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丧心，你病狂》 chapter 1 黑暗里，时间过得总是非常缓慢的，出冬安静的坐在地上，地板传来的凉意很快就渗进肌肤里，不远处的铁门咔哧一声响，光线泄进来，她不适的移开目光。 待有人放好食物，空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出冬沉默的起身，走向铁门前，把地上的食物端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空间并不安静，吵闹、嘶吼、尖叫声不绝于耳，墙壁边满满的坐着人，就在前些日子，他们会为了一顿饭争抢到头破血流，最近却都停手了，只剩下隐隐的低泣声。 她麻木的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饭菜塞到嘴里，这里的伙食不好，大多是那些人吃剩下的。她细嚼慢咽，慢吞吞的把东西都吃下去，直到自己饱得不行。 旁边的男人还在半倚着休息，他好像从来不感觉渴，也不感觉饿，只会在她吃完以后，把地上的食物拖过去随便塞两口，然后接着休息。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英音，伴随着语气里的些微笑意。 出冬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她默了默，才说，“艾斯特尔。” 他听到，突然轻声笑起来。 出冬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他接着说，“这个名字有友好的意思，你表现得可真不是这么一回事。” 出冬听出他的嘲讽，想了一想，也不是很恼，于是问，“你呢？” “伊恩，伊恩里德。” 出冬动了动嘴角，漠然的低头。 第四天，这里死去人的尸体开始腐烂，味道弥散，那种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扩散在整个空间里。 人们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只不过安静了许多。 “你准备离开这里么？”出冬喝了口水。 “当然。”伊恩接过她手中的水杯，递到唇边。 “哦。”她干巴巴的答，舔舔干涩的嘴角。 第五天，室内的味道原来越重，各种虫蝇越来越多，白天的时候，这里的温度要高许多，味道就越大，周围飞舞的都是嗡嗡不停的飞虫。 出冬挪到了通风管口旁边，这里的味道让她没有了食欲。 “你不吃？”伊恩悠悠的问。 “不。”出冬把口鼻掩住。 他笑一声，慢悠悠的进餐。 出冬感觉到身边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又想起周边胡乱飞舞的蝇虫，不适感更加严重。 第七天，这里的味道终于引起了注意。 来人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胃里瞬间一阵翻腾，他退出去干呕了两下，骂了两声，随后叫人进来查看。 尽管开了门，里面还是很暗，像阴沟，又臭又脏，几个人进来匆匆翻了一遍，很快退出去，禀报道，“死了几个人。” “妈的。”那头又一声骂，“都给我扔海里去，臭死了！”说完便立刻离去。 门外几个人显然很不乐意，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等那人离开之后再呸了两声，再开始动手。 “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其中一人抱怨。 “前几天这么大动静你不知道？估计是打起来了吧，这里头不还有几个有毒瘾的人么…” 门开得老大，外面的风吹进来，把室内的气味驱散了不少。扑通又噗通的一声，一个个尸体被抬起来扔到海里去。 人们挤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 “哎你说，这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一个声音问。 随后沉默了很长时间，半晌那人才答，“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很没有底气，“快干活，先收拾干净了再说！” “妈的，就把这种脏活给老子干！” “你能不能别发牢骚了，被头儿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那人偏头往海里吐了口痰，“放心吧，头儿这两天逍遥着呢，不是从亚当家捞了好一把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死了那么多人，到时候卖的钱就会少了吧？” “死几个不中用的有什么大不了，况且这些人有老有少的，真卖能卖几个钱！” 出冬在船舱里静静的等待着，伊恩在她不远处躺着，像真死了一样。 很快那两个人就进来了，先是把最近的伊恩拖了起来，左右翻着查看了一下，随即出冬听到海水哗得一声响，知道他已经被扔下去了。 她的位置很偏僻，离活人较近，因此是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感觉到自己身体被抬起来往外挪，她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臭啊！”一个人骂骂咧咧的。 “死了能香？”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里娇小的身躯，衣衫褴褛，发丝粘连，浑身的味道尤其的重，他随意一瞥，却看见她纤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戒指，出于好奇，他捻起来看。 银色的金属戒指上，刻着一串英文——"joal"。 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那枚戒指在阳光下格外闪亮，那人手指勾着戒指，"是银的么？" "怎么？死人的东西你也要？"另一个人嗤笑一声。 那人啧了一声，"死人怎么了？我拿过来，她还能跳起来抢啊？"说完，他手上一个用力。 冰凉的手指附上他的手腕，他惊了一下，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接着口鼻就被伸过来的手迅速蒙上，恶臭伴着一些细微的粉末，紧张之余被他全部吸了进去。 他暗叫一声不好，啪的打掉她得手，刚想拔枪，头脑就一阵昏沉，恍恍惚惚砰的倒了下去。 前面的人一看情况不对，拔出枪对着出冬就是几枪，枪声很紧密，出冬矮下身子翻滚着躲过子弹，但手臂还是被擦出了好几道口子。 出冬听见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估计是听到枪声来了支援，正思考着要如何脱逃，船边的栏杆上突然爬上来一个人，在那男人背后，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扭，那人就跟软泥似的瘫倒在地上。 "下来。"男人的棕发在阳光下出奇的亮，出冬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听到这几天里熟悉的嗓音。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出冬没有再犹豫，栏杆上一踩，猛的跳了下去。 海水很咸，出冬不意外的喝了几口，往后游了两下，看见了几具漂浮的尸体，抓住一个浮上了水面。 大大的呼吸了几口，出冬抬眼，有着俊朗外貌的男人正微笑着看她，在离她不远处很自然的浮在水面上。 他有些意外，"你不会游泳？" 出冬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扒着水向前游，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猛的拽了下去，向下潜了一段。 因为有阳光的关系，在船上看水面只能看到粼粼的波光，但在水下，很容易就透过清澈的海水看见上面的情形，几颗子弹扎进了水里从他们的方向急射过来，却因为阻力越来越慢，停在他们眼前不远处。 伊恩在水下拽着她向前游，等她没气了就拖起来让她呼吸两口接着又拽下去，来来回回三四次，好不容易把船给摆脱了，这才安心浮上来。 “安全了。” 出冬确实不怎么会游泳，她只会象征性扑腾两下，却不会换气，现在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防止下沉。 伊恩没说什么，手托着带她往前。 “你不是英国人？”他问。 出冬摇头，“中国。” “你怎么到这船上的？” 出冬看了他一眼，“被抓。” “你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简洁的吗？” 出冬表情很淡，“恩。” 伊恩笑出声，“我可是救了你两条命，说不定我现在手一酸就松手了哦？” 出冬直觉这个男人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和善，他们的关系也确实没有好到要一直带着她游上岸。 出冬默了默，问，“你是谁？” “我？”伊恩笑了笑，“我是亚当家的保镖，这次行动意外受伤，晕倒之后就在这船上了。” “你受伤了？”出冬看他的动作敏捷，思路清晰，并不像有伤的样子。 “嗯，腿上。”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已经包扎过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一会儿上岸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回美国。” “你家在那里？” 出冬抿了抿唇，“算是吧。” “那我们就只能分道扬镳了，我要回亚当家。”他说的很轻松。 出冬瞥他一眼，慢慢说，“亚当家现在很乱，你现在回去会出事。” “怎么说？” “亚当家想趁机上位的人多不胜数，现在回去，他们不会让你这个不干净的人继续留下的。” 他皱眉，“当家不可能死。” “他必死无疑。”出冬很笃定的说。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晕倒前明明看见...” “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出冬在水里踢脚，向前了一段距离。 “毒？”lewis反应过来。 出冬点头。 “和你有关？”他动作快了起来，前方的岸已经在视野不远处。 出冬犹疑了两秒，“嗯。” “什么毒？”他又问。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出冬很警惕。 他开朗的笑起来，“你不相信我？”他把出冬拽上岸。 现在正是夏天，岛屿上人并不多，他们两个从边缘处上岸，并没有引起注意。 出冬爬起来，白色的绝壁晃得她头一阵发慌，差点栽跟头。 伊恩及时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出冬甩开他，拧开身上的湿哒哒的衣服，“这里是哪？” “怀特岛，英国的度假胜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 出冬哦一声，“我对英国不是很了解。” 伊恩耸肩，兜头直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材，腹部的八块腹肌格外引人注目。 出冬看着他把那件皱巴巴的脏衣服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衬衫早就没了原来的颜色，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部分地方有些透明。 她沉默着把他的衣服展开，反穿在身上。 期间低了低头，闻到自己身上严重的臭味，暗自叹了口气。 “总之，先找个地方休息再说，跟我走吧。”伊恩察觉到她的狼狈，没有看她，率先往前走。 出冬沉默片刻，跟上去。 两人找了个酒店，住下来已经快傍晚了。 伊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换洗衣服，出冬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关上了房门。 洗掉一身污臭，出冬疲惫的身心放松了一点，她穿好衣服，随便梳了梳头发，出门准备吃些东西。 酒店大堂前人们陆陆续续进来，黑夜渐渐降临。伊恩挂掉电话，倚在墙角沉思，抬眼看见她从转角走过来。 她的个子不高，目测只有一米六左右，大概是刚洗完澡，乌黑的头发还很湿，颈边粘着几缕黑发，更衬得她肌肤雪白。 精灵一样的相貌，柔美秀丽，尤其是那一双黝黑的眸子，像溪水一般沉静中透着灵动。 看见她走过来，他问，“吃点东西？” “嗯。”她点点头。 “这个点餐厅里人很多，要不要回房间？” “可以。”她还是很淡漠。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身边没有钱。” “没关系，我请你。”他笑了一下，“怀特岛晚上的星空很美，在阳台上吃吧，你先回去，我帮你叫吃的。” “我记得房间里可以打内线。”出冬看了眼他身边前台上的电话。 伊恩耸肩，大男孩一样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刚刚在打外线。” “哦。”出冬表现得很不以为然，“那我先回去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 微风吹拂，空气里的闷热淡了一些，出冬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伊恩说的没错，这里的星空真的很美，像银河铺撒在天上，五光十色。远处的海隐没在黑暗里，尽头和天空交织，她看着看着，好像置身在梦里。 这种景象，只有真的见到了，才能感受到它的美，才能不遗憾。 不知道坐了多久，门铃响了，她起身开门，伊恩站在门外，手里推着个餐车，他有礼的弯腰，嘴角弧度优雅，“小姐，能否邀你共进晚餐？” 出冬愣了一下，侧身示意他进来，仍旧面无表情，“我的荣幸。” 他推着车进来，叹了口气，“我以后的女友要是像你这样，我一定会疯掉。” “以你的条件，找女友很容易，完全可以找个称心的。”出冬淡淡的。 “你没开玩笑吧？你是说我这种整天混黑的，会有正经女孩子看上我？”他笑了笑，把食物全部摆上餐桌。 出冬没接话，而是站起来熟练的给红酒开瓶给两人倒了酒后，才说，“今天谢谢你了。”她举起自己的酒杯示意。 伊恩回敬，“哪里，能逃出来还多亏你。”他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酒，“我没说错吧？这里的夜空很美。” 出冬拿起刀叉，“嗯，很少能看见这样的景色。”很久没吃东西，她有些饿，嚼的速度快了一些。 伊恩吃的一派优雅，像是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出冬听见他问，“事实上，我对你有些好奇。” 出冬抬眼。 “那天你在餐厅里当服务生，所以给当家下毒的是你？” “对。”出冬没有否认。 “什么毒？” “死亡帽。” 他皱眉，“什么？” “一种有毒的菇类。” 他沉凝，“那天我也在场，所有的饮食和餐具都已经经过严格的检查，你怎么得手的？” “死亡帽和普通的蘑菇很相似，只要做些修剪调整，就能轻而易举的混入食材里而不被发现。”她很快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看他盘子里没有怎么动的食物，问，“你为什么不吃？” 他看了眼她干净的盘子，动手把自己的和她的换过来，“我不是很饿，你吃吧。”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出冬看他喝完了酒又倒了一杯，低头说，“你没吃什么，空腹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放心吧，我的肠胃是铁做的。”他温和的说。 出冬低头吃东西。 “今天你给我涂在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恶臭的味道。 “一些花的汁液，恶臭味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的项链反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对你很重要？否则以你的性格就不会出手。” 出冬停下手上的动作，“别说的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低头晃了晃酒杯，酒红色液体小幅度的旋转着，“但起码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神色认真，说的很笃定。 出冬皱眉:“我吃饱了。” “我说要回亚当家，你阻止了我。你要回美国，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突然很认真的说。 “我没什么好想的。”出冬淡淡的说。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说，“早点睡吧。”说着起身离开。 深夜。 男人站在酒店大堂前，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烟，他等了一会儿，几辆车在寂静的夜里缓缓驶过来停在门口，几个人下车走进来。 “怎么晚了这么久？还是在这个岛上。”来人问。 “出了点意外，通讯设备坏了，没来得及通知你们。”男人靠着前台，偏头去望转角。 “上头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冒险，你这次怎么回事？”带头的人责怪道，顺手递过去一把枪。 伊恩接过，在手上转了转，“是我鲁莽，不过值了。” “你确定是她？” “确定。”伊恩说，“一到三楼的人都已经清了，房间105，准备准备就行动吧。”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受伤了？” 伊恩皱了皱眉，他现在确实有些不对劲，“没事，我在她食物里下了点药，这个时间应该睡熟了。” 凌晨两点三十四分，警方破门而入，一无所获。 “人呢？” 伊恩捏了捏眉心，胃里翻腾得厉害，“赶紧派人去渡轮那里守着，要出去只有这一条路。” “那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先去部署。” 伊恩挥挥手，等人都出去了，他依靠着墙角坐下来。 明明看着她把那些东西都吃下去了，剂量足以让她昏睡不醒，为什么现在人都不见了？ 是她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想了一阵，他的头脑更是昏沉，眼前的事物都像在变化一般，五颜六色，眼珠顿顿的发疼，闭上眼就冒金星。 他突然想起晚上喝的红酒和她“善意”的提醒，终于反应过来。 他支持不住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前，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夜间的轮渡几乎没有什么人，他们到的时候一班轮渡正准备出发，人不多，很分散。 “人你们都见过，上去检查一下，一定要仔细。”他安排。 掏出对讲机，他问，“本，听得到么，把对讲机给伊恩。” 一阵电流音之后，那头传来一个声音，“sir，伊恩晕倒了，正在医院。” “什么？” “从血液里检测出来了莨菪碱，似乎是因为吃了什么才昏倒的，现在意识还不清醒。” “...知道了，之前让你们调的酒店的监控记录看了没有？罪犯的穿着是什么？” “白衬衫，黑裤子，灰色运动鞋。” 关了对讲机，他亲自上前去看，很快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锁定了一个身影。 对其他人打了眼色，他握住配枪上前，“小姐，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站起身来。” 最边上的女人不动，正歪着头好像睡着了，黑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面目。 旁边的母亲见他拔枪有些害怕，忙搂着自己幼小的女儿站起身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睁眼，鬼魅一样伸过手，圈住小女孩就拖了过去，一柄银亮的刀瞬间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周边传来惊呼,小女孩一下子被吓哭，他连忙把想冲上去的母亲拉开，上膛对准面前的人。 “冷静。”他说。 女人的脸色很苍白，手臂却崩得紧紧的，握住刀的手背青筋都暴露出来，她的一双黑瞳异常明亮，让他联想起了那些精神病人的眼神。 出冬的头脑还不是很清楚，她的昏睡劲还没过，不得不浑身用力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面前无数个黑漆漆的枪口对着自己，她突然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把枪放下，退出去。” 最前面的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他的枪端得很稳，眼睛像鹰一样紧紧盯住她，“好。”他带着后面的人一起往后退。 “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出去！”出冬加大声音。 “艾斯特尔，对不对？”他抬起枪口，尽力安抚她，“你牵扯到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 出冬抿紧了嘴唇，跟这些警察走，她这辈子就只能在牢里或者是精神病院度过。 “我在强调一遍，警官，出、去。”她咬紧牙关。 她的状态很不对，他立马就能察觉到，于是他往后微微退了一些，离她远远的，“好好，你别激动，你手里的是个孩子，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出冬用手臂扼着女孩的脖子往后拖，她立刻爆发出哭叫。 “安妮！”对面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大叫，神色极度绝望。 出冬看到，脑子里一些片段闪过，手一抖，在女孩的脖子上迅速划了一道口子。 温热的血液流淌下来，出冬冷硬的手指感受到，手臂下的女孩的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她有些慌张，伸手去捞。 “警官！快开枪！快开枪啊！” 周围一片枪的上膛声，他握紧了枪，扣住扳机的食指颤了颤。 砰—— 出冬看了眼身上冒出的鲜血，后退了两步，从船上摔了下去。 凌晨四点十七分，落水声打破了寂静的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 英国。 出冬睁开眼，窗外一片花白，她动了动身体，牵动了身上的各种监测线。 “你醒了？” 熟悉的男声传过来，出冬转眼，伊恩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黑色的警服让他看起来更加英挺帅气，也让出冬觉得更加碍眼。 她撇开头不看他，“你竟然还活着。” “多亏了你手下留情，小姐。”他牵了牵嘴角。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们想要什么？”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也不迟。”伊恩淡淡的，顺手替她捻了捻被角。 “你们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出冬又问。 伊恩没说话。 “那天在餐厅，他们进来抓人的时候，你是故意闯进来的是不是？你认识我？” 他默了默，开口，“我确实骗了你，那天看见你之后，我的目标就是你。” 出冬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乔尔。”他轻轻吐出一个人名，出冬从他眼神里看到一丝怜悯。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他是我们的人。” 出冬张嘴却哑然，很久才闭上眼睛，眼角干涩的发疼。 这个原本死在记忆里的人，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没有温度的嘴角，极其淡漠的眼神，从不变的白色大褂，不变的无框眼镜，一个绝对干净的年轻男人。 她闭紧双眼，眼角渗出几滴泪水，缓缓滑下。 “艾斯特尔。”她好像听见他在叫她。 “滚。”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滚！” “滚出去！”她嘶吼起来。 她撑住床起身，胡乱扯掉贴在身上的各种线，身边的机器瞬间响起来，滴滴的叫声更是让她疯狂。 伊恩皱眉，伸手按了铃，走近按住她的右肩强硬的把她推回床上，低斥，“你不想要命了？" 出冬中了枪，好像全部的生气全部从伤口处泄了出去，刚坐起来没两秒，眼前就一片黑，敌不过伊恩的力气，猛的被按在了床上。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她大吼，声音嘶得厉害。 伊恩摁住她的手没动，不顾她疯狂的挣扎，说，“等医生来了，我就会走。” “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受了伤就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他的手，指尖一曲，指甲狠狠的刺进他的肉里。 伊恩的肌肉崩的紧紧的，一直沉默着。 医护人员很快就拥进来，镇定剂被麻利的推了进去。 他看了一会儿，退出去。 "刚醒就这么大动静？"一个警察走过来问。 "没什么。"他淡淡的 警察征了一下，“不是说她的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伊恩从护士台要了点棉球，说，“那是因为药物导致的，乔尔也说过她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很聪明，先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一下。”伊恩给手臂上的掐伤上好药，问，“对了，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那个警察摇摇头，"不太好...脖子上的伤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心理上...”他没说下去，“看她母亲的意思，好像要告她。” 伊恩皱眉，把那个警察拉到窗户边，“你们没做工作？” “道森先生这两天一直在给家属做工作，主要是因为女孩的父亲是当地做官的，有权有势，交涉下来......情况不太好。” “现在情况呢？” “还能怎么办，只能说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那边的律师知道这个，心里自然有数。” “...知道了。”伊恩拍拍那个警察，“你去病房盯着点，她醒了就告诉我。” “好。” 伊恩在床边靠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 那边很快就接通，“伊恩。”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明天晚上的飞机。”那边沉默的一会儿，“我回去以后，把她给我。就这样，我先挂了。” “乔。”伊恩忙喊住。 那头没说话。 “有人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那头默了两秒，“等我回去再说。” 她目睹了一场警察和雇佣兵的武装冲突。 枪弹无眼，父母双亡。 风城芝加哥。 方出冬第一次来到这里，十岁。 ...美好旅行的第一天，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在隶属于一家地下制药公司的实验基地里，她作为试验品，生活了近十年。 一旦进去，就是万丈深渊。 乔尔，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突然进来的研究专家，她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经过无数磨练存活下来的人，在她是个小疯子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对她来说，这个长得清俊的没有表情的男人，是她的救命稻草。他不像别的研究人员冷血残酷，虽然他仍旧帮着他们进行这些实验，但在私下里，她想要的一切，甚至是从来禁忌的关于自由的话题，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满足。 所以，和他相处的这六年，她异常幸福。在她渐渐沉淀下来的日子里，她摆脱了毒品，摆脱了疯狂，但她却发现她生了一种病。 斯哥德尔摩综合症，这是毒，一种她无法控制的毒。 而这个男人的死，对她来说，就像他来时一样突然。 在交易药品的时候因为一场爆炸，尸骨无存。 出冬睁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黑压压一片，窗帘被拉得严实。 她的枪伤在左肩，还算好，从锁骨和肩胛骨中间穿了出去，恢复得很快。 她坐起来，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个模糊的黑影，很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以前和乔尔一起生活的片段，思念是很恐怖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吞噬她。 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泪水。 “艾斯特尔。” 她听到一个声音，是很久都没有听到的声音，很低很沉，好听到让她的心感到无比酸涩。 沙发上的黑影没有动。 “艾斯特尔。”他又叫她的名字。 喉间苦涩，她说不出话来，空间里只能听见她破碎的哽咽声。 “你还活着。”见那个黑影仍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像在聆听，她开口。 “我不是他。” 她愣在原地。 “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乔。” 心一下子碎裂。 她偏头抹掉眼泪，镇定下来，内心却又升起一丝烦躁，“出去。” “乔尔六年前进入那个基地，一直是警方穿插在那个组织里的卧底。”他没有动，继续说，“我们和他有一条很隐蔽的联络线，除了报告一些重要的情报，你一直是他提到最多的人。” 出冬怔怔的听着，眼泪又莫名掉下来。 “他很关心你。”他慢慢说。 她落了泪，“...他从来不多说话。”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的话本来就少，可我想你是知道的，毕竟你们有六年。” 他的语气很淡，但和乔尔比，又似乎多了一丝很淡的感情。 “他告诉我，你是个很顽强的女孩子。”也是个很理智的疯子。 出冬发现，这个男人说话的字眼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刻板直白，可是她听着听着，还是能莫名安静下来。 “他让我转告你，他想你活的好好的，因为你值得。” 芝加哥在冬季总是下雪。 那时候她窝在一个很小的实验室里，乔尔就坐在桌子前面，拿着本子记录，很专注很认真。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她问。 听到她的话，他笔尖停了停，“嗯。” “今天的交易顺利吗？”跟他在一起，她总是放松的。 “嗯。”又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不喜欢说话，她一向是清楚的，所以也不觉得懊恼。 出冬喜欢看他工作，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偏了头，问，“喜欢雪吗？” 她想了想，答，“还好吧。” 他默了默，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出冬凑上去，见他握着拳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就问，“什么？”她在他的拳头下张开五指。 他眼底有了些笑意，在她手上轻轻一放。 很轻巧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分量。透明的六角晶体，带着浅蓝色，每个分支和纹路都清晰可见，被放置在两个盖玻片之前，精致美丽得不可思议。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他问，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闪亮。 出冬小心翼翼的握住，“喜欢。” 他垂下眼，“只可惜，只成功了一个。” 出冬坐回位子上，心里涨得满满的，“这个...很难做吧？” “还好，想带给你看看。”他转回头继续做记录，侧颜清俊。 出冬把思绪拉回来，摇了摇头把痛苦压下去。 “他真的死了...？”她低声问。 声音没有犹豫，她清楚听见了他的回答，“嗯。” 相同的回答，相似的声音，出冬仿佛感觉自己还在梦里，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之后我会照顾你。”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别怕。” 出冬闭上眼躺下，蒙上被子，脸颊上的泪水干涸后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 “乔尔想让你脱离那里，我也想，现在这个机会正好。”他淡淡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他安静了一会儿，慢而清楚的说，“我的义务。” 出冬清楚的听到了他的笑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4 “明天我再来看你好吗？”他站起身来，“或者，等你已经准备好以后。” “什么意思？” “等你从这些事走出来。”出冬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随后被子被轻轻掀开然后压在她的下巴下面，他的声音近在咫尺，“然后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结束之后，你就可以有平静的生活，” 他用手背贴了贴她滚烫的脸颊，冰凉凉的温度让她下意识抖了一下，干净清爽的气息随着他的后退而淡去。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脸，希望你已经准备好能见到我。晚安。” 他的动作很轻，门轻轻一声响后，出冬知道他出去了。 她始终睁着眼，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清晨，病房门口守了一夜的警察抹了把脸，偏头见伊恩走进来忙站起来，“sir.” “嗯。她怎么样？”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伊恩拍拍警察的肩把他赶回去休息。 情绪不太好，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哭的，这一晚上大概都没怎么睡... 昨天晚上乔先生来过，在里面待了一阵就走了... 想着刚刚警察对他说的话，伊恩皱着眉靠在墙上，透过白色的折叠窗帘可以看见她正背对着门，身体瘦弱纤细。 不知道站了多久，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侧头看见乔。 “来啦。”他笑笑。 乔没作声，把手里的早饭扔过去，才说，“几点来的？” “刚到没多久。”伊恩喝了口咖啡，看向他，“你昨天来过了？” 乔“嗯”了一声，“看了看。” “事都跟她说了么？” “还没，再看。” 伊恩看着他那副淡定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先生，注意时间。”说着他还敲了敲手表强调。 乔笑了下，“放心。” 伊恩有点担心，“开庭的时间快到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好解决。” “我知道。”乔沉吟，“律师定了么？” “嗯，卷宗都已经给她了，不过她说这几天案子比较多，可能腾不出时间来。”伊恩叹了口气，“艾斯特尔的一部分资料是编造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需要出一份她的精神鉴定，问题在于如果要证明当时的精神情况不正常，那么有可能会被判进精神病院观察。” 乔抬眼看伊恩，说，“没关系，我会把她捞出来。” 伊恩拍拍他的肩，“那行，我先回局里一趟，晚上再来。” 他轻轻打开门，不确定今天她是不是想见他，她不愿意见他，有很多原因。 也许没有准备好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或者她心里很深很深的藏着一个人，因为心会很痛。 也许她害怕他会覆盖乔尔，或是发现他们是不同的人，于是感到失落、痛苦。 又或者她想见他。 因为他像他。 “醒了么？”他轻轻问。 出冬没出声。 乔在沙发上坐下，“我给你熬了粥，我想你应该比较习惯吃这个。” 出冬睁开眼，还是没说话，失眠太长时间，想睡却睡不着，她的脑神经一直一抽一抽的疼，耳边嗡嗡的响声不停，她恨不得拿把刀直接□□脑子里。 “太久不吃东西，你的胃会坏。”他的声音还是温温和和的。 和乔尔相比，他的声音...似乎更沉更温柔些。 出冬不想说话，却很想听他的声音，所以她还是说，“我不饿。” 她听见他低低笑一声，“乔尔把你带坏了，他说你以前...很活泼。” 活泼... 她凉薄的勾起嘴角...手指默默玖紧了床单。 “艾斯特尔”他突然叫了她一声，低低沉沉。 “...嗯？”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回复，出冬发声下意识捂紧嘴。 “看看我。”他说。 心仿佛一下子酥麻，她似乎听到了一丝声响，像百鸟破壳的脆响，像萌芽破土的轻妙，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我很像他，又不像他。艾斯特尔，看看我。”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哽咽的说，“看了又能怎样。” 身后的床边突然一轻，好像有人坐下，出冬的心脏突然震了一下。 “记住我。”她听见身后他低沉的声音，明明很轻，出冬却觉得他的话沉重的砸在她的心里。 “我会陪着你，照顾你，爱护你...除了乔尔，你的生命里会有另一个支柱。” 出冬含着泪僵在那里，征了一会儿，说，“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遍了。”他勾了勾唇，“因为乔尔想，因为我也想，我想照顾你，直到你已经准备好离开我那天。” 出冬在十岁之前有很好的生活。 良好的家境，疼爱她的父母，亲密的朋友。 到这之后，就是噩梦。以防逃跑而被强制的服用的毒品，实验用药，致幻剂，或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奇怪植物。还有虐待，各种实验... 这些把她毁了，当她在实验室里蜷缩在地上，不知何年何月，冰凉的地板好像要把她吸下去，四肢僵硬的发麻，睁开眼便是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白色的灯光最是晃眼，盯了两秒便出现无数重影。她尝尝感到痛苦，明明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却总能看见一些幻象，像是埋在记忆里的父母同伴的脸，门前喧闹的大街，甚至是放在她窗台的绿色仙人掌，又或者是无数疯狂狰狞的脸，扭曲着，嘶吼着，她扭过身子，嘴一张，痉挛的胃里倒出东西，哽得她喉头发酸。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生不如死。 她渐渐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迟钝，思考越来越慢，越来越暴躁。 这些药正在把她的大脑毁了，把她的一切都毁了，让她成为一个疯狂的、无法自制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人会关注一个疯子。 直到乔尔出现。 之后的生活或许是开始好了起来，她慢慢放弃了寻死的想法，也不再抵触，她的生命里渗进了一个男人，他淡漠、少言，却温和、强大。 她一步一步往上爬，跟他一起研究那些复杂的植物，直到她成为半个研究员，那些痛苦的经历就离她更加远。 之后他的死也随着她的过去一起藏到记忆的最深处，深到她只要睡一觉就能忘记似的。 埋得越深，牵扯时就越痛。 出冬再次沉默下来。 他却很有耐心，从身后帮她盖好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出冬闷的有点透不过气。 身体一晃，出冬猛然被扶起来，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圈在被窝里，丝毫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她皱眉，喊出声。 隔着被子的手松开，他把被子展开再重新披上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息从背后靠近，一只温暖的手附上了她的双眼。 她气得去掰他的手，愤怒的大叫起来，“别碰我！滚！” “嘘。”轻轻的一声。 他坐在她身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出冬却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闻到了他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一下子顿在那里。 “安静。”他语气里有了些笑意。 出冬抑郁的要爆炸，更加用力去拨他的手。 “路默，我的中文名字。”他出声，中文使他的声音有了些温润之气。 “我出生在中国，三岁之后定居美国，还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他笑，“很复杂吧？” 出冬故意不出声，手下使劲去抓他手上的肉，指甲用力的好像要把他的肉抠下来似的。 他“嘶”了两声，干脆放手，心情却很好一样，“我要去你前面了。” 出冬一僵，突然上了火，掀起身上的被子猛的扔到地上，勾到了手上的输液线，把埋在皮肤里的枕头拉扯了出来，鲜血一下子染红了输液贴。 她不管不顾的从床沿站起来，尖叫着让他滚出去，愤怒的情绪让头脑很不清醒，近乎癫狂。 “我不听！我不听！——”她蹲在地上闭着眼捂着耳朵嘶吼，“滚！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嗓子撕裂一样疼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仍疯了一般大叫，心脏难受的要炸裂开来，胸腔起伏间似乎要把五脏都挤出去。 右手突然被抓开，力道之强硬，微凉的指尖用力的按在她仍流血不止的伤口上，出冬睁开模糊的眼，一下子就看见了他指节分明的手，修剪干净的白皙指尖因用力泛着青白色。 出冬倔强的想拉回自己的手，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她紧紧盯着她自己的手腕，丝毫不肯移动视线。 手被拽着上移直到触碰到他温热的脸颊，她的手紧紧握着拳，露出的指节感受到他光滑的肌肤，出冬咬着牙，余光瞥见他俊朗的轮廓。 她咬紧牙关，似乎要把牙齿咬碎，双眼不受控制的一酸，眼泪又晕开来。 一滴、两滴。出冬懊恼于自己的过度反应，心想不能再僵持下去，双脚一抬猛力朝他的脸上蹬了过去。 路默对她的反应早已有过心理准备，当下手肘横着在她两膝下一敲顺道拽住拖到自己面前来，欺身压上去。 他本来应该给她更多时间的调节的，可是现在实在来不及。 “艾斯特尔，看着我。”他沉了声音。 出冬闭紧眼，小脸憋的通红。 “看着我。”他的语气稍微强硬了起来。 出冬根本不想听他的，如果她有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戳死他。 “你答应过他的，会好好的。” 心脏被猛的一击，她刷的睁开眼。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5 灯光晃眼，她被他高大的身躯圈在床和墙之间。她先是看见他漆黑的眸子，干净清澈，随后是长长的睫毛，刀削的眉，高挺的鼻，这么俊逸的脸和记忆中快速的重合，但面前的人似乎更加英挺点，小麦色的肌肤，利落的发，此时正抿着唇，微皱着眉看着她。 她掉了泪，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掉。 指尖触碰到他温暖的肌肤，她冰冷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他的脸上流连，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温暖干燥的唇。 她想去揉揉他柔软的黑发，看看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路默轻轻抓住她颤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温和的偏头。 出冬看见他黑泱泱的眼有了一丝情绪，随后他勾了勾嘴角，略带痞气的笑了，尖尖的小牙露出了唇，可爱的不可思议。 “嗨。”他说。 出冬听见他低沉沉的嗓音，一下子醒了过来，反射性的抽回手，尖利的指甲折在他的脸上，勾回来的时候在他脸上划了一大道红痕，一直延伸到嘴角。 他愣着偏过了头，表情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出冬蜷紧手指，紧张的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不争气的直打鼓。 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见上面有一丝血迹，笑着捻掉。 “该剪指甲了。”说着，他伸手过来抱大熊似的把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给发愣的她盖了被子又顺手按了铃。 等到出冬回过神来，他在床边安安静静的坐着了。 门被敲了两声，护士走进来，看见了地上的输液袋子还有撒了一地的水，表情有些崩溃。她早就听说这个病人有精神问题，这次还好像犯了什么罪所以被开了一枪，最近也总是拒食，早里夜里的不配合工作，光是镇定剂这两周就被开出无数单了。 护士默默捡起地上的输液袋，抬头看见床沿坐着一个男人，正一只手摁在那个女病人的输液贴上，低着头看着表。 护士有些奇怪，这几天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看他的穿着也并不像看守的警察。她又转眼去看那个女病人，她正傻傻的坐在床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乖。 “额。”护士开口，“有什么问题么？” 路默抬头，随后抬了抬出冬的手，“刚刚乱动不小心把针勾出来了，麻烦你帮她看看。” 虽然这个男人说话淡淡的，但护士的心还是漏跳了一瞬间，她红着脸凑过去，见他手下用力按着的输液贴早已被渗出来的鲜血染透，不禁腹诽，这能叫乱动划出来的么，估计又是这女人疯疯癫癫闹出来的。 尽管心里这么想的，护士还是小心的替她上好了药退出去。 路默看护士走了，于是拎过沙发上的粥，拉起床位的桌板说，“吃早饭吧，不然该凉了。” 出冬沉默的看他忙来忙去，站起来后他显得非常高大，黑色的衬衫和裤子则更衬托出一种坚韧。 他把袖子撩到手肘处，肌肉线条也展现出来，她不禁又想起了乔尔，这两个人的身材都很好，只不过由于气质原因，乔尔儒雅淡漠，这个男人则是沉着冷硬。 出冬看着他麻利的把面前的袋子打开，递过来一个勺，随着他手的动作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她的胃抽搐了两下，看见面前热腾腾的粥突然起了食欲。 路默把勺子往前递了递，见她冷着脸不接，笑了，“要我喂你？”说着果真一转手舀出一口凑上她的唇，一边还说，“啊。” 出冬偏过头，生气的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又生气的扔回碗里，弄出好大的声响来。 路默笑弯了眼，“快吃，否则真该凉了。” 他回身坐上沙发，拿起刀开始慢条斯理的削苹果，果皮随着他灵巧的手动作一点一点落下来而不断，他低着头很安静，额前的头发微长，落到眼睛方位和浓密的睫毛贴合到一起，他拿着苹果的样子就像个大男孩抱着玩具。 出冬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了一会儿面前的粥，终于舀了一口塞进嘴里。 清香的味道刺激着味觉，她默默的一口接一口，身体终于暖了起来。 路默看在眼里，又拿起一个苹果，问，“好吃么？” 出冬不说话。 “来之前刚做的，我的手艺应该不差。”他自顾自笑起来。 出冬放下手里的勺子，“...想说什么直说吧，跟那个我劫持的女孩子有关？” 她的样子出奇的冷静，路默看了她一眼，就着刀割下来一片苹果塞进嘴里，想了一会儿，说，“女孩子身体没事，就是心里可能出现了一点障碍，所以她父母要起诉你。” 出冬点点头，“是么，那加上我之前做的事是不是足够让我把牢底坐穿了？” 路默眯眼盯着她，“看来你很淡定，那我就不担心了。”他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口又一口的把苹果吃掉，腮帮子鼓鼓的，出冬看着就来气的不得了，拿起勺子就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他伸手一接，勺子在手上漂亮的转了一个圈，“如果你蹲局子的时候老是这样发脾气，到时候证据材料递上去写你候审期表现具有暴力倾向，会给法官很不好的印象的。” 出冬冷笑，“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留好印象？让我少坐几天牢？还是让他们相信我当时真的是精神不正常？”她内心急躁，语速不由得越来越快。 路默温和的看她，“我相信你没有生病，这场官司，我们要打就打无罪辩护。” 他的语气温柔，黑漆漆的眼眸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出冬错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我之前帮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杀了人，还伤了那个女孩子。” “无论之前你做了什么，都只是一个受害者，至于劫持那个女孩子，也可以解释是受各种因素影响，无罪辩护完全有理由。”说着说着，路默突然微微撇了眉，他扔掉手里的苹果核，又递过来一盘削好的苹果，“我去洗手。” 出冬拧着眉，侧脸阴沉，看不出心绪。 路默走到走廊尽头，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等了两秒，被接起。 “乔。” “伊恩，那天你和我说，她的身份要捏造，为什么？” 那头沉默了一阵，“上头的意思，不希望那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被谁知道？” “法官，律师，陪审团，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路默嗓音低冷，“是不希望被他们知道，还是不希望她被抓了的事被那个实验基地知道？” 伊恩接下来的说辞被堵在喉咙里，他拿着手机默了半天，身边的警员看到他的脸色，担忧的询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伊恩摇摇头，刚走到办公室外，又听见路默问。 “你们想要她做什么？”他的声音沉的可怕。 伊恩靠上墙，呼出一口气，说出口，“乔尔出事的爆炸现场，我们从交易箱子的破碎内层里检测出来了爆炸物，我们怀疑那场爆炸，不是什么亚当家做的所为，而是那个基地内部。” “所以乔尔的卧底身份被发现了？” “不太可能，如果卧底身份被发现，不可能这么隐蔽的行动。” 路默面无表情的靠着墙，“既然这件事你们可以瞒我一年，那现在告诉我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乔尔的弟弟，而且她现在也是你在...” “这时候倒想起来我是被害人家属了？”路默冷笑着打断，“你们想让她以新的卧底身份重新进入组织调查？” 伊恩静了一瞬。 “我不同意。” 伊恩听见他的声音渐远，下一刻就要挂断，他立刻出声截住，“乔！” 那头没出声。 “这场官司，要赢...不简单。” 挂了电话，路默在病房门口站了会儿，透过窗页，单薄的侧影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或许是她的长相比她的年龄看起来更加年幼，路默看着他，心底有了一丝微妙的保护欲。 他开门进去，见她阴郁的看过来，便开口。 “你现在清醒吗？” 他的神色认真，眼瞳漆黑，出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想活吗？”他又问。 “你想要自由吗？” ...... 他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出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伸向领口拽住那枚戒指。 “你想回去吗？那个实验基地。”见她没回答，他又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一直很怪他们把你带回来。” 出冬静静听着。 他说的没错，这些人把她一贯的生活节奏打乱，她太习惯以前的生活，就像是黑暗里待太久突然被强迫性的拖出来，还告诉她，她一直依靠着相信的人，不是黑暗里强大的阴影，而是一支默默燃烧的蜡烛。 她只有回到那个基地里，才能感觉到安全，她只有回去，才能真正的生活下去。 她已经和这个世界彻底的脱节。 她很想回到过去，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她最想回中国，那个心心念念的土地。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他的声音低哑，却格外让人安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6 出冬一时没有答话。 “我叫路默，28岁，有个双胞胎哥哥路沉，还有一个弟弟。现居美国纽约，心理学家，前为刑警，已辞职。” “我有个私人病院，并任纽约大学心理学教授，喜欢黑色，喜欢动物...” 他开始自顾自介绍起自己，出冬诧异的看过去，他放松的倚在沙发上，交叠着双手，眼神沉静，嘴唇一张一翕，出冬呆呆的一直听他说完。 “我需要你了解我，也需要你信任我。”他说。 出冬觉得自己或许是变成了哑巴，她看见他俊美的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的脑子很乱，很想用暴躁来掩饰自己的无助和惶恐。 “或者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你来介绍我吧，介绍一个陌生人应该不会难以启齿。”他温和的开口。 “我叫艾斯特尔。”她听见他说，“到你了。” 出冬面无表情的看他淡笑的脸，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气。 他以为他是谁？就凭是乔尔的弟弟？他有多了解她？ 这么幼稚的游戏，把她当成十岁小孩子么？ 她恶劣的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能编出什么。 “路默。”她说。 “今年22岁，出生在中国上海，学过三年钢琴。”他接着说。 出冬稍稍有些错愕，但随即想到他们一定已经把她的身份家底调查的干干净净，便继续说，“出生在中国北京，三岁后定居美国，现28岁。”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如果这只是一个让她放松的游戏，那么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因为他已经把他的所有信息都提前放在了台面上。 “本名方出冬，独生女，出生在中医世家，自小学习医术，尤其精通诊脉。”他又说。 出冬不想听关于以前的事，于是不耐烦的打断，“如果你的分析只不过是把我的资料背出来，那么我们不用继续下去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受此影响，仍旧说，“我十岁时第一次来到美国芝加哥，在旅行中遇上雇佣兵与警方的交火，我的父母也死在了这场事故中。” 她的手颤了颤。 “之后，我就被迫进入了一个地下组织中，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失去父母后，我感受到巨大的悲痛和无助，所以我只能接受这个组织的安排，他们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如果我违背，就会受到打骂和虐待。” “我受到了很大的创伤，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内心渐渐开始一点一点扭曲。” 出冬攥紧了拳头，指节崩得发白，却没有打断。 她不知道他是在分析她，还是在讲一个故事，她听着听着，竟有一种强烈的错觉，这个男人，似乎见证了她的生活。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交过一些朋友，但他们不单纯，我也受到了很多伤害和欺骗。我开始懂得了些什么，也慢慢的了解到了这个组织的背后秘密，我开始融入进去，也就是这段时间，我进入了人生的自我同一期，我突然发现，我有好多个自我。” “我很矛盾，我想起了过去生活里一些人对我的教导，可能是长辈，可能是父母，可能是老师。我在潜意识中能够分辨好坏，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身处在黑暗的环境里，我很想摆脱他们，可是我不敢。” “我很害怕。” 他轻柔的声音响在耳侧，出冬咬紧牙关还是抑制不住哽咽声，心里的委屈和苦楚在蔓延，她无法控制自己。 “我怕他们再次伤害我，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我都不能再承受。可是我还是个孩子，我无法很好的控制我自己，这时我表现出了抵触和不安，所以他们对我注射了毒品，这是个老招，他们有大量的毒品可以随意使用，这样一来，就能把实验对象永远的困在那里，没有枷锁，没有强迫，一切是那么的正常，所有人都“心甘情愿”。” “毒品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毒瘾犯的时候，非常空虚，好像每寸根骨头都被挖出了一个个细细密密洞，不疼，但痒得发狂。这个时候，我就没有了自尊，我再次屈服于毒品下，让我的大脑沉浸在它带给我的无限快乐中。” 寂静的室内，只有路默一个人的声音，他说的很慢很轻，像流水一样划过出冬破碎的心。 “每每在清醒之后，我就变得越来越疯狂，所以我有了一个念头，自杀。” “这个时候，我很害怕。” “我不想听了。”她愤怒的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清楚她的内心，她感到自己的内心一点一点被剥开，鲜血淋漓。 他没有理会。 “然后一个叫做乔尔的男人来了，他的身份非常的神秘，我只知道这是组织里新来的一个研究员。他对致幻植物很有研究，人却很冷漠，话也不多。他挑选了几个孩子，还有一些很壮实的，性格恶劣粗暴的男人。” “他的温室里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植物，大多奇形怪状，都各自分隔开来，模拟其各自的生长环境。组织里有很严格的上下属配关系，研究员和实验品之间的地位悬殊，就像主人和奴隶的差别。研究员掌管实验品的所有需求，因此，无论是多么粗暴的实验品，只要在研究员面前都会乖巧的像兔子，因为他们掌控着我们想要的一切。” “我一开始是个刺头，因为我想死，所以什么也不怕，我经常和他作对，但这个男人却从不动怒。后来我渐渐的发现，他虽然冷漠，却和组织里的其他研究人员不同。” “所以我在他的影响下慢慢正常，我摆脱毒品，摆脱疯狂，我想变得正常，想变得乖巧，想变得善良。这种变化是我所乐意的，因此即使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我还是愿意协助他，我依赖他，相信他，他一不在，我就会患得患失。然后生活开始变得轻松，我开始懂事了，不再锋芒毕露，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看过了许多书，我写出的字慢慢变得秀气端正，我更加更加沉默了，也更加更加的…像他。” 她很满意这样的自己。 她的心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莫名和他所说的重合。 她很多次想在夜里思考，但是夜太寂静，太孤独，她往往承受不了，怕思考的一深，又重新变成了疯子。 这几年来，她体会到了无数的恐惧，其实恐惧分好几种，有的很单纯，睡一觉就过了，有的却让她痛彻心扉。父母死去的时候，刚来组织的时候，被虐待的时候，想自杀的时候，狂乱的时候，毒瘾发作的时候，沉沦毒品的时候，清醒的时候，乔尔死的时候，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 还有... “现在，我也很害怕。”她听见他说。 她愣愣的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手背上。 她看见他弯了弯嘴角，目光柔和的像水，“我面前的这个人，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相信他。我面前有一条路，我很想走，可是我怕越走越窄，最后撞到了墙。” “我很动摇，因为他很像乔尔，还是个心理学教授，或许他可以帮我，或许他可以给我一个新的生活。” “可是每当我想到他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我就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我心里想要的那个可以救赎我的人，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利益，我不能相信他。即使我很多次说服自己，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可是我非常清楚，我已经病入膏肓。” “所以，我很害怕。” 说完，他从手边抽了几张纸走过来，轻轻的擦拭她的脸颊。 “艾斯特尔，我愿意给你想要的生活，不带任何其他目的。” “为什么？”她看着他，任由他帮她擦眼泪，再一次问出口。 他莞尔，在病床边蹲下来，“虽然你不知道乔尔的身份，可是你帮过他很多，甚至救过他的命。所以我帮你是应该的，直到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绝不反悔。” 她看着他的眼睛，灰败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自从听到路默的保证之后，出冬的脾气安分了不少，当然也只有一点点。但这还是让医生护士都松了口气，至少在她被抓起来前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 一个星期后，出冬伤势基本痊愈，进警局候审，这对她来说并不难熬，一个人的时候最自在不过。 这天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被两个警察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坐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尽管面上平静，心里却烦的不行。 刚刚深呼吸了一口，就见路沉带着一个穿着正式的女人进来了，两人本来在说话，进了门就都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路默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汗衫，还是黑灰的牛仔裤，蹬着一双白色的跑鞋，高大的身形还是那么帅气，却感觉比两天前清新了不少。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死到哪里去了。 出冬心里冷笑一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7 出冬冷漠的避过他温和的眼神，把视线转到她身边的女人身上。 她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左右，棕发碧眼，妆容打理的一丝不苟，很有气质，出冬看见她对她弯了弯嘴角，说，“你好，艾斯特尔小姐，我是你的辩护律师，海伦。” 她礼貌和善的不行，出冬也不好什么反应也没有，于是慢慢的说出两个字。 “你好。”她的语气慢的像是没睡醒。 两人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海伦把厚厚一叠文案放在了桌子上，说，“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乔说过了。这场官司我们能不能赢不太好说，但是我会尽力。” 听到这里，出冬默默斜了一边的路默一眼。 他正低着头转笔，笔在他修长的指尖快速转动，估计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没有抬头，但是说，“你是皇家律师，经验丰富，打过的官司多不胜数，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这番话即是对海伦的回答，又是对出冬疑心的安抚，两人女人都不是傻子，一个微笑，一个垂眼。 “基于之前警局已经放了消息给对方，说你具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么做精神鉴定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但是你的身份，警局之前伪造的所有信息，我们都要推翻，我要把你真正的所有资料全部在法庭上摊牌。” 出冬看了她一眼。 “所以现在，这就不是一件案子的问题了，它会涉及到很多问题，甚至包括那个地下组织。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需要你来配合我，你能答应我么？”从她开始说的第一个字，出冬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她的表现干练无比，出冬只看了她一眼，下一瞬就把目光移到一边的路默身上。 他此时也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一样璀璨。 她看了好久，终于张嘴吐出了一个字。 “能。” 月16日，格林诉艾斯特尔一案开庭。 出冬坐在后方，双手被手铐铐住，静静地听完陪审团宣誓。 隔着玻璃，路默坐在她的前方不远处，偌大的法庭里，看着他背影的感觉突然让她觉得有些孤独。 “现在开庭，请控辩双方律师进行开庭陈述，下面有请原告律师发言。” 法官话音刚落，最前方就有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响，充满了张力，“亲爱的陪审员们，这起案件发生在怀特岛轮渡上，受害者爱丽在被告艾斯特尔身边坐着时，突然被其劫持并作为人质以用来对抗警方。在这个过程中，艾斯特尔用手中的刀划向了小爱丽的脖子，直接导致这个仅有九岁的小女孩的脖子上现在还有五厘米长的伤痕，伤虽未伤及肌腱和神经血管，但是却在这个幼小的孩子内心留下了非常大的阴影。经鉴定，爱丽吐温目前已被判定为轻度精神创伤，并形成后天自闭症，目前正在积极治疗中。在这个情况下，我需要强调的是，这个小女孩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从多方面可靠来源证实，她原本的性格开朗活泼，乖巧懂事，但经过此事件后，爱丽正逐步走向孤僻，脖子上的丑陋疤痕也使其失去了信心。” 控方律师挺着身板，即使只看着背影，出冬也感受到了她从她身上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她不适的动了动手，金属的手铐发出了些微的声响，随即她注意到前方的路默微微侧了侧头，好像同样在注意她的情况。 他的侧脸很好看，出冬看见他微垂的眼，乌黑的睫毛在眼底酝了一片阴影。 “这件事的发生，除了最大受害者爱丽，还有她原本美满的家庭，她的父母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是对这个家庭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在这个情况下，我不能同意辩方律师所说的，被告艾斯特尔的行为是在强烈精神压迫下的动作，反而，我认为，被告是在恶劣自私心态的驱使下对爱丽做出了劫持这种决定，并且对受害者造成了严重的创伤。控方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被告的非单纯性，原告也将以原告的证据来证明被告所有的陈述皆为谎言，并且证明被告的陈述不足够用以支持她无罪，我相信，法官先生以及在座的陪审员们能够判定是非分明，还给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庭一个公道。” 她说完后，原本坐在一边翻看资料的海伦站了起来，她冷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褶皱的律师服，开口。 “尊贵的法官大人和陪审员们，对于这次案件，我方不否认被告确实对爱丽吐温做出了伤害行为，但我方仍坚持被告是在强烈的精神压迫下所做出的非本愿行为。”她的话掷地有声。 “根据原告方的陈述，他们已经认定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品行极端恶劣、具有危险性的人，我不知道原告是从哪些证据看出这一结论的，也许是我当事人之前的经历，也许是她精神鉴定的结果。然而，我并不认为判定一个人是否好坏只能从这些证据的表面来看，这显然对我的当事人非常不公平，也是非常恶劣的歧视行为！” “在事件发生后，我的当事人不止一次询问爱丽吐温的身体状况，并且表示非常后悔，每天都活在精神折磨之中。在此基础上对于所有的医疗费用我的当事人也进行了赔付，甚至更多。我的当事人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并且承担了她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在此基础上我需要强调的是，我的当事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受害者！而原告却想用一些她无法改变的事实来诋毁她的人格，并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她身上，一个受害者身上！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也是这个国家的法律所不允许的！我相信，尊敬的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能够在公平和正义的角度上对我方当事人做出公正的判决，谢谢！” 海伦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她平静的站起来又平静的坐下，出冬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情绪却慢慢的舒缓下来。 法官:“请问泰勒律师是否需要进行补充陈述？” 泰勒:“不需要，法官大人。” 法官接着问，“请问泰勒律师是否需要传唤证人上庭？” 泰勒:“是的，法官大人，我申请传唤我的一号证人，爱丽的母亲——珍妮女士。” 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今天穿着暗淡，没有上妆的脸看起来非常憔悴，嗓音沙哑，宣誓的时候由于发声困难停顿了好几次。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 “由于你是受害人爱丽的母亲，你能否告诉我们那天凌晨你们在轮渡上做什么呢？” “七月四日，我和女儿爱丽还有我的丈夫约翰一起到怀特岛旅游，六号早晨，我的丈夫由于一些公事必须提前回去，商议之下决定我的丈夫约翰先离开，我和女儿则准备在本来约定好的十号回伦敦。但是晚上的时候，爱丽在旅店里一直做噩梦，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小...” 说到这里，珍妮有些哽咽，她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继续说，“孩子一直哭，我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准备连夜赶回去，谁知道在轮渡碰上了这样的事...” 她一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悲痛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泰勒的声音充满了怜悯，“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我还是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 “你能否告诉我们，出事前爱丽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她是个性格温和的孩子，在学校里和老师同学的关系都很好，就是胆子有点小。” “这个胆子小指的是哪些方面呢？” 珍妮犹豫了一下，说，“自从小时候做过噩梦以后就不敢一个人睡觉了，很怕打雷下雨，和人说话的时候对方声音大一点，她就能被吓哭。” 泰勒:“那么事情发生之后，她的状况又怎么样呢？” “很不好，这几个月来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现在的胆子比以前更小了，还变得越来越怕生，病好以后就不愿意出门了。”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掉眼泪。 “所以您女儿自从被艾斯特尔伤害之后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好了是吗？” 海伦:“反对，诱导性问题！” 泰勒:“我是为了证明被告的行为是导致爱丽吐温精神疾病的直接原因。” 法官:“反对无效。” 泰勒笑了一下，“法官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在她这里，这场官司其实很简单，她要做的就是让法官和陪审团心里清楚的明白，爱丽吐温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法官:“请海伦律师进行交叉询问。” 海伦站起来，“女士，我为你女儿的状况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们，您女儿爱丽是否在幼年时受到过创伤呢？” 珍妮愣了一下，看了眼珍妮，说，“没有。” 海伦嗯了一声，她低头翻了翻资料，“我们曾对您附近的邻居做过调查，名字我不方便透露，有人说你在爱丽小时候经常打骂她，那么你是否有家庭暴力的倾向呢？” 珍妮有一瞬间的慌乱，“我...” 泰勒立刻站起来，“抗议！无关问题！” 法官:“请陈述问题必要性。” “法官大人，我想用这个问题来证明吐温一家对爱丽的教育方式才是导致她如今精神问题的雏因。” 泰勒:“反对！在未清楚具体情况前，使用“暴力倾向”一词是对我方当事人的人身攻击！” 法官:“反对有效，证人无需回答这一问题。” “那么女士，我想请问你对爱丽的教育是不是一直很严格呢？”海伦又问。 珍妮犹疑了一下，“...是。” “那么你对爱丽教育时有没有使用过肢体暴力呢？” “...有。”证据摆在前面，她不可能不承认，于是连忙解释，“我的行为并不是暴力，孩子小的时候总是会做错事的，我只不过是为了教育她，手脚也很轻...但是她长大之后我就没有这样做了...” 她回答的慌乱，陪审团已经有人开始皱眉。 海伦:“她长大之后，指的是几岁？” “八岁之后。”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不能够再对爱丽做了呢？是不是因为你突然发现爱丽对你的行为有了抵触或者开始有了一些...心理问题？” “反对！请不要对我的当事人进行诱导！”泰勒立刻出声。 法官:“反对有效！请辩方停止对证人进行诱导！证人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空气凝滞了一瞬。 海伦:“法官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8 控方的第二个证人是爱丽的儿童精神科医生。 泰勒:“卢克先生，我能否请问你从事这个行业有几年了呢？” 卢克:“十八年了。” 泰勒:“那是不是能够说明，你在这个方面非常专业？” “可以这么说。” “那你能告诉我们，爱丽目前的状况是什么样的呢？” 卢克:“爱丽自出事后情绪就一直不佳，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爱丽现在的情况可以被判定为后天自闭症，以及轻微的被害妄想。” 泰勒:“那么以你的经验，你认为爱丽现在的状况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经过各方面检查，爱丽并没有基因方面的遗传问题，那么可以知道爱丽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是由这一突发性事件引起的。” 泰勒:“法官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案子到这里，事情已经在法官和陪审团心里有了个大概，出冬的犯罪事实，爱丽精神状况形成的原因，但是这个问题上，他们会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爱丽从小的教育是不是她如今形成精神问题的雏因？ 传闻证据并不是最佳证据，所以海伦并不想他们心里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她只是要把他们这个心里的芽一点一点浇灌起来。 交叉询问。 她站起来，“你能否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能知道爱丽的精神问题是由这次案件引起的？” 卢克:“因为被害妄想症和自闭症的形成很大的原因是由于先天基因，而我排除了这一点，因此可以推断。” “你说推断，那么是不是说明你没有相关的医学资料可以证明爱丽的精神问题是由这个案件引起的？” “是的，但是以我的经验，基本可以确定。” “也就是说，这还是你的主观判断？” “是的。” “那么，是什么使你有了这个主观判断？” 卢克皱了眉，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律师为什么总是问他重复的问题。 “我不太懂你的问题。”他问。 海伦摆摆手安抚他，“好，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因为很了解爱丽这个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论？” “她是我的病人，我当然了解她。” “有多了解？” 泰勒已经忍无可忍，“反对！无关问题！” 海伦微笑了下，“我想问的是，爱丽吐温，是不是曾经在你这有过就医记录？” 卢克愣了一下，“没有。” “没有？” “是的。” 海伦从桌子上抽出一份资料，“这是医院的旧系统记录，上面记载着八年前爱丽吐温在你医院里的就医资料，病情是小儿焦虑症。你怎么解释？” 旁边泰勒的脸一阵黑，烦躁的扶额。 卢克的表情明显很惊讶，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我不记得了” 海伦:“就算你之前忘了，这次爱丽再次就诊，你作为她的主治医生会不知道病人的心理病史？” 海伦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空洞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你在撒谎。”她逐字逐句的说。 “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海伦质问。 泰勒:“抗议！无关问题！” 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忌讳被打断，这会让法官和陪审团感觉到疲惫，也会打破现场凝滞的气氛，最坏的，这会给证人充分思考的时间。 海伦深呼吸一口气，按耐的解释，“我想用卢克医生的非诚实性来证明他有做伪证的可能。” “抗议无效。” “我需要你的解释。”海伦说。 卢克从没有上过法院，也没有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律师，他动了两下脚来掩饰自己的慌张，抿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空气再次凝滞。 所有人都看着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卢克低头了片刻，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抬起头。 “二十年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两岁被查出有自闭症，上小学后因为无法和外界交流，所以常常受到孤立。” “后来他的自闭开始严重，破坏性和危险性开始出现。有一天他在美术课后用剪刀把所有人的作业剪碎了，结果被几个同学告状，第二天家长找上学校，事情解决后他暗地里被老师踢了一脚，导致脾脏破裂，甚至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死了。” 众人沉默。 卢克的眼眶泛了红，“所以我当了儿童精神科医生，我发誓我要让我的每一个病人都可以变好，痊愈。同样我也很清楚，现在人们对精神病人的歧视，从我儿子同学对他的孤立上，从老师对他踹的那一脚上。”他的声音颤抖。 “爱丽吐温的病史要跟着学籍走，她的家长再三恳求我，恳求我隐瞒病史，所以我这么做了，我不想我儿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我希望她可以没有那么多的压力，可以平等的上完学。” “但是我发誓。”卢克举起手，“我的判断绝不是虚假的，我也绝不会作伪证。” 时间凝滞，卢克还举着手，他的眼憋的通红。 海伦静了一瞬，看了眼陪审团的反应，抿了抿嘴，“法官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法官的咳了两声，“泰勒律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泰勒:“我没有问题了。” 法官:“请卢克先生退庭，请艾斯特尔女士出庭作证。” 出冬原本坐着，突然被扶了起来，她有一丝慌张，眉皱了皱，下一刻又恢复平常。 她被带上庭，可以看到坐在前面的海伦温和的朝她笑了笑，出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内心却炸开了锅。 她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后面旁观席的路默，他距离她有点远，出冬有些近视，只能看见他抱着手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她好像看见了他同样望向她的双眼，黑漆漆的模糊一片。 她心里不□□定，低着头看着桌子。 提问开始。 海伦:“你还记得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吗？” 出冬答，“是的。”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是否感觉到悔恨？” “是，我非常后悔。” “那么这件事之后，你是否对吐温一家进行了赔偿呢？” “是的，在我枪伤好之后，我立刻赔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并且支付了赔偿费用。” “那么，吐温一家是否有向你索要赔偿费用呢？” “没有。” “所以，这完全是你主动，自愿去弥补自己过错的行为是吗？” “是，我很抱歉。” 出冬的个子不高，长长的直发披在脑后，回答的声音低低细细，模样乖乖巧巧，像个纯洁的小白兔。 陪审团的表情有点放松。 海伦站定，问，“那么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出冬垂着眼，抿了抿唇，“我我”她不知如何开口，可是她保证过，要坦白一切事实。 看她噎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海伦轻声安抚，“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说。” 出冬快速的瞥了她一眼，想用她温和的表情来平复自己的慌乱。 太长时间的慌乱会显得做作，她努力吸了口气，开始说，“我做了一些事情，不太好的事情，所以那天晚上我害怕警察会来逮捕我，所以在轮船上的时候，我太过害怕，所以才劫持了人质，想要他们放过我。” 她发言的不好，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她懊恼的皱眉。 “那么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急于离开怀特岛呢？” “我在那天之前认识了伊恩里德，当时他隐瞒了他的警察身份，晚上一起进餐的时候，我在饭里发现了迷药，我怕他会伤害我，所以在红酒里放了从曼陀罗里提取出的毒素。” “所以你没有吃饭？” “吃了，我很饿，他把他的那份也给了我。” “你明明知道里面有迷药，为什么还要吃？” “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我当时只想逃跑，而且这些药对我来说没什么，只会让我睡一会儿。” “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这些药物的作用？” “我研究过，也试过，所以很清楚。” “你知道曼陀罗是有毒植物吗？” “知道。”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下的毒会可能会导致里德警察的死亡？” 出冬抿唇:“我很清楚曼陀罗的毒性，我只是下了一点点，只会让他呕吐昏迷而已，很快就能恢复。” 陪审团开始有人皱眉，表情大多很迷惑。 “你为什么会对药物这么清楚？” “我9岁被抓进美国的一个地下制药公司，被试过毒，一直到现在。” 海伦有技巧的停顿了一下。 “那么当你看到警察持枪上轮渡时，你认为你的情绪正常吗？” “我的思维正常，只不过非常紧张害怕。” “害怕什么？” “怕被逮捕，我的人生会到此结束。” “所以你才会劫持身边的女孩子？” 出冬始终垂着眼，回答的像没有生气的娃娃。 “我没有过多思考，完全是反射性动作，我想保护我自己，我想尽快离开那里。” “你有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没有。”出冬认真的答，“我没有。” 海伦点点头，看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没有问题了。” 法官:“泰勒律师，你可以进行交叉询问。” 出冬的手开始出了汗，她有点紧张。 海伦问她的问题，其实她已经思考过怎么回答，但是泰勒要问的，可能会直击她的痛处。 路沉远远望着她，看她苍白的脸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放在桌子上的小拳头却缩得死紧。 他默默地看着。 其实她的表现并不好，假装淡定、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容易被人误解，认为她是一个情感淡漠的加害者。 路默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里有了些笑意。 泰勒是个很年轻的律师，眼睛亮晶晶的，和沉着的海伦相比，她的身上有一种突出的活力。 “艾斯特尔小姐，我想请问你，在那个组织里，你杀过人吗？” 这个问题太犀利，出冬诧异的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海伦寻求帮助。 海伦也看着她，给了她安心的眼神。 出冬看着她，张了张嘴。 “是。”她开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9 “几个人？” “一个。” “为什么杀人？” “有人威胁到我的朋友”她眼神暗了下去。 “你的朋友是谁？” “组织里的一个研究员。” “那你杀的那个人是谁？” “另一个研究员。” “他和你有过矛盾吗？” “没有。” “所以你杀了一个对你毫无威胁的人？” “不是。” “你认为他对你有威胁？” 出冬:“他威胁到我的朋友，就是威胁到我。” “那你后悔过吗？” 出冬不耐的皱眉，她抿唇，“没有。” “为什么？” “我要保护他，也要自保。”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劫持爱丽吐温的时候，也是出于强烈的自保自愿吗？” “是。”出冬干巴巴的答。 “那么在你心里是不是认为，只要是为了自保，就可以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达到你的目的，就像你之前杀了人，就像你劫持了爱丽吐温而且划伤了她的脖子？” “反对！诱导性问题！”海伦立即出声打断。 泰勒:“法官大人！我需要用这个问题来证明被告的行为并不是强烈的精神施压造成的，而是由她极端且危险的思维方式所造成。” 海伦:“两件事都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发生的，我的被告人确实受到潜在胁迫，完全有理由自保。而控方提出的极端思维方式完全不符合逻辑，对我当事人造成了人身攻击！也是对我的当事人和在场所有人的诱导！”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语气异常坚定。 法官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说道，“反对有效。” 出冬的手心冷汗不停，她握了握拳，手心黏糊糊的。她看见海伦朝她做了个嘴型。 冷静。 出冬动了动嘴角，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紧张，只不过她的嘴不听话，身体也不听话。 “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既然只想要逃跑，那么为什么会把酒店的刀具带在身上呢？” 出冬噎了一下，才说，“为了自保。”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用这种方式来自保，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你当时在轮渡上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受到心理施压，而是事先预想好的？” 出冬皱眉，“不是，刀在身上会让我有安全感，我没有想过别的。” “那当你劫持身边爱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孩子，她的内心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太慌张了。” 泰勒一直在设圈套，只要她疏忽一点，就会被揪住不放，即使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也无可辩驳。 让她在法官和陪审团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就是她的目的。 泰勒:“我请求放一下当时轮渡上的监控记录。” 录像并不清晰，摄像头的位置摆放还很偏僻，出冬坐在录像范围的最前方，小小的身子坐在那里，像一团阴影。 旁边的坐着的两个人正是珍妮和爱丽，珍妮正翻看着手机，爱丽低着头捏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渐渐多了，出冬靠着椅子偏着头假寐，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臂。 又过了一会儿，冲进来一群警察在寻找着什么，人们慌乱的站起移动，警察控制着轮渡，举着枪一点一点排查。 出冬在这时动了一下，她低下了头，黑发掩住了脸，她偏着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录像一点一点播放着，泰勒仔细的看着，在出冬已经划伤爱丽时说，“停。” “麻烦这里再放一遍。” 录像又放了一遍，画面里爱丽尖叫了一声后腿软的要倒下，后面劫持她的人似乎有一丝的慌乱，左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上提，脚步还挪动着向后退。 “我们都看到了，你在爱丽受伤之后还不放弃人质，甚至为了自己的安危把她像后提，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没有想到这将对这个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吗？” 出冬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我很慌张，没想那么多。”她又一次说。 泰勒看着她，胸膛起伏了几下，仿佛极度愤怒，她克制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每次用“没想那么多”就可以轻松的掩盖掉你的所作所为？“ 海伦:“反对！无关问题！”她用指节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出冬始终没说话。 法官:“反对有效。” 她已经给陪审团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她心里非常清楚。 她远远的看了看路默一眼。 他坐直了身体，看着她。 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皱着眉苦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应该要为自己辩驳的。 手指紧张的蜷缩，脑中一片空白。 泰勒:“我能请问你，你如此的害怕警察是因为警察会把你逮捕吗？” “我”出冬哽了一下，“我不能进警局” “那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回美国。” “所以你当初的想法是回到那个组织里，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并没有想改过自新的想法？” “我” 海伦:“抗议！言语诱导！” 法官:“请控方陈述问题必要性。” 泰勒的气势更甚，“法官大人，我想用这个问题来证明被告的非单纯性，我方非常怀疑她目前“改过自新”的说法，也对她之前的“没有伤害动机”的说法表示强烈怀疑。” 法官静了一瞬，“抗议无效。” 海伦皱着眉坐下。 出冬看向她，眼底求助的神色更甚。 海伦感受到了一些挫败感，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停的用口型对她说。 冷静，冷静。 好好想一想。 说些什么，为自己说些什么。 这个案子，她准备了挺长的时间，和这个女孩的见面次数并不少，但是她慢慢的发现，这个女孩子，非常非常的自卑，也非常非常的焦虑。 每当说到自己的时候，就会语无伦次，所以常常很沉默。 但是这个时候，她帮不了她，提问是很关键的，陪审团和法官都会在这个时候观察，这会影响到最后的判决。 出冬僵在那里。 下意识的看向路默的方向，他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种深邃的眼神让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有人不耐烦的时候开口。 “我不否认我伤害了那个女孩。”她声音沙哑。 “但是在船上的时候我把她向后拖是因为，我害怕我伤到她之后警察可能会射杀我，我反射性向后退是因为我想跳下轮渡。” 大概是没想到她突然会说出那么多话，泰勒一时愣住了。 出冬说，“请你安静的听我说完。” 她要说出来，她要好好的组织一下语言。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跳轮渡。”她轻轻自嘲，“大概是因为我疯了吧。” “我随身带刀是因为我很没有安全感，因为我一无所有。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恳求你们相信我。”她的眼里蓄起了薄薄的一层泪。 “在轮渡上，我挑了最隐蔽的最偏的位置，那里没有人，光线也不好，许多座位都是旧的，还落了很多灰。我本来就不打算伤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对母女会坐在我旁边，我当时真的太慌张，才会做出这件事。” 她睁大眼不让眼泪流下来，“我不想伤那个女孩子。”她看了眼暂停的大屏幕，她举着刀的样子还在那里。 “我知道我不会伤到她的，因为我用的是刀背。”她说。 所有人都惊讶了，同时把视线投射到大屏幕上。 海伦站起来:“我请求放大一下屏幕画面。” 法官:“允许。” 画面因被拉大而失帧，但脖子处反过来的刀刃还能够清晰的被分辨。 泰勒一时无语，“那你掐住她的喉咙是怎么回事？” “我想捂住她的伤口。” 所有人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看到画面里她的手指紧张的绷起，却不是掐住她的脖子，而是用力的紧压在爱丽的伤口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泰勒愣了好半天才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是想要隐瞒什么吗？” 海伦没有出声反对。 出冬说，“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很混乱。” 海伦微微勾了嘴角。 够了。 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医生，你作为艾斯特尔的心理医生，你认为她有精神问题吗？” “我能够判断出她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但不足涉及到精神疾病上。” “你认为她有攻击倾向或是有反社会人格吗？” “不，她有严重的抑郁和焦虑问题，但不具有攻击倾向，反而，这种心理问题会使她陷入自我折磨状态。” 法官:“交叉询问。” 泰勒:“法官大人，我没有任何问题。” 法官：“接下来是终结辩论，现在由控方发表结案陈词。” 泰勒站起来，她显得有点疲惫。 “亲爱的法官大人和陪审团，我的证据已经在之前一一陈列，我方有经验丰富的医生可以证明爱丽吐温已经形成了精神问题，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究其根源，就是艾斯特尔的劫持行为，这深深的伤害到了爱丽吐温的幼小心灵。之前辩方一直在诱导，她说也许是因为爱丽从小的教育问题。” 她突然笑了，“这对我来说，就是个非常可笑的原因。在一个家庭里，教育孩子是最平常不过的事，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家教严厉的家庭，我相信在座的多多少少有人在小的时候被家长严厉教育过，或许可以说是被打骂过。这时候也许辩方会告诉我，这种行为就是家庭暴力，但是我要说辩方对家庭暴力的定义还有教育的定义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偏差。我打过无数的官司，我挑出那些由于突发原因而形成精神病的受害者，难道每次当我询问到他是否受到严格教育，当他承认时，我就说，『哦，你的精神病是由于你的家庭原因，跟伤害你的人没有多大的关系。』” 她适时的停顿了一下，声音软下来，“一个孩子在一个能感受到爱的环境里，即使会因为各种压力而会有一些心理方面的小问题，我仍相信这些问题是会被父母的爱所缓解的。但是会升级到像现在这样的精神问题，我方认为并不是这么简单。” “被告杀过人，她还在一个非常阴暗的环境里生存到现在，虽然我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这已经让被告的心理发生了扭曲。吸毒，虐待，杀人，做一些非法的勾当。耳濡目染，我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够保有纯洁性。” “她的思维已经成为定性了，我们都看到了，她很惜命，她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不惜去伤害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我方无法看出她的悔改之心。”她的话掷地有声。 “她对爱丽吐温的伤害是事实，我相信尊敬的法官大人和陪审团可以在公平正义的前提下对被告艾斯特尔作出公正的判决。”说完她坐下。 陪审团有些躁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0 下面就是海伦的发言了，出冬坐在位子上，悸动的心已经平静下来。 她其实没有底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该怎么办。她的心绪已经沉到了海里，一丝起伏也没有。 海伦慢慢站起来。 “尊敬的法官大人和陪审团，根据我方的证据可以证明我方当事人艾斯特尔是无罪的。爱丽吐温从小生活中在严苛的教育环境下，这点控方也已经承认了，控方律师甚至默认了爱丽吐温确实因为教育问题而产生了心里疾病。但是对于她所说的，这些心理问题与现在的情况无关，我方坚决不认可！” 她的语气强硬，“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常常只关注到最后的行为，认为那是关键的，但恰恰最重要的是之前发生的种种。如果控方认为，爱丽吐温的精神病和她太过于严苛的家庭环境无关，我认为这是非常可笑的。”海伦冷笑着说，“孩子会在重压下成长，这没错，但也有可能会在重压下变得越来越脆弱。爱丽吐温的病例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会得小儿焦虑症？我无法想象她接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育。” 海伦停顿了一段时间，这足够让在座的人思考。 “我的当事人，在事情发生后积极赔付了所有费用，但控方将爱丽吐温的病情强扣在我方当事人身上。并且在我方当事人解释，并且有证据可以证明她不具有攻击倾向后仍然揪住不放，用她无法改变的过去来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海伦拿起手上的资料，“我的当事人，艾斯特尔。九岁失去了父母，被抓进美国的一家非法制药公司，经历过虐待，吸毒，戒毒，试药一个正常的孩子进入到这样一个环境里，你们能够想象吗？难道她是自愿的？她是自愿吸毒的？她是自愿被用来试药的？” 陪审团骚动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控方竟然还说她惜命。这是惜命吗？”海伦冷笑着放下手中的资料，“她无数次的想过自杀！没错，她确实杀过人，她说为了帮她的朋友，但是那个朋友其实是警方的一个卧底，这位警察每次寄回来的机密文件中都有一小部分是关于艾斯特尔情况的！她是为了救一位警察而杀的人！” “控方说她惜命？尊敬的各位，这不是惜命，这是有活下去的信念！” “控方一直在强调一点，说我的当事人已经被污染了，所以她的思想行为都非常的极端。我方要强调的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这么一个危险的阴暗的环境里生存，但她在慌乱的时候仍然反射性的不去伤害爱丽吐温，仍然想到去捂住她的伤口，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的品格了不是吗？” 海伦一句接着一句，“她甚至没有精神疾病！毒品，各种致幻药物，这对身体和心理都有巨大的伤害。从小就收到各种各样的折磨，她没有成为一个反社会人格者，这本身要有多大的毅力和控制力？” 她反问一句，现场的空气更加凝滞。 出冬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要强调的是我方当事人一直是个受害者，从九岁开始，她一直在重压之下生存。当时轮渡上的行为也是在警方对其的精神压迫下的慌乱行为。” 海伦神情平缓下来，“我的当事人的确做出了伤害到爱丽吐温的事，这是直观的事实。艾斯特尔告诉了你们当时轮渡上的一切，她的无情，她的慌张，她的害怕，她的无助，她没有任何避讳我的当事人，她无法改变她的过去，她无法反抗她受到的威胁和苦痛，但在这之中，她还能够保有人性中最重要的东西，善良。” 海伦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她的话语温和而和顺，“这样的人难道就真的不可原谅吗？” “她的人生几近被毁了，难道我们不能给她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吗？我们真的要她刚出虎穴又如狼窝？” 海伦深吸一口气，”我做了很多年的律师，我赢过很多官司，但在这些官司里，我又打错过很多官司。我原本非常相信一句话，法律就是法律，法律无可动摇。但是慢慢的，我才发现，法条是无情的，但人性有情。我希望，尊敬的法官大人和陪审团能用你们的常识和仁慈，对我的当事人做出公正的判决。” 她轻轻的合上卷宗，坐下。 出冬呆呆的坐着，泪水凝结在脸上，干的发疼。 “全体起立。” “你们做出一致的判决了吗？”书记员问。 陪审团代表:”是的。” “你们根据指引，你们判定对于被告被指违反侵犯人身法第十八章，犯有人身伤害罪的指控是否成立？” “我们的结论是······” “无罪。” 法官:“被告艾斯特尔当庭释放。” 手铐被解的那一刹那，出冬好像看见了光。 她恍恍惚惚的踏下证人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低沉温暖的声音还在耳边。 “很勇敢。” 刚打开门，屋子里就窜出一股凉意，空调开得很大。 出冬刚踏进房间，腿边毛茸茸的就挨上两个东西，伴随着呼哧呼哧兴奋的喘气声，她的小腿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口水。 路默把她推进屋，关上门，做了个手势，嘴里呵斥了一句:“坐。” 金毛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路默直瞧。 出冬看着还在脚边欢脱的转圈的柯基，吐着舌头傻萌傻萌的抬头看她。 她盯了半晌，蹲下身子一把把它举了起来。 它还吐着舌头，好像在笑，把短短的爪子搭在她的腕上。 软软的肉垫很温暖。 出冬轻轻把它放下。 这时路默已经从某个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穿上。” 他把鞋放在门口。 出冬穿上踏进了客厅。 柯基大概很兴奋，像火箭一样飞快的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短短的腿还不忘搭上来。 出冬摸摸它的头，还是忍不住笑了。 路默注意到它傻不愣登的样子，狠瞪了一眼，“休,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布料，被撕的非常碎。 休听到主人怒了，奔到了某个房间不肯出来。 路默克制的呼出口气，把手里稀碎的东西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这是什么？”出冬问，很像是抹布一类的。 “领带。”路默神色非常阴沉。 “······” 出冬识相的闭嘴，转头去看房间的摆设。 客厅很大很干净，柔和的浅色调，电视旁边摆着两个狗窝，一个粉红的，一个蓝色的。 下午的太阳不烈，风拂过窗帘，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院子，轻轻的草地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最中间还有一个玻璃房，在光下面像水晶一样闪烁着。 “那是？”她指了指外面的玻璃房。 路默看了眼，继续收拾地上的领带，“乔尔的植物房。” 听到他的名字，出冬沉默了一阵。 “可以去看，你会喜欢的。”他淡淡的说。 玻璃房里光线有些暗淡，开了浅浅的冷气。 各种植物在架子上排列着，有些在开花盛放，有些还停留在苗芽阶段。 出冬穿过浅浅的通道，各色在身边一一略过，她被尽头的一株夹竹桃吸引了注意。 粉色的花朵正绽放着，细而直的树枝向上舒展，它下方的土还湿润着，似乎刚刚浇过水不久。 夏季是夹竹桃开得最灿烂的季节。 也许是她刚刚进来没把门关紧，身后突然吹进来了一阵风，头顶上突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出冬恍惚的回头。 路默带着金毛走了进来，他的眼睛黝黑，出冬一下子移不开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她站起身。 “很美。”她的指尖扫过，花朵颤了颤。 “喜欢的话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不过这里植物太多，浇水加肥要分清。” 出冬诧异，“嗯？” 他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张着眼愣了半天，“嗯。”她说。 “走吧，我带你去你房间。” 刚要迈出步子，门口就冲进来一个小东西，脚丫子在地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休从路默的脚边穿过，胖乎乎的身体碰到了一瓶小绿萝，玻璃瓶子摔在地上，碎渣洒了一地。 路默身边的金毛呜咽了一声，温顺的退了几步。 路默的脸色铁青，他刚蹲下身子，休马上趴了上去，小尾巴摇啊摇的。 出冬看见路默的嘴边起了一丝弧度。 随后他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滚。” 休伸出来的舌头立刻缩了回去。 当出冬看到满屋子夸张的粉红色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这是你布置的？” 路默好像也没意识到这些，愣了一下说:“不是。” “那是谁？” “管家。” “管家？” “上学去了。” “我不喜欢粉色。”出冬皱着眉嫌弃。 “那你回来跟他说吧，我不管这事。”他扭头就走。 身后的小金毛屁颠屁颠的跟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1 出冬烦躁的看着粉色的床单和窗帘，还有满墙壁的嫩粉色,她刷得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外面是干净少人的街道，正巧路过了一个妇人推着推着婴儿车经过。 窗台上放着盆芦荟，还有一株玫瑰。 出冬拿起明信片，字迹清晰且漂亮。 “，estelle.”——jan. 她拿起玫瑰，枝干玻璃纸包得很仔细，鲜艳的花瓣上还残留着水珠。 她走到门口，喊了句，“你跟他说过我？” 路默在厨房忙着，应了句，“嗯。” 出冬的心里有一丝非常奇异的感觉，有些不安，有些雀跃。 她在客厅随便找了个瓶子，把玫瑰放进去搁在了自己的窗台上。 又随便看了看房间的摆设，打开了巨大的衣柜。 里面整整齐齐的挂着许多衣服，出冬翻了翻几个收纳箱，各种季节的衣服被分类开来，各种样式的都有。 她惊讶的翻了又翻，打开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箱子，里面是各种干净的内衣裤，还有一些女性用品。 她沉默着关上了盒子，开始猜测那个还在上学的管家的年龄。 正思考着，一个小黑影突然从里面慢悠悠踱了出来。 一只有着尖尖耳朵的猫走了出来，杏仁状的眼睛特别特别大，浅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美丽。 它在暗处显得黑不溜秋的，出冬试探的想把它抱出来，它并没有反抗，安静的任由她抱起来。 它非常瘦，出冬抱着它到厨房，路默正背对着她在炒菜。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菜，有点像番茄炒蛋的香味，出冬凑过去，眼睛莫名其妙的湿润了。 路默正往锅里放盐，感觉到她靠过来，歪头瞥了一眼，正好对视上她怀里捧着的小猫。 “在哪里找到它的？” 出冬看了怀里有气无力的它一眼，“衣柜里。”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你等会儿看看它有没有咬坏你什么衣服，它有抑郁症。” “为什么？” “它是乔尔的猫。” 他话没说完，但出冬已经懂了。 “我下面的柜子里有猫粮和鸡肉干，你拿点出来给它。” 她没说话，蹲下身子去开柜子，路默抬脚让地。 刚开柜子，里面哗啦一下散下来好多东西。 路默低头看着那包不知道被什么撕开的鸡肉干包装，还有一地的碎屑，脸色阴沉的滴水。 “怎么办？”她问。 他炒菜的动作大了点，半晌才听他说，“休干的，等会儿我来收拾，你去喂猫吧。” “哦。”出冬应一声，眼尖的看到柜子最深处有一根逗猫棒。 随着叮铃一声响，她刚把逗猫棒抽出来，急急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 出冬以为又是休，结果刚回头就看见了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笑的开心的不得了的金毛。 她完全不懂是什么情况，求助的抬头看路默。 路默没低头就笑了，手上的动作不停。 “不要在它在的时候把逗猫棒拿出来。” 出冬看着近在咫尺，笑的无比可爱的金毛。 “为什么？” “爱丽丝会疯。” 乔尔的猫是只暹罗猫，叫克里斯，性格很忧郁，而且不太愿意吃东西，为此出冬费了不小的劲。 一人一猫坐在地上大眼对小眼，出冬把手里的鸡肉干塞到它面前，它看都不看一眼就淡淡撇头。 出冬沉默着想收回手，手上一湿，休的舌头收了回去，带着她指尖的鸡肉干，在一人一猫的注视下嚼的异常欢快。 克里斯看了一会儿，突然暴怒，一爪子就糊上了休的脸，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 休被吓的跳了一下，短短的腿蹦了一下，屁股一撅一撅的朝后退，又突然猛的冲了过去。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出冬还来不及伸手，休圆润的屁股已经从面前闪过了。 出冬脑子里的弦紧张的崩了起来。 长臂一伸，把休整个捞了起来，路默皱着眉把菜端到桌子上，臂弯里夹着的休蹬着短腿，不停挣扎。 出冬看着他阴着脸带着休到了墙角坐下，她好奇的跟过去。 “给我站着！”路默沉声呵斥。 出冬抖了一下。 这下休乖了，吐着舌头可怜兮兮的翻着白眼，两个短腿撑不住，一会儿倒一会儿倒。 路默一次又一次的把它拎起来，手指戳着它的眉心教育。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惹克里斯，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脑子！”他的手戳的休眼睛一眨一眨的。 “给我站着不许动！”他抿唇把休提起来抵在墙上。 休:呜呜呜呜 克里斯:活该，智障。 出冬:...... 路默噼里啪啦对着休一阵教育，出冬惊讶的张着眼。 “原来你这么凶。”她说。 路默放下扶住休爪子的手，转眼微笑着瞥她，“所以你别惹我。” 出冬:“......” 路默森森的笑了笑，转头阴测测对颤抖的休说:“不、许、动。” 休:“” 克里斯优雅的舔了舔爪子:/~┴┴ 就在路默虐待了短腿休近乎十分钟后，大门突然开了。 “默，她来了吗？”门口一个身影在低头换鞋。 他的身高和出冬差不多高，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裤，身材修长，臂间还夹着个篮球，大男孩模样。 他抬起头，出冬这才看清他的脸。 白皙的皮肤，清秀帅气的脸，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的发削得短，发色乌黑浓密，看起来阳光又帅气。 他很快就看到了她，穿上鞋快步走进来，“你好，我叫简辛，中国人。” “方出冬。”出冬话没说完，简辛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袖口处，把散开的纽子扣好又撩到手肘处，把褶皱抚得平平的。 出冬楞在原地。 他笑了，“卧室看过了吗？还满意吗？” 出冬:“......” “颜色” “你不喜欢粉红色？”他张着湿润的大眼问。 “......”出冬嘴张了又张，看着他的纯洁的眼睛死活一句话说不出来。 路默淡淡的:“她不喜欢，明天把墙的颜色换了，还有那些粉红色的床单被套，全部撤了。” 简辛遗憾的说，“天哪，我刚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粉红色呢。” 路默:“我看是因为仓库里多了半桶粉色油漆你看着不爽吧。” 简辛忍了忍，“默，你的话真的好多。” 路默:“呵呵。” 简辛没理他，拉着出冬的手就走向了卧室。 “离他远一点，这个人有强迫症。”身后路默不咸不淡的开口。 好的，对于强迫症，出冬已经完全理解了。 打开柜子把她翻乱的衣服一件件重新摆好，拉上窗帘前对着阳光把植物一个个转角度，把她坐乱的床铺扯下来再重新铺上去，一个褶皱都不能留。去她卧室前还在洗手间洗了不下三次的手，次次打洗手液。 出冬:...... 晚饭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菜，不得不承认，路默的厨艺真的很好，色香味俱全。 路默:“以后晚饭就吃中餐吧。” 简辛:“可以，就是你要是能适当摆摆盘就好了，或者让我来摆也可以。” 路默:“那这一顿饭可以等一年。” 简辛:“我都不想跟你说话。” 路默抬眼看出冬:“明天想吃什么？” 出冬:“火锅。” 路默:“好。” 简辛:“你为什么哭？” 出冬:“没有。” 路默:“大概是菜太好吃了。” 简辛:“你还能要点脸么？” 路默:“要啊，总不能像你一样没皮没脸的。” 简辛:“呵呵。”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2 2017年冬天 出冬还在睡梦里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在咚咚咚的敲着门。 她皱着眉坐起身，醒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敲门声还伴随着简辛的嘶吼。 真的是嘶吼。 她披了一件外套出房间。 “你搞什么！”她一脚踹上了他的门。 “出冬，门锁坏了！”简辛怒吼，“你从外面开开看看。” 出冬抓了抓头发，拧了拧把手，一用力整个把手都掉了下来。 “额······掉了！”她回吼道。 “默在不在？” 出冬转了一圈，没在房间里看到他人，谁知大门正巧开了，路默提着袋子走了进来，像是刚买东西回来。 “你快过来，辛的门开不开了！”她赶紧说。 路默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看了看地上散了一地的把手零件。 他敲门说:“你是急着上厕所么？” 简辛的声音有些焦急，“不啊，快八点了，我今天实习第一天上班啊。” “可是今天···”出冬脱口而出，接下来迅速被路默捂住了嘴。 出冬看着路默阴测测的脸，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门锁坏了，你看看窗台能不能走。”路默象征性的踢了两脚门。 简辛的声音远了些，“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窗台下面卡着好多旧箱子，我挪不开啊。” “你把椅子拿出去垫着看看。” 简辛的房间外面有个死角，通常用来堆不用的旧物，只是那些箱子放在外面积灰，谁都不愿意去碰。 出冬斜眼看他。 路默笑了一下，抱着臂慵懒的靠在墙上。 房间里传来一些骚动的声音，路默出声，“能成么？” “好像可以，等我穿完衣服。” “成。”路默说，“对了，你出去的时候顺便看看那旧箱子里有没有爱丽丝的玩具球，找到了帮我拿出来。” “这箱子放几个星期了，都积了好多灰了，我这一下子怎么拿呀？”简辛烦躁的喊。 “你翻翻看，爱丽丝找好长时间了，最近有点抑郁。” 简辛啧一声，“···那我看看吧。” 出冬焦虑的咬着指甲。 路默:呵呵。 等到简辛拿着球出来直奔进厕所洗手的时候，路默还靠在厕所门口说:“顺便把球也洗了吧。” 简辛没说话，手已经往球上打肥皂了。 又过了几分钟，简辛终于把自己和球收拾完了。拿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口冲，“早饭不吃了，我走了。” “早去早回。”路默淡淡的说。 “哎你等等！”出冬赶紧拦住他。 简辛头没回的往外冲，“有事打我电话。” 出冬:“······” 等了五分钟，路默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盐，家里没了。” 出冬:“······” 半个小时之后。 两个人在吃早饭聊天的时候，路默的手机响了。 他淡定的接通。 “路！默！！今天周日！”那头简辛按耐的咆哮。 路默微笑了一下。 “记得带盐。”他缓缓说。 下一秒便挂断了电话。 出冬:“······” 第二天出冬看了一天家，今天才是简辛第一天上班，路默老早就把他送去了公司。她今天没事干就和家里的三只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傍晚的时候实在闲的无聊给路默打去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低沉清润。 “默，今天天气好冷，我们晚上吃火锅吧？”她把左手放在休的屁股下面捂。 “你和辛串通过了？” 出冬“嗯？”了一声，“怎么？他也打电话给你了？” “快五点了，我上哪儿给你们弄火锅去？”他的口气不太好。 “那我们出去吃呗？”她小声的提议。 那头立刻拒绝，“不要，晚上会很冷，而且休和爱丽丝还没遛。” 出冬鼓起嘴:“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蒜香排骨，番茄炒蛋，水煮牛肉。” “没了？” “加一个汤。” “三菜一汤？” 路默正忙着看资料，此刻叹了口气，“以前不都这么吃么？” “可是现在天气特别冷了，我一到冬天就特别容易饿。”出冬特别不满意。 “嗯···”路默沉吟了一下，“再给你单独加个色拉？” “我不想吃素的，我要吃肉。” “你□□吧。”说完这句，路默啪的一下扔了电话。 听着耳边的忙音，出冬目瞪口呆的给简辛打过去。 “上班呢，怎么啦。”简辛很无奈。 “我刚刚给默打电话了，说要吃火锅。” “嗯。”那头漫不经心的应付。 出冬完全不在意他的反应，“你也打了？” “是啊，今天好冷。” “那他说什么？” “想得美，怎么了？” 出冬生气的掰自己的指甲，“他竟然让我去□□？” 简辛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路默挂了电话开始忙工作，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lle:你变了，路默。我以前刚来的时候，说完吃什么你就做什么，有次晚上我要吃夜宵，你就半夜给我煮了一碗馄饨。你看看你现在，你变得越来越冷漠了。我现在非常委屈。” 路默笑着看完，回复。 “对不起，我养不起一头猪。” 长摁，关机。 出冬气急败坏的狂打电话。 过了几分钟门突然开了，助手捂着手机小声的在门口说，“医生，艾斯特尔小姐来的电话。” 路默笑着说，“说我不在。” 助手尴尬的背过身回话，好不容易安抚了对面那位小姐狂暴的脾气，她走进房间递给路默一份文件。 “新进来病人的资料。” 路默接过，“嗯。” 助手出门前，看见了自己老板电脑上的火锅菜谱。 助手:······ 院长都可以不务正业，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在圣诞期间饿着肚子加班？ 助手刚鼓起勇气开口，就看到她老板正安静着盯着电脑屏幕，面容清俊，右手在一张白纸上写些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还没走，院长大人微抬眼，温温和和的笑了，“怎么了？” 助手咽了咽口水，“没事。” 算了。 俊色已可餐。 就当她吃过了吧。 幸运的是今天路默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和肉。 简辛实习回来的晚，她就跟在路默屁股后面，装模作样的忙来忙去。 “过来。”他系着围裙唤她，“把这个端到桌子上插好电，别翻了。” 出冬小心翼翼的端着锅底，脚步稳稳的往客厅走。路默在后面跟了几步，呵斥住在她脚边团团转的休和爱丽丝。 出冬把锅开开，一半辣一半不辣。 简辛和路默两个人喜欢辣的，出冬也能吃，但是一吃完立马长痘，上次缠着他们俩去唐人街吃毛血旺，脸烂了两个星期。 “搞定了！”她大声喊。 “来！”路默也在厨房里喊。 “来了！” 他在厨房里切蔬菜，切好的都放在小白盘子里摆得整齐。 “把这些都放到桌子上。”他说。 路默一回来就换了衣服，因为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大，他随便套了件短t，现在低着头切菜，沉稳又居家。 出冬在旁边安静的等，时不时提醒一下。 “多洗点金针菇吧。” “咦···我不吃甘蓝的。” “冰箱里是不是有大白菜啊？” 有很多蔬菜都是路默的父母从中国寄过来的，美国的蔬菜出冬都不太喜欢。 路默被她闹得焦头烂额，连连喊停，他笑了，“没事干沙发上坐着去，净给我添乱。” 出冬不听他的，就赖在旁边不走。 路默切完菜洗砧板，瞥了一眼旁边毛茸茸的小脑袋，眼底有了笑意，“要怎么报答我啊？” 出冬嘿嘿笑，“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他冷哼一声，转身调酱料去了。 门在这时打开，简辛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飘过来，“哟。” “好香啊。”他把西装和领带脱下来挂好，朝他们俩的方向望了望。 简辛把袖子撩起来，进厨房的时候拐过出冬的脖子，悄悄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简辛:做得好！ 出冬:妥妥的！ 路默看着他俩在一边挤眉弄眼的，一人脑袋上打了一下，“吃饭了！” “哦哦。”两个人摸着头对视了一眼。 餐桌上，简辛专注吃菜，出冬专心吃肉，路默就吃他们俩剩下的。 火锅热气腾腾，让出冬想起了刚来这里时的第一顿饭，眼眶不由得一热，还好雾气大，没有被他们两个发现不对劲。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路默问简辛。 “还不错。”简辛说。 出冬好奇了，“有没有小姐姐喜欢你啊？” 简辛的长相俊俏出色，性格又爽朗，大概被路默影响的关系，他做事爽快干练，在学校就一直被老师夸，追他的女生都快排到天边去了。 简辛“啧”了一声，“能不能不要那么八卦？” “哦。”出冬撇了撇嘴，“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简辛在感情上有点腼腆，当下恼羞成怒，放下筷子，拧起她的脸，“什么女朋友！我才20岁！” “你都20岁了，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出冬被他捏疼了，尖叫着让他放手。 路默皱了眉，在他手上拍了拍。 简辛不情愿的放手，看她脸被捏红了又有点愧疚，忙给她顺了顺毛。 路默瞪了他一眼。 简辛顿时委屈了，“你看看，你就心疼她，不心疼我。” 路默一直没说话，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出冬一边揉着脸，一边说，“二十又不小了，跟你同龄的人女朋友早换一圈了吧？” “爱情观不一样好吧。”简辛重新拿起筷子烫蔬菜吃，“再说了，默28了还没着落呢，我着什么急。” 说到路默，出冬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安静的吃着饭，注意到她的视线，他面无表情的看过来，眼睛在雾气里亮晶晶的闪。 出冬心里一跳，忙低下头，慌张的想要去夹肉，谁知道动作一急带倒了果汁。 她愣着没反应，两只手从不同方向伸过来，一个扶起翻掉的杯子，一个抽了几张纸给她擦衣服。 “想什么呢你？”简辛把杯子放稳。 出冬不好意思的想起身，但路默正低着头给她擦衣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浓密的睫毛低垂，薄唇轻抿，头发微长，在挺直的鼻梁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她不争气的停了动作。 “等着啊。”简辛说完，冲去厨房拿抹布了。 为了掩饰慌张，出冬瞎抽了几张纸，自己在衣服上胡乱的一顿擦，“好了好了，没事了。” 路默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纸巾，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的眼睛里有坏坏的笑意。 “这么蠢，可怎么办？” 出冬刚刚一瞬间的心动顿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黑了脸，心里叫嚣着四个大字。 去你大爷！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3 第二天她还是照常和路默一起到他的办公室，这几天的病人很多，多半是犯了事被强制送进医院的。 出冬早上喜欢跟着他去看病，套着他的白大褂跟在他身边，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查过去。 今天新进来了一个女妇人，初步被诊断为“科塔尔综合症”。 助手告诉他们，这个妇人是被发现在商场的刀具处准备自杀，有人上前阻止后，听到她不停地重复，她自己并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路默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太太。” 希金斯太太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路默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先生，你能看见我吗？”她的声音沙哑，温柔的语气很是慈祥。 路默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您感觉怎么样？” “轻飘飘的，像是在风里。”希金斯说道。 “天气变冷了，您穿得太单薄了太太。”路默替她把被子裹好。 “死人是不会感觉到冷的，先生。” “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死了呢？”路默温和的问。 “因为我的心脏没了，我的丈夫把它带走了。” “您丈夫去了哪里？” “我在找他，他死在我前面。”她重新转回头看窗外的风景。 病房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秋天的时候地上就会有很多的落叶，金灿灿的铺在地上。 “我的家里也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这个季节的落叶都是由我丈夫来打扫的，又多又乱。”她的声音带了些怀念。 “太太，我还活着，你能和我说话，所以你也活着。” 希金斯笑了，眼角的皱纹浮现，“先生，我的心没了，怎么还会活着。” 路默沉默着笑了。 以后他们又讲了许多，但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这是一种什么病？”出冬在办公室问他。 “一种以为自己死了的病。” “她会死吗？” “有可能。” 以为自己死了是什么感觉，出冬没有办法想象。在她心里，死亡会是一种很平静的过程。 就像是有时候很累了，倒在床上就睡下去，连意识都没有，再起来的时候好像睡着是前一秒的事而已。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连意识都不存在，连自我都没有了。 没有自我是什么感觉？ 她想到这个问题，发现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笑着抚了抚额。 “下午还和我去吗？”路默开口问她，他坐在桌子前，眼睛黑漆漆的。 “不去了，我要看会儿书，这样能早点考完试去研究所上班。”出冬站起来去他桌子上找她叠起来的厚厚一打书。 “你不喜欢这里？”路默拉开抽屉，给她递过去糖果，“最近好像不是很开心。” 出冬认真的在他面前坐下，隔着桌子看着他。 “默，你有病吗？” 路默不解的皱眉，“嗯？” 出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路默伸手弹了她的脑袋一下，“你是在骂我么？” 出冬疼的嘶了声，撒气的把手边的书甩过去。 路默忙站起来躲，“好好好，我的错。”他笑着说，”下次不许乱发脾气。” 出冬才不会听他的，冷哼一声，脚还不忘踹他。 下午路默忙得要命，几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刚回来又坐到电脑前面，噼里啪啦的打字开药。 出冬把笔记写完，又把重点看了几遍，还是没忍住问，“希金斯怎么样了？” 路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既然好奇，为什么下午不跟我一起去？” “不想去了，我不喜欢这里。”她憋着嘴说。 路默叹了口气，“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觉得你会生病。” “哦？”路默看了她一眼以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带入到他们的情绪里？”出冬问他。 “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了解他们。” 出冬“哦”一声，“是不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说，心理和精神科医生大多都是有心理问题？” “所有人都有心理问题，难道心里和精神科医生不是人么？”路默无奈的说。 “电影里不也这么演么？很多心里医生大多都是精神病态，平日里正经温和，疯起来比谁都残忍可怕。” 路默重重的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走过来问，“所以你会害怕我？” 出冬抬头看他。 “不是，我怕的是你会生病。”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 “你吸收了太多负能量，会让你生病。”出冬去拉他的手。 路默蹲下来，认真的看着她。 “出冬，我不会生病的。” 我面对着病人的时候，我对着的其实是不同的灵魂。 每个不同的灵魂都能让我更加平静。 “我不懂你。”出冬懊恼的说。 路默笑着把她抱进怀里，嗅着她的发香。 那说明你很健康，出冬。 因为你能够自愈，而我不能。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儿，路默突然拉她起来。 “干嘛去？” “带你去看她。” 没了太阳，傍晚的温度越来越低，医院走廊的空调好像坏了，出冬从房间里出来就冻得直抖。 路默鄙视的快速推她进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的很严实，灯被全部关上了，只有电视的光在闪烁。 希金斯穿着白色的束身衣，正入迷的看着电视，好像连他们进门都没有发现，出冬瞧了一眼，上面正放着加勒比海盗。 “为什么给她穿这个？她没有攻击倾向。”出冬小声的问。 “她有自杀倾向。”路默也轻声说。 “···” 两人没有打扰她，只不过是静静地待在一边。 出冬看着看着，慢慢的陷入进剧情里。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戴维琼斯对海的女神科莉布索说“我不爱你”时，希金斯突然出了声。 “他在撒谎。”她说，“他没有心，我也没有心。可是我还是爱着我的丈夫，从来没有变过。” 不知道她是在说给谁听，影片继续播放，直到戴维琼斯对科莉布索说“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希金斯突然笑了，她的声音带着满足，“看吧，我就说他在撒谎。” 出冬看着她，心柔软了一片。 她是一个固执的老人。 等到三个人窝在房间里把电影看完，时间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路默出门锁门，把钥匙交给护士。 “走吧，准备准备可以回家了。” 出冬打开办公室的窗，外面已经阴雨连绵。 “竟然下雨了。” 路默换好了衣服，还是沉稳的一身黑。 “没关系，我有伞。” 回家的路上，出冬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 “嗯···”他想了想，“可能比较有安全感吧。” “小时候父母给路沉穿白色，给我穿黑色。” “因为好辨认？” “大概是。不过我爸精于围棋，他说这两个颜色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你也这么觉得？”出冬戳戳他的肩。 “去他的。”路默笑骂。 出冬笑起来，车外景物飞逝而过，她突然有点恍惚。 “默，你为什么不快乐？” 路默怔了一下，说，“我没有。” 她默了，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路默低低的问，“你呢？” 出冬在发呆，“嗯？”了一声。 “我说。”他把车停下来，转头看他，面容清俊，“你为什么不开心。” 出冬看着他没答。 大概··· 是因为你不开心吧。 她心道。 出冬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没有不开心呀。” 路默勾了勾嘴角，移开视线，“饿了么？” 她坐直了身子说，“有点饿了。” “冰箱里剩了薯条，晚上要不要吃？” 出冬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吃又不敢，“我一吃炸的就容易长痘痘啊。” 路默哼了一声，“不吃拉倒。” 出冬哎了一声，“吃吃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4 几个星期以后，出冬过了她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考试，被路沉的植物研究以研究员的身份录取。这意味着她不再需要和路沉一起上下班，待在那个让她感觉不好的医院里了。 研究所的生活很繁复，但她喜欢这种简单的氛围，做些她喜欢的事，很安静，很专注。 出冬觉得自己离理想的生活更近了一步，尤其是拿到工资的时候。 简辛由于实习住宿的原因，通常只有周六日回来，所以收拾猫狗的任务自然就到了路沉和出冬身上。最近休和爱丽丝都胖了一些，只有克里斯还瘦的皮包骨头，所以出冬一拿到工资就给克里斯买了些吃的和玩的。 “辛是不是快毕业了？”晚饭的时候，出冬问。 “还有两个月。”路默夹了块肉给她，“工作难么？” “不难，挺喜欢的。”出冬笑着说，“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成分，可能对焦虑症的治疗有效果。” “这才几个星期，你这么快就适应了？”路沉笑眯眯的夸她。 出冬控制住上扬的嘴脸，说，“你怎么不夸我聪明啊？” 他挑了挑眉，“哦，你真聪明。” 出冬斜了他一眼，问，“对了，那个希金斯太太怎么样了？” 提到她，路默也显得很轻松，“好多了。” “那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吗？” 路默摇摇头，眼睛很亮，“快痊愈了。” 出冬把他的眼神和地上端坐着的吐着舌头的爱丽丝对比了下，竟然发现了一丝微妙的相似。 路默看到她夸张的动作，拿筷子敲了她额头一下，“什么意思？” “路默，你喜欢她？她痊愈，你好像特别开心。”出冬笑着说。 路默没有否认，“她很特别。” “那我应该去看看她到底恢复的有多好。” 周五下午，简辛刚到家就被出冬拽去医院，但是因为她门关的钥匙没有放在盒子里，被简辛唠叨了一路。 等到简辛停完车，正好快到了路沉的下班时间，两个人直接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轻的谈话声，出冬透着玻璃看见路沉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希金斯太太。 她背对着他们，但这次没有穿束身衣，出冬猜想她的状况应该是好多了。 路默和希金斯专注的谈话着，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出冬和简辛也不想打扰就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我记得我和丈夫以前在这里街角的咖啡店约过会，那里的慕斯蛋糕真的很美味。”希金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那时候我还我没想过我有一天也会到这里来。” “世事无常。”路默微笑着回答，“您刚来时，我也没想过您这么快就能出院。” 希金斯耸肩，她很喜欢这位年轻英俊的院长，“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先生。” “你以后能活的快乐健康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 希金斯笑着捂嘴，“如果我的孙女也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路默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虽然笑着，出冬却觉得忧愁。 “只不过先生，我最近感到越发孤单了。”过了一会儿，希金斯突然说。 出冬愣了一下。 她看到路默的神色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后他笑着握了握希金斯的手。 “太太，孤独是常态。” “常态？” ··· 简辛:“她是谁？” 出冬:“他的病人。” 她默默的在门边看着。 简辛转头。 她的侧脸安静美好，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瞳孔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房间里的情况，鹰一样敏锐，又鹿一样温顺。 “你不用担心他，他会慢慢好起来。”简辛说。 “他···是什么病？”出冬看向简辛，眼中有一丝忧虑。 “抑郁症。”简辛缓缓吐出的三个字，让出冬瞬间就湿了眼眶。 “沉出事以后，他就有了抑郁症。” “他坐在这里，就是在治病。”简辛淡淡的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 “他很坚强的，出冬。” 他坚如磐石，你会发现你既看不到他快乐，也看不到他的悲伤。 这不是坏事，因为他能控制自己。 出冬把视线重新移到房间里，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快乐起来。 两人重新回到车里等他，天色暗了才见他出来。 “闪，我来开。”路默对着车窗一敲，简辛自动往副驾驶挪了挪。 “附近开了家中国餐馆，带你们去。” “哦？刚开的会打折吗？”一有吃的出冬就尤其来劲。 简辛很鄙夷，“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钱钱钱。” 路默笑着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出冬撇了撇嘴，“如果便宜的话我可以吃的多一点。” “给你几斤白菜啃啃。”简辛笑着调侃。 出冬立刻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滚！” 简辛笑着往前躲。 “行了，我开车呢。”路默出声。 两个人没再说话，出冬往后缩了缩，偷偷在后视镜里瞄他。 变换的灯光下，他的脸时亮时暗，嘴角似乎噙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把目光异上来，正与她对上，像是有星辰流转在眼里，他的笑更深，眼神里更带了些戏弄的痞气。 出冬假装淡定的移开视线，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晚上出冬卯着劲吃了许多，撑着肚子弯着腰走出来。 路默简辛一左一右掺着她出来。 简辛:“一没留神怎么就吃下去那么多。” 路默摸了摸她鼓出来的肚子，开始怀疑自己，“是我平时亏待你了？” 出冬把自己塞进车里，“这里的小笼包好好吃，一不小心吃多了。”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学着做做看。”路默说。 “那就太好啦。”她笑着说，“以后早上可以吃。” 大概是因为明天不用上班的关系，又是难得出来，三个人默契的不提回家，接着又去吃了甜点。 医院的附近有一家甜品店，夏天有冰品，冬天有热饮，出冬早就瞄准了，这次理所当然的提了出来。 “我还能再塞一个巧克力甜甜圈。”出冬摸着肚子嘟囔。 路默叹了口气起身，“等着。” 简辛咬着吸管幽幽的说，“照你这吃法，明天起码长这个数。”他比了个五。 “胖点才好。”出冬呲牙咧嘴的说。 “再胖就成猪了。”简辛嘟囔，捏上她的脸，“你看看，我随便一提就是一坨肉，你看你胖的你，大晚上吃这么多甜的东西，小心胖死你！” 出冬狠狠打掉他的手，“要你管！我就吃！”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转头透过玻璃看自己的脸。 她最近···确实是胖了很多···脸都圆了。 简辛冷哼一声，把视线转向店外，“这家生意不错啊，这么晚了还有那么多人。” “大概是因为明天休息的关系吧···” 出冬也往外瞄了一眼，对面的街道上一个身影正笔直的站着，她突然噤声。 “你怎么了？”简辛看她视线一直固定在窗外，也皱着眉往外张望。 下一秒出冬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往店外奔。 “出冬！”简辛没来得及拉住她，急忙追出去。 出冬看着那个身影在对面街上快速疾走，脚步下意识的跑了过去。 “出冬，小心！”后面简辛的声音非常急促，出冬身边车的探照灯在一瞬间晃花了她的眼睛。 “往后退！”她听见路默远远的叫声，双脚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自动往后退了两步，她僵着身体用手挡住刺眼的光，感觉到一阵风从面前嘶吼而过。 额头和背上出了冷汗，她把视线转到对面的街道上，再没了那人的身影。 简辛从身后冲过来把她从马路上拉回去，他严厉的呵，“你疯了？” 出冬还没从惊吓里回神，脸色苍白的不带一点血色。路默把她从简辛手里拉过，眉微皱，神色复杂的问。 “怎么了？” 出冬愣了半天，眨了眨眼，表情还有些慌乱，“哦···我认错人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5 出冬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回来在车上也一直走神，但是路默和简辛却什么也没问，这让她松了口气。 这件事并没有让她记太长时间，反而让她开始注意自己的视力，因为她发现最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 “医生怎么说的？”路默低头看着资料问。 出冬抿了抿嘴，在沙发上玩手指头，“说我散光比较厉害。” 路默冷笑一声，“让你以后再摸黑看手机啊？” 出冬不理他阴阳怪气的讽刺，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看，医生给我配的眼镜。”她抚摸着眼睛壳上小熊维尼的图案。 路默抬头瞟了一眼，“幼稚。” 对这种反应，出冬已经完全可以屏蔽了，她笑眯眯的拿出黑框眼镜戴上，“怎么样？有没有文艺女青年的感觉？” 路默又抬头瞟了一眼。 黑框眼镜很大，架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几乎遮掉了她半张脸，让她少了些冷默，添了几分可爱。 “幼稚。”他继续嘲讽。 “滚。” 出冬摘下眼镜摆弄了几下，这时助理推门进来，“医生。”助理的表情犹豫，手里还拿着一封白色的信。 “怎么了？”路默问。 助理默了半天，走进来，把信递给路默。 “希金斯太太她···” 出冬有了不好的预感。 “···卧轨自杀了。” 出冬看向路默，他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半晌从助理手里接过信，淡淡的说了句，“出去吧。” 风微凉，掀起窗帘透进来。 “···亲爱的乔医生，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我想了很久。 我这些年里常常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我丈夫还在的时候，想到他年轻英俊的脸，他的笑容，他的谈吐，他的动作，他的温度，他的声音。 像在我眼前一样。 医生，我脑子里有一个录像机。 思考使我痛苦，先生。 我体会过幸福，所以再不能忍受。 再见，乔医生。 我很高兴。 我想我做出的这个决定，会是我这辈子最令我幸福的。 ······” 老人的字很工整，用细细的钢笔一笔一划的写出来，像风一样飘忽潇洒。 路默静静的读完，又静静的把信塞回信封。 过了很久，出冬听见他问，“你觉得我治好她了吗？” 出冬从背后抱住他，“你治好了她的脑子，没治好她的心。” “默，有的心病，无药可医。” 他们都懂，那叫孤独。 ······ 回家路上。 “出冬，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很神奇。” “嗯？” 出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挽着路默的手臂一跳一跳的踩着地上的格子走。 “每个人都不一样，活法也不一样。” “为什么？”路默神色认真的问。 出冬笑:“因为我们的大脑不一样。” “然后呢？” “我们的出生是很巧合的巧合。” “所以？” “要珍惜才行。”她停下脚步，笑着拂去他肩上的雪。 他也笑了，“那万一活的不好呢？” “那就活得简单一点。” “如果没条件活的简单呢？” 出冬抱怨:“你的问题好多。” 路默笑着不说话。 “那就想，我还活着，太好了。” 我是这个宇宙里独一无二的，我不完美，又很完美。 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是自由的，谁都不能理解我，我是特别的。 我能呼吸，我能看见，我能听见，我能闻见，我能尝见。 我能思考，我能行动。 这太美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我是一个好强大的生命，是一个谁都不能忽略的生命体。 “那你觉得人死去是为了什么？” 出冬踢掉脚下的石子，“为了解脱···吧···不知道。”她摇头。 “那你觉得呢？乔大哲学家？”她开玩笑的说。 路默笑着看她，眼睛亮的像星辰，“我不知道啊，出冬医生，我在看病呢。” 出冬征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洗耳恭听。”他笑意温和。 “等我想想啊···”她嘟囔。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出冬才开口。 “我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太孤独了。” “孤独使人丧失理智？”他问。 出冬停下脚步，“孤独是常态，我一直很清醒。” 路默错愕。 “但是幸福让我丧失理智。” “所以当我重新孤独的时候，我无法忍受。” 两个人停在门口。 路默伸手扫掉她刘海上的雪。 “你是这么想的？”他问。 出冬看了他一会儿。 “大部分。” 这只是一种很有用的安慰。 路默打开门，暖气开的很大，简辛正窝在沙发上抱着克里斯看电影，脚边是围上来的爱丽丝和休。 出冬突然体会到了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几天开始下起了雪，花园里积起了厚厚的白色。 出冬记挂着植物房里的花草，常常穿着家居服溜出去看几眼，这天早上起床有些头疼，嗓子也开始冒烟。 凌晨的时候，她套上外套去客厅里找药吃。 路默和简辛正坐在外面吃早饭看报纸。 出冬吓了一大跳，“天，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她诧异的看了眼时钟。 “五点半你们吃早饭？” “刚晨跑完。”简辛喝了口牛奶说。 “这大下雪天的去晨跑？”她不可置信的问。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路默皱眉看着她。 “感冒了，我找点药吃。” 听她这么说，两个人立即起身，简辛跑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有点烧。”他转头对路默说。 “先量个体温看看。”路默蹲下身也摸了摸。 出冬甩开他的手，“你们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没生过病，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两个人知道每次她提到身体问题就会莫名烦躁，于是也不多说了，一个动手把她往房里推，一个开始找温度计和药。 简辛一边用力拽她，一边唠叨，“这个天气你赤脚走出来是要死啊？” 出冬最烦他们两个把她当成病人，当下用力挣脱开简辛的手，抢过路默手里的药片塞了一颗在嘴里，咔哧咔哧的嚼。 还没两下，药味已经让舌头麻了，她突然后颈一痛，一下子往前呕了出来，全部吐在了嘴边候着的手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空腹不要吃药。”路默低声责怪，“还有吃药要用温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 出冬眼冒金星的往后倒坐在地上，被简辛连拖带抱的拉回床上。 她靠在简辛怀里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个之前还在上学的孩子，已经突然长大了，已经完全高出她许多，是个大男人的样子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她还常常梦到以前的生活，白色的房间里，干净的铁盘子上，各种碎碎的药片。 麻木的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恶心的苦味令人倒胃口，总是让她把胃里的酸水也吐出来。 方出冬，这个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闭着眼提醒自己，心里欣慰的像开了花一般。 “对了，你刷牙没？”简辛端过来一杯水问。 “没有。”她窝在被窝里答。 简辛抹了一把脸，纠结了半天，说，“要不你还是去收拾收拾？” “我漱口行吧？”她不太想动。 “那我帮你把牙膏拿来？” “算了我还是去吧--”她最烦简辛的强迫症，说完她蹦下床。 “把拖鞋穿好。”他又婆婆妈妈的提醒。 烦死了！ 她踢踢踏踏的往厕所走。 厨房里又传出了往锅里洒米的声音，她大喊一声，“我不喝粥！” “不喝粥就□□。”路默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 ...... 出冬:“我不吃菜！” 出冬:“我嘴里没味道！” “我！不！想！吃！饭！” 简辛:“···你够了，你别逼我--”他站在她床前把拳头攥的死紧。 出冬不屑的嗤一声，蒙上被子。 简辛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把粥放到桌子上，开始拽她被子。 “给我起来！”他呵斥。 “我不起！不吃饭！”出冬死犟着不肯出来。 “方出冬！”简辛狠声叫她名字，“你是不是想死！” 出冬的肚子涨得难受，简辛又总是在旁边烦，她在被窝里大吼，“别烦我了！” 简辛快被她气死了，转头向走过来的路默求助。 出冬等了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什么动静，接着身边一轻，有人在她脑袋的位置上轻轻拍了拍。 “怎么这几年了还这么任性。”她听见路默轻声的低叹。 “···”出冬没动。 “快起来吃饭，吃完饭才能吃药。”路默的声音沉沉的，语调很平缓，不咸不淡，和温柔一点搭不上边，可出冬听在心里却非常舒服。 两人静了静，路默没有在说话，可是出冬还是能感觉到他坐在床边一直没走。 隔着被子，她好像闻到了白粥的香味，胃里突然咕咕的翻滚起来。 她控制着脸部表情，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出来。 她先是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简辛，下一秒他就变了表情，阴着脸背过身给她收拾乱糟糟的桌子去了。 手里被放上一个碗，热热的温度煨着她的手心。 路默表情淡淡的坐着。 出冬有些乖巧的塞了一口粥在嘴里。 地板上传来休和爱丽丝的脚步声，克里斯也突然从一边窜上了她的床。 休:你们说为什么出冬这么听阿默的，不听辛辛的？ 爱丽丝:不知道啊...两个主人都很好啊··· 克里斯高高在上的看着休:那你为什么更加听默的话，不听辛的话？ 休:···哦···因为阿默比较···凶啊······ 克里斯:是么，我倒觉得默很温柔。 爱丽丝:是啊，我也觉得默主人很温柔。 休:那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克里斯:因为你蠢。 休呆不拉几的问:那你觉得阿沉温柔么？ 爱丽丝急急打断:休！ 克里斯沉默着跳下床离开。 休这下知道自己错了，忙叫了两句。 “休，太吵了，出去。”路默皱着眉命令。 休委屈的叫了两声。 出冬把吃完的碗塞回去，还看到了碗壁上印着的卡通图案，她嘴角抽了抽。 “你能不能别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二十多了。”她低声抱怨。 “我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子。”路默接过碗。 “那你为什么老是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路默瞥她，“我有强迫过你吗？” 他把碗举到她面前，夸张的用手指比了比，他的眼神很不善，“这么多，不全到你肚子里去了？” 出冬咽了咽口水，有点慌张。 她求助的看向床脚坐着的简辛。 简辛冷冷的勾起了嘴角，面色不善的加了句，“她不是一直那么幼稚么。” 出冬暴怒，“那也比你好！” 简辛:“你看看，说你两句就生气。”他冷哼。 在这期间，路默已经站起身来，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躺下去，等会儿吃药。” 路默一说话，她就乖的不得了，立刻躺下去，睁着眼看他们两个。 “对了，今天星期几啊？” 简辛给她端过来一杯水，气呼呼的答，“周六啊。” “所以你们不用上班咯？” “对呀，本来今天想带你出去转一圈的。”他故意气她，“谁知道你今天竟然生病了。” 出冬好久没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这下子真的被气到了。 躲在被窝里直骂。 妈的，亏大发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6 出冬之后就很少再去医院了，她的新工作在植物研究室里，研究植物对精神疾病的药理作用。 这个工作很枯燥又繁杂，但出冬能很快适应。 她很喜欢这种平静的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她为自己是自由的。 说到工资，路默可以说是她的上司，也就是···给她发工资的人。 有次路默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出冬想了想，“赚钱。” “赚钱干嘛？” “买房啊。” 简辛在旁边闷闷不乐的开口，“你就这么想搬出去？” 出冬瞥他一眼，“谁说我要搬出去了，你们没看新闻么，现在房价一直涨，还不快抓紧买？” 路默在忙着收拾狗窝，闻言抬头，“你不觉得我们家已经很大了么？” 出冬看了看周围，想了想也是，“那我买了房可以租给别人住啊，还可以收房租。”说完又加了句，“以后如果你结婚了还可以···”她指了指简辛。 “哎别，谢谢您。”简辛举起双手，“我现在大学都没毕业，女朋友都没着落，结什么婚。”他嫌弃的说，“再说了，就你那点工资，指不定哪天才能买到房呢。” 出冬这下不乐意了，踢了路默一脚，“你看，我就说你发我的工资太少了吧。” 路默怔了怔，手上一用力把她拽到了地上，“我记得你的专利还拿了好多钱？” 出冬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嗯。” 路默看到她财迷的样子，恶劣的捏了她的脸一把，“你还坏了我研究室里好多东西吧？” 出冬扯开他的手，“也没多少吧。”她含糊的说，“不就几台机器么。” “嗯。”路默承认，“这个就不算了，还有呢？” 出冬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一台显微镜···你别坑我啊，这又不值多少钱。” 路默皮笑肉不笑，“再想。” 出冬绞尽脑汁，过了半分钟才终于想起来，“啊你是说那些植物啊？” 路默默认。 “那些又不是你从外面买回来的，而且外面根本没有卖的吧。”出冬已经完全觉得他是在坑她。 “嗯，外面没有卖。”路默说，“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些植物长在很险绝的地方吧？” 出冬斜眼，“那也不用付钱吧···” 路默温柔的有些奇怪:“它们不用付钱，但是负责采摘的人我要付工资吧？” “···”出冬安静了一下，“这···” 路默笑的更温柔了，伸手替她把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去，“除了这些人，要有医疗团队吧？还要有安全团队吧？还有各种装备，直升机租用费，餐费露宿费···” 路默低沉的声音滔滔不绝，“我还要给他们上安全方面的保险吧？这些所有的费用加起来，你觉得你多少年的工资可以抵呢？” 出冬完全懵逼了，“···”她转了转眼睛，灵光一现，“那我研究出来的药能给你赚更多吧？而且还有很多制药厂负责生产，卖出去赚的钱可都有你的一份！” 这时简辛已经拿了果汁重新坐过来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俩。 路默抽了抽嘴角，恶狠狠的捏了把她的脸，“不错啊，学精了啊，嗯？”他威胁的说。 出冬拍掉他的手，“跟你学的。”她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简辛:“幼稚。”他嗤笑一声。 路默放下手，转身找爱丽丝玩去了。 出冬冷笑着看向简辛，“没赚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他诶一声，“我在学校奖学金也不少好不好。” “···多少一年？” 简辛伸手，比了个五。 “五千？” 他摇头，“五万。” 出冬吓了一跳，“这么多？” 简辛得意的收回手，“大爷也是有钱人。” “路默！”出冬爬到他身边，拽他袖子，“我不管，我要涨工资。” 路默躲开她，继续和爱丽丝握手，“我只是个医生，财务我不管。” “可是你是院长啊。” “那假公济私就更不行了。” 出冬切一声，“不理你了。” 路默任由她走开，听到简辛问他。 “她怎么突然这么在意工资了？” 路默笑了笑，没说话。 简辛远远望了望，“我觉得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说呢？” 路默温柔的垂眼，“非常。” 简辛:“你应该多哄哄她，她很听你的话。” 路默，“她不需要哄。” 简辛笑了，“她生你气了。” “她不会生气，只是想闹别扭。”路默把爱丽丝赶去窝里。 “你怕把她惯坏？” “坏不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简辛抱臂看着他，“如果你们两个都能坦诚一点就好了。” “这话你应该跟她说，难道我不够坦诚吗？” “你说呢？”简辛笑着反问，“你从来不把自己的状态表现出来。” 他顿了顿。 “辛，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了。”路默说。 有些事是要放在心里的，明白又羞于开口，像深海里的石子，沉到了最低端。 “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路默问。 简辛神色变了变，“没有，怎么了？” 路默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点破，“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来找我聊聊。” 简辛抿了抿唇。 “哦？”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解决。”简辛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 路默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过了两天，两个人才知道这段时间简辛心事重重的原因是什么。 那天晚上吃完饭，三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突然开口。 “前几天我生母写信给我。” 出冬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开口。 路默把电视的声音调小，“然后呢？” “说想把我带回去。”简辛异常平静。 路默:“你怎么想？” “我不会走的。”简辛淡淡的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所以来问问你们。” 出冬斟酌了一下，小心地问，“你对她有感情吗？” 他笑了一下，“说不上来，很···奇妙吧。”他的语气很淡，出冬却从中听出了很复杂的情感。 他从现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路家收养，养父母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事实上，他已经完全是路家的一份子了，是路沉和路默的亲弟弟。 “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低声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请她过来坐一坐。”路默轻声提议。 “你要跟她谈么？哥。”他很少这样叫他。 路默看出了他的无措，“当然，我要和她谈谈，告诉她不能把你带走。” “辛，这没什么好担心的。”路默又说。 简辛一直觉得，和路默的沟通非常简单，因为他什么都知道，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开心，是不是伤心，他总能变着法的安慰你，只要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感到强烈的安全感。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 出冬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 谁知简辛竟然靠了过来，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捂着脸哼唧，“啊好丢人呐。” 出冬勉强的揽过他宽宽的肩，大义凛然的拍了拍，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能叫丢人，那你旁边的那个人该无地自容了。”路默凉凉的调侃。 出冬知道他在转移简辛的注意力，于是配合的捂脸哀叹，“呜为什么你总是针对我。” 路默笑了一声，“因为你蠢。” 去你大爷的路默！ 出冬咬牙切齿的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7 最近出冬又在申请药物专利，上班总是很晚才回来，每次都是路默去开车接。 “今天晚上吃什么？”出冬摸着她饿扁的肚子。 “今天从超市里买了几块牛排。” “好耶。”出冬很喜欢吃肉，“简辛回家了吗？他快放假了吧？” “不是快放假，是快毕业了。”路默纠正她，“现在估计到家了。” “哦哦，昨天我给他打电话，好像被他老板发现了。” “他有没有警告你以后别再打了？”路默凉凉的问。 “那倒没有，不过他骂了我一顿。”想到这个出冬就来气，“他要是怕被发现，可以不接我电话啊。” “看看，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你这种人。”路默气乐了，“他在我这抱怨过好多次了，说再有下次就拉黑你。” “他真这么说的？”出冬恶狠狠的掏出手机，“他倒是试试看啊。” “有没有说过你身上有一种泼妇气质？”前面有一个红灯，路默淡定的把车停下来，转头问她。 出冬从来说不过他，于是自动曲解了意思，“你觉得会有我这么年轻貌美的泼妇吗？”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奈，缓缓道，“那你会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路默！”她怪叫着上山去捏他的脸，揉他的头发。 路默淡定的转眸，任她的手胡乱的在他的脸上头上动作。 手下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出冬不甘心的用力晃他的身体，见他东倒西歪的任她推来推去，不禁笑出了声，“你知道么？我觉得你和爱丽丝超级像。” 路默伸手理了理衣服，漫不经心的问，“哦？” “有时候特别好欺负。” 听完，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睛有邪气流转。毛衣里的衬衫因为她刚刚的拉扯变得凌乱，黑色衬得他的锁骨精致而性感。 出冬脸红心跳的向后退，怕怕的靠在后面的垫子上，开口，“开玩笑的。” 路默转回头，冷哼了一声。 这时手机路默突然响起来，他拿起往后递，“帮我接。” 出冬一看是简辛，立马接起。 出冬:“嘿。” 简辛:“嗯，你们俩谁买了东西？刚送来一个快递。” 出冬疑惑，“你的吗？”她问路默。 “不是。”路默说，“写送件人了吗？会不会是送错了？” “我看看···既没有送件人也没有收件人。”那头简辛摇了摇什么，传来哐啷啷的声音。 “那我拆了？看看是什么？”接着传来他窸窸窣窣拆盒子的声音。 ——嘭！！ 剧烈的爆炸透过手机传过来，出冬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停跳了。 时间停了两秒，出冬反应过来，对着手机大吼，“简辛！”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几乎跳出嗓子。 “简辛！简辛！能听到吗？你还好么？” 简辛没有回答，只能电流声中只能听见休和爱丽丝的叫声。 随着滋滋的响声，通话断了。 车一下子提速，路默把车开的飞快，外面的景物像迅速的视线里飞驰而过。 路默沉声道，“报警，让他们派救护车来。” 他话音刚落，出冬已经摁下了通话键。 “我们家里发生了爆炸，家里有人受伤，麻烦立刻派救护车去，地址是······”出冬语速飞快，条理清晰的说明了地址和情况。 挂了电话，她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紧张担忧的情绪像一只手捏紧了她的心脏。 后视镜里路默的脸阴沉的要滴出水，他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 没两分钟，随着车的一个急刹，停在了家门口，门大大的敞开，休和爱丽丝蹲在门口。 他们前方是警车的灯光在闪烁。 两人冲下车，抓住门口的警察就问。 “伤员已经送去医院了，我们刚刚发现他时已经昏迷。”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爆炸？”路默沉声问。 “初步判断是一种微型炸弹。” 出冬震惊的张大眼。 “人现在在哪个医院？” “在附近的···” 出冬僵在原地，心里的害怕瞬间席卷的她的内心，直到路默拽她，她才回过神。 “去医院。” 在车上她一直焦虑的握着拳头，指甲在手心里刻出一道道白色的印子。 赶到医院时，她已经腿软的几乎走不动道，眼睛里的泪马上就要落了下来。 “别急。”路默连拉带抱的把她带进医院，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到了七楼，简辛还在手术室里。 出冬坐在长椅上，路默在护士台问情况。冰冷的温度从椅子上传过来，她感觉自己被吸住，一点点被拉着往下沉。 她的焦虑和担忧好像要从皮肤里渗出来，她崩溃的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头。 突然有一个怀抱拥住了她，她听见他沉沉的声音，“别怕。” 出冬猛的震了一下，他的话突然与当时她刚下证人席时，说的那句“很勇敢”重合起来。 低沉又温柔。 出冬捂住胀痛的头，几乎无法呼吸。 “默。” “嗯。” “默···”她努力组织语言。 “嗯。”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到这她停下来，咳了几声，她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嗯，在甜品店里你追出去的那次。”路默立刻就明白了。 “默，我看到的那个人。”她敲了又敲自己的头，非常不愿意相信。 “很像我之前...杀的那个研究员···” “你是指这件事可能是他做的？” “我不确定···”出冬揉着眉心吸气，“那天我看他的时候，他分明也在街对面看着我，但是···” “他明明已经死了，我那时候亲自测过他的心跳脉搏。”出冬说的很急。 路默看着她痛苦的吸气来平复自己，明明坐在椅子上，手和脚却焦虑的动来动去，他看了眼一边“手术中”的牌子，深知不能让她再这么待在这里。 “我让警察调了门口的监控录像，你去辨认一下。”他拍了拍她的背。 “不行。”出冬立刻拒绝，“简辛还没出来，我不能走。” “听我的。”他这次有点强硬，站起来把她从座位上抱起推到门口。“有什么事手机联系，你先去楼下等着不要乱跑，等会儿伊恩会去接你去警局，你猜测的情况都跟他说一下，先让他分析一下。” 出冬拧着劲不肯走，任他怎么推也不肯挪半步。 路默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略微严肃，“听话？” 出冬是有点奇怪的，就像简辛说的，有时候她真的特别听路默的话。 她犹豫的动了动脚。 路默看着她慌张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泪，他的拇指划过她的眼，“没事的。”他把她推进电梯，替她摁了楼层。 在关门的一刹那又一次叮嘱，“不要瞎跑，在我去接你之前都待在警局里。” 路默做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电梯门在眼前慢慢合上，路默的脸消失在门的背后。 出冬在电梯里转了又转，几次想离开，最终还是忍住。 她很想待在他的身边，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 伊恩来得很快，开得却是私家车，一路上出冬跟他说了所有情况。 “艾德格是他的真名？” “我不知道，以前都是这么叫他。”出冬皱着眉回想。 “只有名字没有姓的话，要查他就是大海捞针，而且还不能确定这个名字的真实性。”他看了她一眼，想让她的情绪放松下来，“我刚刚打回局里问过了，那个微型炸弹的威力不大，简辛被发现的时候距离爆炸点有一定距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出冬正支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思维混乱，没有说话。 伊恩想把她从这种情绪里带出来，就问，“乔跟我说，你有担心的事，是什么？” 出冬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把事情说了一遍。 伊恩皱着眉听，听完后说，“总之，等会儿先把你们家门口的监控调出来认一下，说不定能找出点头绪。” “艾德格做事周密，如果真是他干的，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们绝对发现不了。” 这个人阴险毒辣，为了地位利益可以用尽各种手段，她和路沉以前没有少吃亏，甚至差点丢了命。 “他明明已经死了。”出冬说，“从蓖麻子里提取出来的蓖麻毒蛋白，一毫克就足以致死。我去检查的时候心跳呼吸都已经停止，怎么可能还···” “你先别急。”伊恩安慰她，“也许那天是你看错了，或者你太敏感。之前乔还没辞职的时候，办案子也结了很多仇人，况且有些人从牢里出来要报复警察也不是没发生过的。” 尽管那天很晚，她的视力也不是那么好，但是隔的那么远，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而且在她发现他并且追过去以后快步离开，她实在想不通，如果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那么慌张的走开。 而且就在那天之后的两个星期之内，炸弹送上了门，如果说这是一个巧合，会不会太巧了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8 出冬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监控里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的男人低着头走向了门口，敲了门，之后简辛出来接过关门，整个过程没到两分钟。 录像很模糊，视角在上，那人的脸完全模糊一片，丝毫识别不出。 出冬把脸凑近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认清楚。 “不行，我看不出。”她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附近的监控也调出来？” “私人监控都需要经过周边住户的同意才能调取，这里最近的公共监控在右边马路的转角处。”一个警察说。 “现在立刻派人去做一下工作，把监控调过来。” 伊恩又看了两遍监控，指着那人离开的方位说，“你看，他是从左边进入监控范围的，送完东西以后，从右边离开了监控范围。” “嗯。”出冬根据他手的指向仔细看了一遍，“所以？” “所以可以说明，他也许没有使用代步工具，而是单纯的用步行的方式。”伊恩初步判断，“杰西，这段时间右边马路的监控有没有发现他的去向？” 一边调取监控的警察说，“目前为止，没有。” “没有？” “我把时间设置在了他离开监控范围之后，但是这个转角处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仔细看过了吗？” “是。” “中间的这段无监控区域，有没有小道或者是可以穿过的地方？”伊恩问。 “没有，两边都是住户，拦得很死，没有多余的缝隙可以穿过。” 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以这里为中心，把周围一圈的公共监控区域全部调出来，把他进来和出去的路线确定下来。”伊恩说。 看监控是个很费事费精力的工作，而且由于各种死角的存在，最终也可能一无所获。 出冬坐在椅子上看着各个道路上的监控，人流和车流快速闪过，盯了几分钟就眼花缭乱。 她紧紧捏着手机，时刻注意着手机的动静，生怕错过路默的消息。 又等了半天，两边都没有什么消息。 她忍不住发了个消息给路默。 [他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么？] 路默回得很快。 [还没有。] [你那里有什么进展？] 出冬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他。 路默突然没了回信。 出冬焦急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路默的电话打了过来。 “辛刚刚出来，情况稳定了。” 出冬一下子瘫在椅子上，松了一大口气，“那他···” “有点脑震荡，身上不同程度灼伤，因为爆炸的时候有冲击力，他被推到墙角，撞断了腿。”路默沉声道。 “···他的腿···” “现在腿还肿着，没有办法手术，要过几天才行。” “那他现在醒着吗？”出冬问东问西。 “麻药劲还没过，现在在睡觉。”路默安抚她，接着说，“这几天我要留在医院里守夜，伊恩明天不上班，你们等会儿回去一趟，带点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的用具过来，具体的问题我们见面讨论。” “好。”出冬立刻答应，因为简辛没什么事，她的心终于定了一点。 “嗯，不要太担心。”挂断前，路默低声说了一句。 出冬挂断了电话，看着他的名字暗下去，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察觉到伊恩的视线，才猛的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他离开。 家里的火已经灭了，门口停了一辆警车，进去的时候有两个警察还在勘探现场。 爱丽丝，休和克里斯都在门口，出冬和伊恩一个一个检查过去，除了毛色都有些脏，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伊恩把他们都带到车上，出冬则上楼拿了衣服还有脸盆毛巾什么的，两个人赶到医院时已经快半夜了。 两人找到病房，出冬在门口踌躇了一阵，不知为何有点忐忑。 伊恩默默地把她推进去，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床上的人全身被绷带包扎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简辛带着呼吸面罩在睡觉，房间里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心率有节奏的滴滴声。 路默正侧对着他们坐着，视线从头到尾没从简辛身上离开过。 出冬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 路默这才注意到他们进来，轻轻的起身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接过，把他们带出了病房。 路默把她揽进怀里拍了拍，抹掉她的眼泪，“好了，不哭了。” “查的怎么样了？”他问伊恩。 伊恩摇了摇头，“还没有什么线索。” 路默沉吟了一下，“三年前的那个杀人犯，是不是正好最近释放？” “还没有。”伊恩早就查过，“还要再等三个月，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路默想了想，又问，“炸药检测出来了吗？” “还没有，只能确定是一种工业炸药，威力不大而且成本低廉，制作相对简单。”伊恩说，“现场没有找到有编码的碎片，可能是自己做的，但是不排除因为爆炸导致编码被破坏。” 路默沉思了片刻，“除了门口的监控，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收获？” “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从哪里进来的。”伊恩说，“如果一直发现不了，那就说明在来的路上，他没有暴露在我们的视线里。” 出冬懂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在车里？” “对。”伊恩说，“可能是他自己开车，或者是有人送他到了没有监控的区域。” “还有一种可能。”路默突然说，“案发地左边有一段区域没有公共监控，但是有很多私营店，也许这个人原本就生活在那里。” 伊恩沉吟了一下，“你们对那段区域有什么了解？” “有几个小型超市，一个理发店，还有一家宠物店。” “你们和那里的人有过节吗？” 出冬想了想，“没有。”相反，因为家里有宠物的关系，他们和那家宠物店的关系还非常好。 刚说到这里，伊恩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到一边去接。 出冬的眼神又止不住的往简辛的病房里飘。 “关于送炸弹的人，只能等简辛醒了才能知道细节了。”路默说。 出冬没回头，“默，我有点害怕。”她就像大难临头了一样。 路默把她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通红的眼眶，他叹了一口气，掏出纸巾擦干她的眼泪，低声威胁，“不许哭！” 他凶巴巴的语气并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心里酸酸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擦，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伊恩接完电话回来，看到这个情况，他善解人意的转开话题。 “发现他的离开路线了，开着摩托到了一条小路就消失了。” 摩托？ 她直觉这不是艾德格，他不开廉价的车，甚至从不脱下他的精美西服，一点点外界脏东西都会令他抓狂，更别说骑摩托了。 “我说过，如果是艾德格，他做事计划从来周密，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把自己暴露在我们眼下。” 他们必须先找到这个送炸弹的，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可能关于艾德格的事。 或许他和艾德格有些什么关系？ 艾德格这个名字是出冬的一个禁语，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她脑子里的弦就会崩的紧紧的，那些以前的事也排山倒海的扑面而来，让她感到呼吸都被抑制了。 她不免想的很多，自动自发的想把每个细节都分析到位。 出冬紧张的额头冒汗，大脑转的飞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19 “出冬。”路默突然沉沉的叫她。 她一怔，反应过来时，伊恩已经不见踪影。 “伊恩回警局了。”他说，伸手掰开她攥得紧紧的手，摸到她一手心的冷汗。 “我们去看简辛。”他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干燥而温暖，出冬感到背后一阵奇妙的战栗，恍惚了一下。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 出冬盯着简辛沉睡的脸，心里的后怕越来越大。 如果真的是艾德格，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报仇？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 出冬蜷在沙发上，慌张的用双手捂住脸。 如果他是为了报仇，那么害简辛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如果没有办法阻止他，以艾德格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路默和简辛都会陷入危险。 她该怎么办？ 是她当初下手不干净吗？ 可是她那时明明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出冬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到路默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好像天都塌下来了。 她有严重的焦虑症，路默是一直最清楚的，但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之后，不仅是他和简辛，应该就连她自己都非常清楚，她的变化真的非常大。 从一开始非常沉默阴郁，情绪容易暴躁，动不动摔东西来表达不满，一直到现在，似乎是开始慢慢放松下来，会和他们斗嘴，也会幽默，好像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两种情况都是假象。 一种是无法控制的痛苦，一种是刻意伪装的快乐。 事实上，她应该介于这两者之中。 路默不忍的移开视线，说，“艾德格到底是谁？沉从来没有在通讯里提过。”他尝试让出冬想些别的。 “很坏，很精明。”出冬抹了一把脸，控制住崩坏的表情，“乔来之前，我是他下面的实验人员，过得很难。”这个人心狠手辣，有时候分管的药物多了，就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乔来之后，我就被归到了乔下面，他一点一点的往上走，地位越来越高，艾德格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就千方百计的想除掉他。” “那次我们两个在研究室里观察植物生长情况，他在旁边大楼上安排了一个狙击手，从窗户缝里射进来，穿过了玻璃罩，差点打中他的心脏。”她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就是那次让他伤了手臂？” 出冬点头，“我在玻璃上看到了红外激光，在狙击手开枪之前把他推远了一点，但还是太慢了···” “这些事有高层知道么？” “不可能被他们知道。”出冬摇头，“艾德格地位在我们之上，什么事都被他压的密不透风，只要做的不明显，就算下面有人猜到，也不敢说出来。” “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乔一定要这么冒险的往上爬，他的速度太快，树敌也会越来越快，有时候让我也捏一把冷汗。”她笑了笑，“···现在懂了。” “他做起任务来通常都不要命。”路默语气很淡，“也是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白痴。” 出冬心里有点苦涩，眼睛不知不觉又湿了，“那时候听说他死了，我都不敢相信。”她抬头看路默，他正望着窗外，神色疏离落寞。 “默，你中过枪吗？”她问。 路默转过头来。 “就像中枪一样。” 在心脏，一顿，碎开，但还是感到有东西咯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就是又麻又疼，一点点爆裂，一点点蔓延，撕心裂肺。 当出冬看到路默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 他懂。 他太懂了。 “你为什么辞职？”她问。 路默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口被撕开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因为我病了，不能再当一个好警察。”他连自己的事都没有办法解决，怎么还能帮别人处理问题。 他应该趁早揍路沉一顿的，如果早知道他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痛苦。 “我会慢慢好的。”他说，“但是现在我有点担心你，出冬。” 出冬在他的注视下不自在的移开眼，“我只是有点慌。” “你是害怕。”他毫不留情的点破。 出冬深深的看向他。 他眸光清浅，“放松一点，你和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再也不可能伤害到你。 你有自己的生活了。 —— 简辛第三天晚上才从昏迷里清醒过来，这滋味显然不好受。 “我的腿···还在么？”他有点担心，虚弱的说。 “只不过是骨折，过几天接起来就好了。”路默替他把床抬高了一点。 简辛松了一口气，他望着天花板的眼神带着疲惫，“快递不能乱拆啊···”他抬了抬手，上面裹着厚厚的纱布，凑近就是一股浓烈的药水味。 “你还记不记得送快递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简辛努力想了想，“···记不住了。” 当时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对这个人的脸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稍微抬了抬脑袋，废了点力气，这才看到床边坐着的两个人。 他哀嚎了一声，“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我是要死了么？啊？方出冬？你表情这么凝重是我要死了么？”他动了动身子不小心扯到伤口，忙“嘶”了一声。 出冬差点跳起来，路默立刻在他没伤口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许动。” 简辛消停了，近距离的看到了路默的脸。 他挣扎着戳了戳他的眼睛下面，“天啊，你们是多久没睡，你这黑眼圈都快敌熊猫了。” 路默冷着脸把他的手强硬的压到床上。 三个人又扯了一会儿，简辛不闹了，表情严肃的问，“这几天你们查的怎么样？” “还没有头绪。” 简辛沉默了一会儿，“还好那时候你们不在，否则真说不准。” “对不起。”出冬皱眉，“如果是艾德格，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简辛看了她一眼，“你给我道什么歉···再说了，就算是他，犯罪分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鬼知道，说不定他上次在街对面看到我，觉得我碍着他了呢？” 他不想让出冬自责。 出冬勉强笑了笑。 “反正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死，没毁容，腿也没断，就是身上有点伤。”简辛转移了话题，说得一派轻松，“男人身上有点伤怕什么。” 路默就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嗯。” 见出冬还在忧心忡忡的想着什么，简辛喊了她一声，“别担心，我一点事也没有。”他把手举起来，像个僵尸一样。 出冬哭笑不得的轻拍他的手，“我知道了。”她说。 这时门把手突然有了动静，伊恩穿着警服走了进来。 “jan，感觉怎么样？”和路默和出冬打了招呼，靠近床前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简辛笑了一声，“没事，挺好。” 说了一会儿，伊恩在沙发上坐下来，表情有点凝重，“人抓到了，在一家餐厅里，是个外卖员，而且承认了一切罪行。” “附近的餐厅？” “不。”伊恩说，“很远。” “那就奇怪了。”简辛说，“我们既不去远的地方吃饭，也从来不点外卖。而且···送外卖的人送快递？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差太多了？” 伊恩没有否认。 “动机是什么？”路默问。 “心血来潮。” 简辛嗤笑一声。 “更奇怪的是。”伊恩又说，“我们在炸弹的碎片上发现了一些文字。” “什么？” 伊恩静了一瞬。 “.” 给乔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0 出冬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的击中了。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问出口。 “给乔尔。”伊恩重复了一遍，“我们把完好的碎片拼接起来，上面写着这行字。” 出冬慌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路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他，是艾德格。” 乔尔的死被隐瞒起来，除了警方和他们，就只剩下组织里的人。 出冬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为什么这么确定？”简辛还是很疑惑。 “因为他要杀的人是我。” 路默突然说，他的眼睛深的像汪潭水。 “什么？” “他把我当成了路沉，所以要杀我。”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出冬去的。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杀路默。 也就是··· 一个被误以为是路沉的人。 伊恩想了想，“你们谁和我去一次警局？” 出冬立刻站起来，“我跟你一···” “我去。”话还没说完，路默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待在这里。”他摸了摸她的发，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我看一下情况就回来。” 她是拗不过路沉的。 两个人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病房，出冬追出去，只不过转眼间，连他的背影都消失了。 她魂不守舍的走回病房，简辛正看着她笑了，“是不是走的很快？”他说，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 出冬抿嘴笑了笑，“嗯...” “以前他们两个···”他顿了顿，语气多了些回忆，“沉还没去做卧底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没日没夜的泡在警局里，有时候刚回来，一通电话就把他们都叫回去了，侦控组的案件总是多的没完没了。”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吧？”出冬倒了一下时间。 简辛想了想，“嗯···十二岁左右，现在我都快二十了，默也快三十了，时间过得真快。”他笑着说。 出冬趴在床边托着颌看着他，“是啊，我刚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大男孩呢，现在都变成一个男人了。” 简辛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你那个时候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发火，还喜欢摔东西，我还纳闷你长得这么清秀，怎么性格跟炸弹一样。”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出冬有点不好意思，“那现在呢？” “嗯···傻姑娘。”他说。 “去死。”出冬抬起拳头恐吓。 “诶诶。”他瞪了瞪眼，“我是病号啊，腿还断着呢。” 出冬嗤了一声。 他又笑了声，“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出冬看了他一眼，“嗯。”她举起手里的苹果，“吃吗？” 简辛毫不犹豫，“吃。” 她怂了怂肩，“可是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 “那你问什么！” “瞎问问。” “去死！” —— 最近的天气不怎么好，车窗外又开始飘雪。 路默把烟灭了，关上车窗。 “很少见你抽烟的。”伊恩说。 “嗯，难得一次。”家里两个盯得紧。 想到这里，路默笑了笑，愁意淡了不少。 “你有什么打算？” “你指什么？”路默说。 “这件事情。” “还没有。”他淡淡的。 “前几天又有一个卧底死了，在芝加哥，全身中了十几枪。” 路默的眼神暗了暗。 “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路沉的死也许不是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是被组织内部人员蓄意杀害的。”伊恩接着说，“现在有一种可能性···” 路默静了一瞬，“艾德格。” “看来你也猜到了。“伊恩说，”但只不过是怀疑，毕竟我们连他的人都没有见过，而且“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 “是不是有了什么消息？” “听说那个组织里研发出了一种新药，效果类似于···假死药。” “所以艾德格可能是假死？”路默问。 “没错，也许他这么多年藏匿起来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最想杀的是路沉，所以他见到我会慌张，想千方百计的弄死我。”路默分析，“他选择的炸弹不专业，很粗糙，说明他没有条件或者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尽管如此，还是在炸弹上留下了一句话，那么可以说明他非常自负张扬，而且···很有自信。” “他不怕被警察发现，这可不是一个罪犯能有的胆量。”伊恩说，“在组织里只不过是一个教授的地位，他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 “没错。”路沉淡淡的，“但是如果这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那么他要顾忌的就会少很多。” 没人会怀疑到一个死人身上。 “上次他出现在我医院附近，也许他最近在纽约活动。”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伊恩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布鲁克林区已经有了他们新的根据地，而且非常庞大和分散。从去年开始，纽约的毒品交易数量就在上升，而且都是一些新型毒品。” “卧底的事情让他们有了戒心，我们的警员很难打入，而且他们的武装力量很强大，雇佣兵的数量似乎也比别的地区还要多。” 路沉皱眉。 伊恩沉默了一下，把车停在警局门口。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又顿。 ”道森让我问你···还愿不愿意回警局。” 路默侧头，看不出情绪，“什么意思？” “他想趁这次机会让你以卧底的身份重新进入组织里···” “以乔尔的身份。” ······ 两个人沉默又沉默，路边的灯光变了又变。 “乔。”伊恩唤他，“我知道你很想给乔尔报仇，想把这些凶手绳之以法。” 路默始终偏着头看窗外的景色，大片大片的雪落在车窗上，又一点点融化。 他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像一个雕塑。 这让伊恩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刚刚得到乔尔死讯的时候，这个人的样子。 红了眼，暴怒，伤痛，疯狂。 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困兽。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抑郁，像再也没有了明天。 “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恢复了过来。”他缓缓道。 两个人安静的待在车里，路默不说话，伊恩也不说，过了很久很久，路默才淡淡的说。 “我有分寸。”他的语气平静，和平常一点区别都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 伊恩深吸一口气，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路默打开车门，“走吧，去听审讯。” 看到他们两个到了，审讯才开始，两个人站在玻璃的另一边。 路默神色冷峻的盯着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男人佝偻着身体，从侧面只能看见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胡渣，消瘦的有些吓人，颧骨尤其突出，只剩下皮包骨头。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原因。 “是谁指使你的？”房间里的警察问。 男人动了动手，手铐发出零碎的响声，他抹了把脸，“我不是说了没有人么？” “那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没有，我那个时候精神不太正常。”他不耐烦的说。 伊恩皱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犯人。” 态度恶劣，还没有脑子。 路默安静的看着，那男人的手脚不停的抖动，好像很焦虑的样子。 有恃无恐。 注意力难以集中。 思维简单。 “有前科么？”路默问。 “地痞流氓，偷过几次钱包，被抓过几次，还是戒毒所的常客。” 路默有了数，“尿检结果呢？” “□□阳性。” 路默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看来有人给了他一些好处。” 伊恩立刻反应过来。 穷到偷钱，怎么会有毒品？ 他恍然大悟。 最不缺毒品的人，除了艾德格，还能有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1 “去他的住处搜一下，说不定能有发现。”他必须要把这个可能性确定下来。 “嗯。”伊恩立刻动身去部署。 审讯室里。 警察拿着一张艾德格多年前的照片问他，“你见过这个人么？” 警察的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西装的英俊男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犯人。 路默和他是老朋友了，er，最年轻的微表情专家。 “没有。”男人顿了顿，摇着头立刻回答。 路默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不再去看这毫无意义的审讯过程。 事实上，有人和他有一样的感觉，下一秒便有人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 诺亚烦躁的松了松领带，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皱着眉走过去。 “乔。”他踢了踢他的椅子。 路默看着他，表情极其冷漠。 诺亚冷淡的哼了一声，“我欠你钱了么？” 如果要不是他了解这个人，早知道他只会摆一张臭脸，他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 “结果。”路默言简意赅，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撒谎。”诺亚也不和他闹了，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认识艾德格，甚至非常熟悉。” 见路默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顿了顿，又说，“道森的想法你应该知道了吧？” 路默没答。 “想想清楚。”他淡淡的提醒。 路默交叠着腿随性的往后一靠，“你和伊恩串过了么？” 诺亚笑了一声，拿出一根烟递给他，路默接过咬在嘴里。 诺亚难得好脾气的给他点了烟。 “伊恩不想你去。”他把玩着手机的银制打火机，“他太温柔了。” 路默沉默着吸了一口烟。 “不过你想去。”诺亚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我支持你的想法。” 乔的骨子里有股倔劲，他一直是知道的，韬光养晦，用这个词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这几年，差不多了。 路默的夹着烟的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片刻在手心里捏熄，烟气一下子飘散。 “嗯。”他应了声。 诺亚呵呵笑了笑，“听说这两年你有小女朋友了？” 路默淡淡瞥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么？” 诺亚阴着脸，恨不得一脚踢到他脸上。 他灭了烟，也不多说了，“等会儿要去上课，先走了。”他想想那些吵闹的学生就头疼。 “嗯。”路默还是面无表情。 诺亚走了，路默没有动，眼眸沉沉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响动，路默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 那人进门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道森快五十的人，从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年龄，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一个警察，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他看似叹了一口气。 老狐狸。 路默不动声色，心里暗骂。 过了一会儿就听他说，“想好了么？”开门见山。 “我去可以。”他回答很快。 “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他冷冰冰的说。 “艾斯特尔和简，保证他们的安全。” 道森收了脸上的表情，“你放心，这在我的计划里，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道森很可信，路默从没有怀疑过。 两人静了一会儿。 “你怪我么？”道森突然问。 路默知道他在问什么。 “没有，这是乔尔自己的选择，什么后果都应该他自己来承担。”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手，微微顿了一下，“至于这次，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 道森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眸中情绪几次起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为了正义，他把他的两个最得意的门生送了出去。 ······ 也许又是给了死神。 —— 做完手术以后，简辛身上的伤在慢慢恢复，身上的绷带拆了缠拆了缠，伤口由原来的狰狞，一点点向好的趋势发展。 路默今天才做了鱼汤给简辛，前几天一直怕他鱼汤喝得伤□□开。 简辛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正端着鱼汤喝的不亦乐乎，出冬坐在床边盯着他，路默则坐在沙发上看资料，时不时瞥他们一眼。 “好喝么？”他笑着问。 简辛忙点头，“这几天喝粥喝的我都快吐了，好不容易来了点荤的。”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做的，我都没这待遇。”出冬吃味的说。 路默充满笑意的眼转向她，“家里还有，晚上给你热热再喝。” 出冬笑眯眯的撇了撇嘴。 “瞧你这馋鬼样！”简辛黑着脸捏了捏她的脸。 出冬刚想还手，伊恩从门口进来了。 自从确定是艾德格干的以后，最近伊恩来的次数更加频繁，大多是找路沉，好像总有什么事要商量一样。 她有点提心吊胆，艾德格的存在无疑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 伊恩把水果放在柜子上，和简辛聊了两句，不一会儿就和路默出去了。出冬心事重重的看着他们出去的方向，半天也没动静。 身后是简辛在戳她，他把空碗给出冬，笑的阳光灿烂，年轻又帅气的脸朝气蓬勃。 “快把碗给洗了。” 出冬愣了愣，心不在焉的走向厕所，往外面望了望，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等到洗完碗回来，简辛正挣扎着想要下床去洗手，出冬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你干什么？” 简辛揽过她一跳一跳的往厕所走，无论她怎么阻止也不动摇，一边还说着，“刚刚喝汤溅到手了，黏糊糊的，我要洗手。”他任性的像个小孩子。 “不是有湿巾纸么！”她知道一定又是他的洁癖又发作了，“你这脚钢板刚打上去没多久，这走两步万一撑开了怎么办？” 简辛事不关己的哼着曲子，打开了水龙头。 摸到凉水他好像特别开心，哗啦啦的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打肥皂。 等了又等，出冬实在忍不住了，“路简辛，我最后再忍你一次，你敢再打一次肥皂，我真的揍你。”已经三遍了。 “马上好马上好。”心愿满足了，他乐呵呵的。 好不容易洗完了手，出冬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皂香味。 “要是能洗澡就好了，我都快臭了。”他重新坐回床上。 出冬冷笑了一下，“等你伤好了，就算你一辈子待在浴缸里，我也绝对一句话都不说。” 简辛听出来她是在挖苦他，倒也不生气，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要吃苹果。”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最近他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和路默整天就和佣人一样围着他转，辛苦倒也是甜蜜的。 怎么能拒绝一个病人的要求呢？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病人的要求。 出冬恶劣的使劲的捏了捏他光滑的脸，认命的拿了个苹果再次走向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简辛正在整理资料，大概是窗没关好，风夹着雪吹了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冷了许多。 出冬赶紧去把窗关严实，转过头看见简辛正把地上的最后一张纸捡起来，夹回透明的文件夹里。 大概是路默放在沙发上的资料吧。 出冬把苹果递给他，想接过那堆资料。 简辛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不吃皮。” 出冬淡淡瞟了一眼他拿的紧紧的资料，神色正常的接过水果刀，说了一句，“麻烦。” 一直到天色都晚了，也不见路默回来，出冬伺候完病人吃饭洗手洗脚洗脸，才打了个电话去。 “怎么还不回来？” 路默声音低哑，“我马上到楼下了，下来吧。” 他的声音非常疲惫，出冬和简辛说了声后立刻奔下楼，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已经停在了门口。 进了车，路默就递过来一包东西，出冬翻了翻，一杯热果汁和一个三明治。 “对不起，饿了吧？”他低头揉了揉眼睛。 出冬凑过去帮他把眼睛里的东西吹掉，看到他疲惫的神色，问，“你去干什么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启动了车子，“早上去警局看从犯人那里有没有新的线索，下午去医院安排了点事。” 出冬哦了两声，“医院最近有什么事吗？” “嗯？”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就是我很久没去了，看看病人的情况。” 出冬咽下嘴里的面包。 “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2 她的语气冰冷又失落。 路默没说话，车速慢了下来。 “我今天看到你拿的那堆资料了。”她定定的望着他，“植物学？”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你学这些干什么？这不是你的研究领域。” 这是她的，还有路沉的。 “简辛竟然还唬我说这是你医院里的资料？”她克制自己的情绪，“你们以为可以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早就猜测到这件事一定和组织有关系。 他最近忙的有些离谱。 “你为什么突然学这些？你要干什么？今天伊恩找你又是为了什么？”她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路默沉默的开车，昏暗的光线下，他似乎隐没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 “出冬。”他轻轻叫她，“我准备去组织里做卧底···和路沉一样。” 出冬的心猛的一跳，她害怕的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路默轻轻把车停在路边，周边的店都关门了，由于下雪的关系，人少的可怜。 “卧底。”他转过头来，出冬看见他沉沉的眼，氤氲着坚决的双眼。 出冬憋着眼泪死死盯着他，颤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出冬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 “我已经准备好了，出冬。”他的语气淡而沉，说出沉淀了几年的话。 他已经等的够久，也疯狂的够久。 该了结了。 “也许你会死的。”她哭着说。 “嘘。”他低声安慰，“我不怕的。” 出冬一下子推开他，“我会怕的！简辛会怕的！”她吼的嗓音都嘶哑，“路默，你不可以这样！” 路默静静看着她的歇斯底里，伸手抹掉她满脸的泪水，“他们杀了路沉。” 一句话让出冬痛苦的抱住头。 是的，他们杀死了路沉，她以前唯一的依靠。 她疯了一样紧紧揪扯自己的头发，牙齿咬得紧紧的，喉间溢出嘶哑的哭声。 路默把她的手抓下来，轻轻拍她的背，“我还没亲口跟你说过我也有抑郁症吧。” 出冬偎在他怀里恍惚的点点头。 “好多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我还是活的好好的。”他轻笑了一声。 “我很努力的控制我自己，就像你那时候一样。” 出冬想要抬头，却被他压在怀里。 “我很坚强的。”他笑着，“出冬，我能挺过去。” 冬夜飘雪。 晚上出冬直接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 夜色渐深，路默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边已经有了几个空瓶。 他默然的一口又一口的往肚子里灌酒，直到头嗡嗡作响也没有停下。 雪越来越大，他赤着脚去植物房里，风铃清脆的一声响。不耐寒的植物都已经死去，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结果，但出冬又重新种上了许多，所以这么一看，还是满满当当。 他拎着酒瓶，靠坐在落地窗边，凉意从脊背窜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等到行动开始，他们就要从这里搬离，把所有都留在这里，包括这个植物房，曾经路沉最在意的东西，然后是他一直照看着，再然后是···出冬。 想到这个名字，他又喝了一口酒，表情淡的看不出情绪。 你要控制自己，路默。 今天晚上他喝的有点多，本应该变得迟钝，但是夜太寂静，他很容易就听到了外面踏雪的声音，他侧头去看。 女孩子穿得睡衣，披着长发，容貌在月光下像精灵一样美丽纯洁，赤着脚向这里走过来，小小的脚沿着他留下的痕迹，把脚印踩得更实。 没撑伞。 没穿鞋。 路默不高兴的坐起来。 出冬开门进来，一句话也没说，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噗通一下坐在他旁边，接连灌了两口。 路默怔了怔，猛的抢过来，“女孩子喝什么酒！” 他的动作有些急，出冬淡定的擦擦嘴上溅出来的酒，转头看他。 他近在咫尺，呼吸间的酒味浓重，头发乱糟糟的附住眉眼，一双眼睛倒是亮的出奇。 出冬帮他把毛衣拉好，盖住他精致的锁骨。他却伸手扣她的下巴，“下雪天出来不撑伞，还赤脚？方出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可以。不听我的话？” 他一定是醉了，以至于下手才会那么重，才会那么暴躁，才会···这么不像他。 “路默。”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我不要听你的。” 路默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忍了忍，轻笑了声放开她，没有在意。 “如果你去做卧底，那我跟你一起去。” 刚刚阂上的眼猛的睁开，路默拉着身边人的胳膊把她拽近，眼神一下子变得冷而冽。 “你说什么？” 出冬直视他的眼睛，丝毫没有惧意，“我要和你一起去。”她一字一顿的说。 “不可能。”路默指尖用力，冷着脸说。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路默。”她忍住泛疼的胳膊，倔强的说，“我只是通知你。” 他危险的眯起眼。 “你看，这才是你。”出冬突然笑了。 嚣张，狂妄，还有点霸道。 她突然站起身来，夺过他的手里的瓶子，举高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碎渣落了一地。 路默好像有些蒙了，抬头望着她。 她站的直直的，低头直视，“路默，我没那么脆弱，你早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不是我简简单单掉几滴眼泪就可以过来的，也不是整天单单纯纯就可以从试验品变成研究员的！” 她的语气强硬，“我比你更了解那里，我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她咬牙切齿，”路默，你需要我来帮你。” 见他只是看着她不回答，她冷冷道，“当然你也可以阻止我，但是我的手段有很多，你尽管试试。”说完她转身。 推开门，外面冷风刺骨。 出冬觉得她大概也是醉了，否则怎么能这么发疯呢。 她苦笑着扶额，风一样冲了回去。 玻璃房里，男人看着一地的碎片和酒，不知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小疯子。 小傻子。 —— 也许是喝了酒，两个人都睡晚了，早上还是被简辛的电话叫起来的。 出冬大着火气冲出去接，简辛是谁，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出事了，问了句早，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最后还留了句话，说什么今天医院伙食不错，就不用去看他了。 出冬一句话没吼出去，憋的火气更大，嘭得一声摔了电话。这时路默从房间里出来，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套着件黑线衫倚着墙壁看她。 他的眼眶通红，湿漉漉的，就跟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出冬看的心里一片软，但下一秒还是冷哼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路默弯下腰捡起摔碎的电话，口气不咸不淡，“反正要搬家了，这些旧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摔了就摔了吧。” 说的好像在安慰她似的？ 出冬怒从心中来，口气不善的问，“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她表面强势，其实心里直打鼓。 路默凑近捞过她的脖子，眼睛漆黑黑的看着她，“不同意。”他好似在挑衅，一字一顿的说。 出冬怒了，啪的打掉他的手，“那你试试，到时候我做出什么来，你可别后悔。” 路默冷笑着看她，“那我就把你圈起来，找人看着你，看看你怎么试，嗯？”他威胁道。 “你放屁！” “方出冬，你看看我敢不敢？”他逼近她，眼睛里尽是凶狠。 出冬勉力推开他，怒气冲冲的回房间换衣服。 简辛坐在病床上悠哉悠哉百~万\小!说的时候，两个人就突然冲进来了。他心里哀嚎一声，不动声色的合上书，“你们这是怎么了？” 路默冷着一张俊脸，右手扣着一条白嫩嫩的手臂，手臂的主人还在不断的挣扎。 “哦。”路默面色淡淡，“你没看见我手里牵着一个随时要发疯的病人么？” 察觉到出冬冷冰冰仿佛要杀人的视线，简辛干笑两声。 “好好商量，好好商量···”难为他一个病人还要当和事佬，想想也是可怜死了。 “没得商量。”路默冷冰冰的说，说完把她摁到沙发上坐好。 简辛觉得自己在水深火热之中，腿好像也渐渐疼了起来。 一边是路默的冰冷眼神扫射，一边是出冬的火热怒意攻击。 啊真是惨··· 出冬冷着一张小脸坐在沙发上，观察观察路默，空隙里还可以用眼神攻击攻击简辛，两边都不耽误。 两个人瞒着她这么大个事，一个主谋，一个帮凶，一个别想逃！ 她恶狠狠地想，转眼又看见路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像在等什么。她转念一想，等到他出去了，她就可以有机会··· 下一秒她就气的连连冷笑。 哦真是好样的，路默，你可真是一个周到的男人。 她挟着怒意的眼神剑一般射向他，路默看着她，恶劣的微笑了一下，对着门边两个新来的小警察说。 “给我把她看好了，上厕所也得给我在门口盯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嘴角冷笑。 路默，你真是好样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3 两个警察年纪轻轻，着装正式，做起任务来也是一丝不苟，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沙发边，跟鹰一样的盯着她。 快到饭点了，出冬去给简辛打饭，后面还跟着一个尾巴。 “你不用跟着我，我不会乱走的。”出冬无可奈何的说。 年轻警察耸了耸肩，“对不起，任务。” 出冬冰着脸看着简辛吃饭，他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讪讪的拿着纸巾擦嘴。 “吃啊。”她说。 他倒是想吃啊，简辛垂着眼想。 出冬冷笑了一下，从柜子里拿了两个杯子，“我去给他们泡茶，你自己想好等会儿怎么跟我说。” 简辛:“······” 出冬打了水，放了茶包，很快室内就有一股清新微涩的香味，两个警察接过，皆是感谢却又有歉意的表情。 出冬叹了一口气，坐到简辛床边。 “说吧。” 简辛抿了抿唇，“我们本来准备等到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再告诉你。” “哦。”出冬说，“就是路默已经进到那个鬼地方，然后我还傻傻的以为他的离开可能是因为出差或者什么的时候？” 简辛被堵的说不出话，他去牵她冰冰冷的手，低声说，“他怕我们受伤。” 她侧头回避了这个问题，“我会和他一起去。” 简辛讶异了一瞬，“你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他不可能让你再回去。” “还是说，他同意了？”他皱眉。 “没有。”她说，“我用了各种借口，他都没有同意。”她的表情冷淡，简辛好像又看到了刚来时的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冷漠又无助。 他垂眼，“我还记得沉出事那天，炸弹的威力太大，整个餐厅都烧起来，灭火就用了一天，死了很多人。后来尸体和残肢都被抬出来，唯独交易的那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照片里只有黑漆漆的焦痕，还有被烧坏的东西。” “出冬。”他的眼神复杂，眼眶微红，“沉离炸弹太近，火势又太大了。” 他的声音里痛意极深。 “连尸骨都没有。” 他刚说完，出冬怔怔的就掉了眼泪。 “默当时疯了，拼了命的想往火场里冲，但是警局怕他长得和沉太像，会被组织里的人发现引起怀疑，就把他关了一天一夜。”他牙关酸涩。 ······ “出来以后，一切都结束了。父母从中国赶过来，连自己大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简辛也掉了眼泪，“因为是卧底，连葬礼都没有办法好好办，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要求自己来代替沉去当卧底，为了找一个好的理由，他趁我们不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点了火。” 出冬心里一跳。 “隔壁的邻居发现不对劲，连忙报了警，我那时候从学校赶回来，看到他身上全是烧伤，人已经昏了，就是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疤。” “爸妈急坏了，觉得他疯了，就强制他辞职，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在美国陪着他看病。” 出冬满脸泪水，心里痛的像要死了。 “但是你猜他多久就恢复过来了？恢复到父母都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她看着他。 “两个月，医生说抑郁病情完全稳定，稳定到可以停药。半年，他开了一家病院，考过了医生执照。除了越来越沉默，没有别的了。” 简辛吸了一口气，从一边抽了好几张纸递给她，“如果不是下定了决心让自己好起来，如果不是还有没完成的事，他怎么能这么好的控制自己？” 出冬默了一会儿，松开了简辛的手。 “我跟你说过，他很强的。”简辛上前去抱她，“就听他这一次。” 她靠在简辛的肩膀上，静了半天，才缓缓道，“我以前只有一个人要保护，现在有了两个。” “辛，我准备好了。” 简辛僵着身体，颈窝感受到她冰凉的泪水。 身后是嘭的一声倒地声，然后是另一个警察的呼喊声。 出冬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简辛一把拉住她，表情震惊，“你做了什么？” 出冬没理他，轻轻甩脱他的手，走到那个警察面前说，“放心，一点点蒙汗药。”然后她伸出双手并拢放在身前，“对不起，我袭警了。” 警察一脸的惊讶和困惑。 她抬了抬手，示意他把她拷起来，“把我送去警局吧。” —————— 坐在审讯室里然后被铐住双手，出冬感到异常的熟悉，这时有个警察进来，出冬立刻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要见道森先生。”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掉，现在有点火辣辣的疼。 警察知道她是谁，皱了皱眉，但还是退了出去。 出冬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推门进来，道森和三年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金发一丝不苟的打理着，微笑着走进来，脸上的褶皱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慈祥的老教授，如果没有穿着那身警服的话。 “小艾斯特尔。”他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出冬只觉得他老奸巨猾。 “道森先生。”她一口流利的英语，特意加重了他名字的音节，“意外吗？” “当然了。”道森说，“我上次审你还是三年前呢，那时候你还是一个暴躁的小丫头。” “没错，还被你射了一枪。”出冬也微笑着说。 道森看着这个面前一脸镇静的女孩，有些意外，她和三年前的情况真是差太多了，现在甚至还会挖苦他。 “我可要提醒你，乔已经在往这里赶了，据说很生气。” 出冬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这次的卧底加我一个。” 道森的表情没有意外，依旧微笑着，“凭什么？” “就凭我在里面生活了十几年，清楚他们的行为方式，我能融合进去，而且可以保护乔。”她说的自信。 “我想···”道森挑了挑眉，“你也许反而会给他造成很多麻烦吧？” “艾斯特尔，你太弱了。”道森说，“况且我凭什么能相信你？如果你临阵倒戈，那我们不就亏大了。” 出冬看了他一会儿，“你想要我怎么做？” “证明你自己。”他似笑非笑。 出冬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我能喝杯水吗？” 道森略微诧异，“当然。”他做了一个手势，很快有人送进一杯水。 道森递到她面前，出冬看了一眼那杯清澈的水，拿起来看了看，突然笑着推到了道森的面前。 水面微微的波动。 她笑的温和，说，“只要我想。“她的指尖轻扣水杯。 ”只要你敢。”她的手离开了那杯水。 道森眯着眼看她，出冬笑的一脸无害，他同样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缓缓拿起了那杯水，慢慢喝了一口。 没有任何怪异味道，清甜可口。 出冬的笑容扩大了。 道森活这么大岁数，终于看到了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巨人，扭曲着身体，足足高出他五六米，才短短十分钟，他就头晕脑胀，眼球都快掉出来。 身后有人在唤他，听在他耳里模糊又不真实，他抱着水龙头狂吐不已，这时微微抬起头来，“别过来，呕···”胃里的酸水翻腾。 艾斯特尔···他意识不清的想。 这小女孩真是··· “呕···” “送医院啊！” 始作俑者现在正坐在车上，旁边的男人脸阴沉的快滴水，她的心情倒是不错。 路默把车飚的飞快，中午刚过就接到电话说她给警察下了药，进了局子，他立刻从研究室里奔出来，开车刚没多久，又有电话打过来说，道森警官倒地不起了。 他嘴角的冷笑不自觉的扩大。 真厉害，真有能耐。 前面的车堵住了去路，他不耐的摁了两下喇叭，动作比平时大，出冬下了一大跳。 他忍了又忍，说，语气讥诮，“方出冬，你现在越来越了不起了，之前局子没蹲够是不是？” 出冬闷闷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谁教你不理我。” “我告诉你！”前面红灯，他猛踩刹车，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拉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别、想！” 出冬被捏的有点疼，看他近在咫尺的怒颜，心里一阵酸涩，“为什么？” 看到她掉了眼泪，他手颤了颤，松开，指节略强硬的抹掉她的眼泪，他偏开头，“危险。” 出冬立刻吼他，“你放屁！我以前在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危不危险我比你更清楚！路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去会被艾德格压死的！他根本不会放过你！”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那我去不去也和你没关系！” 路默咬牙切齿，“你去只不过是多一个人危险而已！”他踩油门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往右一打，车子斜斜的飘了出去。 出冬吓得尖叫，“路默！” 路默没说话，把车开的飞快，窗外的景物瞬息变化，他沉着脸一路飚到家门口，轮胎和地面因摩擦发出了异常刺耳的声音。 出冬白着脸紧紧抓着安全带。 路默熄了火，突然凑过来轻轻的掰开她的手，解下她的安全带，他的语气异常温柔，“看，你害怕的。” 出冬怔怔的看着前方，路灯花白，她满脸泪水。 天啊。 她软了腿，一言不发。路默把她抱起来，进门，放到床上，“早点睡。”他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转身就要走。 出冬一下子弹起来，抓住他的手，她抱住自己的腿，闷声哭出来，“我不想离开你。” 路默愣了，他坐下，小心的把她抱进怀里，温柔的问，“怎么了？” “我会死的。”她不抬头，带着哭音。 路默的心一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出冬抬眼，头发黏在湿哒哒的脸上，可怜巴巴，“你比谁都清楚，路默，这是个无底洞。” 路默看着她，用手揩她的眼泪，“···好了，不哭了···你是水做的么？”他的手温暖轻柔。 如果他真的离开，出冬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她会担心，会忧虑，会心衰枯竭。 “我要好好保护你，我答应过乔尔的。”他的眼神沉却深，出冬承认，她有时确实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摒着气。 “···不需要了。”她说。 在他的错愕下，她轻轻把自己冰凉的唇贴上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4 路默明显愣住了，她的唇很柔软，却明显泛着凉意，一直到她退开，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出冬有些害怕，她掩饰住羞愧的内心，勇敢的直视他，“我···” 路默形状优美的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路默移开眼，立刻站起来，“别哭了，早点睡吧。” 出冬看着他略微慌张的背影，心跳的极快。 第二天出冬就跟他开始闹别扭，这下没有简辛在中间劝，她更加肆无忌惮，什么都跟路默逆着来。 路默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就由着她闹。出冬性子倔，不好哄，生气的时候就冰着脸，路默给她拿饭吃，她就一扭头，不敢打翻就推的远远的。 路默本来想吓唬她，但是看到她瘦弱的背影还有通红的眼眶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叹了一声，他蹲下来，轻声道，“好了不闹了，快吃饭。” 出冬目光冰冷的盯着窗户外面，内心哗啦啦的凉了一大片，像浸在冰水里一样。 叫了几声，她还是没有反应，路默没辙了，干脆在她脚边坐下。 “出冬。”他柔声唤她。 她听了，心尖颤了颤，掉了眼泪，“干嘛？” 路默看见她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心里酸了一下，他急忙掩饰住，微低了头说。 “我不能让你去。”他说，“你才刚刚从那里出来没几年，我不能再让你回去。” 出冬沉默着。 “而且···”他低了低声音，“我本来就是警察，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和责任。”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滚下来，她咬牙，“路默，你骗我。” “你说过，直到我准备好那一天，你都不会离开我。” “可是你现在就要离开我。” 她把自尊放的一低再低，“你可以不爱我，不保护我···” “可是你不能离开我。”她说，“我会死。” 路默愣了，不自觉的抬头，她眼圈发红，脸上全是泪迹。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伤心。 他的心突然酸涩难当。 原来··· 他在抛弃她。 他愣愣的站起来，心里的一角一下子塌陷。 他突然无法思考。 出冬安静了。 出冬麻木了。 她不闹脾气了，乖乖的把饭吃完，然后就在房间里一直坐着，一点生气都没有。 路默倚在墙边，心惊胆战。 人有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爱别离。 求不得。 出冬心如死灰。 路默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闪。 21岁的时候，路沉被选为卧底的最佳人选，性格沉稳安静，喜怒不形于色，理智果敢，对植物有所研究。 不顾母亲大力反对，路沉毅然决然的同意，他知道路沉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帮着他说服母亲。 只是那时候他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和他一起去。 但是被他拒绝了，没有余地的拒绝。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又想起路沉拒绝他时决绝的脸。 呵。 他突然笑了。 路沉，不知道后来你在那里那么孤独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刻是后悔的呢？ 后悔没让我一起去。 有没有后悔，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5 出冬安静的跟在后面，艾德格在前面走，路默的枪一路上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心。 巷子歪歪斜斜，阴暗又扭曲，路默一边提防着艾德格，一边记下了路。 偏僻又难认，非常不利于行动。 走出巷口，视野宽广起来，尽头是一栋矮又宽的楼，灰白的墙漆在雪色地面的照应下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像是光明世界下的阴影。 这里的建筑构造和芝加哥并没有什么区别，从外面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废弃的大楼，或是遗漏的贫民窟。 出冬一下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微偏了偏头看了眼路默，他的侧脸俊美，眼神犀利的盯着艾德格，察觉到她的视线，稍动了动目光，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出冬克制的挪开视线，环视四周开始观察各个方位的监视器，还有隐没在各个角落的雇佣兵和狙击手。 这里的防御配置甚至比芝加哥还要更离谱，是准备把这里建成最新的大据点么？ 出冬猜测着，这里是纽约，美国最大的城市，那个幕后黑手的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出出冬所料，建筑的内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白花花一片，地板干净的可以照出自己的脸，高科技在这里被运用的淋漓尽致，门口是可以转动的监视器，还有竖着的两排检测仪器。 艾德格走到一边，站在仪器前，一道绿光从里面射出来，在他瞳孔处上下左右扫描了一下。 随后原本关闭的门打开，他率先进入，在里侧摁着按钮，“进来。”他命令。 出冬和路默跟上去，两边突然窜出来两个穿着安保服的人，路默眼疾手快，迅速解决掉一个，转身去拉出冬，但是一把枪已经碰上了她的脖子。 出冬稍微白了脸，顺从后面那个人的动作往后退。 枪声响的很快，脖子上的凉意瞬间消失，出冬转头，那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额头处的弹孔仍在往外冒血。 路默面无表情的收了枪，对着艾德格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人。” 艾德格看了眼地上的人，微笑着打理着自己的领带，“随你喜欢。” 路默看了眼出冬，语气冷淡，“过来。” 她听话的走到他身边。 艾德格的眼神有了一丝探究，“怎么，你看上这只忠心耿耿的小狗了？” 出冬目光冰冷的瞪着他，艾德格怂了怂肩，“玩笑而已，你的宠物生气了。”他完全没有把出冬放在眼里，自始至终都在和路沉说话。 路默神色冰冷，嘴角勾勒出讽刺的弧度，“你瞎了么？”他把视线转开，“废话少说，快走。” 艾德格勾了勾唇，对着监视器方位做了个手势，随后道，“走吧。” 这栋房子只有四层楼高，坐了电梯上去之后，出冬就被拦在外面，艾德格的原因是“试验品不得进”。 “我不在的一年里，她已经到了附研究员的位置。”路默用眼神警告艾德格，“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手段，你放心，我不会把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情说出去。”他没必要给自己添堵，如果真的要说一些细节，他也许真的说不出来，毕竟他不是真的乔尔。 艾德格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又转，“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出冬冷笑，“这是个死局，你只能选择相信。” 他们已经进了这里，上层已经知道了信息，所以他们不可能死，艾德格是这里的高层，他更不可能死。 艾德格显然非常明白这一点，只是怕他的作为让上层不满，使自己的地位受到牵制。 “给我一个理由。”他淡笑。 路默淡淡的，“你给我们工作，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艾德格凝视了他许久，乔尔的为人他还算清楚，当下稍稍放下了戒心，“跟我来。” “总负责你们认识，哈里斯，另外药品部分管怀特，毒品部分管，艾德格。” 路默淡淡瞥了他一眼。 “哦，也就是我。”他说。 出冬冷哼了一声。 通过瞳孔扫描仪，推开房门，房间内部的构造一览无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举着个放大镜看报纸，听到响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哈里斯先生。” “来啦。”放大镜扫完最后一行，哈里斯这才抬起头来，“好久不见了，乔尔。” “哈里斯。”路默浅浅笑了笑。 “我看到通缉令了。”他举起手里的报纸，“看来你过得不好啊，我很奇怪，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呢？” “交易时受了伤，失忆了一阵子，后来一直在躲警方。”路默说，“最近得到了点消息，所以才来。”他说的轻描淡写。 “哦···”哈里斯揉了揉眉心，似乎很头疼的样子，“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 “我被通缉了，所以准备在这里重新工作。”路默不咸不淡的说。 “你是个人才，我也正是缺人的时候。”哈里斯笑了，“只不过我不能相信你，毕竟谁知道你这五年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你怀疑我？” “我不得不怀疑你，乔尔。”哈里斯说，“五年可以轻易地变掉一个人的。” “你要什么？” “证明你自己。” “说吧。” “很简单，还是交易。我要你把一批新毒品带到亚当家族，然后把交易资金带回来。” 碧海蓝天。 上次在船上的时候，出冬还在船舱里和一群尸体为伍，现在她坐在甲板上喝着果汁，吹着海风。 路默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说话了，她有些头疼。 船舱里装着大批的货物，全部是最新型的毒品，这才是让她更加头疼的。 他们没有什么背景，更别说有影响力，不可能跟谁打一个招呼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把毒品从美国运到英国。 这是个陷阱。 不得不说，哈里斯确实是活成精了。 出冬放下手里的果汁，想回去找路默，但刚起身，路默就上来了，今天他换了一身白衣，风中他黑亮的头发凌乱，衣袂摇摆，那一双寒星一般的眸子倒是平静如水。 他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在了她对面，抱着臂开始看风景。 经过了几天的冷处理，出冬一下子已经充分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乔。”乔尔和乔的发音很像，她模棱两可的叫了一声。 路默把她当空气。 出冬以为是海风太大把她的声音吹散了，她搬着凳子倚到他身边，“喂。” 这个情况已经出现了几天，所有船上的人都见怪不怪。 冷情阴郁研究员和忠诚痴心试验品。 史诗级大悲剧。 路默把头偏得更开，努力忽略身边那个吵的要死的女人。 “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出冬动着嘴皮子，把头靠在他肩上可怜兮兮的扁着嘴。 路默扭了一下肩，把她的头甩下去。 出冬再把头贴上去。 甩下去。 贴上去。 别扭就这样持续了半天，路默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风向，确定没有人可以听到，终于开口。 “坐回去。”他瞪了她一眼，看到出冬乖乖的移着椅子回去，说，“哪错了？” 出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下也不在意一时的服软，“你说我哪儿错我就哪儿错了。” 路默看着面前这个貌似低眉顺眼，但手还不忘拿起桌上果汁的女人，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我没给你信号之前不可以出来。” “有。” “你有没有跟我说过会听话。” “有。” “那你什么意思。” “我太冲动了。”出冬乖乖的答，“对不起。” 路默多想去捏她那张软绵绵的脸，顺便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很轻易的就原谅你？”他冷着声音。 出冬不敢看他要杀人一样的犀利眼神，也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过分了，于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 “如果那天他的动作再快一点，你的一条小命就没了知道么？” “···” “为什么这么冲动？” 出冬这才扬起头，眼睛在阳光下仿佛琥珀一般闪烁着。 “为了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6 所有责怪的话都再说不出口。 路默没有出声。 他突然异常沉默，出冬有些心碎，她低头若无其事的拿起果汁，“我们两个是独立的，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自己为自己负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起身走开了。 路默静了片刻，“不要走远。” “没事，这船就这么大。” 下楼梯的时候，不知是谁在其中的一格上放了一个空了的啤酒瓶，出冬看的心烦，刚准备一脚踢爆，随着一声枪响，空瓶弹起来在空中几个回旋，落到了地上。 她戒备的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一个非裔美国人正笑着看她，手上擦枪的动作不停。 “难道乔尔先生没说过不可以在船舱里随意使用武器么？”她冷声道。 那个雇佣兵嗤笑了一声，“哦是么。” “把你的轻蔑留到以后吧。”她不屑的说。 “真搞不懂你一个女人跟来能有什么用。”他抬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出冬的头部，手指在扳机那里动了动。 啪嗒一声，空弹。 “我是乔尔先生的助手。” “我看是他的情人吧，还是个不受宠的情人。” 出冬口气很淡，“和你有关？” “没关系。”那个雇佣兵说，“只不过我在想为什么有些女人会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因为天生蠢么？” 出冬听出了他的嘲讽，皱眉要反驳，肩膀上突然一沉，随后路默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卡特，你很闲么。” 名叫卡特的雇佣兵表情收敛了一点，“路易斯先生。” 路默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开，出冬连忙跟上。 他们所在的船是一搜中型货船，体积不大，原先用来拉载冻鱼和海产品，在海面上并不容易被发现，毒品全部藏在鱼腹里，然后被冻在冰块之中。 从美国纽约到英国伦敦，走大西洋航线，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途经亚速尔，马德拉群岛。 交易地点在亚速尔驿站附近，和亚当家族交换船只，拿钱走人。 听起来不难，但是这么庞大的一笔交易是史上第一次。 路默打开房门，出冬立刻窜进去开始检查有没有监视器或者窃听器。这次行动实际上是哈里斯对他们的测试，说不准这艘船上就有他的线人。 两个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出冬放下心来，往床上一蹦，再也不愿意动了。 路默站在旁边踢了她一脚，“起来。”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出冬心里还堵着气，扁了扁嘴，不情不愿的坐起来，抱着枕头仰头看他。 路默表情怪怪的，“饿么？” “不饿。” “渴么？” “不渴。” “......” 出冬瞥他一眼，“你要干嘛？” 他在床脚坐下，“不干嘛。” 出冬皱着眉寻思了一会儿，还是不懂他什么意思。 气氛有一点尴尬，路默站起来没有看她，“先休息一会儿吧，现在也没什么事。” 出冬从床上弹起来，“哎。” “嗯？” “......”出冬想让他留着，又有点不好意思，“......没事。” 路默静了一会儿，打开门出去。出冬叹了口气，懊恼的倒在床上，翻滚了几下。 “喂。”低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一下子定住。 “不要不开心了。” 说完这句，门啪的一声关上。 出冬讶异了一下，心里有了点甜意。 天色很快就黑了，所有人都回到了船舱吃饭，晚饭是一些罐头和鱼，在大锅里随便搅搅放点盐分出来，凑合凑合就吃了。 船上一共有十二个雇佣兵，数量不多，但对于这么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来说，实在是不少了。 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更没有惊动海上警察，一切都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夜风极凉，出冬到晚上觉得有点晕船，坐在东摇西晃的船舱里怎么都想吐，只能来甲板上吹风缓解一下头痛。 路默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出冬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她指指前方很远处的灯塔，它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亮着。 “看那里。” 路默把视线从她的柔美的侧脸上移开，看向黑暗的前方。 “嗯？”他轻声问。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定睛···”难得出冬想展示一下自己“渊博的知识”，却卡在了半路中，她有点丢脸的抓了抓头发。 “它定晴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爱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旁边低沉的男声慢慢接上，他的声音被吹散了一些，仿佛悠扬的大提琴声，迷离在夜风中。 哦，她惊喜的想起来，他还是个文化人。 她趴在栏杆上，侧头看着他，风把她长长的头发吹的飞扬起来，她璀璨的眼神丝毫不掩饰。 路默嘴边有了浅浅的笑意，他微低头看她，眼神如水一般平和温柔。 这个男人沉稳温和，看似坚强如铁，但其实... 却比任何人都脆弱。 两个人各自想着事，站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出冬侧头发现他一直紧盯着正前方不远处，她奇怪的看过去，那里一片黑暗。 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借着船上的灯光，她似乎看出了一点点轮廓。 似乎是一艘···巨大的船。 这里是船尾，后面不远处还紧紧跟着一艘。 “商船？”她问。 “不是。”路默答。 什么商船在夜里连一点灯光都不留？ 只有一种可能。 “海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7 一提到海盗，出冬的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电影里那些穿着怪异却有独特风格的人，胡子拉碴，戴着眼罩佩剑，动不动就拔剑喊打喊杀。 她跑进船舱，向中间那些团团围坐的雇佣兵喊，“我们船后面有海盗！” 人立刻动起来，满舱室都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这时外面突然几声巨响，随后是玻璃炸裂的声音。 从里面望出去，船头一点光都没有，灯已经被打坏了。 出冬慌张的奔去船长室，路默刚从那里回来，手里提着一件防弹衣，见到她立刻往她身上套，“回房间，不许出来。” “外面怎么了？” “船长死了，也检测不到周围有船只，我怀疑他们有干扰器，也许不只有一艘。”路默速度极快的帮她穿好衣服，拿出一把□□给她，“子弹都帮你装好了，要不要我帮你上膛？” 出冬点了点头，路默麻利的一拉一放，放到她手心里，“小心拿，12发子弹。如果有人进来，你来不及躲，把灯关了或者打掉，不要暴露自己知道吗？” “好。”出冬冷静的接过，“你放心，千万注意安全。” “嗯。”路默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路默的身手她清楚，不比那些雇佣兵差，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然后观察情况。 虽说所有的航线都有海盗出没，但是他们这次既没有经过出事几率最高的加勒比区，而且作为一艘运输海鲜的货船，有这么多海盗来争抢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出冬皱着眉回到房间，把门和灯都关了，拿着红外夜视镜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一艘船在不远处，借着外面的灯光可以隐约看见，它正斜斜的前进着，速度基本和他们的船保持一致，出冬仔细看了看，水面上有几艘小艇向这里靠近，每艘上都有几个人，加起来差不多十人左右。 她刚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外面密集的枪声已经响起了，船侧面的灯光啪嗒啪嗒的被打灭，顿时外面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过度的灯光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让敌人的枪更准一点。 他们船的左边和后方都有海盗，在人数上就超过了他们，情况不免变得更加危急。 出冬一边担心着路默的安危，一边飞快的思考着。 他们一定是冲着毒品来的，那么是他们自己调查的，还是有人泄了密？ 出冬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艾德格，最卑鄙最无耻的小人，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弄死他们的最好机会？ 出冬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他们的人数本来就少，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之前偷着学了点身手，只要找到掩体，黑暗里带着夜视镜用枪应该不至于那么难。 再不济，她身上还有点□□，总能想到办法。 夜色是最好的庇护，黑暗中枪声激烈。 他们所处的位置很不好，船后方的甲板太高，站起来才能看见水中潜藏着的那些随时准备登船的敌人，但是一站起来，无疑是把自己往敌人的枪口上送。 船后方的海盗似乎有了很缜密的计划，一部分人在船上扫射打掩护，一部分则准备在慌乱中登船。 路默匍匐在甲板的低陷处，端着枪口，瞄准了船尾。 没有人出现，反而是一个圆状物被扔了上来，在空气里划了一个弧度，叮铃一下落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后面掩护的枪声瞬间停止。 路默迅速判断，打开对讲机，“往后退。” “□□。”对讲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话音刚落，随着呲的声音，烟雾在甲板低处几秒之内弥漫，但是由于海风太大，很快就被吹散了。 “趁现在。”路默当机立断，透过些微的烟雾，对着船尾处扣着扳机就是几下。 哗啦—— 两声落水声。 因为□□，对方不敢用枪怕伤到自己人，但是不代表他们也要顾忌。 当下甲板上又被扔了几个，在烟雾之中他们迅速突进，端着枪对着船尾处往下疯狂的扫射，把视线所及处的几个海盗全部解决掉。 在烟雾消散之前，他们向后退，对方船只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扫射。 “这些人是蠢么？” “海盗果然没什么脑子，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 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路默切了频道，沉声问，“二组的人听到回复。” 刚刚还在不断对话的几个人现在突然都没了声音，路默皱着眉隐隐听见了一点点微小的声音。 他切回频道，几声慌乱的叫声一下子传进耳朵。 “什···什么东···” “妈的···毒气···” 砰、砰、砰，倒地声音接连响起，枪掉落在金属甲板上的声音极响。 路默屏住呼吸，往后一个翻滚，躲在了箱子后面，几秒钟的时间，一大团气从后面飘过来，借着风速，越过了障碍物，往黑暗的海中飘去。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一组还有人么？” “在。”一声浑厚的男声。 “有。” 之后再也没有了回复。 路默辨认了一下，知道是卡特还有一个叫做布朗的雇佣兵。 “留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个跟我去侧面。” “我跟你去。”卡特说。 三个人迅速调整，路默率先下了甲板，扔了个□□进去。 船舱里的灯已经全灭，他小心翼翼凭借着记忆挪动，对讲机里是卡特的呼吸声。 轻轻打开自己的房门，透过夜视镜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路默心里一跳，她去哪里了？ 船舱里安静的像什么人也没有，路默继续走了两步，一股刺激性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警觉的闭气，但还是吸了一口，顿时头一阵阵的发晕，眼角发酸流泪，胸口也开始憋闷。 他立刻退了几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怎么了？”卡特问。 两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脚边，路默低喘着往后一翻，靠在了转角处，分辨了一下子弹的声音，确定不是出冬以后，一边端起枪对着转角胡乱射了几枪，一边对卡特说，“先别进来，船舱里有瓦斯，你找找艾斯特尔。” 后方踏踏踏的脚步声靠近，可以听出不止一个人，路默忍住眼睛和胸口的疼痛，默数了两个数，在地上一个滚过，同时瞄准来人的方向，啪啪啪几枪，随后是两声闷哼，还有沉闷的撞地声。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眼睛已经模糊不清，身后还有一个人在迅速接近，他用袖子擦了擦不停流泪的眼睛，一边往后退，一边瞄准。 那团阴影在不断靠近，他眨了眨眼，指下的扳机就要扣住，对讲机里突然呲了一声，一个小小的声音轻问。 “乔尔，是你吗？” 声音充满了不确定，随即前方的那团阴影越来越近，路默这才看清这小小的身影正是出冬。 他心里微微一松，却在下一刻低吼，“蹲下！” 他的声音急切，出冬愣了一下，猛的向前趴下去，子弹呼啸着从她的耳边擦过，嘭的打中了前面的墙壁。 路默快速的瞄准，一枪爆头。 出冬吓得浑身僵硬，一时趴在地上动不了。 “过来。”路默沉声唤她，语气略带焦急。 出冬一听见他的声音，脚就自动迈开，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向他的方向奔去了。 他的状况不太对，出冬拿出手里的放毒面具给他戴上，一边拽着他往楼梯的方向走。 这种催泪气体刺激性大，甚至会导致窒息，出冬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新鲜空气。 她从另一边上了甲板就看到敌人在外面用了毒气弹，海风太大，对他们来说又是顺风，毒气一放出来就把他们的人全部放倒了，她偷偷的蹲在一边的箱子后面，从敌方死掉的人身上拿了两个防毒面具还有一柄枪，又从自己人那里拿了个对讲机。 路默吹了一会儿风，感觉好一点了，谁知道枪声刚刚消停没多久，船尾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 “布朗？” 没有人回答。 “他死了。”卡特的声音在慌乱中传来，他的枪声在黑夜里极其孤寂。 “船尾船侧都有海盗登船，大概十个左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8 他们藏在船舱的角落里，里面仍旧漆黑一片，楼梯口丢进来两个东西，接着又是气体泄出的声音。 三个人默默的看着。 “现在怎么办？”卡特的腹部中了一枪，由于距离太近，子弹还是透过防弹衣射了进去，现在仍血流不止，他捂着伤口撑着，“外面人太多了，我们肯定扛不过。” 就在这时，外面的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出冬疑惑的皱眉，“我们三个都在这里，他们在打谁？”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停。 出冬这下明白了，“看来这两拨人不是一伙的。” 路默没说话，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声音低沉，“这面具哪来的？” “啊？” 漆黑的海面上，枪声尤其明显，远远的可以传出去好几千米。 贝克手上的毒气弹快扔完了，想到这次惨重的伤亡，他不禁皱了皱眉。三天前接到消息，据说这两天会有一艘假货船会和亚当家族交易，上面的毒品价值约三千万美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只是没想到会有别的海盗来和他们抢生意。 今天的风帮忙了，他在对讲机里讲了一下位置，顺手把毒气弹扔到敌人的面前，放倒了几个人。 “乌合之众。”他嘲笑了一下，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罩，在对讲机里说，“把剩下的清理掉。” “有人受伤了。”对讲机穿出嘈杂的声音，随后是一个男声断断续续。 贝克不耐烦的皱着眉，“在哪里？有人么，谁去看一下。” “···船舱···楼···梯···口。” 那头滋滋的电流声更大，他不适的歪了歪头，“搞什么？” 那头静了静，他猜测估计是有人去看了，于是放心的继续在船侧查看。 猛的一声枪响，他停住脚步，发觉是在船舱里，忙问，“怎么了？” 滋—— “有···敌人···”那头断断续续，连声音都模糊不清了。 贝克察觉到不对，立刻调转方向，船舱里还有毒气蔓延，他重新戴上面具，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黑暗里很不好分辨，他隐隐约约在墙角处看见两个靠左的人，他警局的分辨了一下衣服和面具，确定是自己人以后才放心慢慢的往那里移。 “人呢？” 两个人知道他在问敌人，没受伤的那个指了指地上距离他们不远的人，“我和他来看情况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偷袭，把他打死了，现在应该往里面去了。” 贝克判断了一下前面的距离，“他没有防毒面罩，活不下去的。”他往前走了走，对讲机的干扰越来越厉害，刺得他耳朵生疼，他说了句“其他人清理完就到甲板上集合”就把对讲机摘了下来。 收了枪，他跨过地上的尸体，蹲下来，“枪口情况怎么样？” 伤员大概伤的挺重的，低着头痛苦的呼吸着，贝克凑上去，背后突然一凉，他猛的回头举枪。 嘭—— 又是巨大的一声枪响。 静了一会儿，掉落在地上的对讲机里传出询问。 “老大，什么情况？” 他捡起对讲机，重新戴上。 “船舱里的敌人已经清干净了，你们情况怎么样。” “全部清理完毕。” “嗯，所有人在甲板上集合，我马上把伤员带上去。” “是。” 贝克带着伤员上去的时候，船尾后方的海盗船已经落荒而逃。 “痛快！三千万美金到手了！” 甲板上的四个人放下望远镜，兴奋的吼叫着。 贝克笑着把伤员放到一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另一艘船还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和他们所在的货船并行着。 “老大，这批毒品到手了，回去别忘了请我们喝酒啊？” 贝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下剩下的装备，“放心，亏待不了你们。” 等那四个海盗兴奋的劲头过了，坐在地上脱衣休息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才注意到贝克的情况。 那海盗调侃，“老大，你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怎么还带着面罩，不憋的慌啊？”他笑嘻嘻的。 贝克沉默的身影顿了一下，“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海盗奇怪的问。 “你们过来一下，我跟你们说。” 四个海盗相互对视了一下，慢吞吞的走过去，贝克一向喜怒无常，这下子又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略微犹疑的凑过去，“老大？” “我忘了一件事···”只见贝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在了地上，他们反射性的低头去看， 黑漆漆的地上有个小小的东西，他们一时没看清，过了几秒以后，他们吓得瘫软在地。 但已经来不及了，烟雾扑面而来，快速的进入他们的呼吸道，几个人在地上痉挛了片刻，很快就没有了呼吸，直到死都不知道贝克真正忘记的事是什么。 安静的等到烟雾散完，贝克慢慢的走到另一艘船的视线里，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们任务成功，接着他重新回到甲板上，慢慢摘下了面具。 黑发在空气里凌乱，男人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眼睛淡淡的瞥向了船舱出口。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穿着明显大很多的衣服，一步两步朝他冲过来。 路默眼睛里有了笑意，没说话，朝她招了招手。 出冬原本在楼梯口偷偷摸摸的观望，这时向着他的方向扑过去，稳当的被他接在怀里。 “这法子真不错。”她心情很好的说。 “兵不厌诈。”路默说了一句，回头去看卡特的情况，他靠坐在栏杆边，正休息着。 路默已经帮他处理过伤口，用刀把他的伤口烫了一下，但是子弹还没有取出来。 “他的情况不太好。”出冬摘下来对讲机，小声的说。 “只能靠他自己撑一会儿了，我没办法帮他取子弹。”路默轻道。 这时船仍按着既定航线行驶，现在只要在不被另一艘船的人发现的情况下完成交易就可以，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出冬祈祷。 但往往事不如人愿。 一架直升机轰鸣着往这里飞来，在他们头顶上盘旋，拿着扩音器的警察声音威严。 “立刻放慢船速接受调查！” 灯光在黑暗里劈出一个口子，来来回回的在两艘船上转悠。 出冬抬手捂住眼睛，“怎么办？” 他们不能和警方作对。 路默沉吟，“先去船舱。”说完返身去背卡特。 出冬点头，重新回到船舱，冲进船长室，焦头烂额的看着全是复杂仪表的面板，路默很快跟上来，“这是货船，船速不能再快了。” “可是警方的船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不仅计划失败，可能还会被抓进去。 “马上就到驿岛了。”快到交易地点了。 外面子弹砰砰砰的射在甲板上，直升机还在盘旋。 “来得及。”路默咬牙。 灯塔在黑暗里非常明显，一闪一闪，岛上明亮的灯光随着距离越来越多。 出冬拿着望远镜，心想完了，“前面来了几艘快艇，从岛上来的，看衣服，好像是当地警察。” “妈的。”卡特低低咒骂了一句，“这次怎么这么不顺。” 前后夹击，看来是撑不过去了。 出冬紧张的全是汗。 迎面而来的几艘快艇重量轻速度快，从他们眼前急转飘过，手里的枪对着船长室就打了过来。 路默一把按住出冬的头蹲下身，子弹把玻璃打得稀碎，在头上炸裂开来。 卡特暴走，拿着枪疯狂的对警察扫射。 出冬和路默对视一眼，都是沉默。 “立刻减慢船速！”警察还在直升机上警告。出冬侧头望了望，后方渐渐跟上来一艘中等的船，上面的警用标示在刺眼的灯光下格外晃眼。 亚速尔警察，大西洋警察。 正当走投无路的时候，从左边不知道哪里冲出一艘快艇，白花花的。出冬还没有看清，猛烈的炮火已经击向了直升机，只见直升机在空中晃了几下，爆了一下开始着火，歪着斜斜的撞入了海面里，巨大的一声响后，水花四射，周围又一下子陷入黑暗。 出冬还愣着，卡特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重机枪。”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一个又一个的机炮又从两边擦过，几艘快艇全部被打翻，那艘白色快艇在周边绕了绕，毫不犹豫的把一边的海盗船给轰了，红色的火焰在海面上静静地燃烧着。 借着火光，出冬看见它轻松的掉了个方向，巨大的空落落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9 它的到来就像是流星，光速闪过然后落在地面上，但是不声不响的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双方沉默着，路默静了一瞬，把出冬往后按了按，“待在这里。”随后他撑着面板一跃跳出了船长室，走到了甲板上。 出冬怕他有危险，拿着□□小心的跟了出去。 对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也不动手。 路默主动把手上的枪全部放到了地上，说了一个字。 shackle，枷锁。 也就是这个地下制药公司的名字。 对方还是沉默，猛的开了灯，强光打到他们身上，路默把她往身后拉了拉。 出冬眯着眼，只能看到几个人的轮廓，或站或坐。 “亚当。”过了一会儿，对方终于开口。 “东西在船上，验货吧。” 快艇上上来了几个面色冷峻的人，一个人撬开了甲板，拎出了几条冻鱼，打掉了外面的冰块，从鱼腹里拿出了几包白色的粉末。 “去检测。”那人甩手往后一扔，同时把枪对准了他们。 出冬心里紧了一下，也要提枪。 路默表情淡淡的轻轻按下了她的手臂，把枪解到了自己手里。出冬在身后感觉到他身体崩得紧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开枪似的。 气氛剑拔弩张，直到检查的人开口“符合”，那人才放下了枪。 “钱在快艇上，你们走吧。” “先拿一箱上来。”路默面无表情，“我要检查。” 那人默了一会儿，倒没说什么，立刻命人拿了一箱，打开了箱子，一沓一沓的美金摆的整整齐齐。 “三千万美金，一分不少，你尽管放心，你们公司是我们最信任的伙伴，我们没必要断了这条路。”那人点了一根烟，递过来。 路默垂眼，微笑了一下接住。 “合作愉快。” 凌晨三点。 出冬靠在路默肩上，昏昏欲睡，卡特因为受伤的关系，已经去最后面躺着了。 路默驾驶着快艇，瞥了一眼肩上的人，“冷么？” 出冬裹紧了身上海盗的衣服，“还好，就是味道有点难闻。”她低声抱怨衣服。 路默轻笑了下，“出了汗当然有味道。” “不是我的味道好吗？”她不满的说，“是那个海盗实在太臭了好么？” “好好好。” “还要多久我们才能到？” “还早，不过肯定比来的时候快。” 交易资金拿到了，船速也有了，现在即使是回到那个像噩梦一样的组织里，出冬也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现在平静下来，她不禁感慨，“···刚刚有一瞬间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哦？什么感觉？”路默耐心的问。 “嗯···手脚出汗，无法呼吸。” 路默叹了一口气，小小声的说，“你看，你又焦虑了。” 出冬切了一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海风极大，原本的睡意很快就被吹散。 “我有点想辛了。”怕后面的卡特听见，她悄悄换了中文。 “嗯。”路默说，“回去就能和他们联系上了。” 大概是一天经历了太多，出冬肚子里有好多话想说，路默也就由着她，耐心的听。 两个人谈着谈着突然讲到地位问题，路默笑着瞅了她一眼，“小助手。” “干什么，乔先生？” “看来你以后只能给我打打杂了。” “你好意思么？” 路默挑了挑眉，“怎么不好意思？员工给老板打杂有错么？” ···不要脸··· “我。”出冬指指自己，“有好几个药物专利的人。” “你。”她又指指他，“刚刚入行的人，怎么个意思，你准备上天啊？” 路默笑，他控制好方位，空出一只手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你，学了一年多的人。” “我，学了一个月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本嗯？” ···真不要脸··· 出冬说不过他，毕竟她是没上过初中高中和大学的人，不像他，是个文化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点自卑。 路默是谁，随便一瞥就能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看她又开始情绪低落了，轻轻捏了捏她软嘟嘟的脸，夸张的“哦”了一声，“笨点好啊，笨点听话。” 出冬斜他一眼，气鼓鼓的打了他一下。 推开哈里斯的门，出冬跟着路默进去，一股茶香味扑面而来。 哈里斯和艾德格正对坐着喝茶，桌子上像模像样的摆着紫砂茶具，袅袅烟气从茶杯里溢出来。 看到他们两个进来，两个人动都没有动弹，哈里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的眯起了眼，“乔尔，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路默今天穿着公司的白色研究服，和他一贯的黑色不同，让他添了几分清逸和淡漠。 他淡淡的开口，“交易过程很有趣，希望你没有错过。”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嘲讽，哈里斯自知理亏，笑着说，“真金不怕火炼，乔尔，看来你是块真金子。” “说够了么？”路默没有接下去，“这次怎么算？” 哈里斯敲了敲桌子，手指比了个三，“三百万美金，老规矩，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路默冷笑，”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一边的艾德格慢条斯理的说，“你以为你是谁？五百万？”他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蔑视。 出冬冷冰冰的开口，“金子当然更值钱了。”她挑衅的看向艾德格，“乔尔先生的才能你应该最清楚了。”她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不是么？ 手下败将。 艾德格的眼神蓦地阴森起来。 哈里斯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指节在椅子扶手上一扣一扣，过了一会儿，他答，“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从药品部转到毒品部。” 出冬看到艾德格嘴角极浅的一勾，如果这样，他们将来就会在艾德格的管辖之下，要向上爬就不容易了。 “你应该清楚我在药品部最得心应手。”路默淡淡的说。 “我当然清楚。”哈里斯笑着说，“只是毒品的利润更大一点，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很期待你在毒品部的发展。况且···艾德格一直向我推荐你，要求我这么做。” 路默浅笑着看向艾德格，“我记得以前你也是在药品部。” 艾德格没有否认，也笑着回答，“没错，只不过后来我研究出一种在短时间内可以呈现假死状态的药之后，我觉得药品部已经成为我发展的一个障碍。”说完，他含笑看向出冬，“连这种药我都可以研究出来，还有什么我做不到的呢？” 他的眼神邪祟，出冬被看的很不舒服，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回视。 “看来你的小宠物不是很高兴呢。”他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主人的。”他戏谑的看着出冬。 出冬没有生气，而是转头看路默的态度，路默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一丝浅浅的心疼。 随后他低头考虑，时间有点长，连哈里斯都忍不住催促，“乔尔，你有这个天赋，何乐而不为呢？” 他可没这种害人的天赋，路默心里冷嘲着。 “可以。”他最终答应，“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当然可以。”哈里斯点头，“具体的事情艾德格会帮你的。” “当然。”艾德格微笑着回应。 路默含笑不答。 “既然你已经准备工作了，那么就可以选一下试验品了。”哈里斯突然说。 出冬微微皱了眉。 如果他们是恶人，那么选试验品相当容易，挑那些强壮的男人，无论性格是恶劣还是温和都无所谓，因为最终他们都会变成毒虫，任他们摆布。但如果他们是好人···问题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最底层的试验品还包括身体虚弱的女人、儿童、老人，如果不选这些人，那么他们的结果必死无疑。 他们现在身处地下三层，尽是一个个小的房间，这里对出冬来说，异常的熟悉。很多年前，她就一个人待在这里，房间里空荡荡，只有白色的墙壁和床，门上的墙角还有无时无刻发着红光的监视器，房间的隔音很好，无论她怎么疯、怎么叫，都不会有人理她，但是她清楚，那些人会在监视器的那一头看着她的每一个举动。 就像她面前的巨大屏幕上那无数个分格里的人。 绝望且没有自尊。 “乔尔，你可以开始选了。” 艾德格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出冬一时恍惚，冰冷的指尖突然被握住，她侧头，撞进他黑漆漆的眼睛里。 “艾斯特尔，你来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0 “这恐怕不合适，乔尔。”艾德格淡淡的警告。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路默只是专注的看着出冬。 出冬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眼去看监视屏幕，大约二十几个人，而他们只能选十个。 她率先选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和一个年轻女人。 艾德格在身边几不可闻的嗤笑一声。 出冬把视线转到监视器上，一边对照每个人的监测记录一边观察屏幕，选了三个身体强壮的男人。 看着看着，出冬突然注意到了几个房间，里面的人表现很是怪异。 406房间，杰克·乔纳森，32岁，正蹲在地上用头不停地敲击墙面，一下又一下。 “这是在做什么？” “毒瘾犯了。”艾德格轻描淡写。 “什么毒品？” “最新的一种□□类毒品。” 路默扫了一眼监测记录，“两个星期之前开始注射，每日两次，每次1毫克。” 才两个星期，就这么大反应。 “最近一个研究员用过剩下的，差不多是个废物了。” 出冬的眼神黯了黯。这里的人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从不把生命当作一回事。 路默摁下了手里的笔，在名单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艾德格皱眉，“你要他？” “嗯，我要做对比实验。” “从纽约找试验品可不简单，你准备浪费一个名额要一个疯毒虫？” “与你无关。”路默淡淡的说，“至于这个毒品，也只不过是种力度大耐受性低的垃圾而已。” 在这点上，艾德格倒是很赞同，一种毒品如果要使人欲罢不能，必须在某种程度上保持使用者的渴求还有部分理智，而且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作用，慢慢的耗尽他的机能，然后一点一点挤光他的财产。 412房间，夏洛特，7岁，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出冬看了眼记录，每天都是相同的一句话。 表情淡漠，无话，久坐。 “这么小，从哪里来的？”她问。 “孤儿院买来的。” “要她吧。”出冬在路默身边轻轻说。 艾德格瞥了她一眼，终于讽刺出声，“错误的决定，乔尔，妇人之见。” “你觉得我在同情她么？”出冬表情淡淡的，指尖却慢慢收紧，“孩子和女人身体虚弱，但是对浓度和剂量尤其敏感，一丁点的药物变化就会导致不同的反应，可以提高定量实验的精确度。” 她冷笑着嘲讽，“只不过你当初在我身上实验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一点。” 艾德格愣了一下，阴着脸沉默下来。 路默始终安静的听着，在名单上写下夏洛特的名字。 下一个房间是417，多米尼克·艾文，27岁。他身上的衣服不止为何非常破旧，露出的肌肤上还留有红痕，很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他蜷在床上，高大的身体团成了一团，似乎是睡着了。 这次她还没有问，艾德格率先开口，“他不行，已经有研究员要了。” “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艾德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情趣而已。” 出冬移开视线，并没有很惊讶。 研究员的地位在试验品之上，也就不乏一些人仗着自己的地位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出冬藏起自己内心的怜悯，把目光移到下一个房间。 夜晚很快就到来，两个人待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实验室里，各种仪器俱全，灯光明亮，出冬因为下午的事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路默放下手里的资料，走过去轻轻扯了扯她的头发，出冬撇着嘴打掉他的手，路默干脆抓起一小揪给她编辫子。 她哼唧着依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路默轻声问。 出冬不想抱怨，就说，“累了。” “最近的事确实有点多，稳定下来就好了。”路默拍拍她的肩。 出冬点了点头，抬眼问他，“你可以吗？那些···毒品···” “还不是很确定。”他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我要看些资料，你有什么想法？” “以前我们研究的是药物，包括各种市面上的替代品，公司会把他们卖给一些地下药厂或者往其他国家倒卖，当然还有一些研究员会研究一些新药，比如艾德格的假死药，以前还有一个研究员研究出一种可以让人短暂失忆的药。” “真的可能吗？假死。” 出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那天测了他的脉搏和心跳，真的和死了一样。” 路默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如果人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会产生幻觉，也许那天你太慌张，忽略了他微弱的脉搏和心跳呢？” 出冬回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没错。” 那天她确实很害怕，呼吸急促，头皮发麻。直到最近才仔细想了想，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心跳，也就意味着心脏停止供血，那么脑细胞就会在五分钟之后发生不可逆的死亡，如果是这样，艾德格不可能还会这样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 她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听他有力又沉稳的心跳，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说如果他们把这些才能用在正途上，那会怎么样？” 路默沉吟了一下，“能救很多病危垂死的人，一定会变成英雄。” “你说他们宁愿当罪犯，也不愿意当英雄是不是很奇怪？” 路默笑了一下，“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控制不了自己贪婪的那一面，谁都救不了他们。”说完他摸摸出冬的头，“好了，我要看资料了。” “好吧！”出冬非常不舍但还是乖乖的从他怀里出来，“乔先生要学习了，发挥他宇宙无敌的聪明大脑。” 路默浅笑着拿起资料，“助手小姐怎么不去学习呢？” “哦，助手小姐已经够聪明了。” “那乔先生真是自愧不如···” ······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2 门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她用了点力气，这下子好像撞倒了什么。 地板上仰面倒着两个人。 她掩饰的咳了一声，等到里面两个人的视线移过来时，她赶紧假装退后一步看门牌。 417。 出冬略带歉意，“抱歉，我看错门牌了。” 地上两个人衣衫不整，一个少年身上的实验服被撕的乱七八糟，脖子上有很多伤痕。 当她把视线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微笑了一下，“布莱恩先生。” 布莱恩很年轻，大概和路默差不多的岁数，长相优秀，只不过五官过于深刻，总让她觉得尖酸刻薄。 布莱恩眯着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哦，原来是半试验品小姐。” 出冬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小姐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不怎么好啊？”他笑着嘲讽。 “对不起，我看错房间了。”出冬怂了下肩，“不过你们在干什么？” “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布莱恩口气冷硬，充满不屑。 出冬笑了一下，说，“那打扰你们了。”说着她向后退去。 一个小小的力道从裤脚处传来，少年半趴在地上，金色微卷的发软趴趴的搭在额角，翠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恳求。 她愕然，看向布莱恩。 “还不快滚？”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眼神犀利。 出冬垂眼，弯身轻轻把少年的手从裤脚上带下来，感受到微凉汗湿的指尖后仍然没有停顿。 出冬目不直视，直接出了门，钥匙挂在中指上叮铃铃的响，她找出一把，进到了夏洛特的房间。 小女孩正拿着画板涂写，空气里只有铅笔在纸面上擦过的沙沙声，她专注的摒弃一切。 “夏洛特。”她缓缓开口。 女孩没有回应，依旧画着画。出冬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软软儒儒的声音。 “夏洛...特。”她闭上小小的嘴。 出冬心底软了一片，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画纸上绿意盎然，郁郁葱葱一片，她正拿着画笔描绘树叶，上面的每个纹路都细致优美。 “你在画什么？”明知不会有回答，她仍旧问。 “你在...画...什么？”她慢慢的重复。 出冬浅浅扬起嘴角，她挺喜欢和夏洛特待着，安静又单纯，内心无比平静。 这些时间最让她欣喜的是夏洛特的变化，她每次都会给她带一些画笔和纸张，夏洛特喜欢画画，偶尔重复几句话，然后安安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摸摸她毛茸茸的发，看她继续画。 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扰了他的兴致，布莱恩皱着眉穿好衣服，心里又躁又烦，他冷眼看着地上缩在一边的少年。 想起刚刚那个女人的眼神，他心里火起，拔出腰间的枪，猛的抵上了他的额角，他的动作又快又重，少年的头被伤口顶得偏了偏。 “我他妈是你的研究员！不听我的我一枪毙了你！” 少年长得精致又漂亮，身上的清澈的味道对他诱惑极大，他手指动一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扣下扳机。 少年倔强的直视他，眼神亮的出奇，翠蓝的眸子里尽是恨意。 布莱恩被他的眼神一激，手狠狠的甩向他的头，随着嘭的一声，少年的头撞到了墙壁，往后倒的时候一下子就迷糊了。 他冷哼一声，用力往少年肚子上踢了一脚，摔了门出去了。 艾文捂着腹部蜷在地上，眼前金光飞旋，他费力的坐起来，用力甩了甩头。 他咬紧牙关，不让声音泄出来，缓缓摊开了手。 汗湿的手心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存着少量的白色粉末。 女人的手微凉，他却觉得异常温暖，当他的手慢慢被扯下她的裤腿时，她的指尖带着瓶子探进他的手心里，确定他握住之后毫不犹豫的收了回去，他想抬头看，她却已经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额间全是冷汗，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手心里的东西，打开放到了嘴边。 吃下去必死无疑。 艾文闭了闭眼，手莫名颤抖起来。突然，他猛的摔掉瓶子，瓶子撞到墙角，粉末洒了一地。 他低喘着冷笑。 凭什么他去死？ 他要撑下去。 他不能死。 十天过得极快，出冬站在路默旁边，与后面那一堆助手一起。房间分为两个部分，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玻璃，许多研究员带着助手在一边看，另一边则有两个试验品。 两个试验品身上都拴着铁链，行动范围都固定且没有交集。 用药五分钟。 “请描述你们的感觉。” 试验品1:“良好。” 试验品2:“良好。” 用药10分钟。 试验品1:“良好。” 试验品2:“良好。” 十几分钟的时候，两个试验品开始有了些反应。 两个人开始躁动，脚步来来回回的乱动，铁链声哐啷哐啷，在安静的空间里非常明显。 旁边有人一边观察动态一边记录。 “请描述你们的感觉。” 这次没有人回答。 记录员又重复了一遍，仍是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两个试验品在里面躁动不安，有时抬头仰天，有时低着头转圈，脚步虚浮。 用药二十分钟。 “请描述你们的感觉。” 试验品1:"好！"他张□□出一个字，随即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试验品2仍旧没有说话，不仅如此，反而看着对面的人也开始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手舞足蹈起来。 笑声不停。 这个效果其实已经不错了。 出冬用余光去看艾德格和哈里斯的表情。艾德格笑的很淡，哈里斯则气定神闲的看着玻璃那一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用药三十分钟。 “请描述你们的感觉。” 两个试验品突然停了大笑，都看像这里，泛着红光的脸笑的诡异。 “滚！” “哈哈哈...！！！” “他妈的一群神经病！” “禽兽！败类！渣子！” 两个人对着这里破口大骂，丝毫没有了平时畏惧的神色。 研究员之间有了骚动。 哈里斯挑了挑眉。 艾德格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精光。 “有种放老子出去！老子他妈把你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哈哈哈哈！” ...... 接下来就是一些污言秽语。 艾德格轻笑，“做的不错啊，都超过这里某一些研究员的成果了。” 出冬注意到，几个研究员听完他的话之后脸色变了变。 她心里不耐，他这么一说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仇视。 路默抱着臂没有说话，很冷漠的样子。 用药四十分钟。 两个躁动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看似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但是隐隐的，好像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倔强和希望，像在期盼着什么。 这时有人说了话，“看来乔尔先生的这个研究品也没有超过先有的最好成果。” 出冬淡淡的说，“这才一天，能看出什么来？” 那人嗤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这个助手插嘴，你家研究员是哑巴么？” 路默仍没变表情，连回答都没有。 见他不回答，那人火气更大，“你什么意思乔尔？瞧不起人啊！” 路默冷笑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瞧得起一个废物。”他口气淡却犀利，“你要是不服气，就把你的研究品拿出来比比。” 那个研究员噎了一下。 “不过那个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人看不起你。”路默微弯了嘴角，笑容讥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3 艾德格笑了。 他挥了挥手，叫人把那两个试验品带走，然后说，“都散了吧，这个药的效果大家都看见了，后面我们和乔尔有事要谈。” 艾德格分管毒品部，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所以即使那个那个研究员再不服气，这时也只能乖乖带着助手走人。 很多人都离开，房间一下子宽敞许多，只留下一些上层。 哈里斯率先开口，他满意的拍拍手，“我知道你不熟悉毒品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路默微笑了一下，转而看着桌子上被搁置的小透明袋子，里面放着几颗白色的药片。 “还是有些缺陷的，我的研究品纯度不够，各个用量的作用也没有确定下来，时间太少了。” 哈里斯摆摆手，“第一天的效果不错，说不定再给你一点时间，就可以做出来更完美的研究品了。” 艾德格原本和另一个人在说什么，这时也笑着点了点头，“哈里斯先生，我早就和你说过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哈里斯很满意，“这我是知道的，乔尔，既然你的研究品还有缺陷，那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你的最终成果拿出来，如果我们满意，到时候就可以往外谈生意了。” 一个月...时间也太短了... 出冬微皱眉，看向路默，他表情淡漠，盯着桌角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儿，说，“可以。” “只不过这次结束以后，我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安排。” 艾德格说，“可以。”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转身，出冬立刻跟上。 刚出门没几步， 艾德格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乔尔。” 路默停步，微偏头。 “感觉如何？” 路默转过身，“你指什么？” “今天那个研究员那么说你你就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人生气。” 艾德格清楚他向来性格淡漠傲气，就说，“既然你的地位坐稳了，那么该做的还是得做。” 路默表情不变，“做什么？攀高踩低？”他笑了，“艾德格，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出冬看到艾德格嘴边的笑意，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乔尔，人是会变的。” 路默没有辩驳。 “我知道你以前最不屑的就是这些，不过现在我们在纽约，一个全新的地方，你看看你以前，老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找麻烦，难道不想改变一下么？” 出冬的眼神充满敌意，“以前找我们麻烦的可没少了你。”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艾德格温和的说，“只要你们安分一点，我保证不动你们。” “不安分的从来都是你吧。”出冬一直对艾德格有敌意。 路默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制止她，“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做别的。艾德格先生要干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 听到他的回答，艾德格似乎很满意，他微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你了。” 这几天累坏了，想想正好可以趁这两天的时间好好休息，两个人回去之后，就把门锁了，洗澡前给警局报了情况。 出冬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路默还坐在桌子前面翻看着什么，头发湿着。 “怎么还不睡觉？”她拿了吹风机过来。 他任由她在他头发上的动作，感受到暖暖的风，不知为何，心突然平静下来，“熬这么长时间，想睡倒睡不着了。” 今天听到艾德格提到以前的事，他心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他乖巧的低着头，好似在看资料，却迟迟没有翻开一页。 出冬默了一下，“有心事？” “没什么。” 她知道他不肯说，但也是知道的，每次情绪不好，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熟悉的人就能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这一点上，和乔尔出奇的相似。 第一年冬天。 清明。 出冬想大概家乡那里又开始绵绵细雨了。 明明春天了，这里仍有些凉意。 出冬那时从植物房回来，许多植物因为寒冷的冬天枯萎，她心里不舒服，于是天一有回暖的意思就连忙种下了许多花种子。 经过乔尔的房间，一阵凉风吹进屋子里。 白色的窗帘被吹得起伏，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间捧着一本书。 黑发在风中略微凌乱，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又孤寂。 他一定是很在意那个哥哥的。 即使乔尔不在，他的房间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像他的人一样。 他沉浸在思绪里，听到声音抬头，微扬了嘴角。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黑发软绵绵的搭在额间，忧郁沉默，他的眼暗成了灰色。 出冬把水放在桌上，自己倚靠在窗台边，天色阴暗，云垂的很低。 她拿起窗台上的盆栽，绿色的枝叶枯萎成了黄色，奄奄的垂着。 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有些尴尬，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待着待着，就是很长很长时间。 出冬那时就知道，就算他离开了，下一年，下下年，又或是很久很久之后。 也有人会记得， 有一个人叫做乔尔的人。 出冬没有打扰他，安静的给他吹头发。 头发渐渐干了，小小的指尖在他的发间穿梭，温暖、轻柔，路默慢慢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 出冬看他眼神带了倦意，就赶紧把他赶进了房间。 这两天实在太累了，她坐了一会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但是刚躺下。 脑中艾德格的话莫名奇妙就响了起来。 [只要你们安分，我就不会动你们。]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是隐隐有不安。 按理说，他应该最看不惯他们才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不... 这种人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 带着困惑，出冬翻来覆去。 过了差不多四天，研究品第一阶段测定结束，哈里斯等人对研究成果还算满意，要求他们在一个月内进行优化，然后再次测定。 所以忙碌又要开始了。 两个人歇了这么多天，出冬一直没有去实验室，想着大概夏洛特的画纸快用完了，她带了一些大早就过去了。 今天夏洛特好像睡晚了，这个点还蒙着被躺在床上，她放下画纸，帮她把床边凌乱的画一张一张收好。 夏洛特的画很简单，总是一些花草树木，白白的纸上，也许只有一株简单的红色花朵腾在纸的中央，没有土地依附，也没有太阳照耀。 出冬想，或许她那个自己的世界里，也有所有的一切。 她翻向下一张，却愣了。 唯一的一张人物画。 画上的人只用黑色的笔勾勒出来，长发涂的黑黑的，太过用力，让纸张都有些磨损。 她伸手拂过那个小人，停在它脚边的一朵小花上，非常非常渺小，用黄色填涂，花茎微微弯曲。 小人和花的两边各自写了字。 . 艾斯特尔和夏。 她震惊的不知该如何说，心里莫名的痛了起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4 出冬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与他对视。 他的金发微卷，深陷眼眶下的浅蓝眼睛清澈至极，正安静的看着她，泛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出冬也没有动作，直视他的双眼。 过了一会儿，他把轻轻把手搭在了玻璃上，指节白皙修长，出冬看见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求你... 帮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透过窗户，外面已漆黑一片，出冬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查着资料。 突然一只手臂从面前揽过来，熟悉的气息从后来传过来，出冬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放心的往后依靠。 路默看了看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植物资料，低声问，“吃饭了么？” “吃了。”她说，“你呢？” “还没。”他笑了一声，“不怎么饿。” 出冬担心的抬头看他，“那也要吃饭啊，接下来有的要忙了。” 路默眼含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转开话题，“看什么呢？” 出冬一下子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当下淡了表情，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情况。 路默听完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伸手捏了捏出冬的脸，“怎么了？生气了？” 出冬打掉他的手，“没有，我只是在想他要干什么？” “艾德格又想干什么？” “而且我有点怀疑，布莱恩这么做会不会是艾德格...” 她说个不停，语无伦次，路默捂了她的嘴。 “别急，一个一个来。” 出冬稳定了一下情绪，“我也说不上来，你给我分析分析。” 路默想了想，“艾德格你以前认识吗？” 她摇摇头。 “他有敌意。” 她这么一听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那天我去...” 为了让路默分析，她讲的仔细，谁知道他越听脸越黑。 “我要是他，你闯进来的时候就一枪崩了你。” 出冬错愕，“可是我是你的人啊？” “那时候我们只能算是这里的新人，而且对他来说你只是一个助手，你打扰到他，杀你不应该么？” 看出他又有点生她胡乱行动的气了，她不敢再讲她还偷偷摸摸的塞了一瓶毒给艾文。 多次警告无果，他头疼的闭眼捏鼻梁。 她也不敢保证什么下次再也不敢了，就怕他翻这句话的旧账，眼下只好沉默。 “但是他不会就因为这件事所以要踩我们？”过了一会儿她又憋不住了。 “不对，说不定...”她自我否定，又开始胡思乱想。 路默敲了她脑袋一下，“想不通的事就先别想，我和你先去看看杰克。” “现在？” “嗯。” 晚上10点之后，研究员活动的最高峰时间。 出冬啪嗒一声开了门，杰克似乎已经睡了，灯关着，路默顺手开了灯，看到他正窝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 “杰克？”她轻唤，却没有得到回应。 路默上前去看了看，谁知道人在床上动了一下，接着突然坐起来“呕”一声吐了出来。 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吐了一些水就停了，坐在床上恍恍惚惚的，叫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路默拿手电对着他的眼睛照了一下，沉着脸扶他躺下。 “怎么样？” “复吸了。” 出冬深呼吸了一下，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那戒断就失败了。” 杰克仰面躺在床上，张着眼嘟嘟囔囔胡言乱语着。 路默微给他盖好被子，“看来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他语气冷淡。 “怎么办？”她问。 路默沉默了一下，“先回去吧。”他面色平淡，似乎在打算着什么。 第二天两人去找了艾德格，但助手告诉他们艾德格有事出去了。更坏的消息是，由于他的外出，毒品部暂时由另一个人来负责。 不巧的是，正好是布莱恩。 为了杰克的身体，他们不得不去找他，却被拒之门外。 布莱恩是个很高傲的人，堵在门边连进不让进，问，“什么事？” 路默没有生气，淡淡的，“我来找你谈谈关于403试验品的问题。” 布莱恩听完顺势倚在门边，出冬隔得远远的都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她面不改色的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 “在你们来之前，这个试验品就是我的，只不过我后来不用了而已。” “我挑试验品的时候，艾德格在旁边，监控室里也有记录，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去查一下。”路默表情很淡，丝毫不让步。 布莱恩见他如此坚持，没了耐心，“如果是这样，那就等艾德格回来再说吧。”他转身要关门。 门边传来一声巨响，玻璃应声而破，斧子从里面落出来，脚尖一勾，手抓住斧柄，猛的一下扣在了门框上。 布莱恩吓得回身，手边的门框上卡着一把斧子，深深地陷在木头里，可见力道有多大。 他惊讶的看向路默，说不出一句话来。 路默神色冷淡，放下手，“既然这样，那403这个试验品就谁也不要动，等艾德格回来再说吧。” 布莱恩冷下脸，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动手？” “不。”路默说，“我只是提醒你，我不像你，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男人语气低沉，蕴含着一丝挑衅。 经过这件事之后，布莱恩确实再没有了动作，但是路默不得不抽空来看杰克的情况，来来回回导致他更加忙碌。 星期二，出冬又窝在实验室里和警方通话，把艾德格的大概行踪告诉他们，又听了许多专家的建议，她一一记下，准备晚上给路默看。 这个星期开始路默又开始忙了，简辛问了两句，叮嘱她一定注意休息。 “要是有啥不开心的，就跟默说，你把他当个垃圾桶就可以。” “嗯嗯。” “天气挺热的吧，你们那是不是老开着空调啊？我跟你说，不能老待在空调房里，人都给憋坏了，多出去透透气啊。” “没事儿开着窗通风呢。” “哦对了，这几天你们那儿现在没什么问题吧？我挺担心的，那个叫艾德格的有没有为难你们？” 出冬撇了撇嘴，“最近艾德格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换了布莱恩来管。” 他一听急了，“你说让那个喜欢年轻小男孩的变态啊？他不是老为难你们么！” 出冬来劲了，“他前天用了我们一个试验品，趁艾德格不在，死活不松口，你知道的，就是叫杰克的那个人...对对...他本来不是吸...”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简辛听完以后大为感慨。 “我问你，他是不是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啊？” “你咋知道？” 简辛得意，“我跟你说，以前他审犯人的时候，跟一个微表情专家一起，当着人家面，把人家的心里想法分析的透透彻彻，你说分析就分析吧，关键那时候他心情还不好，那嘴叫一个毒，那个犯人是个小年轻，脸皮薄，说到最后还哭了。” “哦怪不得，我看那天布莱恩听他说完一句脸就变了。”出冬回想。 简辛笑了两声，突然又停下来，“警局这两天又抓到几个吸毒的，那个药查出来好像也是新毒品，据说纯度依赖性强，纯度还挺高的，是不是你们那的谁？” 出冬表情凝重下来，“我大概听说过，只不过那个人我不太熟悉，也没接触过。” “喔...”他应了一下，“反正你们慢慢来，只要注意安全就可以。” “嗯嗯。”出冬心情好多了，“你呢？上班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了？” 简辛笑，“我还能怎么样，就整天跟计算机打交道呗，至于女朋友，我不着急，等你们回来再说，我还等着你们给我把关呢。” 他在这一头，能听见他们平安就好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呢？ 出冬心里酸涩，“哦，绝对给你挑一个满意的。” 简辛知道他们两个人忙，但还是忍不住想缠着她，想聊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很安心了。 “爱丽丝和休最近又胖了，还有克里斯开朗一点了。” “是嘛，那挺好的。” “你们要快点回来，他们还在等你们。” “好。” 我也在等你们。 ...... 简辛放下通讯器，交给一边的警员，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回想着刚刚和出冬的对话，心里暖一分。 夜里十点，伊恩牵着休和爱丽丝进来，臂弯里还抱着毛茸茸的克里斯。 克里斯一看到简辛，后腿一蹬，就扑了过去在他怀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简辛安抚了休和爱丽丝，看到伊恩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想好了？”他轻问。 “嗯。”没有犹豫，他毅然决然的回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