种跪舔？”艾尼怒斥道。 说真的，他觉得这姑娘多少有点以自我为中心，也就是俗称的公主病。 没错，塞西莉娅实力强大，外形又好，从小长大肯定有不少雄性向她示好。 这就是给她惯的！ 听到艾尼一席不留情面的讲话，塞西莉娅愣了愣。 她从小生长在富贵之家，后来叛逆地逃出了家门，参加了训练营，再后来又拒绝了各大超凡阵营的橄榄枝，做一个自由洒脱的遗物猎人。 可以说，在塞西莉娅的一生中，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每个人都对她极尽追捧。 看到艾尼那副冷漠的表情，塞西莉娅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但别误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感，只是觉得这家伙跟自己以前见到的家伙都不一样。 她放开艾尼，站直了身子。 后者咳嗽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其实艾尼还是蛮能体会塞西莉娅的感觉的，毕竟他前世也出身富贵，那个时候感觉整个地球都围着自己转。 然而穿越之后…… 唉，总归就是被社会打平了棱角吧。 当然，本来靠着那副俊脸，他也不是不能去大夫那里开个胃病证明，从此找个老阿姨傍上吃软饭。 但艾尼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 能够回家啃老，绝不依附别的人和势力。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塞西莉娅沉默着，目光甚至有些躲闪。 “我说呐，要不你们暂时联手一把，要知道接下来的敌人可不容易对付。”躲在一边暗中观察的罗恩爵士突然提议道，打破了沉默。 “不！我拒绝！”艾尼抢先说道。 开什么玩笑？要是跟这臭丫头合作，可不知道中途会被阴死多少次。 艾尼怜惜自己的小命，宁愿慢悠悠打怪升级，也不肯跟这家伙联手，否则后患无穷。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塞西莉娅瞪了下眼睛，气呼呼的样子倒是别致可爱。 罗恩爵士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好吧，我也就是随意一提，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苟如罗恩爵士，也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两个家伙针锋相对的现状，要想改变这个局面，不免要费一番力气，弱小如它还是不要掺合进去了。 否则殃及池鱼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单打独斗，准备怎么干掉那个守门的家伙？”罗恩爵士指着不远处说道。 在那里，在进入城堡的入口广场，有一具巨大的守卫盔甲。 082 活化盔甲 “那是什么？”艾尼愕然道。 刚才他一门心思跟塞西莉娅贴身肉搏，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城堡的入口广场处竟然伫立着这样一尊盔甲。 看那副盔甲的做工倒是极为精致，包括胸口在内的多个部位以高超的技法雕刻出精美的纹路，乍一看上去像是一流画家的杰作。 “那是活化盔甲。”旁边的塞西莉娅瞥了他一眼说道，倒是没吝啬分享情报。 “你知道这玩意？”艾尼问道。 塞西莉娅点头：“我以前在蒸汽之都的训练营时，曾经在课堂上听到老师讲授关于活化盔甲的内容。 活化盔甲属于活化魔法的产物，和骷髅生物类似，都属于魔法造物，一般见于秘境之中，现实中很少遇到。” 艾尼看了她两眼，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待在这里没能进入城堡，这是不是说明，你打不过这个什么活化盔甲，被困在了这里？” 塞西莉娅脸色一红，似乎艾尼确实说中了她的心事。 “打不过这家伙很丢人么？你有本事你上啊！”塞西莉娅跺脚道。 艾尼立刻就闭嘴了。 开什么玩笑？他的战斗力比塞西莉娅还低上一个档次。对方都坦言承认打不过，他上去那不是白给么？ 旁边罗恩爵士说道：“活化造物具有不死属性，任何攻击都无法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即便想办法把盔甲毁掉，它也会立刻恢复如初。” 塞西莉娅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打量了这只松鼠两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只松鼠的存在，并且对它能够口吐人言感到很惊讶。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既不是混血种，更说不上超凡种，只是一般的动物罢了，但居然具备灵智，真是令人吃惊。 塞西莉娅想到了某种可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及旁边跟自己不对付的艾尼，却是冷冷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关于塞西莉娅的这些小动作，艾尼却是全无知晓，他靠近罗恩爵士低声细语道：“喂，你怎么把情报都告诉她了？咱们才是一伙的，等会咱们私下找个地方，好好交流一下。” 罗恩爵士差点噎住，鄙夷地看了艾尼一眼，同时又暗自嘟囔。 这家伙小气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好了，咱们既然不会联手，就先在此别过了。”艾尼冷漠地跟塞西莉娅说了一声，带着罗恩爵士远去。 “我说，这样真的好么？”罗恩爵士啧啧嘴道，“如果不击败那副活化盔甲，你们两个谁也进不去城堡里面。两人联手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吧？” 艾尼撇了撇嘴：“联手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但你看那个疯女人，一言不合就偷袭我这个小同志，我若不时刻防范，这条小命估计哪天就不保了。思前想后，还不如自己单独行动，至少不用害怕背后有人捅刀子。” 罗恩爵士缓缓点头：“搭档，你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走到远离塞西莉娅的一处地方，艾尼这才搓着手问道：“那只活化盔甲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弱点吗？” 罗恩爵士想了想道：“其实活化盔甲的弱点很明显的。活化盔甲是魔法造物，因此只要停止构造盔甲的魔法就可以了。” 艾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该如何停止？” 罗恩爵士手撑下巴做思考状：“这个嘛，就要是具体情况而定了。首先我们得知道这道活化魔法到底是怎样运行的，是由某个施法者持续发动，还是由魔法阵维持。如果是由施法者发动，我们只要找到施法者并将他的施法打断即可。如果是魔法阵的话，就需要破坏掉阵法。” “这样么？”艾尼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估计都很棘手。不论是施法者，还是魔法阵，十有八九都是放置在城堡内部的。但是城堡唯一的入口又有活化盔甲阻挡着，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罗恩爵士叹了口气，踱着步打量眼前的城堡。 “唯一的入口……”艾尼沉吟片刻，突然目光一闪，指着城堡上的不少窗口说道，“我们不能从窗户进去么？” 罗恩爵士咳嗽一声：“理论上也是可以的。不过你看那些窗口那么高……除非你能飞上去。或者，你体力充沛，臂力惊人，能够爬上去。” “呃，那还是算了。”艾尼目测了一下窗户的高度，最低的都估计有二三十米，于是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他又不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要是这么毫无保护地往上攀登，一失足跌下来，后面就没得玩了。 “思来想去，只有正面击败活化盔甲才是最靠谱的。”罗恩爵士说道。 ** 艾尼和罗恩爵士回到了城堡的入口广场。 “怎么？想出办法了？”塞西莉娅见他回来，戏谑问道。 “呵呵。”艾尼回以一个自信的微笑，“并没有？” “？”塞西莉娅的脑门上打出一个问号。 你没有想出办法还笑得这么开心？ 刚才离开的时候脑子撞墙撞傻了？ 艾尼咳嗽一声：“我决定先试试那只活化盔甲到底有多厉害，然后再思考对策。” 之前他跟罗恩爵士商讨半天，得出的结果只能是从正面攻进去。 罗恩爵士指着活化盔甲周边的那道红色圆圈道：“这是活化盔甲的激活范围。等会你走进这个圈子，它就会苏醒过来。等你取到足够的战斗情报之后，立刻跳出这个圈子，活化盔甲就会重新陷入沉睡。” 艾尼点头。 没错，虽然打算正面攻进去，但艾尼可没打算莽撞。 先试探一番收集情报再说。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踏入红圈。 “轰！” 一声爆响。 以微蹲的姿势矗立在城堡入口前的盔甲，缓缓站立了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刷！” 活化盔甲手中直剑挥舞，猛烈的劲风直扫艾尼面门！ 083 塞西莉娅的对策 “好强的剑风！” 艾尼心中暗呼一声，侧身躲过。 “呼！” 然而活化盔甲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剑斩出，第二剑又迅速跟上。 “机会！”艾尼瞅准时机。 当活化盔甲抡剑斩下之时，左边却是空门大开，这无疑是反攻的绝妙时机。 艾尼抓住了机会，压低身躯，避开剑芒，同时右手迅即无比地刺出，黑色的光芒在他手中闪耀，精准利落地刺中了盔甲的腿部。 “呵！” 艾尼奋力一刺，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 艾尼心中一喜，心想这一刺之下即便不能让盔甲受伤，但总该有些裂痕。 但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 出乎他意料的是，凭他这一指之力，盔甲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那坚硬如同钻石的表面，光滑一如初生。 活化盔甲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摇晃着身体，对着艾尼当头砍下！ “糟糕！” 艾尼脸上闪过惊恐之色，他全身的气力都凝聚在刚刚那一指上了，现下完全来不及躲闪。 要是活化盔甲这一剑劈实了，即便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散发着森冷之气的冰枪旋转着从后方射出。 那道冰枪几乎是擦着艾尼的头皮飞掠过去。 枪身之上翻涌着的冰寒气息，让他头皮发麻。 冰枪射出，与长剑激烈地碰撞。 “咔嚓！” 一道铿锵之声响起，那是枪与剑的对撞，也是生命与死物的较量。 一团猛烈的火花爆开，冰枪四分五裂，但长剑也倒飞而出，活化盔甲连续退了好几步才顿住身形。 艾尼获得了短暂的空隙，松了口气，趁机跳出了红圈。 “多谢了。”艾尼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塞西莉娅。 刚才正是她凝聚冰枪，出手相救。 “怎么了？不是看不上我这个弱女子，不愿与我联手吗？怎么到头来还多亏我救了你呢？”塞西莉娅戏谑道。 艾尼一脸憋屈。 但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塞西莉娅出手救了他，这份恩情他暂且记下了，以后有机会绝对要还的。 “不过你会出手救我，倒是让我颇为意外。之前不是还出手偷袭，想要干掉我吗？”艾尼问道。 他心中困惑，不知道对方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暂且留你这条命，稍微还有那么一丢丢利用价值。”塞西莉娅哼了一声，伸手比划，大拇指和食指间稍微留了一丝缝，以此来比喻艾尼的利用价值。 艾尼嘴角抽搐，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之前你们两个离开的时候，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塞西莉娅开了个玩笑后，给出了解释。 “哦？什么办法？”艾尼立刻来了精神。 塞西莉娅招手道：“附耳过来。” 艾尼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能不计前嫌，不但救了自己一条命，现在还主动透露计划，表示合作的意向。 艾尼稍微内疚了一下，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不如一个女人胸怀宽阔。 想到这里的时候，艾尼顺便瞥了一眼塞西莉娅胸前。 “你瞅啥？”不过塞西莉娅的眼神很敏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艾尼的小动作，立刻抱胸，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艾尼咳嗽两声：“我就想问问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塞西莉娅看了他两眼，忽然笑道：“想知道？那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艾尼闻言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家伙，不会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条件吧？ “你先说，说完我再决定答不答应。”艾尼谨慎地说道。 虽然对方刚才救了自己，但自己迟早会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有些原则还是要遵守的。 艾尼同时扫了一眼红圈之内的活化盔甲。 在他跳出红圈之后，那家伙立刻恢复了原状，保持微蹲的姿势，静止不动。 看来活化盔甲确实如罗恩爵士所言，它只会在红圈内活动，也只会对踏入红圈的对象出手。 塞西莉娅伸出手指在嘴边微微一旋，忽然笑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等会击败活化盔甲，进入城堡之后，说不定会发现一些战利品。我们两个既然在对付活化盔甲的时候联手，那么在这之后都属于合作的关系。发现战利品后也要讲究一个利益合理分配。” 艾尼心中一怔，好啊，女人，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同时艾尼又有些疑惑。 从塞西莉娅的装束和气质来看，明显出身高贵，家世不俗。 那么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变成现在如此这般斤斤计较？ 艾尼脑补了一番贵族之女家道中落，然后勤奋努力为复兴家门而读书的故事。 收回遐想，艾尼问道：“你准备利益如何分配？” 塞西莉娅不假思索道：“所有找到的战利品，你三我七。” “啧！”艾尼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讲分寸，一开口就要占七成。 “女人，你休要得寸进尺！”艾尼愤愤道，“按照这么分配的话，我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呢。” “谁要你比我弱呢。”塞西莉娅哼了一声道，“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只有任人欺凌。” 说着她还比了比拳头，一副“不听从我的分配，我就揍你丫的”的神色。 这姑娘，够猛啊……艾尼撇了撇嘴。 “先听听你的计划再说。”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两人的利益分配，终究还是要看谁出力更多，这样才公平。 如果主要是由塞西莉娅出力，他只是个站在后面摇旗呐喊助威的，那艾尼也不会拒绝对方这个三七分成的提议。 塞西莉娅见艾尼始终一副不松口的样子，也是心中暗骂一声“鬼灵精”，不过她还是开口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之前交过手，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凛冬学徒途径的超凡者吧？” 凛冬学徒……这就是塞西莉娅那个控冰魔法的超凡途径么？ 艾尼默默记在心里，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我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塞西莉娅也没在乎他的小表情，继续说道：“你知道，盔甲是早期人类用于战争的防具。无论盔甲的制造技艺怎样进步，它都必须符合人体的构造，在对应人体关节的位置，会留出空隙，方便穿戴之人灵活运动。” 艾尼心中一动，联系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难猜出塞西莉娅准备提出的对策。 084 冰之造形魔法 “我所掌握的凛冬学徒途径的序列9能力，名为冰之造形魔法。” 塞西莉娅说道。 “利用这个魔法，可以凝聚空气中的水蒸气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冰之造物。” “我打算等会对活化盔甲的关节位置使用冰之造形魔法，将其空隙冰冻起来，使之不能灵活移动。” 艾尼缓缓点头，这与他刚才的猜测一模一样。 在初次遇见塞西莉娅的时候，两个人其实就有短暂交过手。 那个时候，塞西莉娅使出了两种手段，其一是凝聚冰桥，跨越艾尼用落石术卷轴制造出来的沼泽。 其二是凝聚出冰枪，对艾尼进行远距离攻击。 原来这仅仅只是凛冬学徒途径的序列9能力么？真是恐怖的威力啊……艾尼心中感慨道。 “那我的任务是什么？”艾尼询问。 “要冰封住活化盔甲的关节位置，有两个前置条件。其一，是能够精准定位。如果活化盔甲一直在移动，或者我一边和它战斗一边施法，那么很难准确地冻住合适的位置。” “其二，是要保证凝冰的质量足够高。如果只是短短数秒瞬发的造形魔法，凝冰的质量将相当脆弱，不堪一击。我之前凝聚冰枪的时候，都需要长时间的吟唱施法。” 听到塞西莉娅的话语，艾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你争取时间？” “没错。而且为了确保我能一次成功，我必须心无旁骛观察战局，找到最合适的时机进行冰冻。所以我会在红圈之外观察战斗，不会参与其中。”塞西莉娅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一声。 艾尼闻言立马愣住了。 下一秒明白过来的他怒道：“好啊，女人！你这心也太恶毒了吧？所以实际上跟活化盔甲战斗并且承担风险的只有我一个人？ 而你，悠闲自在地站在红圈之外，只在关键的时刻丢一发冰冻法术就行了？” 塞西莉娅吐了下舌头道：“你自己都说了‘关键’，看来你自己也承认我的任务才是关键，是不是？” “强词夺理！”艾尼脸都气歪了，“这个计划，我不同意！” 这女人可真够心狠的，自己什么风险都不用承担，还敢跟他提三七分成，脸呢？！ “哎，你真要拒绝吗？可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哦。”塞西莉娅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道。 看到对方的面部小动作，艾尼咽了口唾沫，不得不说塞西莉娅这个女孩的外形实在是太好了，纵使艾尼前世见过的美色不在少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你在干嘛？诱惑我吗？”不过艾尼立刻严肃了起来。 在利益面前，女人算什么？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艾尼哼哼道，但看到塞西莉娅亮晶晶的眼神，仍是不禁心里一动，不过他很快又强压了下去，“你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会还你的！咱们这次分配利益，只看对付活化盔甲，谁出的力多。” 听到艾尼“很有志气”的话语，塞西莉娅微微想了想道：“那行吧，我们后面的战利品，就勉强五五开吧。不过你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可是欠我一条命！” 塞西莉娅一边说着，一边盘算。 相比一会多拿些战利品，肯定是让这小子欠自己一条命更划算。 ** “呼。”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红圈中的活化盔甲。 接下来自己要独自一人跟活化盔甲战斗，并且逼得对方露出破绽才行。 艾尼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先前的那次试探中，他已经大概了解了活化盔甲的战斗方式。 虽然自己差点被活化盔甲一剑砍中，但那是因为自己立功心切。 如果只是一心求稳，和对方周旋，那明显要简单许多。 以他之前试探活化盔甲获得的情报来看，对方的力量很强，不过速度和灵活性都很差劲。 只要自己小心规避对方的每次攻击，就能坚持很长时间。 这样想着，艾尼缓缓踏入了红圈。 “加油哦。”背后传来塞西莉娅银铃般的嘿嘿笑声。 这半带取笑之意的鼓劲，让艾尼嘴角微微抽搐。 “不要小看我，女人。”他实在没忍住，对着塞西莉娅回了一句。 而就在这时，活化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缓缓站立了起来，长剑一抖，抖落了一地的碎光。 活化盔甲那空洞的双眼位置骤然有一团猩红的光芒闪烁，分外刺眼。 艾尼收敛心神，全神贯注集中到它身上：“这次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大意了。” 艾尼低声说道，他紧盯着朝自己迎面扑来的活化盔甲，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而站在红圈之外的塞西莉娅，看到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也是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接下来，我也得好好加把劲才行。” 她伸出左手遮住半边脸颊，手指缝隙间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而在那白皙纤细的左手之下，一股极度冰寒之意从左眸中轰然爆发！ 冰魔瞳·博学之眼！ ** 艾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迅猛奔袭而来的活化盔甲，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块华夫饼扔入嘴中。 “咔嚓！” “咔嚓！” 将华夫饼缓缓咀嚼吞下，艾尼左手手臂的皮肤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皮肤上骤然雄起一道道浮凸，纹路之清晰，仿佛出自匠人之手。 “轰！” 活化盔甲移步上前，轰然一剑斩下，惊起一股狂风向着四周汹涌。剑锋触及艾尼的左臂，更是爆炸出无比凶猛的气浪。 气浪翻腾，甚至掀起了地上的粒粒尘埃，光线一片混沌。 “好强的冲击力！”旁观战斗的罗恩爵士惊呼出声，在这气浪的冲击之下，他差点飞离了地面，还好死死抓住广场上另一处石像，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气浪稍歇，艾尼和活化盔甲各自退了一步。 看来在这次由活化盔甲主导的进攻之中，它竟是没有占到多少上风。 “呼！”活化盔甲再次运剑，第二次劈砍下去。 艾尼目光飞速蹿动，大致预测对方的攻击路线后，选择了最佳方案，耗费最少的体力，用最小的动作躲避了这次攻击。 “呼！” “呼！” 接连七八次攻击，艾尼都只守不攻。 但他脸色极为认真，注意力也专注到了极致，瞧那模样，就仿佛一只猛虎暗暗躲在草丛之中远眺猎物，伺机待发。 突然，艾尼目光一动，身躯如同流光般爆射而出！ 不过这一次他不求快，一记“蝮蛇突刺”缓极慢极，却将力量凝聚到了极限。 “轰”的一声，活化盔甲被这一指刺中，虽然没有受伤，但却被扎扎实实震退了一步！ 活化盔甲尚未稳住身形，艾尼又是第二指跟上。 紧跟着又是第三指，第四指！ 指指相随，招招连环，如同大江大河般连绵不尽。 “砰！” 最后一指落下，先前积累的所有暗劲都在此刻宣泄爆发了出来。 活化盔甲终于失去了平衡，仿佛要摔倒在地，周身所有关节也都因此暴露在视野当中。 “塞西莉娅！”艾尼回首大吼。 他口中声音刚刚发出，一团冰雾就从身后女子的掌心处爆发而出，向着活化盔甲席卷而去。 085 异变！ “轰！” 从冰雾之中四散射出无数冰芒，精准地打在了活化盔甲的关节处。 “当”的一声，活化盔甲摔倒在地，挣扎了两下，却是再也爬不起来。 “这应该就成功了吧。”艾尼看着倒在地上死死挣扎的活化盔甲，缓缓呼出一口气。 “干得不错。”塞西莉娅轻拍了下艾尼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了这么久呢。” “哈？”艾尼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刮了一下鼻子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持久度吗？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不敢在硬度上逞强，但论起持久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塞西莉娅：“？？？” 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但看艾尼那副得意的脸色，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现在活化盔甲被击败了，我们抓紧时间进去吧。”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罗恩爵士，咳嗽一声，刷了一波存在感。 塞西莉娅点头，严肃道：“我的冰冻可能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得赶快进去。” 艾尼耸了耸肩，跟上塞西莉娅的脚步。 ** 总算进入了城堡内部。 空旷的城堡大厅中传来些许寒意。 艾尼缓步走着，整个大厅十分宁静，只能听到自己、塞西莉娅以及罗恩爵士的脚步声。 “话说起来这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么？”艾尼四下打量道。 原本以为城堡里应该藏着无数秘宝，再不济也应该在墙壁上挂着些价值连城的油画。 可事实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城堡大厅里空荡荡的，几件为数不多的家具也已腐坏，蒙上了灰尘，稍微一触便“咔哒”一声坍塌下去。 “仔细找找，真正有价值的宝物总不可能放在显眼的地方。”塞西莉娅说道，对于探宝这种事情她无疑有经验得多。 塞西莉娅跟在艾尼身后，向着旁边四处打量。就在她专注于寻找大厅里可能藏宝的地点时，眼前的少年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哎……”塞西莉娅一时收力不住，身体撞上了面前少年的后背，两团娇软的挺翘也是在挤压之下微微变形。 “你干嘛突然停下？”如此亲密而暧昧的接触，让塞西莉娅脸色一红，不禁出声羞恼道，同时连忙后退拉开距离。 而艾尼愣了一下，感受到先前后背美好的触感，心中不由一荡，他干咳一声，指着前方一处墙壁道：“那里似乎有点问题。” 塞西莉娅一怔，目光敏锐地在艾尼手指的地方转了一转：“有机关。” 她走到墙壁之前上下扫了一眼，突然伸手对着一处粗糙的墙面按了下去。 “轰”的一声，墙面下沉，透出后面的别有天地。 艾尼见状愣了一下，之前塞西莉娅找到机关的举动可以说得上是轻描淡写，整个过程不过片刻之间。 这女人，确实懂得不少嘛……艾尼心中感慨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是城堡主人的书房。”罗恩爵士说道，同时顿了顿，“其实我刚准备告诉你们的，结果你们先一步发现了。” “这里还有别的密室吗？”艾尼回头问道。 “一楼没有了，需要到二楼以上。”罗恩爵士说道。 艾尼回头看了一眼，之前走进大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被毁坏了，而且大厅里又没有绳索或者别的东西，看来是没办法上去了。 正在艾尼烦恼的时候，密室里传出了塞西莉娅的声音：“快进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艾尼闻声走进。 这是一间通体由石头构造的密室，在密室的尽头躺着一具半边身子破烂的盔甲，在它旁边是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两个匣子。 这两个匣子都被先一步进来的塞西莉娅打开了，不过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被拿出来。 艾尼投目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匣子里放的是一道古朴的卷轴，另一个匣子里放的是一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白色手套，不过上面散发出丝丝寒气。 艾尼凑上去一看，只见卷轴上写着“无限连弹”四个字。 是格斗技！ 艾尼心中一惊。 这是一张罕见级格斗技卷轴，对于其中蕴含的格斗技是这样描述的： 无限连弹，是一种只要接触对方就能控住对方并且造成极强杀伤力的格斗技，每次连招威力都会加强。只要使用者的体力和魔力足够，理论上能无限连招，威力也能达到无穷大。 艾尼看到这段描述不禁一愣，说“无限”肯定有些过分，不过这份格斗技能够在体力和魔力充沛的情况下不断增强威力，说明上限很高，也不亏了罕见级之名。 “我们之前说好了五五分。那道卷轴归你吧，这只手套归我了。”塞西莉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看到艾尼的目光从卷轴上移开，转向自己，塞西莉娅指了指那只散发出寒冰之气的手套说道：“这是罕见级的魔法武器，名为‘女神之织’，不过它是冰属性的，对你没有太多作用，但对我却是有很大的益处。” 艾尼点头，这样分配战利品，倒也合理。 艾尼正想出声表示同意。 忽然之间，他目光一颤，看到石桌之侧，躺在地上的盔甲，却突然动了下臂甲。 虽然这个动作极其细微，但却被始终保持警觉的艾尼注意到了。 “塞西莉娅，小心！”艾尼急忙大吼道。 他距离石桌约有半米，但塞西莉娅却是站在石桌边缘，刚好处于盔甲的攻击范围之内！ “诶？”塞西莉娅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意识脚下的危险正在临近。 那具破烂的盔甲从地上骤然翻身而起，自塞西莉娅背后现身，右臂倏然抡起，伸手如同刀子般飞速刺出！ 塞西莉娅从艾尼惊恐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她急忙回头，破烂盔甲的阴影投射在她精致的脸蛋之上，愈发衬出了她的娇弱。 望着在眼前飞速放大的骷髅手掌，塞西莉娅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变得过于紧张和僵硬，根本无法行动。 “就这样结束了么？”塞西莉娅这样想道，那是此刻她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噗！” 盔甲的手掌如同刀子般切割。 一朵血花炸开！ ** “为什么……” 塞西莉娅捂着嘴，脸色惊恐。 飞溅的献血染红了她的胸前，染红了她半张脸，让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死亡的色彩之中。 但那血，不是她的。 塞西莉娅看着突然冲到她的身前，替她挡住这道攻击的艾尼。 眼神几乎呆滞。 “喂，别误会了……” “我只是……不想错过报恩的绝妙机会……” 艾尼奋力想挤出一个微笑，但身体里的力气逐渐散去。 “你不是怪我……纵火案没有救你吗……” “现在不会了……” 他咧着嘴，颤抖的手轻抚着塞西莉娅娇美的脸蛋。 然后他缓缓倒下。 086 魔女 塞西莉娅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艾尼的小腹整个被盔甲的手刀洞穿，大股大股的血向外喷洒。 “不要……” 塞西莉娅声音发颤，伸手想要替他捂住伤口。 但这时，艾尼用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庞。 “你不是怪我……纵火案没有救你吗……” “现在不会了……” 他咧开嘴角仿佛是要露出一个微笑。 这两句话像是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塞西莉娅的心头。 “不是……”塞西莉娅摇了摇头，张嘴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对方那不过是自己的任性，想要告诉对方他确实没有义务帮助自己。 但她伸出的手忽然停住。 因为破烂盔甲插入艾尼腹部的手刀抽了出来，一时之间大股的血液像是鲜花般爆开。 但这还没完。 下一刻破烂盔甲又狠狠再度把手刀刺了进去，像是绞肉机般狠狠搅动艾尼腹腔里的肌肉和内脏！ “滋！” 那血肉撕裂的声音分外尖锐刺耳，每一丝声音都仿佛尖刀刻在塞西莉娅的耳膜！ 血液从艾尼腹部的伤口大股大股往外流淌，他的脸色瞬间如同纸般惨白，瞳孔也是一阵收缩。 “不要……不要……” 塞西莉娅死死咬住嘴唇，记忆里仿佛有个画面一窜而过。 在那画面中有个戴头巾、像是海盗的男人轻抚她的面庞，身躯如同父亲般雄伟和高大。 “小鬼，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那个男人也说出过类似的话语，并且在离开之前笑着用胡须刺了下她的手背。 塞西莉娅的眼眶瞬间湿润，顿时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她牙齿狠咬，顿时一股寒气从她的身体里溢出。 “给老娘死开！”塞西莉娅突然爆发，胸腔里仿佛有一种情绪犹如火山岩浆般喷薄而出。 狂暴的魔力从她身体之中瞬间爆裂开来，顷刻间凝结成冰霜淹没了那具破烂盔甲。 “嘎吱——” “嘎吱——” 破烂盔甲似乎是想要挣脱冰冻，但它毕竟不如守住入口的活化盔甲强大，此前之所以能够发动攻击，也是因为在破烂盔甲中残余了些许的魔力。 现在魔力耗尽，根本无法抵抗塞西莉娅的暴怒一击。 “哐”的一声，破烂盔甲摔落在地。 原本就断裂的板甲如今更是被寒冰爆成碎片。 塞西莉娅狠狠咬住嘴，望向地上艾尼僵冷的身躯，娇小的口鼻之中发出哽咽的声音。 她感觉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夺眶而出，连忙擦了擦眼角，但却止不住啜泣声。 这个蠢货，笨蛋…… 自己先前救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现在，他是豁出了性命，来偿还自己的救命之恩呐…… 塞西莉娅咬住了唇，眼中晶莹闪烁。 “喂，小姑娘，你就准备一直在这里流泪吗？”旁边罗恩爵士问道。 刚才危险发生的时候，这只感觉事态不妙的小松鼠立刻躲了起来，等到形势安全之后才慢慢走出了掩体。 “我说啊，你之前有没有遇到秘境商人，从他那里换取黑药？”罗恩爵士问道。 塞西莉娅呆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 她可不是艾尼那种对秘境和探宝一无所知的新手菜鸟。 作为一个遗物猎人，塞西莉娅在训练营时代，就知道了秘境商人的存在。 并在进入遗忘城堡的秘境后，迅速斩杀骷髅兵获取残魂币，并且找到了秘境商人进行兑换。 由于秘境之中战斗是时常发生、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她提前预备了不少黑药。 “怎么不早说？我差点给忘了！”塞西莉娅责备地看了罗恩爵士一眼，迅速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黑药。 她来到艾尼身前，蹲下身子，看到艾尼沾满血污的破烂衣衫。 要想敷药，得除去衣衫才行。 塞西莉娅小脸微红，咬了下唇，丝毫没有犹豫，便把艾尼身上的破烂衣服撕开，又是心疼又是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涂抹上黑药。 然而，那伤口实在是太严重，几乎能见到肠子和其他内脏，大股血液更是往外喷出，几次将好不容易敷上去的黑药冲开。 罗恩爵士咂了咂嘴，平白无故被抢白了一顿，心中有苦却说不出。 不过看到地上伤势严重的艾尼，罗恩爵士也没空去计较这些小事。 “他伤势这么重，黑药真能治得了吗？”罗恩爵士嘀咕道。 塞西莉娅心里也在打鼓，叹息一声道：“谁知道呢？我们尽己所能，剩下的就看命运的安排吧。” 她大费了一番功夫，每次失败又从头再来，总算在伤口上把药涂抹上了。 ** 一团黑雾涌起。 艾尼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之中。 “这是哪？罗恩爵士和塞西莉娅呢？” 他嘀咕道，记忆里最后一幕是自己替塞西莉娅挡下了攻击。 我竟然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连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艾尼摸着自己的良心，暗暗嘀咕。 但同时又有点欣慰。 自从那次与独眼巨人的战斗之后，他就很害怕自己会精神失控，会被超凡污染，会变成怪物，会失去人类的情感…… 但既然自己能在塞西莉娅遇到危机的时候，热血上头，这至少说明自己总算是个具有情感和冲动的人类。 “不过，当时我为什么会救她呢……谨慎和苟才是我一直以来的风格啊……”艾尼苦笑一声，扪心自问道。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些答案。 一方面在查尔斯邸纵火案中，虽然他拒绝了帮助塞西莉娅，但心底多少是有点歉意的。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没有圣母心，但对于一个身陷绝境、被全城追杀的少女，总还是有点可怜。 特别是那个时候的他，其实心里知道塞西莉娅是清白的，但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他没有答应帮助塞西莉娅替她找回公道。 他心里一直有点内疚。 另一方面，艾尼不想欠塞西莉娅恩情。 如果塞西莉娅被破烂盔甲杀掉了的话…… 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偿还对方不久前的救命之恩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是在哪里？”定了定神，收回思绪，艾尼环顾四周，暗暗疑惑。 身边是大片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是远处墙壁上的烛火。 艾尼打量了许久，最终慢慢明白过来自己的所在了。 他现在身处一座教堂之中，不过身边没有一排排座椅，而是空荡的大厅。 等他熟悉了黑暗之后，他发现教堂的尽头似乎站着一个人形剪影。 艾尼怔了一下，鼓起勇气放声问道：“是谁在那？” 他连问了数遍，那人都没有回答。 艾尼心中敲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月光如同轻纱般，缓缓从玻璃蔷薇纹样的窗户轻柔洒下。 轻盈的月辉照亮了那人的模样。 艾尼看到对方的面容，悚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不住颤抖。 那是……纹在他皮肤上的魔女！ “吞噬吧……” “把一切，都吞噬掉……” 魔女低着头，轻抚手中的一件物事，同时低声呢喃。 艾尼情不自禁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她的手掌。 那是一枚……心脏。 一枚还在跳动的、硕大的心脏！ 魔女轻轻摩挲着心脏，就像手中抓住的是一个残缺的布偶。 突然，魔女抬起了头，朝他露出一个迷人而诡异的微笑。 “你现在……很想吃吧？” 艾尼瞳孔收缩，同时胸腔中翻腾起一阵恶心之感。 因为他发现，随着魔女的话音飘落，他的口腹之中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欲望！ 啃噬的欲望！ “吃吧，宝贝……” “吞噬掉它……” 魔女走近他的身边，在他耳边发出低语。 同时，把她抓在手中的心脏递到艾尼身前。 087 决定 艾尼发现自己浑身颤抖。 他想要逃走，想要逃避这个女人。 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行动，仿佛失去了知觉！ 面前的这个女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极为庞大的魔力，远远超过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 无论是真理学派的主管威尔逊，还是禁忌收容所的守夜人先生，更亦或是“小丑”克伦耶尔…… 他们的魔力，跟这个女人相比，都如同蝼蚁般渺小！ “你……是谁？”艾尼颤抖着发出疑问。 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 魔女轻抚他的面庞，如同多情的少女对待自己的爱郎。 “别问那么多……如果不赶快吃掉的话，你会死的……” 魔女诡异地笑着。 在她的示意下，艾尼看见自己的腹部出现了一道贯穿伤，而且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而且他本人的身体也正在腐化，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尸臭气。 ——对了，现实中的我，遭遇了破烂盔甲的致命一击，现在应该快死了吧？ 艾尼再度回想起挡在塞西莉娅身前的那一幕。 但他的回忆倏然停止，因为他发现面前的魔女有了新动作。 魔女伸出手，轻轻掰开艾尼的嘴巴。 当然，虽然对她来说只是微微用力，但对于艾尼来说却仿佛被一只巨兽强迫着张开了嘴。 然后—— 魔女把那颗心脏，塞进了他的嘴里！ “吃掉这个以后，你就会继承独眼巨人的部分超凡之力，拥有那几乎能死而复生的自愈能力……” “这样的话，你就能继续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了。” 魔女把整颗心脏都塞进了艾尼的嘴里，而且嘴角露出略微得意的微笑。 ——这是独眼巨人，也就是野蛮人的心脏？ 艾尼闻言，眼睛倏然睁大。 同时发现脑海中某些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在独眼巨人之战的最后，他运用狂暴化的魔力和“恶魔之手”干掉了野蛮人。 当巨人化消失，地面上出现了野蛮人的残骸，艾尼突然颤了颤身子，双眼发红、嘴角冒着口水向尸体走去。 ——那些记忆片段，是真的么？ 艾尼想道，内心深处闪过绝望。 到最后，他还是变成了怪物…… 吃人的怪物！ “这个力量，等到你晋升序列8之后才能真正继承。”魔女像是解释般说道。 在她的逼迫下，艾尼把整个心脏都吞进了腹中。 看到他吞下，魔女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手。 艾尼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他蹲下身低头对着地面，同时把手指放进嘴里拼命自己把之前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魔女看上去有些疑惑和不满。 “砰”的一声，在近乎窒息般的感觉后，艾尼活生生把那颗心脏逼出了喉部，并使用 艾尼咬牙道：“如果序列8的能力代表着吞噬……那么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晋升序列8！” 看到艾尼厌恶而认真的神色，魔女却突然笑了：“喂，喂……如果不顺着这条途径往上爬的话，你就跟普通的人类一样弱小。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做个弱者吗？” 艾尼不为所动：“弱者又如何呢？一辈子平平安安，不参与到超凡事件中去，那不也挺好的么？ 如果真理学派对我的审判下来，并且我能够成功从收容所走出去，我会立刻辞职，从此离开超凡领域！” 他狠狠攥了下拳头，即便这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家，再也不能和家人团聚，再也不能见到为自己顶天立地的老爸和一向溺爱自己的老妈…… 看着艾尼不为所动的脸色，魔女冷笑一声，带着蛊惑的语气发出质问：“即便弱小到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你也心甘情愿？” “威尔逊，博得，亚历克斯，真理学派的各位……” “还有温蒂。” “难道你能眼看着他们被敌人杀死而坐视不管，就像现在这样，露出不为所动的脸色么？” 听到魔女的话语，艾尼心中一紧。 魔女突然轻掩着嘴发出讽刺的笑声： “也是，你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博德也好，亚历克斯也好，温蒂也好，他们是生是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艾尼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魔女眼中的红光闪烁，蛊惑之意更甚： “在未来，还有更多像独眼巨人，甚至比独眼巨人更强大的超凡种！” “它们会越过奥丁之墙，践踏现下还算安康的蔷薇乡，用鲜血和亡魂祭奠几百年前那次失败。” “而你，你以为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独善其身么？！” 魔女语音一顿，贴脸看着艾尼的双眼，发出最后的话语：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选择做一个弱者，等到超凡种入侵的那天，眼看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被毁于一旦，同时自己也孤独死去！” “二，把罪恶也好，愤怒也好，都一股脑吞噬进肚子里，从混乱和畸变中汲取养分，化身成为超凡种，用怪物的力量去跟怪物战斗！” 艾尼闻言，怔怔地望着地上带着唾液的心脏，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那颗心脏。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小丑般的笑容。 但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 “呼！” 艾尼睁开眼，从黑暗和混沌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一摸小腹，完好无损，甚至连伤痕都不见一丝，十分光滑。 只是那重新痊愈生长出来的皮肤组织，到底还是和旧有的皮肤有些区别，在小腹上能够看到极为清晰的黑白分界线。 在床边，塞西莉娅睡得很熟，那副娇媚而柔弱的睡容仿佛玻璃般一碰就碎，让人不忍心惊醒。 “你昏迷之后，她可是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啊。”旁边钻出罗恩爵士的头。 这个小家伙对艾尼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不过看它的样子，面容困倦，显然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睡眠。 …… p.s.这部分场景某种程度上算是幻觉，偏意识流。所以就不要较真，人不可能生吞心脏，然后也不可能把那么大的东西吐出来之类的了。 088 意外书信 “见你安然无事我就放心了，明早见吧，搭档。”罗恩爵士打了个呵欠，拉起被单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转过身去，不久就传来了悠长的呼噜声。 艾尼看着它入睡，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了起来。 望向塞西莉娅那副水晶般易碎并且掩饰不住困倦的睡容，艾尼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将她合身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也许真的是因为太困了的缘故，塞西莉娅只是发出些许鼻音，始终没能醒转过来。 艾尼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头发，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这间卧室坐落于城堡一楼，出了门就直接通向大厅。 艾尼走向大厅的落地窗，一轮巨大的月亮悬挂在窗外的深邃夜空当中。清寒的月光泼洒进来，宛如扑近海岸的潮水。 艾尼迎头望向月光，清冷如水的光芒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也许是因为睡了许久缘故，他的精神竟然格外清醒。而且浑身都充满活力，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当然，也有可能，是是吞噬了野蛮人心脏的缘故……” 艾尼摇了摇头，呼出口气。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不会后悔。 ** 对着月光仰望了许久，艾尼低下头，忽然发现在窗口附近的书架里竟然放着一封书信，书信上堆叠着厚厚的灰尘。 艾尼闲来无事，便打算看看心中的内容打发时间。他取下信封，细心扫开上面的尘灰。 拆开信封后，信件上的内容却是出乎意料的稀少。而且这封信看上去并不是写给别人的，更像是一张备忘录。 艾尼微微读出了声：“这封信写给自己。我把金币放在大厅的花瓶里了，虽然不多，但如果出去办事，倒是可以拿来零用……最近我的精神状况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记忆力愈来愈差，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来帮助记忆。” 信纸的留款是“亚瑟”。 金币？ 艾尼看到这两个字立刻打起了精神。 不过这张信纸陈旧泛黄，不知是多少年前写的书信，如今金币是否还放在原处，真不好说。 尽管如此，艾尼还是抱着“宁可白费力气，绝不能漏过一分钱”的节俭精神，对着大厅里的花瓶一一检查起来。 这些花瓶都是老古董了，但每一个都沉重且体积极大，不能放进他那狭小的储物袋，也难以被他运走，否则为了卖钱，以艾尼的性格，他说不定会卷起袖子把花瓶扛到入口去。 “叮当”一声，艾尼伸手在花瓶里掏到了一枚钱币，金光闪闪，映得他一张小脸发亮。 而且看这金币上的图案，应该六十年前到二十年前在西大陆流行的路德金币。二十年前金蔷薇帝国停止铸造这种金币后，就很少在市面上见到了。 尽管如此，它的价值仍然是被政府承认的，一枚路德金币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20金镑。 “果真藏着金币……”艾尼惊讶出声，连忙把花瓶倾斜，刚才他摸索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更多的金币。 “叮当叮当”一阵作响，花瓶倾斜之后，里面倒出了十余枚金币，加在一起便是接近三百金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相当于一位律师辛苦工作一年的收入了。 要知道，在雾之城，律师算是社会地位较高、收入也比较高的职业之一。 “咦？这是什么？”艾尼惊呼出声，在金币之外，他还在花瓶里发现了一个有些破烂的牛皮日记本。 日记本的纸页已经有些泛黄，可见岁月已经久远。 心里想着这本日记中也许跟书信中同样记载着藏宝地点，艾尼激动地摊开了日记本，一字一句地阅读了起来： “1825年7月18日，距离我越狱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以来，我一直按照神父赠与的古代铸币‘真实之眼’的指引，探索宝藏的所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我终于在谢尔洛得岛找到了这笔财宝的线索！” 艾尼看到这里一愣，真实之眼？那不是枯萎怪手里的古代铸币么？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继续往后看下去： “1825年7月23日，我几经犹豫之后，还是踏入了那个地穴。我知道里面藏着不少怪物，但没有风险就不会有收获。要想获得财宝，实现我复仇的愿望，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磨难。” “7月26日，我活着从地穴里走了出来……真是一段令人恐惧的经历！那些生长着尖牙利齿、形状畸形的怪物，具有相当强大的实力。如果不是我已经服用过魔药，成为了超凡者，我很可能早就葬身在地穴里了……” “7月27日，我清点了一下战利品。除了一堆数不清的金币和宝石之外，我还获得了几件魔法武器和几本卷轴。真是令人欣喜的收获！” “7月28日，我发现我的情况有点不大妙。在地穴和怪物战斗的时候，我受了点伤。起初以为只是一点皮外伤，但没想到沾上了混血种血液的感染。我希望自己没事。不然，刚刚发现了一大堆财宝，但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去世，这未免太可笑了，不是吗？” “8月3日，我已经离开了谢尔洛得岛，回到了港口小镇。我找了当地最有名的医生给我看病。经过两天的治疗，我发现我的伤口开始痊愈，病情已经有所缓解。” “8月11日，我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财宝也已经到手。是时候回到雾之城向南尔孚复仇了！” “9月13日，我终于回到了雾之城。回想起当初在这座城市挥洒灵感与激情，撰写一幕幕戏剧的时光，我心中难掩激动。但一想到那个将我构陷入狱、逼我在外逃亡多年的小人南尔孚，我就恨不得食之肉、饮其血！” “9月14日，我开始收集仇人的信息，并已经有了大概的复仇计划。我身负千万财产，雾之城的上流阶层对我很是欢迎。我告诉他们我曾是一位落魄贵族，但意外发了笔横财。对外，我自称昆丁伯爵。” 艾尼看到这里，微微一愣。 昆丁伯爵……这个名字好熟啊…… 等等！ 艾尼忽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某道记忆被点亮。 089 伯爵归来 昆丁伯爵…… 那不是枯萎怪的名字吗？ 艾尼回想起当初罗恩爵士便是这般称呼枯萎怪。 所以说，之前那封书信，还有现在手中这个笔记的主人亚瑟，就是枯萎怪？ 而昆丁伯爵，则是当初枯萎怪回到雾之城后为了布置复仇计划所使用的假名？ 艾尼握着笔记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感到自己触及了昆丁伯爵的私事，并且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更大的隐情。 如果说到“伯爵”，说到差不多二十年前，也就是1825年，发生在雾之城的重大案件，其中最著名最富传奇色彩的，自然是那起伯爵复仇案！ 艾尼对那起案件的印象很深，事实上那起案件对于雾之城的每个居民都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据说二十年前，有个自称伯爵的剧作家来到了雾之城，他慷慨大方，对人友善。无论是对于上流社会，还是底层贫民，他都亲切和蔼。 加上他那杰出的剧作天赋，过人的才智和社交手腕，很快就受到了群众的喜爱。 当雾之城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戏剧节即将来临之时，这位受到全城拥戴的大娱乐家，自然而然被市长邀请作为戏剧节的首席策划人。 在戏剧节的当天，雾之城最繁华的牛津街上，十余个马戏团同时耍着把戏。 而在最中央的、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上演的则是由伯爵亲自编写剧本的戏剧。 《伯爵归来记》。 那出精彩绝伦的戏剧感染了参与节日的所有观众，每个人都为戏剧中伯爵的悲惨经历而感到同情和憋闷，同时又对伯爵的忍辱负重和布置复仇计划时的周密详缜而感到由衷赞叹。 整出戏在伯爵手刃仇敌的那一幕达到了最高潮，当扮演凶手的演员缓缓倒下，所有的观众都为之热泪盈眶，起身鼓掌…… 然而，就在那一时刻……一具尸体倒吊着从舞台上方缓缓下落！ 它的身上插满了飞刀和铁质的扑克牌。 死相惨不忍睹。 十三个马戏团的小丑无意之间便成为了杀害这人的凶手。 所有的戏剧演员和观众都在无意之间，成为了布置这颇具宗教仪式感的杀人场面的帮手。 望着那倏然倒吊着坠落的尸体，全场立时震惊。 而伯爵本人也在此时现身，他的表情抑郁，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显得很痛苦。他拿着写得满满的一张纸来到舞台之上，冷冷地痛斥仇敌的罪过，将自己当初是如何遭到了陷害、回到雾之城后又是如何精心布局，将一切经过缓缓道来。 原来，《伯爵归来记》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戏中戏，隐藏在复仇计划中的复仇计划。 这才是伯爵真正的杰作。 宣言完毕，伯爵微微欠身，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行礼，然后便消失在了众目睽睽当中。 在那之后，没有人见到过他。 尽管雾格兰场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几次派出经验丰富的警探进行查案，也始终没能追踪到伯爵的下落。 “原来，枯萎怪，不，昆丁伯爵，就是那个背负复仇之名归来的伯爵……” 艾尼微微吃了一惊，同时记忆里浮现出许多片段。 比如罗恩爵士刚刚被枯萎怪放出来的时候，曾经说昆丁伯爵“还是像从前那样，以戏弄他人、玩弄人心为乐”。 而且确确实实，在此之前，枯萎怪给艾尼的感觉，一直都是深不可测，自己始终在对方的引导之下行事。 “看来交给我任务的，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艾尼苦笑一声。 同时他又有些疑惑。 一，这个遗忘城堡跟昆丁伯爵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昆丁伯爵为什么对一条项链耿耿于怀，又为什么委托他，而不是自己过来取？ 三，昆丁伯爵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不是人吗？ 这些问题萦绕于心，让艾尼心里痒痒的。 但他手上的笔记没有记载更多的内容。所有的文字到昆丁伯爵回到雾之城就结束了。 ** 艾尼阅读与思考之间，已是天亮。 红月不见踪影，天边一抹鱼肚白，空气也变得清新而美好。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幽幽自语道。 这时他听到卧室里传来声音，想来是两位同伴已经醒来了。 艾尼回到卧室，卧室里比城堡其他地方干净整洁许多，想必是塞西莉娅这几天清扫过。 向床上望去，正好看见塞西莉娅坐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把曼妙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艾尼咳嗽一声，收回目光。 塞西莉娅听到声音，下意识收敛了动作，同时惊喜道：“你苏醒了？” “嗯。”艾尼点头，“已经醒了有好几个小时了，闲来无事就去外面转了一会。” 知道塞西莉娅这几天照顾自己，艾尼的目光也是柔和了许多。两人这次合作，共同面对危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对了，我怎么到床上来了？”塞西莉娅在对艾尼的苏醒表达喜悦之后，脸色却是有些发愣。 短暂的疑惑过后，这个冰雪聪明的少女，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罗恩爵士作为一只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的小松鼠，不可能有这个力气。 所以整栋城堡里唯一剩下的活物，就只有艾尼这个大男人。 不难想象，在寂寥的昨夜，正是艾尼把她抱上的床。 一想到这里，塞西莉娅的脸突然就有些发红：“你这人，怎、怎么不经人同意就动手动脚？” 艾尼愣了下，若换作前世的他，这时说不定就颇不要脸地凑上去，开玩笑说自己怎么就动手动脚了；或者暖男画风，用温柔语气对女孩说不忍心看她这么娇弱一个女孩睡床边。 但艾尼两者都没有。 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居然红着脸别过头去，略显慌张地解释起来：“反正我醒来了嘛，你那样睡觉的话，对身体不太好，会着凉的……” 顿了顿，又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补充一句：“如果你在秘境里生病的话，以后我若是遇到了危险，可就没有帮手了。这可不全是为你考虑。” 塞西莉娅原本微微泛红的脸，在听到他这段话后，突然就黑了下去。 塞西莉娅气鼓鼓道：“亏我全心全意照顾了你好些天，你就不能说点令人高兴的话嘛？” …… p.s.这几章的剧情改编自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090 无限连弹 早起之后，塞西莉娅看了艾尼一眼道：“你把衣服脱了吧？” 艾尼：“？” 他一脸狐疑向对方望去，虽然两人勉强算得上生死之交，但无论如何，感情都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吧？ 这女人居然叫他脱衣服，这不明摆着贪图他的美色吗？ 艾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断然拒绝。 塞西莉娅在看到艾尼眼神的那一刻就明白他误会了，恼火道：“你在想什么呐？我是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一下。” “哦哦。”艾尼这才反应过来。 确实，他的衣服沾满血污，风一吹就飘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不过，这城堡里也不像有人工供水系统，周围也没有河流，塞西莉娅准备从哪里打水清洗？ 艾尼眼神疑惑。 下一秒塞西莉娅就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惑。 只见塞西莉娅伸手打了个响指，空气中一股寒气爆裂，凝结出无数冰晶。 “呵！” 紧接着塞西莉娅冷哼一声，右手缓缓一捏，那些冰晶逐渐融化，化成了一个晶莹透明的水球。 将沾满血迹的衣服扔入其中后，水球将其包裹在内，并且缓缓旋转了起来。 嗯，有洗衣机内味了……艾尼望着这一幕，心中吐槽一句。 “这是凛冬学徒途径的序列8能力，冰态转换。说白了就是将冰转化为水，并且拥有对水的掌控力。不过我刚刚晋升序列8还没有多久，只能进行这样简单的运用，还做不到使用这个魔法进行战斗。”塞西莉娅解释道。 一边说着，塞西莉娅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些香气扑鼻的草叶，丢入水球之中。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这些草叶几乎相当于香料了。 没过多久，水球缓缓停止了旋转，化为水汽散去。塞西莉娅伸手将艾尼的衣服抓住，手掌一拍，衣服上残留的水珠顿时凝结成冰晶。 然后她用力一抖，冰晶便全部从衣服上抖落了下去，叮叮当当地落得满地都是。 “好了。”塞西莉娅俏脸微红，把衣服还给了艾尼。 “谢谢你啊。”艾尼接过衣服，心想凛冬学徒的魔法可真方便，有了这个冰态转换，去当洗衣女工应该也很赚钱。 普通的洗衣女工洗个衣服累死累活，而凛冬学徒只要抖抖手腕，两秒钟的事，效率是普通女工的数十倍，熟练了的话达到一百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要是塞西莉娅知道他把自己想成洗衣女工的话，说不定会把他打成二傻子吧…… “哎，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就在这时，罗恩爵士也醒了。 小松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小短腿，从床上跳下来。 然而他看见艾尼和塞西莉娅两人时，却立马怔住：“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艾尼和塞西莉娅两人相处的场景实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艾尼赤裸着身体，手里拿着刚刚脱下的衣服。 而塞西莉娅红着脸，微微喘息。 整个情景看上去，就好像两人在刚才进行了一波“交易”。 “我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罗恩爵士弱弱问道。 ** 十分钟后，罗恩爵士捂着满头大包，一脸委屈地蹲到角落里去了。 塞西莉娅对着拳头吹了口气，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些许干粮：“你应该没带食物吧，分享你一点。” 所谓的干粮，不过是干涩的黑面包。艾尼嚼在嘴里，暗暗叫苦。作为一个厨师，他的味蕾比平常人敏感许多，吃这种东西，真是叫人难以下咽。 “你平时就吃这个？”艾尼苦涩道。 “省钱呐。”塞西莉娅虎着脸道，“不许说难吃！反正食物嘛，能吃就行，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追求美味？我购买序列8的魔药材料已经花费了太多金镑了，想要节省出用于提升自我的资源，就不得不在平时的用度上苛刻些。” 艾尼嘴角微微抽搐，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节俭了，结果没想到这个女人远甚于自己。 忍受着食物的粗糙，艾尼将黑面包吃得一干二净。 来到城堡大厅，望着断裂的楼梯，艾尼开始了思索。 昆丁伯爵交给他的任务是找到一条项链，现在项链没有找到，任务就还没有结束。 艾尼思索片刻，对塞西莉娅说道：“城堡还没有探索结束，我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你的冰之造形魔法可以用来衔接断裂的楼梯吗？我们也许可以探索一下城堡第二楼。” “没问题。”塞西莉娅果断说道，“不过要想达到能让人踏上去而不碎裂的程度，可能多花些时间。” 就在两人商量准备上楼的时候，在角落里独自一人自闭了许久的罗恩爵士回来了，听到两人的言论，插话道： “咳咳，两位，我要提醒你们一点。城堡的第二层有着更加强力的敌人，论实力比之前的活化盔甲更加强大，虽然没有活化盔甲那样的不死属性，但也不是好对付的。我觉得你们俩应该更谨慎一点。” 塞西莉娅闻言，看了艾尼一眼：“我觉得它说得没错。你刚刚伤势痊愈，如果再进入战斗状态，明显不利。离秘境的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必那么紧迫。你之前不是拿到了一本格斗技卷轴么？可以先学会了再说。” 顿了顿，塞西莉娅补充道：“正巧我也要熟悉一下‘女神之织’的使用方法。” 艾尼思考了一下，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样也好。” ** 接下来的几天里，艾尼开始根据卷轴上面的引导修炼“无限连弹”。 无限连弹这道格斗技，达到了罕见级，修炼难度不低，毕竟罕见级的格斗技差不多相当于序列8的能力了。 手中黑气缭绕，对着墙壁狠狠打出，尘埃惊起，墙壁之上微微凹陷，这是无限连弹的起手势。 假想着自己正面对着敌人，艾尼衔接上了第二次攻击。在无限连弹的第一拳后，敌人会因为这一拳的重量而后退。 而无限连弹的第二式，便是跟随敌人的脚步，横扫一腿。 091 我变强了？ 清晨的阳光洒下，为整座城堡都披上了一层金纱。一处空旷安静的房间之中，少年缓缓盘坐在地面之上。然而虽然只是静坐，少年的肌肤之上却时不时冒出细密的汗珠。 少年手中捧着一道古朴的卷轴，古旧泛黄的卷轴之上飘出一道浓郁的墨香味。 艾尼盯着那卷轴阅读了片刻，默念之间，心随念动，身体里的魔力也随着卷轴上的文字开始流淌，皮肤表面散发出淡淡的辉光，最终汇合而成一道精美复杂的纹路。 “原来如此……”艾尼口中发出一声轻叹，他贪早爬起，对着这道卷轴已经读了大半个时辰。 昨日的修行之后，他就一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魔力运行出了岔子，今早对着卷轴反复琢磨，这才参透了其中的些许奥妙，结合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力行，对于格斗技的理解似乎更深入了些许。 满足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却是气息绵长，空气中隐隐有乳白色气息滚动。 艾尼将卷轴收入储物袋中，站起身来。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打算实际操练一番。 先在脑海中模拟了全程，等到思绪连贯毫无滞涩，艾尼这才放心，对着前方猛的挥出一拳。 “轰！” 一声爆响，随着艾尼一拳击出，手臂之上乳白色光芒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到拳根之上轰然炸开。 这一拳算是无限连弹的起手势，第一拳的威力将成为接下来的所有连招的基础，威力越大，后面的连招就越为顺利。 第二拳紧跟着击出，力量在第一拳的基础上有所叠加，就连空气都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金属颤抖。 又打了数拳，虽然只是片刻的功夫，艾尼却是浑身冒汗，如同在太阳地下奔跑了四五公里。 “这玩意对于魔力和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惊人了。”艾尼暗暗叹道。 以他现在的力量，堪堪足够进行四次连招，若再继续下去会对身体产生不小的伤害。 正当艾尼一套打完，准备歇息一会的时候，门外飘来塞西莉娅的声音：“艾尼，我跟罗恩爵士暂且离开一会，你自己小心。” 艾尼正擦着汗，闻言一愣：“你们要到哪里去？” 塞西莉娅对着艾尼翻了个白眼，摊手道：“都怪某些人胃口不小，虽然嘴上说着难吃，但每餐都把食物一扫而空，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要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必须出去寻找食物。罗恩爵士对秘境很熟，它会带我去找。” 艾尼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饭量必须特别充足，一顿吃少就饿得慌，毕竟长身体，这是没办法的事。 艾尼咳嗽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路上小心。” “这次我主动请缨了，下次得你去找食物。”塞西莉娅颇为认真地说道。 目送着一人一鼠消失，艾尼摇了摇头，这几天他已经渐渐熟悉了塞西莉娅的强势和罗恩爵士的话痨，这两个家伙一时半会不在身边，还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收敛了心神，艾尼歇息了片刻，等到体力恢复大半，他准备再度开始练习无限连弹。 绵长的呼吸之下，魔力缓缓浮动，空气中隐隐有热潮涌动。 练习了大约半个时辰，艾尼对自己的进境越来越满意。 但忽然之间，他却是听到一道奇怪的闷响。 “塞西莉娅他们回来了？不会吧，这么快？”艾尼有些惊讶，他这时正打着赤膊呢，虽然独处时没什么问题，但在女孩子面前他总是有些放不开。 穿好衣服寻着声音找去，却没有发现塞西莉娅的身影。 但是在附近的房间天花板上，却浮现出了一道森白恐怖的身影。 一只体形瘦削但身法极快的火焰蜥蜴！ 这家伙速度极快，艾尼刚刚发现它，它就从房间的这头爬到了那头，望着艾尼吐着长长的舌头，空气里传出一股恶臭。 它的尾巴上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所经之处，尽皆被火焰点着。 “该死！这家伙从哪出来的？如果不尽快把这家伙干掉，只怕整栋城堡都会着火，从而沦为废墟！”艾尼心中焦急。 “刷！” 火焰蜥蜴大概也是把艾尼当作了敌人，两只竖瞳闪烁了一下，身体化为一道流光飞窜了过来。 艾尼不急不忙，仔细地观察着火焰蜥蜴的前进路线，忽然打出一拳。 这一拳蕴含着魔法的力量，一团黑气缭绕其上，一拳击出，空气隐隐震动。拳背碰撞到火焰蜥蜴上，发出一声闷响，可见这家伙的防御力也是不俗。 “啪！” 火焰蜥蜴被艾尼逼退，甩动尾巴发动攻击。 艾尼紧随其上，刚才那一拳是无限连弹的起手势，接下来才是连招。 他微蹲身体闪过火焰蜥蜴的摆尾，右拳击出，这一拳在上次的基础上增加了大约两成力量，如同铁锤一般轰击在火焰蜥蜴身上。 一声爆响，火焰蜥蜴震退数步。 但这对于艾尼来说不过是刚刚开始，他闪电般蹿出，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第三拳对着火焰蜥蜴的脑门打去。 这一次，火焰蜥蜴却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一拳打实之后，整个身体都变得虚化了许多。 “怎么回事？”艾尼眼见火焰蜥蜴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也是心生讶异。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只火焰蜥蜴，难道不是混血种吗？ 没过多久，那只连续遭受了艾尼三拳的火焰蜥蜴，便身体变得透明，逐渐消失。 “不见了？”艾尼愕然，一开始以为是类似于风暴学徒途径序列7的能力，是隐身了起来，但他伸手一抓，却没有抓到任何实物。 就这？ 艾尼愣了愣，他原本以为这次该是一次重大危机呢。 没想到这么不经打。 也许……也许不是因为对方太弱，而是因为我变强了？ 艾尼这样想着，心情忽然就美丽许多。 正在艾尼暗自得意的时候，城堡之外却是有一道狮子般的怒吼声冒出： “该死！是谁打死了我的召唤兽？” 092 四拳之威 随着一声怒吼，一个身材壮实、虎背熊腰的大汉大步流星走进了城堡。 他一眼就看见了艾尼，环顾城堡大厅没有发现别的人，便认定了是眼前这个小子干掉了自己的召唤兽，不禁怒喝道： “喂，小子！你为什么干掉了我的召唤兽？” 召唤兽？ 艾尼愣了下，旋即道：“这位大叔，那只火焰蜥蜴是你的召唤兽？” 大汉道：“当然，那只火焰蜥蜴可是我费了老大功夫才从暮光森林抓来的九阶混血种，我想尽了办法才和它签订了灵魂契约，将它驯化成为自己的召唤兽。 虽然这家伙实力不怎么样，但尾部生有火焰，而且速度极快，用于侦查是再好不过了。没想到今日刚刚找到这个秘境，就被你这狠心的家伙残忍干掉！” 艾尼嘴角一抽，不是吧，这竟然是一只九阶混血种？ 这么不经打？ 之前他从守夜人那里学习了不少超凡相关的知识，知道超凡种按照品阶划分。 最低级的超凡种相当于序列6的实力，被称为六阶，而混血种是混有超凡血统和普通兽血的杂交野兽，因此实力要低微许多，最低级的混血种和序列9的实力差不多，是为九阶。 大汉愤愤道：“小子，现在你吉米大爷很生气。虽然火焰蜥蜴只是因为受伤变成灵体形式逃入我的体内，但你总归是揍了它一顿。一报还一报，你就别说吉米大爷手下不留情了！” 艾尼正想跟对方解释两句，没想到对方话音刚落，便猛虎一般蹿到了自己身前，空气中被掀起了一阵气浪，猛扑艾尼的面门。 这自称吉米的大汉，速度极快，倒是不在他那只召唤兽之下。 “走你！”吉米一拳抡下，似岩石般僵硬。 艾尼不敢跟他硬碰硬，脚下生风，连连后退，这才堪堪躲过对方的猛拳，但虽然没被拳头击中，却被拳风扫到了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 “好强的力气！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艾尼暗暗心惊。 他猜想对方应该跟塞西莉娅一样，是早就有计划，掌握了秘境的线索，并且找到了秘境的入口这才得以进来。 难道也是一名遗物猎人么？ 艾尼不待多想，因为这时吉米的第二拳又打了过来，虎虎生风。 “你这家伙，真当小爷只会挨打不成？”艾尼怒喝一声，他本想跟对方和平解释，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奈何对方根本不容他解释，一拳又是一拳，攻击节奏之快，密不透风，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艾尼怒吼一声，微微一退，暂避锋芒，但退出的右脚在地上猛然一蹬，借助反作用力猛然扑了出去。 “哈！” 艾尼的手臂上萦绕出点点光芒，最终凝聚成一道复杂的魔力回路，这是只有罕见级以上的格斗技才能产生的魔力运行方式。 等到魔力回路形成，艾尼的气势瞬间大涨，第一拳与吉米碰撞在一起，居然不落下风！ “再来！”心知自己的力量是连续堆叠，一次比一次更强，艾尼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趁着对方喘息之际，缠住对方不放，右拳雷电般击出。 吉米暗暗心惊：“这小子有点能耐！” 艾尼的拳风扫落，笼罩了吉米周身九道方向，逃是绝对逃不了的，这时候稍有退意，便会被对方抓着打。 心知这一点的吉米咬了咬牙，也是一拳击出。 “砰！” 拳声大震，吉米被震得虎口生疼，感觉自己这一次简直是打在铁板上了。 “这家伙，力量竟然又增长了两分！”吉米心生退意，右腿向后微挪，似想趁对方平稳呼吸之时连忙撤走。 但艾尼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之前他猛然遭到火焰蜥蜴但袭击不说，好不容易干掉了那家伙，它的主人又冒出头来，啥话也不容解释，就是冲上来一顿猛拳。 这放谁身上不气？ 就允你先发制人？不容我后发夺势？ 艾尼得了便宜，决定叫对方吃点苦头。 第三拳，上了！ 一股热浪向着周围汹涌而去。灼热的气浪，光是隔着空气都能感到那股热度，烫得吓人。 那是因为其中蕴含的魔力，已经堆叠到了相当可怕的层次，大概在平常时一点五倍的样子。 可不要小看了这一点五倍。 艾尼本身的力量其实就不小了，他前世的时候就经常泡健身房进行力量训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放松过，两块胸大肌坚硬耐操，简直是出演胸口碎大石的完美材料。 “轰！” 艾尼扭动腰身，以核心带动胸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发力，再加上魔力的渲染，形成一股惊人之势，猛扑吉米脑门。 只听轰然一声作响，吉米虽然身材魁梧，但面对足足比他矮了两个脑袋的艾尼，却是连续退了七八步，差点跌倒在地。 “呼……”吉米左手捂着右手，刚才他用右手接下了艾尼这一拳，被震得虎口流血，可见这一击之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妈蛋，这小子真有点邪门！”不知道艾尼这几拳是无限连弹的叠加之力，吉米暗暗以为他是之前隐藏了实力。 “第四拳，你吃得下吗？”然而，没等吉米多想，艾尼一个箭步上前，不容吉米退缩，第四拳猛然击出。 吉米看着这一拳上汹涌的黑气，当时人都吓傻了。 “还来？！”吉米脸部抽搐，心想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先探探对方虚实再说，没想到这个小个子块头不大，但力量却是不小，比自己这个猛男还猛男。 虽然心中有些抓狂，但吉米还是咬牙硬着头皮上场。 他这一次也是被激发出了血性，使劲了吃奶的力气，迎合艾尼的攻击。 “砰！” 两拳相交，拳风震得附近的桌椅等家具倒飞了出去，稍微年代久一点的家具更是直接四分五裂。 一时之间，气浪阵阵，尘雾弥漫，沙石奔走。 使出了全身力气的吉米暗暗舒了口气，这一次攻击，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多大威胁，看来对方在前三拳中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 忽然之间，只听前方传来猛然暴喝一声，吉米顿时感到对方拳头上爆发出一股暗劲！ 093 宝藏猎人吉米 “轰隆！” 暗劲爆发，艾尼拳头中蕴含的力量顿时暴涨，如同海浪般汹涌拍击而来。 吉米压根站不住脚，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撞击到城堡大厅的墙壁之上，无数裂纹在他身边断开，一片尘雾飞扬。 “咳咳……”吉米好不容易缓过气，从深深凹陷的墙壁中离开，只觉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双手发麻，之前用来抵抗艾尼的右臂更是几乎没了知觉。 “好恐怖的力量……”吉米心中惊呼，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微微变形，指缝之间更是鲜血溢出，足见伤势之严重。 这还是放在自己本身体格就强大的基础上，若是换做了一个一般人，被这一拳击中……吉米隐隐能想象出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远处的艾尼颤抖着手收回拳头。 第四拳击出，虽然威力巨大，给对方造成了伤害，但给他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小。 首先是体力上的消耗。他之前已经对火焰蜥蜴打了三拳，消耗了大概四分之一的体力，此次四拳叠加，越到后面消耗就越是严重。第四拳打出之后，艾尼几乎是体力干涸的局面。 如果这时吉米要走上来对艾尼出手，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不过对方显然是被自己的拳力吓住了，愣着神望着鲜血横流的右臂，一时之间没有动弹。 第二点则是威猛的拳力对于自己的反伤。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对敌人造成伤害的同时，也会对自己产生一定的冲击力。即便这份冲击力在分散之后只留下不足十分之一，但仍然令艾尼手指发麻、战斗状态滑坡，甚至整个身体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看来这手段只能用作最后的杀手锏。一旦用出就必须奠定胜利的局面。否则使用无限连弹后状态大为下降的自己，很可能会被对方利用机会反打一波。”艾尼心中想道。 回到现实，注视着远处动也不动的吉米，艾尼也选择了蓄势不发，抓住这段时间尽快恢复体力，调整状态。 两人之间奇异地沉默了片刻。 只不过一个是身受创伤、迫于对手威势不敢动，另一个是体力大幅损耗、调整状态、战略性不动。 最后到底是吉米先发了声，举起双臂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喂，小子，没想到你倒有两下子。这次交手我认输。” 这一轮战斗下来，他也是瞧出了对方并不是软柿子，若是想采用暴力叫对方屈服，自己免不了吃点苦头。 不如暂时言和，想办法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毕竟自己来这座秘境，最终目的是寻宝发财，而不是打架。 吉米高举着双手缓缓走到艾尼前方不远处停下脚步，保持一个亲近但安全的距离，试图套近乎道：“小兄弟，你来这里多久了？真没看出，你身子骨这么小，力量却这么强大。” 艾尼也不是傻子，对方被自己收拾了一番，还这么和和气气地说话，明显就是有所图谋，想从自己口中探取情报。 不过对方既然愿意停止战斗，跟自己好好谈谈，自己也没必要掀桌子再度引起冲突。 “我来这里约莫有一个星期了吧。”艾尼淡淡道，望向对方的眼神降低了许多攻击性。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艾尼可半点没放松警惕。如果对方想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突然发动袭击，他一点会遭受最猛烈最完整的反击。 “原来如此。”吉米点点头，“真是抱歉啊，现在想来，刚才动手是我太冲动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吉米，是一名宝藏猎人。” 所谓宝藏猎人，是以寻宝为生的特殊职业。这类职业往往充满传奇色彩，并且干这个行当的人多半有两把刷子，不仅自身的实力过硬，而且各方面的知识和技能都很完备。 塞西莉娅作为遗物猎人，其实严格来说也是宝藏猎人的一个小分支。只不过她对古代遗物以外的宝藏完全不感兴趣。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那么穷的缘故吧…… 这同时说明了一个道理：无论梦想何等远大，首先得保证吃饱肚子…… “艾尼。”艾尼自报了名字，对方已经率先示好，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再说了，不就是个名字么。如果换做是情报，艾尼可没这么轻易就交给对方。 吉米虽然性子鲁莽，但到底是在刀上滚肉、有几年经验的宝藏猎人了，看到艾尼一副防备的深色，就知道对方对自己完全没有放心。 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无论是性子多么大条的人，也不可能在刚刚狠狠干了一架后立刻拍着肩膀称兄道弟。 除非早就做好了打算把对方卖了。 “小兄弟，我这就不浪费时间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座秘境，为的是这座城堡里的宝物。我也知道，进来寻宝的人越多，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财宝就越少。因此每个进入秘境的人对于其他人都会满怀戒心，极为防范。”吉米说道。 艾尼扬了扬眉毛：“所以？” 吉米笑道：“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一种情况。如果有强敌来临，那么我们每个人能获得的宝物都会是零。有时候，为了对付共同的强大的敌人，分出自己手里的蛋糕，争取更多的盟友，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艾尼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宝物会有强大的存在守护，而我的力量在那些存在面前太过渺小，难以击败它们获得宝物……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说这些话是在小看我吧？” 吉米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小兄弟，我说的敌人呐，可不仅仅是这座遗忘城堡中守护宝物的生物，而是来自于秘境之外的其他人。” “比如说，盗金团。” 艾尼闻言一愣。 盗金团？那是什么东西？ 吉米看艾尼一副不解的样子，简单解释了一下：“在我们宝藏猎人的行业领域，盗金团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由许多经验丰富的宝藏猎人组成。我来这里之前收到过消息，上个月盗金团发现了几处秘境入口，正在组织人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盗金团入侵秘境，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咱们孤家寡人，若是不团结起来，可要被人家踩在地上，颗粒无收。” 094 盗金团 艾尼暗暗心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敌人大规模入侵之前，赶快叫上塞西莉娅上城堡二楼，开始搜刮。 虽然依罗恩爵士所言，城堡二楼恐怕有着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但总比敌军出击后自己颗粒无收的结局也好。 再说了，打不打得过，总要试试才知道。 跟吉米的这场对战，艾尼对自己的实力突然空前自信起来。 当然，他也知道，论起综合实力，还是吉米更胜一筹。 如果对方之前没有让火焰蜥蜴进入城堡先行侦查，而是两者同时出击，自己恐怕就没有办法发挥无限连弹的威力了。 无限连弹虽然是强大的罕见级格斗技，拥有不弱于序列8能力的效果，但实际上它只是个单体对敌手段。 如果敌人一多，就有点应付不过来。 何况吉米和他那只火焰蜥蜴，都具备接下自己连续三拳的能力，两者加在一起，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你觉得怎样？”吉米问道。 不得不说，他的举动倒是颇为机警。 如果他直截了当向艾尼了解情况，甚至是抛出一些利益想要换取情报，艾尼都很有可能考虑到会被对方分一杯羹，从而拒绝。 但是对方丢出了一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这就让艾尼开始担心自己的既得利益了。 与其被盗金团抢走所有的宝物，不如分出其中一点，找来盟友共同对抗盗金团，这是绝大多数人考虑形势之后都会作出的让步。 艾尼心中分析了一番，对吉米不禁高看了两分。这家伙虽然做事冲动，但粗中有细，也不亏是能成为宝藏猎人的家伙。 艾尼沉吟片刻，对于吉米的提议没有立刻给出回答：“我还有一个同伴，等她来了我们再好好商量这个话题。” 艾尼抛出了缓兵之计，一方面他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斟酌利弊，另一方面他确实必须考虑塞西莉娅的情绪，不能自己单方面做决定。 现在他和塞西莉娅算是合作关系，而且两人有过生死患难，互相之间都是信得过的。 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对于团队的影响绝不是2+1那么简单，很可能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对团队的信任造成破坏。 “没关系，我可以等。”吉米笑了笑，在城堡里闲逛起来，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城堡里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 约莫三个小时以后，艾尼抬起头来，望向远方，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就算寻找食物的地方很远，现在也应该回来了，为什么仍然没有见到罗恩爵士和塞西莉娅的身影？ 艾尼觉得十分古怪。 就在这时，他听到城堡外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以及不同的说笑声。 不止一个人！ 而且说话的是男子。 艾尼迅速判断出了靠近城堡之人不是塞西莉娅。 “我们先隐藏起来吧。”吉米提议道。 这家伙的性格很是谨慎，从他之前在进入城堡前，先派火焰蜥蜴进来打探，就能够看出来这一点。 艾尼点头。 两人分别找了不同的位置隐藏起身形。 几乎是刚刚藏好，就听到大厅里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切！臭女人！竟敢骗我们！” “我早说了嘛，女人是奸诈如蛇鼠的生物，她们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艾尼透过自己藏身的衣柜悄悄向城堡大厅望去，只见大厅之中，三个身材各异的男人正大大咧咧地说话。 其中最壮实的那个彪形大汉，手里抓着一个被麻绳绑起来的银发少女。 看到那女孩精致的容颜和面露不甘的神色，艾尼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塞西莉娅！ 她怎么被绑起来了？ 艾尼心感诧异，塞西莉娅可是序列8的强者啊，若单打独斗，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这么强大的超凡者，竟然被这三个男人制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的一声，塞西莉娅被扔在了地上。 最瘦，面相也最猥琐的那个男子嘿嘿笑了一声，视线在塞西莉娅身上扫了两下，说道：“老大，这女人姿色和身材都是万里挑一。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老大，要不你先享用，给我们喝点汤？” 艾尼闻言立刻就握住了拳头。 这帮王八蛋！ 他双眸喷火地望向城堡大厅，要是这些家伙敢动塞西莉娅一根毫毛，他要把他们的屁股踹烂！ 为首的金框半边眼镜男子，推了推自己透明发亮的镜片，冷哼一声道：“精虫上脑的家伙，你要是有这个胆量，大可以去试试。要不是我的能力可以镇压这个女人，咱们先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敢打赌，你要是敢上前碰那个女人，她绝对会用冰冻魔法把你变成一具冰雕。” 说着金框半边眼镜男子抬起自己的左手，面露庆幸。 他的整只左手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直到此刻都没有消除。可想而知先前他们一伙三个人和塞西莉娅作战，吃了多大苦头。 猥琐男也是讪笑一声，他也就说说罢了，要是真的给他机会，他也不敢上啊。 艾尼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三个人虽然俘虏了塞西莉娅，但先前吃过苦头，都不敢对她怎么样。 唯一敢接近塞西莉娅的大块头，也是一个神色木讷、仿佛木头一样的家伙。 而且这个家伙即便接近塞西莉娅，也是面露畏惧之色，不敢与她有任何肌肤接触，只是通过绳子把塞西莉娅提起或放下。 “总之，遗忘城堡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我们盗金团的第一步计划算是完成。”金框半边眼镜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道。 …… p.s.跟大家说个事情，目前这本书的成绩很差，如果后面没有好转，大概只能写到70w字。不过下个月仍然会是免费月，免费大概会持续到30w+字，具体看编辑怎么安排。然后这段时间我也总结了一下前面的问题，后面的写法会更爽文一点，视角会全部集中在主角身上。像前面无面人案那种剧情，更多会成为背景或者结构，主角会成为每个事件的经历者而非旁观者，这样大家会有更好的代入感。 095 这俗气的英雄救美 他们是盗金团的人？ 艾尼愣了下，没想到吉米才刚刚告诉他盗金团的消息，盗金团就已经进入了秘境。 艾尼望向吉米，发现后者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必须先把塞西莉娅救出来！ 跟这个少女相处了多日，艾尼逐渐发现，虽然对方性子有些高傲倔强，但内心深处却是善良美好的。 艾尼仔细观察着城堡大厅里的状况，等待着机会。 等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阳光灼热，令人昏昏欲睡，这三个家伙才渐渐打着呵欠开始了午睡。 “机会来了！”艾尼心中一喜，打算趁着盗金团的人午睡的时候出去，悄悄把塞西莉娅放走。 但他刚准备推开衣柜的门，忽然看到大厅之中，原本睡过去的猥琐男突然醒转。 他刚才是装睡！ 看见猥琐男畏畏缩缩、不敢惊醒两个同伴的样子，艾尼这才惊觉。 猥琐男走到口里被塞了毛巾的塞西莉娅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忽然他扯开了塞西莉娅口里的毛巾，并趁着塞西莉娅大声呼喊之前对着两个同伴丢出了一道符文卷轴。 卷轴落下，化为一道白光消失，而另外两个盗金团的宝藏猎人周围，却是忽然多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屏障无色无形，只能隐隐透过界限边缘的光芒折射，发现些许异常。 “这家伙在干什么？”艾尼一阵愕然，同时心中警惕起来，猥琐男这般行事，想来一定有蹊跷。 “你要做什么？”大厅之中，塞西莉娅对着靠近的猥琐男冷喝道。 她一边发出声音一边向着猥琐男的两个同伴望去，期望他们能过来阻止猥琐男。 然而，笼罩在那两人身上的屏障，却仿佛有隔绝声音的作用，那两人仍然是呼呼大睡，犹如未闻。 “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猥琐男笑了笑，一双阴郁的眼睛望着塞西莉娅，同时舔了舔嘴唇。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欲火，即便艾尼从书柜里都能看得见。 “这家伙！”艾尼咬了咬牙，同时手掌按在书柜的门上，只要稍有意外，他就准备冲出去。 大厅之中塞西莉娅冷冷说道：“我劝你好自为之，若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我会用寒冰来帮你清醒一下。” 她话音一落，空气中温度骤降，水汽凝结成了冰晶，在空气中发出噼啪的爆裂之声。 猥琐男哈哈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吗？作为一个宝藏猎人，什么手段我没见过。” 他说着便掏出一颗珠子，放入口中。舌尖抵住那颗赤红珠子，一股热力瞬间上涌。猥琐男毫不犹豫朝着塞西莉娅逼去。 “哈哈，这颗珠子我一直藏着没让老大发现，没想到终于有了用到的时候。”猥琐男望着塞西莉娅，脸色狰狞而玩味，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色羊羔在自己面前奋力挣扎的模样，“看你这钟灵毓秀的样子，恐怕还未经人事吧？没关系，我这就让你尝尝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塞西莉娅见对方来真的，惊呼一声，同时身周寒气大涨，向着猥琐男弥漫而去。 “没用没用！”猥琐男哈哈大笑，他口中的赤红珠子散发出灼热的光亮，将寒气尽数驱散。 “怎么会？”塞西莉娅吃了一惊，望着猥琐男舌尖抵住的赤红珠子，那上面散发出来的光芒着实诡异，寒气只要碰见光亮就会退却。 “今天，本大爷就要让你尝尝什么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快乐！”猥琐男狰狞一笑，伸手向着塞西莉娅抓去。 “砰！” 突然之间，一道铁拳从天而降，狠狠砸在猥琐男的脸上。 猥琐男眼中闪过错愕的神色，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颗落在他脸上的拳头疯狂旋转挤压，仿佛机床的钻头般要在他脸上扎个洞出来。 “轰！” 一声爆响，猥琐男身影倒飞而出，砸入墙中，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墙洞。 气浪阵阵翻涌，久久不息。 赤红珠子也从猥琐男口中滚落。 “咔”的一声，被击出那一拳的来人一脚踩了个粉碎。 “混蛋！”猥琐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从墙洞里爬了出来，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赤红珠子被人踩烂，他心中愤怒至极。 猥琐男咬了咬牙，摸着自己半边肿起的脸，怒火中烧。他望向关键时刻冒出来、坏了他大事的艾尼，决定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吃点苦头。 “小子，竟敢坏我的好事！”猥琐男怒骂一声，伸手一指，一股庞大的魔力从他手中汹涌而出。 爆炎咒！ 只听空中发出鸟雀嘶鸣般的声音，下一秒一道火花爆裂开来，震得整栋城堡都微微颤动。 艾尼脚下生风，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如同灵猴般向后跃出，两个起落之后，才险而又险地没有被火花波及。 “爆炎学徒途径？” 艾尼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能力，这是爆炎学徒途径序列9的魔法。 在初次与独眼巨人作战的时候，小丑克伦耶尔曾经使用过这个魔法。 后来独眼巨人埋伏他、亚历克斯和比尔三人时，比尔也使用过这个能力。 所谓爆炎咒，是将【爆炎咒式】拓印在物体上，瞬息后将会自动引爆。 但所谓的物体，可不仅仅是指具有实体的物质，空气也算！ “身手倒是不错嘛！”猥琐男哼了一声，正想再度出手，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劲风。 “轰！” 一声巨响，只见一只火焰蜥蜴从视野的盲点中突然飞蹿出来，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猥琐男跟前。 猥琐男倒也有两把刷子，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一个跟斗一翻，避开了火焰蜥蜴的摆尾攻击。 “艾尼，咱们别乱来！救了人就离开这里！” 突然伸出援手的这人，自然是火焰蜥蜴的主人吉米，他迎着猥琐男冲上去，一拳击出，跟猥琐男扭打在一起，给艾尼争取时间。 艾尼一咬牙，按照他的性子，本来应当给猥琐男打个半死，不过他另外两个同伴还在这里，只是被屏障隔离了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屏障就会消失，眼下必须赶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艾尼看清了局面，只能暂时放弃找猥琐男算账的打算。他迅速跑到塞西莉娅身边，手法利索地给她解开绳子。 “谢谢。”塞西莉娅看着他那张写满焦急的小脸，由衷地道了声谢。 这是第二次相救了……塞西莉娅心想道。 096 我答应你不出手 艾尼把绳子一扯，拉着塞西莉娅就跑，一边冲着吉米喊道：“人已救了，赶紧走！” 吉米应了一声，对着猥琐男逼出一掌，先前和艾尼对战后他用黑药痊愈了伤口，此时又是一条好汉。 掌风如同山峦崩摧，猥琐男下意识后仰。吉米待他后缩之时，趁机急奔出去。紧随在他身后，火焰蜥蜴瞬间幻化成一缕红光，射入吉米后背。 “可恶！”猥琐男望着三人跑掉，顿时大怒。 眼看着马上就能快活一番，却没想到突然杀出个臭小鬼，坏了自己好事。 猥琐男心中恨极，但又不敢去追。自己只有一个人，而对方有三个，其中塞西莉娅更是举盗金团三人之力才堪堪抓住。若是莽撞行事，估计在路上就会被反杀。 他瞧了被关在屏障里的两个同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先唤醒自己的同伴，尽管老大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把自己痛骂一番。 ** 艾尼拉着塞西莉娅奔出老久，直到气息大喘，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你人没受伤吧？”艾尼微微喘息，看着塞西莉娅娇美的脸蛋说道。 “没。”塞西莉娅说道。 “话说你是怎么被抓的？”艾尼感觉古怪。 刚才他跟那个猥琐男交过手，感觉对方也不是很强。讲道理，以塞西莉娅的实力，这种猥琐男即便来一打也是被她按在地上捶。 不应该啊。 更何况塞西莉娅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战斗过的样子。 “他们那个老大的能力有点诡异。”塞西莉娅说道。 “诡异？”艾尼有些发愣。 “对，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腰间插了把笛子？我之前觅食跟他们遇上的时候，其实战斗一直是碾压他们的，但是那个金边眼镜的家伙掏出了笛子。那笛声中仿佛具有一种魔力，让我短暂失去了意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绑了起来了。”塞西莉娅回忆着当时的场面，“不过那笛声似乎持续不了多久。金框眼镜男吹奏完一首曲子之后就显得相当疲惫。” 艾尼闻言心中讶然。 同时对那金框眼镜男抱上了警惕。 好在刚才救走塞西莉娅的时候，那猥琐男提前丢了个屏障隔绝了声音，实力坑了把队友。 不然按照塞西莉娅的阐述，若自己惊动了金框眼镜男，恐怕很难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自己大概率也会被他用笛声抓起来。 艾尼正思考间，忽然听到吉米望着远处吼道：“该死！他们追上来了！” 艾尼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望去，看见盗金团的三人追了上来。 那个猥琐男不仅半边脸被自己之前打肿了，而且头上多了三个大包，看来是后来唤醒自己同伴后被老大惩罚的。 “好快！”艾尼暗暗心惊，这伙盗金团的人还真是穷追不舍。看来他们也怕探索遗忘城堡的时候，艾尼等三人会在暗中偷袭干扰，因此决定想方设法先排除异类。 “我们这样逃下去可不是办法。”吉米说道。 艾尼点头：“我也同意。如果我们后面要想进入城堡的话，也必须先干掉对方，探宝才能探得安心。” 塞西莉娅迟疑了一会：“若是跟对面交战，倒也无妨。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对面也有三个人，两边算得上旗鼓相当。不过一定要提防那个金边眼镜男的笛声，上次我就是一个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艾尼点头，这件事塞西莉娅多次警告，一向谨慎的他自然会记在心里。 三人这边交谈着，那边盗金团三人众已经赶到了现场。 “逃啊，你们怎么不逃了？”猥琐男戏谑道，一边摸着头上的大包，一边眼中喷吐着怒火。 “废话少说，你们几个追上来不就是想干架的吗？”艾尼冷哼一声，既然早已决定开战，他口中便不留情。 猥琐男气的咬牙，刚准备伸手一发爆炎咒扔出来，却被旁边金边眼镜男拉住了：“且慢。” 他视线掠过塞西莉娅，直接投向艾尼和吉米：“我瞧两位心怀正气，刚才营救这位少女，应该也是正义之举。其实我们也并不想难为这位女士。我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找遗忘城堡中关于古代遗物的下落，但这位女士非要阻拦。 这样吧，两位若是决定两不相帮，等我们探索完遗忘城堡后，一定有重大酬谢，会将城堡中发现的四分之一财宝交给两位。而且我们保证，绝对不会难为这位女士。” 金边眼镜男微微一笑，看来这家伙不光能力诡异，同时也算得上一个富有智谋之人，打算抛出利益分化三人。 艾尼暗暗冷笑，这家伙估计是以为他和吉米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甲，却不知道他和塞西莉娅早有生死之交，不是这区区利益所能打动的。 心中虽然这般想道，但艾尼表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反而装作犹豫的神色，迟疑两秒才道：“如果你们真能承诺不会伤害这位女士，那我们可以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毕竟我费了诸般功夫来到这座秘境，为的是寻宝而非妄作好汉。” 金边眼镜男哈哈一笑，大拇指一竖：“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给你们的承诺我绝对不会背弃的。” 虽然嘴上这般说，金边眼镜男却在心中冷笑一声，蠢货。等收拾完这个女人，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们了。 另外一边，吉米也是暗暗诧异。 之前他向艾尼申请成为盟友的时候，对方告诉他已经有了同伴，后来艾尼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冒头，相救塞西莉娅，于是吉米立刻就判断塞西莉娅就是他的同伴。 但既然是同伴，艾尼为什么答应不插手？ 吉米心中疑惑，但看艾尼退到一边，双手抱胸，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跟着退到后面。 金边眼镜男看这两人果然没有插手的意思，脸上泛起笑意，从腰间掏出一支铜质笛子，靠近唇边，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准备运用魔力吹奏。 然而就在这时，塞西莉娅突然丢出一发符文卷轴。 白芒一闪，将金边眼镜男笼罩在内。 传送术！ 金边眼镜男身影消失，再度出现后，却是看见一颗铁拳在眼前飞速放大。 “傻叉！” 艾尼冷笑一声，魔力缠绕拳身，猛地砸下！ 无限连弹第一式发动，空中顿时爆发出地裂山崩之声！ 097 弱小的我 “轰！” “轰！” 巨力爆轰之下，金边眼镜男子抓住铜质笛子的右手瞬间扭曲变形。 “啊！”他口中发出一声痛呼，显然手指骨裂产生的剧痛让他难以承受。 望着自己右手上五根或是断裂、或是形变的手指头，饶是理智和冷静犹如金边眼镜男也不由产生了片刻的惊慌和恐惧。 “老大！”猥琐男眼神一变，手中一个响指敲下，就要一道爆炎咒扔出。 但这时吉米迅速冲了上来，在他施法之前猛地一拳打出：“你的对手是我！” 猥琐男咬牙切齿，吉米速度极快，力量也不弱，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个极大的威胁。猥琐男立刻没了闲心关注自己老大那边，与吉米战成一团。 剩下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块头准备营救金边眼镜男子，却也被塞西莉娅伸手丢出一道寒冰屏障挡住了去路。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塞西莉娅小手一挥，一道寒气从她手中弥漫而出，空气中的湿润顿时凝结成了冰霜，数百枚冰针朝着那大块头飞速射去！ 回到艾尼那一边。金边眼镜男望着自己变形的右手五指，在短暂的惊慌之后，这个男人恢复了理性，望着自己负伤的右手，金边眼镜男眼中喷吐着烈焰：“你这家伙……” 艾尼冷笑一声：“总是想着暗算别人，但也要提防被别人暗算呐。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打算解决了塞西莉娅，然后再来对付我和吉米对吧？ 好一首如意算盘，不过这种烂俗套路我以前看影视小说时就已经见得不少了，看你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就不难猜出你心里的小算盘。” 金边眼镜男咬牙冷哼一声，向后跃出两步拉开距离，虽然他不能完全明白艾尼所说的影视是什么，但对方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他还是能够觉察出来的： “区区序列9也敢在我面前嚣张！你不过是趁我不备才有了可乘之机。” “哦？那咱们便看看硬碰硬的，谁能干过谁！”艾尼淡然一笑，身形瞬间欺进，第二拳快若疾风般击出，在之前那一拳的基础上更添两成威力，光是拳风便使得空气发出呼呼震动之声。 “这家伙的肉身，怎么会如此恐怖？”金边眼镜男心中暗惊，不敢怠慢，手中铜质笛子一个斜挑打向艾尼手腕。 艾尼不屑一笑，手腕一荡，便躲开了这一击，同时拳头去势不减。 但忽然之间，那铜质笛子之中，却倏然有一股呼啸之声大作！ “怎么回事？”艾尼大吃一惊，对方没有吹奏，为何会有笛声传来。 看到艾尼一脸惊讶的模样，金边眼镜男却是暗暗得意，刚才他施展了一种奇特的格斗技。这种格斗技没有强大的杀伤力，但却可以使得武器发出不同音调的声音。 金边眼镜男正是利用这样的特性，即便自己没有吹奏，也能在把铜质笛子当作武器使用之时，发出乐声。 笛声一动，空气中仿佛有魔力激荡，数道波纹缓缓勾勒。 艾尼顿时觉得身形一滞，打出去的拳头瞬间凝滞在了半空中。 笛声呜呜然之间，艾尼脸上倏忽变幻数种脸色，那种乐声如同魔音灌入耳中，干扰人的心智。 “给我倒下！”金边眼镜男忽然大呼，他的呼声宛如一道命令，艾尼闻声不自觉地倏然躺倒，纵使脑海中清醒异常，却也不能摆脱对方的钳制。 金边眼镜男见状欣喜。 他这份吹笛控制别人身体的法门，乃是吹笛人途径序列9的能力。 当初得到这份序列9魔药，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耗尽自身所有钱财才换得一位收藏家的同意，并且对方答应不留魔药配方抄本。 服用魔药晋升超凡者后，金边眼镜男运用这道魔力，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声音使用空气作为媒介传播，在这个技术还不发达的时代，几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防止声音传播到脑内，因此吹笛人的魔法可以说是毫无敌手。 “小子，之前不是还很狂妄吗？”金边眼镜男得意洋洋，作为这支盗金团小队的小队长，他平时还算得上冷静肯动脑子，但之前被艾尼打废了一只右手，金边眼镜男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扭曲崩坏。 他看着艾尼面露不屈之色，只觉得一阵恼火，突然一脚踩在艾尼脸上，同时口中发出一阵狂笑：“你这家伙，说那么大的话，也不怕把自己舌头噎着了。你不是很自信，若是硬碰硬的话，能轻松自如干掉我吗？窝囊废的家伙，有本事你就站起来啊。” 金边眼镜男状若疯癫，明显艾尼之前那一拳把他打出离了理智。他一脚踩在艾尼脸上，反复狠狠摩擦，似乎想要把对方这张俊脸踩烂。 其实金边眼镜男在之前看到爱你这张俊脸的时候，就心生妒意。虽然他是个男人，又自恃城府深重，但实际上却对别人在样貌之上碾压自己极为不满。此时有了机会，定要好好羞辱艾尼一番，把这个俊小子的落魄样子完全显露出来。 “艾尼！”眼见这边情况不妙，塞西莉娅也是心急大呼一声，想要过来增援。 但那大块头显然也时时注意着这边战场的情况。 看到自己老大占了上风，心中大喜，急忙挥出一拳，将塞西莉娅驱赶回去，不让她有机会干扰自家老大的战斗。 只要老大干掉了那个小子，这场战斗就变成了三对二，胜利的天平就将压倒性向己方倾斜。 大块头虽然愚钝，但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抱着一定要防住的心情，抵挡在了塞西莉娅身前。 金边眼镜男一脚，又是一脚，狠狠踩下。 他注意到了那边塞西莉娅的大叫声，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嘿嘿，小子，其实你跟那女人是认识的吧？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冒着跟我们盗金团做对的风险，拔刀相助。” 他飞出一脚，把艾尼踹出老远，然后缓缓走到艾尼面前蹲下，在他耳边恶毒笑道：“不过你放心好了，等你走了之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那个姑娘的。虽然我们现在拿她没有办法，但我的同伴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更多的赤焰珠，这东西对于那女人的魔法可是有奇效。等到我们找到了珠子，你猜会怎么着？哈哈，哈哈！我已经忍不住快进到那个时候，看着如此绝美的女人如羊羔般痛哭的样子。” 金边眼镜男面色狰狞地说出这段话，实乃杀人诛心。 果然，他看见地上原本如死鱼的艾尼，在听到这段话后，突然身体僵硬了一下。 “去死吧！”金边眼镜男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踩下。 “啪！” 然而，他这一脚，却是被艾尼狠狠一拳打开。 这个浑身血污、一脸惨样的少年，缓缓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似乎一碰就会倒下去。 但他睁开的双目之中，却有狂怒一如超新星爆裂的光芒喷发而出。 098 暴虐世界 “喂，喂，你现在应该没力了吧？就连站起来都很勉强了吧？我的笛声可是能夺取人的行动力，你拿什么跟我战斗？” 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艾尼，金边眼镜男震惊了一秒，却是立刻嘲笑道。 “毅力？不屈的意志？别说笑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东西管个屁用？” 金边眼镜男一边挖苦道，一边伸出左手抓着铜质笛子，一阵奇妙的手法运下，顿时笛子中飘出一股诡异的旋律。 艾尼身形一滞，原本摇摇晃晃的身子直接僵在了原地。 金边眼镜男停止了手法，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本大爷这就送你去上路！”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短刀，趁着艾尼不能行动的时候，一刀刺出！ “咔！” 刀光闪烁，艾尼受到对方笛声禁锢，虽然竭力想要躲避，但只能迟缓地行动，堪堪用右手挡住脸部要害。 顿时，右手五根手指头尽被削去！ 血花四溅！ “艾尼！”远处的塞西莉娅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叫出声。 她奋力想要挣脱大块头的追击，但那大块头见到老大立马就可以得手，也是拼了命般阻止塞西莉娅。 金边眼镜男见到艾尼五指齐削，顿时感到一阵疯狂的快感，听到不远处塞西莉娅的惊叫声，这份快意更是大为增加。 他哈哈狂笑：“你这个废物！废物！” 他一边狂笑，一边肆意践踏艾尼的脸上。 “嗒！” “嗒！” “嗒！” 疯狂一阵乱踹之后，艾尼脸上被践踏了数道鞋印，像是屈辱的印记。 金边眼镜男发出尖锐的笑声，彻彻底底暴露出了自己那黑暗而变态的一面，他突然之间又是一刀，艾尼左手五指也被削去。 “噗！” 同一时间，艾尼身上施加的迟缓也被解除，巨大的痛感惊天骇地地涌来，他口中爆出无法抑制的痛苦大叫声，血泪从眼眶之中滚滚而落。 十指其根断去，瞬间沦为废人…… 肉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带来的绝望，相互交织，愈发令人万念俱灰。 “哈哈！哈哈！”金边眼镜男疯狂大笑。 他将短刀收回，又是一脚踹出，阴恻恻道：“现在的你还能用拳头进攻吗？你啊，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金边眼镜男舔了舔嘴唇，阴郁道：“不过暂且先饶你一条性命，让你看看你那位女伴是怎样饱受凌辱而死的吧……” 他甩下这段话，缓缓走向塞西莉娅，左手铜质笛子微微颤动，魔音瞬间如同潮水般涨起。 塞西莉娅原本灵敏的身形，在遭遇魔音浪潮之后，瞬间滞涩。 看到这一幕血泪滴落的艾尼，心头在疯狂呐喊，但他看到自己已经齐根断去的十指，一股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手指尽根断裂、沦为废人的他，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 “废物……到头来我还是个废物啊……” “以为掌握了无限连弹，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艾尼痛哭出声，眼泪哗哗落下。 愤怒，不甘，狂躁，各种负面情绪在他胸膛里蓄积着，像是一汪泉水被岩石阻碍，无法得到发泄，无法喷薄出来。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吗……” “反正……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艾尼绝望地想着，闭上双眼，一时之间他只觉得万念俱灰。 然而突然之间他的脑海里又闪过无数画面。 塞西莉娅娇美的笑颜。 真理学派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家。 还有那无时不刻想要回家的愿望，白发苍苍的父母…… “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愤怒！ 不甘！ 甚至还有一种狂吼着想要践踏一切的强烈欲望！ 艾尼重新睁开了眼睛，双瞳泛着血光。 泪眼模糊之中，艾尼发现自己断去的指根上，白骨和粉嫩的血肉正在重新生长出来。 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个梦境般瑰丽而迷幻的画面。 那是在一座沧月笼罩的教堂，他和魔女对谈。 在那个谈话的最后，魔女给了他两个选择。 而他做出的选择是…… 艾尼仿佛再度看到了地上那颗有力收缩的心脏。 ** 一道狂怒暴虐的巨人吼声从内心深处将艾尼惊醒！ 他看着自己断去的十指，血肉和白骨正在飞速生长，重新构建。 他胸腔里的心脏，也在以比平常更加凶狠的速度和节奏飞快跳动！ “吭哧！” “吭哧！” 艾尼忽然笑了，笑容显得残忍和狰狞。 “没错，世界是残酷的，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无法改变。” “人类，哪怕是掌控超凡途径的人类，在这个世界面前也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在跟魔女谈话的最后，我啊……我选择舍弃掉了作为人的尊严！” “我选择了……变成怪物！” 心声落下，艾尼感到自己有了淡淡的明悟，有了痛苦的升华。 这对于世界法则悲痛到了极致的领悟，大概也算得上一种人间烟火的体味吧。 序列9，烹饪家，扮演法则第三条达成！ 野蛮人的心脏，富集了美食家超凡特性，提供对应魔药！ 序列8，美食家，晋升达成！ 美食家，能力，吞噬……发动！ 艾尼对着刚刚愈合的右手食指狠狠咬下，同时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瞬间爆裂。 一道猩红电光从他身上汹涌而出，直射天心！ 天地为之变色！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边眼镜男望着突然变得昏天黑地的秘境，立刻警觉了起来。 突然之间，他听到一声疯狂的惨叫声：“老大，救……救我！” 金边眼镜男刚刚回头，一阵血雨落下。 他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颗人头砸在地上，缓缓滚到了他的脚边。 那是猥琐男的头。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还挂着万分惊恐和绝望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金边眼镜男第一时间没有感觉到同伴身死的愤怒，而是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来。 一道血色独眼，骤然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那是一只身高足足有五十米的超大型独眼巨人，身形遮掩了整个天空，以至大地之上一切事物都笼罩在了黑暗与阴影当中。 在那血雾环绕之间，独眼巨人的巨大手掌抓着猥琐男的无头尸体，倏然砸落，无头尸体“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被巨人抬起一脚踩得粉碎。 “给我感受来自超凡种的恐惧吧……” “你们这些肮脏的渣滓，人类种中的败类！” 从独眼巨人口中爆发出略有些熟悉的暴虐之声，肉拳如同山峦压顶般从天落下！ “喂，这是开玩笑的吧……” “为什么在秘境里……会出现超凡种？” 金边眼镜男呆望着天空，眼神中，充斥着……槁木死灰的绝望。 四月份总结 毕设差不多弄完了，花了两周写完论文和部署好项目。原本我以为还要弄下分布式爬虫和文本情感倾向性分析，结果老师看了系统网站就给过了，水的一逼……总之，总算有时间做下总结了。 先说一下这本书的现状吧。目前的成绩不是很好，后面估计也很难有所起色。但这是我开书时就已经预料到的情况。考虑到这本书的题材冷门，加上笔者本身的经验不足，扑街早在预判之内。 这本书后续会有至少4*12w，也就是48w字，加上前面的23w字，也就是说完本至少会有71w字。实际情况肯定要更多，因为每章字数不可能刚好2k踩线。如果按照10w字一个大剧情来分，后面应该还有五卷。 以下是技术总结，是写给自己的： 1、这本书是迪化流开篇。本来是想写个迪化流的故事，结果内投后编辑没回。等我都已经放弃、开始构思第二本书的时候，却突然有了来信。没办法，只能把两本书衔接在一起。对于想看迪化流的读者来说，看到第十章画风突变，肯定是相当劝退的。开局几章可谓字字寸金，结果跟主线完全不是同一个故事，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2、视角转换。前期包括查尔斯邸和无面人案的剧情，都是由旁人的叙述和主角的灵视展开，主角本身的参与度很低。我在小时候读过大量类似结构和技巧的小说，这类小说的通病都是代入感不强。而且这种做法属于一百分的本事只能显露出七八十分，对于经验和笔力不足的新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下本书记得少玩花样，切记切记。 3、趣味性。前期查尔斯邸和无面人案的核心趣味或者说爽感，在于解密和惊悚。但是为了保证逻辑的完备，做的铺垫实在太长，也不够有趣。除此之外，解密和惊悚这类爽感是有特定受众的，不应该放在西幻分类。 4、长线布局和反转。感觉这是我在这本书里收获最大的东西了。比如查尔斯邸纵火案的幕后黑手玛吉埃男爵的隐身能力，是在第十章就提前展示了的，在第十章有个猎魔人使用了风暴学徒的能力。不过这个伏笔花费的代价太大了，花了两章写黑袍威廉和时钟塔的战斗，写跟主角几乎无关的东西，大大损失了爽感和代入感，节奏也变得支离破碎。这是个缺少经验导致判断失误的问题，写多了以后应该是能在伏笔与爽感、节奏之间作出适当取舍的。 5、还有很多其他零碎的问题，比如装逼，比如废柴崛起这些套路，归根结底是写作经验的不足和对网文行业的不了解。后面要多看多写。看书不仅仅是看，还要做笔记反推大纲，总结别人的写作思路、剧情走向、让人眼前一亮的细节，以及处理不当需要引以为戒的地方。另外，对于套路和人设模板，需要做一些归纳，平常看书的时候多看看别的作者是怎么处理的。 以上。 099 吞噬 “为什么在秘境里……会出现超凡种？” 金边眼镜男呆望着天空，眼神中充斥着槁木死灰的绝望。 “轰！” 独眼巨人身形瞬间逼近，它的体形虽然异常巨大，但速度并不缓慢！ 一道肉拳，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的山丘，轰然砸向金边眼镜男。 “给我顶住！”金边眼镜男大吼一声。 这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害怕或者别的什么情绪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用尽全力在对方的攻击下活下来。 金边眼镜男全身魔力凝聚在手掌之上，吹笛人途径序列8能力发动。他身前的空气密度骤然增大，密如钢铁钻石，厚重如同铜墙铁壁。 下一秒，巨人之拳抡下，狠狠砸在空气屏障之上！ 气浪轰天炸开，爆鸣声经久不息。 “咔嚓！” 一阵尘烟过后，空气屏障上裂开一道裂纹。 金边眼镜男眼神一变，但仍然不敢后退，死死抵抗，周身毛细孔溢出鲜血，双掌上的皮肤寸寸裂开。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小。 “我防住了？”金边眼镜男心中一喜。 到了最后，手中魔力凝聚出的空气屏障，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怎么回事？”金边眼镜男疑惑抬头。 超凡种的强大是摆在明面上的，若自己勉强支持住，那还能说是侥幸。 但若是对方的力量完全消散，那就不是侥幸，而是诡异了。 金边眼镜男向天空中望去，尘雾之中，已经看不到独眼巨人的影子。 然而倏忽之间，一道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从他后方响起。 “轰！” “轰！” 金边眼镜男悚然回头，只见独眼巨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家伙，明明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优势，竟然还玩这等阴招，绕后突袭？”金边眼镜男心中震惊。 他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空气中突然传来巨人的低语声。 “死吧。” 那巨大宽阔的血眸，如同死人之血汇聚的深潭，阴森可怖。 下一秒，独眼巨人双手伸出，倏然合掌，黑暗与阴影铺天盖地，金边眼镜男的身形瞬间笼罩于掌内！ 砰然一声后，天空中爆开一阵血雨。独眼巨人的双掌之内，炸飞出些许尸块或者脏器。 血溅一地。 ** 远处的大块头，见了自己老大被独眼巨人合掌粉身碎骨，脸色惊恐，惨淡如纸。 “这就是超凡种的伟力么……” 大块头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惧，面对如此艰难的处境，他本能转身想要逃跑。 但突然之间一阵刺骨寒风徐徐吹来，空气中卷起七八枚雪花飘飞，大块头被一道寒冰所筑的墙体挡住了去路。 他愕然回头，看见塞西莉娅在自己身后屹立，抬起的右手中弥漫着一股森然的寒气，想来这道冰墙就是她的杰作。 “想逃？”塞西莉娅冷哼一声，右手一翻，魔力顿时翻涌如潮，一道冰枪从虚空之中凝结而出，散发出丝丝寒气。 “刷！” 冰枪疾如流星般飞射而去！ 一声闷响，大块头来不及躲避，身体被冰枪贯穿，胸口出现了一道血洞。 血液从他的胸口滴落，溅在地上。此时霜雪纷飞，寒潮滚滚，那两三滴血点溅在白原之上犹如梅花。 大块头看向自己胸口的创伤，又看了看手掌之上沾满的鲜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乞怜。 但塞西莉娅手段利索，在他开口说话之前，便伸手凝化出一把寒霜短刀，劈砍而下，大块头人头落地。 ** “呼……” 远处，见到敌人已经被尽数消灭，艾尼所变化的独眼巨人口中传出一道沉闷的呼吸声。 完成了这一场惊天杀戮之后，他实在是消耗了太多，再也难以继续支持下去。巨大的身影缓缓缩小，再度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 恢复原样的艾尼单手撑地，微闭着双眼。 巨大的疲惫感顿时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来，将他铺天盖地地淹没。 “结束了……” 他的嘴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来不及再思索什么，就沉沉睡去。 ** 时间如同消融的霜雪，一转眼便是两天过去。 艾尼再睁开眼时，看见塞西莉娅正怔怔地望着自己，而自己躺在床上，显然是昏迷已经多时。 “吉米呢？”艾尼缓缓起身，发现自己浑身乏力，手脚充满酸痛之感，仅仅只是坐起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自己甚至差点痛呼出声。 “那家伙走了。”塞西莉娅见艾尼醒来，也是立马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干涩，听上去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谈过了。 “走了？”艾尼有些不太明白。 “他离开了这座秘境。”塞西莉娅简短解释道。 艾尼吃了一惊，吉米来这的目的不是为了寻宝吗？ 为了获得宝藏，他选择与艾尼结盟，甚至在盗金团来临的时候出手帮忙，以此作为投名状，企图获得艾尼的信任。 这样一个能屈能伸、对宝藏心怀贪婪之人，竟然就这么离开了秘境？ 艾尼感觉自己不能理解。 “你应该能明白的，见过了你那副模样之后，无论是谁待在你身边都不会具备安全感。”塞西莉娅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艾尼闻言醒悟了过来。 原来如此……艾尼苦笑一声，不过会发生这种事，原也在情理之中。 超凡种是人类的敌人。数百年来，新生代的人类都活在那段悲惨的历史当中。没有人不会害怕超凡种，哪怕这个超凡种是由人类变化而成。 事实上，对于依靠吞噬超凡之力成为超凡种的人类，谁又能说得清，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超凡种，抑或是介于两个物种之间的某种存在呢？ “那个变化，就是你的序列8能力吗？”塞西莉娅突然出声问道。 艾尼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那是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美食家序列的能力，名为‘吞噬’。这个能力，能够吞噬超凡之力，从而变化成超凡种，只不过对于人体的负荷相当之大。” 艾尼说着，感受到四肢的无力和酸胀之感，再度发出一声苦笑。 当他晋升序列8的时候，关于该序列的能力的相关信息，自然而然涌现在了他的脑海之内。 这个吞噬能力虽然能夺取超凡之力，但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能够接受的超凡之力也有很大的限制。 序列6水准的超凡种，已经是吞噬所能接受的极限了，超出这个程度人体就会完全承受不了，直接爆开。 不过艾尼在接收这些信息的时候，还注意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这个名为“吞噬”的能力，有一个前缀。 它的真名是—— 初级·吞噬。 100 战利品 “对了，艾尼，有些东西得跟你说明一下。” 塞西莉娅忽然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东西。 分别是一道卷轴和一张泛黄的信纸。 “盗金团的那些家伙死掉后，我从他们的遗物中找到了这些东西，分别是一道格斗技卷轴和一份魔药配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金镑。” 艾尼闻言，朝这两件物事看去，只见卷轴上面写着“幻影恩赐”四个字，字迹的下面标蓝，表明这是一份罕见级格斗技。 而信纸上则写着“吹笛人途径序列8魔药”几个字。 艾尼记得，盗金团三人中，那个金边眼镜男就是吹笛人途径的超凡者。 “咱们瓜分一下这些战利品吧。”塞西莉娅说道，“金镑大概有两三百镑左右，咱们俩平分。这道卷轴和魔药配方中你选一份，另外一份归我。” “我先？”艾尼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会让自己先进行选择。要知道，他的前世可一直贯彻着女士优先的选择。 “你在对付盗金团的战斗中出力更多嘛。”塞西莉娅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为了公平起见。” 艾尼沉默片刻，道：“多谢。” 这一声感谢里，不仅包含着对于对方的让步的感谢，同时也包含了对方在见到自己变成超凡种之后没有离去、反而悉心照顾自己的感谢。 “说那么多干嘛，在那间密室里，你曾经救过我。即便说那次营救是对于我之前伸手相救的报答，但在盗金团这拨人手中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现在可是欠你一条命呢。”塞西莉娅淡淡说道。 虽然同样是盟友，但在看到艾尼变身超凡种后，塞西莉娅跟吉米两个人之间的差异就明显地表现了出来。 这里面固然有塞西莉娅跟艾尼情分更深重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个人的性格所致。 心中明白这一点，艾尼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漂亮女孩，内心掠过一丝淡淡的欣慰。 咳嗽一声，艾尼对着两件战利品审视一番，稍作迟疑后便选择了卷轴：“既然你让我先行挑选，那我也就不矫情了。我选择这个格斗技卷轴。” 这两份战利品，其实论价值的话，无疑是吹笛人途径的序列8魔药配方更加珍贵。在同等条件下，超凡序列是要比格斗技更强的。 但艾尼考虑到即战力，这才选择了格斗技卷轴。这份名为“幻影恩赐”的罕见级格斗技卷轴，自己拿到以后立刻就可以修炼，但吹笛人序列8魔药配方，自己拿在手上根本没什么用处，只能等到合适的机会跟别人做交易，才能发挥其中的价值。 塞西莉娅明显也很清楚这点，嘟囔一声道：“你这人倒也一点也不客气，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推搡一点呢，没想到你直接就选择当下最有利的战利品。” 她假装生气般哼了一声，却是把吹笛人序列8魔药配方立刻收进储物袋里了。 艾尼闻言，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虽然他现在成功晋升烹饪家途径的序列8，成为了美食家序列的超凡者，但实际上他的序列8能力在正常情况下等于无。毕竟吞噬的副作用太大，也太过显眼，不可能随便一个小战斗都变身成为超凡种，那样无论是对于城市公物，还是从社会影响的角度来说，都不太好。 所以忽略“吞噬”，单论自身实力的话，艾尼跟塞西莉娅相比还差了不少。他只能选择更丰富的格斗技来弥补了。 “对了，说起来，怎么没看到罗恩爵士？”艾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当初盗金团绑着塞西莉娅回到城堡的时候，就没有看到罗恩爵士的影子。 其实艾尼早就想问问，只不过后来一直深陷于战斗之中，生死关头，分不出心思来思考别的事情。 听到艾尼问起罗恩爵士，塞西莉娅脸上也是掠过一道困惑之色：“我也不知道它现在下落如何……我那天跟着罗恩爵士到它口中所言的可以找到食物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只是眨眼间，却突然失去了它的踪影。当我寻找它时，便遇上了盗金团的这伙人，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罗恩爵士不见了？”艾尼大吃一惊。 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可以说至今为止他能找到遗忘城堡，罗恩爵士功不可没。从入口到浮空岛屿，罗恩爵士可是提供了不少情报。 后面还要爬上城堡二楼进行搜寻，如果没有罗恩爵士的指引，很可能就错过一些隐秘的角落。 而且除了这些功利化的因素外，艾尼经过这些天跟罗恩爵士的相处，也算是把这个古里古怪、性子跳脱的松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他不可能将罗恩爵士独自留在秘境里。 塞西莉娅点头道：“这样，等你的伤势完全康复之后，我们两个一起去那个地方寻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罗恩爵士的下落。” 艾尼摸着自己酸涩的手臂，苦笑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同时暗自担忧，希望那个小家伙不会被骷髅兵或者秘境里其他怪物除掉了性命。 ** 秘境，距离遗忘城堡七八公里处，一座幽深静谧的洞穴之中。 一只背负宝剑的松鼠缓缓走在潮湿的隧道之中，双瞳中散发出幽幽的宝蓝色光芒，如同两道燃烧着的鬼火。 这只极具灵智的松鼠正是罗恩爵士。 看它在洞穴中谨慎前行的样子，似乎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视物。 “找到了。” 忽然之间，罗恩爵士发出一声低呼，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块空旷的平地，平地的中央垒着一道石柱，石柱顶部有一团苍白色火焰静默燃烧着。 那道苍白色火焰森冷无比，触之生寒，使得石柱附近生满了冰晶。 罗恩爵士眼中窜过贪婪的神色，他伸手捏了一道剑诀，对着前方的空气缓缓勾勒出一道符文。 符文画出，瞬间幻化成一团橘红色火焰，将罗恩爵士紧密环绕。 罗恩爵士借着这道橘红色火焰的掩护，向着石柱走去，一路上那些皑皑冰霜发出噼啪之声，仿佛禁不住橘红色火焰的热力，尽皆碎裂开来。 罗恩爵士走到石柱之前，双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狂喜。 “多年蛰伏，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第一道‘神火’。若能将其炼化，我的神通至少能恢复一成！” 罗恩爵士喃喃自语，突然瞳孔收缩。 因为它看到石柱的后面出现了一具完好无损的活化盔甲，手持大斧向自己走来。 毫无疑问，这具活化盔甲就是神火的守护者了。 罗恩爵士眼神微微一动，不仅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似有些兴奋。 “现在那小子不在我身边，我可以全力以赴试试身手了。” 它取下背后宝剑。 那把名为“轩辕剑”的玩具剑上，突然掠出三尺碧芒。 剑芒锐利无比，空气中隐隐有凤箫声动，令得整座洞穴都为之震颤！ 101 幻影恩赐 午后的阳光静谧而安好。 遗忘城堡大厅，清理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突然爆发出一声闷响。 “咚！” 少年应声倒飞而出，身躯撞击到用来缓冲的冰墙之上，坚硬的冰面几乎是瞬间开裂，化为了粉末。 艾尼略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擦试了一下嘴角的一丝血迹，同时苦笑道：“大小姐，你动手能不能轻点？我可是正处于康复训练中的伤患。” 远处的塞西莉娅轻描淡写地抖了下右拳，一头光辉闪耀的银色长发倾泻而下。 “我刚才已经留有余力了，才动用了一半的力气，你不会连这都承受不住吧？” 艾尼嘴角一抽。 承受不住？这是在小看他作为男人的强度吗？ 艾尼低吼一声，身如猿猴般扑向塞西莉娅，同时极为敏捷地躲过她手中射出的三枚冰刃。 “嗖！” “嗖！” “嗖！” 冰刃全部打空，落在地上，溅起微小的冰屑。 艾尼冲到塞西莉娅身前，骤然跳起，右臂之上浮现出精美的魔术回路，极为磅礴的魔力云集到右手之上。 “哈！” 塞西莉娅双手合掌，身前的空气中，无数水汽凝结成冰雾，似要将艾尼笼罩在内。 但艾尼的身影闪了闪，却是骤然消失。 “这是……”塞西莉娅吃了一惊，眼神一紧。 下一刻，艾尼的身影在她背后的虚空之中悄然浮现，右拳凝聚着无匹魔力悍然砸下。 “轰！” 塞西莉娅应声飞出，关键时刻她身后凝结出一层冰墙，吸收了绝大部分冲击力。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没能稳住身形。 在空中连续两次旋转翻滚，塞西莉娅才重新掌握了身体平衡，稳稳落在地上，脸上挂着讶异的神色问道：“你刚才那一招，难不成是之前你拿走的卷轴里的格斗技？你已经练成了？” 艾尼嘿嘿一笑：“怎么样？这个学习速度还可以吧？” 这些天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一些恢复性的康复训练，但独眼巨人的自愈能力着实惊人，实际上他苏醒后没两天就能行动如常。所以其实后面的时间里，他都在练习那道名为“幻影恩赐”的罕见级格斗技。 今天算是偶然，塞西莉娅打算检验一下艾尼恢复得如何。 艾尼刚刚练成格斗技，本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显露这一招，不过对方的压迫力实在是太过惊人，让艾尼感觉自己作为男人一直被压着实在是脸上无光，为了找回一点脸面不得不抛出了自己的底牌，这才有了最后的这一幕。 “幻影恩赐”这门格斗技，结合了残影和瞬间移动两种效果，可以在敌方发出攻击时制造残影假象，同时瞬间移动到其他的位置，趁其不意发起突然进攻。 它的威力和伤害性远远不如无限连弹，但战略价值相对来说却更高。 塞西莉娅哼了一声，道：“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嘛。对你的检验暂时到这里打止，勉强算是过关。” 说到这里，塞西莉娅暗暗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柔软，之前冰墙虽然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波及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略感疼痛。 塞西莉娅心中暗骂，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呆木头，对女人出手都不留余力。 但她好歹也是在训练营受过严苛训练，这点小伤小痛根本不放在心上，立刻回到了正事上面来：“既然你已经完全康复，等明天咱们就一起去寻找罗恩爵士，你看如何？顺便把沿路的骷髅兵都给干掉了，收集残魂币。秘境商人那里，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换呢。” 艾尼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天两人沐浴过后——水源自然全由塞西莉娅的序列8能力提供——早早睡了，等来日天亮，再准备行动。 ** 距离遗忘城堡七公里之外的洞穴深处。 一柄周身散发出微弱光华的宝剑，插在被伤得破败残缺的活化盔甲上面，死死钉入了地面。 活化盔甲仿佛被宝剑所镇压，完全失去了活性，丝毫没有动弹。 罗恩爵士盘坐于石柱之上，一些诡异神秘的符文漂浮在他身侧的空中。它口中发出呢喃低语，仿佛吟诵佛经。 每念一声，它手中的苍白色火焰都会弱化一分，被吸入它的体内，而罗恩爵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则暴涨一分。 许久过后，苍白色火焰完全消逝，罗恩爵士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那双瞳之中，似乎有一缕森寒之气萦绕。 “神火炼成，我也该回去了……” 它心念一闪，洞穴之中，顿时结出了无数霜花。 ** 第二天一早，艾尼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逼到床的边缘。 同时看见床的另一侧，某个姿态慵懒的女人玉体横陈，但一条修长的玉腿却是越过了两人商议划分的分界线，霸道地落到了艾尼的胳膊肘上。 “这女人……”艾尼心中叫苦，小心翼翼把女孩的腿给推开。 难怪这几天他总做梦，梦见女鬼上身，附在了自己右手胳膊上。 原来这梦是有由头的啊。 艾尼蹑手蹑脚下了床，偷偷打量塞西莉娅的睡颜。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颜值真的很高，五官精致，每一处都仿佛顶尖工匠小心揣摩雕琢而成，巧妙到了毫巅。 但她的睡姿很不好看，一张床被她霸占了大半。 真不知道未来哪个男人会跟她同床，遭这份苦。 一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被挤到床边，艾尼就对那个男人深表同情。 “嗯～” 突然之间，塞西莉娅喉中发出一声低吟，声音之娇美细软，直让艾尼这个小处男打了个寒颤。 塞西莉娅踢了下腿，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人肉枕头不见了，她缓缓醒转。 坐起身来，塞西莉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床边一脸严肃、似乎正在思考人生的艾尼：“你什么时候醒的？” 后者收回目光，咳嗽一声：“也没多久吧。” 顿了顿，又道：“你也早点起吧，今天还有行动安排呢。” 塞西莉娅哦了一声，恢复了些许清醒，掀开被子下床。 而艾尼在这个过程中知趣地转过身去，塞西莉娅看到他的动作，心中满意想道，这家伙还挺懂事的嘛。 然而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艾尼心中想的是：“刚才我看到了，一定是白色的。” 102 魔法浆果 简单用过早餐之后，两人踏上了寻找罗恩爵士的旅程。 “我先跟你说一下秘境的大体情况。”塞西莉娅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说道，“整个秘境的地图其实还是有蛮大的。你之前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浮空岛屿四周衔接着许多浮桥，通往不同的现实入口。” 艾尼点头，听到塞西莉娅的描述，他再次回想起了第一次进入秘境所看到的那一幕，一座岛屿悬浮于空中，八道浮桥衔接于上，如同摩天轮的圆心向着四周辐射。 “整个秘境的地图是以遗忘城堡为中心的，而浮桥则衔接着另外八个不同的区域。”塞西莉娅说道，“你进来的入口，是西边的入口区域，名为埋骨之地，那里分布着大量的骷髅兵，也是整个秘境里战斗力最低的基础怪物，即便放在九阶混血种中也是最低级的存在。” “事实上大部分入口区域都是以骷髅兵分布为主，但还是有少量的区域不同。比如罗恩爵士带我过去觅食的区域，名为魔法密林，在那里盛产一种名为魔法浆果的事物，不仅能用来解渴和填饱肚子，还能少量提高服用者的魔力上限，是绝佳的魔法食材。” 艾尼闻言来了兴趣，说到食材，他这个厨子可就上心了。 塞西莉娅继续说道：“然而守护着这些魔法浆果的，是一种名为白毛猿的混血种，虽然只有九阶，相当于序列9的实力，但它们在魔法密林中来去自如、攀爬极快，很是麻烦。” “除此之外，魔法密林里还有一种名为钢背野猪的强大混血种出没。钢背野猪的实力能达到八阶，难缠程度比活化盔甲更甚。” 艾尼缓缓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在心中。 ** 在前往魔法密林的过程中，两人又遇到了不少骷髅兵。 这些浑身散发着森寒之意的骷髅生物，具有不弱的战斗力，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如此。 但艾尼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历练之后，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弱小，现在的他勉强具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 幻影恩赐和无限连弹是他目前最强的格斗技，都是罕见级的水准，两者相互配合，基本上能够做到见一个杀一个。 若是体力不济，遇到突然而来的袭击，则先服用华夫饼进行防御，然后再使用威力相对较低、但损耗也更少的基本级格斗技蝮蛇突刺进行周旋。 而有的时候遇到多只骷髅兵齐聚在一起，艾尼则使用驯兽师之弩射出魔力凝聚的利箭，吸引仇恨将怪物分散，然后逐个击破。 总而言之，在这个过程中，他大大熟悉了自己各种战斗技能的使用与配合技巧，实战能力也愈来越强。 “不过，这个玩意我还没用过呢。”干掉一只骷髅兵，将掉落的残魂币收入储物袋中，艾尼顺便摩挲了下储物袋里的一道符文卷轴。 基本级永恒符文卷轴，缠绕术。 那是他当初从秘境商人手中，花了五个残魂币兑换到的。 就在艾尼摩挲之间，眼前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森林，绿油油的根本一眼望不到尽头。 “魔法密林到了。”身边塞西莉娅发出低语。 “这就是魔法密林？”艾尼微微有些讶异。 自从进入这座秘境以来，他所达到的敌方，无论是埋骨之地还是遗忘城堡，都透露着一丝阴森诡秘的气息。 但这座魔法密林却截然不同。 看上去就犹如迪斯尼童话里的森林，横溢着一股梦幻烂漫的感觉。 每一棵树都碧莹莹仿佛宝石雕琢而成，潺潺的溪流也仿佛一大片晶莹脆弱的翡翠连缀。 两人在魔法密林里拨开草丛，向前方行走了一阵，忽然塞西莉娅停住了脚步，指着一棵树干有四五人合抱粗的参天古树道：“你看那棵树。” 艾尼循着塞西莉娅的视线望向参天古树的枝叶间，只见树枝上垂垂悬挂着不少或紫或红的浆果。 紫色的浆果犹如葡萄，红色的浆果犹如苹果，色泽鲜艳，果实硕大，一眼望去便油然而生馋涎欲滴的感觉。 “那就是魔法浆果？”艾尼心中微微一动。 塞西莉娅点头正色道：“这些浆果，服用之后对人体有极大的好处。我从前只在训练营见过一次，那是结业仪式时，军部对同期训练生中前十席颁发的奖励。” “前十席？”艾尼一惊，蒸汽之都的训练营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每年，来自整个金蔷薇帝国的数千精锐新兵都将参与这个训练营，每过一段时期就会淘汰一半，连续好几个阶段之后，最后能留下来的成功结业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这些能坚持到最后的训练生，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然而，竟然只有他们当中的前十席才能有资格服用魔法浆果？ 条件怎么可能苛刻到这个地步？ 塞西莉娅叹了口气道：“这下你可知道魔法浆果的珍贵程度了吧？这些东西，即便对于势力庞大的军部来说，也都是极其珍稀的战略物资。毕竟在现实世界线中，可没有办法生产这些果实，只有在秘境之中才有机会侥幸遇到。” 艾尼不禁砸了咂舌。 看来昆丁伯爵当初对他发出委托时，告诉他秘境对他来说将会是一次提升实力的大好机会，并不是违心之言，或者资本家对于打工人的画大饼。他说的是真话。 细细数来，这些日子，艾尼除了实战上获得的经验之外，还收获了不少宝物，比如无限连弹、幻影恩赐两份罕见级格斗技，一把基本级魔法武器驯兽师之弩，从秘境商人手中兑换的黑药和基本级永恒咒文卷轴《缠绕术》，还有不少金镑。 忍不住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艾尼提议道：“既然这宝贝如此珍稀，咱们这就把它们摘下来，如何？” 他对着参天古树的枝头打量了一番。仔细清点之后，他统计了这些魔法浆果的数量，如果他没数错的话，应该一共有八枚！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在魔法密林盛产魔法浆果，这是不假。” “但是，守护它们的，是一种名叫白毛猿的混血种。” 103 缠绕术 塞西莉娅话音刚落，突然参天古树上发出“唧唧”的叫声。 紧跟着就有一块石头投掷下来。 石头飞射的速度极快，艾尼连忙闪避，虽然躲过了石头，却仍然被石头带起的劲风把面部震得生疼。 石头落在地上，溅起一地泥土。 艾尼不由气急，向着参天古树之上望去，只见树枝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猿猴，脑门上一截金毛像是王冠，瘦手瘦脚，但体格却极为庞大，约有普通人的一点五倍高大。 白毛猿虽然一击没中，但看见艾尼躲得很狼狈的样子，笑得四仰八叉，在树枝上手舞足蹈，就差打滚了。一边捧着腹笑还一边发出一阵“唧唧”的声音，嘲讽之意甚浓。 艾尼刷的一下脸就红了，讲道理他不该把自己下降到白毛猿的位置跟对方较真，但这只猴子嘲笑的样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艾尼怒骂了一声：“搞屁啊，你以为你会扔石头就是吉吉国王了啊？那我一米六是不是最强人类种？” 说完就翻出驯兽师之弩对准枝头的白毛猿一阵扫射。 “嗖嗖嗖！” 三箭齐发！ 然而那白毛猿却凛然不惧，瞧见利箭飞来，却是腾地来了两下后空翻，还顺便在空中打了几个筋斗，连续躲过三支利箭。 那姿势之标准和大胆，只怕体操运动员见了都要直呼内行。 躲过利箭后，白毛猿一脸挑衅，居高临下俯瞰着艾尼，竟然还人性化地勾了勾手指，那意思分明是： 你过来啊！ “草！” 艾尼站不住了。 这事叔叔可以忍，婶婶也忍不了。 ——出自《论语·八佾》（雾）。 总之，艾尼相当气愤。 会上树很能耐吗？ 我不仅能上树，还能上天！ “塞西莉娅，制造冰梯让我上去揍他丫的！”艾尼一声爆吼。 后面塞西莉娅念动咒语，伸手一捏，空气中淡淡的水汽凝结，瞬间一座螺旋冰梯环绕参天古树形成。 艾尼左脚踏上冰梯，下面隐隐有碎裂之声传来，毕竟这道冰梯乃是瞬间形成，品质就有点拉垮了。 不过这对于出于激怒状态中的艾尼并不是事。 只见他口中霍霍有声，绕着冰梯开始了螺旋式奔跑，虽然整得花里胡哨的，但别说，这螺旋式奔跑在躲避敌人远程攻击时还真特么牛逼。 树枝上的白毛猿见艾尼逼近，也是有点怕敌人贴身肉搏，连连抓起石块进行投掷，但是丢出来的石块根本砸不中螺旋式奔跑的艾尼。 白毛猿懵了。它长这么大，在璀璨光辉的猿生之中依靠着自己这手高超手技，可是干趴了无数对手。 它所遇到的敌人之中，有拿盾的，有中门对狙的，有企图嘴遁嘲讽的，然而都被它冷漠无情一轮飞石攻击打得遍地求饶。 但这特么花式奔跑上树，还真是头一遭。 这么个跑法，根本没办法瞄准呐。 白毛猿挠了挠自己脑门上一撮金毛，露出“猿宝很难”的脸色。 罢了罢了，只能等对手来到了自己身前，正面来一记投石狙击。 未几，艾尼大喘着气，终于来到了树枝上，一边抓着粗壮的树干一边喘气冷笑道：“呵……咳咳……呵呵，吉吉国王，这下看你怎么逃？后面的剧本我已经写好了，就叫一米六砍猴，砍死你丫的！” 他这段话虽然很装逼，但一边说着还一边喘气，偶尔还气息不顺咳嗽两下，效果未免大打折扣。 其实这也不能怪艾尼，之前那个环绕跑法，又是踏在光滑的冰面上，其实是让腰很吃力的。 白毛猿挠了挠头，它虽然能通灵智，但听不懂人话，更不懂艾尼口中的吉吉国王和一米六是什么梗。 想不通就不想了，白毛猿紧盯着艾尼的位置，捡起石块就是一通乱砸。 石雨纷飞！ 不过，见到漫天石雨砸脸上来，艾尼却是没有太大的脸色变化，他早有对策。 一团魔力萦绕之间，身影突然闪了闪，化为了一道残影。 下一秒，艾尼的身躯出现在了白毛猿的身后。 蝮蛇突刺！ 指尖萦绕雄浑的魔力，瞬间变化成刀剑般坚硬，迅若闪电般刺出。 白毛猿的后脑勺上，立刻就出现了一道血洞。 魔法密林，初战告捷。 ** “呼。”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缓缓幻化成烟气消去的白毛猿，眼中没有多余的神色。 树枝之上，悄然出现了一枚残魂凝结而成的铸币，在空中坠落，发出“叮”的一声。 艾尼连忙伸手接过，看见铸币的表面，刻画着白毛猿的图像。 “怎么样？到手了吗？”下面塞西莉娅问道。 艾尼扬了扬手里的铸币，突然想起来这铸币这么小，站在树下的塞西莉娅肯定看不见，只好发声道：“到手了。” 财宝的守护者干掉了，下一步当然就是采集财宝。 艾尼四下扫了一眼，把八枚魔法浆果的位置牢记在心，同时心中开始规划最佳的采摘路线。 突然之间，又是一阵“唧唧”之声从附近传来。 艾尼眼皮一抖，抬眼望去，只见附近一棵树上，骤然出现了五六只白毛猿，面色凶狠，极为仇恨。 “糟糕。”艾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恐怕守护魔法浆果的不止先前那一只白毛猿，而是一群白毛猿，只不过其他的白毛猿由于觅食或者类似的原因暂时离开了，听到这边打斗的声音，便立刻赶了过来。 眼看五六只白毛猿就要投掷石头，而自己大口喘息，体力完全不够发动第二次幻影恩赐，艾尼心中一动，手指伸入储物袋掏出那道永恒卷轴。 基本级符文卷轴，缠绕术。 只见一道白光一闪，无数藤蔓从附近那棵同样高大的树木枝条上面生长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毛猿们围堵缠绕。 白毛猿们瞬间失去了行动力，被缠绕之后只能胡乱挣扎、无能狂怒。 “啪”的一声，还没等第一只白毛猿挣脱出来，藤蔓缠绕形成的大球却是失去了平衡，从树枝上坠落，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几乎是眨眼之间，所有的白毛猿都变成了一缕轻烟散去。 望着这一幕，艾尼咂了咂舌。 这缠绕术的效果，似乎比意料中的要牛叉啊。 104 服用浆果 “呼！” 随着一套幻影恩赐加无限连弹完成，一只钢背野猪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轻烟消散，化为了一枚残魂币。 艾尼捡起铸币。 他和塞西莉娅在魔法密林寻找罗恩爵士踪迹都好几天了，一直没见到小松鼠的踪影。 倒是残魂币收集了不少，两个人平摊下来，每人能拿接近二十枚，也算没白来一趟了。 这天刚刚吃过午饭，便恰好遇到了秘境商人，顺便把之前一直没有兑换的另外一份永恒卷轴给兑换了。 “基本级永恒卷轴，枯木傀儡术，10残魂币。”秘境商人道。 艾尼很痛快地兑换了，现在爷手里的残魂币积攒了一大堆，不怵这么点消耗。 有钱人就是这么膨胀。 卷轴到手，入手很是古朴温和，纸面上还散发出一股墨香味。 这道名为枯木傀儡术的卷轴，看起来效果是召唤法术，能够召唤相当于九阶混血种的枯木傀儡进行作战。 武力值的话，应该比他之前遇到的骷髅兵和白毛猿还要强，算是九阶混血种中最顶级的那种，比八阶差了一线。 “一级商店的商品已经兑换完毕。解锁二级商店需要10枚残魂币。”秘境商人说道。 艾尼没有多想，再多的残魂币放在自己手里也没用，直接交给秘境商人，拿来升级商店等级了。 “消耗10枚残魂币，商店等级升级到二级。可兑换商品魔晶，可兑换次数1次，每次兑换需消耗10枚残魂币。” 听到秘境商人的说话，艾尼愣了下。 “魔晶？那是什么玩意？” 而且自己好不容易花了10枚残魂币，升级商店等级之后，才多了一种商品，这也太坑了吧。 艾尼心中不禁吐槽。 倒是塞西莉娅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竟然是魔晶？” 艾尼听她语气，问道：“这魔晶很珍贵吗？” “岂止是珍贵！比魔法浆果还稀少！一般的秘境里面都找不到魔晶，即便找到了也要冒很大的危险才能拿到！没想到这里竟然能够直接兑换。” 塞西莉娅快速说道，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庆幸的神色。 “我们超凡者原本晋升的方式，是采用扮演法则的办法。但是有了魔晶，就更多了一条路子！一条光修炼魔力就能晋升的路子！” 艾尼还是没明白过来。 修炼魔力多不容易啊，相比之下，扮演法则不是更容易完成吗？ 塞西莉娅摇头道：“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你想一想，如果扮演不同的职业，进入不同的行业，那么光是从新人晋升为一般的熟手就要三年。 而扮演法则的要求往往十分苛刻。我们超凡者的寿命不比普通人长久，光是修炼魔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拿来消耗在职业扮演上？” 艾尼不禁咂舌道：“所以这魔晶能改变我们的晋升方式，即便没有达成扮演守则，是要积攒了足够的魔力，也能晋升？” “没错。”塞西莉娅肯定道，“魔晶能够将传统的扮演守则转化成魔力晋升。转变之后，每一个序列将细分为九重，配合上魔法浆果，便能使我们更早一步晋升下一序列。” 说到最后又笑了笑：“不过，魔晶只能给你们这种跟现实职业相关的超凡途径使用。像我们这类凛冬学徒、逐光学徒、爆炎学徒之类的超凡途径，却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扮演现实职业，直接修炼魔力即可。” 艾尼吐了吐舌头，这样看上去，当初选择凛冬学徒之类的超凡途径不是更好？ 他见过塞西莉娅的超凡能力，序列9已经不差，序列8也蛮实用的，至少可以省下雇佣洗衣女工的钱。 塞西莉娅像是看出了艾尼的心思： “不过使用魔晶转换也有好处，一般来说会比一般的超凡者修行更快。对于修炼速度的提升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么一说，艾尼的心境就平和许多了。 “我兑换了一些商品，还剩下十多个残魂币用不着，你拿去吧。”塞西莉娅说完把10个残魂币塞进了艾尼的手里。 艾尼一怔，这女人，还真是…… “以后有什么好处，你不要忘了我就是。”塞西莉娅笑笑，也不给艾尼推脱的机会。 艾尼点了点头：“谢谢。” 从秘境商人手里兑换了魔晶。 所谓魔晶，确实十分神异。 入手看去，是一块不大的散发出七彩光芒的水晶，其中能够感受到很强大的魔力。 吞入嘴中，便立刻化为一股暖流，温暖着周身百骸，能够感觉自己运行魔力的方式都是在发生着改变。 两小时之后，艾尼重新回过神来，能够感觉自己运转魔力的方式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身子能看见自己的魔力已经有了明显的分层结构。 魔力化为了九级阶梯，哪怕是想要攀爬上一道阶梯，恐怕都要付出不小的努力。 这应该就是转化过后的九重了……艾尼心中想道。 之后，艾尼又将之前夺得的魔法浆果拿了出来。 这魔法浆果两人平分，艾尼分得了四颗。 此时先服用一颗。 毕竟魔法浆果其中蕴含的魔力并不低，想要消化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如果贪多贪快，说不定过多的魔力在体内积累，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容易发生爆体而亡之类的危害。 ** 两三天后，艾尼能够徐徐感到自己体内的变化。 最初晋升序列8的时候应该是一重境界，但服用魔法浆果之后，仅仅只是两天的功夫，就晋升到了二重境界。 一重二重之间最明显的差异自然体现在魔力量上面。 艾尼感觉，如今的自己应该能打出无限连弹的第五拳了。 五拳叠加，威力甚至能达到两倍力量的效果，加上他自身本身就强横的力量基础，一拳下去，谁挨上了都不好受。 正在艾尼感受着自己体内变化之时，耳边却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哟，搭档，士别三日，进步不小嘛。” 艾尼震惊抬头，只见罗恩爵士坐在自己头顶的树枝上，晃荡着小腿。 105 城堡二层 “罗恩爵士，这些天你到哪去了？” 艾尼劈头盖脸责问一句。 “一不小心迷路了，这几天正发愁呢，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正好听见你们交战的声音。”罗恩爵士人性化地挠了挠头。 真话它当然不能说，那可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泄露搞不好它会被关小黑屋里，被一帮残忍的家伙剖开肚子做研究。 艾尼脸色狐疑，倒也没说什么，嘟囔一声： “回来就好。” 旁边的塞西莉娅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罗恩爵士，脸上弥漫出两分戒备之意。 ** 找到罗恩爵士后，一行人回到了遗忘称霸。 “真是奇怪，你明明说迷路了，但刚才回来可全程由你领路。”艾尼突然冒出一句。 罗恩爵士惊得差点摔跤，悻悻笑了笑，草草解释了两句：“之前我是走到密林深处去了。回来走的这段路我倒是熟悉。” 艾尼哼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是看不出破绽，只是不想追究罢了。 大家身上都有秘密，艾尼自己身上也有。 既然对方不想说，就不要逼它说吧。 即便是朋友，有的时候也有互相之间保留隐私和秘密的。 看到艾尼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罗恩爵士松了口气，忽然笑道：“我看你们俩能力都大有提升，准备上城堡二层了么？” 塞西莉娅点头：“是时候了。” 紧接着又疑惑问了句：“城堡二层究竟有什么怪物？值得这样小心？” “仍然是一具活化盔甲，但比你们之前见到的都要可怕。那是巨人级别的。”罗恩爵士伸手比划道，“等会你们若与活化盔甲交战，不要沉湎于战斗，找到机会拿到宝物就逃走。” 说着对艾尼使了个眼色。 艾尼知它意思。 这次遗忘城堡之行，对于他和罗恩爵士来说，其实寻宝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要找到昆丁伯爵的项链。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耽搁时候了吧。”艾尼说道。 塞西莉娅点头，右手一握，口中冒出低沉咒语之声。 “轰！” 一道冒着寒气的冰梯缓缓凝结而成，直通城堡二楼。 艾尼第一个上楼，循着冰梯拾级而上，同时小心翼翼注意四周的动静。 到了城堡二楼，只见一只巨型的活化盔甲以半蹲的姿势守在二楼的中央，手中持剑，剑尖抵在地面上。 “这应该就是罗恩爵士口中的守护者了……”艾尼说着，突然眼神一动。 在活化盔甲的身后，却有着一只古旧的宝箱。 “藏宝的宝箱？这也太明显了吧？”艾尼不禁嘴角抽搐。 这时罗恩爵士和塞西莉娅也沿着冰梯上了二楼。 也许是人多使活化盔甲产生了警觉，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之后，它缓缓站起身来，抽出抵在地上的长剑。 罗恩爵士低声在艾尼耳边说道：“坚持三分钟，我去找项链。你们趁这段时间把宝箱打开。三分钟后，这具活化盔甲会再次变大，那个时候就没有机会了。” 丢下这段话，罗恩爵士的身影一闪，飞快地向着城堡二楼的某个房间跑去。 “三分钟么……”艾尼望着眼前身高三米不止的活化盔甲，苦笑一声。 “轰！” 活化盔甲一剑抡下，虎虎生风。 塞西莉娅立刻上前，一道寒冰屏障在她身前构筑而成，抵挡住了活化盔甲的劈砍。 “艾尼，趁这个机会去把宝箱打开！”塞西莉娅吼道。 艾尼不敢怠慢，避开两人交战的战场，飞快向着宝箱跑去。 也许是感应到艾尼的行动，活化盔甲突然转身，一剑直刺下来。 艾尼咬紧牙关，现在还不是使用魔力的时候，于是一个前扑躲了过去。 接下来活化盔甲连连劈砍，斩击得艾尼几乎没有躲闪的空间。 “没有办法了。”艾尼狠狠咬牙，幻影恩赐发动，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体却是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活化盔甲的背后。 “呼。” 深吸了一口气，艾尼趁着活化盔甲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诡计，迅速朝着宝箱跑去。 到了宝箱底下，艾尼瞧了两眼，却愕然失色：“妈的，这玩意还得要钥匙才能打开！” “我来！”附近塞西莉娅手腕一抖，一团冰雾射出。 冰雾凝聚到宝箱的钥匙孔上，逐渐凝结成了钥匙的形状。 “咔哒”一声，宝箱开了。 “到手了！”艾尼也不顾不上宝箱里有什么东西，一股脑全部丢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这时，他看见一道小小的影子蹦蹦跳跳，从城堡二楼的房间里跑出。 那正是罗恩爵士。 后面活化盔甲紧追不舍，罗恩爵士直接向着楼下一跃！ 艾尼口中咒语念诵，幻影恩赐再次发动，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半空中，接住了罗恩爵士。 再一闪，却是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连续使用两次幻影恩赐，魔力消耗了大半，但却没有受伤，也算得上完美的结局了。 不多时塞西莉娅也沿着冰梯走了下来。 “巨型化的活化盔甲真是恐怖，好在我们并不需要打倒它。”艾尼舒了口气，回想起那具巨大的身影，心有余悸。 “你从宝箱里找到了什么？”塞西莉娅问道。 听到对方的疑问，艾尼这才有心思倒出储物袋里的东西，看看刚才自己从宝箱里找到了什么宝贝。 “拉链人途径序列9到序列7的魔药配方。” “一小袋金币，估计有九十多枚。” “一本陈旧的笔记，封面已经残缺破碎，但里面的内容还是完好的。” 艾尼一边清点宝物一边说道。 “这么多？”塞西莉娅愣了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宝箱里竟然藏着如此丰厚的宝物。 黑市里，一份序列9魔药配方大概可以卖出三四百金镑，序列8的魔药配方价格在六百金镑左右，序列7的魔药配方更是到了九百金镑，还是有价无市的局面。 而金币的价格也很高昂，单枚路德金币等价于二十金镑，九十多枚金币……几乎有两千金镑了！ 如此庞大的数目，即便是出身不凡的塞西莉娅也不由得呼吸灼热了起来。 望着艾尼手里的宝物，心中既有些兴奋，又掩盖不住好奇。 这栋城堡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有如此丰厚的财宝？ 106 狱中日记 “怎么分配？” 平息好情绪后，塞西莉娅问道。 “呃，要不你拿走魔药配方，我拿金币算了？”艾尼说道。 他也很纠结。 等到出去后，身上突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要是被人发现了，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他拿拉链人途径的魔药配方又没用。 毕竟他没有渠道出手这些魔药配方。 塞西莉娅点头，同意了艾尼的提议。 一般来说魔药配方的价格只会多不会少，因为很多魔药配方都处于有价无市的局面。 一份序列9魔药配方的价格是三百金镑，这个三百指的是最低的出手价格，实际上的售价还会溢出不少。 作为一名遗物猎人，塞西莉娅出入秘境和发现宝藏的次数不算少，也深谙各个城市的出手渠道，她有能力把拉链人途径的魔药配方交易个好价钱。 甚至可以拿这些魔药配方去交换一些对她更有价值、往往用金钱买不到的神奇物品。 “那就这样说定了。”艾尼点头，把金币装进自己的储物袋。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艾尼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自穿越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笔钱。 发财了！ 艾尼突然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腰杆挺直了，说话也不带喘气了。 “这个日记本怎么处理？”塞西莉娅问道。 艾尼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 这个日记本十有八九跟城堡的主人有关系。 毕竟，它可是和价值近四千金镑的金币和魔药配方，共同封锁在宝箱里，由一具巨大的活化盔甲守护的。 要是说这里面没点名堂，艾尼说什么都不信。 “说不定里面记载着什么藏宝地点什么的。”艾尼根据前世的探险小说提出了一种可能。 塞西莉娅差点噎住：“差不多就行了。你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虽然讽刺了对方一句，但这个一向节俭的女孩，在听到艾尼的猜测之后，也是禁不住心中异动。 若这里面真的记载了财宝的地点呢？ 也许还有一笔更大的宝藏在等着他们？ 这念头一产生，塞西莉娅就发现无法打消，看着日记本的眼神变得无比灼热。 “搞快点！打开看看！” 艾尼点头，他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掀开日记本的第一页，缓缓读了下去。 “1815年9月12日，我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捕入狱。回想这一切，一定是南尔孚的诡计！” “9月16日，内心的惶恐不安让我几乎吃不下饭。每次合上眼，我都梦见少年时代刻苦读书的日子。” “我，亚瑟·昆丁，出生在一个偏远小镇。作为寒门弟子，在这个时代唯一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就是读书！” “十一岁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雾之城的公学，文法老师称赞我的文学天赋，并把我推荐给年逾七十的著名剧作家哈代伯爵，给他当助手。” “老伯爵很照顾我，我在他那里学到了不少本领。十七岁那年，我在老伯爵的鼓励下投稿了我的第一个剧本，《亨利第三及其宫廷》，并取得重大成功！” “那是我的处女作，也是我的成名作，从那以后我被文坛所接受，各方权贵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沙龙和宴会。” “老伯爵八十大寿那天，我作为他的得意弟子参加了寿宴。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伯爵的女儿苔丝，并为她的美貌和聪慧所打动。我们很快恋爱了。” “老伯爵知道了我们的恋情，他对我说：你要照顾好我的女儿，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要求。” “我们订婚，并购买了戒指。但订婚当天晚上，我认识了一个极端伶俐的人物，苔丝的表哥南尔孚。” “啊，南尔孚！多么阴险狡诈的小人！可惜当初我并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是苔丝的青梅竹马，责怪我拐走了苔丝的心，也抢走了本属于他的庞大家产。” “今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他所赐！” 这是日记的第一页，上面记载了不少内容。 艾尼看到这里吃了一惊，这本日记的作者自称亚瑟·昆丁，不难推测，这自然是昆丁伯爵的本名。 艾尼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9月20日，日渐消瘦等死的我，忽然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该死！这不是逃出监狱的路！’我听到一个老者愤怒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啊，那是住在我隔壁的囚犯，布加迪神父，据说他是因为杀了仇人才被关到监狱里来的。” “我有些诧异，墙壁没有被凿开，地面上也没有地洞，神父是如何从隔壁的牢房来到我的房间的？” “我没有得出答案，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于是便主动跟神父交谈起来。神父刚开始对我很是警惕，但听到我自我介绍后，他渐渐放松下来。‘你是个勤奋正义的小伙子，我到剧院看过你的作品。’神父这样说。” “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关于金蔷薇帝国的社会问题。可惜的是，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意见都产生了分歧。‘你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年轻人。’神父这样评价我。” “后来我们又聊到别的话题上。我问他是怎么进入到我的牢房的，他看了我一眼，告诉我那是秘密，不过若我肯向神明发誓，保证我不会泄密给狱卒的话，他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照做了。神父问我：‘你听说过超凡之力吗？’我摇头。于是神父跟我说了很多新奇的东西：魔药，超凡者，古代遗物……我大感兴趣，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新奇有趣的东西。” “我还想继续听下去，但此时天色已晚。‘我必须赶快逃走了。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暗，我必须使用拉链人序列的能力，离开这里。否则明天我会被转移到蒸汽之都的超凡者监狱。’神父对我丢下一段话，凌空拉开一道拉链，便消失了。” “自那以后，我每天都在琢磨超凡相关的事情。闲来无事，我开始构思以超凡作为题材的故事，并幻想自己就是主人公，利用超凡之力向南尔孚复仇。” “9月26日晚，我一如既往沉湎于自己的幻想。就在这时，我听到神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我惊讶地望向他，我发现他的神色憔悴了许多。” “‘你不是逃出去了吗？’我这样问他。” 107 畸变 “‘是啊，可惜逃到半路被人抓回来了。’神父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我看神父的样子，神色颇为憔悴，裸露的皮肤上也布满了伤口。‘那些家伙抓住我后对我就是一顿毒打，各种严刑拷问。’神父对我解释身上伤口的由来，‘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神父敞开胸口，那里有一道更加可怕的伤口，而且伤口已经化脓。看到这一幕，我显得非常难过。” “神父对我笑了笑，然后告诉我，希望我替他达成一件事。‘您有事尽管吩咐。’我说。神父开口：‘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梦想，梦想成为一名大富翁。后来在一次奇遇中，我得到了一份宝藏的线索。现在我要死了，没有办法挖掘宝藏，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它的所在。’” “神父向我解释了他的计划，他手里还有一份拉链人序列的魔药。利用这份魔药，我会成为超凡者，并成功越狱。神父交给我一份名为‘真实之眼’的古代遗物，解释了它的用法，并告诉我财宝位于谢尔洛得岛，不过具体地点却需要我自己探索。” “11月9日，在这个富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我终于完成了从普通人到超凡者的蜕变。神父已经逝去了，我埋葬了他的尸体，并逃离了监狱。新的世界向我敞开了大门。” 艾尼看到这里，大致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 这篇日记大概算是伯爵归来的前传，交代了昆丁伯爵的来历和复仇的起因。 塞西莉娅翻了翻，突然说道：“日记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后面还有一部分。” 艾尼愣了下，果然，在隔了十多页的位置，日记上出现了全新的内容。 不过从这里开始，墨水的品质有了极大的改善，笔迹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是因为逃出监狱所以有所不同吗？”艾尼默默想道。 翻开新的故事，他继续阅读了下去： “1825年11月9日，时隔十年，我成功完成了复仇。南尔孚，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终于死在了我的手里，以最戏剧性的死法！” “但是，南尔孚死了，我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仿佛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干……” “而且最近，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看见自己在教堂里主持仪式，看见自己在城市广场迎接圣体……” “最清晰的一个画面，则是在一所监狱中。我知道那座监狱，因为十年前我曾经被囚禁在那里。一个灰袍男子向我伸出手：‘你想活下去吗？拥有更长久的寿命……’” “这份记忆相当古怪。在我越狱甚至整个监狱生涯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身穿灰袍的男人。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关于那个灰袍人的记忆，又是格外清晰，完全不像是臆想。” “11月11日，我来到了墓园。南尔孚死了，但我不是来祭拜他的。七年前，因为没有等到我的消息，苔丝终于还是嫁给了南尔孚。没过几年，老伯爵就去世了。苔丝陷入悲痛，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人世。而且我听邻居说，南尔孚时不时折磨她……” “这个可恨的渣滓，我现在觉得让他死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在苔丝的墓碑前放下鲜花就离开了，下午我还有一桩生意要谈。老伯爵生前带我看过哈代家族的秘密，一座名为遗忘城堡的秘境。老伯爵说，只有秘境的合法主人才能多次出入秘境，而且秘境极通灵性，不会接受心术不正之人作为自己的主人……事实上，在哈代家族世代相传的祖训中，更偏爱使用‘守护者’这个词汇。” “老伯爵和苔丝死后，南尔孚继承了哈代家族庞大的财产，遗忘城堡也包括在内。但这个嗜赌成性的家伙把它输掉了。新的主人也是一个赌徒。秘境自然没有接受接受他。无奈之下，这个赌徒只能找到我，希望我能花钱把它买下来，我同意了。” “11月16日，我们签订了契约，我成为了遗忘城堡的新主人，而秘境也接受了我，虽然我的手上沾满了复仇的鲜血。” “11月17日，那个赌徒再次找到了我，这次他出售的是一条项链。那是苔丝的项链！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11月19日，刚刚住进城堡的我发现了一只松鼠，他颇有灵性，自称罗恩爵士，我把它抓住，并且囚禁了起来。这个小家伙挺有意思，当成玩物也不错。” “11月20日，奇怪！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衰老，头发开始变白。我想大概是复仇计划让我心力交瘁，我也许应该找医生看看。” “11月22日，医生并没有发现异常。” “11月26日，医生惊讶地告诉我说，我的身体状况显示，我的生理年龄应该有七十岁了。”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12月11日，我望着秘境的入口，近日，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占据了我的脑海。我感到痛苦，也时时感觉到内心的邪恶。遗忘城堡已经不肯接纳我了。” “12月13日，一个灰袍人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可惜了，仍然是一次失败的实验。’灰袍人在我眼前捏爆了一枚戒指，转身离开了。” “12月15日，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早上起来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了维持自己的记忆，我开始整理之前的日记。” “12月22日，我的皮肤变得像树皮一样粗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发现一些不属于人类的体征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畸变！” “12月25日，我把一切都放进了宝藏。我的日记，我的魔药配方，我残留的金币……对了，苔丝的项链呢？我把它放在哪里了？该死！”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说句老实话，艾尼看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畸变？ 记忆混乱？ 灰袍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08 神父 尽管心中有种种疑惑，但艾尼还是放下了日记。 “什么嘛，这里面没有记载任何宝物的线索。”塞西莉娅显得很失望，看得出来她对日记里的故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城堡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阵沉默。 艾尼张了张嘴，说道：“现在，咱们在秘境里的事情差不多算是办完了，所以接下来……” 塞西莉娅哼了一声，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是啊，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咱们就在这里道别吧。接下来我要从来时的入口离开。咱们不是一个方向。” 艾尼点了点头，尽管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先一步离开了遗忘城堡。 他的身后，罗恩爵士连忙跟上。 塞西莉娅目送着两人离开，双眸突然变得蔚蓝，并且爆发出寒冷之意。 冰魔瞳·博学之眼。 她的视线落到了罗恩爵士的身上。 塞西莉娅的脸色，变得十分深沉。 ** 离开秘境，回到收容所。 这些日子，让艾尼很是难忘，但雾之城还有着许多他不能割舍的东西。 “回来了？”秘境的出口，昆丁伯爵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他，艾尼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在看到那些日记之后，艾尼对于昆丁伯爵的情绪，并不像原来那样害怕，反而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同情、怜惜…… 一个来自小镇的少年，多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赢得了别人的认可，做出了成绩，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邂逅了一生中最好的女孩。 他的人生本来可以幸福美满。 但是，却因为其他人的贪婪和阴谋，而毁掉了一切。 入狱、冒险、畸变，最后沦落成了这幅模样。 “项链到手了，咱们说好的交易达成了。”艾尼把项链递给了昆丁伯爵。这条项链是他和塞西莉娅对付活化盔甲的时候，罗恩爵士找到的。 昆丁伯爵看到这条项链，微微有些失神：“这条项链……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一条……我感觉，有了它，我缺失的记忆一定能找回来。” 顿了顿，昆丁伯爵由衷道：“小鬼，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还有罗恩爵士，我答应过你，一旦任务完成，就解掉你身上的诅咒。” 昆丁伯爵的的躯体中伸出一条触手，缓缓落到罗恩爵士的头顶。 只见那条触手突然刺入罗恩爵士的头顶中，而罗恩爵士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但它咬牙坚持，并没有退缩。 一阵痛呼之声过后，触手回缩，罗恩爵士脸上的痛苦之意散去。 艾尼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只松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还有你的报酬！”昆丁伯爵朝着艾尼说道，从喉中掏出了一枚古代铸币，丢给他。 艾尼连忙接住，放眼望去，铸币泛着黄铜的色泽，表面上镌刻着一只诡异的眼睛。 真实之眼！ “总算到手了。”艾尼心中激动，连忙把古代铸币放入储物袋中。 就在这时，真实之眼突然旋转了一下。 艾尼一怔，发现铸币上隐隐有一股魔力传来，化为一根长剑，直指昆丁伯爵的方向。 危险！ 这是“真实之眼”向他传达的意思。 艾尼眼神一抖，望着昆丁伯爵摩挲着那条项链，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艾尼掏出了自己提前配制好的黑茶，灌下。 轰！ 黑茶汹涌，一股猩红之色遍布眼眸。 灵视，发动！ ** 银白色雾气汹涌开来，艾尼在雾气中下坠。 当他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地牢之中，昏黄稀少的阳光从天窗中徐徐洒下，光线中浮动着尘埃。 在艾尼的身前，一位身着破烂黑色法袍的老者正肃穆站立，一边捏着脖子上戴的十字架，一边在跟牢房里另外一个年轻人说话。 “亚瑟，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神父的脸上溢满悲伤之感，“那些家伙抓住我后对我就是一顿毒打，各种严刑拷问。” 神父说到这里，掀开自己的黑色法袍，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及胸口一刀致命伤。 艾尼在虚幻无形中静默看着。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昆丁伯爵日记中关于牢狱的那一段。 在那个时候，神父越狱失败，遭受了一顿毒打，年迈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行将就木。 但他死前运用了拉链人序列的能力，穿越墙壁来到了亚瑟·昆丁的牢房中。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大概就是神父将藏宝的秘密告诉昆丁伯爵，并将宝藏的秘密和真实之眼托付给他。 果不其然，在这之后，神父向亚瑟·昆丁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并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您尽管吩咐。”那时还年轻的昆丁伯爵说道。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却跟艾尼原本以为的，完全不同！ 只见神父叹了口气，面露悲悯之色道： “亚瑟，在此之前，我遇到了一个贵人，他告诉我有办法延续我的性命。” “这实在是太好了！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亚瑟·昆丁面色天真地说道。 神父深深地看着他，眼中的悲悯之色更浓了。 身处于虚幻之中的艾尼立刻感到了一阵不对劲。 神父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极其诡异的魔力。 那股魔力的感觉，冰冷刺骨，令人心生寒意。 “亚瑟，我需要你的身份，你的记忆，你的生命……” “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神父靠近神色诧异的亚瑟·昆丁。 艾尼突然注意到，神父的左手上，戴着一枚古朴的戒指。 那枚戒指上雕刻着罂粟花的纹理，通体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一道红光一闪，亚瑟·昆丁的面部边缘出现了一道血痕，面皮脱落。 亚瑟·昆丁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痛呼声，他望着神父，望着这个跟他谈天说地、传授神秘学知识、宛如慈父般的老人，眼中泛着不敢相信和绝望的光芒。 然后，这个天真的年轻人缓缓倒在了地上，手脚神经质般颤抖着。 神父沉默地看着他，一滴血泪从他的面庞滑落。 直到年轻人的身体完全停止了动静，神父这才戴上了面皮。 他的容颜再复青春，身上的皱纹也渐渐消失。 “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亚瑟·昆丁了……” 神父低声自语。 …… p.s.第二卷快结束了，第三卷还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先整理下大纲 109 终焉 解除了灵视，艾尼的神色显得十分慌乱。 难怪……难怪昆丁伯爵的记忆会发生混乱！ 艾尼原先以为，这是当初昆丁伯爵在地穴探宝留下的后遗症。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昆丁伯爵和亚瑟·昆丁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真实身份是日记里记载的布加迪神父！ 当神父濒死之际，并没有选择把宝藏和真实之眼留给亚瑟·昆丁。 而是选择使用从灰袍拜伦那里获得的戒指，盗取了亚瑟·昆丁的记忆和生命。 只不过，到最后，两种记忆相互纠缠，神父甚至忘却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从时间上计算，神父易容的这起事件，应该发生在塔利警探参与的第一起无面人案之前。” “而且使用者竟然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症状……”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灰袍拜伦早期的实验，当时的技术还不成熟，神父手里的那枚戒指只不过是一枚仿制品……” 明白了这一点，艾尼的内心真是五味杂陈。 原本对于昆丁伯爵，不对，枯萎怪的同情，也渐渐散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枯萎怪的真实身份，不是一个被人陷害入狱的穷酸小子，而是一个夺取了他人生命的杀人犯！ 艾尼看着枯萎怪，心里渐渐警惕了起来。 此刻，枯萎怪手持项链，呆呆地望着，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现在该怎么办？”艾尼迅速思考了起来。 “如果枯萎怪回忆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重新变成那个老谋深算、行事狡诈的布加迪神父，他要杀的第一个人，肯定是我！” 艾尼没有怀疑这一点。 自己进入秘境，替枯萎怪找到了项链。 如果对方想要抹去痕迹，永远保守秘密，他一定会选择杀掉自己！ “现在我可以考虑的方案如下，一，抢在对方行动之前先出手，干掉枯萎怪！” “这一点恐怕有点难，除非我化身成为独眼巨人，否则不可能是枯萎怪的对手。” “它的实力，保守估计在序列7的层次！” “而且，谁也无法料到，畸变，是否会使得它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第二，隐瞒一切，使得它完全没有办法获得完整的记忆。” “只要抹杀掉它作为布加迪神父的过去，它就没有对我出手的理由！” 艾尼一时之间只想出了两种方案。 此刻时间紧急，枯萎怪望着项链，眼神越来越清明，似乎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艾尼只能在两种方案快速作出抉择。 “没有办法了！”艾尼首先将手伸入储物袋中，直接将之前搜罗的笔记本撕成碎片。 笔记本是最直接能唤醒枯萎怪记忆的物品，毁掉的优先级自然也是最高。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毁掉那条项链了……” 艾尼背后开始冒汗。 从枯萎怪手里夺走项链，这件事可不简单。 既然枯萎怪愿意用一枚古代铸币来交换项链，就说明了它对项链的珍视程度。 畸变之后，它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记得项链的来历。 但它应该隐约能感觉到，这条项链很重要，至少对亚瑟·昆丁的记忆来说很重要，有助于恢复它的记忆！ 艾尼小心翼翼绕到枯萎怪的身后，手中紧捏秘境中获取的基本级符文卷轴“枯木傀儡术”。 他准备召唤枯木傀儡毁掉项链。 然后贼喊捉贼，把锅甩到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身上，并且抢在枯萎怪反应之前先一步干掉枯木傀儡，销毁证据。 之所以采取这种破绽百出的手短，艾尼也没有办法。 他正面打不过枯萎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只能凭借演技瞎鸡儿忽悠了。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丢出卷轴，并且开始自己的表演。 然而就在此时，枯萎怪眼中异光闪动。 “咔哒”一声，那条项链在它手中化为了粉末。 在艾尼震惊的目光中，枯萎怪脸上掠过苦涩的神情。 “过去的种种，就让它过去吧……” “一直以来，在我心中都有个执念，找到项链，唤回自己的记忆。” “但我同时又很明白，即便找回了记忆，也不能改变我如今畸变的事实。” “畸变是不可逆的，从它发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有毁掉项链，毁掉我魔怔般心心念念的一切，也许我才能真正放下过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艾尼一怔，同时松开了手，把符文卷轴放回了储物袋。 也许对于枯萎怪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找回真相，却发现自己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人，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今后您有怎样的打算呢？”艾尼问道，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枯萎怪沉默片刻，说道：“我斩断了自己的执念，再也没有留在雾之城的理由了。” “但是，我不想以怪物的身份活着。” “我想到雾之城以外的世界去看看，寻找恢复成人类的办法。” 虽然失去了大多数记忆，但枯萎怪隐隐记得，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事实。 枯萎怪忽然望着艾尼，眼神一动： “小鬼，你是真理学派的调查员，未来说不定能够发现解决畸变的办法。” “尽管这点的可能性很小，但哪怕是零星的一点线索，都对我意义重大。” 枯萎怪将一枚铸币抛给艾尼： “在这这枚残魂币中，凝结了我的灵魂碎片。” “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危险，向其中注入魔力，就可以祈求我的帮助。” “但作为回报，你必须为我寻找解决畸变的方法。” 枯萎怪这样说着，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但假使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你仍然没有交给我具有价值的情报，我会取消对你的援助。” 艾尼愣了下，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枯萎怪的实力绝对不弱，有这么一位强者答应帮助自己，未来自己的处境无疑安全许多。 艾尼望向自己手中的残魂币。 铸币的表面上，镂刻着一栋神秘城堡的图案。 那座神秘城堡，一半笼罩在深红光晕中，一半隐藏在漆黑阴影中。 那是遗忘城堡的图案。 …… p.s.第二卷剧情结束 第二卷总结 第二卷完结了，这一卷写得不太顺手，状态一直处于滑坡的趋势。 写这一卷的时候，创作激情在飞速消失，然后由于忙于毕设的关系，也没有做大纲，码字非常仓促。 另外就是关于写作的方向。第一卷在写各种案件，走剧情。到了第二卷则是各种打怪升级拿奖励，结果自己看了之后并没有感觉很爽…… 第三卷会采取这样的模式：以主角的成长和提升为主线，在主线的基础上填充各种诡异或者有趣的故事。 故事不求多，但力求两点。 一个是对于内核的挖掘要深入，一个是故事的表现力要充足，要精。 第三卷大纲我已经做好了，然后每次动笔之前我都会写章纲，希望每一章的水平都能保持一个不错的水准，具体请大家期待。 然后说个题外话，关于本章说的。 对于读者来说，本章说是畅所欲言的评论区。 对于作者来说，本章说是获取读者反馈、改善自己的辅助工具。 但是最近翻看本章说发现了一些很……不知道该咋说的评论。 其实评论本身可能没什么恶意，但真的很容易误导其他点进这本书的人。 比如有个大兄弟看了五章，说这本书是迪化流。 嗯，我承认，前几章是有点迪化流的意思，但整本书就那一个小配角思想迪化，这个配角出场就是用来抛设定的，后期基本没他戏份…… 还有个胸弟，大概是考究党吧，在第一章主角刚穿越到异界打工的那段，给主角的职业做排序，还给出了各种理由…… 那一段原文如下： “穿越到西大陆的这六年，艾尼真的是什么苦都受过，印刷所学徒、码头搬运工、排字工、后厨帮手……” 但，那位大胸弟，真的不好意思。 这段的职业排序，我还真就不是凭空瞎写的。 在动笔之前我查阅了马克·吐温的早年经历。 马克·吐温虽然生在美国，但他所生活的年代恰好处于维多利亚时期。12岁父亲去世，因而辍学。 这样贫苦又无依无靠的人物处境，跟主角刚穿越过来的处境非常相似，十分适合拿来做参考。 这里给出马克·吐温的早年工作经历：印刷厂学徒，送报员，排字工，水手，记者。 以上职业按时期先后进行排序，大家可以查阅马克·吐温的百度词条。 然后我稍作修改之后就成为了主角穿越后的早年工作经历：印刷所学徒、码头搬运工、排字工、后厨帮手。 顺序大体是：学徒，体力活，技术工。 而之所以设计第四个职业是后厨帮手，是因为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主角有了自己的餐馆，后厨帮手显然是一个过渡职业。 毕竟主角前世虽然学过厨艺，但以他富二代的身份，显然是没有到后厨实际操作过的。理论和实际是有区别的。后厨帮手这份职业可以让他亲眼目睹后厨的流程，积累经验。 整体上就是这个逻辑，没毛病吧？ 我个人甚至觉得还蛮有层次感的。 然后还有一些评论确实指出了一些问题，比如小说开篇： “这是一个名叫西大陆类似于西方维多利亚时代的世界。蒸汽机才刚刚发明，大机器生产成为城市扩张的主要原因。汽船的出现使得运输和贸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四通八达的铁路贯穿东西南北……” 整个故事开始的时间，也就是主角写这篇日记的时间，其实是对应现实世界1842年。 在005章《查尔斯邸拍卖》第七段，如下—— 艾尼读了起来：“1月12日晚，女王在海德公园骑马散步。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拔出手枪。幸运的是刺客射击技术十分糟糕。燧发枪卫队抢在刺客重新装填前逮捕了他……” 现实中一起维多利亚女王刺杀案就是发生于1842年的海德公园，具体的月日有修改。 ——现实中这起刺杀发生在夏天，为了贴合剧情改到了冬天。 除此之外，海德公园、牛津街、河岸街，这些都是伦敦的地名。 所有的这些东西，我都是经过考证的。 回到这个评论，它指责我说“蒸汽机才刚刚发明，怎么就有铁路了”？ 这里确实是我的笔误，蒸汽机的出现时间不是“刚刚”，改良蒸汽机在1785年就已经出现了。 但说句老实话，写这一段的时候，我只是给出一个故事背景，给出一个历史代入感，但我毕竟不是历史分类的，我写的是西幻。 我写的不是历史教科书，我写的是故事。 非要杠的话，我这也不是现实中的维多利亚时代，是类似于维多利亚时代的架空世界西大陆。 相比于现实世界，墙外还有着超凡种的威胁。 生物受到刺激会产生应激反应，金蔷薇帝国的人类受到来自超凡种的威胁，大大加速科技的发展，这没逻辑问题吧？ 你不发展铁路怎么发展经济，怎么运输弹药，怎么跟超凡种打仗？ 诡秘之主里面还能没有石油呢，就不准金蔷薇帝国在十九世纪初发明蒸汽机（假设落后于现实）后受激大力发展铁路？ 这条逻辑链仍然是完备的。 当然，大部分评论其实没什么恶意。 看到玩梗（比如：胡适之啊胡适之），大家在本章说都会会心一笑。 不过为了方便管理本章说，我还是决定开一下粉丝值限制，希望大家理解。 不是说有钱有特权，是你真的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是真不懂、没认真看，还是生活中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懂装不懂，故意在评论区带节奏。 粉丝值这个东西至少说明评论者是认真看了书的（毕竟……花了钱的）。 以上。 希望大家理解。 …… p.s.现在25万字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上架，正常订阅就有粉丝值。转盗版的……当我啥也没说。 p.s.总算水了一章。 110 内鬼 “那么……再见了。” 枯萎怪交给艾尼一枚残魂币后，便周身化为了一团朦胧的黑色雾气。 雾气消散之后，牢房之内，再也看不到枯萎怪的影子。 ——这是什么法术？ 艾尼神色惊讶，不过昆丁伯爵身上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他稍作思考便摇了摇头，放弃了挣扎。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艾尼望着罗恩爵士问道。 这只小松鼠在秘境中可是给了自己不少帮助。 “我打算独自一人满世界看看。”罗恩爵士神色颇有些惆怅，“我已经被昆丁伯爵囚禁了二十年，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么……”艾尼深吸了一口气，由衷道，“不论如何，祝你旅途愉快。” “你也是。”小松鼠摇曳着大尾巴，冲他挥舞手中宝剑致意。 然后它转身蹦蹦哒哒，身影消失在囚房残破不堪的墙壁之后。 那里的裂缝，足以它缩着身体钻出去。 目送着罗恩爵士离开，艾尼内心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忽然感觉最近这段日子，真是宛如梦幻一般。 艾尼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回到自己的牢房。 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哟，小鬼，你还舍得回来啊？” 这声音着实出乎艾尼意料之外，吓了他一跳。 转过头来，看见“守夜人”从阴影中现出身影。 艾尼吃了一惊道：“守夜人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实在问得太傻。守夜人是收容所的看守，自己刚才和昆丁伯爵交谈，发出的声音自然会把他吸引过来。 于是艾尼挠头改问道：“唔，我是说，您在这里多久了？” 守夜人哼了一声：“自你们交谈开始，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怎么，你没有什么向我解释的吗？” 艾尼咳嗽一声，大感头疼。 他头疼倒不是因为守夜人发现了自己跟枯萎怪有交流。 这点他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守夜人，甚至打算将自己的秘境中经历的一切坦诚相告。 毕竟自己离开了收容所这么些日子，守夜人作为看守，总不会连自己离奇消失都没有发现。 艾尼头疼的地方在于，该如何组织语言向守夜人说明这一切。 哪些地方该保留，哪些地方该坦言。 “您那天消失后，昆丁伯爵……唔，我是说，枯萎怪，威胁我，说要给我一个任务……”艾尼斟酌着语言说道。 他准备把自己晋升序列8的事实隐瞒下来，其他的东西，包括自己获得永恒卷轴的事情，一并告诉对方。 毕竟永恒卷轴是灵魂绑定的，真理学派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试图从自己这里拿走。 但一旦知道了自己晋升序列8，自己在真理学派的处境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这个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他目前还无法判断。 守夜人听他慢慢说完，中途没有打断。 艾尼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守夜人先生，看您的表情，似乎对我进入秘境的事情并不感到奇怪？” 守夜人淡淡一笑：“秘境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甚至枯萎怪的真实身份，是二十年前归来复仇的昆丁伯爵，这件事情我也知道。” 艾尼愕然：“您知道他的身份？” 守夜人似乎还不知道，枯萎怪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布加迪神父，亚瑟·昆丁只是一层隐藏。 守夜人明显还停留在第二层，没有到第三层…… 不过即便如此，也令艾尼相当吃惊了。 毕竟，对方可没有黑茶作为辅助进行灵视。 守夜人捻着胡须，似乎艾尼惊讶的神情让他大感得意：“我当然知道这些。不然，那天我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和枯萎怪面对面。” 艾尼一怔。 难怪……难怪他第一次见枯萎怪那天，守夜人竟然连牢门都忘记关上。 当时艾尼以为，守夜人是察觉到意外，过于惊慌失措，这才忘记了锁上牢门。 然而实际上，那是守夜人故意为之。 守夜人神色忽然低沉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已经老了，我体内的魔力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有一天，我的能力，不足以控制枯萎怪，而它又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毫无疑问，雾之城会迎来巨大的危险。” “所以您就故意消失，给枯萎怪创造了机会，让它找到我，委托我进入秘境，替他寻找项链？”艾尼揣测道。 守夜人点头：“没错，不过我原本的计划，是在项链出现后，突然现身将其毁掉。只是后来我发现，已经不需要我出手了……” 艾尼听到这里咳嗽一声。 说句老实话，当时他就这么想的，利用枯木傀儡术卷轴，毁掉项链，然后将其嫁祸到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身上。 如果自己当时真的那么做了，那这口锅无疑就甩到守夜人身上了…… 好险。 艾尼思索了一下，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不过，您为什么放枯萎怪走掉呢？以枯萎怪的实力，逃出收容所的话，会对社会产生很大的威胁吧？” 虽然枯萎怪选择摧毁项链，回避了布加迪神父的记忆，但艾尼可没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毕竟，枯萎怪之前可是杀了他隔壁关押着的一个畸形老人。 在艾尼看来，枯萎怪更多是一种夹在邪恶与正义之间的存在。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守夜人叹了口气，“雾之城现在内忧外患，已经没有办法顾及这个家伙了。如果它能离开雾之城游荡天下，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雾之城少了一个隐患。” 雾之城现在内忧外患？ 艾尼注意到守夜人的用词，脸色紧张了起来。 “守夜人先生，雾之城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真理学派的大家还好吗？” 艾尼顿了顿，又问道： “玛吉埃男爵……抓住了吗？” 守夜人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没有。” “我们之间出了内鬼，情报泄露了。” “玛吉埃男爵提前得到消息，在城主给三大阵营发放搜查令之前，就逃走了。” 111 真理学派的宣1判 “玛吉埃男爵逃走了？”艾尼愣了一下。 顿时，他的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月光下，塔利警探挣扎着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卧室中，伯恩斯夫人一脸惊恐地倒在地上，身下血流成河…… “可恶！”一股怒气上涌，艾尼狠狠咬紧牙关。 守夜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在三大阵营在玛吉埃男爵的府邸内找到了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雾之城上流社会被渗透的人物姓名。 三大阵营迅速出手，及时将这些大人物管制起来，总算没有发生重大危害。” 艾尼闻言稍微松了口气。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当初真理学派的站点主管威尔逊组织通灵仪式，艾尼从死去的吉姆的记忆中看到了玛吉埃男爵和秘密结社的阴谋。 他们，准备以灰袍拜伦的罂粟花戒指为母版，量产出众多夺取他人脸皮、改换身份的戒指。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么现在雾之城的上流社会恐怕已经被他们渗透了。 假设没有拿到名单，毫无疑问，整个雾之城都会陷入他们的控制当中！ 守夜人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等会我给你拿笔拿纸，你先把你进入秘境的经历写成文字档案，我明天就拿过去给威尔逊汇报。” “不出意外的话，顶多一个星期，真理学派那边就会来人。现在雾之城的局势，他们肯定比我更加清楚，让他们到时候给你说明。” “除此之外，你的事情，也该是时候解决了。相信真理学派那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艾尼点头，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我明白。” ** 自那以后，过了三四天。 艾尼闲来无事，这天正在牢房里练习自己在秘境中获得的两项格斗技。 由于手上有枯木傀儡术的永恒卷轴，所以他召唤了枯木傀儡进行陪练。 枯木傀儡虽然相当于九阶混血种的实力，但具有“缠绕”、“寄生”、“光合作用”等技能，着实令人头疼。 所谓“寄生”，是指每次攻击都会向目标投放孢子。 配合“缠绕”，能在合适的时机让孢子迅速生长，形成藤蔓阻碍目标的行动，这是十分具有战略价值的搭配技。 而“光合作用”，只要有光，枯木傀儡就能迅速对自己的伤势进行治愈。 虽然治愈效果比不上艾尼所吞噬的独眼巨人的超凡特性，但也相当厉害了，几乎与黑药是一个级别。 艾尼心想： “枯木傀儡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由于自带三个技能，绝对是九阶混血种中最顶尖的存在。” “在很多时候，可以用来抵挡敌人，帮自己脱离困境。” 正在思索的时候，走道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艾尼，看看这是谁来了！”守夜人出现在阴影之中。 在他身后，跟着威尔逊和亚历克斯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艾尼心中一喜。 他当然知道这是真理学派向他宣判结果来了。 不过，艾尼一直以为，组织上顶多派出一个调查助理。 没想到站点主管竟然亲自出动，还携带了与自己交好的亚历克斯！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真理学派非常重视这次探访，并且宣判结果对自己有利！ “好久不见，艾尼。”威尔逊笑了笑，“难为你在收容所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希望你能理解。由于玛吉埃男爵出逃，加上名单的事情，我们不得不把你的事情稍微往后拖延了一段时间。” 艾尼点头：“我能理解。” 威尔逊咳嗽一声，拿出一份文件：“下面是真理学派对你的判决结果。” 艾尼搓了搓手，该来的总算来了。 威尔逊一脸正经读了下去：“经多方调查显示，试用期调查助理艾尼，在独眼巨人事件中发生畸变。” “围捕过程中，总计六位调查员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经判断，艾尼具有重大社会危害性！” “根据真理学派铁律《亚伯拉罕契约》，艾尼由于产生重大畸变，应当被设置为【s级收容物】，囚禁在位于蒸汽之都总部的禁忌收容所！” 艾尼一怔，浑身开始颤抖。 等等！ 这跟他料想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看主管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旁边的亚历克斯也显得颇为奇怪，别过脸去，似乎故意不让自己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亚历克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别过脸去，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脸上的难过和伤心？ 这一刻，艾尼突然感到一阵苦涩。 除此之外，还有孤独。 他想起那些日子和真理学派的大家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和亚历克斯、比尔、胡佛一起在圣罗丝医院的过道里互相安慰、互相鼓劲，约定好大家一定要好好活着…… 妈蛋，他还年轻，有大把时光！ 他还不想就这样被囚禁起来啊！ “不过，鉴于你在独眼巨人事件中立下的重大功绩……” 正当艾尼委屈得快掉眼泪的时候，威尔逊的声音确实再度响起。 而旁边的亚历克斯也是缓缓转过头来，一脸想笑也不敢笑出声的神色。 威尔逊带着笑意继续宣读了下去：“鉴于艾尼在独眼巨人事件中，不惜以畸变手段牺牲自我，同时成功击杀独眼巨人，拯救了真理学派的同伴，以及雾之城的人民，在此颁发特等功！” “真理学派的最终宣判是，解除艾尼试用期的身份，转正为正式调查助理！” “奖励罕见级魔法食谱《魔法芒果》。这是蒸汽之都总部发来的奖赏！” “奖励10点功勋——解释一下，在真理学派，每次执行外勤任务，或者工龄一年，增加1点功勋；每次执行外勤任务立下重大功劳，增加5点功勋；只有立特等功，才能获得10点功勋的奖励。” 旁边的亚历克斯咳嗽一声，略带羡慕，补充说明道：“调查专员的晋升条件是序列8加上20点功勋……好小子，进入真理学派连半年没到，就已经达成了晋升的一半功勋。说实话，连我都有点嫉妒！” 艾尼白了他一眼，这番大起大落，可让他的心脏颇不好受。 毫无疑问，这是主管威尔逊和亚历克斯两个人串通起来开他的玩笑，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艾尼没好气道。 “理论上你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威尔逊眨了眨眼睛，“不过鉴于目前真理学派缺乏人手，特事特办。希望你出来后，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你的价值和友善。” “好的，好的，我的大主管。”艾尼无奈摊了摊手。 11爵2 玛吉埃男爵的下落 一行人离开收容所，乘坐马车前往观测点。 “艾尼，这以后你可得抱紧我大腿了。”亚历克斯笑道。 “怎么了？”艾尼狐疑，对方突然丢出来这么一句，让他有些不明不白。 旁边威尔逊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子最近踏入了序列8的层次，已经服用了风暴学徒途径序列8‘风暴祈求者’的魔药，正得瑟呢。” “你序列8了？”艾尼愣了下。 好家伙，怪不得亚历克斯一脸得意的模样。 原来在自己晋升序列8的时候，这家伙也没放松和懈怠。 艾尼此前见过风暴祈求者的序列能力，博德就是这一序列，曾经当着他的面召唤雷电，先是击杀了吉姆，后来又把野蛮人劈打得奄奄一息。 风暴祈求者的序列能力，在二十三条超凡途径的序列8当中，绝对是攻击性首屈一指的！ 看着亚历克斯一脸得意的模样，威尔逊笑道：“其实不但是他，其他的调查助理也有着不小的提升。苏积攒到了足够的功勋，晋升成为调查专员；梅也已经踏足了序列8的层次。” “是吗？”艾尼咂舌。 看来，独眼巨人一战，给大家都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不过，现在真理学派的整体形势并不乐观。”威尔逊忽然严肃道，“卡梅隆虽然回归，但使用秘法的副作用实在太大，如今依旧没有完全消除。” “博德年纪大了，这次独眼巨人事件又连续受伤，我决定减轻他的负担。” 说到博德的时候，威尔逊眼中精芒一闪。 “至于调查助理方面，我们损失了两名人手。” “除此之外，在追捕玛吉埃男爵的过程中，胡佛受了伤，比尔也被去了疗养院进行心理治疗。” “所以说，我们现在人手匮乏啊。” 威尔逊直叹气。 艾尼闻言，面色沉重了许多。 如今雾之城观测点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 半小时后，马车抵达观测点。 威尔逊没再交代什么，如今真理学派人手不足，他又是一把手，没空啰里八嗦说个没完。 艾尼刚刚回归，重新熟悉了一下环境后，便投入了工作。 他目前的任务主要是整理近日来的一些文件，一方面这些工作确实需要有人去做，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了解雾之城的近况。 “对了，艾尼，这里有封你的信。”午间休息的时候，亚历克斯递给他一个信封。 “我的信？”艾尼有些愕然。 “那个小女孩，温蒂，走之前托我转交给你的。”亚历克斯说道。 “温蒂离开了？她去哪了？”艾尼惊讶道。 “蒸汽之都。她在那似乎有个远亲，挺有钱的，愿意收养她，并且愿意供她上学读书。”亚历克斯也不是特别清楚情况，只能按照自己道听途说来的进行解释。 艾尼没再多问，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艾尼，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雾之城了。”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感谢你在最孤单的时候陪伴和帮助我。不过我不想一直给你添麻烦。” “我在蒸汽之都有个姑妈，她没有结婚，也没有儿女，得知我母亲的消息后，她主动提出来愿意收养我，我同意了。” “其实我一直有点害怕姑妈，因为她是一个很严苛的人。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 “听说玛吉埃男爵逃走了，这对我来说既是一个不幸，也是一个幸运。不幸的是制造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最终逍遥法外，幸运的是我有了机会亲手解决这个家伙。” “我报考了军校。可以得意地跟你说，我以前的成绩一直不错，已经达到了军校的录取线。只要校方不会歧视女子，我就有机会进入这家全国首屈一指的军校就读。” “你不需要担心我。我在前往蒸汽之都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黛安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是玛吉埃男爵的养女。一开始，我对她很是仇恨，但我发现她跟她的父亲完全不同，她真的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知道自己的养父竟然是一个大阴谋家，黛安娜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但她一个劲儿给我道歉，并且安慰我。只不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黛安娜是个可怜的女孩，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朋友。她和我不同，报考了金蔷薇学院。在女性维权的话题上，她发表了很多见解，希望争取女性平等权利……” 艾尼读着这封信，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似乎看见那个鬼灵精怪的女孩坐在自己面前，一边吃着自己做的饭菜，一边在手舞足蹈地讲述着。 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艾尼将信纸折好，重新装进信封收起来。 午间休息结束了，他准备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就在这时，威尔逊一脸严肃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艾尼，亚历克斯，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艾尼和亚历克斯对视一眼，能够看见互相眼里的惊讶。 不过两个人没多说什么，直接走进了威尔逊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已经晋升成为调查专员的苏，和刚刚晋升序列8的梅。 艾尼心中一动。 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包括向真理学派隐瞒了真实实力的他，大家全是序列8以上了。 “闲话少说，突然把你们叫到这里，是因为我刚才得到了玛吉埃男爵的消息。”威尔逊快言快语道。 四人一惊。 威尔逊继续说了下去：“官方某个不能向你们透露名字的秘密机构，半小时前截获了一份加密电报。” “这份电报的发起人，正是玛吉埃男爵。” “根据电报的内容，玛吉埃男爵，接下来将会前往恶灵堡。” 亚历克斯惊呼出声：“恶灵堡？” 艾尼心中也是一震。 他听说过恶灵堡。恶灵堡实际上是个绰号，指的是一座名叫美尔萨夫迪斯的城镇，位于东部沿海地区。 恶灵堡恶名昭著，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报纸上经常爆出各种杀人案件的丑闻。 更令人惊悚的是，关于恶灵堡有这样一段传说： 据说，生活在恶灵堡的居民，时常在夜里听到恶灵的哭嚎声。 “如果玛吉埃男爵要前往恶灵堡……那我们必须马上向那里派出人手！”苏眉头紧皱道。 威尔逊叹了口气： “是啊，这正是我把你们叫来的目的。” “恶灵堡位于东部沿海地区。玛吉埃男爵这一次，估计是想出海，逃往新航线！” “一旦到了那里，金蔷薇帝国的法律就无法对他进行约束了！” 1中13 风中圣母号 苏紧皱着眉头道：“所以主管，您的意见是……” 威尔逊直言道：“我已经和克伦耶尔、卡梅隆商量好了。” “目前雾之城形势紧迫，需要管制名单上的犯人，并且对其他秘密结社的余党进行抓捕，真理学派严重人手不足，所以我们三个必须坐镇雾之城。” “但我们仍然决定暂时成立一支小队，对玛吉埃男爵进行追踪，先行前往恶灵堡进行调查。” 威尔逊顿了顿，说道：“小队的人员已经决定了。这支小队以苏为队长，队员包含梅、亚历克斯、艾尼。我已经给你们定了明天的船票，你们将乘坐‘风中圣母号’，沿着泰晤士河前往恶灵堡。” “记住，你们的目的并不是抓捕玛吉埃男爵，他具有序列6的实力。咱们观测点这边，唯有小丑克伦威尔才具备击杀他的实力。” “你们的目标是调查玛吉埃男爵的相关情报。当你们有了他的线索，立刻发送电报！我们收到消息后，会第一时刻出动人手！” 艾尼迟疑了一下：“这样真的来得及吗？从雾之城到恶灵堡，走水路的话，至少要半天，也就是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他在河岸街的餐馆，不乏往返于雾之城与恶灵堡的商人，详谈之中曾向他抱怨路程的漫长。 十二个小时，虽然看上去不算什么，但放在分秒必争的外勤任务中，却能决定成败！ 威尔逊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们一定要拖住目标。如果真到了最后关头，我赋予你们便宜行事的权利，务必不能让玛吉埃男爵出海！” 苏沉默了一下，点头：“明白。” 在场四个人都神色严肃，谁都知道这次任务的难度之大。 对手可不是吉姆那种半吊子的超凡者，而是一位真正的序列6强者！ 序列6，放在整个雾之城，绝对能排入前三甲！ 秘仪教会和时钟塔，在雾之城的布置，都没有序列6的强者。 即便放在真理学派，主管威尔逊也只有序列7的能力。 也许，只有神出鬼没、难以揣测的“小丑”克伦耶尔，才有可能到达了序列6的层次。 “就这样吧，你们现在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家准备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威尔逊下令道。 众人点头，陆续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放了半天假，但谁也没有感到轻松。 这一次的敌人，真是超出以往的强大！ 目送着众人离开，威尔逊的眼神忽然变得锋锐。 “他们之中，有可能有内鬼吗？”一道身影，突然在威尔逊身旁的空气当中现形。 那道人影，正是“小丑”克伦耶尔。 威尔逊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稍微顿了一下，又道：“目前嫌疑最大的，仍然是博德，以及时钟塔在雾之城的负责人，雷切尔。两者相比之下，博德的嫌疑可能更大些。” 克伦耶尔没有多说，向着门外走去：“行吧，那我也该动身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不过，威尔逊，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 “如果这番前往恶灵堡，我发现了内鬼，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知道，对于叛徒，我的仇恨有多么深重。” 克伦耶尔攥紧了拳头，涂满油彩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阴狠。 似乎想起了往事。 ** 第二天一大早，艾尼等一行人来到了港口。 “这就是风中圣母号？真大呀。”亚历克斯望着码头一艘内河客船说道。 阳光如同金子般挥洒而下，风中圣母号庞大的船体在水面上上下浮沉，如一尊踏水巨人。 岸上早挤满了人，乘客们沿着狭窄的通道上船。几个水手以敏捷的动作抓住绳子，爬上船边的舷梯，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副的船员挥着胳膊四下指挥着。 苏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现在是上午八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晚上八点就能到达恶灵堡。” 众人相继点头，跟在她的身后上船。 ** 风中圣母号，一个隐蔽的货舱。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潜入了这里。 玛吉埃男爵靠着墙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三大阵营的搜查实在是太过紧密了。 想他玛吉埃男爵，雾之城曾经的权势人物，如今却是如同过街老鼠。 原本与他交好的权贵，生怕与他沾上关系。就连他曾经施与恩惠的帮派人物，在知道他失势之后，也不愿帮他逃出雾之城。 玛吉埃男爵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想方设法，一边逃脱三大阵营的追捕，一边筹划怎样逃到恶灵堡去。 他于三天前得到了消息，风中圣母号将于今早启程，目标正是恶灵堡。 玛吉埃男爵分析一番，觉得风中圣母号真是用来瞒天过海的绝妙工具。 风中圣母号作为雾之城数一数二的内河客轮，能上船的人，无一不是权贵人物。因此，即便是雾格兰场的警察也不敢妄自上船侦查。 为了搭上这艘客轮的顺风车，玛吉埃男爵先后扮作码头搬运工、水手，以自己出色的演技，骗过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 但即便如此，他这一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对着镜子照了下自己憔悴的面容，又看了下自己被麻绳擦出伤口的胳膊，玛吉埃男爵苦笑一声。 他奢侈金贵的生活，何曾遭受过这种对待？ 突然之间，货舱之中发出“咣当”一声。 玛吉埃男爵心中一惊，身体立刻蹲下，以防黑暗中有人举枪射击。 同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他虽然是超凡者，但他毕竟是潜入风中圣母号，不宜使用魔法产生较大的动静，引起水手们的注意。 玛吉埃男爵立刻看见，一个沉重的木箱之后冒出一个人影。 “嘿，嘿，老哥，不用那么紧张。”那人的视力明显很好，注意到了男爵手里的匕首，“我跟你一样是偷偷上船的。” 出现在男爵视野里的是一个头发乱如草、衣衫邋遢的男人，一副下城区贫民的样子。 他手里拿着干硬的黑面包，看起来，他原本就躲在货舱里享用自己的早餐，但是男爵的到来打断了他的享用。 “呃，你要来点吗？”男人见男爵望着自己手里的黑面包，立刻把面包撕成了两半，冲他友好示意。 男爵刚想拒绝，但肚子适时地响起“咕咕”的声音。 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当初刚得到消息，他就从府邸逃了出来。身边带的钱财，也在这一个月里被花费一空。 “谢谢。”男爵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 当他接过男人手里的半边面包，他察觉到，男人虽然不修边幅，但他的手指却意外白皙修长，就好像刻意保养过。 玛吉埃男爵，下意识警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