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孟时巳》 第一章:闯入阴曹地府 那时,慕二方五岁 阴风阵阵,墓堆成群。 慕二像往常一样,坐在已坍圮得不成样的土堆之上,双腿微微摇着,看向前方。 她对这环境极熟悉了,也不深怕,偶尔拿起土堆中露出的人骨把玩着,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写满期盼。 她饿了,可母亲还未给她带回食物。 待看到远处有个影子逐渐向此方向飘来时,她极为开心地扔掉手中的骨棒,向那影子跑去。 跑近,站定,她只呆呆看着,也不答话,眼里是畏惧亦是期待。 她面前站立着,或者说空中飘着的却是一略显轻薄的鬼影。 “母亲,我饿了。” “说多少遍,我不是你母亲!”回答之人正是慕二面前的鬼影,她的魂魄渐渐变得凝实,双腿开始站立到地面。 她身着古时的宽大赤红衣袍,分不清是哪个年代,但却是极为久远了。 她将长长的袖摆微甩,慕二便被她甩落在地,下一刻,一个面包扔到了慕二的脸上。 “快吃,吃完带你去一处地方。” 为了去那里,她已经准备了好久好久。 女鬼的声音沙哑缥缈,慢吞吞着吐露字眼,在这寂静幽暗的墓地听来极为相符却又满是惊悚。 慕二三下五除二地把面包啃完了,待抬头时却发现自己周围围满了鬼魂,他们面向狰狞恐怖,死相不一,对她皆露出贪婪的神色。 女鬼眉目微皱,斥道:“哪里来的小杂碎?滚!” 鬼群中缓慢飘出一鬼魂,看架势似是其中的领头者,他亦身着古代衣袍,鬼目中满是不甘。 “小杂碎?呵,既同为鬼类,遇到好东西自是该一起分享,这小姑娘身上阴气极重,绝不属一般人,你想独占?” 其实他也还算是衣履风流,只不过就是一张脸缺了眼珠,耳朵不剩,鼻子半边塌着,唯有一张肿胀的嘴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她已无用 只是这些鬼衣衫完整,倒不似刚刚那群丑陋鬼物。 池中众鬼见了慕二,纷纷笑着,眼神中不啻于亦是贪婪的神色。 “地府竟是来了生人。” 池中一鬼微抬起胳膊,那腐浊的池水随着他胳膊的抬起亦被轻轻带起,浓浆暗绿,令人作呕。 只是那鬼所着衣物竟依旧是干净无瑕,丝毫没有被池水所污染。 慕二被鬼气托举着飘到池子中央,她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向池中探去,却在即将被鬼类触摸到时,停了动作。 女鬼轻笑道:“今日奴家便是助各位大人脱离这金沙池的,只求各位助我一事。” 金沙池是关押含有重大怨气的厉鬼之所,众鬼已是被拘禁自由数百年,无奈难脱生天,只能苦苦被桎梏在此。 听女鬼之言,似是能将他们救出去,各个自然都十分乐意。 若是逃出此等破烂地,谁会介意只帮一个小忙? 女鬼依旧含着笑,扬手打出一符咒,符咒微泛着紫光,此实为鬼契。 签订之人或鬼必得完成其愿,不然生生世世为契主之奴。 众鬼犹豫着,最终还是受了鬼契。 鬼契收,被抬托在金沙池上方的女孩身体忽得下倾,手被一双双冰冷的鬼物抓上。 接着,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凡是搭置到慕二手上的鬼类,皆被拖出了金沙池,他们挣扎数年不得逃的地界,竟被一个人类小女孩轻易破解,并且什么咒法都未施! 只要一双手,便可助他们逃出这地狱! 这小女孩究竟是谁? 待金沙池内众鬼皆出了池子,慕二砰一声被摔落在地,她嘤咛一声,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上了女鬼。 她支吾着,最终还是低低道:“母亲。” 女鬼此时对她已完全是弃之不顾,眸中冷然,那目光让慕二一窒,不敢再问话,只余了眼中泪水不停打转。 只听女鬼继续道:“既已救出,此女已无何用,就留给诸位享用吧。鬼契已定,用得着诸位时,我自会召唤。” 说罢,女鬼拂袖离去。 众鬼将慕二围在中间,眼中的不加遮掩,皆是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贪念。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她满脸泪水,频频向后退着,可这有什么用呢?退无可退,所退之地亦是鬼敌。 她不知她犯了什么错,没有人喜欢她,她只能躲在墓地独自玩耍。 她不知自己生母为谁,自小便被鬼母收养。 她其实害怕鬼怕得要死,他们都想对她不利,她很害怕。 她虽仅五岁,还是脑袋不大灵光的时候,可害怕却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她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不是平凡意义上的死,是的毁坏,灵魂的寂灭。 她哀求着,哭喊着,可是没有用,众鬼离着她越来越近,她蹲下身抱住了自己娇小的身躯,凄楚而孤凉。 就在鬼群即将将她群起而吞没时,一阵绿光大闪,周遭鬼类惊叫着,呐喊着,似乎都逃走了。 待她再睁眼时,呆呆望向四周,除了偶尔吹来的冥界之风,再没有一个生物。 颈项间绿光微弱,她看着自己自小佩戴着的玉狐,不曾想竟然是它救了自己。 她将这块精致美玉捧起,垂首细细观察起来。 玉的光越来越淡,直至湮灭,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男士皮鞋。 见惯了女鬼的古装衣袖,与金沙池内鬼群的不同时代的古装,忽然出现的现代装备令女孩有些不适应。 她怔怔抬头,看向来人,怕他又是要来害她的人。 来人着一身格纹西装,西装里是配套的格纹马甲,他面容妖娆阴美,一双桃花眼中流光微转,眸里含笑看着她。 慕二呆呆与他对视着。 只听来人轻咳了声,低笑道:“可是让师父我好找,但总归是找到了。” “你,是谁?”她警惕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结错冥婚嫁对郎(1) 他俯身将她抱起,依旧浅浅笑着:“孟时邑,以后便是你师父了。” 她听着他低沉悦耳的笑声,低低重复着师父这个词。 他将她抱出鬼门关,身后的巨大门匾逐渐消失,她叫一声师父,他便低低应一声。 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还没有名字吧?也是,出生就被人还是鬼给偷走了,应是还没有什么名字。” “嗯待为师想想,阴阳相二,君子以慕。我的乖徒儿以后便叫慕二如何?” “好。”她甜甜答应了声,自此她有名字了,似乎也有疼爱她的人了。 孟时邑看着小徒弟脸上绽起的笑,微叹了口气,至少在接下来安然岁月的这几年,他会让她尽心的快乐。 待到风雨动荡,那二人找上她时,他与她师徒之情便也尽了。 而鬼门关后,一众鬼差急急赶到,却已是为时已晚,众鬼已逃。 其中一胖鬼差吓得微一颤抖,道:“这下吾等闯了大祸,厉鬼逃脱必定造成民间动乱!这,这十殿冥王的地狱挨个走上一遭也不够你我兄弟受的呀。等等,这气味是” 此鬼差话音未落,另一瘦鬼差已尖声大叫起来:“是她,她回来了!快去禀告五殿下。” 胖鬼差拉住他,疑惑道:“不应该是报给二位无常大人吗?” 瘦鬼差一下子甩开胖鬼差的手,恨铁不成钢道:“傻子,这地府终究是冥王的主不是?不识时务!” “可那无常大人哎?哎?兄弟等等我!” 十四年后 “师父慢走。”慕二站在自家门前恭恭敬敬地向孟时邑鞠了个躬,笑得一脸灿烂。 孟时邑整整衣服,伸出食指在自己徒儿额头上狠狠点了点,恶狠狠威胁道:“你若再将我给你写的保命符卖了,为师以后可就一张都不给你写了!” “知道知道,师父,徒儿一定会把符咒用到该用的地方的。” 慕二狗腿子般将自己师父的行装收拾好,规规矩矩站在门前送别师父。 孟时邑看了眼被自己养得胖胖的徒弟,心里既满意又有些愁,身体好是不错,可将来若要找男朋友,可是一项苦差事。 收回神思,他转身离去。 慕二站在门前,看着师父离开直到没有半分影子,心里虽空落落的,但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严落,她心里顿时又雀跃起来。 师父自将她收养,便带她来到了月央村定居了下来,而月央村再往出走走,紧挨着的便是国内有名的顶尖大学c大。 嗯严落呢,是c大有名的教授,年轻有为,英俊帅气,关键还没有女朋友。 虽然目前她尚处于暗恋阶段,严落也压根不知道她慕二是谁,可这还是阻挡不了她一颗少女心的怦怦跳动。 她迅速跑回房间,将师父留下的符咒略做了个整理,按等级分类出来。 自然,她是不可能那么乖的听师父的话的,为了给严落买他喜欢的那架古筝,她可是攒了许久的钱呢。 师父的符咒可谓是画的出神入化,这好多驱邪大师都来找她购置,可惜以前她不识货,卖价低了,今天决定重新定价,钱凑够了就可以买古筝了。 到时候送给严落,他一定会对她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象。 喜滋滋地背好背包,出了门。 出了村口经过c大校门时,慕二却是瞧到了严落。 她笑地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就这样看看也好。 可接下来见到的事却不是她所愿了,严落身后跟了个女孩子,女孩子面容精致,眼睛灵动有神,她的眼中满满地尽是对那男人的倾慕。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慕二知道,平日对严落有感情的女人简直不可胜数,可今天不一样。 严落牵了那女孩的手,他牵了她的手,他微微笑着,眸子里也尽是那女孩模样。 他以往在她心中的模样皆是那张严肃的典型教授脸,可今天却是对那个女孩子笑得温柔。 找到爱人了吗? 还想着为你买架古筝呢。 她怔怔看着,心里有些涩意蔓延开来,夹杂的是些许自卑。 那女孩长得真好看,身材窈窕,怪乎君子好逑。 反观她,简直如师父所说:不忍直视! 慕二在原地呆站着,看着严落朝她的方向走来,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起来,可他一眼没看她,直接走进校门去了。 她咬咬嘴,红润的唇被她咬得苍白,想要开口叫住他,又不知已何身份开口。 就在她走神间,脸上忽然被人覆了什么,气味芬芳,但来人明显不是要做什么好事。 还不及转身,那股芳香在脑中越扩越大,她晕了过去。 清晨的c大校门人还不多,况且慕二走的又是人数极少的西校门,这就使她的危险没有被人察觉。 慕二再醒来时,周遭是一片黑漆漆,无法视物。她挣扎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的眼睛上是被罩了东西,这才无法看清周遭的环境。 恰是视觉的阻挡,使得她听觉尤为灵敏起来。 “大师,我儿子的老婆是找好了,那女鬼的男人给找着没?不然,这离不了婚,我儿子还是不能再结婚。”是个年老妇女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结错冥婚嫁对郎(2) 妇女声落,一声苍老年迈的男声传了过来:“放心,这你儿子的冥婚我准备好,你这马上就是前儿媳的男人我也已找好。” 慕二心惊,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冥婚? 只听那声年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说刘老妹,这次我给你找的这一男一女可皆是至阴属性之体,对你儿子和儿媳的鬼体可都是大补之物。你这价钱” “放心,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什么时候举行冥婚?” “莫急,待且你儿子与儿媳举行了离婚手续,明晚就可以进行冥婚仪式。” 被遮挡着视线的慕二越听越心惊,冥婚,岂不是鬼的婚礼? 听他二人所谈,看来是这鬼夫妻生活不和谐闹起了离婚。 把她捉来又是做什么呢? 难不成是要嫁给那老妇人的鬼儿子! 她的天,和鬼结婚?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鬼。 师父,师父 心里暗暗叫着,可却别无办法,她的手脚被缚住了,眼睛被遮挡着,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呢,就这么被“嫁”了? 她不要,她不想再受鬼类的摆布。 房间内的二人停止了交谈,脚步声响起,似是朝她这边走来。 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拖拉起,天昏地暗间她被摔进了什么里面,周遭硬邦邦的,手触及之处又有些微冷,似乎是细长细长的物事。 好在她的手脚被松了开来,铁器相撞的声音乒了乓啦传来,她急得拽下了眼睛的遮挡物。 看到所处之境的一瞬间她傻了,自己竟然被关在了铁笼子里?这笼子怎么看怎么像关猪的笼子。 她心里有些惊慌,冲到铁笼的开口处,可正如心中所想,这笼子是落了锁的,她逃不出去。 正待返回原地,脚却被什么绊了下,她这才发现这笼子里竟还关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身暗色衣物,昏暗的灯光下慕二也瞧不清穿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头长发遮住了脸,头靠在铁笼的边缘,分不清男女。 她又细细打量了番,此人虽是背靠着铁笼的坐着,可两腿欣长,身姿也极为挺拔,应该是个男人。 可是现在留长发的男人却是不多,关键发质还这么好。 她暗暗赞叹着,下一刻心下却一凛,却发现男子的腿部在汩汩流着血,因着灯光昏暗,衣物又是暗色,她最初便没有发现。 她立刻蹲下身想要去查探一番他的伤势。 刚刚听那两人所谈,他估计就是被找来的另一个男人了。 想到因为身体里莫名所含的阴气,自小便被鬼类追寻,她幸运,遇到了师父,可这个人呢?受伤这么重,想必是被那群人用暴力抓来的吧。 心下同情心遂起,她想要掀开他的衣物看看伤势,至少帮他止住血。 可是手方一碰上男人的衣物,却被他大力挥了开来。 她未反应地及,直接被摔到了铁笼的另一边,头磕到铁栅栏上,只觉疼痛森然。 心里一下子涌起委屈,愤愤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这样!” 简直是不识好歹嘛。 男人却依旧头靠在铁栅栏上,一语未发,安静地仿佛已死去般。 可她竟然还在感慨这人坐靠着的姿势真好看。 慕二委屈地瘪瘪嘴,坐到了铁笼的另一个小角落,决定不搭理这个怪人。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走进了四人。 不,应该是二人二鬼。 两人慕二猜想应该就是刚刚交谈的老妇人与老男人,老妇人是一身乡下村民的打扮,而老男人身着一身道服,下巴处蓄了山羊胡,谈不上仙风道骨,在她看来,就是一江湖骗子! “喂,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慕二起身,冲到铁笼的前面大叫起来,脸上皆是愤然的神色。 老妇与老道人身后飘出两抹鬼魂,男鬼看上去较为憨厚,长相稍俊,死时应该是正当年轻。 而女的呢,简直就不一样了,胖的可是不一般,肥肥的圆脸直盯盯看着铁笼中那靠在一角休憩的长发男人。 女鬼幽幽看了眼老妇,神色颇为傲慢,朝笼中男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问道:“这就是给我找的男人?怎么蔫蔫儿的?还留着长发,看也看不清,不会是个丑八怪吧?” 老道人立刻上前来轻笑着回答:“哎哟,小姑娘你这可是不识货了,他的长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就是二般人,他们也都比不上。” 女鬼摆出个怀疑的神色,又质问道:“听你这么说,这男的长的还行?” 这时老妇人上前插嘴道:“我说前媳妇儿,你这就别挑了吧,你要能给我挑出比这男人长得还好看的,我,我儿子就送你了!” 男鬼闻言一哆嗦,鬼影也显得飘飘荡荡,他憨正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畏惧与厌恶,轻声道:“妈,您胡说什么呢!” 慕二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心里越来越好奇这个男人的长相了。 随着这二人二鬼组合进门来,房间里的灯又开了一盏,这盏的瓦数简直要亮瞎前面那盏,男人的服饰和身形她便也能大体瞧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古时黑色长袍,镶边滚了金丝,倒似一位古时的富贵公子打扮。慕二觉着如果他能够站起来,想必定是傲骨风姿。 难道这男人在玩spay,然后被抓来了? 女鬼被老妇人和老道说得也有了些心动,飘到铁笼里面,一把将一旁的慕二推开,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命令道:“喂,抬起头来看看。” 男人没有说话。 “喂,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女鬼双手叉起腰,鬼体渐渐凝实起来,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气。 可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她一生气,直接伸出肥脚狠狠向男人踹去,所踹之处恰好是男人的受伤地方,那一踹,伤口崩裂,鲜红的血液再次流了出来。 慕二生气,鬼还欺负到人头上了?她也一叉腰,走到女鬼面前,按下心内那抹惧怕,心一横,牙一咬,就恁道:“妈的,死肥猪,滚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结错冥婚嫁对郎(3) 虽然她也不咋瘦,至少比这只肥鬼瘦。 女鬼还正疑心这男人是不是一个哑巴,猛然被骂了,还是骂她最忌讳的,眸子中立刻染上了怒火,周遭的鬼气也渐发强烈了起来。 慕二心惊,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可骂都骂了,那也没什么办法,她不经意地向后退去,却被身后男人的脚一绊,还没待女鬼对她做什么呢,她就直挺挺地向后摔了下去。 倒霉,她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字。 身后还在沉默不语,养精蓄锐的男人猛然被这么一具沉甸甸的身体砸上,终于有了反应。 第一个反应就是厌恶地推开摔到自己身上的慕二,顺便颇为冷淡地喊了声:“滚!” 慕二再次被他摔到一边,刚刚受伤的额角第二次磕碰,淤青越发大了,甚至有些地方磨破了皮,流出血来。 而摔走她的下一刻,男人总算抬起了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慕二摸着发疼额头,没有回首看,却能听到女鬼惊讶的低叹声。 后倾,又响起了男鬼大叫着反抗自己的母亲不公平。 慕二心中虽还对这男人不存有什么好感,两次好心皆被践踏,却还是因好奇心回头看去。 这一看,心处竟隐隐作痛起来。 那张脸,确然如老妇所说,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他好看。 他眉目开明间有着一股清风朗月般的气质,长相偏阴柔,却不失男性的硬气,右眼角一颗泪痣使他越发邪魅俊逸。 可令她移不开眼的却是那双眼睛,狭长的眸子深如黑潭,似是能直直望进人心里去,那之中若霜若雪又若星辰,她看不分明。 可是难过,涌到心里的却是满腔的酸楚难过,她不喜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一见到便厌极了。 太过冷淡,令人心生绝望。 “婆婆您果然是不亏待儿媳,死老道,马上给我们办离婚手续,明晚我就可以举行冥婚了!”女鬼抖动着胖胖的腰肢,欢欢喜喜地提溜起自己即将要离婚的老公与道人,便出了门,去办她的离婚去了。 慕二又闲下心来想,这阴间离婚是个怎么离法,难道也有民政局? 房间又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了她和那个男人。 她撇撇嘴,虽然承认自己是被这男人的长相给惊艳到了,甚至他要比她的严落还要好看,可依旧无法取代严落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又坐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双手支到下巴上,开始神游。 严落,严落,严落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吧? 她那么喜欢的他,终于是找到爱人了吗? 人总是这样,暗恋一个人时便认为他会永远单身下去,并且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个人就是在等待遇见她,直到她和他表白,这才算修成了爱情正果。 除却自己,别人都算不得他人生的良人。 可事实又是怎样呢?暗恋别人的那个人永远只能在暗处看着,看着自己所慕之人执了别人的手,那时方才醒悟,噢,原来自己连他的人生过客都算不得。 抬眼间,她看到了男人的腿上,还在流着血,想了想,暗骂自己一声有病,但还是凑过去,准备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刚刚被那女鬼一踢,估摸着伤口又会裂开许多。 她低下身,犹豫了一下,把他垂在地面的少许的衣角,用力一撕,撕了一长条下来。 她发誓,如果可以撕自己的衣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撕下来送给他包扎伤口。 可如今已是金秋时节,所传衣服也不是很薄,她根本撕不下来。 但他的衣服却是细滑的古时丝绸所制,十分好撕。 反正已脏了,她总不能看着他流血而亡吧。 谁知,方一撕下衣服,他竟勃然大怒,手伸出直接掐上了她的脖颈。 他的眸中满是愤怒,但他却从中又瞧出了些许不舍与心疼。 她绝不会自以为是到那是在心疼她,他冷声开口:“谁准你撕我衣服?是不是找死!” 她涨红了脸,有些痛苦地与他对视,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是想给你治疗伤口。” 他掐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了,声音已是越发阴鸷:“自作多情!谁准你撕我衣服?” 接近窒息的那一刻,慕二恍惚意识到,这件衣服似乎对他很重要,虽是被鲜血浸染地脏了,可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她刚刚甚至有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轻轻摩挲着那衣服的布料。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她把它毁坏了,他便气得想要杀了她么? 就算那衣服只是件死物,而她却是一直想要救他的人。 她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她在他心里抵不过一件衣服。 不过也是,说起来,他压根不知道她是谁,正如他所说,她不过是自作多情了。 慕二心下越发凄楚悲凉,眼中泪水滚滚,没忍住,滴落了下来。 她闭起眼,已做好准备承受死亡的那一刻,他忽然松开了掐在她脖颈上的手。 眩晕迷乱间,她听到一个女音,低低喊了声:“大人。” 接下来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嗯。”男人应了。 “莲儿救您出去。”女声悦耳空灵的声音传入房间格外好听。 “不必,他们既然想与我玩,那便玩玩。”男人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甚至挑起慕二的一缕长发,闲散地把玩着。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不免诡异,昏暗的村民房中,放置了铁笼,而铁笼之外的空中却漂浮了一女子,女子身穿古时蓝色官服,头戴乌纱小帽,脚蹬玉质莲鞋,那盛放的玉莲在脚尖添地这场景越发诡异不明。 女子听到男人所言,颇为吃惊:“他们?您是指” 男子将手中的那缕长发放了下来,漠然应了声:“嗯。” 女子略有些着急地答道:“可是冥婚一旦成” 话还未说完,就被殷祀打断,他将身上刚刚被慕二撕扯坏的衣服脱下,递给了半空里飘着的女子,命道:“缝补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结错冥婚嫁对郎(4)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接过衣服,眸光略微一暗,有丝不明的意味闪过,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恰在此时,慕二嘤咛了声,低低呼了声痛,换了个姿势又接着昏睡过去。 殷祀瞥了一眼,满眼嫌弃地将她踢到了角落。 他本想杀了她,他撕坏了他的衣服,就该死。 可这女人虽是自以为是地要为他治伤,对他来说终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过终究是有帮他的心。 那便暂且放过她。 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晚上。 关着二人的门外鞭炮噼里啪啦,似是在庆祝什么,接着门被推开。 再然后,慕二惺忪着眼看着男鬼与女鬼穿着老妇人为二人新烧的喜服,乐乐呵呵地飘进门各自带走了自己的新婚对象。 男人依旧是那副样子倚靠在铁笼一角,女鬼飘过去想要拽起他,却发现拽不起,用鬼气控制,也控制不了。 最后无奈之下,直接将笼子用鬼气抬起,抬到了房间外面。 关押二人的房间外面是一处村民的院子,被男鬼束缚着的慕二观察了一番景象,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月央村。 暗自思虑间,只听老道人道:“先给谁进行冥婚?” 活人与死人的冥婚和死人与死人的冥婚实行的步骤与术法都是不尽相同的,尤其是死人与活人的结合,因为阴阳相隔,这实际上是有违天命。 所以关于冥婚的结合一旦向上天发出,必得按照指示,一步步操行,马虎不得,并且在结为夫妻的三年内,人鬼夫妻不得分离,不然必会遭受上天的反噬,轻则魂魄受重度损坏,重则魂飞魄散。 所以道人语一出,鬼夫妻二人开始互相推脱起来,都想双方先来给对方做个试验品。 铁笼中的男人看着墨蓝星空,唇角微微勾起,他们似已迫不及待。 故在争执中,他低声来了句:“我们先来。” 明明是极轻极轻的一句话,在剧烈的争吵声中算不得高,可偏偏就是令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女鬼应答道:“来就来!” 抱得这么个美男归,她也算不亏。 道人令二人站在祭台前,他站到祭台对面, 之后道人祭出两张符,符明明灭灭着发出黄色的光芒,使这漆黑的暗夜看上去尤为明亮。 无人看到的角落中,道人的嘴角勾出诡异的弧度。 铜钱所筑的剑猛地朝符咒上一指,暗红与明黄夹杂着朝女鬼与男人袭来。 女鬼疑惑地说了声:“我怎么不记得冥婚中有这个仪式。” 慕二虽不知冥婚的仪式,可这一刻她的脑袋里突然有个声音叫嚣着,她不愿这个男人与女鬼结成冥婚。 想法一出,她已跑到了男人身边,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环上他精瘦的腰,叫道:“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 话一出,慕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在乱说什么?这个男人可是她今晚才认识的人。 可是下一刻她就没有闲暇再乱想了,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使得她整张脸皱到了一起,再难支撑身体,从男人的怀里滑了下去。 她只听男人低低说了声:“蠢货。” 她苦笑,这人怎么总这样不识别人的好心呢。 虽是误打误撞,她终究是救了他不是? 以为自己又要被他甩到一边,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将她滑落的身子再次拖到了自己怀里。 一股清香传来,充斥她的鼻腔,这是这男人的味道? 他左手环着她,右手直接接住了道人又一次攻击来的光束,并轻而易举地将那攻击又反弹了回去。 &nsp; 耳边是男鬼与女鬼尖叫的声音,她被他抱在怀里,无法回头看此刻那二鬼一人已乱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知道今晚的事情似乎是这道人一人造成。 他和这个男子似乎有些什么恩怨,并且二人绝不是什么寻常人。 被男人打得节节败退的道人猝然从最终咳出了一道血,他手拿铜捡支持住自己的身体,眼中发狠,直接祭出数道符咒,向二人打来。 符咒出手,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环成一拳将二人包围了起来,毫无缝隙。 慕二在里感到那符咒所散发出来的温度越来越高,似是要把人蒸熟的那种温度。 符咒之外传来道人得逞的笑声,嚣张道:“殷祀,你便好好享受吧,待我杀了你,我便是履行了鬼契,从此我便是自由身了。哈哈哈!”鬼契?慕二心下一惊,这个称呼,她听过,那是十四年前在金沙池前的事。 外面的道人和那女鬼是什么关系? 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她抬头瞥了眼抱着他的男人,他的眸中一片清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仿佛周遭的事物对他不过浮云。 可慕二却感觉越来越热,脑袋开始逐渐失去意识,呼吸甚至也变得薄弱,她觉得她今天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 殷祀低头瞧了眼微眯着眼,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人,皱了眉,长眸里浮上烦躁。 只轻道了声:“麻烦。”接着左手一甩,慕二直接被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慕二因着风俗总算是有了些只觉,心里愤慨遍布,大叫声:“妈的,你混蛋!” 这男人真是混蛋!他这是把她往火坑上推,撞上那些符咒,她还不直接被烧死?! 殷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飞在空中的慕二,手只略一抬,围着二人的符咒竟直接消失。 慕二直直向更远的空地飞跌而去。 道人见此,惊恐地张大了眼,不可能,他奉命捉拿一个叫殷祀的男人,只知他虽有些厉害,可却没有想过竟然是这么厉害。 他用来压箱底的招数,他一个抬手就轻易化解。 他只觉殷祀眸中杀意顿浮,似要把他挫骨扬灰,他心下急切,不行!他自由未得,不能就这么魂飞魄散。 狗急跳墙,他单手成爪,向跌落在地的慕二凌空抓去,犹自在揉着腰的慕二直接被他吸到了身边。 道人眸光凌厉,挑衅道:“有本事来杀我呀,刚刚这女人替你挡下攻击,可实际也与你达成了冥婚,若我现在杀了他,你定会受到天道反噬!” 殷祀却似乎毫不在意,他整整自己被慕二弄褶皱的衣服,眉目间是一派慵懒,只轻轻吐出二字:“随意。” 这世间的女子,除了那人,他早已不在意。 冥婚的妻子?不过一个形式,他不会娶任何一个人。 道人心中绝望越盛,若手中这个女孩也成为不了他手里的王牌,那他今晚定难逃生天。 殷祀不会让他走的。 绝望怒火的驱使下,慕二成为了道人的出气筒,他身上忽然鬼气汹涌,黑煞的气息自道人身体涌出,全部凝聚在掌心,待形成一股似圆非圆的暗光后,他倾尽全力向慕二打去。 他即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殷祀皱了眉,这女人虽然毁了他的衣服,可终究是好心救他。 他虽不喜不识好歹,自作多情的女人,可今日,算了,便救吧。 可是还不待他出手,慕二颈项间忽然绿光大盛,直直挡住了道人的攻击,并且将攻击反弹给了道人。 殷祀看着那绿光,只觉胸腔内瞬间涌上了众多不知名的情愫,欣喜、悲怆、愧疚、心疼、不舍,甚至更多,全部涌上心里。 你,终于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结错冥婚嫁对郎(5) 慕二头痛欲裂,没了道人的抓附,她的身体再次向后倒去,反正今天摔的也够多了,不如再摔一次。 谁知身体竟然被人接住,她抬头,是殷祀。 又是这个男人! 她咬着牙自己站定,推开了殷祀,就要往前走,只是她怎么觉着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是自己看错了? 那眼神就像隔壁的老爷爷看他的老婆子的目光一样。 她浑身一抖,决定撤销自己的想法,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殷祀伸出手意欲抓住她,却又直直落下去。 罢,先收拾了这依附人身的鬼,审出他背后的人,再去处理她。 岁月还长,他总算等来了她,那往后的日子,爱恨嗔痴,便纠缠着吧。 此时道人的身体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的身体上却飘着一道厉鬼的魂魄,紧张地看着殷祀。 “谁派你来的?” 厉鬼由于害怕,鬼影都不幸缥缈了几分,他立刻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饶命饶命,小人签订了鬼契,实不能说出指示之人,还望大人放过小人一马。” “不说?” 这一生慵懒随意,可厉鬼听着却要比那阿鼻地狱的冥界玄冰还要冷上几分。 左右一衡量间,他还是决定以此换得性命,即使违背了鬼契,不过是被追杀,但此时却是生死之间的事啊。 “我说,我说,是啊!” 忽从天边闪来一道光芒,那光芒竟似锋利的宝剑,直直袭向厉鬼,不过眨眼,厉鬼魂灵已全部消散。 殷祀心下微急,背后之人已现身,他必得揪出,不然以后只是一场祸患。 手方抬起,想要掠夺那抹即将消退的光束,身后却传来狠厉的威胁声。 他转身看去,那个肥胖的女鬼正揪着慕二的衣领要求她救奄奄一息的男鬼。 男鬼方才没有闪避地及时,在殷祀与道人的交手间不幸被攻击到,他本就修炼不够,而二人的交手又实属强悍,就是那么一击,他的魂体就受到了极严重的损伤。 而刚刚慕二的玉狐所发出的光除却可以抵挡道人的攻击之外,实际上亦有治愈的功效,不过这治愈只针对慕二。 但却被女鬼看到,殷祀估计是嫁不成了,那她的老公就不能受到伤害。 殷祀看着女鬼提溜着慕二的衣领,她的小脸变得通红,眼里皆是疲惫。 今晚所经历的事确实对她造成了许多伤害,刚刚她甚至为他挡了一道攻击。 恍然想起她的那句: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 是不是在她心里,亦是记着他的? “放开她。”他冷声命道,并向慕二方向快速走去。 女鬼知他厉害,但又实在不愿意自己的鬼丈夫魂魄消散,着急之间,一下子掐上了慕二的脖子,威胁道:“别过来,过来我掐死她。” 慕二感觉她简直倒霉到家了,一晚上又被打又被掐脖子的,直接一刀杀了岂不是痛快。 女鬼看着殷祀的脚步停在原地,以为是自己的做法奏了效,得意的一笑,又计划去威胁慕二救男鬼。 可话未出声,她忽然噤了声,下一刻,她立刻放开慕二,跪在地上就朝殷祀猛然磕头。 一下接一下,没有停歇。 慕二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摸了一下,好像发烧了。 她自小身体实打实的好,就没发过几次烧,这还真是难见。 脑袋晕眩间,她只听到女鬼不停磕着头,嘴中念着讨饶声:“无常大人饶命,无常大人饶命。” 无常大人?什么无常大人?难不成是黑无常?哈,开什么玩笑。 她拼尽全力睁眼去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不知何时手里提了一条沉沉的铁链,那铁链看上去材质极好,也不知是什么打造的。 接着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众身穿古装的差使,齐齐向他下跪拜首。 似乎也在说什么:参见无常大人? 她想估摸着自己是在做梦,最后她终于彻底昏厥了过去。 慕二再醒来时,自己是趴在一处不知名的床上的,床的样式是古质木床,木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散发出幽幽的杏香。 古床被粉色的纱幔笼罩着,窗外偶有微风吹过,便成了清扬的粉色海洋。 床的对面,是古时的梳妆台,镜子是青铜镜,泛着黄晕晕的光,反射出不明晰的房内景象。 梳妆台上放了一鼎精致小巧的香炉,正袅袅燃着青烟,气味不甚浓,还挺好闻。 她想要起身,看看房间外有没有人,扯动了伤口,她轻嘶了一声,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她嘶的声音才落,一道急切的男声忽然传入耳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慕二讶然向床的里边看去,这才发现,床里面躺了一个人。 是那个她多次救他,还把她甩出去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躺在她身边? 等等,他的手似乎还搭在她的腰背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你就在这里 虽然她承认,这样的方式使她的背没有那么疼了,但这绝不能代表她要和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同床共枕。 忍着疼痛,她直接从床上翻起,咬着牙就要离开。 可这一起身又不好了,床对面青铜镜中模糊地映出了她的影像,此刻她身上除了底裤之外不着一物! “啊啊啊,臭流氓!怎么随便脱老娘的衣服?!” 她双手护胸,满面通红地去寻找遮蔽身体的衣服,可不知道自己的衣服究竟被这男人扔到了哪里。 她这样的动作似乎愉悦了他, 他从床上坐起,笑道:“别忘了,我们二人冥婚已成,你已是我的妻子,脱你的衣服也是合理的。” 他挑眉看着小女人在床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眸里笑意越大,看来孟时邑那小子将她养得很好。 胖成这样,他满意极了。 慕二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纯粹是这男人在逗她玩闹。 她犹豫了一下,踱步到床边,之后迅速伸出手,想要扯过被子。 男人的手却更快,直接拽住她意欲夺被子的手,轻轻一扯,她便到了他的怀里。 他手下留了力,怕扯到她伤口,但她依旧到了他怀里,胸口两抹浑圆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慕二感到一阵羞臊,在一个才认识一天一夜的男人面前脱光光,还与他这般亲密,不可以这样。 她,她的身体是要留给严落的。 想到此,竟然直接说了出来:“王八蛋,放开我,我是要嫁给严落的!” 话音落,房间忽然一阵沉默,良久,他方问道:“严落是谁?”话里夹杂了隐忍的愠怒。 慕二浑身一抖,只觉这男人好可怕,只一句话就令她彻骨深寒。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就仿若令她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寒冷阴鸷的夜,她被自己所认为的母亲抛弃,丢在众鬼中,孤零零的孤独与畏惧。 她一下子推开他的桎梏,有些气恼道:“为什么告诉你?我要回家,请你把衣服还给我。” “扔了。”他冷了脸,亦没有好脸色。 慕二气呼呼地看着他,可这样看着也不是办法,她一生气,下床推门出去。 她就不信他这里还没有一件衣服了! 出了房间,如她所想,正是客厅,客厅倒不似刚刚那所房间的古色古香,是极为简易的现代装配,但简易中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隐隐中有透露出奢华。 慕二却是无心这些,只想找到衣服。 只是偌大的客厅,却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 慕二此刻依旧是的状态,这令她份外没有安全感,急怒的状态下,她一头乱撞,闯到了一所房间。 甫一进房间,她愣住了,倒不是这个房间有什么特殊,就因没有特殊,她才觉得惊异。 她初见殷祀的那一日,他是穿着古袍的,她那时还以为这男人喜欢玩spay,刚刚醒来时房间又是那样的,明显是个古时女子的闺阁。 她当时还想这男人怎么住在那么娘的房间里,看起来那么俊朗帅气,没想到是个娘炮。 当然,他摔她和对付那个道人的时候还是很男人的。 但此时,显然不是那种状况。 她此刻的房间是现代的装潢,黑灰为主基调,奢华大气,完全可以想象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定是对生活挑剔而精致的人。 只是十分不符的却是床头用相框裱起来的一副画。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中是个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纱衣,眼中是狡黠的笑意,容华倾城,不可逼视。 就仅一眼,她都喜欢上了画中女孩,不为那风流秀曼,只是那灵动的眼触动了她。 她犹自注视着水墨画发呆时,背后忽的传来一阵清香,她的身体被男人抱入怀中。 “我,我那日不知是你,所以对你粗暴了些。若知道是你的话,我决然不会那般。” 慕二一呆,男人身上的清香萦绕鼻端,他的声音已不似那日疏冷淡漠,但依旧听出了一些冷意,但这却不是他刻意的。 她总觉是因他保持这种清冷的性子已多年了,不论是谁,他总这般态度待人,所以一时之间想说些讨好的话,说出来也无意间带了疏离冷淡。 对,讨好,摔了她数次的男人竟然在讨好她。 她心下已糊涂,不知为何一个初见的男人突然之间对她的态度会前后这么不一致。 慕二蹙了眉,看着自背后将她环入怀中男人的手,他的手覆在她的腰上,在轻轻的抚摸着,指间的粗茧轻轻滑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奇妙的震颤。 她竟有些陶醉其中。 直到窗外一丝秋风泄入,她方醒悟,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即刻推开了他,就像房间的衣橱方向跑去,刚刚进门时,她便瞧到了,他有一个超大的个人衣橱。 殷祀看着女人跑远的身影,也不恼,总之她逃不出去不是么,爱玩便由着她吧。 他想好好宠着她。 想及此,眼中又不禁裹上一丝寒霜,严落是谁?她说她要嫁与那个男人,不可能! 她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殷祀的妻! 慕二闯入衣橱之后又傻了,殷祀的衣橱里放置的是各式各样她没有见过的男式古装,各朝各代的都有,有些她没见过的,她猜想可能是某个历史不知名的小国家的服饰。 这些古装看上去都不似仿品,反而有着沉重的年代感,她心下有些惊颤,这不会都是真品吧? 这得值多少钱? 可她再次甩甩头,她的任务不是这些,她得找到衣服,然后回家去。 但这些衣服她不能动,她犹记得在铁笼中她把他衣服撕后,他的反应。 她抚了抚脖子,心下黯然,不愿再承受他的残忍对待。 她双手环胸,尽量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出了门,与他打了个商量:“我想回去,你能把我衣服还我吗?我我会还你昨晚的住宿费的。” 男人皱了眉:“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为什么?”她有些急了,下意识朝他喊了出来。 “大人。”恰在此时,房中响起了一声男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主子的那些年 慕二一惊,抱住自己蹲下了身体,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别的男人? 下一瞬,她被男人抱入怀里,身上骤然一暖,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竟然瞬间回来了。 大喜之下,却是大惧,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怎么觉着她的衣服不是人为,而是一瞬间就穿在身上的? 那晚昏迷前的声音又传入脑海,“参见无常大人。” 那竟不是个梦么? 下一刻,那发声的另一个男人直接印证了她的想法,那确然不是个梦。 人影未到,声音先达:“玺唤不识时务,请大人惩罚。” 紧接着,说话的人才出现在房间里,自称玺唤的男人单腿跪在地上,脸部朝下,慕二看不清来人长相。但却被这男人的话逗笑,什么叫不识时务? 他的意思好像是她与殷祀正在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心想到这里,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笑完她才猛然意识到,这男人出现的诡异,他是凭空出现在房间中的。 就像她刚刚凭空出现的衣服一样。 “啊,鬼!”她一惊,即刻向殷祀怀里躲去,也忘了二人的嫌隙,也不管他刚刚还霸占着她的衣服不给她。 抱着她的男人嘴角微勾,眼神瞟向玺唤,玺唤一惊,他的主子这是要他以后多吓吓她的意思?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不会会错意的。 可是他虽为阴间鬼差,却又与别个鬼差身份不同,他却是不属鬼类。 慕二被男人打横抱起,她正暗自诧异这男人怎么会有力气能把她抱起时,她已经被抱到了刚刚的粉色纱幔的古床上。 “乖,你背部的伤还没好,再多休息休息。” 说完,不等她回答,已出了门。 玺唤依旧跪在客厅中,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不能起身。 殷祀冷冷看了他一眼,带他进了书房。 “怎么样?”甫一进入书房,殷祀便开口发问。 玺唤摇摇头,表情严肃:“确然苏醒,可究竟是哪些苏醒,属下实难调查,毕竟当年那地方您与那人合力封印,此刻,除了您二人,无人可以进入窥探。” 想了一想,又道:“还有,关于十四年前金沙池那件案子,众鬼被放行后,人间动乱,进来又有几起人类无故失心而死的案件。冥界传来消息,似乎有鬼差找到了当年放走众鬼的人的气息。” 殷祀眸子暗了暗,染上狠厉,道:“嗯,我怀疑当年金沙池之事便与苏醒之人有关。他们已经开始动手。利用鬼契,集结鬼类,借刀杀人。” 玺唤一惊,叫道:“大人,你可有事?” “无碍,只是她为救我受了伤。” 玺唤心下了然,自是知殷祀指的便是刚刚那女孩子,只是看那女孩子形体微胖,长相虽不丑,却也非绝艳的人儿,仅是五官可爱,看上去令人舒服罢了。 大人终于是把原来那人放下了么?想要开始一段新恋情?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是没有问出,若说冥界有什么禁忌的事,第一是殷祀和另一位大人的身份,第二便是他这主子的感情之事。 没有人敢提,那是一份跨越时间岁月的伤痛,他总以为那伤痛早已刻入大人的灵魂深处,无论时隔多久,再无力摆脱。 他有时也想,像他这般优秀,不,已经是顶尖中的顶尖,怎么就非要纠结于那么一个人呢? 他的印象里,那个女子顽劣,狡黠,爱玩闹,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样,却赢得了大人这么多年的心。 他的心里,只有那女子了。 天知道,那人离开后,大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以前虽也冷淡残狠,但待人处事总还有那么些人味儿,可之后呢,心爱之人离开,他的性子完全没有一丝人味儿,对待好坏事儿都是那种能把人给冻死的态度。 可是,那人,死的却也是凄惨。 “玺唤。”耳边突然传来殷祀的声音,他一惊,立刻拉回自己的神思。 “属下在。” 他回答之后,静等吩咐,可是房间中又忽然没有了声音,他以为主子必定是在思考什么重要之事,应是在思虑该如何解决这次的棘手事件,怎样才能查出苏醒人的身份。 他向来是相信自己的主子的,他手段果辣狠厉,在谋策方面更是天纵奇才,可于风平浪静中搅动一场腥风血雨,亦可使一场乱世动荡转为太平盛世。 这么多年,便是这样,他忠心追随,只因钦佩主子的这份奇谋睿智。 可是,接下来,他被狠狠的打了脸。 “玺唤,怎样才能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并让她忘记以前所喜欢的那个男人?” 玺唤呆在原地,黑线、黑线、黑线。 他没有谈过恋爱,请不要问他,真的,莫问他。 或许真是没有谈过恋爱,情商也不大的缘故,玺唤竟脱口而出问道:“主子您是说刚刚那位姑娘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话一出口,他直想啪啪打嘴。 天,他说了些什么话? 他就这么一句话,算是把他主子多年所有的威信全部啪啪打碎了。 他的主子这般风华倾世,数年来天上人间加个阴冥,追求者可谓数不胜数,可忽然就看上了一个喜欢别人的女人,还偏偏被他给无情的揭露了。 主子可怜,这么多年没谈恋爱,谈个恋爱,还被无情打击。 玺唤只觉心里愧疚与畏惧顿生,当然,畏惧更甚。 正准备挨惩罚时,殷祀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是坚定的,但隐隐中却又有些不肯定:“她还小,这感情也不可当真,那男人应是做过些什么对她有利的事,她才产生了些许好感。可小女孩的这种好感不能叫喜欢,是不是,玺唤?” 玺唤心中悲哀,主子,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您是不是在自欺欺人,这有好感和喜欢有什么区别吗? 再说,这人家女孩也确实到了谈恋爱的阶段呀,不小了。 但他绝对不能这么说,权衡之下,玺唤点点头,道:“主子,是,姑娘太年轻了,应该就是有好感,她要喜欢也是喜欢您。那才是真正的喜欢。” 玺唤偷偷瞧了眼殷祀的神色,只见男人似极为得意地勾勾唇角,唇角微勾中,竟有种忽然的释然与轻松。 这么一件小事,却也值得他的主子紧张吗? 主子向来对所做之事有把握,从未,从未有过这等紧张神色,除却以前的那个女人。 “好了,你退下吧。” 殷祀的一句话让玺唤如得大赦,点点头,就要离去,却再被殷祀唤住。 “你说她会喜欢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九大阴帅 玺唤此刻已用尽脑细胞,短短的几句对话,他只觉比在腥风血雨中拼杀还要紧张几分。 他思考了数秒,道:“那位姑娘胖胖的,应该喜欢吃。” 殷祀点点头,似极为赞同,挥挥手,终于把他放行。 玺唤离开后,殷祀才出了书房,准备去找她,她睡了许久,应该也饿了,今天便先带她出去吃,往后他便将这别墅中请个厨师,做她爱吃的菜色。 房门推开,窗外由清风送入一股蔷薇的馨香,粉色纱幔微扬,但那帐幔中哪还有一丝一毫的人影? 殷祀捏紧拳,眸光倏地暗了。 从窗户口逃走的慕二还犹自沉浸在自己好聪明的氛围中。 殷祀一定是故意放了那鼎熏香的小香炉想要使她陷入睡眠状态,可他忘了,她有玉狐,才不会那么轻易睡着呢。 所以她,跳窗逃走了。 虽然背上还有些疼痛,可也没有什么大碍,大不了回家静养几天好了。 她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折腾了许久已经接近黄昏。 晃晃酸疼的手臂,她走在回月央村的路上。 虽然师父带她从小定居的村子的文雅名字略有些小吐槽,不过村子的风景却是极好的。 夕阳将落,远方万道霞光,月央村被山环绕其中,秋叶飘黄,甚或枫叶红飒,与万丈赤红的落日光芒相照映,衬得这俗世仿若仙境。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松,等再过几日,她就去为严落买那架古筝,他身边的女生嘛 “哎。”她不禁叹了声,古筝自是要送的,但她绝不是当什么小三之类的,她只是想送他件礼物,仅此而已。 时间已不早了,在外面蹉跎几天,师父想必已然回家,如果见到她连日不归家,一定极为生气。 但想到师父的招牌汤,她又不禁浑身一抖,这么多年来,师父只会熬汤,并且手艺还从来没进步过。 但她还是很爱他。 他是她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唯一疼爱她对她好的人。 想到此,脚步不禁加快了。 猛然间被绊了一下,她以为又是哪个小孩在同她玩笑,抬头要说些什么时,眼前景象彻底惊住了她。 地上正倒了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的胸部有着一个血窟窿,心脏不翼而飞! 她想要惊声尖叫,还好及时捂住了嘴巴,她的更前方亦倒了一具尸体,挖人心的怪物正颤着手慢悠悠地将人的心脏一点一点,扯断经脉将其从身体抽出。 那动作似是故意折磨,又像极为享受。 慕二浑身抖着向后退去,还没有退出挖心怪的视野范围,他便猛然回过了头。 他的脸上皱纹抖动,活像一只妖怪。 可他不是妖怪,一个看上去为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满脸的沟壑纵横。 他的嘴巴上沾染着鲜血,手里捧着一颗刚刚从人胸口掏出的心脏,慕二甚至能看到其冒着的热气。 “啊,天哪,卧槽,快跑!”她的害怕已难以用语言形容,她立刻转身,提了浑身的气力,拔腿就跑。 还不待跑了三四步,挖心的男人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天,天哪,吃吃人心都能跑的快吗?怎么这么到到我跟前了。”慕二结结巴巴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娘子倒是长大了,还胖了许多,近年来可好啊?” 慕二捂着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去看面前嘴角血腥的怪物,她只当他是电视上的演的变态杀人狂。 她冲不断向她走来的男怪物挥挥手,颤声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我不认识你啊。” “帮鬼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已将我救出那千年桎梏之地,不若再渡我一遭?你的心可是大补之物啊。” 男人张着血盆大口一步一步向她踱步而来,其间他的手还捧着刚刚挖出的心,冒着温热的气息。 慕二浑身抖着,从口袋中拿出了师父留给她的锦囊。 锦囊开,拿出里面放着的符咒,她按着师父教给她的口诀开始念,挖心怪待在了原地,眼神总有些怀疑与畏惧。 她也不知道这怪物是人是妖怪还是鬼,总之先把符咒贴他脸上再说。 快速念完咒语,啪,贴在了挖心怪的额头上,然后,转身,猛然就跑。 身后传来挖心怪惨痛的叫声,果然是鬼。 朝着家的方向一直不停地跑,待看到家的踪迹后,慕二才放下了心。 回头看了一眼,天已黑,但没有刚刚那个怪物的踪迹。 行至大门边,还没有踏入院落,她已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心下一紧,慕二快速步入了院落中。 植满蔷薇与小琴丝竹的院落因激烈的打斗,花瓣与叶子散了一整个院落。 而家中院落中央,围成一圈,站了九人。 有上身裸露、红发獠牙的夜叉鬼近亲,有五短瘦小道人模样,有身着流浪袍的术士,有尖嘴猴腮却慈眉善目的绿袍头陀,还有身着赤红战袍的将军,穿着蓝色裙袍脚踏玉质莲鞋的美娇娘,另有头戴乌纱、白袍黑靴的白面书生,他娘还是三只眼,最后就是牛头马面了。 所以,他们也不能称之为人。 她想,除了黑白无常,冥界十大阴帅中的九大阴帅今日都聚到了他们家。 感知到她的到来,九人齐齐向她看来,而从他们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怒喊:“谁准你回来的,快走!” 慕二心下大恸,那声音正是师父孟时邑的声音。 可是此刻,他虽生气,那声音中却满含疲累的沙哑。 她从众人围成的圈子缝隙看去,孟时邑右手持剑,单腿跪在地上,身上尽是血,衣服被利器滑地七零八碎,那还是往日与她嘻嘻哈哈、风流倜傥的师父吗? 那还是整日向他显摆又收到哪家姑娘情书的师父吗? 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她心中悲伤心疼,质问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哪里得罪过你们!” 谁知八大阴帅将孟时邑的包围圈解散,却朝她袭击而来。 其中打头的红发鬼,以刚烈粗糙的声音冲她冷笑:“得罪我们的不是他,而是你!” 慕二震惊,睁大眼,下意识问道:“什么?” “十四年前放走金沙池众鬼的可是你?”红发鬼继续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师父死了 金沙池,十四年前,那晚冰冷的记忆再次荡入脑海,慕二满心满脑只剩震惊。 若说放走众鬼的人,严厉追究下来,确实是她做的。 可那时她年幼,又是被女鬼控制,整个身体不受自己支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人利用。 但她能否认吗?好像不能,女鬼早已不知踪影,却独留她在这人世间担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没有人会为她辩解。 她就是那个罪人。 “是我。”她低低答道,声音虽低,却坚定冷静。 孟时邑撑着剑站立起了身子,脚尖轻点,即刻飞到她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沁入鼻中,慕二心里难过,师父是受了多重的伤? “即管是她那又如何,她如今是我徒儿,那末,她闯的祸由我来担着。” 那个身着流浪袍的术士向前一步,怒道:“姓孟的,你别多管闲事!” 孟时邑将手中长剑一甩,眸里冷冽,全然没有了往日与慕二玩闹时的嬉皮笑脸,一双桃花眼尽是决绝。 他冷声道:“我偏要管了,怎么?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他话音一落,术士生气地一瞪眼,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确实不敢杀他。 可那红发鬼却根本不管这些,他一双眼瞪地死大,仿若要将眼珠挤爆,声音一出,犹如天雷降下:“你若管这闲事, 我等兄弟就是杀了你又怎样?妨碍公事,便该杀!” 孟时邑无所谓地笑笑,染血的脸上却是一派无所谓:“好,那就来吧,我孟时邑在,你们就别想动我的小徒弟。” 这时,那三只眼的白面书生发言了:“孟兄,你便将这小姑娘交给我们又能怎样?你只护着她,却不知因她当年之错,人界已是一片动乱吗?冥界地府自十四年前开始,冤魂逐日增多,枉死城夜夜啼哭,到如今,冥界鬼满为患,这皆拜你小徒弟所赐,敢问,这还不应把她交给冥界处理吗?” 听到自己当年闯下的祸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慕二浑身一抖,攥上了师父的衣角,尽管那里已被鲜血浸染。 这件大衣,似乎还是她和他一起买的。 孟时邑握上自己徒儿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 他下巴微扬,忽然露出了一个耍赖的笑容:“我不管,我孟时邑的徒弟闯了祸就是闯了祸。对错于我无所谓,至于冥界鬼满为患,那也是十殿和判官的事,于我何干?” 白面书生脸越发苍白了,他的声音也不再似之前柔和,带了生硬:“孟时邑,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恰在此时,孟时邑将慕二用力一推,慕二惊叫一声,她竟飞了起来,直直飞出了院子,耳边还飘荡着师父的话语:“小二,去找殷祀。” 殷祀!师父怎么会认识殷祀呢! 虽然从师父把她从鬼门关领回来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可如今她心里疑虑更加深了。 她突然有种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已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师父对她说那话时,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隐隐觉得,他似已到了承受的极限。 那么多人打他一个,他怎么可能会受的了呢? 她哭喊着,满脸泪水恳求他:“师父,师父不要送走小二,小二和他们走好不好?” 可她的声音早已消失在自家的院落中,独余了她的尾音飘荡于空中,告诉她,师父现在不在她的身边。 她被孟时邑直接送到了月央村外,慕二还想跑回去救师父,可又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跑回去也是徒劳。 对,去找殷祀,殷祀! 尽管殷祀的身份在她心里已经呼之欲出,行冥婚那晚昏迷前的声音极有可能便是真的,但她还是不愿意多想。 如果殷祀真的是黑无常,他也属十大阴帅之列,不也会抓她去地府吗? 师父既然让她去找他,就一定是认识殷祀的。 殷祀是黑无常吗?他会抓她吗? 脚下步子不敢停,凭着下午从殷祀家里逃出来的记忆,她再次找到了他所在的别墅。 那里是c大的一处角落,安静中透露着典雅。 但她只一心去找殷祀了,却完全没料想到另一个结果,殷祀此时已不在家! 对啊,他或许根本就不常在这里居住。 一个阴界的黑无常,怎么可能会在阳间常住呢? 怎么办?怎么办?师父,师父 左右焦急中,一声怒喝传来,少顷,她已被九大阴帅围进了一个圈中。 浓烈的鬼气传来,她一冷,五岁之前数个孤寂寒凉的夜晚记忆再次袭入心中。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着急着搜寻这几个人里可有师父的身影,可除了九人,再没有那个往日冲她笑的男子的身影。 “师父呢?你们把我师父弄哪里去了?” 穿着流浪袍的术士不屑的笑笑,漠然道:“死了。” 慕二吓地向后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她听到了什么,他说师父死了。 骗她的是不是?那么疼她的师父怎么可能死了呢? 痛楚、心酸、不舍涌上心头,慕二一跺脚,大叫一声:“我他妈跟你拼了!” 说完便向术士猛冲过去,全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术士眼里滑上讽刺与轻蔑,轻轻一抬袖子,慕二直直向后摔去,屁股着地,摔的滑稽而可笑。 见她如此,众人纷纷大笑起来,笑声里不外乎是鄙夷、嘲讽、看不起 慕二吞咽下泪水,拼命忍着不哭,哭了,就输了。 即管知道当年的事其实不是她的错,可心中依旧存了歉意,她是有真的想和他们回冥界赎罪的。 可此刻,她不想了,她觉着他们都是王八蛋!王八蛋! 自己解决不了事情,便把所有责任推脱在她身上的王八羔子! 一咬牙,再次站了起来,背部伤口扯裂,她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却又锲而不舍的向术士冲去。 术士脸上已经染上不耐烦,嘴角下垂,准备给这女人点颜色瞧瞧,再把她抓回地府。 想及此,道袍下的双手已成爪,爪峰凌厉,即刻向慕二抓去。 慕二迎面而上,毫不畏惧,大不了就是死。 一声惨叫传来,慕二摸上自己的脸。 这惨叫声不是她的,是那道士的,那道士痛惜地看着自己被人狠绝斩断的双手,浑身颤抖着,却不敢对斩断他手的人有任何反抗。 反而还需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断腕,向来人下跪:“大人饶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若本大人不准呢 慕二清清楚楚地看着刚刚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术士此刻眼里全是惊惧,毫不遮掩的惊惧。 而其余八个阴帅也齐齐下跪,同声道:“参见大人。” 慕二正被他们称呼的大人抱在怀里,清香与鲜血一齐传入鼻子里,她全身一阵颤栗,那人便将她拥得更紧了。 来人,正是殷祀。 殷祀冰着脸,表情如寒霜,阴狠看着那术士,发出的声音却极轻:“鱼鳃大人,刚刚想做什么?” 穿着道袍的术士一双手已掉在地面,手腕处依旧惨不忍睹,可他连看都不敢看,直直磕头道:“大人恕罪,小人不知大人亲临,更不知此姑娘是大人之人,只是,只是她实为金沙池大犯,闯了祸事,还请大人将此女子交于我兄弟二人。” 殷祀冷冷一扫众人,众人心下皆是一骇,低了头,连与殷祀对视都不敢。 只听那凌驾于众人上方的男子轻声一笑,似是不经意道:“若本大人不准呢?” 刚刚还威势逼人的九大阴帅俱哭嚎起来,只求殷祀放他们一马。 这实是十大冥王所命,他们不敢违抗。 慕二心下疑虑却是越大,按说冥界应是十大阴帅,殷祀若是黑无常的话也该在此列,那么,他与九大阴帅就是同等级的鬼差。 怎么看上去这九个鬼差反而很怕他,甚至搬出十殿冥王都不管用。 殷祀,究竟是什么人? 她从他怀里抬头,即使从下方看,男人的五官亦是精美至极,眼角眉梢尽是情思,泪痣只使他越发风华媚丽,这样的词语用来形容他一个男人也是不为过。 他在这些人里一定地位极高。 这样一个他,却在保护着她,不惜与这些危险的人物对立。 可是,为什么? 男人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他身上暖暖的温度温暖了她,她脸上一红,不敢乱动。 殷祀睨向众人中一穿蓝色裙袍的美娇娘,漠漠言:“莲儿,带他们回去。” 细细瞧去,那女子却正是那日在铁笼上方漂浮的女子。 被叫作莲儿的女子微一垂首,身子一僵,终答道:“属下遵命。” 她那一犹豫不为反抗他的命令,只是他今日的做法令她害怕惶恐,她怕,怕他怀里那个女子。 这么多年了,他再没有那么护过一个人。 世事沧桑变化,他经历了许多生老病死,看了许多爱别离、怨憎会,可总是那么一双冷淡的眸子,似乎这些事都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他只要对一个女人在意了,她就害怕。 其余阴帅心里不甘,却不敢反驳,正思度着该如何办时,只听殷祀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回去复命,道万般事物该有宽恕。不知者无罪,若是慕二将逃脱众鬼捉回,就免去她刑罚,如何?” 众人还想反驳什么,殷祀一挥手,直接把他们送回地府复命了。 慕二还想求他救救师父,他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师父。 刚要一说口,脑袋却一阵晕眩,直接晕了过去。 殷祀感到怀里蓦然加重的重量,昏迷的她把自己整个都靠到了他的身上。 嘴角染上笑意,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房间。 她累了,该好好休息休息。 慕二再次醒来时,依旧是浓密的散不开的黑夜。 她撑着身子起身,背部的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痛感了,房间里昏黄的纱灯透出浅晕晕的光芒,大略能辨清屋内景象。 她又睡在了那个房间,她在殷祀身边醒来时那个有着粉色帐幔的房间。 窗外微风袭入,一股奇香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喷嚏,暗道殷祀养了什么怪花。 她从窗户望出去,窗外月光皎洁,几束盛开的蔷薇花在窗外轻轻摇晃着,她用力嗅了嗅,又感觉蔷薇的香味与刚刚那股怪香又完全不同。 她下床走至窗边,从窗子看出去,可以看到庭院一角,那里有个玉石桌子,殷祀正坐在玉石凳上饮着酒。 她疯了般跑出房间,来到庭院中他喝酒的地方。 是时,皓月当空,玉石桌边放着壶酒,他倒了,浅酌着,似是在等她来寻他。 她身上还沾染着孟时邑刚刚无意蹭在她衣服上的血迹,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往日斥着狡黠的眼中此刻已布着血丝。 她走上前,不说其他,直接跪倒在了殷祀面前:“求你救我师父。” “他对你很重要?”他的眉眼就如月光清冷。 “师父是世间最疼爱我的人,求大人救他。我我愿”慕二支支吾吾着,却不知如何说,她愿怎样呢?她什么都没有,她连换回师父的价码都提不出。 “最疼爱你之人”殷祀将装酒的小银壶提起,再往杯中倒了一杯,酒提至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饮不下。 在她心中,最疼爱她之人却是孟时邑了么? 他忽而将手中酒杯直直扔向了她,杯中酒洒落,湿了她的裤腿。 她怔怔看着,过不久低泣起来,却还是嘴中念着求他救师父。 他握紧拳,她依旧跪在他面前,他心下一时升起了烦躁。 “孟时邑为你触犯了地府,已被十殿冥王派来的人所缉拿,你若真想救他,就将金沙池众鬼捉回地府,以期换得你师父。” 她有些颓废地跌落在地,屁股坐到了小腿肚上,使劲擦了擦眼睛,泪水便在眼角晕染开来,成了乌黑一团。 “可是我不会捉鬼。”想到此,大概是觉着孟时邑估计这辈子都要待在地府了,一时心中郁闷难当,竟就坐在殷祀的庭院中哇哇哭了起来。 殷祀瞧着地上哭得兴起的女子,眼中渐渐染了无奈,她的性子怎么一点没变。 她在那里哭,他就静静看着,直到她哭声停止,殷祀才淡淡问道:”哭完了?“ 慕二又止不住地抽噎了两声,心下却在腹诽,果然是个狠心冷漠的男人,她哭成这样,竟然一点心软都没有。 她虽开始哭的成分有些作假,但到后面哭着哭着还确实动了真感情。 就再也止不住。 说到底,这还是被师父惯的。 她因着体内阴气莫名多的缘故,总会被各种各样的鬼缠身,师父每次有事出门时,总会给他画符咒保身。 她往常将他给她画来的保命符卖了来给严落买礼物,他虽不知她对严落的心思,也不知把卖的钱花到了哪里,可总是一次又一次威胁他不会再给她画了。 每每到这时,她都会耍赖般嚎上一嗓子,师父也就无可奈何了。 发展到后来,她只要一做出哭的动作,师父就已经缴械投降。 念及此,心中再次涌上酸楚与哀痛,想到师父为了护着她,全身受伤犹如被鲜血浸泡,心里仿若再次被扎上数根细密的银针,一下一下,疼得厉害。 殷祀见跪在地上的小女人再次有哭的征兆,他终于从玉石凳上起身,伸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接着再次回到玉石凳上,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问道:“你刚刚说,若我救你师父,你愿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大人想要什么 慕二被他抱在腿上,浑身的不适应,从小到大,除了孟时邑,她其实还真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过。 因着贪玩的缘故,她不爱上学,想要听课了,师父就抱着她翻墙到月央村的学校偷听个课,不爱听了,她就撒丫子玩。 自小倒是活得自在。 可也因这样,她也失去了社交的圈子,从小基本上就是自己一个人瞎玩。 彼时,一个风流俊美的男人这样把她圈在怀里,说实在的,她确实有些陶醉。 可心里却始终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严落。 “你,你想要什么?”她低低问了句,她没有任何筹码来和他换。 其实,除了孟时邑给她的亲情,她确实什么都不曾拥有。 殷祀挑眉,目里闪过得逞,他颇为善意地道:“本大人既比你年长数岁,便也不会坑你。况你我已结为冥婚,你实已为地府的无常夫人,对于夫人,那为夫便更不会提出什么坑害你的价码。” 听得他又旧事重提,她十分想否定她和他的冥婚,可如今有事相求,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她只能弱弱再次问道:“大人想要什么?” 殷祀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沉思良久,方道:“断了和严落的往来。” 声音含杂了极重的肃杀。 慕二一惊,脸上瞬间出现掩不住的惊慌,断了和严落的往来? 她在听到殷祀的第一句话时,心里瞬间涌上的答案是拒绝,她舍不得严落。 可又一想,有什么断不断,严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是谁。 想及此,她点点头,心里却充斥满了无法言说的悲苦。 她这一生,命或许就这样了,五岁之前没有亲情,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遇到的师父,就这样还被她给无意害到了这种地步,如今,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只能被迫放弃。 嗯,就这样吧。 男人感受到她身上微不可见的颤抖,将她搂地更紧了,她就这么在乎那个严落么? 慕二有些抵抗,她不动声色地慢慢从他怀里往出退,他却把她抱得更紧。 她垂了头,咬紧唇,低低道:“求大人放我走。” “我若说不呢?” 男人的声音冷而决绝,她一愣,竟不知作何回答。 是啊,他若说不呢,她也不能反抗什么。 今天傍晚之时九大阴帅对殷祀的尊崇与畏惧她也见了,他在冥界定是有着极高的地位,即使没有九大阴帅,他要她死,她还能活么? 殷祀却只觉怀里的人突然变得安静非常,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像死去一般。 他一惊,莫是她生病昏迷了才好。 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却见她已是泪流满面。 殷祀见她这副模样,心下浮起诸多烦躁。 她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曾亏待她,不过让她乖乖待在他怀里,让他抱抱,她就这个样子? 她又可曾体会,这千百年来无人立身畔、无人享悲伤、无人烹香茶、无人袖添香的寂寥? 他皱了眉,脸色已近阴沉,冷声问:“哭什么?我亏待你了?” 她摇头:“没有。” 他正要说什么,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慕二着急忙慌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是她的老顾客王小陆打来的电话。 王小陆别听名字像是个年轻人,但实际是个已近中年的江湖神算子,也算是个骗人钱财的假道士,经常从慕二这里买些符咒,来替人驱鬼。 这次深夜打来电话,根据王小陆的职业判断,慕二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才一接通,王小陆的公鸭嗓就喊了过来:“小二,小二,大喜事,c大出了异事,最近在私下找人驱邪呢,说是有些不对劲的事件,我看那价格还不错,这可不就想到你了嘛!” 慕二撇撇嘴:“你是又想低价买我的符咒吧?告诉你,这次没了,以后也不卖了!” 话落,她直接挂了电话。 符咒她有,可她不会再胡乱卖出去了。 以前顽劣,总想着有师父在身边的日子还长着,就这样过啊过,十四年被宠着的日子就这样过来了。 忽然有一日,那个疼爱自己的人突然消失在自己的身边,她才幡然醒悟,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况且,是她害的。 而那个人留下的唯一念想,竟是她往日不把其当回事的物事。 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就是严落。 他是c大的教授,若学校出了什么灵异事件,也一定会波及到他,留着符咒,可以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 这样也应该不算与他有什么联系吧?只是出手相救,应也不算违背与殷祀的约定。 她吸吸鼻子,又想哭,谁知道王小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慕二心里烦躁,想直接挂断,谁知电话竟然被抱着自己的男人接了过去。 “小二小二,这样吧,你卖我符咒,这次的报酬我跟你三七分,四六?五五?” “滚。” “”电话里一阵静默,三秒之后,猛然爆发。 “慕小二你死丫头找男朋友了,我好歹比你年长,你也不能这么纵容着你男朋友骂长辈吧?你啊!怎么回事?” 慕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王小陆,他穿着一个大的四角花裤衩,腰部和其他中年男人一样堆满脂肪,手里正举着手机骂骂咧咧,在看到慕二和殷祀之后才猛然住了嘴,只留了满腔震惊。 接着殷祀颇为淡然地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了慕二,慕二眼角还挂着抹未来得及擦掉的泪珠,滴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小二,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小陆吓得腿都软了,直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道歉。”殷祀的声音蓦然响起,带着森森寒意。 “道什么歉?” “你刚刚骂了她什么,就道什么。” 王小陆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思竟然被殷祀牵着走了,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骂什么,就说了句死丫头。 可慕二不也经常骂他单身死老头嘛,他还委屈呢。 慕二闻到了殷祀的火药味,只怕这无常大人一生气直接让王小陆翘辫子,她一着急也没注意,直接推开殷祀抱着她的手,跳下他的腿,强笑着问道:”王老头,说说c大发生了什么事?“ 殷祀看着被她推开的手,脸上神色暗了暗,但终是没说什么。 王小陆被问及此事,一下忘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怎么忽然之间变到这里来的事情,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c大的事的确是怪异得很,我刚开始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校方也没透露什么底细,直到我去了学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严落不死你就死 王小陆顿了顿,显得极为神秘,接着道:“小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九月初秋季节,c大梅园的梅花竟然都开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毕竟某年某s省还四月飞雪呢。不过怪就怪在梅花开的时候,但凡处于c大校园范围内的男人,都被花香吸引到了树上,那看着树的样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小情人一样啧啧啧。” 听闻此,慕二不屑地哼了声:“你去看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吸引过去了?” 闻言,王小陆脸红了红,白了她一眼,又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死人了!死了好多人!被吸引过的男人都像白痴一样爬到树上,那梅花树就像成精一样,自己伸出枝干把爬树上的人都给勒死了,身体被勒到分裂,榨成干皮,血也被树直接吸了。那死状太惨了。幸亏我有符” 王小陆话还说完,自己的胳膊已经被慕二拽住,只听她急急问道:“严落呢?严落有没有事?你见他了么?他还好吗?” 她一连串焦急担忧的问答把王小陆给问懵了,他正想问问严落是哪位,却见刚刚一直静默地坐在石凳上的俊朗男子站了起来。 男子浑身笼罩着欲将人碎尸万段的阴冷气息朝着二人走来。 那气势,王小陆只觉比他有生之年偶然撞到的几个厉鬼的气息都可怕。 “他既为男人,一定是死了。” 慕二浑身一抖,不敢去看殷祀,他的语气里存了极大的怒气,隐忍着不爆发。 她垂着头,心里担忧已经漫过一切,她极力否定着:“不会的,不会的,他对于c大那么重要,校方不会让他出事的。” 闻言,王小陆又极为不合时宜的插嘴道:“那不一定,你是没看到,那么大的梅园,梅树上都是男人,那么多男人,那叫严落的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听到王小陆的猜测,慕二大恸之下猛地抬头就朝王小陆吼道:“你胡说!才不会!” 说完,她拼命一拭泪水,用力推了一把王小陆,猛然就往别墅院外跑。 不会,她还没有送给严落他喜欢的古筝呢,他,他都还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呢。 她得去找他,她不想在一日之间失去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 师父已经被地府抓走了,他不能让严落也落入冥界的手里。 对,她得去救他! “你去哪里?” 她的脚还没踏出几步,背上的衣领就直接被殷祀提溜了起来,一阵夜风拂过,她感到全身一冷。 但更冷的是殷祀的话,她知道,从她提起严落起,他就在生气。 可她没有办法,她想知道严落的情况。 “求你,救救他。” 他猛然把她放下,将她的身体扳正过来,使她面对着他,怒道:“慕小二,你究竟清不清楚你如今的身份。” 慕二沉默少顷,点点头。 殷祀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语气方柔了些:“什么身份?告诉我。” 她向他招招手:“你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见她竟然主动示好,他难得嘴角一勾,露出笑容,将脸凑近了她,柔声道:“我在听,你说。” “嗯我的身份是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直接将一张咒符往他肩上贴去。 这绝对是她这里的王牌,不论人鬼神,只要是生命体,都能被暂时定住一个时辰。 这是孟时邑老早以前便交给她的,他说想要她性命的其实不止鬼类,她身边危险,将来的生活更是如履薄冰,所以先交给她几个保命的东西,万一以后他不在她身边了,她至少还能有些机会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那时还生气,他怎么会不在她身边,师父要一直在她身边才是,可谁想到,一语成谶。 她苦笑着,眨了眨眼,拼命忍着泪水不掉出来。脚下却是步伐不停地往梅园跑。 刚刚才求了殷祀,如今就把他惹火了。 可她担心严落,她必须去看看。 被慕二戏耍的殷祀,脸上方方展露出的笑容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将她扯碎吞入腹的盛怒。 她性子顽劣,他向来知道。他也早已打算剩下的年岁只宠着她,让着她,任她怎么闹,只要不触及底线的事,他都可以尽他所能对她好。 可才一晚,她竟然就能轻易的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对于她的底线很简单,不准她爱别的男人! 早已呆在一边的王小陆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他提了提自己的大花裤衩,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那个,先生?我,我就先走了啊。” 也顾不得质问自己究竟怎么到这里的了,看小二男朋友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也不知道小二怎么就招惹到这种人,长是长得太帅了点,脾气还差了点,钱么,看上去倒是挺有钱。 殷祀轻易地将慕二贴在他身上的符咒扯落,扔到地上,接着向王小陆走去。 “想走?” 王小陆简直都要哭了,他不是被符咒定住了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扯掉了?刚刚难道是故意给小二放水的? 明明自己比面前的男人年长,怎么自己反而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大爷,我这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呃求您别杀我。” 殷祀赤了一双眸子,眼里尽是杀意,他冷笑着,一点一点收紧自己在王小陆脖子上的手,只消再一用力,这男人必定殒命。 可他只保持着那一动作,并未进行下一步。 待看到王小陆的脸慢慢变得青紫,他才放开他,闲庭信步般走到玉石凳边坐下,眼里的杀意却不减,吓得王小陆噗通一声跪下。 “想要活命很简单,此次c大事件,她必定卷入,你去帮着她。” 王小陆知这次事件灵异且凶险非常,心下根本不愿,但要是拒绝,估计他今晚就得死,若是选择和小二一起,或许还能活下来。 毕竟看上去,这个男人还是挺在乎小二的,应该不会轻易让她卷入危险里。 他正待答应,却又听殷祀森鹭的声音传来,在这花香浮动,明月悬空的美好夜晚听上去竟格外惊悚。 只听他声线低沉,语气慵懒地淡淡说道:“顺便杀了严落。” 王小陆浑身一抖,明显被这样的殷祀吓到了,不知如何是好,拒绝也不是,不拒绝更不是。 “严落不死,你就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严落不会喜欢她 “是是是,我这次一定趁机杀掉严落。” 殷祀满意地勾起唇角,笑容风华绝代,摄人心魂,饶是王小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也一时看得痴了。 呆愣中,只觉殷祀右手微抬,眨眼间,他已被送回了自己的家里。 而一边的慕二却是脚也不停地向c大的梅园跑去。 殷祀的房子就在c大较为僻静的角落,虽离梅园远了些,但到底就在校园范围内,她跑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梅园。 昏黄的路灯照耀下,梅花在夜间绽放,瑰丽绚美,带着丝诡异。 风生处花香飘荡,慕二心下一凛,这不是她刚刚在殷祀的房间中闻到的怪香吗? 她顾不得细想就像园内跑去,因为她看到了站在梅园中的严落。 他侧身朝着她,专注地盯着一颗梅树,梅花粉嫩的花瓣随风飘落,染了他一身,华美而动人。 越接近,她的心就越紧张,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是在闯入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只满心想着怎么和严落说第一句话。 但他又怕她已被那梅花树缠了心智,她救不出他。 果然,如她预料般,梅花树朝笔直站在那里的严落迅速伸出枝蔓,盘曲嶙峋的枝干以极繁密的数量与极凌厉的声势攻击而来,而严落竟只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不知躲避。 慕二只当他受了梅树的诱惑,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一个纵跃,顾不上姿势优不优雅,就朝严落的身体扑去。 虽然她私下设想过无数种把c大男神严落扑倒的可能性,可绝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把他扑倒。 男人健硕的身子紧紧被她压在身下,眼中满含着困惑望向她早已红透的脸颊。 她咬咬牙,正想问他没事吧,他却先开了口。 “你是谁?” 声音冷淡而疏离,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 慕二一愣,不意他的态度竟会这么生硬,她至少救了他,他以为他虽不会做什么感激涕零的表情,至少也不会如往常那般对人冰冰冷冷。 至少,该对她笑笑吧? 就像那天他对那个女孩子一样。 她僵在那里,与他对视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也忘记了她还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尴尬。 直到身下的男人一对好看的眉皱了起来,有些不耐道:“请你起来。” 慕二这才反应过来,她低低哦了一声,即刻起身,慢一点都怕他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严落站起身,细细瞧了面前的女人一眼,胖胖的,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扑闪闪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正带些畏惧地望着他,一双手似是因紧张缴在一起,不时拽一拽自己的衣角。 他似乎那日在校门口曾见过她,那时,他牵着自己女友的手走过,她就怔怔望着自己,连他走过都还是那么没有礼数的怔怔看着他。 喜欢他的人很多,追求纠缠的自也不在少数。 所以他极烦那些对他痴缠不休的女人,扰了他的正常生活。 所以当那日看到这女孩子那样毫不掩饰喜爱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是有些厌恶的。 但她似乎刚刚想救他?强力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他再次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晚上为什么不在公寓睡觉?” 慕二再次愣在原地,她,她只是想要来看看他的。 谁想到还正好碰到他在梅园。 她低了头,随意扯了个谎:“生物学院。” 他又细细看了她几眼,方道:“嗯,是在实验室来么?很晚了,快回去。” 慕二心下难过,这才发觉自己与他离得多远。 他是多人倾慕的大学教授,她连个正常学生都算不得。 她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却听到他又问道:“你受伤了?” 依旧是那样的疏离。 她立刻摇摇头,压抑下想哭的,回答:“没,没事的。” 刚刚为他挡梅树的攻击的时候,枝干上较细的枝桠刺进了她胳膊的肌肤里,其实很疼,但她不愿说。 严落是一派的严肃表情,他低声指责了声:“以后晚上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慕二心下委屈越大,低头不语。 视线中他的脚步微迈,她心想他应该要走了,想着等她离开,她再走也好。 却见离他脚步的不远处,一条细细的枯槁的梅花枝桠朝严落慢慢伸延过来。 慕二一着急,立刻把严落拉过,自己却被那伸延过来的枝蔓缚住了身体,高高卷起。 梅花树似乎很生气她次次阻止自己的好事,树身从地底下再次抽出数根枝干将小二裹缚住,越勒越紧。 小二难受地用手去抓勒在肚腹处的枝干,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若都要断成两半了。 可嘴里却依旧叫喊着:“严落,严老师,快跑,快跑!” 她被勒得疼到了极点,眼中泪水簌簌而下,可心里却只担忧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会受些什么伤。 “放开她,我跟你走。”树下站在一边的男人冷声开口,却是道出了这么一个条件。 严落话音方落,梅树枝干直接将慕二甩出数丈远,她痛地将圆圆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可顾不上自己,她哭着朝严落喊道:“不要,严落。” 严落依旧站在原地,梅树一点一点缠上他的腰,他只是淡然地站在原地,看向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喜欢你。” ――我不会喜欢你 ――我不会喜欢你 慕二只觉自己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让人绝望声音。 他原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果然喜欢一个人时怎么样都掩饰不住啊。 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好喜欢他。 她看着喜欢的男人就那样一点一点被梅树枝干缠绕住全身,直到消失,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感觉,就像她是一个废物。 她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泥土。 泪水止不住地哗哗从眼里流出,就像没关上的水龙头似的。 她用力往脸上一擦,受伤沾着的干土和泪水混杂到一起,形成泥土,越加顽固地沾在了她的脸上。 忍着心里的疼痛,她一步一步走回了月央村和师父住的院落里。 院子里小琴丝竹被砍地七斜八横的,花瓣混杂着泥土掉在院里,一片凌乱。 她放声嚎了两声,终于倒地晕了过去。 神识完全失去之前,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干净的怀抱,耳边传来微叹。 她又哽咽两声,低声唤了句:“严落。” 抱着他的人身体微微一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擒鬼芸帙》vs鬼物附树 “严落,回来!”慕二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才睁开眼,嘴巴就猛地被人堵上,她心里一惊,抬手就要去打捂住她嘴的人,结果刚被包扎好的胳膊,伤口被扯裂,再次流出血水,而捂她嘴的男人的手也成功被咬破。 王小陆杀猪一般大叫起来:“慕小二你属狗的!怎么一大早醒来就咬人呢!” 慕二委屈地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气恼道:“谁让你一大早别人醒来就往人嘴上捂呢!” 王小陆听闻即刻向门的方向望了望,做了个嘘的动作:“您可安静点吧,还叫严落呢,你丫是不知道昨天那位生气成了个什么样子,吓死宝宝了。” “就你还宝宝呢?”慕二一撇嘴,下了床,看了房间的装饰就知道自己又来了哪里。 看来昨晚是殷祀把她带回来的。 她下床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有医疗用具的地方,王小陆却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问道:“你从哪儿领回来这么一个人物,哎?他会法术啊,昨天他嗖一下,就把我送回家了,今天嗖一下,我还吃早饭呢,就把我又变过来了。” “结婚送的。” 慕二的回答让王小陆只觉天雷滚滚,可她的话也确然不假,的确是被绑去结冥婚误打误撞送的。 她摸摸肚子好饿,算了,还是出去找吃的吧。 只是她才打开门,一个黑色阴影直直朝她飞过来,重重打在了她的脸上,接着顺着脸部滑落到地面。 慕二弯腰捡起来,是一本古籍,上面用粗粗的毛笔写着,是不知哪个朝代的古文。 她拼着自己的脑细胞仔细辨认了,才知那是“擒鬼芸帙”四字。 擒鬼,擒鬼,这是殷祀给她的么?用来抓回金沙池的厉鬼? 她把书收到怀里,抬头向书本飞来的方向看去,殷祀正倚在不远处的墙上,冷冷看着她。 她心下一动,道了声谢谢。 却觉着对面男人的冷意越发大了,他朝他走来,将她抱入怀里,直接来了个早安长吻。 慕二来不及反应,即使反应过来了,她也不敢推开。 只感觉背后有一双猥琐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却又有些害臊地遮遮挡挡,这个王小陆! 她又想到了昨天的严落,他被树枝缠上带走,他还活着吗?王小陆不是说那梅花树会把人勒成人肉快,噬骨喝血吗? 神思恍惚间,耳边传来男人轻笑,下一刻,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力度仿若能将她下巴捏碎。 “又在想严落?” 慕二摇摇头,随即想想,又点头。 “去吧。” 慕二接着点头,随即一惊,他在说什么,他说让她去吧? 去救严落? “擒鬼芸帙记载,古有鬼物,附人身,损精气。附树身,以气引人之,吸血啖肉,可增精气。” 慕二愣愣地听着,完全不懂殷祀在说什么。 殷祀抛给她一个你自己意会的目光,转身走了。 王小陆接着凑上来,说道:“没文化,真可怕。他说那梅花树被鬼附了身!” 她这才了然点点头,随即才慢一拍地表示自己的惊讶:“只听说过鬼附人身,没想到还能附植物的身体。” 王小陆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贪婪的目光落在了慕二手中的擒鬼芸帙上。 慕二抱紧书,警惕地看了眼王小陆,转身走了。 “哎?去哪儿啊?” “去c大,他们不是在找驱邪人员么?你既然被邀请在列,我就以你助理的身份一起帮你赚钱咯。” 跟在身后的王小陆脸上闪过不明的神色,这一次,他的任务可不只是除鬼。 慕二简单把裂开的伤口做了处理,就急匆匆赶到了c大,因为王小陆被作为驱邪大师,被邀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看到王小陆和慕二之后,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因为之前请来的大师都被吓跑了,无人再敢接,慕二和王小陆的出现自然令校长十分高兴。 “二位大师来得正是时候啊,想必这些情况,您二位也听说了,王某就不多做解释了,只想问二位可有把握?” 王小陆笑着,正想给自己提个价,就听慕二这实诚孩子回答道:“没有。” 王小陆连杀了慕二的心都有了。 可慕二的确是实话实说,根据师父给她画的符,她知道他是必定十分精通此道的,可是师父半分没把那手艺传给她。 她现在连个半拉子也算不上,顶多从今天早上起接到殷祀的擒鬼芸帙算作刚起步。 王校长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正欲回答些什么,只听慕二以极其坚定的口吻说:“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将其制服,那个校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校长微一动容,只觉这胖乎乎的女孩挺实诚,口气也更加软和不少:“请说。” “严落老师,他还好么?” 王校长听慕二如此问,心下对她的心思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对严落追求的女生之多那是让他都发愁的事,不过这也把他们的招生人数大大提高,近几年c大在全国的声望都越发的大了。 他微笑:“严老师很好啊,现在应该正在给学生上课呢。” 闻言慕二猛然看向校长,她的眼睛里是未来得及掩饰的惊愕,他在上课?那昨晚的事?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即使逃出来了,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的给学生上课? “校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帮c大除掉这个怪物的。” 校长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斥着感动,点点头,还想再发表一番什么自己好感动的演讲,王小陆此刻插嘴道:“那校长,这报酬方面” “二位放心,只要成功,我给两位每人这个数。” 说着他向二人比了个耶的手势。 一个已近五十的老男人做出这个手势令人有些忍俊不禁,王小陆掩上嘴,吃惊道:“二,二十万?” 校长笑着点点头。 慕二却摇摇头。 王校长脸上现出为难,问:“慕小姐是觉得少了么?若你这次处理成功了,价钱,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慕二依旧摇头:“我不要钱。” “什么?!”校长和王小陆俱是一惊。 她垂着头,像是忽然想好了什么,带了十分的坚定和二十分的恳求:“校长,若是这次我成功了,你可不可以让我进入c大就读,我,我想到严老师的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花鬼篇,树上少年 王小陆眼中即刻闪过阴冷。 校长和慕二没有察觉。 慕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校长脸上的神色,只怕他拒绝,其实她不过是要个学生身份,甚至不注册学籍都可以,比那二十万便宜多了。 校长只叹了叹:“慕小姐你的意思其实我都明白,给你安排就学不难,我甚至可以免你这四年的学费和各种吃住费。只是,你可有想到,严落老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这样,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慕二苦笑,鼻腔涌起一阵酸意,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声音低若蚊呐:“没,没关系的,我可以学习嘛,就看看他也好。” 最后一句的声音低到她都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 校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别人的感情事他掺和进来算什么? 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了,对于情爱之事也看得淡了,可谁年轻时不曾对感情执着不放过呢? 何况,抛开这层,他也算赚了不是? “那慕小姐,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 “现在,先带我到梅园看看吧。” 校长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她与王小陆朝梅园走去。 路上,校长又向他们补充了些什么。 其实这梅园的梅花在c大未建校前就已经种植了,这些梅树其实存活了许久,据月央村志载,梅树为明朝时期的一位县丞亲手所植,每年植一棵,直到身死,也已种植了一片梅园。 这梅园曾经是月央村的一道名景,后c大建校,校方便将其圈养起来,令这梅园成了c大的一处代表景色。 每年除了严落是一大招生品牌,梅园也是吸引全国学子争相报名的一大吸引点。 经冬雪未销,梅香浮动,黄昏冉冉,那是经年流转的千古意境,佳人才子,梅花为赠。 可如今这里却成为无人敢踏足的禁地。 行至梅园,除了那任意凋零飘散的花瓣,梅园已被校长请来的巫术咒符封印,学生们也自发不来这里,都怕出什么事。 昨晚慕二来得急,走时又更是失魂落魄,加之晚上黑暗,难以视物,便没有好好观察梅园的情况。 如今白日,盛烈阳光下,慕二放看清这份华美外表下的惨烈。 梅园中横七竖八躺满男人们不全的尸体,有的被分尸,有的已成一张干皮,痛苦地睁着眼睛被晒在阳光下,死前定是受了极大痛苦。 校长在旁边微叹:“这事情来得诡异迅速,出了事之后我就赶紧找大师处理,可大师也只敢用符咒把梅园封印起来,没有人敢进里面去,这尸体也就没人敢进去处理,只能任其腐烂了。 可这封印也明显得不牢固,昨晚又有几个学生没禁住诱惑被花香吸引了进去丢了命。 慕二既惊且讶,那么昨晚严落应该也是这个情况,可他究竟是怎么逃脱的呢? 她明明看到他被―― 不过她又注意到一点,就是梅花树抓严落的方式和王小陆描述的方式不一样,他是被树的枝干整个包围起来带走的。 站在一边的王小陆却忽然叫道:“梅园中有人!” 慕二心下一凛,心中只怕严落又被抓,急忙抬头看去,却发现梅园中央的一棵呈睡卧状的梅树枝干上正趴了名少年,那少年闭着眼,一动不动,而他的腰部被缠绕上的细密的枝桠缚着。 王小陆又是一惊:“那梅花树就是这么杀人的,我那天亲眼见到了,小二怎么办?咱们怎么救人?” 慕二又仔细看去,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那些缠绕在少年腰部的枝桠根本没有要收紧的意思,她看上去,那些枝桠缠着他似乎只是为了防止他在睡梦中从树上摔下去。 好奇怪。 她开始大胆猜测起来,显然,梅树已为“妖”,而它却不杀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它的本尊。 但根据殷祀说的,鬼附树身,这大白天的鬼还敢出来,不怕太阳晒死么? 校长却开始学着王小陆叫喊起来:“遭了,那不是最近才c大的交换生皇甫寻同学吗?我记得这还是严老师介绍过来的呢。” 一听严落,慕二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就撒丫子往梅园跑。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缠着皇甫寻的树下。 皇甫寻穿着黄色短袖,黑色短裤,在这初秋的季节倒是有些冷。 似乎听到了声响,树上少年睁开眼来,他长相本就如清水般明澈,一双黑色的瞳眸中泛着灵动的光与微不可见的狡黠。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迷糊道:“你是谁?” 待神识清明些后,他哇的一声,立刻把自己那身优雅的气质打乱,开始大叫起来。 “我他妈怎么又睡到这个地方了?这还没完了?”他开始挣扎着起身,想要脱离梅树,结果越挣扎,越紧。 慕二想到王小陆的描述,不敢耽搁,伸手就去扒那梅花树的枝干,结果反而是自己也被那些杂七乱八的枝干缠了进去。 “你怎么这么蠢啊?天呐,有打火机没?” 她本是有意救他的,虽然没救成功,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他怎么就不能知恩图报一点呢? 最近她是得罪谁了,怎么总招惹这些不识好人心的男人! 心下也生了怒气,一甩头:“有你大爷!” 皇甫寻:“你有我大爷也行,我大爷有打火机。” “――” 慕二也不愿再和他开玩笑,毕竟她自己也要有危险了。 梅树似乎知道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它开始迅速地从地上抽出数条细密的枝干,就像昨晚那样,无数的枝干缠上她的手脚、腰部,将她提到了半空。 她听到园外王小陆急得什么似的大喊:“小二,小二,这可怎么办?你不会死吧?” 去他大爷的,叫有个毛线用,有本事进来救她! 慕二手脚并用,用力挣扎着向四处踢,可是脚下腾空,踢过来打过去,也不过全是软绵绵地打到了空气,根本没有什么用。 挣扎间瞧到了皇甫寻那里,他也不怎么好受,那些枝干不再像之前一样仅是斜斜爬出几条枝干束着他,如今越来越多的新枝桠从粗壮的枝干表面抽出来,生了新鲜的叶子,一圈一圈把他裹起来。 肚腹处一紧,却是梅花树的枝干开始收紧,把她的肚子勒出和上身下身明显的分界线。 天呐,她不会被分成几半死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花鬼篇,因为他是严落的学生 王小陆站在园外,着急地两只脚都快踏进梅园了,可是他就是不敢,他这条小命留着还想娶媳妇呐。 可是这出了事,殷祀也绝不会放过他啊。 眼瞅着除了绑着皇甫寻的那棵梅花树,梅园里的其他梅树也开始自发地抽动枝桠,将慕二一层一层包裹起来,整个梅园斥满了褐色细长的梅花枝干,而她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勒紧,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可那丫头到现在竟然还在低头看皇甫寻有没有事。 就因为那么一句他是被严老师推荐的? 严落有什么好?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可,可有那一位在,她就算再努力,也根本不可能和严落有什么好结果。 凡人之躯怎能抵抗过那人呢? 校长更是着急地原地转圈,这,这再死人,c大估计要被封校了。 他不想c大没落在自己手上。 情势危机间,王小陆一跺脚,大喊道:“小二,我去找殷祀。你,你可坚持住别死啊。” 小二拼命挣扎着把两只手往回缩,梅花树的枝干分开拽着她的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拉,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她只能努力与花树抵抗着,想要拉回自己的手,况且,那束在脖子上的枝干也实在难受,她快透不过气了。 可她还是倔强道:“别,别去找他。” 他又不是她的谁,她有什么资格老去麻烦他呢?且昨晚她也把他得罪了个够,他却不生气,还送了她擒鬼芸帙,其实她已经很感激了。 “哎呀,你这时候还闹什么脾气呢?殷祀对你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这样的人放那儿,不是不用白不用么?” 话落,王小陆转身就跑,空留校长一头雾水在那里。 慕二颓废地闭上眼,脑里的黑暗一点一点代替光明,心里的无能为力一点一点扩大。 不知道有没有人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面对一件事,自己是那么想要做成,面对一个人,自己是那么想要得到,可现实却是不可能,无论你怎样,得不到。 其实她不该这样颓废的,她还没有好好学习擒鬼芸帙,她还没有和严落正式介绍自己,一切倒还是有可能发展的。 如今,一切却又那么无能为力,她要死了。 “殷大爷,哎呦喂您可来了嘿,快救小二。” 王小陆的声音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脑里响起,慕二苦笑,要说她倒霉,也实在倒霉,可若说幸运,殷祀还确确实实是她捡到的一个宝。 尽管这个宝霸道冰冷。 她以为他又会抱住她,但现实是他不知使了什么,梅树枝干放开了她,她狠狠摔落到了地面。 待脑中失却的空气回来,不再晕眩,她方睁开眼,他就站在她面前。 这样的场景,她想起了十四年前师父在鬼门关前找到她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也是先看到一双陌生的脚,后见到了那样一个俊美如斯的男人。 她抬头看向他,忽然生了莫大的委屈,哽咽着唤了声他的名姓:“殷祀。” “嗯。”他淡淡应了,没有什么动作,她有些失望,但也活该是自己自作自受,她若没有头脑一热,傻不拉几往里冲,也断不会发生这种事。 “大哥,大哥,救救我。”梅树上皇甫寻的声音适时想了起来。 他可是刚刚见到这位流弊大哥的厉害了。 走在这梅园里就像散步一样,手里拿了把软剑,刷刷两下,那梅花树的枝干就被斩断了,虽然这位大哥根本没看到他。 殷祀听闻声音,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走了,他竟然走了! “喂喂喂!” 这可不成,皇甫寻急得大叫,他要是逃不走怎么办? 自从来了c大,他这天天晚上睡觉就从宿舍睡到了树上。 遇到一位高人,他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求你救他。” 殷祀的衣角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到慕二正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拽着他的衣角,眼神里是恳求。 “理由。” 她一怔,苦笑:“我” 她该怎么说?因为树上的皇甫寻是严落的学生这个理由吗? 怕他当场就将这男孩杀了吧? “哎呀这有什么好想的,理由当然是因为我是严老师推荐的高材生拉!啦” 慕二一惊,脸上立现了慌乱,垂了头只不敢看殷祀的眼,那双眼幽如星空,只消一对视,他便能将她看穿。 “他说的可是真的?”殷祀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下一下,寒得令她心颤。 她要紧唇,不语。 “我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慕二,你哑巴了么?” 慕二纠结着,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猛然抬头与他对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喜欢严落,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答应他不再与严落联系,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和严落有任何联系。 可若让她放着严落所认识或者看重的人而不管不顾,她做不到。 在她的生命里,除了师父,她没有人爱,亦很怕去爱别人,因为怕被抛弃,就像十四年前的鬼母。 但一旦爱了,就想不顾一切,因为太难拥有,便想加倍守护,即使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给她断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是!殷祀,我想救他是因为他是严落的学生。” 她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就那样把她的心事暴露给他。 殷祀只觉心里一阵泛疼,曾几何时,她也对他那么好。 予他命,赋他情,可如今,她爱的却是别人了。 那个不顾一切对自己好的人而今将她全部的不顾一切送与了别的男人。 她与他对视着,方才还危机四伏的梅园一时之间只静寂得可怕。 她咬唇:“你想怎样?” 他面如寒霜,星眸里更是光烁流转,却只轻声道:“不怎样。” 接着手中软剑挽了个剑花,皇甫寻从梅树上滑跌下来,那适才还飞扬跋扈的梅执此刻熄灭了声息,不敢轻举妄动。 接着,殷祀一个横手直接将慕二扛到了肩头,在校长、王小陆、皇甫寻 注视中大喇喇地扛着她走了。 慕二惊慌之下,要求他把她放下来,然而没有什么卵用。 “听说你想来c大?”她的上半身被迫在他的背部,他的声音从身体前方传来。 她微讶,问:“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反应过来,一定是王小陆说的,她也就纳闷了,王小陆那张大嘴巴,怎么救人的关键时刻都能巴拉巴拉地把这种小事说出来。 “明天你就来就读,到我的班上。” “什么?你在c大教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花鬼篇,我把我的身子给你 “明天上任。” “你不会”她想问他不会是因为她,他才来c大的吧,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遂闭了嘴。 “不会什么?” “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只抱着她走,她也闭了嘴。 她被他扛在肩头,现在就是大白天,她感到有些丢人,想要求他把她放下来,校园里人来人往,她若真来c大,被看到了,还真是难堪。 于是她开始挣扎,开始反抗,就这争闹中,她看到了在殷祀身后的严落。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正蹙了眉向她望来,她脸一红,心里涌上无数的紧张,这样的窘样被严落看到了。 她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也不和殷祀吵闹了,把脸埋下去,不敢再看严落一眼。 可又因好奇,她还是抬起了头,却发现严落朝她笑着,那样的笑容让她觉着她阴暗了数日的心又重见光明,接着一个阴影覆过又离去,那阴影向着严落走去。 是个女生,他的女朋友。 她忽然觉着自己现在撑着脑袋看严落的姿势一定又丑又古怪,像个傻子。 想起校长的那句话,他已经有了女友,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反正严落昨晚就和她明明白白说了,他不会喜欢她。 她终于是垂了头,静静地任殷祀扛着,不再闹。 其实有件事,她在这个时刻才逼迫着自己去细细思考,好转移注意力。 那就是,她刚刚被梅花树缠着时,她在头脑晕眩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相公。” 女子的声音空灵优雅,光听声音就觉着那是个美人。 可是她又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自己被勒出了幻觉? 毕竟那个时候身体极度缺氧,人体也是很有可能产生幻觉的。 殷祀并没有一路都扛着她,知她那样一定会难受,所以到了半路上,转变为公主抱,一路上把她抱了回去。 回到房间,他将她放到床上,接着整个人覆到了她的身上,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大手覆上她的柔软,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她身上的衣服便尽数不见。 她忽然想,有法术也不错,脱衣服都省了。 她乖巧地任他吻着,目无焦距地盯着床顶,床上有着蔷薇花瓣的雕镂,刀工精巧,那花瓣仿若要从其上掉落,像一滴被缚在木中的花泪。 房内只剩了他脱去外袍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花鬼篇,天下兴亡胖子有责 就这样,她被师父宠成了这副模样。 小二其实不丑,圆圆的小脸十分可爱,加上狡黠的滴溜溜的眼睛,灵动引人。 悄悄摸摸地出了房间,客厅里昏暗非常,她想了想,黑无常通常夜晚当值,殷祀应该是出去了。 自己身上又是身无分文,她决定回原来的邻居沈大婶家蹭点饭。 蹭到酒足饭饱之后,她决定再去梅园观察一下,芸帙上她七七八八看了些,虽然不是都懂,但有些地方还是大致理解了。 鬼实际上与人差不多,没有执念的呢就去地府投胎,该怎样审判怎样审判,而其他留在人间的,大多是有丝执念不愿散。 这执念有好有坏,坏的就使鬼开始作恶,而厉鬼是怨气尤甚的一种,她估摸了一下,能同时操控这么多梅树的,应该是个厉鬼,怨气深重。 而擒鬼芸帙言,要将厉鬼制服,除了采用高其一等的道术,还可以将其感化,散去怨气,了解心愿,让他们自愿离开人间。 像第一种直接制服是留给殷祀那种高人使用的,而她这种小渣渣只能采用第二种,调查清楚厉鬼的执念,后为他们化解怨气。 这花鬼又有何隐秘呢? 思考中,已行至梅园,梅园周遭围了层铁栅栏,栅栏上贴着符咒,在夜风下簌簌作响,似树叶发出的声音。 而被符咒禁封的梅园中,她再一次看到了白天才见过的皇甫寻。 与白日嬉笑玩闹的他不同,他站在梅园中,神色清冷,颇带了股决绝无情的意味。 他面前稍远距离站着一位美人儿,梳着云朵髻,眉黛烟青,脸容生春,额间贴着梅花钿,风流秀曼。 美人儿肩披红帛,上身着镶了金线的黄色短襦,下著湖蓝色曳地纱裙,腰间以红色丝带束着。胸部微微袒露,肌肤胜雪。 她在隔壁大婶家看的电视剧,哪个朝代里女人敢袒胸露乳来着? 好像是唐朝。 难道皇甫寻在这里拍古装片? 可她不是没有注意到那绚烂绽放着的梅花。 忽听得那美人儿叫了声:“相公。” 声音娇柔婉婉,语气凄楚,满是相思,令人心不为之动容。 却听得皇甫寻冷声回道:“你找错人了,别再缠着我,看你也比我老了不知道多少岁,做什么总是缠着我?” 慕二觉着这应该是一出凄惨的前世今生虐恋,女方不死,男方投胎,这男方还恰好是她认识的皇甫寻。 但到后来,她方明白,这位绝色美人儿候了数年,所爱之人只在眼前,哪有什么前缘未尽,此生纠缠?一切不过一场情根错种。 美人儿似乎注意到了慕二,脸色忽变得冷然,头转过,冲着梅园沉声问道:“谁?” 慕二知道躲不过了,只能嘻嘻笑着出来:“我我我,二位继续,我不打扰。” 以她多年来被鬼追的经验可以断定,眼前的女人可不是什么现代古装演员,看上去是怨念深重的一名资深老鬼。 她还是溜为上策。 “喂,慕小二!” “站住!” 皇甫寻与美人儿同时发声。 接着一声女人厉叫声朝她传来,且是越来越近,慕二从口袋中掏出锦囊,肉疼地看了一眼,这是师父留给她的唯一一道符咒了。 师父归家离家是向来没有规律的,有时时间久,有时半天就会回来。 他留给她保命符,是为了在遇到厉鬼追索时用的,如今只剩一个了。 想想他不会再保护自己,心就涩涩地疼。 她转身,美人儿的身子越来越近,不管了,保命要紧。 她将锦囊扯开,将符咒拿出,向美人儿甩去,大叫一声:“皇甫寻,逃!” 次日 c大草坪 一少年脸上挂着不满,甩开女孩的手便要离去。 “大爷我说不去就不去!” 这少年与女孩正是皇甫寻与慕二。 慕二不恼不怒地拉住皇甫寻的胳膊,笑呵呵着:“女鬼明显对你有意思,她肯定不会对你怎样的,你就帮帮我。” 皇甫寻狠狠敲了她脑袋一记,道:“这捉鬼的事交给校长请的那个王小陆就行了,你管个什么劲儿?” 二人虽才相识不出三日,但却很快熟稔,慕二觉着与皇甫寻相处很舒服。 这样相熟起来的二人就开始了互怼。 她一拍胸脯,大气凛然道:“天下兴亡,胖子有责,再说我不是王小陆的助理嘛。” “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严老师。”皇甫寻下巴微扬,一副我观察你好久你别装了的模样。 慕二拉着他胳膊的手僵了僵,抿了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有些为了严落的,但同时,她亦猜想,这次的事件会不会与金沙池被她放出的厉鬼有关。 能够操纵这么多的树,并且白日行凶,一定不是普通的鬼类。 而在金沙池中的众鬼皆是已死百年,在金沙池中修为被禁,可一旦出池,必定要祸害人间。 她有私心,但更多的却是想救师父。 毕竟师父与严落,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师父,那个宠了她十四年的人。 皇甫寻见她沉默,以为惹她生气了,只能放低些姿态,道:“哎呀,小二这事你就别掺和了,真的太危险了,你说你要出了事,你爸妈得多担心啊。” 慕二心里却越发苦了,她努力抬了一下嘴角,摇摇头:“我没有爸妈。” 站在她面前的皇甫寻只一愣,心里只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即刻道:“小二小二你别难过,没爸妈这不有我呢吗?寻哥以后就罩着你了啊。你看,你要出了事,寻哥不也难过呢吗?所以就别掺和了。” 慕二知无法劝动他,也就不愿再费力了,她将他放在危险中,的确有些自私了。 她有些郁郁的转过身,道了别想要离开,好回去整理整理自己受伤的小心情。皇甫寻却一手搭上她的肩,将她的身体扳了过去。 他嬉闹的脸变得严肃,认真望向她:“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想参与这件事?除了严落,还有什么原因?” 慕二一愣,心里掀起了小小的浪花。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皇甫寻,她闯了大祸,把冥界厉鬼给放了。 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口,多说一个就多连累一个人,她不愿他成为第二个孟时邑。 可是皇甫寻对她不依不饶的,摇晃着她的肩膀,非得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有些想立刻结束这场对话,回去另想办法,只能编织个理由。 “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严落,所以想来场美救英雄。” 皇甫寻的眼神变得有些难堪,他支支吾吾道:“可是你不知道严老师有女朋友了吗?听说是美国名校留学回来的,还是某知名企业老总的千金,你” 慕二打笑着推了他一把,冲他大声道:”管他什么千金女友呢,老娘想救就救了,他还能管得着我不成?我就是拿根棍子把严落敲晕睡了,他那个留学女朋友也拿我没办法。“ 她脸上满是笑意,尽量嘻嘻哈哈着压下那抹酸楚和自卑,却见皇甫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有些故作不悦地嘟嘟嘴:“喂,大黄,不就睡睡你的严老师么?反正这个学校想睡严落的又不止我一个。” “哦?你想睡我?” 慕二说得兴起,直接接口:“不睡你,睡严落。” “我就是严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花鬼篇,我不放弃喜欢你 好听的男音方结束,慕二直接瞪向站在对面脸色尴尬的皇甫寻,身子一动不动,不敢转身。 “大黄,后面的是你同学吗?” 皇甫寻摇摇头:“小二,那个,我忘了告诉你,我约了严老师来谈我的交换生需要完成的论文,只是没想到你今天也找上我。” 说完,皇甫寻打个哈哈,笑着赶紧告辞了。 慕二僵硬地转过身子,那个她日夜思念的男人就站在她对面。 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贴身毛衣,随意搭了条休闲裤,整个人透着慵懒而随意的居家男人味道,此刻正满脸严正肃穆地看着她,活生生一个刚从高三生中走出来的班主任。 她问了声:“严老师好。” 他嗯了声,随即又继续刚刚的那个问题:“你说你想睡我?” 慕二想,此刻若她正在喝水,必定把整杯水都喷到了对面男人英俊的面容上。 他显然不知道这样的话题在相当于师生的他们之间多么地具有爆炸性。 “不,不是的。”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落也没有说什么她对老师不敬的批评语,只转了身,轻声道:“跟我来。” 她心下先是讶然,随后心里狂喜,他不但没对她冷言相待,还叫她跟他走?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他走在一条路上。 即管,刚刚她还和他说了些不敬的话。 他在前,她在后,他身姿高大,一米六二的她就跟在身后。 她紧张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都要纠到一起了。 “严落,我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当真,我就是和大黄开玩笑的。” “即管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可能实现。” 她刚刚欢呼雀跃的心猛地就被他浇了凉水,嘴角涩涩地笑笑,不再答话。 他带她来了学校的音乐坊,里间是各种各样的乐器,还未走近,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婉转低沉的古筝弹奏,如桥间细流,宛然汇入人心。 他带她站到音乐坊的窗户口,从明净的玻璃口往内望去,一个女孩子正专注地弹着古筝。 慕二看到此景,心里忽然一疼,不自觉地眼中涌上泪水,那女孩子弹着的正是她原本想要买给严落的古筝。 在师父还没有被抓之前,她的钱几乎要凑够,钱没攒够之前她每日在琴行里守点蹲着,恳求老板一定给她留着,她的钱马上就要攒够了。 那日带了符咒去卖,本是打算卖了符咒就去买琴,谁曾想忽然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买古筝的事便也就耽搁了。 可原来,就这几日,自己想要买的古筝,却被严落的女友买了下来,那个留学归来的企业千金。 大概她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买来她需要攒好久钱的古筝。 其实师父的身家多的很,但他说只要生活不差就好了,太过富有,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原来不懂,后冥界鬼差出现,她方知,师父可能于十四年前就已预料到了如今的事。 “你带我来看她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一寸一寸冷下来,就连说出的话她也难以装出柔情的意味。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想问问,非要被伤得彻底些,方能放下。 “正如你看到的意思,你算了,我也不知你的名字,只是以后莫要再缠着我,此次的梅树事件你也不用插手,不然丢了性命也只是给c大添了条负面新闻而已。” 她气恼着朝他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 “那日我若不救你,你还活的了?” 想到那天晚上,她很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这梅花树专门爱长的美的男人?比如皇甫寻,比如严落。 她下意识又瞟了眼弹着古筝的女孩子,静谧安好,岁月给予她一切美与温柔。 而她慕小二 她心里一恸,忽然不顾一切地扑到了严落的怀里。 严落先是反应不及,被她扑了个满怀,随即反应过来,眼中染上厌恶,伸手就要去推开她。 却听怀里的她急道:“不要推开我。” 他竟然就生生把手停在了那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严落,我不放弃,你有喜欢的人,可我还是不要放弃,我喜欢你。我不打扰你的生活,也没有想过做些什么伤害你和她的事,我想处理c大的这件灵异事件,也不只是为了你。所以,你在我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此刻的她不知心里是糊涂还是清明,总之就是说出了这些话,但她有一点敢保证,若师父与严落同时受到伤害,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师父。 她有殷祀给的擒鬼芸帙,可那不代表万事大吉,她需要锻炼,只死啃着书本没用,所以这次不管是不是金沙池放出来的厉鬼,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历练。 他却不屑地笑出了声,下一刻,像是怀里抱了垃圾似的十分厌恶地将她用力推出了怀里。 她被推地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终究是稳了稳身形,站住了,不愿自己太过狼狈。 严落拍了拍自己被她抱过的地方,连一个嫌弃的眼神都不愿给她,径直越过她进了音乐坊内。 慕二无奈一笑,她刚刚究竟在做什么? 不说自己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只会越发惹他讨厌,单论他有了女友这一方面,她已不可以和他有什么过分亲近。 可她却抱了他。 她转身离开了音乐坊,金黄的叶子被秋风送到她的面前,又远远飘走,是谁在风中传来那么一句夹杂着霜冷的叹息:“我不喜欢她。” 她脚下走的飞快,使劲眨巴着泪水,只劝慰自己那句只是幻觉,他对那女孩子笑得那么柔暖,如秋后最温柔的阳光,怎么可能不喜欢? 待感觉远离了音乐坊,她方停下,重重喘了口气,肩被人猛力一拍,皇甫寻怀着歉疚的声音传来:“小二,抱歉啊,你,没受到什么不必要的暴击吧?” 她挥开他的手,不计划理他。 “哎呀,那我帮你不成吗?” “真的?”慕二有些不相信。 “那可不是?不过你打算怎么办?那个女鬼好像有些难缠,我昨晚可是感受到她身上的鬼气有多重,吹的我浑身发冷。要是有传说中的百年文录就好了。” 小二立刻疑惑问道:“什么是百年文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花鬼篇,为君制得一袭衣 皇甫寻眼中也染上一丝不明确的目光,直摇头道:“听我爷爷讲过的鬼故事里面有,说是一部阴间的奇书,记载各种鬼的生平故事,尤其是厉鬼。因为厉鬼怨气大执念深,不容易投胎,所以有人专门记录了厉鬼的生平事迹,以此让冥间鬼差们用来对症下药,解除执念,了鬼心愿,好能帮助厉鬼投胎。” 慕二心中一喜,大黄说的和在擒鬼芸帙中提到的擒鬼方法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能拿到百年文录,查到这个梅花鬼的怨恨所在,即使没有过硬的擒鬼术法,倒也值得一拼。 她开心地拽上皇甫寻的衣袖,问道:“那你知道哪里去找百年文录吗?” 皇甫寻随即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你傻啊,我都说了是阴间的奇书,肯定是在阴曹地府啊,让鬼差用的嘛。” 说完,又白了她一眼。 又意识到不对,皇甫寻大叫道:“你特么不会要去阴间吧?” 慕二推了他一把:“不会,不会,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去传说中的阴间啊?你先去写你的什么论文,我也要回去吃饭了,好饿好饿。” 但皇甫寻一走,小二就惦念上了这件事。 怎么才能去阴间呢?她倒是听说过走阴人,可这种人基本上是没见过,她也没什么认识的。 她唯一认识的一个和阴间有关的就是殷祀,那位黑无常大人。 想到黑无常三字,她不禁浑身一抖,他一直以现代人的正常样貌示人,她也就一直没什么意识。 可如今反应过来,全身才不觉浮上寒意,她竟然和一个冥界鬼差住在一起! 可是以她的脾性,他会答应她么? 看来得做些什么讨好他一下。 可是认识他不久,他喜欢什么呢?她一无所知。 做顿饭?她做的饭通常能把自己饿死。 记得初见时他极其爱惜衣物,因为这个他还差点把她给掐死,那天无意闯入他的房间,占了大半个房间的衣橱中堆满了各朝各代的衣物。 有些人爱收集玩具,有些人收集古董花瓶,而殷祀似乎喜欢收集古装。 他不常穿,可她可以看得出他是极爱惜那些衣服的。 不如自己spay一件送给他? 就这样吧,试试看。 所以当殷祀夜晚腰间缚了索魂链,穿着黑色滚金线的锦袍准备出门时,被慕二猛地拦住。 她跑的有些急了,直直撞到他怀里。 他正想有所动作,她却已先退了出来,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自己。 “无常大人。”她看着他,一双眼中泛着笑花,明丽灵动。 但这样的她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 “什么事?”声音淡淡,没有怒意也无甚欣喜。 “噔噔噔噔。”她拿出自己拼了一下午气力做出的结合山寨与时尚的spay服装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慕二保证,这不是开玩笑,她做的衣服绝对不是各大网上流行的经典款,而是走出乡村的国际款。 虽然二人之间尚有嫌隙,但他对她好却是真的,虽是有事相求,意图不纯,但这件衣服真的是她细心做了许久。 殷祀皱了眉,她手中拿了一团黑漆漆的布料,质感也无甚好,上面丝线交错着,偶有地方露了洞,约莫着是个衣服样。 “大人大人,这是送给您的衣服。”她再次恢复狗腿样。 本意不理会她的狡诈玩闹,可一句“送给他的衣服”顿时令殷祀身躯微震。 这衣服 慕二见他脸色越变越沉,越来越冷,心下道自己一下午的功夫又泡了汤,看来这百年文录的事得另想办法了。 不若明天找找王小陆,他可有走阴人的朋友。 她瘪了嘴,嘟囔道:“既然大人不喜唔。” 慕二睁大眼看着眼前贴进的俊脸,他的唇就贴在她的唇上,带来丝凉意。 夜中月色微冷,弯着的月牙儿躲到墨蓝色的云朵中,只露了尖尖一角,窥探着人间的喜乐事。 她不敢推开,心里想着百年文录,觉着忍忍就过去了。 谁知,他从最初的唇贴着唇,渐渐改为半衔着,上下唇皆吮咬了个遍,待她感到唇瓣有了微微的疼意,他却又轻捏她下颌,趁她呼痛之际,将舌头滑了进去。 她猜度他应该是老手,她拼命地将舌头左躲右闪,却被他勾了去,狠狠吸咬,直到接近窒息,他才将她放了开来。 一阵花香拂过,她站在原地微颤。 占了她的便宜,就该帮她做事! 带了些理直气壮,心中悲痛,脸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无无” 忽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说吧,你有何事。” 殷祀一脸淡然,仿若刚刚不过一场轻烟拂过,了无琐事。 这场戏明明是他先开的场。 “请无常大人带我入地府,我想取百年文录,也好根据他们平生的事迹来化解怨气。” 他看她一脸郑重其事,也不答话,径直向前走去。 这个男人贪了别人便宜也不知给点小恩惠的吗?这就走了? “你可知百年文录是冥界重要的厉鬼档案,即使我送你去了,你也不定有能力带回来。甚至有可能被地府人发现,将你捉了,那时我不在你身边,自也不能保护你。” 她想他这么位高权重,就不能帮她借借么?好歹她就不用挂顶“小偷”的帽子了。 可她也只是想想,自知在这世上万事只能靠自己,太过依赖了,总归不好。 “大人,我,我会尽量小心的。“ 殷祀斜睨向她,嘴角忽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她性子还是这样。 “那是判官所用之书,你可知判官在冥界,意味着什么?” 判官能定人生死,她知道,重重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坚定。 殷祀不再说话,只打了个响指,顷刻间便从地下跃出匹通体火红的小马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盯看着慕二,浓密的鬃毛在夜风下轻轻浮动着,马蹄踏踏向二人走来。 这是?地狱之马?还是只幼年马。 待她胡思乱想间,小马加速向她冲来,她连叫都没叫出声,转眼一瞬,已到了地狱判官府门前。 身下小马喷了几个响鼻,接着一抖,她华丽丽的被丢了下来,小马驹消失在眼前。 “哥们儿,别走啊,我这怎么回去?” ―――――― 求宝宝们给个评论,是里脊写得不好咩?不求打赏,不求收藏,只求小仙女们给个评论,好坏都接受,呜呜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花鬼篇,崔府冥案阁 只是叫也无用,小马秉承了它主人的性子,来也无踪去也无踪。 她站起身,四周并不是她最初闯入鬼门关时阴暗的模样,电视剧与小说中所讲述的有关地府红月高挂之事也全然未有。 周遭渐有鬼风刮过,却并非印象中永恒的黑暗,这里与阳间有同,存着白天,只是这里的白天因着不是太阳的自然所为,带了股不明的意味。 她想,若这是部电影,后期调色是应偏于昏黄,她独自站在鬼域,没有光线的白日使人精神顿生恍惚,犹如梦中光景。 门前竖着朱红大门,其上挂有匾额,上书崔府。 冥界有四大判官,又分有十殿冥王,一殿秦广王,二殿至十殿各不相同,她也记不清各殿冥王的名姓。 只是这百年文录又存于哪里? 她总不得挨个去找,若是教谁发现了她的生人气息,她定不可生还。 她定定看着那鎏金大字:崔府。 听说崔珏是冥界有名的判官,殷祀将她送来这里,那末文录必是在这里了。 崔府门前偶有三两鬼差经过,他们也只是瞧了她一眼,却没有进一步行动,他们能看到她,却又对她视若无睹。 她心知定是殷祀动了些手脚,也不做他想,开始思度怎样才可入府。 朱红镶金大门两侧,是红砖瓦块堆积而成的围墙,不至于低矮,却也非九重宫阙中高墙深院之所。 小时的经历总该是有些用处,孟时邑带她翻过的墙也总归用到了正经地界儿。 四周并无甚砖石堆砌供她向上攀爬,慕二只能站在围墙之下,奋力跳起,以双手攀附围墙顶部,两脚踢踢踏踏,方入了府。 无心关顾府中风物,蹲在院墙下细细瞥了眼四周。 她想寻找类似书房的处所。 扫了多眼,距离其左前方约有些距离处,有一大殿耸立,高悬着的匾额上书:冥案阁。 冥间法案的阁楼,她想,这应是了。 慕二弯着腰,避开府中为数不多的守门鬼差,到得门边。 冥界的建筑皆呈古式,门未落锁,窗上糊着窗纸,她略捅破,里间光景便入了眼。 阁中无人,慕二心下暗喜,左右瞧顾,接着推门而入。 阁中景象令慕二微微一惊。 崔府自外而观,不过一普通府邸,只给人精简方寸之感,并无甚辉煌华丽可言,然冥案阁中皆是雕梁画栋,头顶梁柱之上,呈有九大阴帅之雕,概为守护冥界案牍之意。 殷祀隶属于十大阴帅之列,为何他与白无常都没被雕刻于上? 阴界或许也有肖像保护权?殷祀的性子大是不可能允人将其刻于阁楼中。 除却金碧辉映的阁楼装饰,其分类各色文书的方式也极具特色。 宏大阁楼中自建无数小阁楼,其上匾额皆以朝代或主题为名,规划整齐,大有重楼深深之态。 小阁楼概为重要文书,多落了锁,然较之常用者,则独建立了小凉亭,中放了铜皮樟木箱来装载册籍,并未封锁。 慕二心下道声好极,只盼百年文录且别封了才好。 她于阁楼大厅中飞速奔跑查看着,待看清一凉亭上写:风流冤孽时,刹住了步子。 金沙池中多为前世怨气未消,冤屈难散之魂,既然这个亭子里藏着有关风流冤孽的典册,那她所要的东西可能在此。 她翻开木箱,空空落落的大箱里只放了一本陈旧的书籍,纸张微泛黄。 慕二只待细看时,阁楼门猛然被推了开来。 她心突得一跳,不敢细想,直接钻进了木箱,轻手关上了箱盖。 木箱虽大,毕竟只是用来装书,慕二猛然被缩成一团,身上自是难受十分。 “崔大人将冥界书案打理如此精细,倒是辛劳。”一声清朗如泉水的男声回荡在阁楼中,缓缓传入慕二耳朵。 若不是过于紧张,她是定会静下心欣赏这般引人心神的声音,可此时的她唯屏了神凝了气,注意着来人脚步声的方向。 又有一人向刚刚发声之人回答:“白大人谬赞,这是小人分内之职。大人所寻之物可曾找到了?”这个人的声音倒是略微粗嘎,颇似中年男人,应就是崔府主人崔珏。 “不曾,故而来你这案阁中查探查探其百年文录,年代久了,踪迹却是难寻。” “大人请。” 慕二趁着箱中投入的一道光线,向手中的书打量去,这一看,直接把她吓了个魂飞魄散。 百年文录赫然印于封面。 这可怎么办? 她听到二人脚步声似是越发近了。 她的心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跃过木箱缝隙,她将眼睛微蹭了过去,看到一红色衣袍与一白色衣摆渐渐向她接近。 殷祀,殷祀,殷祀不管她了么 她要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了。 白衣在木箱前停了下来,慕二紧闭了眼,等待行刑。 却只见衣袂翻动,那人转了个身,却是没立刻打开箱子。 “崔大人若是有事便去忙,我可自行查阅。” 崔珏微鞠了个躬,道了声辞,离了冥案阁。 白衣在崔珏走后转身离去,并未打开木箱。 少顷,门吱呀作响,似是小阁被推开。 慕二腿上摆着书,头搁腿上,身体为弯曲状,整个身子已是麻木,她等了许久,觉着那人应暂时不会出来,决定先溜到一个可以藏身又不至于太难受的地方。 她的手方触及箱盖,盖子被人猛然掀开。 她大惊之下不敢看来人之貌,只顾拿了书挡住脸。 却感觉身体下陷,箱底似有东西将她吸住,她惊叫一声,下一瞬,人已在殷祀怀中。 “叫你偷个书,不是偷命。”殷祀将她横抱在怀中,地方依旧是刚刚送她走的庭院原地。 白日与黑夜的转变顿让慕二有些不适应,睁着眼傻看着殷祀。 小马驹站在一侧,睁着乌溜溜大眼看着她,对于抛下她的行为一点没有愧疚。 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本百年文录,她生气将书一甩,这破书怎么好巧不巧就在那个时候被她找到? 殷祀皱眉,照着她甩书的样子将她甩了出去。 落地点恰好铺了鹅卵石,慕二揉揉屁股,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小马驹犹自叫得欢腾,似是十分满意自己主人的做法。 而此时的殷祀却是面色铁青,很生气的模样,将她丢在地上也不管,只向房中走去。 凶什么凶,这不是没被发现吗?大不了再让你亲一次作为报酬。 想归想,她却也不是那敢做的主儿,哀怨着爬了起来,将百年文录拾起,想着毕竟也是地府之书,不同寻常,得攒着。 “过来。”殷祀的声音自房中传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花鬼篇,进园被拦 她不敢违逆,走了进去。 房中大厅内摆了一桌丰盛饭食,不知是何时做好。 慕二眼中放光,如饿狼般扑到了食物上面。 但是慕二吃了一会儿便停了嘴,她感觉殷祀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 她放下手中还未啃完的鸡腿,战战兢兢道:“大人不吃些吗?” 她的话几乎哽在了喉中,她分明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抹黯然与转瞬即逝的心疼。 但消失太快,她怕是错觉。 多年以后,她才知那确然是心疼,只是所谓原因,她的心怕是要比他疼上万倍。 感到殷祀的不悦,她想着人家既为自己准备了场盛宴,她也该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纠结于她差点泄露身份让他丢掉官职的事。 “大人莫生气,书虽然没偷成,但是我不是也没泄露身份嘛!不过今天阁楼中那白衣男子倒是声音挺好听的。” 可是她却发现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难道是生气她夸了另一个男人? 她立刻补充道:“大人的声音更好听。”说完顺便咬了一口鸡腿。 殷祀直接从她手中夺过还剩大半肉的鸡腿,沉声问道:“那白衣男子可曾看清你样貌?” 声音中露了紧张。 慕二以为她还在担忧此事,立刻摆手:“没有没有,他还没有揭开箱盖我就拿书挡了脸,然后大人你就救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她直盯盯看向殷祀手中的鸡腿。 他将鸡腿递给她,脸色逐渐柔和了起来。 她吃得欢快,他也看得乐意。 慕二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肉食,整个身体向他凑过去,油油的嘴几乎要蹭到他衣服上。 “大人,你们这种鬼是不是不用吃东西的?我从来没见过你吃饭,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说完,她用沾满油腻的手向他腹肌戳去,想要把被占掉的便宜占回来。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长眸微睐,心情似乎好了些:“首先,我非鬼类。其次,本大人从不屑于和吃相极丑的人用食。” 慕二见便宜没占成,反被侮辱,心中不满,想着今晚自己算是委屈了,被他甩脸色,还差些丧命阴曹地府。 无论如何也该讨回些。 她又将脸凑近些,嘻嘻道:“大人能教教我擒鬼芸帙上我不懂的地方吗?” 谁知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回答:“离我这般近,还想我亲你?” 慕二的脸猛然涨红,她没提这事,他倒是先提了。 她一下子退出他所在的范围,抓了另一根鸡腿与百年文录便溜回了自己房间。 殷祀看着自己手上因方才抓她的手而沾染的油腻,目光变得越发柔和。 若一直这样,也算是他心愿。 可年华流逝,故人归来,他怕,总归是守不得这片宁静。 慕二在收拾完备躺上床后,本是想着随手翻一两页文录便开始研究芸帙,却惊喜地发现文录中记录的厉鬼的风流冤案,自古从今,倒不止百年。 想是当初立此书的人不曾想到此书竟会流传至今,甚或流落于她手。 她立刻按着朝代分类翻阅,翻到唐朝一卷后,查看是否有关梅花的女人事迹。 结果,娘的没有。 这花鬼莫不成真不是金沙池跑出来的? 是不是她查找的方式错误,或许不该找和梅花有关的。 选定梅花做附身之物,也许只是这只鬼看心情随便选了个花种呢? 看她衣着打扮,倒似贵族女子,矜贵娴雅。 再翻看文录,唐朝贵族女冤魂还是很多,就是不知哪个是花鬼。 她无奈大叫一声,瘫倒在床。 在床上挺尸了许久,她忽然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她恍然想起校长对她说的那则故事。 c大梅园为数百年之前一位县丞所植,而女鬼又附身在梅树之上,莫不成是女鬼和这个县丞有什么感情纠缠? 她那晚真真实实听到女鬼叫皇甫寻相公时的哀婉凄凉,仿若那伤痛穿越时光,从古时到今朝。 可随机又甩甩头,不对,不对,年份对不上,那县丞是明朝时期的,而女鬼一看就是唐朝的装扮。 花鬼怨气深重,一看就是生前有重大冤屈与执念,这样,她死后可能和那位县丞来了场人鬼恋的可能性也被推翻了。 那么,这么强烈的怨气又是因何而来呢? 她决定去找大黄一探究竟,先把女鬼的名字套出来再说。 是夜,明月高悬,月牙弯弯,洒下清冷月光。 皇甫寻穿着别扭的唐代男子贵族服饰,宽大的衣袍使他寸步难行,走几步就要被衣服绊个跟头。 “大黄坚持住啊,这是我唯一能租得起的衣服了。” “去你的!” 遥遥望去梅花园内花瓣飘零,这九月份的初秋,晚上倒是越发暖和了,衬着腊梅绽开,无不是诡异悚然。 而梅园外,似乎站了五个高大魁梧的男子。 慕二一惊,难道又是被梅花树吸引来的男人? 她拽住皇甫寻的衣服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只怕晚了又丢几个性命。 宽大的古袍下摆差点没让皇甫寻踩住摔了个大跟头。 待走近,慕二正想上去问话,看他们是否神智清楚,不曾想他们倒先和她说话了。 “请问是慕二小姐吗?”一下巴长了茂密胡须的男人说完还掏出手机看了看,那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慕二的照片。 慕二微讶,点点头,又好奇他们怎么会有她的照片,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 长着胡子的男人似乎是五人的头领,他点点头,表情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是的慕小姐,根据严教授的指示,您为c大驱邪的任务已被取消,所以现在您已没有权力踏足梅园,梅园已被严教授划为禁地。” 慕二忽然很想笑,刚刚她还想这长胡子大叔严肃起来的样子还真和严落一模一样,下一刻他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她气得冷笑:“若我非要进怎样?” 话音一落,五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立刻将本就不甚轩敞的梅园铁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她气得浑身发抖,不知严落究竟为何要阻止她。 她做这件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关系的话,那甚至于他来说有利,如果她真的办成功了,那么c大的这件灵异事件也算解决,学校可以恢复正常秩序,这样不好吗? 还是因为白天的话激怒了他,他来故意阻挠她? 他却又不像那种斤斤计较之人,若真是那样,她还真是爱错了人。 皇甫寻上前拉住她的手,欲使她冷静下来,不要着急。 她深呼吸了几次,才使怒气稍平,又问向那胡子大叔:“能不能告诉我理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花鬼篇,她不过喜欢了他而已 胡子大叔摇摇头:“抱歉,我们只负责办事,不管理由。慕小姐若真想进去,还是去找严教授的好,毕竟他才是命令下达者,不过” 那胡子大叔脸上忽而浮现出一丝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慕小姐,梅园灵异诡秘,您还是少掺和好。还有,您是不是得罪严教授了?我们还没见教授这么生气过。” 他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大不了就是她说了那么一句他不重要而已。 慕二又思来想去几遭,觉着自己说的比较狠的的地方只有这里。 她递了个眼神给皇甫寻,他立刻接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慕二道了声别,竟然没有多做纠缠,便离开了。 这让五人都有些吃惊,从严落那里得来的她执拗倔强的信息竟一点不符合。 “小二,我们要怎么进去?” 走出梅园数米后,皇甫寻才问道。 小二眼中露出狡黠,秀眉微挑,:“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有的是办法把他们搞走。听说过印度藏香吗?” “不就是一种拜佛时燃的香嘛。” “哎,在驱邪师这一行里还有一种藏香,专搞昏迷的,作用类似于蒙汗药。熏人熏鬼都没问题。” 慕二嘴角挂着奸笑,皇甫寻看得猛然一抖,这女人真可怕。 她给王小陆打了个电话,那货神速般地快递了过来。当然,快递小哥就是王小陆本人。 到此,已是凌晨三点。 “我们走吧。” 慕二与王小陆一起将藏香点燃,藏香一经燃起,袅袅晕晕,在夜风拂动下立刻弥散在梅园四周,慕二三人捂着口鼻,一直等到将最后一个男人也放倒后,方将藏香熄灭,把剩下的又完好保存了起来。 “老王,你在这儿等着,我和大黄进去。”慕二交代了几句,拉起皇甫寻就向前走。 王小陆担心她,给她手里塞了几张符纸。 慕二心里微动,默默接了,尽管这些符咒都是她以前被他骗去的。 这几日她也好好看了擒鬼芸帙,简单的阵法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至少逃命应是可以。 走过几个男人倒下的身体边,即将接近梅园时,她回头拉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皇甫寻。 他穿着唐代服饰,行动颇不便。 本来皇甫寻也是一米八几的高个,穿着这个衣服应是绰绰有余,可古代的服饰烦就烦在下摆太长。 这样,为了防止摔倒,皇甫寻就落在了慕二身后。 方拉住皇甫寻的手,转过身,心口处一痛,猝不及防之下,慕二向后倒去,心口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男人的脚印。 皇甫寻一惊,立刻去扶她。 “小二,怎么样?” 慕二咳了两声,竟生生咳出了血,可知方才那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告诉过你,退出这件事。”一声好听却冷到极致的声音传来,慕二嘴角含血,低低笑起来,那笑却只比哭还难看。 她抬眸迎上来人的目光,来人的前面还站了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是这个长相凶狠的男人踹了她。 “严老师,你怎么能这么对小二,她可是个女孩子。” 皇甫寻心中又急又怒,冲着负手站在二人面前的严落吼道。 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却抢先开口道:“她违背老板的命令,自然就该受到惩罚,这一脚是我要踢的。” 慕二苦笑,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血又从嘴角流下,胸口伴随着心隐隐发疼着。 他怕是从未将她当成过正经人对待。 鼻子一酸,泪忍不住就要流出来,她忍了,可是挡不住泪意肆虐,只顷刻,便已是满面晶莹。 她扶着皇甫寻起来,脱下他的古装外袍,让他可以快些走步。 就当她所爱非人好了。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大黄,我们走好不好?” 皇甫寻心里涌上心疼,冷冷看了眼站在那里毫不为所动的严落,收回目光,俯身将慕二背起,即刻离去。 站在远处的王小陆将之尽收到眼里,默默转身离去。 皇甫寻将慕二送回到了殷祀的别墅铁门外,她要求他将她放下。 皇甫寻担心她,但拗不过她,只能放下她,还好送她到家了。 慕二站直身体,强撑着使自己看上去状态不差,接着推开那扇巴洛克风格的铁门,进了别墅,皇甫寻这才离去。 入了门,殷祀竟就站在院落中。 此时应已是凌晨四点,她没有预料到他会在家,他此刻不应在外面勾魂么?他是冥界的勾魂使者。 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苏绣锦袍,下摆处绣了暗红丝线的蔷薇花,衣摆被微弱的夜风轻卷起,那花就似要从衣服里落下来。 一头墨色长发迎风飞扬,他的额头一似火似水的金色印记在淡淡的月光下隐隐发着光,而右眼角的泪痣配合着那金色印记,竟使他比往日而更发风流俊媚,诱惑人心。 除却那张若妖的脸有些惨白。 她抬头将自己泪意逼回眼眶,这才发现今日星空甚美,甚至隐见银河旋涡缓慢旋转于墨蓝夜空。 她嘴角的血刚刚已经在路上擦去,可心中的血依旧在滴答滴答着,提醒她自己的伤拜谁所赐。 院中央的男人见她进来,脸上竟意外出现一抹慌乱。 她心里悲恸,一时看着殷祀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一腔委屈尽数撒到了他的怀里。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一次一次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她有做错什么吗?她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而殷祀,这个忽然闯入她生活的男人,他对她发狠,生气,威胁她不让她接触严落,还时不时对她露出冷漠的目光,可她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真正残忍凶狠的事。 就像师父,每次都嫌弃她吃的多,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塞给她喜欢的食物 心中不知被什么触动,她只感觉心里被狠击之后又被另一种奇妙的事物塞满。 从某种意义上理解,她似乎又有了一个家。 尽管这个家有些荒谬。 殷祀脸色略微苍白,却对她莫名而来的主动惊到了,心中十分欣喜,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胳膊轻轻颤抖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花鬼篇,我都护着你 刚刚发生的事王小陆已经告诉了他,待目前这件棘手的事解决完,他定会亲自去找严落。 想到目前的棘手事,他将她从自己怀里扳出来,面容变得十分认真。 而此刻他眼中的她依旧满脸泪痕,时不时还抽噎几下。 小二看着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是再次使她的心又被插一刀的话。 “此次c大事件,你不要插手了。全部事情交给我处理,这次的事比我想象中复杂,背后的东西,你” “我惹不起是吧?”她替他把话说完。 他抿了唇,没有说完,只是眼里却露出了着急的神色,似乎急着想要去和她解释些什么。 她一把推开了他,这算什么?所有人都阻止她。 好像有一个弥天大谎,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瞒着她一个。 她的身世,她与生俱来的讨人厌的强烈阴气,都似乎是一个迷。 她被女鬼利用,被众鬼虎视眈眈,被师父救下,被殷祀缠着,这都让她感觉自己被隐瞒在一个谎言中,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命运操纵着,被迫一步一步向前走。 好,她不知道,那她就不去想,就这样活着,也可以。 可师父被抓,她想做些什么,却被人一步一步阻止,没有人相信她,她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就是一无所能,是个废物? 是,她什么都不会,可她有想要去尝试,想要去使自己强大,不用别人来保护她,甚至她去保护她所爱的人。 可现实呢。 “我以为你懂我。”她苦涩一笑,垂了头,咬紧牙关,推开他,向前走去。 她以为他懂她所想,所以赠她擒鬼芸帙,不忌讳严落的存在,而让她放手去做。 可现实总是啪啪打脸。 她感到胸腔几乎要被什么给撑炸,是怒火?是失望?还是仅仅是因为受了伤? 唯一确定的是,她疼,好疼。 他没有让她走,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她可以感受到他似乎在颤抖。 他在害怕?除了害怕,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他此时此刻颤抖是什么原因。 “你别去。” 她冷笑,咬牙问道:“无常大人可否能给我一个理由?” 若放在平时,她势必要被无常这个称号给吓死。 那是勾魂夺魄的主儿,是说让人死就让人死的角儿。 只是从见到他起,她似乎就一直在和他对着干。 “没有理由。”他的声音也添了冷意。 她反身推开她,越发笑得肆意:“对不起,那可能让您失望了,这次,我势必要掺和进这件事!” 她的声音逐渐加大,到最后,几乎是用尽力气朝他吼,只见他脸越发白了。 他又要抱她,她出手就打,触手所及处,竟满手湿濡,她一惊,就着月光看去,手上是一种有颜色的液体,夜晚的光过于黯淡,辨不清颜色,可她知道那是血。 “你受伤了!”她大惊,再次朝他探过手去。 她这才想起方才他神色的慌乱与那几乎感受不到的颤抖。 一切竟是因为他受了伤,身体难受么? 可他却不告诉她,忍了这么久让她来发火宣泄? 他向后一退,躲过了她,下一刻,又迅速向她身边而去,眨眼之间,她已经被他抱到怀里。 回到她房间,他将她放到床上,不顾她的挣扎反对,将她上衣扒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胸口处红色的伤痕印记明显,有些地方甚至沁出了血。 而她的胳膊处,一道长痕,极为丑陋地斜斜躺在她的左右胳膊上,这是那日救严落所伤。 慕二脸色微红,立刻捂了胸口不愿让他再看。 二人虽说结了冥婚,可感情上还是干干净净,身体上也没有发生夫妻之实。 被他看着,她多少不适应。 他却强硬地掰开她的手,一双手覆到她受伤的胸部,一股热流就传入了她的肌肤中。 少顷,她的伤口竟然复原了。 他又为她去治疗胳膊,胸口却忽然传来凉意,她看去,心下大骇,竟是他的血滴在了她的身体上。 接着,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他是冥界鬼差,但地位又远超普通鬼差,是谁伤了他? “你受伤了,快去治!”她着急,开始推搡着他去疗伤,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像殷祀这种非凡人之类该怎么疗伤。 他却依旧冷着脸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为她处理伤口,丝毫不理会。 终于,在慕二胳膊上的疤痕被治好之后,他整个身体向她倒过来,那双往日清冷的眸子猝然阖上,他的重量尽数落到了她的身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柔声对她说道:“想做就去做吧,出了什么事我都护着你。” 他的声音本身十分朗朗动听,此刻却满是嘶哑,那语气中是无奈,是坚定,是宠溺,更多的却是对她的信任。 她双手抱着他倒下来的身躯,再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他怎么这样,她刚刚还叫嚣着他不懂她,转瞬他又告诉她去放手做。 他或许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担心她 殷祀,你究竟要我怎样 那花鬼背后究竟又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她明明看到的就仅是一个怨气深重的唐朝女厉鬼而已,据她估计,那女鬼根本不可能伤了殷祀。 他和严落似乎都瞒了她什么。 可严落是凡人啊。 此事风谲云诡,她只觉心里涩疼、烦躁、迷茫一齐涌上来,让她顿时手足无措。 慕二挣扎着将殷祀安置好在床上,又为他清理了伤口,这才去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待到得第二日天大亮后,慕二被王小陆的电话吵醒。 她吓得一睁眼,立刻从沙发上滚落下来,恼怒着接起电话:“王二狗子,做什么?” 王小陆却立刻嚷嚷道:“不好了,严落出事了!” “什么?!” 严落虽那样伤她,她心里难受,却始终是担心他的安危的,有时候讨厌这样犯贱的自己,可爱就是爱了,有多少人爱了能轻易放开的? 被自己爱的人伤了又有多少人能自此洒脱放手,各自天涯的?很少,很少有人能够活得那么潇洒。或许那么潇洒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够爱。 听到严落出事的消息,慕二急急洗漱完,就出了门,才推开别墅大门,就被人一闷棍给敲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花鬼篇,至少我曾救过你 王小陆接住慕二下落的身体,眼睛里含了歉意:“小二,对不起,你就先去我那里狠狠睡他几天好觉,待我把严落给你解决了,以后你的伤痛会少些。” 王小陆将慕二抱到了自己的车上后座,接着自己启动车子,驶离了别墅。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上昏睡的慕二,眼中含了不忍。 他得杀严落,他很害怕杀人,但又不得不杀。 他是自私的,严落不死,他就得死。 小二,我杀了你爱的严落,你会自此恨我么? 但抛开殷祀那层,其实杀了严落不也挺好么?你再这样爱下去,会付出的不计其数。 小二这人,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爱上一个人就想要为那人奋不顾身,对一个人好就是穷尽所有的去对那个人好。 他不敢说自己是小二如何重要的人,可她对他好,他却是知道,所以每次他想些法子要骗她的符咒的时候,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 她说,她没有朋友,摊上个王小陆,还是个中年单身狗。 他们,也算是忘年交了吧? 所以,这次,严落死,小二,你不要看,不要经历,心,是不是会少痛一些? 他伤你很深。 将慕二放到自己的家,他留够食物,便离开了。 他已调查好严落平日的行动路线,上完课之后便会回到自己单独住着的公寓,没有人敢去打扰。 王小陆便去公寓那里等着,到时候也好下手。 下午时分,严落果然下了课回来,王小陆在他公寓外等着,等到严落掏出钥匙后,便跟进了公寓,没有人看到。 严落推门进了公寓,王小陆抓紧时间,在严落没有锁上门的时候闯了进去,即刻关上了门。 由于时间紧急,他没空多想,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严落嘴角的那抹不明笑意。 严落慵懒随意地坐到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未抬地问道:“怎么个死法?” 王小陆先是心下微惊,但随即想想,自己这么大个动静,不被发现才怪呢。 他也不作隐瞒 ,掏出了枪和毒药还有刀,让严落自己选,严落轻轻一笑,手指微抬,指了指王小陆手里的枪。说是枪比较简单痛快。 王小陆将子弹上了膛,手上有些颤抖,他鬼都没杀过几个,现在要他杀人。 事态却已是紧急严重,容不得他多想,狠下心,闭了眼,将枪举起,扣动扳机,子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严落。 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王小陆还疑惑地想为什么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脸上还能笑得那么淡然,就好像好像他不会死一样。 直到扣动扳机的后一刻,一声尖叫声响彻空寂的房间,王小陆终于明白了严落的那抹笑代表着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不断地冒着鲜红炙热的血液,那是代表着他生命的红,此刻正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他射向严落的子弹竟莫名其妙反射向了他! 王小陆是第一次使枪,怕打不准,所以离了严落两步远开的枪,这一枪十分准地朝着严落的胸口开去,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枪会回到他的身上。 他既惊且怕地看着自己胸口,子弹停留在心里的位置可真不好受啊,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的灵魂都发出了颤抖! 王小陆此刻神智已开始不清明,他怔怔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枪由于力气的流失,从他的手里滑落,房间里再次响起一声“砰”的重物落地声音。 严落依旧是那样的毫不在意,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捡起地上掉着的手枪,弯腰,将枪口对准了王小陆的额头。 “慕二要你来的?”他的声音充满了闲适与不在意。 王小陆眼睛已经开始阖上,意识正在慢慢消失,他苦笑着摇摇头,身体向后倒去。 他要死了。 可严落一伸手又将他的衣领拽住,不让他掉在地上,脸上的神色又阴冷了一分:“不是她?嗯,让我想想,那么会是谁呢?” 王小陆一边听着严落慢条斯理地点着可能要杀他的人的名字,一边只感到一种奇妙的感受正传遍他的全身。 他竟然觉着自己的神识慢慢恢复过来,尽管胸口那里还疼的要死。 他暗自诧异之际,只听严落声音又传来:“说出来,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王小陆越发吃惊了,他,他只以为自己刚刚那种感觉只是回光返照,可他的身体的确在慢慢复原着,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严落么? “你,你究竟是谁?”王小陆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移,瞳孔里斥满了畏惧。 严落眉眼中浮上不耐烦,伸脚就往王小陆身上踹去:“是我在问你问题,你最好听话些。” 王小陆蠕动唇角,又不知该不该说,他虽然看上去是个油嘴滑舌的狡猾的男人,可殷祀,他还真不敢轻易说出来,似乎他和严落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而且这次事件,其实错的最大的是他。 严落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不想再和王小陆耗下去,枪口对准了王小陆,就要扣动扳机。 “不要!”门猝然被推开,满面惊慌的慕二闯了进来。 严落收了枪,冷讽道:“来了?” 慕二苦笑,当躲在门外听到严落开口猜测是否是她派王小陆杀他时,她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恩,只希望那一枪是开在她身上。 “你以为是我要他杀你的?” 严落将枪扔在一旁:“不然呢?你在门外似乎观察的很认真。” “放了他可不可以?” “为什么?他要杀我。” 慕二攥紧拳,低道:“他是我朋友,我我也曾经救过你一次不是吗?” 严落闻言竟然笑起来:“救我?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瞎闯进来?” 慕二哑言,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严落的话,若真的这样计较的话,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但她想救他却是真的不是吗?她想对他好一点也是事实不是吗? “滚!”严落背过身去,冲她一声厉吼,终还是放过了他们。 她心里酸涩着,却又升起丝欣慰。 咬牙跑到王小陆身边,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王小陆中年发福的身体扶起来,用身体支撑着,扶出了严落的公寓。 身后传来那男人无情决绝的声音:“即使我放了他,他受了枪伤,也活不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花鬼篇,妾身名为花梓蝶 慕二眼中终于涌上泪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将王小陆扶到他的车上,看着他刚刚好过来的身体又迅速损坏,伤口处又恢复了原样,她心里疼的要死。 从她在王小陆车上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直到他把她带到他的房子里,她在他走后,就从窗户里跳了出来,打了出租车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严落公寓。 终于,在枪响的时候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令她害怕的却还在后面,她以为严落要死了,可听到的却是王小陆奄奄一息的回答声。 她终于有所体会,严落这个人不是她以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看着痛到缩成一团的王小陆,慕二既急又怒,她不会开车,王小陆又不能开车,她只能打了120,等待救护车。 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二人因为买卖符咒认识,她被他坑了不少。 此刻看着自己唯一朋友要死了,她怎能不难受? 但想到他所做的,却还是冷了声音:“是殷祀对不对?” 王小陆苦笑:“小二,我” 慕二狠狠闭上眼睛,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可眼里还是带了隐忍的怒气:“他要你杀严落,却不管你是个怎样的胆子,也没有预料到严落是个怎样的人。” 王小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的痛几乎要将他全部淹没,他的眼里含着愧疚,还有一丝未说明的因素,他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喂,王小陆,你,你坚持住。” 皇甫寻这次是决意不愿意再传那身唐装了,反正他穿不穿,那个花鬼都认为他是她的相公,是以,他与慕二一身现代装扮地来到了梅园。 “小二,你行不行啊?这就是你想的办法?钻狗洞?我好歹一会儿是要出卖颜值的,现在还没开始呢你就破坏我的形象。” 皇甫寻皱眉看着慕二鼓捣了一下午才将砖石砌就的梅园围墙弄出了一个洞。 慕二拍拍手,先蹲了下去,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花鬼要真爱你,肯定不会嫌弃你钻狗洞的,我先钻,你后跟着啊。” 皇甫寻无奈,闭着眼钻了狗洞,没办法,前门有严落派来的人守着,慕二只能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偷摸进来。 他越是瞒着她,阻止她,她便越想要做成这件事。 二人进入梅园后,那园中梅花依旧开得浅浅漾漾,迎着月与风,娇美非常。 皇甫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准备上前召唤花鬼,慕二却突然冲上去抱住了他。 她搂着他的腰,身高相对于一米八的皇甫寻来说是矮了些,只听得她的声音在怀里传来:“大黄,相信我。” 师父已经因为她离开,她不愿她身边这样相信她的他也被自己祸害死。 皇甫寻心下动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接着狠狠一敲,道:“好了,慕小二,别装深情,我要被女鬼圈圈叉叉了,后半生就靠你负责了。” 他的衣角轻轻擦过她的脸,她的眼睛便微微一湿。 谢谢你,大黄。 皇甫寻到得梅园中央,还没有什么动作,花鬼就猝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依旧是那晚装束,眉如远山,娉娉婷婷。 “相公,你终于肯主动来见见我,妾身等你很久了。” 她的声音柔柔怯怯,眼波将流中尽是相思。 皇甫寻努力稳住自己,按着慕二交代的去做。 “你既言等我很久,且先走近,待待夫君我好好打量你一番。”这学古代人说话真是别扭,皇甫寻告诉自己要忍。 花鬼眼中微微一动,渐渐向他踱步而来。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一扭一扭着,仿佛全身要散了架。 皇甫寻想这电影里的鬼呀僵尸呀,走路一般都很奇怪。 他算定了距离,一招手:“先停,我看清你长相了。” “我问你啊,花鬼哦不,小花,你” 皇甫寻问话未完,花鬼先抢了他的话:“相公竟知我乳名,妾身候了这数年也算值了。” 他暗道女鬼活着时候的相公竟然还不知道她名字,倒也可怜,只是这倒是好办了。 小二叫他问女鬼名字,他刚刚也是瞎扯,却原来她小名的确是小花。 皇甫寻朝着花鬼微微一笑,继而道:“只是时隔太久,你全名我忘了叫什么,你能再告诉我一遍吗?” 女鬼笑地越发艳丽,她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竟然在想若她为人,逶迤几步定是步步生莲。 可惜了这副好容貌,死去多年而不能投胎。 花鬼走向皇甫寻,他也不好后退,教她看出了破绽,只能僵硬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将头靠在他怀里,发髻轻触到他下巴。 “妾身全名花梓蝶,相公可记牢了?” 她靠在他怀里,姿势却略僵硬,仿若有人牵着她脖子般,她不能全然靠在他的怀中。 皇甫寻鼻中一股奇异梅香,脑袋开始变得晕晕然,也不知怎般,他神不知鬼不觉竟搂住了花梓蝶的腰。 花梓蝶越发开心了,双手抱着他,轻轻笑出了声,如莺啼鸟啭。 梅园中花瓣被夜风吹落,扬却园中,飘零满地亦落谁心。 花瓣正如情,待深种却教人怎扬。 慕二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悄悄看着,心下却是着急,皇甫寻被花鬼抱着,她若一会儿要布阵擒拿花鬼,那花鬼一怒之下不顾情意伤了皇甫寻怎么办? 她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个号,震动两下就提醒他要开始行动。 花梓蝶缠绵于情郎的怀中,忽闻他衣间震动,她一惊,从皇甫寻怀里离开,脸色变得阴沉:“谁?” 皇甫寻掏出手机,怕她识破,立刻展示给她看:“现代玩意儿,小花没见过吧?等夫君有空了送你一部。” 手机震动了两下便黑了屏,皇甫寻见花梓蝶依旧一副怀疑模样,他立刻打开手机相机道:“看,还可照镜子我去!” 相机中完全没有花梓蝶的影像。 花梓蝶的神情变得黯然,皇甫寻也明其中缘由,鬼自是不可能在人类的镜像中呈现。 但他现在该做的是离她远一些,好让小二施展阵脚。 他犹豫着伸出了手,抚上花梓蝶的额,尽量露出温和的笑意:“小花很美啊,若是以梅作花钿贴于额间,定是人间绝色。” 闻言花梓蝶眼中迷离起来,低低叫道:“相公” 皇甫寻不动声色地退离了花梓蝶,打着哈哈要去为她捡拾地上凋落的花瓣来作花钿。 慕二抓紧机会将练习多日的阵法与符咒祭出,只听花梓蝶一声厉叫,猛地朝她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我乐意对你好 她一惊,向后退了几步,那女人阴着脸的模样还挺可怕。 花梓蝶只觉浑身滚烫,知道是那微胖女子搞的鬼,大叫一声,向她扑了去。 只是慕二的阵法困住了她,她张牙舞爪着要冲出去,却被固封在原地。 慕二见自己终日熬夜学习总算取了些成效,起了个手势欲将阵法收起,制服花梓蝶。 恰在此时,梅园突然间紫光大盛,花梓蝶破阵而出,还未逃出园外的皇甫寻被她掳到了怀里,紫光接着直直朝慕二袭击而来。 慕二心下大喊糟糕,顾不得自己会被紫光袭中,迎上攻击就要去救皇甫寻。 若大黄被抓走,女鬼知他骗了她,她一定不会放过大黄! 她不愿再欠任何一人了 迫在眉睫之际,她的身子却猛地被人一推,就跌落到了一边,再抬头,哪还有花梓蝶和皇甫寻的踪影? 她心里开始微微颤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也来不及看推倒她的人是谁,就朝着刚刚花梓蝶抓走皇甫寻的地方跑去。 “大黄,大黄,喂,花梓蝶!你把大黄交出来!” “别喊了,那女鬼早就掳了她的小情郎走了。” 那个救她的人开始发声,竟然也是个女孩子。 慕二回头瞪向来人,想要问她为什么救自己,却发现竟然是自己新班级的同学――屈沐。 女孩子瘦瘦弱弱的,脸上施了淡妆,清丽雅致。 因为严落禁了慕二处理梅园事件的权利,但校长又不忍看她这么难过,就给她安排了入学。 她虽没有排到严落教的班里,但至少她现在也是一名正经大学生了。 而屈沐正是她就读的编导专业的同班同学,大一新生。 只是“屈沐,你怎么会在这里?” 屈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轻声回答:“听说出了什么灵异事件,就想进来看看,那边有个狗洞,我就钻进来咯。” 慕二拍拍脑门,这个狗洞还是得马上封了才好。 她心里担心皇甫寻的安危,已没有心思和屈沐再说话。 召唤花鬼不出来,她只能强迫她出来了,她本不愿这么做,可若不逼她出来,大黄的生命会有安危。 她从包里掏出了打火机,这是她一早准备好的,若是最后符咒和阵法都没有用,那么她就直接烧了这鬼附身的梅树,也不能让她再这么害人。 烧树虽可耻,但至少也是在救人命。 擒鬼芸帙言:“附身之厉鬼,岁长,则合为一。毁其所附之体,亦损其灵。” 就是烧了梅花树,会对厉鬼造成很大的损害。 不再多想,慕二点起打火机就朝梅园中央最大的那棵花树下手,她注意很久了,花鬼似乎每次都是在这里出来见大黄的。 火才触及梅树的那一刻,慕二就听到了一声尖利痛苦的女声嘶叫,凄厉鬼哭,便是这般。 她用手扇起风,希望火燃得更大些。 “小心!”站在一旁的屈沐忽然大叫了一声。 慕二朝屈沐看去,却发现又是刚刚那道紫光攻击而来?慕二大惊,这股力量不是花鬼的。 是另一个陌生的力量,但也含了浓浓的鬼气! 是谁?这园子里还有另一个厉害角色! 她收了打火机,就朝一旁扑去,可紫光所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大,她根本来不及躲,只能闭眼承受。 耳边是由于巨大强烈的鬼气带起的呼呼风声,还有因为害怕而大叫着的屈沐喊声。 忽然,一切静止,清香袭来,慕二知道,这个味道的主人,是殷祀。 他那晚说,出了什么事,他都护着她。 睁眼,紫光已经完全消散,而方才还在梅树上烧得兴起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灭了,甚至那被烧得漆黑的树表身也已经恢复正常。 那道紫光的主人在保护花梓蝶,可那是谁?是殷祀说的那个她惹不起的人物么? 但她此刻只想救大黄。 “大人,求你救救大黄。” 她一般不愿求人,她知道,欠下的,终有一天是要还的,而对于殷祀,她就更不愿意求了,因为他,太过漠然,令她甫一接近就觉遍体生寒。 但这次不一样,那是皇甫寻,将自己全部信任倾注于她的人。 以殷祀的本事,上次那么轻易就击败了地府阴帅,区区一个花鬼于他根本算不得什么。 殷祀睨向抓着自己衣角处的白皙手指,她近来瘦了许多。 他眸中清冷一片,说出的话却令她难过:“自己闯的祸就该自己端着,为何总要别人承担?” 面容风华依旧,说出的话却比这夜色还要冷上几许。 她蓦然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 她知他是什么意思,她闯了祸,孟时邑为他受着地府幽禁,皇甫寻因她被厉鬼擒走。 她做错的,却总是别人为她承担。 可是,他呢? “是,我该担着。那你呢?你想杀严落,为什么又要威胁小陆?你明知他胆子小,没什么本事,而你,身为冥界的无常大人,本事不知比他高了多少,可现在呢?承担后果的是谁?是他!是王小陆,是我慕二这些年交到的唯一朋友!他现在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你凭什么要他承担你的欲念?!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杀一个人呢?” 她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注视,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如残月之下的淡薄月光,又如浩瀚星辰中最闪亮的那颗,只要你凝望着,就会深陷其中。 而那眼角下的泪痣,只为他增添让人难自拔的风华。 可就是这样的美好之下藏了令她震颤害怕的残狠。 “是他自己要杀严落,不是我。” 慕二笑着,不愿再与他说一句,心里满是委屈,越过他走了,事到如今,他还在否认么? 屈沐偷偷瞥了眼殷祀,也跟着慕二走了,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长他妈好看,比严老师还要好看呢。 但是,“小二,我们又要钻狗洞啊?” “不然,你以为嘞?” 和屈沐钻了狗洞,又道了别,慕二这才一瘸一拐地向别墅走去。 说来讽刺,她几乎整天都在和殷祀闹别扭,结果到头来,还只能睡他给她的房间。 她也想回月央村,可那里被殷祀落了锁,她回不去。 &nsp; 脚心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感,她皱眉,选了处有木椅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体停下来,心却开始乱,不断的委屈开始涌到意识里,她难过地想哭。 之前她是真的做足了准备,为了万无一失,她特意在深夜将自己画好的符带去了学校后山古墓。 她将玉狐用符咒封了,好让它保护不到自己。她则完全暴露在众鬼的视野中,只为了一试那符咒是否有效,即使自己受伤,也不可叫大黄为她担了风险。 天知道,她有多怕鬼。 后山古墓中存着的鬼已死了数百年,怨气应是不比花梓蝶差,她是看着众鬼在她符咒下逃走,才敢叫了皇甫寻来应她这场约。 只是如今却还是将他害了。 待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起身向前走。 没走几步,身子猛然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殷祀,放我下来。”她不满地反抗。 殷祀却一言不发,转瞬之间,二人已回到了房间。 他将她扔到床上,立刻转身出了去。 慕二苦笑,心情颓丧的她也不想再有任何动作,大喇喇躺在床上,就准备好好睡个觉,明日去救大黄。 门低低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脚步声接近床边,接着什么被放置到了地上。 她知道是谁,也不想抬头理会,只闭着眼睛等待那人离去。 却不曾想他直接将她提溜着坐起,接着竟脱了她的鞋。 被放置到地上的是盆热水,而她脱了鞋袜的脚上尽是水泡。 那是因鞋底坏了,又无钱再买,去后山试符咒时磨的。 加之今晚心情沮丧,即使走到了石子多的路上也懒得走开,多数水泡就又被小石子磨破,脓水染了满脚。 “我自己洗。”她拂开他的手,想要自己来。 脚上是灰尘杂着脓水,脏得很。 谁知他一把打落她的手,冷着眉眼继续给她洗脚。 谁能想到世间只管夺人魂的黑无常在给自己洗脚。 可今晚二人才又吵了一架,她实在不知他怎么能这样毫不在乎的给她洗脚,好像二人就是这样亲密,从不曾有任何嫌隙。 她推他他不应,她一气,抬起脚就向他踹去。 他竟也不躲,生生受了,又将那只不安分的脚捉回来,按到水中,继续给她洗。 她知道他爱干净,为什么不躲?脚上全是脓水,那么脏。 “你不要对我好,求你。”她再也忍不住一腔悲苦,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以前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能哭,但最近在他面前哭的次数却是多了起来。 她难过,她懊恼,殷祀对她好,可有时又让她害怕,她怕依赖了他,最后命运又告诉她,他不是她有资格去依赖的。 这个男人试图控制她的生活,她的交际,甚至,她的心。 所以她怕,不愿接近他。 即使她知道,他对她很好。 “我乐意。”他将她的脚擦干净,又上了药,方放她去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虽然疼些,但还是让它自己恢复比较好,若一直用术法帮你,你一个凡人之身终究还是会受到些损害。” 说完,他抬起装着洗脚水的木盆,就朝门的方向走去。 小二想到王小陆的事,心里又起了悲愤,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鞋子就朝男人的背脊砸去,她只见他脚步微一顿,以为他生了气,却只是停顿一瞬,最后还是走出了她的房间。 啊啊啊,他这算什么?她和他不过就是误打误撞结了个冥婚,反正三年之后就是要离婚的,就像那对鬼夫妻一样! 甚至,连夫妻都算不上! 他为什么要这样纵着她?她心里愧疚,却又不愿道歉。 书房 “大人,药拿来了。”一戴着乌纱小帽的娇美女子倏地出现在了书房中,她穿了一身深蓝色官服,甫一出现的时候是飘在半空中的,但也只一瞬,便落到了地面。 殷祀淡淡嗯了一声,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问道:“莲儿,最近冥界怎么样?” 夜玉莲一边驾轻就熟地上前将殷祀的上衣脱掉,一边以极严肃的口吻回答:“不是很太平,自十四年前金沙池动乱,地府的冤魂已经装不下了,十殿商量是否要在人间另寻一地做暂时的冤魂收藏之所。” “呵,他们倒把这主意打到人间了。你去暗中将地狱之火从冥谷引出些许,再去向九殿下的热油地狱借些滚油,地府鬼类多了,就该清理清理,别挤得放不下了,还要来骚扰人间。” 夜玉莲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一番话,仿若这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小事。可要知地狱之火引出,冥界鬼类何止只是清理少许,想必大半鬼族都要丧生于地狱之火中,而所谓的向九殿下借,不过也是一场交易而已。 十殿之中,权力相互制衡,若人界开辟出地府,势必会引起各大冥殿抢夺掌握大权,最不愿意引起动乱的是九殿下,他看似权力与其他冥王相等,但能力甚弱,倒是制衡被打破,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但若鬼类大减,且死的尽数是其他殿内冥王的鬼族呢?那结果就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她倾慕于面前这男子在隐藏一身锋芒后还能在无人察觉之下运筹帷幄的睿智果敢,无声而能掀起百般风浪的惊才艳绝,同时又惧怕着他杀伐遍野却熟视无睹的狠辣残忍,可终究是还是将一颗心予了他。 只听他又淡声问道:“鞅笙近来怎样?” 夜玉莲此时已将殷祀的上衣尽数脱掉,拿起一边的药瓶正要为他上药,却见他本就满是疤痕的背上竟又多出一道红色的印子,那印记的形状,看上去竟有些像鞋印? 她随即又自嘲笑笑,除非大人想要别人伤他,不然以他的本事,谁能轻易给他背上留个鞋印。 所以对于这一意外伤的来路,她倒有了好奇,不加思索地就问:“大人,你这新伤从何而来?” 殷祀脸上是一派淡漠,没有答她的话,却依旧继续上一个问题:“我在问你那人最近怎样?” 夜玉莲忽然反应了过来,“是那个女孩子是不是?那个孟时邑养了十四年的女孩子?你那晚本就受了重伤,竟然还肆意放纵她伤你,你” “你越矩了。”他的声音开始严厉。 夜玉莲声音里忽然带了哭腔:“是,莲儿越矩了,大人你的身体体质本就不同于常人,不会轻易受伤,可受了伤就不会轻易好!你还任她发脾气伤你?你如今对一个忽然出现的丑女人这么好,那你还记得她吗?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砰”,她的话音方落,人已经被殷祀微一抬手挥到了墙角,身上剧痛,她知道他其实还是留了力。 但他很生气,她知道,她提了她最不该提的。 “滚!” 男人冷冷的一声,使夜玉莲心里痛意加大,泪自眼角滑落,她立刻拭去,可不愿意离去。 她陪了他这么多年,抵不上一个刚遇到没几天的胖丫头么? 殷祀的眸中已满是怒火,再一抬手,就将夜玉莲送回了地府。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小二,小二是他的,谁都不可以碰她。 眼睛睨向门外,对面正睡着她。 她今天应是委屈了,他那样说了她。 其实不论她做了什么,做错什么,有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为她担着的,可是她需要成长。 他的心里其实很矛盾,她希望她依赖他,离不开他,却又希望她万事先想着自己去处理,他不能随时陪在她的身边护着她,所以皇甫寻被抓走,他希望她能自己去解决。 “玺唤。”他忽然唤道。 “属下在。”玺唤即刻出现在了殷祀的面前。 “随我去一趟c大。” 玺唤喏喏应了,随自己的主子顷刻便于书房消失。 但玺唤还是微惊,殷祀怎么会对突然出现的一个女孩子这么纵容,这感觉简直就像对当年那个女子。 第二日慕二被刺眼的阳光叫醒时,她猛地从床上跳起。 天!第一节是殷祀的早课,她若是敢迟到,他还不杀了她。 是的,没错,就是殷祀的早课。 她没进了严落教的班,结果莫名发现自己的课表上有了殷祀的课。 还是有关历史方面的一节选修。 昨天才吵了架,今天他可不想让他捡了她的把柄去。 下床穿鞋时,自己那破了底的烂鞋早已不知所踪,床下放着的是崭新的一双鞋。 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女鞋,好像还是名牌。 她一怔,心里忽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看了看自己抹了药的脚,已经好了许多,算了,不穿白不穿。 出了房间,桌子上竟然出奇地放着早餐,叼了片面包,慕二就拔了腿往教室冲。 还好,去的及时。 她找了处空座,旁边恰是她昨晚遇到的同班同学屈沐。 “嘿!”她向小二打了招呼。 小二惊地面包都差点掉到地上:“我说,你怎么一夜之间胖了这么多?” 屈沐有些娇羞道:“水肿,水肿。” 上课铃响,殷祀走到了教室中。 甫一入教室,教室里响起一阵哗然,这是殷祀来c大的第一节课,自然也是他的第一次露面。 按道理说,像讲这种历史学科,一般不是个小老头就是个小老太太,因为历史,是需要时间去积累沉淀的,没个几十年根本不能钻研到精通。 而c大又是国家顶尖名校,师资当然也是顶尖,所以除了严落这种特别人之外,大多老师都已上了年纪,有着自己的研究成果。 所以殷祀一入教室,立刻引起大家的围观,谁都没想到自己学校的强势学科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年轻老师。 甚至有女学生私下议论,这个男人长得比严教授还好看,看来c大明年的招生人数又要上涨了。 似乎他们毫不担心此刻c大的梅园中还危机四伏,而就在昨天,梅园中又新死了十数个男人。 殷祀丝毫不受那些目光打量的影响,专注讲着课,时不时目光会朝台下那个睡得正憨的小女人看去。 她还真是 慕二发誓,她打盹绝不是因为她不爱听,只是昨晚她查文录与芸帙查了大半晚,基本没合眼。 根据花梓蝶的名字,她确实找到了有关她的故事。 花梓蝶原是唐朝一普通妇女,与自己老公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但平地之中还是陡起了波澜。 她大概在外偷汉子被自己相公发现,结果一封休书,她被扫地出门。 古时的女子多靠男子,况她一弃妇,名声不好,无人雇她做活,在沉寂一段时间后,想是生活难以为继,入了风尘女客的行列。 恩客风流匆匆过,中恰有一皇子对其倾心,为她赎了身,并接入王府中封了侍妾。 皇子府内妻妾攘攘,皆道他为风流公子,只爱美女,不问朝事。 花梓蝶因嫉妒,屡屡要皇子为其遣散后院妾室,独宠她一人,可最终她却失了宠。 她心内愤然,终在一次枕畔缠绵之际,用刀将皇子刺死,她最终也被皇帝赐了五马分尸。 怪不得她走起来姿势古怪,原来死时尸身不全。 可慕二犯了难,大黄究竟是被花梓蝶认成了第一任相公还是后嫁给的皇子? 那道突然出现的紫光又是谁的?谁在护着花梓蝶? 若是皇子,那有些不可能,花梓蝶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他怎么可能会护着杀了自己的人? 若是第一任相公呢?大黄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在困到对桌子磕了第八个响头后,慕二终于戴上了耳机。 “原来这几生几世你爱的皆属一人,这一切竟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尘缘已尽,姑姑您还是放下为好。” 旁边的屈沐从她耳边夺走一耳机,戴到了自己耳朵上,接着笑眯眯看向她:“听有声小说呢?前世今生?超级虐恋?还是大叔萝莉?” 耳机中沧桑的老者声音再次传来,皆是劝所谓的姑姑放开情结的话语。 慕二有些不悦,朝她翻了个白眼,夺回了手机。 心里慢慢有了计较,她决定向殷祀借几匹地狱马。 结果,现实简直就是啪啪打脸,下课铃才一响,殷祀直接看也不看她一眼,拿了书本就走出了教室。 他身后跟了一群好学的女学生,其中还隐隐传来:“殷老师,你微信多少?”的问询声。 暗自颓丧之际,忽然有人在她肩膀处拍了拍,她猛然一惊,回头看去。 ―――――― 今天两更是因为每章三千字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寻上花梓蝶 竟然是多日不见的c大校长! “小二,校史馆的一些记录需要些人去整理,管校史馆的老师忽然有事,其他老师也要帮同学们批改论文抽不开身,不如你帮我去整理一下?” 校史馆平日是不对学生开放的,所以小二又“有幸”地去帮校长整理校史馆,顺便还知晓了些c大的建校史。 花梓蝶自那日抓了皇甫寻后就再没出来害人,c大竟难得的安静了几天。 慕二为皇甫寻默哀的同时,也开始积极准备。 她仔仔细细又将擒鬼芸帙中对付花梓蝶的法子研究了一遍。甚至不会画符咒或者不会施阵法的地方还不顾她与殷祀的嫌隙,亲自去请教了一遍。 这几天,她除了上课,就是在准备这些。 偶有在校园中抱着书走着时,会看到严落牵着那个女孩的手走过,他笑着,那么温柔。 又不知是不是刻意经过音乐坊,她会听到音乐坊里传来古筝低沉缠绵的乐声,那一串串音符,竟震得她心莫名发颤,那种感觉,就似苦殇穿越时光寻上她。 她恍惚着神识,心口泛泛疼着,忽然想到那日在冥案阁偷百年文录时的白衣人,那个被崔珏叫作白大人的白衣人。 她不知为什么听到古筝奏起的乐曲会想到那个人,那个素未谋面却声音优雅,如清泉流过人心的男人。 她加速脚步走过,回去请教殷祀,殷祀没有再对她做什么,只认真指导着她。 她有时会发现自己看着殷祀竟然会有痴了的时候,他认真教她画符的样子真是俊朗,她庆幸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秘密。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又顺便去村长处想着讨要些资金作为驱鬼的花销,她买符纸与画符的朱砂也要钱不是? 结果被村长提着他家的家传宝刀赶了出来,还罚她到村里祠堂跪了一天,害她总觉着阴风阵阵。 一切准备好,就差那五匹地狱之马就可以行事了,慕二前思后想着怎么去向殷祀借。 她和殷祀实际上还在闹别扭中,但又实在需要那马,她怕凡间的马压制不住花梓蝶。 最后一闭眼,一咬牙,还是向殷祀提了出来,问他怎样才肯给自己走这个后门,从地府给她弄五匹马来。 结果他的条件竟然异样的简单,就是再给他做五件衣服,像上次那样。 想到上次她做出来的那惨不忍睹的“国际范儿”的spay服装,不知道这黑无常大人的审美点究竟在哪里,但这么轻松的条件,她当然还是答应了。 五匹火红骏马在殷祀的召唤下倏地从地下奔跃而出,与上次可爱的小马驹不同,此次殷祀给她的都是成年骏马。 别墅院中,它们抖动着长长的鬃毛,脖颈具有着极美的线条,流畅而优雅,身姿壮美,眼神高傲。 见到殷祀,集体前蹄立起,长声嘶鸣,宛如汪洋之海中惊涛滚滚而过,激越而豪壮。 慕二忽然觉着,她的人生真的是经历了许多人不曾经历的。 不敢想象自己身边就站着民间流传了多年的阴曹地府黑无常大人,而且自己还拖他找关系要来了冥界马匹。 总算做好了准备,慕二终于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五匹骏马去找花鬼的藏身之地了。 走在路上,有人经过时,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一手抬在空中走路,还时不时呼喝两声的慕二。 凡人之眼自是看不到地狱之马,所以自然就将她当成了神经病。 到得一处无人的破旧宅院门前,慕二站住了脚。 宅院门是民国时期乡下地主的样式,还遗留着些清代特色。 门边瓦檐上沾着蜘蛛网,院内种植的大树也因无人照料而枯败,独余了灰褐色的枝干探出墙头,平添萧瑟之感。 慕二选在白天就是因为鬼不敢在白日照太阳,那样,花梓蝶就只能在宅院房间里呆着,不可以逃脱。 她将马儿牵置在门外等待,自己则进了大门挨着每个房间贴上了符并且将房门与窗户都打开,令阳光泄进屋中。 果听窗棂抖动,皇甫寻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小二快救大爷我出去!” 花梓蝶似是受不了阳光与符纸的双重威逼,冷风刮起,将屋门与窗户闭上了。 慕二向刚刚闭门的房间找去。 花鬼果不其然就在屋中。 花梓蝶将皇甫寻擒在身后,眼神冰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的藏身之处向来隐蔽,根本不可能使人察觉。 慕二掏出手机向花梓蝶展示过去,其上线条纷乱,中有一小红点不断闪烁着。 “这叫21世纪新科技,我往大黄身上放符纸你肯定发现,放个监听加追踪器你肯定不知道吧。” 慕二犹自笑得开心,皇甫寻却大叫:“我以为当时你他妈是真心抱我,结果是往我身上放追踪器,老子要是活着一定杀了你!” 慕二不好意思笑了笑,抱大黄是真心的,可顺手给他安个追踪器不也是为了他安全嘛。 她害怕自己失败,他被捉了去,到时候找不到他,她就真是千古罪人。 花梓蝶根本不知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知自己受了欺骗。 “你既敢今日来,那便做好受死的准备!”她厉声一叫,表情变得阴毒,眸中都染了血色。 慕二觉着花梓蝶的眼中除了刻毒,更多的是积怨数年的恨意,她好像很恨她,恨不得她死。 为什么这么恨?即使之前她从她面前救走大黄时,她也没有这般恨过。 直到后来,她看着皇甫寻在她面前倒下,嘴角那抹鲜红如世间最艳晚霞,她终于知道了,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愿为你穿越岁月的长廊,走过千万年无涯的荒野,只为找到心中深藏了千载的执念,只为守护在你身边。 那是一抹凝在灵魂深处永久的殇。 但那却是后话了。 此时小二只知,自己要救回大黄,必须。 花梓蝶的攻击以极凌厉的架势朝她袭来,小二按早已演练了数遍的擒鬼招数接住花梓蝶的攻击,可花梓蝶的怨气仿若一下被逼出,戾气深重,她渐渐有些挡不住。 哨声一吹,骏马破门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七王爷南门墨 花梓蝶见此,瞳眸猛然收缩,浑身开始颤抖不止,原本势在必得的气势此刻完全被震慑,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皇甫寻立刻挣脱花梓蝶的束缚,跑到了慕二身边。 阳光因门被破开而大肆泄入,一缕照到了花梓蝶的脸上,立刻将其烧伤。 花梓蝶大叫一声。 痛!真痛! 可是她依旧不敢移动分毫,千年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仿若再次袭来,肉与骨的徐徐分离,死亡之程的缓慢分解,四肢与头部的最终撕裂! 她感到她的魂灵似乎要再次分开了,身体深处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龟裂声。 “啊啊啊,不要!不要!”花梓蝶抱头蹲下大叫着,阳光由此照到她身上更多了,她的头发被烧焦,散出糊味儿。胳膊也被烧伤,肉皮惨不忍睹。 慕二心中顿生愧疚,不到万不得已她其实是不愿将马召唤进来的。 据她的估计,她今日的布排是可以将花梓蝶捉服的,这不只是她自己画的符,殷祀也帮她拿捏了许多。 可花梓蝶见到她的时候明显怨气加深,与那晚遇到皇甫寻根本不同,鬼若怨气加深了,那么实力自也会大涨。 这让她不得不亮出底牌。 “你也不要害怕,我不会再将你五马那个啥的,你乖乖和我回地府,或许可以投胎。” 慕二拿出一个容器,其上以擒鬼芸帙所言,写了符语,是专用来收魂的。 可她连盖子都没打开,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打翻。 一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赫然出现在房间。 他飞向花梓蝶将她抱到了阴暗处。 花梓蝶以为是皇甫寻救了自己,于欣喜中抬起头看向来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怎么会是他!最没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慕二看向来人,他身上散发着的阴厉紫气还没有褪掉,只令这破败的房间更添萧瑟! 小二冷然一笑,对着那明黄衣袍的男人道:“果然你还没有转世,花梓蝶第一任兼第二任相公,七王爷南门墨!” 被叫作南门墨的男人将手覆到花梓蝶的脸上,手间紫气涌动,花梓蝶脸上的灼伤便开始恢复。 他没有看向慕二,一双眼只盯着花梓蝶,“丫头你很聪明。” 慕二迎了他的奉承,答:“多谢夸奖。” 一旁仍旧作畏缩状的花梓蝶却一把推开为自己疗伤的男人,自己缩到一角,抖成一团。 慕二看着这样的她,暂时让马先出了去。 “小蝶”南门墨心中涩涩地疼,却不敢接近她。 他对她含愧这么多年。 “你将我收回金沙池吧。”花梓蝶没有理会男人的问话,径直看向慕二。 她怕马,所以今日如果不让南门墨救她,她自然难以逃离。 可她宁愿再含冤在金沙池待上数年,也不愿再见这男人一面。 慕二心中当然欢喜,将地上收鬼的瓶子拾起,再次要打开时,又被南门墨一阵阴风扫落在地。 擦。 “南门墨,是你当年休了花梓蝶,不要她就不要了,为什么还要再强迫她嫁入你的王府?她本就是个普通女人,争风吃醋在所难免,你既给不了她独一无二,为何不将她放出王府?现在她要跟我走,你还要横加阻拦?” 南门墨负手而立,除却在看花梓蝶时略有柔和,其余时刻皆是暗沉一片,慕二心下忽然一窒,南门墨看着花梓蝶的目光,她似曾相识,严落也曾站在音乐坊外,那般看过那名弹着古筝的女子,而其余人等,他从来不曾在乎。 “我爱她,自然是要带她走。倒是你,怎么知道我既是她第一任相公也是后娶她的南门墨?百年文录上并未记载。” “你看过百年文录?”慕二大呼一声。 南门墨没有回答,表情却已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慕二也懒得搞清他在哪里看到过百年文录,只想趁早收好完工。 可是南门墨不打算放过她,他手一拂,将房间门怦然关上,接着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脸色越来越冷。 “你这丫头太聪明,我问你如何得知我便是小蝶的第一任相公,这事当年我做得极为隐秘,根本无人知晓。” 慕二一步一步退后着,将手不动声色地伸向腰后,掏出符纸,准备他一过来就贴到脸上。 对鬼仍旧存有的畏惧使她说话结结巴巴:“百年文录属于正史,当然不可能记载这等宫廷秘闻,可你当年为体察民情,微服私访时做的事可是被月央村的人记了下来。虽是野史,也被奉在了村中祠堂里作为村志,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怎么?出乎意料?” 慕二被逼至退无可退的墙角,皇甫寻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自己则冷冷面对着鬼气森然的南门墨。 慕二对于当时被罚跪在祠堂还有些恨恨,为了探清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史,她可是忍受了好久的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但也算略有收获。 看了村志上所记载,南门墨当时应是想要做出一番政绩好在继承王位中占据有利地位,故而假扮平民进入民间,就是如今的月央村,所以花梓蝶在c大出现也不是没原因,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 体味民情时,南门墨对花梓蝶产生感情,后娶其为妻,要知当时花梓蝶那可是村花啊。 可尊贵身份之下,王爷在民间待一阵必是要返回其真正的归属地,他不可能带花梓蝶回去,这样他所做的一切政绩只会被冠以风流之称。 百年文录和村志中皆记载花梓蝶是由于风流成性而被自己的相公休,可真正的原因却只是因为王爷要皇权,只能舍娇妻。 江山美人,他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万里河山。 所谓不贞,也只是他编派出的欺瞒大众的谎言罢了。 花梓蝶被休后,村民只当是她自己在外名节不贞,对她贬以荡妇之称,没有人愿意给她赖以生存的工作。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赚钱,只能成为妓女,而也是此时,南门墨于政治斗争中惨败,对其余情未散,将其正式纳为姬妾。 之后的事即是文录所载了,她嫉妒,他不管,她杀他,她被五马分尸。 她之所以想到去村中祠堂查看村志也是那日校长带她去校史馆时受的启发,校有校史,村也当有村志。 她倒应该感谢校长了,并且在校史馆中她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有关严落的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越发诡谲之局 知道那个秘密后,她是吃惊的,却又是难过的,她觉得,自己爱的人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比梦中长安更远,“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大抵就是如此吧。 “呵。”耳边南门墨却一声冷笑,“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小蝶,我为你在世间飘荡多年,你还不愿与我走吗?” 慕二却适时上来一摆手:“行了行了,大家都回老家就好了,在这里扯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干啥。” 她学乖了,没有去捡捉鬼的瓶子,而是再次将马儿召了进来。 花梓蝶一见五匹马,再次吓得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即使她憎恶了数个年岁的男人抱了她,她亦不敢反抗。 南门墨眼中噙了心疼,她怕了这么多年,都怪他。 慕二从为首的一匹马儿身上取下从村长家里借的宝刀,将之插在地上,接着才敢将收鬼瓶打开。 甫一打开,瓶中巨大的吸力开始令花梓蝶的鬼神虚虚晃晃,渐有消失之意。 南门墨眸中立刻染上狠厉,大手成爪,即向慕二抓来。 慕二抬起已过百年历史的宝刀向其劈去,本以为他生前被花梓蝶用利器刺死,死后应惧怕刀剑等兵器,所以她才特意不要脸的假装被村长的宝刀砍伤,死乞白赖地向村长讨要了这把带些灵性的宝刀。 却不想南门墨眼中划过抹不屑,嘴角微勾,嘲讽道:“丫头如今却是相信正史了吗?” 他对宝刀完全没有害怕之意,挥手打落那把已有百年历史的宝刀,直直袭向慕二。 慕二一凛,难道南门墨不是被利器杀死的? 那么他的死因便又成了一道谜,横亘在慕二面前的是越来越复杂的局。 皇甫寻只在转眼之间便挡到慕二身前,为她抵下了南门墨强力的攻击。 厉鬼夺命自是极为恐怖,男鬼又是下了死手,皇甫寻被击中一掌后口吐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花梓蝶见此,竟然顾不得对马的恐惧,立刻向晕倒的皇甫寻跑去。 南门墨余光瞥到了花梓蝶的动作,眸中划过恨意,向皇甫寻继续攻去。 慕二伸掌,直接挡下。 娘哎,人家电视里高人对打,都是有什么内力撑着,她一个普通凡人,连符还画不好,别说以凡人之躯挡厉鬼的攻击了。 很成功的,她和皇甫寻同样身受重伤,幸运的是并未昏厥。 她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却还是拼着力气护着皇甫寻,不想让他再受些伤。 却在落地后,皇甫寻被花梓蝶抢去。 慕二躺在一边,再无力气将皇甫寻夺回。 地狱之马见主人被攻击,纷纷上前护主,地府的马儿自然要比凡间的马厉害些许,所以暂时挡住了南门墨的进攻。 花梓蝶满眼泪水看向怀中昏厥的皇甫寻,极美的杏眸中是不可掩饰的深情。 其实慕二很奇怪,明明南门墨已经出现在花梓蝶面前,那才是她的正牌相公,这证明她将皇甫寻认错了,可为什么她依旧对皇甫寻深情不减。 对一个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如此痴缠,不很奇怪吗? 她恍然想起那日殷祀课堂上听的那段监听录音。 “原来这几生几世你爱的皆属一人,这一切竟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尘缘已尽,姑姑您还是放下为好。” 那叫花梓蝶姑姑的苍老声音是谁?她记得,当时追踪器的定位不在此处宅院花梓蝶当时去找了谁? 南门墨暂停了攻击,一鬼五马便呈对峙之势。 花梓蝶憔悴哭泣的声音传来:“相公,相公。” 她将自己的手覆到皇甫寻的额上,掌中荧光闪闪,她不断呼唤着皇甫寻的名字。 南门墨厉喝一声:“花梓蝶!本王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你错付感情这么多年,还不回头吗!” 她为了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男人竟然连自己最怕的马都能不管不顾。 他最初以为她叫那黄毛小子相公只是认错了人,她其实寻的是他。可直到今日他出现在她眼前,她给他的只有冷漠与无动于衷而已。 皇甫寻究竟是谁! 花梓蝶泪眼朦胧,美眸中只映了皇甫寻一人的身影,她连看都不看南门墨一眼,只冷冷道了声:“滚。” 南门墨蓦地大笑起来,响彻于整个屋中,放置在屋角残破的桌椅猛然跌落,发出连续的响声,衬得笑声越发诡异,在白日也使人为之害怕。 “管他是谁,我老七要与你生死纠缠,还有你说不的权力?” 房间中猝然鬼风大作,马儿嘶鸣着踏起马蹄,便要向南门墨攻击去。 慕二眼前的花梓蝶接着就被一阵旋风带走,房中除了马的嘶叫,再无其他。 她看了眼旁边的皇甫寻,彻底昏了过去。 马儿上前,将两人用嘴衔起驮至背上,出了宅院。 别墅的铁艺大门在马儿面前自动打开,马儿将慕二与皇甫寻驮到了殷祀面前。 他正坐于庭院中,煮着茶。 “做得不错,没死就成。”马儿听到主人夸奖,十分高兴,前脚扬起,仰头嘶鸣。 背上驮着的慕二与皇甫寻顺势滑了下去。 殷祀立刻将手中茶杯放下,将慕二接入怀中,眼睁睁看着已受重伤的皇甫寻落了地。 他将火上咕咕作响的翡翠松柏常青茶壶提起,直直甩向将慕二摔下的马。 马儿站在原地受了,不敢再有所动作惹了自己主人,乌溜大眼中却是委屈。 殷祀抱着昏厥的慕二坐在了玉石凳上。 她穿着他买给她的衣服,脸比初见时瘦了些,却依旧圆滚滚,上面沾了血迹,他抬手为她轻轻拭去。 她初入手便是这么件棘手事,确实受了苦。 但她亦不负他所望,他仅给了她几点不明确的提示,她便能在这件事中窥见一二。 “大黄,大黄快跑!”她口中叫得急切。 为她拭血的手微微一滞,他看向趴在地上依旧昏睡的皇甫寻,黑眸中玄如深潭。 手轻拂,皇甫寻立刻于庭院中消失。 慕二却又叫起了师父,师父。 孟时邑么,就算了,毕竟养她这么些年。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醒得倒快。 看到自己在他怀里,她明显一怔,轻呼道:“大人?” “嗯。”他答应了声,拿起玉石桌上的茶杯准备饮一口茶。 她见状直接夺了过去,灌入嘴中。 他一愣,看着自己仅剩的一杯茶被她饮尽,杯口还沾了些血迹。 被他摔的茶壶不小心被马蹄轻碰,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壶中余下茶水溢出,流于地面。 “大人,不好意思啊,太渴了。”说完又打量了他一眼,继而又问,“还有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厨房中的老鼠 他直接将她摔出了怀里。 她呼痛一声,正想说自己身受重伤不经摔,却发现自己腰不酸背不痛,除却手上脸上还残留些血迹,其余部位皆已大好。 不言自明,定是殷祀替她疗了伤。 家中有个黑无常倒也不错,不过他的功能是不是太多了些。 她立刻上前打了个揖,鞠了个躬,讨好的笑容于脸上绽开,正准备开口,他直接打断。 “不救。” 她抓上他衣角:“大人,大黄是为了救我而伤,你便救救他吧。咦?大黄呢?” 事实证明,殷祀办事向来看心情,第二天当皇甫寻驼着腰,瘸着腿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殷祀真没救。 可是很奇怪,皇甫寻去医院做了检查,内部没有问题,背和腿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疼。 这可能是被鬼打的后遗症吧,伤不了内里,只伤皮毛,还是医学所诊断不出的。 应该是这样。 她为此取笑了他许久。 但是接下来的事慕二就笑不出来了,校园中又再次开始死人,皆是暴死! 梅园却没有再处任何怪事,梅花一日日地逐渐凋零,入土化作尘埃。 花梓蝶罢了手,南门墨大概接替上了。 慕二愁得睡不着觉,坐在房间的床上看着粉色的帐幔发呆。 那日被救回来后,她就彻底失掉了花梓蝶和南门墨的踪迹,几天过去,事情依旧一无进展。 月华洒入,屋内未点灯火,慕二就着淡淡的微光,走到窗边,探手摘了朵正开放的蔷薇花朵儿,揉碎了,撒到地上。 距窗不远的庭院玉石桌上放了些古时的瓶瓶罐罐,殷祀在旁坐着,正捣鼓些什么。 慕二从房里搬了个椅子,翻墙翻惯了,也不计划绕过客厅,直接踩上窗子跳了出去。 脚未如预料中着地,反是她整个人飘在了空中。 旁边蔷薇的花枝触到她胳膊上,其上的刺扎到了她。 她痛的大呼一声,接着身体便朝殷祀飘了过去。 她以前只在仙侠剧里看过演员飞,如今却是实现了。 眼中闪过玩闹,她伸出两手作翅膀状扑腾了两下,然后,猛然落地。 “哎,无常大人,您下次捉弄我能提前打声招呼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招招手:“小二,过来。” 慕二从地上趴起,在他旁边坐了。 不知何时起,她变得似乎没有那么怕他。 但怕死还是有的。 她凑近桌上的罐子看了看,上面贴了红纸,毛笔写的繁体字她识不得。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老鼠药。”他未抬头,只专心做着手里的东西。 溶溶月色中,花梢弄影,东风拂了落红满径,低头摆弄瓶罐的男人眼眸低垂,眉目中风情自生。 她看得有些呆了,傻问道:“我没见老鼠啊。” 殷祀闻言看向她:“哦?那为何近日厨房与冰箱中所藏之物悉数少了去?” 慕二紧接着就回答:“有,有老鼠,必须得抓。” 她提起一琉璃瓶,其上书写她倒是依稀辨认出了:鹤顶红。 她咽了口唾沫:“大人,武侠剧里的毒药都被您搞来了?这对老鼠会不会狠了点?” 那人却完全不要紧的模样:“不会。” 慕二眨眨眼看着他,心道这人真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应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她忽然生了丝探索之意,便问道:“大人,你谈过恋爱吗?”她两只胳膊肘抵在玉石桌上,双腿呈跪屈状在玉凳上,脸微微向他凑过去,一副八卦的神态。 殷祀未抬头,问道:“何谓谈恋爱?” 慕二仰头想了想,彼时天空清净无尘,墨蓝之中是一片银河泻影。 “就是大人可曾娶妻?或者有倾慕之人?”她眨巴着眼,心下十分好奇。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把这么好看的殷祀睡了。 面如冠玉的男子手却一抖,握着的朱红细颈瓷瓶应声落地,瓶中毒药洒出,砖缝中生出的小草经毒性所染,瞬间枯死。 慕二心下微惊,这男人来真的? 那她以后不是都偷吃不成了么。 “回去睡觉。”殷祀手一拂,地上掉落的瓶子已然消失,草却未复生机,枯败依然。 这正如往事难复,不若付诸东流。 慕二感到自己的身子再次浮起来,向自己的卧室的窗子边飘去。 她扑腾着摆着手,嘴里讨饶道:“大人,大人,小二以后不探听您私事不就是了嘛,我还有事找您,您别把我送回屋子去啊。” 她的身子拐了个弯儿,又转了回来。 这次没转回玉凳上,直接转到了殷祀的大腿上。 他将她用双手圈了起来,自己则继续着手中的动作,顺便问道:“什么事?” 慕二看着离自己身体就近在咫尺的毒药,想到刚刚枯死的小草,心生害怕,不动声色地将屁股往殷祀怀里又移了几分。 殷祀眸中露出得逞的笑意。 “大人,要不您放我下来?谈事不得坐好了谈吗?我这坐在您腿上,多碍事不是?” “不妨,地府议事皆是这般。” 慕二想了想,十殿阎王坐在对方腿上在大殿中议事的样子,她甩了甩头,决定谈自己的正事。 “您知道怎么看人的前世吗?”她十分想知道大黄的前世是否和花梓蝶有纠葛,也好找出这件事真正的症结所在。 根据那天的观察她也算是瞧出来了,南门墨的执念是花梓蝶,而花梓蝶的执念却是皇甫寻。 殷祀总算是停了手上的动作,垂眸看向怀中的她。 她不意他会突然朝她看来,没做准备之下,一张令全校女生向往的俊脸就呈在了她的眼前。 心,猛然加速。 眼中的他如皓月星辰,他嘴角划起一丝弧度,就若整个春景绽在了她的眸里。 可他的回答实在太欠揍了:“不知。” 第二日慕二走在校园中时,还在苦恼着今日c大的死人事件和南门墨花梓蝶的踪迹时,看到一群人把什么东西围成一圈,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知道,定是又死了人,这两日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的发生,本不意去看,但听到那声沙哑的呼唤:“小沈”之后,她呼吸一窒,立即跑了过去。 那声音她不会陌生,那是她在月央村时的邻居沈大婶的声音。 慕二推开人群挤进去,果然见到了沈大婶抱着沈小哥哥的尸体痛哭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我的命换你一个古筝 而沈小哥哥面容呈紫色,眼睛张着,似是死不瞑目。嘴巴却殷红,完全不似死人该有的苍白模样。 与这几日c大暴死的男生死相完全一样。 眼睛大睁,人用力合都合不上。 她的泪开始扑簌簌地掉落,难以抑止。 她记得小时候她和师父刚刚搬来月央村谁都不认识的时候,沈小哥哥还给她吃过棒棒糖。 如今 脚步微移,就要上去和沈大婶说话,胳膊却被人猛然一拽,接着她被大力拖出了人群。 她看向拽着她胳膊的人,竟是严落。 他面容上含着掩也掩不住的怒气,一双利眸紧紧盯着她,似乎要把她吞入腹,啖肉吸血一样! 严落这人平日严肃冷漠,一般没有什么人能牵动他的情绪,除却在那什么千金小姐那里能露出些笑容,其余时候都是一副高三班主任的表情,不苟言笑。 当然,这个“班主任”的颜值另算。 他拉着她也不打话,只是拖着她往前走,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可言。 直到他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公寓,方放开了她。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倒先怒气冲冲地发了声:“你把小月抓到哪里了?” “小月?小月是谁?”她满是疑惑,这个名字她从来没听说过。 可问完她就知道了,能牵动严落情绪的还有谁?必是那位美丽的千金小姐了,他的女朋友。 他的小月失踪了,他便来怪她,找她质问么? 喜欢他、纠缠他严落的女人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女人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来质问她呢? 她在他心里原来已经成了那种恶毒的女人? 她垂下那双清澈的眸子,掩饰了自己突然出现的失落,低声回答:“我不认识你的小月,也没有抓她,我没有你家小月那么有钱,雇不起杀手,严老师您还是去找别的女人吧,毕竟喜欢你的可不止我慕二一个。” 闻言,他脸上怒气越盛了,猛地就抓起她的胳膊,用力一甩,就将她甩到了地上,接着上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那力度,几乎要将她捏碎。 “没有?看看这是什么?” 他从外衣口袋了掏出一部手机,狠狠掷到了她的脸上,冰冷的金属外壳被人用力摔到脸上,那疼痛自然不可言喻。 若是她与别人干架受了这种伤,她心里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凄苦,可如今却是被自己心慕的男人这般狠心对待,为的还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她的委屈便开始成倍放大。 手机被点开了一个视频,刺刺拉拉的信号似乎不是很稳定,她拿起看了,黑白色,似乎是夜中的红外线监控摄像拍下来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座豪华别墅的卧室,卧室的风格采取了欧式的公主装饰,华贵富丽。 中央放置了一张超size的大床,大床中躺着被严落叫作小月的女孩。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本安静的画面中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那是小月的叫声! 她被出现在房间中男人的大手抓上,接着不消几秒钟的功夫男人便抓着小月离开了房间,整个公主房又恢复她之前睡时那般安静。 而那个抓走小月的男人不是别人,却是皇甫寻! 慕二看罢,心里只剩惊异,她敢保证,那不是大黄,大黄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那种冷冽残忍的表情。 他是那种阳光爱笑的男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更何况他没有任何动机去做这种事! &nsp; “不是大黄,你认错了。” 她将手机归还给严落,面上一片冷静。 自己撑着从地上站起,不愿再去看他一眼,她已不打算招惹他,他又为什么此次来找她? 是,她喜欢他,可她已打算放在心里,任这感情随岁月流淌淡去,即使有时午夜梦回时会疼得难受,可终归她开始想要放下这份感情了。 他却又挑起她的伤疤,鲜血淋漓下还要再补几刀,他可真够狠的。 “皇甫寻是初来c大的转校生,我调查过了,除了你,他还没有结交任何一个新朋友,所以他” 她听着男人的声音在房间中不痛不痒地传来,她忽然觉得他的话可真讽刺,她笑着替他继续说完:“所以他知道我喜欢你,替我把你的女朋友解决了。是这样吗?严落?是不是我慕二喜欢你,我和我的朋友就可以任你这样污蔑!是吗!严老师!” 那一声严老师三个字咬得极重,竟让一向寡言淡漠的严落表情也随之一变,心里竟开始有个声音叫嚣着,对,应该不是她做的。 可是小月,小月不能死,她不能死的。 本软了一瞬的态度再次开始变得冷硬起来,他上前掐上她的脖子,冰冷威胁道:“交出小月,我让你活。” 她笑,只是笑,笑出了泪,也不朝他屈服。 就在她觉得即将死的那一刻,公寓客厅里突然狂风大作,风的剧烈竟将那重重的家具也吹了起来,四处飘扬下,胡乱移了位。 接着紫光微闪,一个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他的手里还擒了个女人。 慕二强自睁着眼看去,那个男人却是刚刚还在视频中出现过的皇甫寻,而他手里抓着的女人正是小月。 这是怎么回事?大黄怎么会真的抓着小月?不对不对,刚刚那紫光 严落见到皇甫寻与小月之后就立刻甩开了慕二,阴了脸色朝皇甫寻走去。 皇甫寻那空着的一只手朝前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就阻止了严落继续向前的脚步。 “哎,哎,兄台止步,你若再向前一步,这位小娘子确然就没命了,不,连魂儿都不剩。” 对,那紫光与说话的语气,小二生气地朝皇甫寻叫道:“南门墨,你他妈从大黄身体里出来!” “皇甫寻”好看的嘴角勾起抹邪肆的笑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严落却根本没有兴趣知道慕二和南门墨之间的恩怨,只沉着脸色,问:“说条件。” “皇甫寻”朗声一笑,回答:“痛快,老七最喜欢结交你等豪爽之人了。” 严落却露出不屑的神色,连正眼都不愿瞧“皇甫寻”一眼,讽道:“不过一人间游荡的孤魂野鬼而已,你也配与我相交?” “皇甫寻”闻言脸色瞬间比寒霜还要冷上些许,待要发作,却似又想到什么更要紧的事,只冷哼一声,继而道:“想救这个女人,就用那位来换。” 接着,南门墨朝慕二的方向使了个神色,意思已不言而喻,即要小月的命,就用她慕二的命来换。 其实慕二觉得这没有什么必要问,因为严落的选择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孰轻孰重,她还不知道吗? 低垂着头不去看严落,却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不远处他投来的目光。 房内安静了数秒,始终没有人发出一声。 慕二终于抬了头,向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待站定了,严落猛然收紧瞳眸,即刻问道:“你要做什么?”那声音中竟含了些紧张。 慕二看向面前的物事,笑问严落:“我的命换一个古筝,不行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只会捉鬼不会治鬼 严落迎着她的目光,那双平日蓄着些许顽劣的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竟满是悲伤,恍若经历莫大的苦楚,他心里竟然出乎意料地一涩,撇过眼睛,不再去看她。 但还是十分冷漠地拒绝了她的话:“不行。” 说完,觉着似乎又有些决绝,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补充道:“除了这个,你可以选择别的。” 慕二冷笑,顷刻之间便抬起旁边放置的上好质量的木凳用力向那古筝砸去,古筝怎经得住她这么砸,况且又是上了年岁的古董,只消这么一下,古筝应声而裂。 严落再忍不住怒火,上前挥手就要向她脸上打。 可南门墨却适时出声:“该交换了。” 慕二狠狠拭了把眼角的泪,死命推开面前的严落就像南门墨走去。 南门墨在慕二走近后,以极快的速度将慕二与小月调换,接着闪身出了门。 严落接住昏迷着即将掉在地上的小月,看着她娇美的面孔,心里烦躁却突然涌上。 刚刚慕二被南门墨抓走时的话还言犹在耳:“望君与妾,百年好合!” 明明是祝福,听起来却始终不对味儿。 而被南门墨带走的慕二此刻正被他大喇喇拉着手走在c大的校园里。 他上了皇甫寻的身,故在白日的太阳下也能自如行走。 她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箍得死紧,她挣扎不开。 她气得冷笑:“我还真不明白七王爷您的做法,您费尽心神把小月抓走,又去找严落让我交换,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被狠狠伤个透吧?” 面前的“皇甫寻”浑身斥着邪意,俊逸的脸上是与往常全然相反的妖媚,他邪气一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你身边有黑无常,我不能轻易下手,所以只能找你的痛处下手,你的痛处就是严落,不是么?” 慕二再笑不出来,闭了嘴。 经过校园中,时不时会有人朝他们这边打量来,目光落在慕二与皇甫寻相牵的手上。 以皇甫寻的长相和成绩在c大也的确算是一位风云人物了。 二人没有再说话,他没有带她去那日的破落宅院,反是出c大打了个车去了距离市中心较近的一处酒店。 这古代鬼倒是会生活啊。 “皇甫寻”带着她直奔酒店房间。 这货大概花的是皇甫寻的钱。 进入房间,南门墨立刻从皇甫寻的身体脱离,他的面色有些惨白。 鬼附人身自然要损耗精力。 慕二立刻上前接住昏迷的皇甫寻,将他扶着不至于跌落在地。 视线所及处,是床上躺着的虚弱的花梓蝶。 她的魂体变得几近透明,眼睛微张着,似是即将湮灭。 南门墨走近花梓蝶,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又渡了些给花梓蝶,她的魂体才又恢复些许。 “将她治好。”是南门墨的命令。 慕二站在门边的位置,趁着他不注意向门边靠近,边移边回答:“我只会捉鬼,治鬼这个还不大会。” “不会?你身上的阴气十分与众不同,你既不会,那便让我来动手,用你的阴气弥补她的残魂!”南门墨忽然冷笑一声,唇边又现出那抹邪气,但更多的是狠厉。 话落他便朝她猛然攻击了过来。 慕二脚已触到门边,立刻转身去扭门把手,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娘的!”她大叫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昨晚从殷祀那里偷拿的鹤顶红就朝南门墨洒去。 也不知道凡间之毒对着鬼有用没有。 南门墨大叫一声,向后退去。 他面色只比先前进来时惨白,看着洒了满身的毒药粉末,他浑身颤抖着,不敢再进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何谈他死于下毒! 而慕二能料到他死因这层,却得感谢殷祀昨晚制毒时的启发,与沈小哥哥的死相。 想到这里,心下又不禁黯然。 死于什么,便怕什么,花梓蝶怕马,南门墨怕毒。但鬼类心中却又存了报复,只希望别人也以他曾经死去的方式失去生命。 就如花梓蝶的杀人手法,将人用树枝勒成几块致死,就如五马分尸的惨状! 又如这几日c大的暴死事件,他们死的样子便似中毒。 床上的花梓蝶嘤咛一声,身子又开始趋向透明。 南门墨心里担忧,顾不得对毒药的极度害怕,手作利爪状,向慕二攻来,大喊着:“救她!” 慕二出不去,这门被南门墨以鬼术封印,她根本逃不了。 将皇甫寻护在身后,她自己则被南门墨擒上了脖子。 他下手极狠,不出几秒,她的脸已由红转青。 她忽然想,若此时被这样对待的是小月,严落一定很心疼吧? 他把小月救出囹圄,却将她抛入泥沼。 殷祀,她想起了那个男人,他呢,他好像也不愿意管她了,她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好像那个男人是师父之后唯一对她很好的男人了,虽然总是口是心非。 空气的流失让她发音有些困难,他不来,她便自己救自己罢。只能一字一句吐出:“你―先―放――开―我,我―帮―你―查。” 南门墨听此立刻放开了缚着她脖子的手。 得此机会,慕二摘下脖颈上的玉狐提着绳子就朝他砸去,管它有用没用,试了再说。 南门墨的左手被玉狐砸中,瞬时便现出了暗红的伤口。 他再不相信慕二,脸上呈出杀意,直接下了死手向慕二再次袭来。 慕二将玉狐挡在面前,闭了眼睛。 “砰!”的一声,是重物砸落地的声音。 哈,她的玉狐管用了,不过心口怎么有些疼?应该是刚刚吓着了。 她睁开眼睛,顺势将玉狐戴到了脖子上。 结果却完全不是她料想的那样。 不是玉狐救的她,是殷祀。 他终于来了,她竟想哭,未所察觉的,她对他有了依赖。 南门墨被殷祀打落在地,挣扎了几下,根本起不得身。 殷祀转身,瞅了瞅她抱着皇甫寻的手,收了眸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一手被殷祀拉着,一手死命支撑着皇甫寻一个大男人的重量,不让他掉到地上。 殷祀手一挥,直接把皇甫寻送到了床上,挨着花梓蝶躺着。 南门墨挣扎着就要到床边,奈何被殷祀打得根本移动不了。 他看向殷祀,沉声问道:“你是谁?” 殷祀根本懒得回答他,单刀直入话题:“要救花梓蝶?” 南门墨脸上闪过欣喜:“你可以救小蝶?” 殷祀摇头:“你可以救。” 南门墨满是困惑,着急问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以吾命渡尔魂 殷祀嘴角划起笑意,慕二看了,心下突地一跳,殷祀这根本算不得笑,真冷! 与平日捉弄她时狡诈漠然的他不同,此时的他让她很害怕,这让她觉着他像地狱间最残忍的修罗。 殷祀从怀中掏出一青花瓷小瓶,接着扔给了南门墨。 “以魂渡魂,以魄接魄,喝了本大人亲自为你调制的神药,将你的三魂六魄渡给花梓蝶,她生,你――从此不复存在。” 所谓不复存在,类于魂飞魄散,在这山河湖海、天地之间从此寂灭。 慕二看着南门墨手里的青花瓷小瓶,心下越发颤栗,那不是那晚殷祀调制的药吗? 他告诉她那是老鼠药,专毒她用的,却原来,有这用处。 见南门墨手里拿了药瓶,却只看着,没有动作,殷祀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他走近南门墨,在他面前蹲下身,道:“怎么不敢了?你不是很爱花梓蝶么?” 南门墨苦笑一声,将瓶盖打开,直接喝了下去。 花梓蝶哭着从床上挣扎而起,扑过去就要阻止他,却已是来不及。 她看着他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魂与魄皆向她飞来,而她开始慢慢实体化。 她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哭得越来越大声:“我变成这样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愿与你再做纠缠,才自发将魂灵散去,你又何苦,为我杀人度精气,为我渡魂而结魄?” 南门墨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 回答他妻子的问题。 一切不过他爱她。 他握上她的手,苦笑道:“蝶儿,其实,其实我当年有回去救你,只是皇兄早已发现你我计划,他在半途就已毒害了我,我呵呵,我可能比你死的还要早些。” 花梓蝶心中大恸,他当年争皇位失败,大权被夺,只余了个王爷的头衔,只能在府中养了姬妾,装作风流成性,以掩皇帝耳目,她就是这时被他接回了府中。 本是夫妻恩爱,度日逍遥,二人本还约定不日将姬妾散尽,游遍祖国万里河山 可宫中密探来报,皇上欲意弑兄保皇位,她与他造了个他假死的局。 装作为他争风吃醋,装作枕边将他刺死,作了主张为他风光大葬,亲眼看着棺材将他送往安全之地。 她心下安然,他安全了。 可她亦是悲痛的,他就那样抛了她自己去逃命,一句愧疚之语都没有,独留她一介弱女子替他承担所有。 她被皇帝赐了五马分尸,那对一个弱小的女人来说是怎样一种残酷刑罚,当时的她有多怕多痛,多希望他能救救她。 可是她就那样无辜死去,甚至在他编写的百年文录中留了千载骂名。 她爱他的风采卓然,爱他的才华满身,他独自组门生,编写了流传后世的百年文录;他在民间政绩不斐;他诗风自有一派;他终抛了她。 可他最后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即使没有来得及,即使让她含恨千年,可这场情意终是没被辜负。 尽管,那些男人所为之争到头破血流的大夏国最后也淹没在了历史的沙漠中,成为一粒不被人知晓的尘埃。 南门墨的身体越发透明了,几近消失,他将手覆到花梓蝶脸上,笑问:“本王可还是你倾慕之人?” 花梓蝶泣不成声,频频点头。 南门墨依旧笑,那就够了,她还爱他。 眼角却又瞥向床上依旧昏迷的皇甫寻,道:“他又是何如?” 花梓蝶哽咽:“他,他,他只是蝶儿气你的谎,一个谎。” 慕二站在原地,她就知道,大黄成了人家的炮灰。 南门墨心下了然,终于安然闭了眼睛。 慕二抹了把泪,看向一旁的殷祀,他完全不为所动。 这男人还真是铁石心肠。 忽闻花梓蝶一声惊呼,南门墨的身体瞬间恢复。 慕二愣愣地看向殷祀,不明其中缘由。 “愣着做什么?将二人收了。” 慕二这才打开书包,正要将收魂瓶拿出,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里面传来女声。 “请问是慕二小姐吗?” “是。”慕二回答。 “是这样,您的好友王小陆先生已于凌晨抢救无效死亡,医院找了许多王先生的关系网,发现他是孤儿,只有您一位朋友,所以请您有空时来替王先生处理一下后事,打扰您了,再见。” 电话挂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明明是一则通告死亡信息的电话,通知的人声音却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是啊,要什么温度呢,她们每日都在见证生生死死,小陆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小陆是她的朋友,那个一直坑死她不偿命的朋友,如今死了。 本为即将迈出擒鬼第一步的开心尽数消散,胸腔里只余了挥不去的悲闷,她不过十九年华,短短一生却仿若一直在失去。 幼时失去自小依赖的鬼母,长大失去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师父,如今,朋友也死了。 “小二,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殷祀紧张的询问声,可能此时她的状态吓到了他吧,无缘无故接了通电话,结果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哭起来。 “小二,说话。” 殷祀的声音稍厉,双手抓上她的肩膀,眸子里的焦急不减反盛。 慕二抬起双手将他附在自己肩上的手掰开,泪眼朦胧地望向那个为自己担忧的男人。 就是他,是他让小陆去杀严落,小陆才因此丧命,即使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这事却是他开的头。 可是,他救了她,不止一次的在她出现危机的时候救了她。 恨他么?怎么能? 不恨么?那小陆呢?小陆的仇谁来报? 二人相望两无言间,她忽然瞥到南门墨的眼神陡然一变,染了刻毒,他嘴角露出阴冷诡谲的笑意,手里不知何时幻化出长剑,趁着殷祀不注意就向他刺来。 若在平时,殷祀怎可能注意不到这种小把戏,可如今他一颗心都悬在了慕二身上。 她望着他的眼神那么纠结,那么痛苦,似有着决裂,又有着不忍。 因为心里是她,故而周遭一切竟都忘了。 可慕二却是瞧见了,她眸子猛然一缩,就向前扑去,想都没想地为殷祀挡下了这一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殷祀我们两清吧 此剑以鬼气幻化,凡间的铁剑自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慕二捂着腹部,剑在刺到她之后已自行化作鬼气消散,可那伤口处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了。 人家都说刀剑入腹,绝不可轻易拔出,如今倒省了事,不用她拔,它自己消失了。 身子遽然向后倒去,殷祀抱住他,右手紧握成拳,就要朝南门墨打去。 花梓蝶却立即朝殷祀跪下,哭着恳求:“大人,大人饶命,王爷他是被控制了,您难道瞧不出来么?” 被控制?殷祀当然瞧得出来,那群人,真是越发嚣张了! 可直接伤了小二的是南门墨,他心中气恼,忍不了自己的怒气便想将南门墨也一并杀了! 可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嬉笑,虽是笑声,言语里却充满严肃:“阿南,你可不能随便乱杀人了,有些人啊,他们可是无辜的。” 又狠狠捏紧拳,抑制了自己那股杀人的怒火。 袖子却被怀中人拽紧,她脸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眼睛却倔强,即使痛地要死,都依旧是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他以为她想对他喊声痛,告诉他她有多难受,甚至她若说她想杀了南门墨,那末,他也是肯替她杀的。 可她说出的话语却令他心猛地一寒,“殷祀,我没本事,不及你救我多,大概也就只能救你这一次,我们,我们之间把账清了吧。你害了小陆,我不可能再与你一起了。” 他咬紧牙关厉声质问:“慕小二,你什么意思!” 她涩涩笑了笑,疼痛使她额上不断有冷汗滴落。 只听她言语黯淡:“小陆他死了。” 殷祀却回她以冷笑:“他死了又如何?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你因为他就要和我分开?他比我重要么?” 慕二听得他说,心里悲愤交加,腹部的血似乎流得更多了,她重重按了一下伤口,疼痛使她头脑又清醒过来。 “是,重要。” 她拼尽力气推开他,恼怒他怎么能在一个人死了之后还说出这样无关紧要且夹杂嘲讽的话语来。 挣扎着起身,捡起书包,捂着伤口,就要离开。 背后传来殷祀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慕小二,你受了伤,要给我走哪儿去?” “医院。” 抛下两字,就拉开门离开了,意外的,殷祀竟然没有追过来。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她甩头,抛开那抹不适,忍着伤痛,打了出租车就朝医院去。 那出租车大哥看到满身是血的慕二也是一怕,油门踩到最大,一路上也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冒着驾照被吊销的危险也要赶紧的往医院跑,谁都不愿自己拉了个半路死掉的人。 到得医院,慕二就朝前台赶去,问了王小陆的病房就往过赶,来得及的话还能看他尸体最后一面。 若迟了,他的身体可能就被医院送到太平间火化了,毕竟他无亲无故,若她不及时赶到,院方是有权利这么做的。 可还没走几步,她直接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 &nsp;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病号服,一旁正在给旁边病床上病人打点滴的的小护士见她醒来了,长舒一口气:“小姑娘你可算醒来了,以后来了大姨妈可别乱跑了,这弄的满身都是。” 慕二脸色一红,什么大姨妈,她明明是受了伤,这群人没看出来吗? 她即刻掀起被子,撩起衣服就查看自己的伤口,肚子那里哪还有一点伤口在? 心里知定又是殷祀所为,他治好了她的伤,就是要她一定要欠着他点什么。 欠了他的,她便没有那么容易与他撇清关系了。 她不愿欠别人的。 既然没事 ,那她得赶紧去找小陆了。 她根据昏迷前问询到的小陆病房号,急急赶去,到了时却发现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正在收拾床的护士告诉她,王小陆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太平房。 她没时间久留,护士话落她就要离开,护士却忽然叫住了她:“等会儿,喏,这个是这位病人去世前放在这里的,他留了纸条说死后交给你。” 慕二疑惑着接过,发现竟然是小陆的手机,打开手机,一条提前设置好的信息便弹跳了出来:小二,手机里有视频,记得看,还有,记得我。 不过寥寥数语,却蓦地惹地她心里一酸,她立刻捂了嘴,不愿在外人面前哭出来丢人,道了谢,迅疾就跑出了病房。 她又赶到太平房,为小陆处理后事,这之间她脑袋中一直想着他最后留给她的视频,想打开,却又忍住了。 还是处理完一切杂事再看才好,不然,她怕她会难过到不知如何是好。 一整天浑浑噩噩的度过,替王小陆处理了尸体,签署了火化协议书,暂时先将他的尸体寄存在了太平房,等过几日再为他选墓地。 处理完这些后,她打车回了c大。 找了间人少的自习室,掏出手机,这才准备点开视频。 这时,屈沐竟然凑到了她的跟前,手里还捧了本书名为屈原大传的书,精装版本,十分厚。 “小二,来学习呀?怎么不带书呢?来,这本给你。” 屈沐似乎又胖了些,她将手里的屈原大传递交给她,脸上笑得灿烂。 慕二惊异大学真是养胖人的地方,但又没有心情看这个,只能僵硬着回了句:“你喜欢看这个?” 屈沐点点头,眼里星光闪闪:“那是自然,听我爸妈说我们家很有可能和屈原有血缘关系呢。” 慕二想想那位已经死去千年的圣贤,压根没什么兴趣知道屈沐和他有什么关系,转手又将那本厚厚的大书还到屈沐手里,自己又移了一个位,并警告别来打扰她,这才戴上耳机,打开了视频。 视频里王小陆穿着病服的服装忽然出现,他脸色苍白却笑得灿烂,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慕小胖,有没有想我啊?” 慕二一怔,眼泪禁不住滚滚而落。 视频里的人似乎知道她会哭似的,又立刻笑道:“你丫不会哭呢吧?得了得了吧,我死了,又不是魂飞魄散了,这不还能投胎呢吗?行了,收,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是很重要,你丫可别哭了。” 王小陆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他的眼睛里似乎划过抹愧疚,却又转瞬即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谁曾饮酒候伊人 慕二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坑别人可从来不会有什么愧疚。 “小二,我虽然坑了你不少符咒,但那些符咒我真没乱用,全用来驱邪换票子了,现在你肯定高兴了,我除了给自己攒了墓地钱,剩下的估计都是你的了,当然,大概剩下的也不多,毕竟你会给我选个好墓地。” 他调笑的言语令慕二一笑,心中微动,思念渐渐蔓延开来。 想到每次因为王小陆搞砸的驱邪事件,她只能硬着头皮把鬼替他引开,他则装大佬似的向闹鬼人家把钱一装,大喇喇走了,余下她只能靠玉狐来驱鬼救她。 如今,那个人把赚的那些钱都留给了她 “小二,我,我对不起你,严落,不是殷祀要我杀的,是我自己。” 话锋陡一转,视频里的王小陆声音染上哭意。 慕二心下一凛,他的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杀严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只听视频中王小陆的声音继续:“我早就患了肺癌,一直拖着不治疗,已成晚期,本就命不久矣。坑你那么多符咒,也是为了攒棺材本儿那晚你从殷祀面前逃走赶到c大后,他确实威胁过我杀严落。” “可后来他就又找了我,将此事作罢,他说你会伤心。他说完这一句就没有再说什么,可我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为了你,他可以忍受严落的存在。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看的出来的,殷祀这人虽然看上去冰冷了点,可他确实挺在意你,你,不要再误会他了。” “是我,是我求他,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所以求他若我能杀了严落,可不可以用严落的命来换我的命,能不能在黑白无常勾魂的时候把严落的魂魄代替我勾走,我就可以活下来了。当时殷祀根本没有应诺我什么,就走了,是我一意孤行。” 视频里王小陆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声音时连时断,而一旁滴滴答答响着医院的机器声,声音越来越急促,提醒着王小陆的生命即将到尽头。 “小二,我怕死,你知道的,我怕死,我只能这么赌,小二,对不起,我” 他再没有说下去,声音静止,他连最后关视频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 直到护士发现他,才将他手里的手机取走,并终止了录像。 这就是真相,小陆死了,可这是命中注定,他有癌症,杀不杀严落都会死,与殷祀没有任何关系。 她误会了殷祀,可他没有做什么解释,反而一次一次地救她,只履行着那句承诺:出了什么事我都护着你。 每次她遇到危险,命在旦夕时是谁出现,用自己的力量为她遮住狂风暴雨。 每次她被严落伤得彻底,回到别墅中,是谁静静坐于院中玉凳上,淡饮着酒候她回来,为她做最爱的吃食? 又是谁,用尽伤人心的话语,不顾他对她的好,将那份在意,踩在脚下。 再忍不住愧疚与难过,她拿起手机就往自习室外冲去,留下坐在一旁的屈沐捧着那本屈原大传愣愣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消失在自习室。 她一路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殷祀的面孔,那张艳绝妖孽的脸,那张冷傲孤漠的脸。 他无意之间透出的冷淡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时岁的累积使他如此,可她却一直在排斥,排斥着他的靠近。 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厉害优秀的人物为什么要守在她身边。 因为是师父的故交么?因为师父最后托了他来照顾她? 她作为一个微胖界的人物,向来是厌恶跑步的,可今晚却跑得尤为快,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她终于跑到了殷祀的别墅。 站在铁艺大门前,她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进去。 晚间了,他应是出去当值了。 若还没来得及出门呢?毕竟才刚刚天黑,那他会原谅她么? 犹疑之间那铁艺大门似乎会自己辨主,自动打开了门,为她让出路来,她咬紧下唇,走了进去。 房中灯火通明,竹梢风摆影动,月色荧荧洒下,蔷薇花夹杂着小琴丝竹与葱兰在月光如水的夜里轻轻摇动着,景色微妙,一切恰是情人相约的意境。 她脚步缓慢,却终是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个高大身影背对她而立,他穿了古代的锦织衣袍,墨蓝色,与外面的夜色倒是相似。 她低低叫了声:“殷祀。” 那人闻言一愣,转过了身。 男人眉目俊朗,嘴角勾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容貌相较于殷祀来说却又稍逊一筹了。 他头微点了一下,算是打声招呼,随即道:“您就是慕小姐吧?” “你是?” 墨蓝衣袍的男人微笑应答道:“小人名为玺唤,隶属于殷大人手下办事。” 慕二心下了然,原来是冥界鬼差。 她垂了眸,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个,殷祀在吗?” 玺唤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笑着的表情渐渐收了,却又不好对慕二显得太冷,毕竟她是主子在意的人,只能稳住声音回答:“大人他在睡觉。” “睡觉?那,那我不打扰他了。”慕二有些失望,她记忆中殷祀一般是不睡觉的,他是不是真的生了她的气,不愿再理她了。 玺唤微一颔首,不再答话。 却在此时,客厅里又响起另一声嘲讽的女声,“睡觉?玺唤,你说大人在睡觉?他如今受重伤昏迷,你说他在睡觉?你是不是有些谎报军情了!” 玺唤闻言微皱了眉,眼里含了警示意味向来人看去。 慕二亦看向发声的女人,却是那日袭击她的阴帅之一,那个被殷祀叫作莲儿的女人。 她在空中飘着,身着蓝袍,脚穿了一古代女子长筒靴,上面以大小莲花为纹饰。 腰间别了把青色的剑,左手执了一木牌,上写着:夜游。 虽是女子,却戴了古时男子戴的乌纱小帽,衬的她娇脸越发生动可爱。 慕二心下方了然,原来此女子是冥界的夜游神,夜游神一般是不可以落地的。 也只是一看,慕二没有什么心思去研究阴间的鬼帅们是什么样子,她只停留在夜玉莲话里的重伤二字,殷祀受了重伤。 “我要去看他。” 慕二心里微急,脚下迈动步子就要向殷祀的房间走。 脸上遽然传来疼痛,与此相伴而起的是响彻房间的巴掌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过来,过来我怀里哭 慕二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伸手打她的夜玉莲。 此时夜玉莲已落在地面,她的手还扬在空中没来得及放下去,见慕二朝她看来,眼中恨意越发深了,手上微动就又要打来。 慕二抬手拦住了她的攻击,“凭什么打我?” 夜玉莲闻言,冷笑:“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凭你每次害大人重伤都已够我将你打到魂飞魄散了!” “夜玉莲!”玺唤在旁厉声警告,示意她不能再说。 夜玉莲却连看也不看他,只继续向着慕二说道:“你以为你每次都是怎么逃脱的?是大人护着你!你又以为这次你只挨个一剑就能轻易离开那里了?若不是大人在后为你拼命挡着敌人的攻击,你能完好的回来站在这里?” “敌人?什么敌人?南门墨不是被制服了么?怎么还会有敌人?” 慕二抓上夜玉莲的衣服,也不管二人之间的嫌隙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祀很早之前就和她说过不要插手此事,说背后有个她惹不起的力量。 后来南门墨出现,她便以为殷祀说的背后的力量就是南门墨,可似乎并不是。 因为白天攻击她的南门墨明显被另一种力量控制,是第三方的,那第三方不出现就可以于无形之中控制南门墨,并使用南门墨的力量来攻击她和殷祀。 她,确实惹不起。 可那是谁?那忽然出现便以极其凌厉的招式来杀她的力量,谁在控制?就连殷祀,也对其无可奈何么? 耳边夜玉莲的贬斥与恼恨的声音又传来:“若不是你,以大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会逃不脱?若不是为了护着金沙池逃出的那女鬼与其夫,只为了你能尽早救出你师父,大人又何谈受伤?你就是个拖油瓶!” 慕二没有反驳,是呵,她可不就是个拖油瓶吗,把在她身边的人都拖死了。 夜玉莲的巴掌又落下来,她闭了眼,不再躲了,这是她该受的。 可疼痛没有传来,呼痛声却再次响彻房间。 慕二颤抖着睁开眼,心里已有了些知晓。果然,殷祀正出现在他房间的门口。 他身体似已极难支撑自己,一手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立,另一只手还在空中扬着,而刚刚要打她的夜玉莲已摔在一旁。 殷祀眸光暗冷深沉,对着夜玉莲道:“回去自己领罚,还有,玺唤,你有心看着却不阻止,也给我滚回冥界领罚!惩罚若轻了,自己看着办!” 正在扶夜玉莲起身的玺唤低低应了,垂眸瞧了眼表情悲痛的夜玉莲,心里竟涌起一阵心疼。见鬼!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强压下自己这种莫名的感觉,将之扶起,消失在了房间。 待房间里只余了慕二与殷祀,她才怯怯看向他,头一句话竟不知如何说了,只好将满腔泪水簌簌流出,好表达她对他的歉意。 他撑在墙面上,脸色已是虚弱不堪,却强自笑着,朝她招招手:“过来,过来我怀里哭。” 他的声音本低雅好听,此刻却带了些沧桑,她心里一疼,便快速向他跑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便毫无顾忌地放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低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轻轻咳了声,摸着她的头发,眼里尽是温柔与宠溺。 他早便想这样宠着她了,其实她若爱撒野,他也可奉陪。 “其实你也不必哭,你至少为我挡了一剑。”他轻抚着她的话,柔声劝慰。 她在他怀里摇头,哽咽着:“可是你后来又救了我,这不算。” “有这份心意便好。” 他笑着,将下颌抵在她的头上,心里分外满足。 她说,她想和他抵清账,可他怎么会允许呢,他不会允许她离开他的。 她为他挡了那剑,是毫不犹豫,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的,一个人在本能之下的反应是不会顾虑后果的,所以,她为他挡那一下,实为她在内心深处想要保护他。 即使后来说出了那样伤他的话,可那也是冷静下来后所思考的了。 只要他知道,此刻她心里终于又有了他一席地位,这便好。 待假以时日,她心中定会全部是他。 头顶重量突然加重,抱着她的男人身体的重量也尽向她压来,她一惊,再唤他的名字时,他却不再应答。 哭着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咬牙将他拖回了床上,这才安心。 幸好,他还活着。 正待离去时,殷祀的手却猛地拉住了她的手,他眼睛未张,只低声道:“今晚睡在我身边。” 慕二虽对他有歉意,可毕竟心里装了严落,即使那人那么对她,她也已打算忘了他了,可忽然之间要她躺在殷祀身边,她确实有些别扭。 她可以整夜侍候他,直到他病好,只是两人同卧一张床,那实是恋人之间干的事。 “不愿意?” 男人低低浅浅带着沙哑的声音又响起,那其中透露出的疲累使她心里愧疚,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就睡在旁边,也没什么的,小时候自己不也缠着师父要一起睡么? 师父,他竟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正待她答应他时,他却倏地放开了她的手,那双好看的星眸依旧闭着,嘴微张,说出的话却苦涩十分:“厌恶我吧?我始终不及严落在你心里的位置,也罢,出去吧。” 慕二心下一疼,她怎么会厌恶他呢,即使一开始的确排斥着他,可如今 解释,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严落在她心里的位置,确然要比殷祀深的多。 二人就这样静默许久,她终于是憋出一句:“我不厌恶你的。” 说完直接转身跑出了房间。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殷祀终于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含了一抹痛色,眼角尽是疲累。 他想着慢慢来,她会慢慢忘掉严落,慢慢将心里全部装下他,可这慢慢的过程实在令他备受煎熬。 她跑得那么快,甚至他受了伤,都不愿守着他。 若他是严落呢?她会不会迫不及待?她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会不会把自己的身子 眸光倏地暗了下来,她的身子他都舍不得碰,别人绝不可能! 等伤好,他必会会那个严落,严教授。 暗自思虑之时,门又吱呀一声响,有个圆乎乎的人影闪现,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抱了什么。 待看清她手上那东西,心里微讶,他即刻闭上了眼睛。 慕二手里抱着的不是什么奇特的东西,恰是个用来洗脚的木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寂寂夜晚孰人未睡 和一个老古董住在一起的好处就是老古董的生活用品都带了许多古代风格,而这些古质用具呢又恰极其符合中医上的养生之道。 这木盆用了沉香木所制,具有良好的行气止痛作用。 木盆中盛了她试好的温水。 悄悄打量了眼床上的男人,他仍在昏睡中,应一时半会醒不来。 小心谨慎地将木盆放在地上,好不惊扰了他的睡眠,接着她单腿微屈到床上,将他的头小心地往另一个方向移了移,好让他的脚能移到床边些。 待一切弄好,小二这才用沾了温水的毛巾一下又一下替他擦拭起脚来。 他今天出房间时,太过急了,忘了穿鞋子,脚上沾了灰尘,脏了。 她做得一丝不苟,极为认真,就怕让他不舒服,所以专注于擦脚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那双半眯着的眸子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她。 待感到水凉了,她即刻又换了热水。 完毕之后,她为他盖好被子,又有些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额头,虽然知道他这种冥间鬼差应该没有发烧这一说,但依旧还是有些担忧。 他的伤很重,她方才都瞧见了,他倚在门边训斥那位夜游神时,她都感觉那平日里为她遮挡风雨的高大身姿随时随刻都能倒下来。 记得小时候她发烧时,师父都会将额头与她的额头相碰,借以探察她的病情,所以,今晚,她也这般做了。 只是,连额头还没贴上去,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在她的惊呼中,他一个翻身,已将她压在身下。 心,噗通噗通,开始狂跳。 她以为他又想做些什么,正想着怎么拒绝他才不会生气,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当真陷入了沉睡。 这一夜,殷祀睡得可是满意,慕二睡得痛苦,但有人却压根没睡。 那正是c大校长。 他跪在自家房间里,面前是一个摆满祭祀品的木桌,木桌朝着窗外,迎着月亮,其上燃着的白色蜡烛正燃着绿悠悠的光。 校长手里把着四根细细的供香,嘴里念念叨叨着:“黑无常大人,小人已按您的吩咐,请了那位慕小姐去整理校史馆,也去找了月央村长,请他开了村里祠堂,您往后可安心继续您的事职,千万别再来找小人了。” 他哆嗦着,祈求黑无常大人能回他一句,就是无常大人不来,那夜另一个清俊的鬼差来通知他一声也好,也免得他日夜担惊受怕。 但是今夜无常大人受伤,玺唤大人挨罚,可怜校长大人只能自己彻夜焚香祷告了 然寂寂夜晚,除却心中畏惧的人在焚香祈拜,另有人也一夜未眠。 豪华奢丽的公主房中,一名容颜俏丽的女人正在嘤嘤哭泣着,她亦跪在地上,娇嫩白皙的手紧紧抓着面前男人的裤腿,苦苦哀求着。 “严落,你不要和我分手,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样子吗?你,你甚至为了我把那胖丫头” 哭泣的女人正是严落近日交到的女友小月,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家,可此刻她却像一个卑微的仆人在乞求自己的主子不要抛弃自己。 那是因为她爱他,她太爱他了,爱到可以不要尊严。 严落冷笑,转身蹲下,自上而下俯视着面前的女人,那哭泣委屈的模样还真和他的心中人有几分相像,可惜终是缺了些灵气。 他捏起她的下颌,以极淡漠的声音道:“那又如何?我想宠你便宠你,但你越了我的底线,那便不能轻饶!我说过,不要试图探求我的秘密,谁准你去我公寓的,嗯?” 小月听闻他的话,竟不自觉浑身一抖,这样的严落阴沉的可怕。 她不敢看他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为你去送古筝。” 他大力甩开她,冷哼道:“那古筝我早便说过不是你有资格碰的,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份高估了些?” 小月只感觉心里凄凉,不禁质问:“那谁有资格?那个胖丫头?你别忘了,她可是把你的古筝都摔断了!呃” 话音才落,她已被男人一脚踹到心口上,她禁受不住,斜斜倒到一边,嘴角沁出了血。 他连看都再懒得看她一眼,已踱步向门口走去。 小月心下大骇,只怕严落丢了自己,即刻双手双脚同爬着,又抱住了他的腿。 她凄声哭泣:“严落,严落,你别走,你只要还在我身边,我一定乖乖的,就只陪着你好不好?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把我当作替代品,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是我不介意,你就把我当她,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这张脸让你看可以吗?还有,我知道你对那个慕二动了兴趣,你想要她那便要,我不吃醋,只要,只要你在我身边” 她爱得卑微,连那朵低到尘埃的花都再开不出来,只惟有尘埃之下的泥土作伴。 可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严落在就好了。 严落闻言转过身,也不答话,直接将她抱起,径直向她柔软的床走去。 她心里一紧,他,是想要她么? 她的身体还干净着,未给过其他男人。 严落将小月摔到床上,接着将沉重的身躯覆上她,邪魅的薄唇边微勾起略显阴冷的笑意,道:“甄月,这是你自己选的,往后可别悔了。” 她怯怯点头,抽泣着:“我只爱你,严落,我不悔。” 说完,又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唇凑过去吻男人,心里悲戚,所谓甄月,其实不过他心里的假月罢了! 男人迎上她的吻,月色温柔,他的宠爱却如狂风暴雨,让她满心痛楚中又不可自拔 “严落,你别!”慕二大叫一声醒来,才发现自己做了梦,梦醒,额边早已冷汗涔涔。 她梦到了严落竟然要和她在一起,还要和她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天,她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身体传来一阵麻意,身上的男人还睡得欢,他就这样压着她,睡了一夜,也真够哥们的。 殷祀沉重的身躯压着她,她不能动弹,这让她有时间去回想起了整理校史馆时查到的严落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严落是个怎样的人 校史馆记载的自然是学校的历史,校志中提到了c大建校的过程。 c大虽是国家的顶尖名校,却远不如其他几所顶尖名校一样是百年老校,它不过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校,细细算起来,也就六十七八年。 可就这么几十年,它硬生生突出重围,挤进了国家顶尖和世界一流,这与它的创始人是分不开的。 c大的创始人很神秘,他未担任过校长,却一手将c大创立,并且除了一张照片,再没有其他资料说明他的身份。 而那位创始人的模样,却和严落长的一模一样。 千万别告诉她什么祖孙血缘,那是电视剧里演员演的,现实里谁家儿子和自家爸爸或者爷爷长的一样的? 她当时看到了照片就去问了校长,校长看了照片,脸色当即变得严肃,他从她手里抢过照片,默了声息,不愿再说,她也不好再问。 她甚至有些怀疑,之所以校史馆一般不向大众开放,极有可能便是严落的原因。 可以她这种容易被害死的好奇心,还是向c大的师哥师姐们做了个打听,大家却道严落老师来了c大多久,没人知道。 倒是有个在校三十多年的老教师告诉了她,严落在c大已经任教十四年了。 十四年,一个普通的数字,可对慕二并不普通,十四年前,她经历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闯了鬼门关,还放了金沙池厉鬼。 况且严落虽来了十四年,容貌却一点没变,一直都如双十年华般风流清俊。 更奇怪的是尽管一些来c大教学已几十年的老师们都发现了严落容貌没变这一事情,却没有一人提起,仿佛,大家提前说好一样。 那个老教师又为什么告诉她? 严落,她爱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 在送花梓蝶与南门墨投胎前,花梓蝶还是要求见了皇甫寻一面,想要对他道声歉。 皇甫寻有些不情愿地站在梅园中,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几乎已落下去,梅园的枝桠已恢复正常,却依旧无人敢来此处停留。 皇甫寻、殷祀、慕二与花梓蝶、南门墨相对站着,花梓蝶从南门墨怀里走出,走向了皇甫寻。 她对他笑了笑,忽踮脚将唇附到了皇甫寻的耳边,低声浅语:“相公您不只是妾身的一个谎。” 皇甫寻不懂花梓蝶所言,拉了她衣袖便要再问清楚,南门墨却一手将自己妻子夺了回去。 “就此别过。”南门墨两手相交,做了个揖。携了自己的妻转身离了梅园。 殷祀深深睨了眼皇甫寻,眼中神色不明,之后带着南门墨与花梓蝶消失在了慕二与皇甫寻身边。 慕二看着南门墨与自己妻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欣慰又黯然,千载误会终于解开,有情人也终于时光中的某一天再走到一起,只是二人却又要经历地府审判,不知又会受尽多少苦,来世可还能一起? 来世慕二心口一痛。 “小二,没事吧?”皇甫寻急切问道。 她摇摇头,强压下自己的不适,扯扯皇甫寻衣角,道:“花梓蝶和你说了什么呀?” 皇甫寻瞅了她一眼,嫌弃道:“小孩子管的屁事怎么那么多。” 慕二瞅着皇甫寻,他的眼神躲闪,明明有秘密,正待要问时,他对她做了个鬼脸,走开了。 他的腿比她长了不知多少,她的小短腿追不上。 身后,一双手轻轻执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轻呼:‘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回家吧。” &nsp; 她一愣,点头:“好。” 他在前,她在后,二人悠悠地漫步在学校的人行路上。 夕阳将世间万物照得通红,道路两旁枫树遍植,红叶飘落,与苍穹红霞交相辉映,而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大人,你是不是对花梓蝶的故事了如指掌啊?” “我一概不关心这些” “那你怎么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天生聪慧” “” “大人,那老鼠药” “我放到了家里的厨房与冰箱。” “大人”她苦着一张脸追上了他 送走花梓蝶与南门墨,慕二总算可闲下心看顾一下自己的课业。 临近期中,摄影老师留了拍摄作业,要求五六人为一组拍摄五到六分钟的短片,类型自定。 随机分组下,慕二发现自己与屈沐分在了一组,她一见到慕二,就十分开心地抱了一堆言情小说送与慕二。 “给,都是穿越型的大叔与小萝莉的恋爱,你要是想听有声小说,我有会员。”屈沐拍拍手,笑得一脸谄媚,她那近来发胖的小脸便一抖一抖,有种别样的可爱。 同组的陈小茹见此,倒是十分欢快,自觉拎了一本便读了起来。 慕二有些头疼地看着组里的孩子们,林秋雨缠着大黄一副要谈恋爱的模样,外国小哥brian一脸色眯眯地看着虽微胖但依旧精致可爱的屈沐发呆,屈沐呢又满是殷勤地捧着言情小说与她介绍。 她想到自己的捉鬼大业与即将就要上交的短片感到头痛非常。 “小沐,你有想到我们这次要拍什么吗?”慕二看向屈沐,她是这次随机分配的小组长。 屈沐将手中的小说随意甩到桌子上,嘻嘻笑道:“我们就趁这次国庆去屈原后代所居地――屈村!汨罗江就在那里。” 陈小茹也放下手中的书本,并不十分赞同:“拍摄经费哪里来?” 屈沐指指皇甫寻:“皇甫家听闻很有钱,当然是他掏钱喽。” 就这样,皇甫寻在一众人的威逼利诱加恐吓下,出资了这次的拍摄经费。 在出发之前,慕二身边又发生了一件极其奇特的事情――严落主动找了她。 这可真是百年大新闻,除却上次他以为她把小月抓走之外,他还没主动找过她。 她将他带到自己的公寓里,她虽有些抗拒,但到底心里对他百般倾恋,终究还是答应了。 甫一进入房间,他就将她抵在了墙上,他较她很高,她整个人便有些像被他包在怀里。 他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神色,没有过分的淡漠,却也绝没有什么喜欢。 只听他淡淡开口:“国庆节要去哪里玩?” 慕二傻眼,他以这种姿势将她箍着,就是要问她这个问题? 心里因为王小陆的事情,她对他是矛盾的,因为喜欢,所以想靠近,可他却又那么伤害了小陆,生生将子弹反射到了小陆的身体里。 他有那种将子弹反射到小陆身体里的能力,那自然是能避开那一枪的,可他还是选择那样伤害小陆,虽然她知道没有那一枪,小陆也会死。 因为这个,她想回避他。 “严老师,请你放开我。” 严落听得她这么说,竟出乎意料地不恼,反而将她撇到一边的脸扳正,逼迫她与他对视。 “你喜欢我,不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十二疑冢 严落满意地看着女人眼里闪过慌乱,继而又道:“我给你个机会。” 慕二心下惶惶然,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可她心里那个答案却又在呼之欲出。 她结巴着问道:“什什么机会?” 他依旧不恼,脸上依旧是比较严正的表情,“和我在一起的机会。” 因着他特有的班主任脸,慕二对他总存着种学生对老师的畏惧,此刻他说这种要在一起的话,还是那样的严肃,她都觉着他是在对她说,回去把这道题再做一遍。 可听到这话,她不是不喜的。 欢喜过后就是心凉,她推开他,苦笑:“首先,你有女朋友,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其次,你伤害过小陆,太过残忍,我,心里不想原谅你。” 或许,小陆活着,她还不会这么矫情地总纠结他伤害过王小陆,可小陆死了,死了的人总是令人惋惜难过的。 严落复又将她抱回怀里,感受着那一般在瘦弱女人里那里未体会过的丰腴与温暖,他皱眉回答:“首先,我与她已分手;其次,你的朋友本就阳寿已尽,我不杀他,冥界也不会放过他,况且,他走之后,我将他的伤口后又复合了,你可以问问医院,你的朋友死于什么原因。” 他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有些沉醉,可在这时,脑里却忽然晃过殷祀的脸,他冷冷看着她,眸子里充满疏离,还有薄薄的怒气。 她一惊之下,再次推开了严落,待反应过来,才哑然失笑,天,她在做什么,她刚刚的反应是――她若和严落在一起,竟然怕殷祀生气? “不愿意?” 严落又问了一句,这句话,就像那日殷祀要她和他一起睡时问的问题是一样的。 那时她不愿意,可此时呢? 说实在即使没了王小陆那层,她的答案似乎也是不愿意。 不是因为不喜欢严落,只是如今师父的事当头,她又怎能顾那儿女情长。 况她答应了殷祀不再与严落往来,再喜欢便也不可以,她有师父,更有对殷祀的承诺。 况且,她知道严落不喜欢她不是么? 不论因着何缘由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她都不愿和一个心里并没有装着自己的人在一起。 “我,我,我。”我了半天,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不愿意二字。 拒绝这种话在殷祀面前说不出来,在严落面前就更说不出来了。 除了紧张,她发现自己有些害怕,害怕殷祀。 可严落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单手捏起她的下巴,薄唇覆上她的唇,不给她再反抗的机会,直接吻上了她。 慕二回到家时,小脸还红扑扑的,她特意用冰敷了自己的唇,才将被严落吻的略微发肿的唇消了些肿。 嘴角里还有些血腥,这是她反抗他无果后硬生生咬的他,想必他此刻唇上还留着伤痕。 她还是拒绝了他,心里亦有悔,可却坚定,她有对师父的责任,十四年的养育之恩怎由得她将所有心事放在那等儿女情长之上? 回到房间时,房间里灯火亮着,殷祀正背对着她,坐在她的床上,低头专注做着什么,她进了房间,他竟也没有发现。 她走近,却发现他正认真地叠着她的衣服。 感知到她坐到面前,他手中动作未停,低着头对她道:“刚刚你一个叫陈小茹的同学来找过你,说你们明日就要去屈村,我替你收拾一下衣服,你若困了,就先去我的房间睡。”顿了顿,似乎觉着不妥,他又补充了句:“我在你房间睡就可。” 慕二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还记得他受伤那晚她未说明的“不愿意”,所以他特意补充了他不会强迫她。 可他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愧疚,即使不知道她为什么愧疚。 她慌乱着去抢他手里她的衣服,支吾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他竟然也不拒绝,嗯了声,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摸摸她的头,出了房间。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是那种古朴的落地灯盏,蜡烛在漆黑的房间里燃着,偶尔噼啪发出两声响,衬得这房间越发幽静。 窗外的蔷薇花也被日渐寒冷的气温冻得渐趋凋零,枯黄的花瓣零落入泥,使别墅小院也变得萧瑟。 可房间里的男人却并非此般,他悠然坐在床上,看着属下玺唤苦着脸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他已准备明日和她一起前往屈村。 离开有严落的地方,她应该会好好和他相处一番吧,顺便,那里也有他的故人。 待掐算好时间,他推门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里她的呼吸声均匀传来,他勾唇一笑,上床将她抱入怀里。 什么和她分房睡,这都是套路,他怎么可能放她远离他的身边? 屈村位于山与水的交界处,白墙黑瓦古朴典雅,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却又不似一般水乡的房子依水而建,它有些似重庆与苏州的糅合体,水的不远处是山,山偏水近处隐着砖参差瓦玲珑的氤氲老房。 慕二穿着被殷祀套了又套的秋服,脖颈上被他围了个厚围脖,呆愣地站在汨罗江边不远处,看着人山人海的旅客以及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 她没有想到殷祀竟然会来,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严落告诉她隔几日也会来。 她会不会死啊啊啊。 秋日的风夹了汨罗江水的清冷,拍打在人的脸上眼上,竟有些涩涩的疼。 慕二感觉脑袋晕沉沉的,下意识摸摸头,没有发烧,但她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力吸着她,将她往一个莫名的方向吸附而去,这使她走路都有些摇晃。 她向感觉中的方向看去,远方视野辽阔,青山遍野,仔细瞧着,仿佛还有个小黑点在闪闪烁烁。 殷祀察觉到她的不对,手抓上她的胳膊,问:“怎么了?难受?” 慕二摇头,随即伸手指指屈村背后的苍翠高山,发问:“有没有人知道山前面那个黑点是什么啊?” “十二疑冢。”是屈沐的回答。 慕二知她对屈原感兴趣,甚至还见过她研究那么一本厚厚的屈原大传,有感使自己脑袋昏沉的原因就是那个,慕二又问道:“十二疑冢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你有胆再说一遍 屈沐的脸色有些严肃,眼神里又斥了向往:“是屈原死后百姓给他建的墓冢,怕有人盗墓,所以建了十二个墓冢,只有一座是真正的屈原墓。” 慕二点头,没再问,只觉那十二疑冢透着古怪,可毕竟是华夏辞祖的安息地,她亦存了敬畏之心。 一行人随之去找旅馆,但屈村因着汨罗江与屈原后人的名头,自成了旅游胜地,又逢国庆,旅客爆满。 众人无奈只能选择了近乎置于村外的一个名为“饭必谢”的小旅馆。 “饭必谢”旅馆是由两个要好的兄弟开的,一个瘦瘦高高的叫谢老七,而另一个矮胖的叫范老八。 这间小旅馆或许实在是因为外表不甚美观的缘故,故而明明应是旅客爆满的黄金七天,此刻他们这里却依旧是冷冷清清。 二人似是对于自己旅店的生意已失去了信心,来了客人之后两人也是蔫蔫的,除却看到殷祀之后二人的眼睛闪闪发亮了许久,其余时刻又恢复了对人对事不感多大兴趣的表情。 慕二觉着这两个男人可能想和殷祀搞基,毕竟殷祀这种长相太容易被盯梢了。 殷祀拉着她的手上了有房间的二楼,带她到了旅馆房间,慕二垂着头,不敢向跟在身后的一众同学看。 到得房间,慕二即刻将自己的手从殷祀手里抽出,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行李,急着就要自己去收拾。 殷祀由着她,自己随意坐在了房间一角安置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慕二忙忙碌碌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慕二感到别扭,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要收拾行李,意思就是要他出去,他看不懂她的暗示么? 暗示不够明显?好像是这样的。 “那个,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嗯。” “我的意思是你” 殷祀招招手:“小二,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过了去,毕竟他还受着伤,刚刚一路为她提着行李时,她有偷偷瞟到他衣服胳膊上的一处染上了一抹暗色。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痕迹虽不明显,却还是叫她瞧到了。 在她就要走进他时,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也不打话,就只是抱着她。 她微有抗拒,动作却不敢大,只怕伤了他伤口,可她不愿和他这样亲密。 “殷祀,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二人僵持之间,小二的手机忽地响了,她吓得打了个寒颤,这是她为严落专门设置的铃声,他说他来了会给她打电话。 若他现在出现,殷祀会不会 着急之下,也忘了会惹殷祀生气,用了猛力去挣扎殷祀的怀抱,想要跑到床上去拿手机。 殷祀却放开她,先她一步走到床边,拿到了她的手机。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嘴角勾出抹冷然,小二立刻吓在原地,怯怯看着他的脸色。 他曾警告过她,不准和严落来往,她亦答应了,后来因为花梓蝶的事,他让她放手去做,是以她竟将他此前的警告忘了,如今更是 果然,他阴沉的声音传来:“严落?慕二你是将我的话尽数忘了么?” 他的声音越说越冷,越说越让她心惊,她低了头,不知如何回他,心中忽然又怕起来。 他答应过她会帮她救出师父,条件只有不要和严落再有往来这一个。 她昨晚亦和严落说了,可严落逼着她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记到他的手机上,并看着她把他的来电设置成特殊的手机铃声,这才放她走,不然,她昨晚怎可能回的去? 她不知严落怎突然就对她生了兴趣,但从他的眼神中她却是知道,那样的眼神称不得喜欢,或许单纯只是一种感兴趣。 她以前不了解严落,不知他是怎样一种性子,只以为他不苟言笑,或许于学生们来说,就只是一位严肃认真的老师。 可越这般接触,她却越是失望,除却他的那层神秘身份使她感到离他越来越远之外,更多的却是他对她的态度。 她对他好时,他将她的好踩在脚下,如今或许让他稍稍起了兴趣,他便又要逼着她与他一起了么? 不喜欢一个人,又为何要在一起? 她的走神与沉默越发引起了殷祀的怒火,他沉了脸,眸中一片冷冽肃杀,手一扬,直接将手机摔到了房间的墙壁上,本就不甚坚硬的金属外壳在殷祀的大力狠摔下,顷刻成了个粉碎。 慕二回转神思,气得浑身发抖,气恼地瞪向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去说。 殷祀上前捏起她的下颌,眸中的怒气不比她少,他望着她恼怒的脸,心中只觉涩疼,说出的话却是强硬:“慕二,我之前不愿强迫于你,是因为怕你难过,怕在孟时邑离开后我再对你施加限制,你会承受不了,可如今看你似乎并不如此,你过得倒是很好!” “我和他在一起了。” 心中明明想和他解释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的话却是这般。 她承认,他对她是极好,可有时的不信任却又逼得她难以向他更近一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说实话,她到如今都不是理得很清楚。 朋友?称不上。师生?也仅限于课堂上。 那末,商人与顾客?似乎有些相像,但她至今为止没有拿得出的筹码求他救回师父。 即使他总说不需她做些什么,只要乖乖待在他身边就好,可她觉着,以他这样的人,不需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人类总是有着向往自由的心的,她不愿被他限了自由,即使在答应他不再和严落有来往的那天,她已经稍稍将自由出卖了些许给他。 如今她竟就想要讨要回那少得可怜的自由了么? 说出这样的话明知他会大怒,并且,师父那里 殷祀捏着她下颌的手越收越紧,似乎下一刻,她就会在他的手下粉身碎骨。 耳边却又听他传来阴鸷的声音:“你有胆再说一遍?” 她心下一惊,竟被他的话生生地吓得一抖,嘴角嗫嚅着,还真心没有胆子再说一遍。 殷祀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眼里皆是对他的惊恐与抗拒,先前为自己终于在她心里占了稍许地位的欣喜终是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了满腔悲愤压在胸口,使他难以喘过气来。 他是傻了才会那么想,时间过了那么久,她就像一个新生的人,他至于她,自然也不过是一个新认识的陌生人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谁念故人归 他竟奢望着,在这短短数日内能住进她的心里。 他怎么忘了,即使,即使在那数千年之前,她似乎爱的也不是他。 他一直不确定,他一直在欺瞒自己,在无数荒凉岁月的等待里,自我劝慰着她是爱他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多次都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他于囹圄之中? 他与那人同供职于冥府千百年,一直心存希冀,她还没有消失,她爱的那人亦是他。 可如今面前的小二将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坚定全部粉碎。 殷祀,你承认吧,你有多自负,就有多自卑,你有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却独在一个女人面前狠栽了跟头,这个跟头摔的你那么惨,那么卑微。 他忽然笑起来,低低浅浅地笑着,将她放开,接着快速走出房门。 慕二听着房门被他大力关上,砰地一声似要将她灵魂都震碎,她捂着心口蹲下身子,心里哀戚一片,她怎这般难过。 手机已被摔碎,严落的电话接不到,殷祀又那么生气,无能为力的颓废感包裹了整个身心,她难过地躺到床上,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殷祀出了她的房间,夜玉莲和玺唤正恭敬等待在门口,二人脸色皆不是很好看,刚刚的对话明显是听到了。 夜玉莲尤甚,她垂着头,袖子里的粉拳却是捏紧。 “走吧。”殷祀淡淡说了声,随即走下楼层,谢老七和范老八正百无聊赖地拍打着蚊子。 二人的旅馆靠近海边,又加之这里气温湿润,蚊子自然较其他地方多。 这时,听到楼层被踩踏的脚步声,向楼梯口看去,却见到殷祀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上皆是肃杀,身后跟了面色亦不是很好的夜玉莲与玺唤。 二人俱一惊,丢了苍蝇拍就要过来行礼。 殷祀摆手,止住了二人的动作:“二位不必,今日行事匆忙,改日自当与君共饮酒畅谈。另外,请照顾好她。” 接着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旅馆中。 夜玉莲与玺唤急忙跟上,也消失在了旅馆。 三人来到了月央村祠堂后方稍远的一处空地,这里林木茂密,旁竖了一破破烂烂的木牌,上用红色颜料漆了两个大字:禁地。 殷祀绕过木牌进入了林中,随着他步伐的移动,他身上的衣服也发生了改变,由先前正常的现代服装变作了略显单薄的月牙白锦袍。 夜玉莲和玺唤止了步子,没再跟随前进,再前方,是他二人也无权踏足之地。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忍,在这凉如水的黯淡夜色中,那个坚忍刚强的男人背影此刻看去竟那般孤冷悲伤。 夜玉莲收回目光,垂了头,林中的风徐徐吹来,她只觉心下疼痛,更多的却是延续了数年的无可奈何,不管她怎样努力,那个人她永远无法取代,况且,她输得心甘情愿。 或许世上令人感到最无力的事便是如此吧,你爱那个人,可那个人心中的人你亦尊敬着,所以,你将自己拘在原地,进退不得。 玺唤站立一旁,将夜玉莲的神色尽数看在眼里,他捏紧拳,眸色越发深了,视线禁不住又望向林子深处。 林中瘴气深重,虫蛇肆虐,根本无法想象林外就是可居住人的村庄。 脚下土质湿润,脚踩上去便是个泥坑,殷祀本是可以用术法直接到达目的地的,可他依旧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越是接近那里,脚步越发缓慢。 待到得一处,那里与林中不尽相同,没有瘴气,没有杂草,亦没有生物敢踏足这里。 地界中心,立了道墓碑,墓碑后,是高高垄起的土堆。 “月儿。”他嘶哑着喊出了声。 风穿过林中,掀起树叶的飒飒声,他的那声呼唤没有应答,只有一块冰凉的石墓淡淡凝视着他,仿若那人的眼睛,只余冰凉。 他走近,抚上那块墓碑,指间存了留恋。 殷祀忽然将手松松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起来,脸色一片苍白。 伤未复原,又因着小二那下挣扎,伤口又裂开些许,加上心里动了怒,真气大乱,他便越发虚弱了。 可他竟发觉这份虚弱令他舒适,他总算有些理由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这些年,冥界看似平稳,十殿冥王相处和谐,冥界政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鬼魂亦再没有过像几百年前的一次大动乱,但这一切平静之下才是汹涛暗涌。 十殿欲争夺权力的中心,独霸地府,金沙池动乱更是将这平静之下的暗涌搅得越发深了,他们甚至想到人界来扩张地府的规模,那个弄到人间统治权的冥王必可以再多掌一份大权,到时,十殿之间权力的相互制衡将会被打破,阴间势必掀起动乱。 他虽早已没有了那份俯望江山的野心,只想他们乱便乱着吧,他做着冥界一个简单的无常,就候着她回来。 可其实他还是留了些心思,暗中谋划了许多事,让冥界继续维持着他的平静,不至于所有人将脸撕破,来一场动乱。 毕竟,那里是她的家,她回来时那里该是安静妥帖的,那样她才会高兴。 她一直爱着天下的繁华安宁,只愿与心爱之人一壶好酒、一把好剑、一隅茅屋、一丛花树,淡看流云卷卷,细谈人间喜乐。 她说的愿望,他一直记得。 可最后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且是存了心的没有出现。 自此,她终是惩罚了他,消失了那么久那么久。 如今她回来了,爱了别人,却厌恶恐惧了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生她的气,自己活该的。 所以他累着,在想要用力挤进她心里半分位置的同时,亦要修复自己多年前由于封印而损失的灵力,还需费尽心思去谋划,暗中操控冥界事务,再找出那些封印之后苏醒的强大力量,他很累。 不过他想,不止他一人累,那位白无常老兄亦累得很。 ―――――――――― 屈原篇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起走近谋略滔天,诸侯争霸,儿女爱恨争夺的战国时代吧!hiahiahi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你以为你是谁 身上又传来微咳,凝视着面前灰色的石碑,眼里露出柔和的光。 他坐下,背靠在墓碑上,碑身的凉意沁入肌肤,他却觉得内心一片柔暖,这里虽荒凉阴冷,却幽静安谧,有她陪着,极好。 手指捏着身上衣袍,慢慢摩挲着,衣料上好,却也是被他揉出了褶皱。 终至天边透出光亮,他才不舍起身,踏足离开了墓地。 玺唤在外恭候了整晚,见殷祀出了来,立刻上前将他褪下的衣衫接过,小心翼翼折叠好,那般的动作轻微,玺唤觉着估计自己这一生的温柔都用在他主子的衣服上了。 不过他又诧异,主子今晚竟然就只待了一晚上?往年他不待上个把月还真不会出来。 有时甚至直接从今年那女子的忌日一直待到明年的忌日、后年的忌日、大后年的忌日,这都是常有的。 甚至还会与另一个故人相遇,二人便又要在林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而他一般在主子待上一个月之后就会离开了,他有主子交代的任务,需得去做。 所以这次殷祀只一晚便出了来,他是有些吃惊。 心下不禁猜度,难道是因为那个慕二? 其实在他观察到主子对那突然出现的胖丫头百般纵容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姓慕的姑娘可否就是以前那人的转世? 可他随即又否认,众所周知,千百年前,那人的魂魄早就散了,怎么可能会转世?还生得这般健康茁壮? 比祖国的小花朵还要小花朵。 玺唤暗自思度之际,听得自己主子发问:“莲儿呢?” 他一惊,眼神慌乱地看向殷祀 慕二穿着衣服睡了一晚上,结果很幸运地,落枕了。 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脖子一转就痛,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 她这爱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算了,先找些吃的,等着再和殷祀作解释吧。 她当时就是气昏了头,才说出些话伤他,其实他对她好,她知道的。 她这人没啥优点,惟有一个,别人对她好,她以数倍还之。 大抵从小安全感的缺乏,令她的性格成了这般吧。 方下了楼,她才发现大家竟然都起床了,正聚在旅馆一楼小厅的圆桌旁,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 明显,和她被落枕弄醒不同,大家是由于旅行的振奋而睡不着。 小二揉揉发疼的颈项,笑着下了楼,正想向大家走去时,小旅馆的玻璃门一下被踹开,在小二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陡然横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落了枕,动一下都疼,更别说耍个滑头逃开这剑了。 小二看向来人,却惊异地发现竟是那日扇她巴掌的夜游神! 此刻那如花容颜上皆是怒气森然,一把长剑执在她手里倒显得十分英姿飒爽,在女子柔美之上又添了一份英气。 而她穿着深蓝开叉毛呢连衣裙,紧贴身形,脚踩黑色绑带马丁靴,细细注意去,其上还有莲花细纹,这一身装扮使她身材完美展现中又略带了女性霸气。 小二略略一笑,这身装扮倒很符合她今日刺杀她的举动。 夜玉莲见小二面上完全没有恐惧,竟还没来由地笑了,这个胖丫头,乱笑什么。 心里的怒火不禁又多加一层,她将长剑向小二的脖颈深处抵去,冷声质问:“死丫头,笑什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从夜玉莲最初毫无征兆地突然闯入,到她怒气森然地带着狠厉将剑横到小二脖子上,小厅内众人都处于一种没有反应过来的懵逼状态。 毕竟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电视上杀人不一般都是直接拿手枪抵额头么?这长剑在武侠剧倒较为多见。 但如今小二脖子上现了伤口,愣在一边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皇甫寻首当其冲的怒道:“喂,你谁啊?随便拿剑乱指人,有剑了不起啊,我们,我们还有brian,去厨房把那把大菜刀拿来!” 憨厚的外国小哥brian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皇甫寻着急之下的一连串快速汉语。 夜玉莲只冷笑,不愿与别人多作纠缠,只盯着小二,又将剑往她脖颈里更深处抵去。 与此同时,她喊着薄怒的声音自嗓中发出:“慕姑娘,若你乖乖待在大人身边,不惹祸,或许我可以容忍你的存在。可你太过不识好歹,闯了祸,却要他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说实话,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大人为你救出你师父,自己欠的债,有什么资格要别人为你偿还!” “你既让他替你背负了这份负担,又为何还要再出口伤人!慕二,你可真是不要脸!” 夜玉莲冰冷警告的话一字一句敲击在小二的心里,殷祀离开前那张略显惨白的脸以及那蕴含了怒火与伤痛的笑意在她脑海里越放越大,她竟隐隐约约觉着自己该死。 她何止犯了个小错,这是大错。 夜玉莲说得很对,况且她自己昨晚也确实想过,她没有任何筹码求他,就连殷祀提出的唯一一个不与严落接触的条件她都违背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平白无故地去要别人对你好,不是么? 可师父出现了,殷祀也出现了。 这两个对她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一个被她害得那么惨,一个她还出口伤了他。 慕二,你真让人失望。 她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似乎裂了一道缝隙,血液从脖子处肆意流出,她竟想起往常电视里看的那些杀人戏码,被杀的人让杀手给抹了脖子,那脖子处的血便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 她那时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师父熬的极难喝的汤,笑得畅意开怀,还和师父吐槽电视上的特效有多假,人被抹了脖子,怎么会那么喷血呢? 可现在她不敢去想,自己被夜玉莲的剑越刺越深,直至锋利的剑刃触到那根涌动着生命的脉搏后,自己,死得会不会也那般可笑? 耳边,传来林秋雨、陈小茹和屈沐的惊声尖叫,还有皇甫寻担忧怒极的吼叫,以及brian叽叽咕咕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英语。 她还瞥到从厨房赶出的老七老八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眼里除却惊讶,还有一丝害怕? 他们害怕她死在他们的店里,自此以后这店就更来不了顾客了么? 但此刻的小二哪知,老七老八怕的不是她的死,怕的是在他们的疏忽保护下,她死了,由此引发的那人的盛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你别生气好不好 老七老八并不知道小二于殷祀而言意味着什么,可在殷祀昨晚离开时,明确嘱咐他二人将小二照顾好。 殷祀此人,向来不愿欠人人情,也从没有托谁去护过谁,因为能够待在他身边的人向来都是能力强大的,弱者岂能得到他的青睐与重用。 是以,当他嘱咐他们兄弟二人照顾小二时,他们便知这个微胖可爱的女孩于殷祀而言不简单。 小旅馆一直冷冷清清,不是没有客人,只是因着他们二人的身份,不愿接客人,嫌窥破了秘密,处理起来麻烦。 此次受殷祀之托,让这几位年轻娃娃住了进来,他们兄弟二人倒也是尽心照顾,一大早就进了厨房做饭,哪知,出了这等事。 夜玉莲刻意使了术法将厨房与小厅隔绝,他们二人才没有察觉,待察觉后,小二却已 慌乱、暴动、各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谁的怒骂声,谁的低泣声,小二都听不清了,她只觉心里感到释怀。 若说她确然欠下殷祀许多,那就这一剑还了吧。 还完,她就死了,他不是黑无常么?带她回冥界,她将师父交换出来。 她真没出息,总是这样随意放弃。 鬼才捉了两只,就要死了。 眼睛总算闭上,可神识却出奇的清明,一股吸力似自远方而来,传入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要被那股吸力给带出身体,带到远方。 她挣扎着,尖叫着,可全是无妄,她的喊声、哭声根本只存在她的身体深处,没有人能感受到她的挣扎。 她的魂魄要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带走了。 那股力量太过陌生,她害怕,要带走她的力量不是殷祀。 不可以,除了殷祀,她谁都不要跟着走。 她只相信他。 慌乱之间,另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身体,将她不堪一击的灵魂稳稳护在了身体里,身上传来暖意,她微一叹息,终于放心了。 还好,她没有离开,殷祀将她救回来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么? 殷祀一手将慕二抱在怀里,一手死死护着她被剑划破的动脉处,那里,她温热的血液正不断地从她的身体流出,告诉他,她快死了,这一次,她要在他面前死去,他怕自己无能为力。 若身子死了,那也没有什么,他再找一个人,将那人灵魂毁掉,将她的灵魂安置进去即可。 可他怕,她几经辗转的灵魂虚弱不堪,若这具护养着她魂灵的躯壳死去,她的魂魄会不会消失,彻底消失。 夜玉莲手里持着剑,浑身颤抖着,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脸震怒地望着她,那眼里竟是快要溢出的恨意,他恨她,那么恨。 她当时心里气愤,偷袭了玺唤就赶到了旅馆里,下了狠心要杀了慕二。 可真当把慕二脖子上的动脉割破时,她慌了,他那么在乎这个胖丫头,会不会恼怒于她,甚至厌恶、不再理会她? 如今,果然,殷祀恨了她。 男人冰如霜冻的声音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那之间的冷意竟若将她置身于地府的玄冰地狱,“若她死了,夜玉莲,我让你生不如死!” 夜玉莲手里的剑终于“铛”一声跌落在地,她终于吓得跪在了他的面前,脸上已是水意蔓延。 他的生不如死,却要比那阴曹地府的十八层地狱给她挨个来上一次还要痛苦。 谁又曾知道,他对她的恨已是让她生不如死,如同凌迟。 “对不起。” 谁的声音在这杂乱、慌张的房间轻轻响起,压住满室的吵闹,只余了那声沙哑的道歉。 殷祀心里大疼,将怀中女子抱得更紧了,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与他化为一体。 脑海中恍然又忆起那个充满青山绿水、诗歌风流的年代,她躺于竹林中,嘴里叼了片细长的竹叶,明明该优雅矜持的女子却像个流氓地痞。 她头上盖了本书以遮住眼睛,翘着二郎腿,旁边他随她躺着。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用脚狠狠踢了他一下,道:“阿南,虽说我们属性都是至阴,可性子却是不同的。我们两个的灵魂实实在在不一样,我在哪本书上看过说,相爱的人,他们灵魂往往是相同的,如出一体,可融可离。我怎么觉着,我和你完全相反啊?” 他那时还恼怒着她一件事,不愿理她,听她这般说,心里更为不满了,直接翻身覆到她身上,用行动告诉她,他和她的灵魂能不能相融。 可如今,往时她健康完整的魂已是如此脆弱,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魂魄都渡给她。 可他们二人的灵魂真真难以相融么?她,是不是真的很难爱上他? 胳膊上骤然一紧,他的袖子被人扯住,他急急看去,她皱着眉忍着痛楚,脸色惨白,嘴角却被涌出的血染得猩红。 “你是不是还生我气?你别生气我,我再做衣服给你,好不好?你你帮我”她支支吾吾说着,想叫她帮自己救出师父,她绝对不再找严落,可实在没力气了,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殷祀眼中猝然闪过惊慌,她说帮她什么?她想要说什么? 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哪怕成全她与严落。 不敢再耽搁,抱起她即往旅馆外跑,走到门口他忽地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谢老七和范老八,布满阴霾的脸上未见好转,却还是礼貌点点头道:“此次还是谢谢二位先生了,余下的几位都是她的朋友,还望二位好好看顾。” 说完,再不答话,离开了“饭必谢”旅馆。 一旁跪着的夜玉莲伸手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衫,却独抓到一手冰冷的空气。 他走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原谅了老七老八对慕二的疏忽,可不愿意原谅她对慕二的伤害。 站在稍远处的老七老八心里亦已是波涛滚滚,那人虽性子阴沉,以往的他更是视生命如蝼蚁,得罪他的人向来无甚好下场。可到底是君子气概,即使他二人负了约定,他亦没有多加惩戒。 二人知道,若他有心惩罚,只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想和殷祀撒撒娇 心里的钦敬不禁又多了几分,心下越发坚定,必要履行好这第二次嘱托,将那位姑娘的伙伴护好。 只是,屈村此事亦波诡复杂,且有些恩怨仇杀,不是他兄弟二人可掺和。 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而其余众人早已吓傻,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件事,并且看那位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美人儿似乎和刚来c大的殷老师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也没什么不寻常,就是她喜欢殷祀,殷祀又对她不感冒而已。 就在大家商量要谁上去劝慰美人一番时,旅馆又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清俊明朗,身材瘦削高大,穿了一身墨蓝风衣,走入旅馆时带入一阵轻风,却正是玺唤。 他走到夜玉莲面前,淡淡盯着她哭泣,良久,微一声叹息,伸出手抓住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向老七老八点点头,示了意,才将夜玉莲带离了旅馆。 才入住第一天的早晨,就发生了这么些事,大家唏嘘之下,被老七老八赶回了各自房间等开饭。 而慕二被殷祀带回了地府。 小二再醒来时,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似乎缠了什么东西,束缚地她不能扭动,就像落枕还没好似的。 但她伸手摸了摸,又实在没有什么。 眼睛四处张望了下,她似乎睡在一个茅屋里? 她不会他娘的穿越了吧?然后遇到一个帅哥,展开一个惊心动魄的爱恋?别介,遇到黑无常已经够颠覆她的人生观了。 她究竟在哪儿呢? 她被刺破了大动脉,应该是活不下来了,可身上除了脖子这里有些不舒服外,其余地方她感觉舒适地很,身上轻飘飘的,半分没有受伤的感觉。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 茅屋的门敞开着,屋外一片寂寥山川竖立远方,连绵的山上尽是被秋风拂过的枯败,暗绿的色调充斥人眼,头顶一片稀薄的黑云笼罩着,与山的暗绿交相辉映。在山顶的枯木中偶有烟气升起,只觉越发荒凉栗冽。 她看着前方那人站在这一片黑山白雾中,似要被周遭世界的枯绿吞并。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秋风拂起他的玄色衣角,以及那一头青丝飞扬,她想起那句“公子人如玉”。 而慕二低头看看自己毛衣加打底,要多俗有多俗。 他面前放置了一木桶,木桶上不断地透出袅袅的热气,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慕二走近,看了一眼,吓得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竟然在木桶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木桶里的另一个自己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全身光裸着泡在水中,水里放了数种她不认识的植物。 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才发现她从起床出门到这里其实都是飘着的。 怪不得轻飘飘的,原来她还是死了。 殷祀早已察觉她的到来,他将颤抖着的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叹息了声道:“你的身体受了很大的伤,承受不住你的魂魄,我只能暂时将你的魂取出,来将养你的身体。” 她不知此刻自己的脸色是不是惨白,但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他:“那我不还是死了么?你又是黑无常,那你一定是把我的魂给勾了。” 说完,竟然放声哭起来。 说实话,小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没有哭的必要,因为她百分百笃定殷祀根本不会伤害她。 但她就是想哭一哭,想撒撒娇。 意识到这个,她哭得越发大声了,天哪,她在做什么,她竟然想和殷祀撒娇! 他这个人平日性子冷淡,即使对她好,也是那种冷冷地替她把事做了什么也不说的极淡漠的一个主儿,被误会了也不解释,更别说还哄哄她。 记得上回她求他救师父,他不理她,她坐在院子里哭,他是一直看着自己哭完了才说的话。 由此,她竟十分想看看她向殷祀撒娇,殷祀会是个什么反应。 即管,她根本没把握自己在他心里究竟处于个什么地位。 殷祀以为自己说的一番话会让这小女人安下心来,结果她竟然出人意料地哭起来了,还渐有越哭越大之势。 这次由于他的疏忽让莲儿伤了她,他心里本就存了愧疚,此刻见得她哭,他的心越发拧得疼起来。 可忽地又想到那晚她说的那句话,她和严落在一起了,她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由此,他心里的心疼又混合上了愤怒、烦躁,一时之间就淡淡盯着她在自己面前哭,也不准备做些什么。 小二哭了半天见人家根本不理自己,本想就此收了的,但又觉着太没面子,只能抚住脖子处的伤口,轻喊起来:“疼,好疼。” 殷祀这下终是被她骗了过去,将她抱入怀里,急声问道:“哪里疼?”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她一个刚离体的魂魄,连鬼体都没修成,哪有什么直接的疼痛反应,正欲训斥她,却见她眼中闪过狡黠,往他脸上轻轻一蹭,迅疾转身飘回了茅屋。 嘴角漾起笑意,她还是那么顽劣的性子。 慕二的身体一直在药水中泡着,她的魂魄就一直在茅屋四周荡荡悠悠,远的地方殷祀也不会让她去。 她渐渐有了一个认知,殷祀似乎想将她封闭在这里,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他选的地方倒是极好,她就是逃都不知往哪儿逃,山后面是山,山后面的山后面还是山。 她终于忍不住了,去找了殷祀。 “我想回去。”她尽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好讨得他的同意。 可殷祀是那种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叫人改变的人,即使他心系于她,那也断不能次次叫她得逞,好叫她在他面前越发狂妄了去。 “你的身体尚未愈合,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小二却是不干,在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就是书都还是印着古体的书,她虽爱这种山林隐居的惬意日子,可时下却还不是时候。 捉鬼进度目前停滞不前,伙伴们待在屈村也没有联系,她甚至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殷祀,你是不是想将我囚禁在这里?”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话语里不禁带了些怨怒。 此时殷祀正为她拣选着泡身体的药材,闻言他剑眉微皱,手里的药材竟教他捏了个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你是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慕二看得心惊,他生气了?他这是生什么气?他将她囚在这里算做对了? 他将手中的药材粉末往空中一扬,手微一抓,她的魂体就被他抓到了面前。 他将她抵在放药材的木桌上,使了术法将她缥缈的魂体凝实,她便感受到了坚硬的木头硌着自己后背的涩疼。 但让她忧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抵在大腿处的坚硬,以前言情小说看多了,此刻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记得她曾想过能把殷祀睡了的女人是谁,如今这报应要落到她头上了么? 她眼中充满惊慌地看向他,只听他冷到可怕的声音传来:“慕二,你是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护你这么久,就护出你对我个这样的想法?” 她怕得不敢说话,心思都注意到了大腿处的陌生,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他的怒气越来越大,俊脸与她更接近了一分,薄唇忽地勾起抹嘲讽的笑意:“你是不是非要我逼你,你才肯安心待在我身边?” 她将手抵在他的胸口,惊恐之意极速蔓延整个脑海,她摇着头,凝实的魂体颤抖着,听他的话是她把他逼到了非要囚禁她的地步么? “殷祀,不要,我我只是想” “想见严落是么?你的好情郎!这么久没见,你是不是很想他?嗯?” 他的声音里裹了杀意,听地她一个颤抖,猛地推开了他。 她面对着他向后退着,眼神里尽是惧意,她摇着头,颤声道:“殷祀,不要这样,我害怕。” 小二这人虽有时调皮,有时爱惹殷祀生气,和他对着来,似乎丝毫不惧怕他,可那是因他从来没有露出过此时此刻这样阴冷残狠的表情,这个样子的他,仿若要将天地毁灭,她竟隐隐生出个想法,即便他想灭了这世间众生,亦是可以做到的。 “害怕?严落不叫你害怕是么?他在你心里永远比我好吧?我于你来说是不是让你厌恶,让你恶心?慕小二,我这般纵着你,纵出一个白眼狼!” 他又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似是在讽刺自己做的事有多么可笑。 他收回视线,转了身迈着大步离开,再没和她多说一句话。 小二呆愣在原地,吓得不知怎么办。 她又惹他生气了,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又惹他生气了。 她该告诉他的,她没有和严落在一起,只是骗骗他。 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喜欢严落呢?他,喜欢她么? 这个答案在小二的心里叫嚣了好久,却次次被她否认,殷祀喜欢她?可笑极了。 自古英雄配美人,他是英雄,她可不是什么美人,顶多算美人旁边的小丫鬟,他对她这样强的占有欲,大概只是因着她与他那名义上的冥婚。 想想古代皇帝三宫六院,皇帝可不是每个女人都爱,但若他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了苟且之情,皇帝还是会生气,因为这损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殷祀于她应该就是这样吧。 可这是公平的,她求他救师父,他对她的要求不过一个遵守妇道而已。 并且他没有对她强迫,即使她刚刚感受到了他那样强烈的。 是以,殷祀走出屋子后,小二当下就后悔顶撞他了,思虑了许久,她决定郑重和殷祀道个歉,连着上次在小旅馆的一并道了。 她飘出屋子,却发现只有泡着自己身体的木桶在氤氲着雾气,却没了殷祀的身影。 她弱弱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姓,又换了几句大人的尊称,可他都没有露面。 失落地飘回屋子,坐到床上,她决定等殷祀回来。 等呀等,天黑又天亮,天亮又天黑,殷祀整整两天一夜没回来,到了第二夜时,小二抱着自己的身体,听着窗外偶尔传来几声似是鬼哭的幽幽声音,风声呼啸,将纸糊的窗棂扑打地“噗噗”作响,她将自己的身体抱得越发紧了。 这次他真的生了气,都不管她了么? 她在这里将养身体的夜晚,也都会传来鬼啸,她隐隐猜到了这里是哪里,也只有那里,她的魂魄在白日飘到外面才不会被阳光灼伤。 可那几个夜晚有他陪着她,她自小怕鬼,以前有师父,现在有了殷祀。他会抱着她,在她害怕地浑身颤抖的时候,轻轻哼着小曲,哄她睡觉。 他哼的小曲似乎是极为古老的歌谣了,她本不该听过,却有着极熟悉的感觉。 他的声音真好听,低沉悦耳,她总会随着那好听的歌谣入睡。 可现在他生了气,丢下她,不回来了。 整个人抖成一团,那鬼哭的声音似乎越发近了,鬼声在风声的伴奏下更为凄厉萧索,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吞没。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视线却一直紧盯着门口的方向,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现在只有他了。 不知哭了多久,因着哭完就爱犯困的毛病,她迷迷糊糊抱着自己,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睡着了。 耳边听得木门的吱呀声响起,小二一个激灵就跳下了床,朝着门边望去,果是他回来了。 他穿了一身暗黑色劲装,领口与袖口以暗金丝线绣了流云纹滚边,腰间以一条绣了暗红蔷薇的玄色宽边锦带束着,长发以黑色的玉冠束起,玉冠下垂了两条黑色丝带,被门外的风吹起,混着那一缕长发轻扬到他的脸上,将他的半张脸挡住,使她看不分明。 他身材本就欣长匀称,如今穿着这般暗色服饰,越显得他气宇轩昂,他此刻立在门边,就如古代帝王临驾。 可这一身暗色亦将小二想要上前与他说话的勇气彻底消没了,他的脸色冷肃,就如这阴暗的黑色,生生将她吓在原地。 他也不和她说话,径直走入屋中木桌旁,又开始如那日与她吵架前一样,捡拾起治疗她身体的药材来。 慕二捏紧拳,圆圆的脸鼓起,下定决心去和他说话,毕竟这次是她冤枉他了。 她走近他的身边,立刻感受到他从外面回来还未褪去的冷意,以及他身上那种好闻的清香。 她心里微醉,低声问道:“你回来了?” 良久,他方回答了声:“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可以的! 然后,就再不说话了。 小二平日是那种爱闹腾的人,有着源源不断的话说,以前孟时邑就被自己小徒弟的话烦地躲到了房间。 可现在,小二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再和面前的殷祀搭讪,因为除了二人闹别扭,还因为她觉着,殷祀这次回来,变得,好帅啊。 咬咬牙,她终于又想了句搭讪的话:“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呀?” 他捡拾药材的手猛地一顿,一声冷笑传来,继而问道:“噢,原来慕姑娘也关心殷某的死活?” 他这一声夹杂着太多的感情,恼怒、不屑、讽刺以及不在意。 她心口猛地一窒,竟不知如何答话,咬紧牙,垂了头,手指嵌进掌中,死命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喜他这样的冷落。 转了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殷祀没再答话,她看不到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她本就不在意他不是么?她若真想和他和好,何故说了这两句话就放弃了? 手上的动作未停,听到她出门的脚步声,他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她在使什么性子?又想出去溜达?晚上的阴间可不是她这种连鬼体都未修成的虚弱魂魄乱跑的地方。 过了许久,依旧不见她回屋的声音,表面淡然,其实心下已经开始担心的要死,她真出了事? 又想到小旅馆中她苍白着脸对他低低说对不起的情景,恨恨掷了手中药材,一甩衣摆即刻就要出门。 方站起身,她便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眼睛注视着木盆,没有看他。 怕她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以后的日子便又有了资本在他面前胡闹撒野,迅即坐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的魂体这几日凝实了些,又是在阴间,故而和没什么区别。 此刻,她那平日里白白净净的胖乎乎的小圆脸上尽是黑灰,只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盆向他走来。 小二蹲身将木盆放到地上,抬头怯怯看了他一眼,想要观察他有没有注意她。 结果很失望,他依旧在做手里的动作,完全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 她吸吸鼻子,将袖子挽起,手紧紧握了握,终是大着胆子伸到他的脚边。 将他的长靴脱下,她感到他的身体似是微微一僵,但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的胆子又大了些,将他的长袜亦脱了,另一只脚也这般做了。 手将木盆里的温水撩起,一下一下认真地替他洗着脚,讨好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理理她,可他依旧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她心里的委屈越发大了,一个没忍住,泪水直接掉落到木盆的清水中,“滴答”一声,在静谧的茅屋中十分清晰。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小二有些猝不及防,他将她直接提溜住衣领拽起,接着大手一挥,将门关了,抱着她,到了床边。 她感到他在走至床边的过程中什么东西自屋外进了来,速度太快,她没看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重了一分,接着,她便被他压到了床上。 窗外的风依旧猛烈地刮着,将窗户纸吹打得似要破裂,她却发现,那声声鬼哭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急切地吻着她,唇,耳垂,锁骨,哦不,她太胖了,没锁骨。 她身上一冷,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且身体湿漉漉的,仿若刚从水中出来,她一惊,她回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右手搂住她的腰,左手则覆上她的胸,狠狠揉捏着,似是要惩罚她这几日的口不择言。 她吃痛,喊了声,他便又吻上了她的唇,将她的呼声吞没。 他的身体即使隔了衣衫,她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抹炙热,滚烫而撩人。 小二面颊绯红看着身上动情吻着他的男人,眉目风流若妖,俊朗至极,他的眼睛里似星似海,只若下一刻就要将她吞裹入腹。 那般炙热而渴求的,他想要她。 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低声询问道:“小二,可以吗?” 她心里越发骇然,不知如何回答,可以吗?可以吗? 她以前总想着自己的身体是要给严落的,她喜欢严落,可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和严落还能在一起吗? 她又问自己,若是将身子给了殷祀,她愿意吗?她不知道。 可她知道,她不排斥殷祀,她喜欢他的接触,但那不能代表她喜欢他。 她也喜欢师父对她的接触,喜欢师父笑着看着她,摸摸她的发,将她的发搅得一团乱。 她眼神里充斥着惊慌与不知所措,他贴在她的耳边,没有看到这一表情,只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等待她的回答,不愿真的强迫了她,让她以后恨了自己。 时间仿佛静止了许久,他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行动,她也没有说出一句回答的话语。 终于,闻得耳边他轻声一笑,似乎是对他自己的讥诮,双臂支起,就要从她身上起来。 慕二一紧张,以为他又生气了,大脑一片空白下竟然喊出了:“可以!可以的!” 然后,结果可想而知,她被吃了个骨头都不剩。 他疯狂地吻着她的耳垂,舐弄舔咬,极尽爱抚。手指向下,来到她的私密处,她一紧张,两腿紧闭,身子僵住不动了,他受到阻碍,低声一笑,抬起头,望向她,眼神中尽是宠溺:“乖,我不会胡来的。” 你丫的,你已经在胡来了好吧。 她硬撑着不愿让出自己的领地,他温声诱哄着,结果她硬是不上当。 到最后,他直接用膝盖抵开了她的双腿,将手指探了进去,气得小二大声骂道:“你王八蛋!” 他继续笑,却没有阻止她的骂声,敢骂他的,他允许骂他的,这世间就只能她一个。 在他彻底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忽然想,自己就这么给他了,给了一个还不认识一个月的男人,似乎,还很心甘情愿,即使,她还没有那么喜欢他。 她向他哭着恳求: “殷祀,你以后一定要宠着我,好不好?” “好,只宠你一个。” 他的温柔侍弄令她心里却越发空虚,没有安全,她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哭得更加肆意:“我没有别人了,没有师父,没有家人,我怕你也不要我。”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依赖他? ―――――――― 慕小二终于睡到了殷祀!嗯,可以的,很可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不正经的玩意儿 或许是每次遇到危机时,他及时的保护;或许是每次被严落狠狠地伤了冲他发火时,他的忍让。 以至于依赖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他。 殷祀心下只一片柔软,性感的薄唇将她的泪水尽数吻去,此后尽管风雨险恶,荆棘坎坷,他需谋划更多,却终于有了保护的人,她在身边,真好。 一夜疼宠,她在哭声中睡去,再次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她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结果身体上的酸楚差点将她撕裂。 她有些害怕,不会殷祀睡了她就跑了吧?她以前看新闻,好多男人都是这样欺骗女孩子的。 门被推开,他进了来,只着了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手里捧了一个青花瓷小碗,里面冒着腾腾热气。 他进来的迅速,是以她眼中的恐忧没来得及遮挡就被他收进了眼中。 他皱着眉走近,轻声询问:“怎么了?” 她垂了眸,“没什么。” “将这粥喝了,地府鬼类平日不需饮食,我刚刚特意去阳界给你寻了食物,你现在魂魄与刚刚相融,还需再养一段时间。” 她接过热粥喝了,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合着他把她的身体养好了,就是为了昨晚把她给睡了? 心里浮起恼怒,她呼噜呼噜将粥喝完,猛地把空碗摔到他手里,看着他对着自己笑得灿烂,她叉着腰就想起身和他算算账。 结果腿方动,下身就如撕裂一般,痛得她没忍住,直接呼疼。 他皱眉将碗搁到一边,即刻将她抱起,指间轻点,一个偌大的浴桶就出现在了屋中,浴桶中还盛着温热的清水。 他将她放入木桶中,开始为她沐浴起来,她竟觉着身上没那么疼了,他是不是又在水里放了些什么神奇的东西? 可是水里确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听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传来,之间还透着股初起床后的慵懒惬意:“昨夜你睡得熟,我便没为你清洗身子,这水里我加了冥界的少许玄冰,能减轻你的痛楚。第一次难免会痛,你的血也失了不少,我从人界带了红枣,你” 她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脸上羞红:“娘的,别说了。” 她感到害臊,将自己的整个头都泡到水里,不敢再面对他。 结果没几秒,自己就憋不住了,直接从水里扑腾了出来,而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自己瞎玩。 她头撇向一边,不满道:“还不是你花样多,以后,以后能不能收敛点,别老弄,弄,弄那些” “弄哪些?”他眼里的笑意越发大了。 “弄那些不正经的玩意儿,教坏小孩子!” 可不是,相比于他这千年百年吓人的老古董,她可还是个如花的小女孩呢。 “还有,还有”她将双手攀附在大大的木桶上,脸抵在桶壁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声音嗫嚅不成调。 “什么?”他疑惑问道,她又有什么小诡计。 她似是鼓起勇气,一只手捂上眼睛,快速说出自己的想要说的话:“就是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好听,我听得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他的声音本就富有磁性,今日还挟了一抹闲适慵懒,他一发声,她就觉着全世界的阳光都照向她,要把她给晒化了。 听她如此说,他终于再忍不住,朗朗笑出来,笑得小二脸红扑扑的。 笑声停,他将她抱出浴桶,放到床上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面镜子。 那镜子就似服装店里放着的试衣镜似的,有一个人那么高,只是其用上好的梨花木雕镂装饰,其上蔷薇花栩栩如生,极为精致美观。 他坐到她的旁边,将她搂到怀里,轻打一个响指,那镜子里就出现了人物。 小二一喜,是大黄他们! 只听抱着她的人说:“你的身体和魂魄还需契合一段时间,你就用这镜子看他们,等你好了,我便把你送回屈村。” 她鼻子一酸,想到自己误会他将她囚禁,哽咽着嗯了声,他便将她抱得更紧了。 慕二在阴间没有时间概念,她也不知她究竟已经离开屈村多久了,当镜子中现出皇甫寻他们的影像时,她心里猛地一沉。 镜子中,汨罗江江边寂寥,与他们初到屈村时游客爆满的情况完全不同,而皇甫寻、林秋雨、陈小茹与brian正站在汨罗江边,脸上皆是担忧与惊恐。 在他们更前一些,距离汨罗江水源更近的地方围了一圈村民,透过人群让出的一些缝隙,慕二看到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群刚刚从水里打捞出的麻袋,麻袋里似乎装了些什么,用麻绳紧紧捆着,那样子,竟有些类似粽子。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正满面严肃地解着粗壮的麻绳扎成的结,费了许久的力,绳子终于彻底解开,在将麻袋打开前,那些男人的手竟然都开始颤抖着,周遭有妇女老人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似乎那麻袋里有什么骇人的怪物。 慕二紧紧盯着,心下亦紧张,麻袋虽没打开,但观大黄几人与村民的反应,她知里面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于,有个大胆子的男人终于将其中一个麻袋打开,那里面首先露出的竟是一个男人的头!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五六个袋子被人们一个接一个打开,情况全部相同,麻袋里装着的竟然是人,且看那穿着竟都是屈村村民。 麻袋中的尸体被村民从袋子中取了出来,五六个尸体已被泡到水肿,口鼻满斥着泥土与水藻,脸部苍白,嘴唇青紫,眼大张着,似死不瞑目。 将人裹成粽子状抛入河中,这是明显的谋杀,且又是在屈原投河的汨罗江,这一切竟又似场杀人恶作剧。 在清楚地看到麻袋中被取出死人后,陈小茹不可控制地大叫一声:“又死了,竟然又死人了,我不要再待下去了,别的游客都回去了,我们还在这里拍什么鬼作业,我看再待下去,死的就是我们了。” brian亦是满脸优思,但他表情中又带了些犹豫,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可是小二还没有回来,她回来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陈小茹白他一眼,“小二受了那么重的伤,殷老师肯定早就把她带回c市了,就我们傻乎乎地等在这儿,明天就是十月八号了,本来计划着今年国庆中秋一起,多放一天,我还能好好玩玩呢,结果碰到了这么个事儿,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诡异屈村 说罢,不给别人再劝的机会,她一转身,向旅馆的方向走去。 皇甫寻全程都没有发一言一语,只是满面担忧地望着被村民围在中心的尸体,嘴唇微启,低声道:“小二,你还活着吗?” 皇甫寻的脸在镜子中直直面对着慕二,慕二心下一紧,攥紧了抱着她的男人的衣袖,可男人似乎毫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理她。 她又攥紧了些,殷祀蹙眉,冷冷回答:“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他不让她回去,她就是回不去,她说不动他。 茅屋的窗户纸被屋外冥界的阴风吹了一个洞,慕二抖了个激灵,心里还怒着他的,故意哼了声,抱怨道:“什么破房子。” 抱怨方毕,自己则违心地又往人家殷祀的怀里蹭了蹭,接着特意拉过殷祀的手,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握成拳,蜷到了他的大掌里,再将他的大掌合上,覆住自己的手,他身上的暖意袭来,她这才舒服地一声叹息。 自昨晚与他发生了亲密之事,她虽满心羞怯,可又对他多了些大胆,明里暗里地揩油,他也极纵着她,对她这种吃他豆腐的行为没有阻止。 抱着她的殷祀长眉微挑,看着她口不应心的动作,心里柔软一片,将握着她的那只手又紧紧,另一只手微一点,窗户上本裂开少许缝隙的纸的裂得越大了。 而屈村那边,此刻是混乱一片,陈小茹要收拾东西回去,但一个人走又有些害怕,便策反林秋雨也一同回c大。 林秋雨心系皇甫寻,见他不走,她也不是很愿意离开,屈沐呢,作为组长,则直接批评了陈小茹这种抛弃队友的行为,但倒是没有阻止。 是以,陈小茹虽闹,到了晚上还没确定下来究竟走不走。 陈小茹不愿再与他们吵,气得一摔门,就下了楼。 方一下楼,就传来了陈小茹满是惊恐的喊叫。 其他人闻言也立即下了楼,这才看到他们的对面此刻正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满面惊慌,立于旅馆门口,他衣服湿漉漉的,沾了泥土,脸色发白,额上由于紧张而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眼中全是恐惧,毫无遮掩。 陈小茹因为这几日屈村的死人事件,本就绷着一根弦,此刻看到男人这副景象,似乎是刚从水里爬出来般,自然吓得尖叫。 众人询问男人究竟发生了何事,男人由于紧张而结巴道:“我,我刚刚看到有人将自己装进袋子里,往江里跳,求求你们救他们。” 林秋雨听罢忍不住一声大叫:“自己往江里跳?难道前几天死的人都是自杀的?” 陌生男人摆摆手否定:“不是不是,他们好像,好像被鬼附身一样,我叫了很多遍都不听。还,还有个老婆婆在水中央撑着小舟捞――死人!” 陌生男人说着就要去拉他们其中一人的手,要求他们快去和他一起救人。 众人急忙向后避退,因为他的那张脸白得太过悚然。 男人见众人竟然都不意理会他,忽然展露了一个极诡异的笑容,“你们既然这样无情无义,嘿嘿嘿,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他被水泡得发胀的手作利爪状,猛地向五人扑来。 众人大惊之下,立即向楼上跑,谁知林秋雨心下紧张,竟自己将自己绊了个跟头,“噗通”一下摔到了地上,男人见状,伸手就向林秋雨抓去。 林秋雨吓得大叫,扑腾着手就要往前爬,可是已来不及,她被那男人拉去。 老七老八听到吵闹,从自己住的屋中走出,见此情形,二人不由得脸色紧张。 谢老七懊恼之下,气得直接踢了范老八一脚,恨恨道:“你这个呆子,我就说不对劲,你非得说他们又在争论谁要回去的问题,现在好了,如果这姑娘出了事,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范老八苦着脸,可也不好反驳,默认了老七对他的批评。 对面的林秋雨此刻被男人掐了脖子,几要呼吸不上来,她伸出胳膊用胳膊肘向男人击打过去,却轻易被男人闪躲了。 老八看着林秋雨逐渐泛青的脸与微微翻露的白眼,着急之下,狠狠踢了老七一脚,“上!” 老七怒瞥了老八一眼捏了拳,犹豫着将手放至腰间,腰间暗处别了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其上刻了一蝇头小楷:擒鬼。 老八会意到老七将有所动作,配合着他开始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大胆行尸,竟敢私自挟持活人,你就不怕地府将你捉拿回去吗!” 陌生男人闻言那邪妄的脸上瞬间闪过害怕,但立即掩了,冷哼道:“山高皇帝远,地府那么多鬼都管不过来,还来管我?” 他这一说,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掐着林秋雨的手有了些松意。 老八抓紧时机,以肉眼都难分辨的速度将擒鬼小刀送出,小刀刺上陌生男人的额中心,顷刻陌生男人苍白的面孔开始变得扭曲,他的脸逐渐破裂,皮肤内似有熊熊烈火冒出,不消几秒,他便散灭在众人面前,独余了烟灰。 林秋雨猛地跌落在地,开始剧烈地咳嗽,她大口的呼吸着,对来之不易的空气极为贪婪。 站在一旁的皇甫寻稍做犹豫,终是上前将她扶起了。 老八见终于将男人消灭,不屑地冷哼一声:“就这刚死的尸体还敢来劫持人质?要不是他手里有人,我老八还用这么施展不开拳脚?分分钟把他给灭了。” 老七白他一眼,将他刚刚踢自己的一脚返还给他,并鄙夷道:“行了,别吹了,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 老八瘪瘪嘴,上前查看林秋雨的状况。 而站在一旁将全程观看下来的陈小茹已是吓得簌簌发抖,一动不敢动,离开的心思越发强烈了,可独自一人离开的恐惧感却也更强。 欲走之心与恐惧害怕相互交杂,使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众人在急着查看林秋雨,她却猛然大叫一声就往门口冲去。 旅馆门口本就不甚大,她还是扎了个猛子,不看路的往前冲,自然就没注意到旅馆门口竟然有人,华丽丽地撞到了来人身上。 有了前面的例子,她怕又是哪个诈尸的来了这旅馆,急得顾不上看来人就踉跄着脚步往后退,结果退猛了,重心不稳,直直向下跌落而去。 没有跌落在地,她被来人伸手拉住了。 拉她手的人触感温热,明显不像刚刚男人森然的冷息与恶心的腐肉气息。 陈小茹抬头看去,待看清拉着她的人的面貌时,整个人一惊,吓得不敢言语,倒是身后恢复过神识的林秋雨喊了一嗓子:“严老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或许这是宿命 此时站在旅馆门口,拉着差点摔倒的陈小茹的意外来客正是严落。 严落应了声,点点头。 老七老八被林秋雨的叫喊吸引了注意力,也向严落看去,待看清被林秋雨称作严老师的严落后,两人吓得直接深吸了口气。 一旁一直默默未发话的屈沐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嫌弃道:“我说两位大叔,没必要这么吃惊吧?前几天看到殷老师也是这样,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美男癖啊?” 二人根本顾不上理会屈沐的微讽,尤是老七,他犹疑着上前一步,嘴唇嗫嚅着就要说些什么,却被严落抢了先:“本人严落,c大的老师,来看看我的学生,二位先生幸会。” 见严落这般说了,老七神色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才微微笑开,一边站着的老八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立刻笑呵呵地救去搬椅子,倒茶倒水,那姿态,活生生像个狗腿子。 严落也不客气,放开陈小茹的手,直接坐在老八搬来的椅子上,接过他奉上的香茶轻抿了口。 依旧站立在门口的陈小茹怔怔看着自己被严落握过的手,还没有回过神。 她不敢想象,这样一位被c大各个年龄层的女人肖想的男人刚刚竟然握了自己的手。 她平日可是连看看他都是妄想,毕竟修他课的人场场爆满。 严落并未注意陈小茹此刻的反应,将喝过的茶又交到一边点头哈腰的老八身上,扫了一圈众人,才问道:“慕二呢?” 组中除了皇甫寻因为见过严落对慕二的行为而暗自对他厌烦外,其余众人包括男生brian都十分欢迎c大男神严落的到来。 本以为他刚刚说的来看看他的学生这句话指的是来看看他们这一群人,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单独来看慕二的。 林秋雨和陈小茹更是惊异,慕二何时和严落有了关系,而且竟让平日懒得理人的严落都来亲自找她? 心下不满,但又不敢对严落甩脸色,林秋雨替众人作了回答:“小二受了重伤,被殷老师带走了。” “受伤?殷老师又是谁?” 他的这一声发问明显沉了声调,众人甚至可以听出些不喜。 林秋雨又正待回答,老七即刻上去抢答:“不是什么殷老师,应该是那丫头的男朋友,严老师一路风尘仆仆,不如我先给您安排个房间?” 严落淡淡瞥了谢老七一眼,这一眼充满着警示与威胁意味,看得老七心下猛一哆嗦。 但他倒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也好。” 严落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殷祀怀里的慕二已是变得躁动不堪。 抱着她的男人见她这般模样,冷笑:“原来这就是你的严落,怎么?担心了?” 慕二在见到严落出现的一刹是惊异的,但确然生了担忧,她虽不知他曾经究竟是怎样从花梓蝶那里逃出来的, 但也知他有些本事,可抵不过心里担心。 担心之下无意识就做了些小动作,不想被殷祀给发觉了。 她垂了头,不知道做什么回答,她不想骗他。 殷祀见她这般模样,又气又怒,可更多的却是难言的疼,她爱的男人原来是他。 这个人,她本来就与之有很深的渊源,她与这人相识的时间要比他长久得多,在未识她之前,她明恋狂追这人的新闻就曾在天地间传了许久,如今再活一次,她爱的又是他。 或许,这是宿命。 或许她该爱的就不该是他殷祀。 大恸之下,眼前却是她焦躁不安的眼神与苦着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讽刺,他要了她的身子又怎样,那就证明她喜欢他了? 狠捏紧了拳,放开怀里的她,转身便要离去,她却急得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 冷声回复之后,他猛地从她手里拽过了衣袖,头也不回地往出走,听到身后她急急下床的声音,以及着急之下跑了几步就摔倒的声音,嘴角挂起讥讽的笑意,终是没有停下脚步,出了茅屋。 慕二看着自己又将他惹火了,心里酸楚难当,她想要向他对她那样好,甚至已经将自己的身子给了他,他还想要怎样呢? 她喜欢严落,看到他、担忧他是自己也止不住的,她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可心要怎么支配? 她想过忘记严落,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严落,可她始终想不出个答案来,故而忘与不忘便交给时间吧。 她既将自己交与了他,那便是交与了他全身心的信赖。 她自小缺爱,五岁被抛弃,变得有些不太信任别人,就连师父最初收养她时,她都是郁郁寡欢不愿理会他的接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师父的宠爱渐渐让她放下戒备,可那块伤痛却是留下了。 童年的阴影最是可怕,可影响人的一生,是以她不愿意轻易爱,爱了便不愿轻易放。 他不能给她些时间么,忘记严落,于她来说,确实难了。 何况,昨晚她与他才―― 轻轻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镜子中的影像还在继续。 下午的汨罗江边,村中人正举行祭祀大典,为死去的亡魂超度。 众人平时生活在城市里,这种传统的民间习俗不常见,为了驱散一下近日的阴霾,是以去看了。 主持的是屈村村长,白发白胡子,十分老了。 大家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情参观这场古老的祭祀,林秋雨和陈小茹八卦着村长的新闻,说什么他已经不知道多老了呀,说他其实娶了很多个老婆,都在家里私自养着呀,说屈村能成为这么有名的旅游胜地都是他四处“造谣”的呀,慕二听得他们这般讨论人家,蓦地一笑,心下的不快也消散少许。 她又将视线更多的在了村长身上,发现他虽然很老了,精神倒是十分好,端的是一副精明人的模样。 她对这村长有了些好奇,确实,屈村能发展成旅游胜地,离不了领导人的精心策划。 祭祀到了晚间方结束,众人各自回了家,慕二忽然起了玩闹之心,想看看他是不是究竟养了很多老婆。 夜 屈宅 村长与妻子跪在祠堂中,拼命向着供奉的祖先牌位磕头,话语里满是畏惧。 忽然其妻停了下来,一拍自己丈夫的肩膀道:“你在这里光拜祖先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你说是不是她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严落和我你选一个 村长立刻将食指放到嘴边,嘘了声,四下瞧瞧,才回答:“乱胡说什么,这都过了几千年了了,她就是转世投胎都该不知道多少回了。” 村长夫人瞪向村长,道:“那你在这里拜什么?拜祖先有用吗?这要保佑咱,早便保佑了,还等咱们来求?” “她说的很不错,你们的祖先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村长待要回答,祠堂里却顿时响起一女人的声音,夹杂了不屑、愤恨以及积攒了多年的怨尤。 村长与其夫人一惊,立刻抱成团,向祖先牌位的方向缩去。 祠堂里挂了多年的电灯摇摆不定,其上蜘蛛网密集,投在地上有了微微的阴影。 然下一瞬,立时有更深更大的人影覆在其上。 那是个微有些发胖的女人身影,齐肩的长发微垂,经风吹起,与电灯一起摇晃着 村长与村长夫人惊恐地看着来人,陌生的面孔,阴暗的瞳眸,使静寂的夜晚恐粟非常。 但不过少顷,村长就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他脸上恐惧的神色减轻不少,看着面前长相清纯可人的女孩,道:“哪儿来的熊孩子?大半夜来吓我?滚回家去!” 他不害怕是有缘由的,面前的女子有影子,然那人已死数年,全然不可能以一副人貌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孩子冷笑一声,伸出手就朝村长抓伸而来,村长嗤声一笑,极为不屑,待伸出手想要反抗时,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还没有一个女孩子大! 他脑子了恍然又有一个骇然的想法浮上心头,面前的女孩子可能被鬼附了身! 他的脖子被女孩掐住,蓦然收紧,氧气的突然消失令他大脑嗡的一声,几欲要失去意识。 村长妻子见此,啊的叫了一声便要扑将上来,张牙舞爪便要和女孩拼命。 女孩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单脚抬起,便将那可怜的老妇人踢到了摆着祖先牌位的桌子上。 因其年老发胖的身材的撞击,供着牌位的木桌开始一阵剧烈晃动,屈家祖先的灵位哗啦啦倒了下来,散落一地。 村长被女孩掐着几乎要翻白眼,早已失去意识,空荡的祠堂内只余了老妇哭着:作孽呀!作孽呀! 女孩一把放开快要断气的村长,将他摔到一堆木质牌位中,接着又狠狠踹了一脚,狠声道:“就你们也配姓屈?你们有什么脸面沾着公子的光享受这等万世荣誉?他一生风光霁月,死后亦受人百般景仰,却被你们这群人污了脸面!你们且看着,我怎样一点一点将你们所爱之人消之殆尽!” 说完女孩转身离去,就如来时般平静无声。 没有人知道她怎样来的,正如无人知道她那段伤痛过往,如殇岁月。历史行进,将疼痛安抚沉睡,独余她一人清醒,警告自己莫忘莫忘。 村长夫人哭着将自己的男人从地上扶起,一手扶着他,一手在胸口为他顺着气,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就说她回来了,回来了――我们屈村要完了!完了呀!” 村长不停颤抖着,还未从缺氧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镜子对面的慕二直接吓得从床上掉了下来,那个来村长家中的女孩不是别人,却正是屈沐――那个对辞赋之祖屈原的相关传记深深痴迷的女孩子。 听她话语,似乎与那位千年以前已经作古的圣人有着纠葛? 若真是这样,她该已候了多少年? 战国末期,至现代科学,已是不下两千年! 慕二又猝然升起惊惧,屈沐就在大黄他们身边,甚至还有严落,一个身怀巨大仇恨的女子在他们身边,他们该有多危险? 若百年厉鬼,她觉着严落应是不成问题,毕竟花梓蝶一个已接近一千年的厉鬼不就没奈何的了他么? 可如今一个能够坚持两千多年都不去投胎的女鬼,她的心中该是有怎样的执念,这样他们定是很危险。 不行,她得回去! 即管殷祀说她身体和魂魄还未契合好,但至少魂还是在体内,她注意些就是了,但她不能再等下去。 可是她该怎么回去呢?她完全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窗外又是黑夜,鬼风再次呼啸而来,冥界就是这样,灭了这团鬼,下一团鬼又成群结派而来。 她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焦急,多待一秒,大黄他们都有危险。 他不放她走,那她便自己走! 她被殷祀带来这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其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物事,当即卷了包袱,就往门口冲去。 走至门口,手还未伸至门边,门已被推开。 一阵呼啸寒风刮入房中,男人满脸冷肃地看着她,“要去哪里?” 她将脸撇到一边,冷哼:“我问你你没有回答,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耳边传来他讥讽的笑意,接着门被重重“砰”地关上,巨大的响声惊得小二打了一个哆嗦。 他离她越走越近,她的心也随之越发颤抖。 忽地他一手捏上了她的左肩,声音清冷无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回去救严落?” “是。”她的回答坚定有力。 “两个选择:一,你回去救严落,我放你自由,你我二人从此无瓜葛;二,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时间忘记他。” 他给她选择,可她的心却仿若被一个重重的秤砣拉扯,扯得她喘不过气来。 又是沉默,许久的沉默,每次面对这样难以抉择的时刻,她总是沉默。 他捏在她肩上的手越发用力,似乎要把这样犹豫不决的她给捏个粉碎。 “慕姑娘,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至少还犹豫了少许时刻,我可真怕你回答我回答地毫不迟疑!” 慕二惊慌失措地看向他,欲要解释,却听他继续道:“或许昨晚的事情你该是不愿意的,那末,我们就此两清,你不早就想这样了么?明日我送你回屈村。” 他终是放开了捏着她肩膀的手,迅速而果决,没有如她一般的踌躇徘徊。 一阵清香自鼻间掠过,他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她心下升起害怕,急忙抓住他的手,涩然道:“若我说,我不止是为了严落呢?” 他笑答:“总归有些许因素为了他不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我们,就这样罢 他将她紧抓着他手的指头一根一根地用力掰开,连回头看她一眼都变得那么不屑。 彻底消失于她的视线前,他讥诮讽刺的话语顺着风飘入她耳中:“你大可放心,无需以那种理由来使我遵守约定,孟时邑,我会帮你救。我们,就这样罢。” 那声声嘲弄仿若对她,又仿若对他自己,字字诛心! 慕二再忍不住,捂着心口跪跌于地上大哭起来,她说她不止为了严落回屈村,不是骗他,不是为了使他安心,她的想法真是这般。 严落于她而言已经没有可能,尽管依旧喜欢,可她早已失望至极。 记起那晚严落要求她与他在一起,她拒绝了,但她后来在到屈村的路上曾收到过一则彩信,彩信中是他与小月,他眉眼沉静地睡在小月身边,嘴边还有他强自吻她时,她愤怒之下咬的伤痕。 不用猜想,这是谁发过来的,她难过的是,他既然与小月没有分手,又为何骗她?刚吻过她,又去与另一个女人睡觉,这样耍弄感情那么好玩吗? 殷祀说昨晚的事她是不愿的,可他总归不相信她是愿意的,她不愿意的事,即使杀了她,她依旧不愿意。 她有想过与他慢慢来,可他不信她。 她心里还有严落,那是她无法控制的事,可除却这些,还有大黄。 捉花梓蝶与南门墨时,大黄将全部的信任交与她,她欠了他许多情,她不喜欢欠谁的情意。 尽管不知不觉间,她已欠了殷祀那么多,生死几次,亦换不清了吧? 更何况,她违背了她与他的约定,他却依旧应着她的约,会帮她救孟时邑。 其实除了大黄与严落之外,她还有个非去不可的理由,那便是十二疑冢,那个她初到屈村便使她脑袋发晕的墓冢。 她当时只觉得是自己着了凉才会脑袋晕眩,及至她被夜玉莲伤了,快要步入死亡的那段时刻,她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抽拉着她的魂魄,想要把她带走,占为己有。 她当时神智不清醒,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那只是将死的征兆,可后来她在茅屋醒来,闲得无聊便去思索了一番,这一思索之下,她才惊觉她来屈村时那种使她发晕的神秘吸力与她受伤时要带走她的力量在她的感受上竟然是相同的! 她必须去,这很可能与她身上这股莫名而有的阴气有关,或许――还有她的身世。 她在地上哭了许久,他没有回来,这次他是决计不要她了,明日,她回屈村,二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起身回到床上,从包包里取出百年文录,这是他给她带回来的,说怕她闷的慌,就当看个故事解解闷。 如今,她还真是闷得慌,公子昔年意,当时竟不识。 文录是自南门墨的国家传下的,他当时组织编写,亦是接了老祖先的班,这个百年文录实际上倒是一本华夏恩仇录了。 因着知道屈原这么一个大名姓,她很容易便找到了屈沐的故事。 楚怀王死,其子继位,这些自不消说,但有冤愤的却是与楚国王室无何关系。 “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回到屈村 可玺唤为何穿了一身女装?难道和他主子有一样spay的癖好? “属下玺引,是黑无常大人的近身女侍,亦会些许医术,姑娘刚刚血气上涌,当是动了心火,故而引起心痛,只稍安睡一晚便好。” 慕二点头,道了声谢,又疑惑问道:“那玺唤大人是?” 玺引不卑不亢答道:“玺唤是属下的兄长,与我共侍大人,您有何事,便呼属下来便可。” 说完,她从稍许宽阔的袖口中取出一枚似是吊坠的东西,慕二仔细看去,竟是自己的玉狐! 她正待要问,只听玺引又道:“这是慕小姐的玉狐,它的灵力已所剩不多,望慕小姐珍惜使用,莫再将它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慕二接过玉狐,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到自己的脖子上,心下却是黯然,不必要的地方,确实是这样的。 过往年月里,她帮王小陆捉鬼拿赏金,确实耗费了玉狐的许多灵力。 少年不识愁,总以为玉狐和师父都会伴她长久,可终归一个已离去,一个即将离去。 玺引冲她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行至门口时,她又忽地转身看向她,声音中带了些冷冽:“慕小姐若不是真心待大人,还是趁早离去的好,他受了伤本就未愈,还陪你待在这里数日不治,你的伤尽数恢复,可大人的伤――,你玉狐灵力今晚本要耗尽,是大人以己灵力注入玉狐中,方护得你安全。慕小姐,做人――还是莫要太自私为好!” 最后一句话满含警示意味,慕二愣在床上,手不经意抚上了玉狐,他对她这么好,她该怎么办? 她竟忘记他有伤,来屈村为她拿行李时,他的伤口还几度撕裂,后她被伤了脖子上的大动脉,竟只顾着自己,忘记了他。 还说什么要像他对她那样好,慕二,你够了吧,你所谓的承诺都是狗屁! 与殷祀的约定,你哪一样做到了? 她正暗自神伤,镜子中林秋雨和陈小茹的一声惊叫传来,吓得慕二立即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镜像中皇甫寻昏迷,林秋雨将他抱在怀里,眼中尽是担忧与惊恐,他们此刻正在汨罗江边,夜晚的汨罗江安静平稳,江水汩汩而流。 江边中心,一小舟轻泛,其上一白发老妪撑着蒿,渐向更远处驶去。 老婆婆的舟上有着几条麻袋,鼓鼓的,似装着什么物体 她嘴角含着阴恻的笑意,时不时还向皇甫寻他们这个方向瞥来,眼神里含着贪婪与得意。 慕二恍然想起那日闯入旅馆的陌生男尸,他当时不是说有个奇怪的老婆婆在汨罗江捞尸体么?会不会就是她? 暗自心惊下,镜中的场面又引起她莫大的惊慌,别人可能看不到,她却是看清了,那老婆婆手里抓着一抹魂,那魂正是大黄! 怪不得她会有得意的表情,她竟然将大黄的魂魄硬生生抽离了他的身体。 不行,她现在就要回屈村,严落明明也在屈村,他却没有出现,那么证明他不会管大黄的事,如果她不回去,大黄必死无疑。 魂魄离体太久,那便真的死了,她有殷祀替她养着身体,可大黄没有。 殷祀――想起这两个字,她又是莫名的心酸。 她这么急着回去,他定然又会觉得她是为了严落吧,他对她已是彻底不想理会了。 方才她心口疼得那么厉害,他都没有出现。 匆匆忙忙将行李收拾好,打开门,玺引恰站在门边。 见慕二出来,她也不吃惊,似乎是意料到慕二就会这个点走一样,她将慕二的行李接过,也不打话,径直向前走去。 慕二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她知道,玺引连与她说一句话都那么不屑,因为她对她的主子不好。 就像夜玉莲也曾说过,自己对殷祀的做法好自私。 殷祀说那次她为他也算是挡了一剑,无需对他那么愧疚,可相比于他为她做的,她总归是做的少了。 怪乎他身边的人都那么讨厌她,她这样一个人不值得殷祀那样对待的。 脖子处的伤口又隐隐发痛,那是夜玉莲给她留下的提醒,没有一点怨愤了,她该得的。 玺引替她拿了行李在前面走着,一声不吭,慕二觉着玺引帮她拿行李大概也是应了殷祀的吩咐。 按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没有殷祀的吩咐,她定不会帮她拿行李。 离着二人住了许多天的茅屋越发远了,她与他的距离大抵也就这样越发远了,他说,他们,就这样罢。 这里的地方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不是十分好走,慕二看着前方的玺引像是如履平地,而她的脚已被磨出了水泡。 她其实想问,不是使用术法就可以离开么?还需走这么久?她每次看殷祀都是直接咻咻变不见的。 但想归想,玺引有意整整她,为她的主子报仇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小二只觉前方夜色越来越浓密,漆黑的夜似一阵旋转的风暴向她袭来,她脑袋一阵晕眩,使劲摇了摇脑袋,再去仔细看前方时,她已经回了屈村。 下一刻,一个重物直直砸向她的面部,一声带着英气的女声传入耳中:“慕小姐,就此别过,愿不见。” 她将自己的书包抱好,嘴角只剩苦涩笑意,这么不愿看见她么? 方镇静下来,林秋雨的轻呼传来:“小二,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没看见你?”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小二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她将书包背到背上,走近自己的小伙伴。 皇甫寻依旧在林秋雨的怀里昏迷,陈小茹和brian在一旁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二仔细找了找,没有发现屈沐。 “小沐呢?”她扫视众人后问道。 陈小茹此刻已经不知怎么办了,急声回答:“她和严老师去追那个老太婆了,他们说她捉了皇甫的魂魄,如果不及时拿回来,皇甫就活不下去了。” 林秋雨带了疑惑的接上话茬:“真是奇怪,严老师和小沐什么时候会这些奇怪的招式了?还能知道老太婆捉走了皇甫的魂魄。” 林秋雨说的事情小二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严落的身份她虽不知,屈沐的身份她却是在那面镜子中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那老太婆又似乎和屈沐不相识,若说屈村的人和屈原以及屈沐有些恩怨,那捞尸体的老婆婆又是个什么身份? 她心下忽地升起不好的预感,若,若老婆婆就是与屈沐一伙的,那严落和大黄岂不是危险? ―――――――――― ps:对了,宝宝们,我要说一下,屈村是我虚构的一个地名,真正的汨罗江旁的村子是献冲村,但因我文中所写多为虚构,故村子的名字也取虚构。但十二疑冢确实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屈原篇,陌生时代 姑且不说严落,或许他能保住自己,那大黄呢,他不过一抹虚弱的魂魄,怎么能经得起一个两千年的厉鬼和一个古怪的老太婆的折磨。 他们捉了大黄究竟是为什么,怎么每次厉鬼都爱找大黄! 她心里越想越怕,急忙问道:“你们知道他们去哪里找了吗?” 说完,小二又环视了一眼汨罗江面,哪还有老婆婆泛舟的影子? 当时她在镜子中看到她将大黄的魂魄攥在手中,大黄还不知情况,魂魄亦在沉睡着,没有反应。 不知不觉之下就这么死了,那可不行。 剩下清醒的三人似乎在极力想着,陈小茹颇为不确定的指了个方向,“好像是去那边了。” 指完又立即否定:“不对啊,明明老太婆是在江上的,他们两个人去那边干什么?哎?小二,小二呢?!” 乍一看,哪还有小二的身影? 她早已向陈小茹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小茹指的方向是屈村入口的方向,跑进村子后,小二就有些想扇自己一巴掌了,屈村说大不大,说小的话找起个人来还真不容易。 并且由于最近出的事情,村民们都很少出门,家家都是紧闭着门。 她正暗自发愁时,看到一家农户的门被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从自家门里跑了出来,怀里还装了个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撞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二赶紧抓住机会问屈村是否有一个奇怪的老婆婆。 小女孩歪头想了想,点点头。 慕二心下一喜,立刻问道:“老婆婆在哪里?” 小女孩却将右手伸出,道:“要我当导游可是要给导游费的,五十。” 小二正想训斥这么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财迷呢,助人为乐不懂啊,却被一声“喵”的声音打破。 低头看去,却是小女孩怀里钻出一只黄褐色的小猫,它的一只眼流着血,仔细看去,眼上有一层膜破裂了。 而小猫看着小二的眼神竟有些渴盼。 小女孩见状立刻去安抚:“小黄乖哦,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听到黄字,小二又想起了皇甫寻,心里着急万分,直接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拿了出来,一为大黄,二也为这只惨兮兮的小猫。 收到比预想还要多的钱,小女孩显得很兴奋,为了感谢小二,她十分尽职地将小二直接带到了目的地。 越接近目的地,越是人烟稀少,荒凉的村子边缘,加上夜晚自发带给人的恐惧,在一处能够遥遥望到一幢木屋的地方,小女孩终于停了下来。 她眼神中充了畏惧与神秘:“姐姐,我就只送你到这儿了,这个地方村里人可是没有敢来的呢。”说完又拉低声音方说,“听说啊,这个老婆婆独自生活了很久很久,从来不和村里人来往,你小心了。” 话音才落,她已经抱着自己的猫咪快速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儿,她又停下了脚步,回头仔细看顾了小二一眼,一人一猫俱以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小二,这令她有些不舒服,尤其是那只猫,破裂的眼膜令她心疼。 不再多想,她转身,看着隐在杂草中的木屋,心上升起了不适,但既已来此,就不可以退缩。 她摸了摸颈项间的玉狐,那里似乎还有着他的温度,心下鼓鼓气,她毅然向木屋走去。 越是走近,她越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坑,那种与众不同、与世俗渐远的感受便越发强烈,她觉得自己好像要和其他人彻底隔离了。 走近木屋,敲响木门,出来的正是慕二在镜子中看到的那个捞尸体的老婆婆。 她满头花白,眼球已褪了色,灰色的浑浊似昭示着尘世带给她的苦与乐。 慕二只道自己迷了路,望借地休息一下。 老婆婆倒是笑得很慈祥,也不问她怎么大半夜的迷路迷到了她这里,笑眯眯地将她请了进来。 屋内的摆设与一般村人无二,七八十年代的木桌,存放物品的脱了漆的柜子,以及一张摇摇欲坠的小床。 屋子不过方寸之地,摆放的物品也不过那么几件,慕二找不出一些譬如尸体之类的东西。 恰在此时,门咯吱一响,自己关上了。 老婆婆对着慕二坐在一旁的矮石凳上,嘴角笑意越发奸佞,颇有股阴谋得逞的意味,她缓缓道:“我知道一定你会来。” 慕二心下一咯噔,听这老太婆的语气,怎么觉着她似乎认识她一样,可她发誓,她之前从未接触过她。 “你究竟是谁?你呃”慕二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逐渐漆黑,老婆婆诡笑着的脸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 “哎?这小脸儿真好玩。” “这么胖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还捏,你别捏,让我捏。” 小二脑中充斥着男人争吵议论的声音,她感到她的脸被人揉捏来揉捏去,十分不舒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醒了过来,入目处挤满了男人的脑袋。 一群脸色苍白却满脸污秽的男子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仅她眼中就有七八个,她觉着不止这个数,这里似乎很多男人,只有男人。 “她醒了。”其中一个男人指指她,伸手又向她的小胖脸摸来,她立刻抬手打掉了。 她记得她是在那老婆婆面前晕了的,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似乎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有头和胳膊可以稍微移动。 手下的触感有些刺手,不似在床上般柔软,她用眼角余光看去,竟然是在一个破烂的稻草堆上。 稻草有些湿润,似乎刚沾了雨水,她躺在上面,分外难受,而耳边男人的调笑声依旧不依不饶的传来。 她冷了脸色,质问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要做什么?那个老婆婆呢?” 刚刚摸她脸的男人怪声怪气笑了笑:“小姑娘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回答哪一个呢?还有,我们可不认识什么老太婆。” 不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她究竟来了哪里?不是说屈沐和严落来找老婆婆了吗?为什么她没有见到他们两个,反而自己还被弄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男人们依旧用他们肮脏的手摸着她的脸,甚至有些不规矩的将手放到了她的胸部,轻轻揉捏着。 恶心,无尽的恶心。 殷祀也曾那样对过她,可那是他,她不曾觉得难受,况且殷祀身上干净好闻,她极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她记得那晚二人发生亲密之事时,他对她予以温柔爱宠,她鼻中笼罩着的都是他那股好闻的清香,她沉醉其中,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问他用了什么香水,他在她身上动作未停,极臭不要脸地回答了两个字:体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屈原篇,将被凌辱 想到他,嘴角泛起笑意,可更多的却是难过。 男人们见她没有反应,动作越发大胆了,小二不愿忍,使劲抬了抬手,发现似乎有些知觉了,扬手就像那摸她胸的男人打去。 男人吃痛大叫一声,向后跌去,人潮涌动,跌倒男人的空缺迅速被后面的人补上。 随着一阵动作,男人们身上的恶臭在空气的流动下扑鼻而来,小二闻得直想吐。 也是在这时,小二注意到一件大事,令她害怕的大事,这些男人不是现代人,他们穿的都是古装, 且不是离21世纪近些的装扮,虽是破烂,但可依稀辨别得出他们上身穿了一种对襟小褂,下身穿了类似以前三四十年代穿的厚厚的棉裤,但样式更为古朴,裤腰上部与裤脚下部相连,但两裆却是不相连的,看上去便知穿着定是行动不便。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与那伙男人一样,自己身上的对襟小褂四处破了几个洞,不同的是她穿的不是什么棉裤,而是一种单裙,下摆稍宽于群腰,用几片布逢接而成,为淡青色。 她搞不清自己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但也绝不会认为自己稀里糊涂地穿越了,她记得越接近小屋,就越感觉自己被隔离于世界之外,若真是穿越什么的,不会有那种感觉,倒更像是另一个空间,平行时空?不对,那老婆婆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有文化的人,搞什么平行时空。 她抚上想得发痛的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想要起身离开的一刹那,她的身体被几双恶心的大手摸上,下一刻,她被几具沉重的身体压上。 小二一惊,向袭击她的方位看去,却见刚刚还仅是小心动作的几个男人已如饿狼般朝她身上扑来,每个男人眼里都发着贪婪的光,她仿若从那一双双眼睛里看到了绿荧荧的。 她害怕,想要退,可身体被压着,根本退无可退,怎么会这样,这群人的穿着看上去分明是乞丐,她怎么会和乞丐厮混到一起? 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告诉她,这群人已许久未沾过女人,是以,她一个陌生女子出现,身边空无一人,他们自然想要将她当作发泄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身子,她不要给这些人,她宁愿去死。 她身上厚厚的小褂被站着泥土的大手撕裂,男人身上的汗臭混杂着鱼腥味传到她的鼻息,她再忍不住哭出来。 不能这样放弃,她得想办法逃,她不惧死,可她怕的是死后亦会受到这些人的侮辱。 想起往日坐在家里的电视前看新闻,有些女孩死得凄惨,即使死了,还要被强奸,她不要这样。 “你们不怕我有会传染的病症么?”她忍住哭意,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好不叫这些人看轻了去。 果然,听到此话的男人们动作一停,脸上似是出现了犹疑,但其中终于有个男人笑道:“什么传染病?你昏睡在我们兄弟的这破庙内已有三天之久,在这年头,要真有何病症,这三天不吃不喝你也该死丢了性命,可如今醒来,不照样有力气打我们兄弟?” 说完,一群人竟兀自笑开。 又有一男人将她的脸狠捏了一把,笑得阴狠:“你这小娘子,莫要再欺我兄弟,这三日你昏睡是我兄弟多人给你喂水你方醒,如今便用你自己来报答我们吧。” 小二冷笑:“怕不止,你们早便在这三日测我有无病症,见我无事醒来,才定了你们的淫秽之心!恶心!” 她话音方落,一个巴掌已猛地落下来,男人怒道:“恶心?战乱连绵,谁不愿回家与妻儿生活,谁愿沦为乞丐!我等恶心?谁愿沦为恶心之人?你既说我恶心,那你便也与我们一起恶心!” 众人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知哪人将她的两只胳膊拽住,向后拖拉而去,地上潮湿多石,她的背部在男人毫无怜惜的拖拽中尝尽疼痛。 她疼得沁出眼泪,却不喊叫,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办法,不行不行,她要逃出去。 眼角向一处撇去,她心下计谋升起,她顺从着让他们拽到这昏暗房间的更深处,男人不规矩的手落在身上,她忍着,心里是无尽的酸楚,她的身子,她只愿给殷祀―― 可是如今他不要她了。 她咬紧下唇,双臂忽地搂住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脖颈,男人见她竟然主动亲近,急火窜入小腹,一身低吼,将下身的裤子褪去,接着又要去扯小二的裙子,小二趁他疏于防备,用尽全力将膝盖朝男人的裆部踢去。 男人吃痛,大嚎一声,脸色惨白地从她身上滚落下去,其他男人见自己兄弟被袭,大怒之下,一个重重的巴掌便落到了小二的脸上。 小二感觉体内血气上涌,一股甜腥直逼喉间,嘴角露出微笑,她要的就是他们发怒之后的这一打。 这破庙里因为乞丐多,故乞讨的破碗倒也多,他们要与她行不轨之事,自然会远离放置碗筷等地,但她的行动惹怒了他们,这一打就用了力。 她被打得脑袋眩晕,身子翻滚了几下方停,她犹自鼓励自己振作,趁着众人未反应过来,她立刻去拿那破碗,顷刻之间又将碗口碎了的地方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放了我,不然我死在这里!”她脸色沉静,眸子里杂着冷意。 众人也被她这气势所震慑,但随即却又笑开:“你有本事就死,死了我兄弟照样玩你!” 小二心里悲戚,她环视周遭一圈,破庙中的男人不下二十个,各个都是成年男子,都似久未沾情事的模样。 她知道以她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得的小把戏,根本逃不出去,若结果始终都是这样,那她选择死,死了终归是没有感觉的。 所以,殷祀你知道了吗?我不是不愿意,我选择死都不要和这些人发生关系,可我愿把自己给你,愿为了你去改变,去将自己的心慢慢留些给你。 若我死了,你会后悔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屈原篇,他是屈原 不论后不后悔,终究是我慕二做错的多,终究是我慕二对你不住。 眼角滴落泪水,她将破损的碗口对准自己的脖颈,那里曾经受过伤,后来被他治愈了,如今,他不愿意再对她好了,她终于是该死了。 或许在十四年前,她就该死了,被那群厉鬼吞噬入腹,一丝不剩。 “少爷,这里好脏啊。”少年含着不满的清脆的喊叫传来,接着小二手里污浊的破碗被踢开,她的衣领被人拽起,狠狠甩到了一边。 另一声沉了语调的男音传来:“阿三,将这个地方烧为灰烬,这里的人――一个不许放出去!” 庙里的男人终于是露出了惊惧,他们砰砰响的磕头声传来,皆是饶命声,请求刚刚下令的男人放过她们。 小二被男人甩到了庙门边上,浑身颤抖着,被叫作阿三的少年过来轻轻戳戳她,用嫌恶的口吻道:“小叫花,快起来,我要派人烧庙了。” 小二依旧浑身颤抖着,垂着头不发一言。 那少年便又向自己的少爷抱怨道:“少爷,这小叫花好像是吓傻了,怎么不说话啊?” “不用管她,她走不走是她自己的事。” 被称作少爷的男人轻笑一声,拂袖欲要离开,经过她面前时,她终于是伸手拽住了他衣服的下摆。 他的衣服似乎总带着暖和的温度,她咬牙,唤了他的名姓:“殷祀。” 阿三少年见这小叫花子竟然乱叫自家少爷名字,怒道:“喂,你乱叫什么呢,我家少爷可不叫殷祀,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屈原少爷,屈原屈灵均!可不是你的什么殷祀,哎?你干嘛,你干嘛?你这岂非是要亵渎我家少爷,你这小叫花手往哪儿放呢?喂喂喂!我家少爷可是已有亲事的人,哎呀!” 显然,阿三的嚎叫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小二本是拽了拽男人的衣服下摆,见他不理会自己,她又大着胆子拉了他的手,因着刚刚被拖拉在地上,背部受了伤,她咬牙拉着他的手想要站起,他也没有将她推开,任她拉着。 小三见状,这还得了?跑过去就要分开小二和自己家的少爷。 小二瞳孔布满红色血丝,满眼含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依旧那般意气风发,可却侧着脸不愿看她一眼,阿三用力掰着她的手,想要将她的手从自己少爷手上掰开。 小二心里不舍,感觉一颗心就要被撕裂,她想起那日在冥界茅屋中的最后一晚,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走得那般决绝,不愿回头看她一眼,就如此刻,目视前方,已全然没有了她的影子。 “殷祀殷祀。”她叫着他的名字,可他根本不理她。 终于,阿三成功了,总算把自己纯洁的少爷救回来,向她冷冷哼了声,以此来昭示自己的胜利。 “阿三,将她带回府中做一番清洗,告诉管家,就暂且将她收为府中的粗使丫头。” “啊?什么?”少年跳脚,冲着走远的自家少爷大叫,要知道像这种逃难逃到楚国的小乞丐连进入屈府的资格都没有,还想做他们家的丫头? 他们的家奴都要比这小乞丐的身价高上许多。 不满地上前推搡着小二,一路上也不愿与此刻浑身湿漉,邋里邋遢的小二搭话,他走在前面,呼喝着身后的小二跟上,还一副恶人面孔般警告她不许接近他。 小二跟在阿三身后,而阿三跟在自家少爷身后,他的少爷呢又优哉游哉坐在马上,马儿慢慢踱步回屈府。 此时已是夕阳斜下,千年前的霞光要比千年后美上许多,没有了工业污染,那天明净得仿若钻石透明,又染了彩色夕阳,她抬头,那温弱的光便映入她红了的眼眶,一如往日殷祀对她宠溺的笑意。 她恍然记起,送走花梓蝶的那个黄昏,他们二人也是这样,他在前走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那时枫叶布满c大的校园,苍穹与红霞相映生辉,美得正如此刻,他骗她已将家里的冰箱和厨房放上了老鼠药。 难过地吸吸鼻子,其实她知道,此时已是不同往日。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千年之前,若她是什么狗屁穿越,那殷祀呢?殷祀难道穿到了屈原身上?看他长相依旧是原样,不是魂穿,那就是身穿,难道屈原还正好和殷祀长得像不成? 呵,怎么可能,若真长得像,那也就没中国历史上四大美男什么事了,直接挂名屈原了。 她不知二人闯入了什么地方,可她隐隐有个猜想,殷祀或许是为了救她而误入了这个地方。 救她―― 心口又是一疼,他还愿救她么?看他样子,他是连一句话都不愿和她讲了。 回了所谓的屈府,殷祀就再没来找过她,阿三不情不愿地为她安排了住的地方,又命人给她烧了热水并找了换洗的衣服,这才逃也似的溜走了。 她心里亦是感激的,按阿三对她的厌恶,能安排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错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后,她决定要去找殷祀。 她与他都困在了这奇怪的地方,总得想办法出去,她会和他解释清楚。 可是怎么解释清楚,她告诉过他了,不全是为了严落,他回的那句话早已让她没有任何理由可去反驳。 总有一些因素不是么?总有一些为了严落的因素。 “啊!”小二烦的一声大叫,滚到了床上。 且不说殷祀见不见她,她现在连找到他都是困难。 中国古代王朝本就是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如今还是在战国时期,周朝的分封制虽已几近瓦解,可终究还是留了极深的尊卑观念,也无怪乎阿三那么讨厌她了。 像她这种连个家奴都算不得的小叫花子,怎么去见高高在上的屈原大人呀! 同样是掉进这个奇怪的地方,他的身份就那么高贵,怎么她就成了一个差点被强暴的小乞丐呢! 洗了澡清爽地躺在床上,小二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她既作为屈府的丫头,那明天定然是要工作的,但她不能这样按照这个地方给她的套路走下去。 她要去找殷祀,他们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模仿中国战国时代的神秘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屈原篇,你配不上他 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她当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知道殷祀不是很想要理会她,但她总得去和他说点什么,毕竟他是她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阿三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落,虽然有些偏僻,倒省了她和别的人挤在一起闹这样那样的矛盾。 她将小院的门打开,连步伐都还没有迈出去,就被一条粗壮的胳膊横横挡住了去路。 接着阿三充满挑衅与得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少爷就知道你会半夜出来捣乱,特命我在这里候着你呢!小叫花你哪儿也别想去,乖乖待着吧。” 阿三的声音特有一种男生将熟未熟的清朗音质,听起来如泉水叮咚流过,虽然他说的话含有着一种熊孩子欠揍的本质。 “你丫走开,我要去找他!” 小二上前就想要将那条粗壮的胳膊挥走,闯出院门,结果得到的报应是她被阿三用力一推,直接向后栽去,屁股着地,生疼。 她气得七窍冒烟,简直想给这个熊孩子一巴掌,尽管她自己也不比这熊孩子大几岁。 “你说我家少爷都救了你了,你还想缠着我家少爷不放啊,他那等风姿哪是你这小乞丐能配得上的呀?” 阿三自己用力将挡在门边侍卫的胳膊挥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颇有股霸拽少爷的意味。 他看着小二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心下简直痛快,可算报了今天她乱摸自家少爷的大仇,他走到小二面前,伸脚踹踹她,又嘲讽道:“且不说你是个不知从哪儿逃来的小叫花子,来来来,看看你这胖的,怎么能去纠缠我家少爷呢?” 说到起劲处,阿三竟然还伸手去捏了捏小二的小肥脸,虽然他觉着,这手感还挺好。 小二本就在殷祀面前存了一些自卑感,他长得可算是一遇误终身那种了,能力还强,身边的属下们也个个长得都不差,能力不低,就她一个被师父喂成了这样,自然总有些配不上他的感觉。 如今经阿三把这话说出来,她的心里竟然真生出一些自卑感,以及不敢见殷祀的惧意。 这种感觉,以前只在严落面前有过。 她生气地推开面前笑得一脸得志的阿三,起身就要再往外面冲,结果被阿三猛地一拽,又拽了回来。 二人的年龄虽差不多,可阿三毕竟是男孩子,力气自然要比小二大,轻轻一拽,她又被摔到了地上。 阿三见自己嘲笑了这小叫花半天,她还不死心,遂拿出了杀手锏,“实话告诉你吧,我将少爷不日即将迎娶齐国令尹的千金田良玉小姐,她除却长相国色天姿,更是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长骑善射,十八般武艺无所不精,哇,你个小叫花可别想比!” 说完之后阿三即刻作掩嘴状,脸上浮起惊恐:“哎呀,我怎么把少爷要大婚的消息给说出来了,完了完了,少爷警告过我不准说的,他一定会把我给宰了的。” 说完不敢再和小二多搭话,警告她莫要说出去,起步便要离开。 “等等。”小二忽然冷声叫住了阿三。 “干嘛?难道你还想威胁我啊?” 小二皱眉,单手撑地起身,心下涩然,脸上却依旧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她笑道:“我就是想威胁你,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成婚,我便不将你今天告诉我的秘密宣扬出去,不然――我就告诉门外的侍卫说你告诉我你们少爷的秘密了,让他们去揭发你!” 小二的话说得简直极具有威胁性,果然阿三这个熊孩子上了钩,他立刻作摆手状道:“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阿三哎呀了一声,交代道:“田小姐已经从齐国出发了,她一到就会成婚。” “一到就要结婚,连个恋爱时间都不给?这么快?” 阿三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半年以后就要成婚了。啊,你打我做什么?” 小二敲了一记阿三的头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交通不发达,半年的时间大概都算短了,那么她就还有时间阻止他结婚。 对,她不要殷祀娶别人。 而且那个所谓千金是齐国人―― 接下来的几天,小二每天都要尝试各种逃走,翻墙、硬闯、撒娇、挟持阿三、自杀威胁,结果,都华丽丽的失败了。 顺便阿三还给她泼了更冷的冷水,“少爷说了,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随便你,你就算自杀了也无碍他事,反正你活就活着,死了他也不欠你什么。” 小二听完殷祀带给她的话,终于感到无尽的冷意席卷而来,她一个人坐在院落里许久,阿三差点以为她被自己打击得傻了,为此还自责地在院落里同她坐了一天。 楚国的秋季真是冷得很啊,萧萧黄叶落了满院子,唯有那小琴丝竹还微保持着绿色,余下只有满院的落日残霞映照,飞鸿经过,那是飞往更南的南方。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小二苦笑着,在太阳即将落下时终于从冰凉的地面起身,看着残月从东方徐徐升起,她忽然很想师父,很想月央村,那里的月亮总归比楚地暖上许多。 “你莫要伤心,少爷岂是你我常人可攀附?他和田小姐才是金玉良配,放心,少爷既然将你领了回来,便会给你许门好亲事的。” 阿三跟在她身后,欲有劝解她想开的意思,结果有越描越黑之意:“哎,少爷是贵族阶层,你我根本触不到,你――” “我知道。”小二从房间里搬了个木凳,又坐到了院子里,赏起那轮残月来。 除了阶层,她和他还隔了很多东西,譬如,爱情。 她以前就想过,她感觉殷祀喜欢她,可到了如今,她还敢这么想么? 殷祀或许是有些喜欢她的,但也早被她的耍赖顽劣给磨没了。 所以,殷祀,我们真的就这样了是吗? “阿三。”她低低唤了声。 阿三本就少年心性,有嚣张跋扈的时候,可也有心善的时候,况且他自觉伤害了小二的心,故这时对她的使唤倒是听从的很。 “你看,我这院子里太冷清了,叶子也掉光,你可以,可以给我移些秋花和冬花来么?他大婚之日,我好有些礼物送他,他救过我的命,我还未有什么好的东西送过他,我对不住他的地方太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屈原篇,小黄我们就要见到他了 她的声音由于过度的悲伤和对想要哭泣的克制都使她说话结结巴巴的,反而令人听起来更觉心疼。 阿三当即就缴械投降了,他急声安慰道:“好好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找花,下午准保让仆人给你移植到院子里,你别哭成吧?” 阿三的话音方落,小二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但看她红红的眼眶,又不敢像平时一样与她对峙互恁,只见她眼睛无神地看着他,静默了好久,忽地失魂落魄道:“我好想他。” 话一说完竟然一溜烟跑回屋了,砰地一声,门被关了个结结实实。 阿三还在征愣着,不懂她明明就见过他们少爷一面,怎么还真就对他们家少爷念念不忘了呢? “哎――”仰天长叹三百声,感慨了一下这世间的感情复杂后,阿三的肚子终于开始乱叫,拔步欲走时,门被打开,探出个脑袋的小二叫住了他。 “阿三,我还想养只狗,幼犬,我想从小养到大,谢谢。” 说完,她又将头缩回了屋里,阿三白了她一眼,终是大摇大摆一副阔少爷样出了屋子。 到了次日,阿三果然很守信用,将答应她的植物都移到了她院落的一角,顺便还为她种了梅花的小树,待到冬天楚国大雪时,她就可以在自己院落里赏花了。 看到还未结出花的梅树,小二又想到了皇甫寻,落寞地垂了眼,不再言语,阿三以为她又想到了自家少爷,也没再像平日一样毒舌地揭她伤疤,将一个毛茸茸的小黄犬塞到了她怀里,就退出去了。 阿三给她种了许多类型的香草花朵,楚国偏南方,故在秋季有些花还可以存活,她看着占据小院一隅的形形色色的花,它们摇曳着散发出清丽的香味。 泪水已从眼角汩汩而出,她怔怔望着那些在风中飘零的香草,轻蹲下身,摘起一兰花,触到鼻间轻嗅。 殷祀,我若阻止你大婚,你会不会更加厌恶我? 可她偏偏是齐国人。 她脸上泪如雨下,天上竟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小雨轻如薄雾,屈府以至整个上京皆沾了细密雨水,渐渐升腾起雾气,淡烟流卷,氤氲了楚地的翠山绿水。 大风刮过,卷起兰花数朵,是谁道少年听雨,花阴飘落,空余了这世情薄。 万物有情,风雨花愁,花儿吹拂到小二脸颊,冰冰凉凉的,她伸手抓了,泪眼朦胧中看着,你们是否也想回家?这异地的雨终是冷了些。 小二站在雨中,只觉愁思数重,她捂住心口,那里空落落,这不是她的愁思,可她难受得紧,像在屈村时十二疑冢带给她的感觉。 这感觉仿若悲伤穿过时间的长廊,直击她的魂灵,是谁,谁在唱着那哀怨悲歌。 烟雨朦朦中,她感到眼前一片茫茫,终于,她向后昏倒过去。 小狗从她怀里跌出,呜呜地哼着,雨水淋了它透湿,见小主人一动不动,它终于跑去院门边吼叫人来救治。 昏沉中,小二仿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那是她想了几日的熟悉身影。 “殷祀!” 她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还是躺在院子里,除了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蹲在刚植的梅花树下满是委屈地看着她,哪还有别人? &nsp;小二酸涩地笑笑,浑身湿漉漉的,晕倒了都没人管,还好她自小体质好。 抱起小狗,向屋子走去,背影孤绝凄凉,像极了谁的曾经。 接下来的几个月,小二竟出乎阿三的意料,她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花种树逗狗,饭点到了就吃饭,除了偶尔问问他关于少爷最近的生活,其他时间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 阿三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己的少爷这是捡回个粗使丫头,还是捡回个家养小姐,他都觉着这女人除了没有自由,吃穿用度比他都要好。 甚至,他,他也没有自由啊! 他可是每天都得按时按点的来看着这小叫花呢! 时间慢慢过去,阿三看着初来府中胖乎乎的小女孩日渐消瘦下去,那眼中也多了丝他初见时不曾见过的淡然,他感觉她似乎真的放下了。 他就说嘛,一见钟情多不靠谱啊。 是以,他终于问了这丫头的名字,对,这几个月,他还不知道她名字。 “小叫花,你叫什么名字啊?" “慕二。” “哦,沐儿啊。” “嗯,你出去,别进我的院子来。” 阿三被她推搡着又出了院子,他有些恼怒,感到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都没了,决计不行,得给这女人一点教训。 撇到院落一角,他忽然大笑道:“喂,看小黄又在挖你的花了,哈哈哈。” 慕二神色一凛,回身看去,果然已经长成一只成年狗的小黄此刻正用它的大爪刨着她的花。 “看你怎么送少爷大婚礼物。” 阿三做了个鬼脸,立刻跑出了小院。 小二砰地锁上自己的,紧张地跑了过去,这些花绝不能被小黄给挖掉! 她跑过去将被小黄挖出的花又重新种了回去,这才心下安然,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已是五个月。 五个月她都没有见过殷祀一面。 但是,今晚,她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很欢喜。 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喂,沐儿,睡了没啊,我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你听了保准生气,哈哈哈。” 阿三笑得一脸得逞地推门走进小二的院落,他看着小二房间中灯火通明,却静无人声,就连平时见他进来会来咬他的小黄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哼,以为装安静就能不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他非要大声喊出来不可,谁让她总是把他赶出庭院! 他清清嗓子大声喊道:“沐儿,我可告诉你,齐国的田小姐可是今日就到了,所以少爷的婚期提前了,你欢不欢喜啊?哈―哈―哈!” 他兀自笑了半天,发现房内灯火摇摇曳曳,就是没有人回答他,他微觉奇怪,又想到五个月前自己把她说哭之后,她不吃不喝在院子里坐了一天。 心里顿时升起愧疚,即刻就往她的房门走去。 ―――――― “小黄,小黄,快跑,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屈原篇,随主子去捉奸 慕二擦了一下脸上糊着的泥土,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小黄毛茸茸的身上也全是泥土,微微笑了。 按着这五个月从阿三嘴里套出的关于他的行踪,她算得这个时辰他应该在书房里。 屈原娶亲,之后应该就是要升任楚国左徒了吧。 眸子黯了黯,脚下的步伐越快了。 还没有跑到他的书房,在距离他书房的数十米处她停了下来。 遥遥望去,他就立在远处的的暖阁窗户口中,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她心下猛然一缩,有些涩疼。 此时已是冬季,她穿着厚厚的棉袄尚自冻得瑟瑟发抖,他倒还把暖阁开了。 只是,这也有好处,她至少找到了他。 脚步微抬,又顿住了,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又狠狠锤了两下小黄,惹地它呜呜叫了两声,这才终于敢再次起步。 只是起了的步子,又停了下来,那个走进他怀里的女人是谁。 那女子从窗户的另一侧走来,侧对着她,她有些看不清面容,只感觉娉娉婷婷,温柔似水,倒是位佳人,与他配得很。 是啊,与那般风华独立的他配得很! 她再压不住心中悲苦,一踹小黄,大喝一声:“走,随主子去捉奸。” 小黄嗷呜一声,身先士卒就朝暖阁跑去。 几步就跑到暖阁门口,她的手才碰到暖阁的门,肩膀猛地被人一按,接着用力往后拽去。 “沐儿,你竟敢骗我!” 身后传来的是阿三愠怒的声音。 小二知自己被发现,若这回被捉回去,想再见殷祀怕是不可能了。 她用胳膊肘直接向阿三的腹部打去,同时命令小黄道:“小黄,扑倒他!” 小黄听到主人的命令,漆黑的瞳孔里立刻染上兴奋的色彩,后脚一蹬,就朝阿三扑去。 它可喜欢这个小男孩呢,长得嫩嫩的,舔都舔不够。 阿三没防备,被打了一拳,又被狗扑了个满怀,心下气愤难耐,当即命令跟在身后的仆人:“快给我捉住这个小叫花!” 小二此时已占了先机,哪还会轻易被他们捉住,况且离暖阁的门就只有一步之遥,她才不会丧失这个好机会呢。 更何况,仆人们都还在七手八脚的抢救阿三小管家,根本无暇顾及小二。 小二迅速推开暖阁的门,闯了进去。 此时,殷祀已听到门外的吵闹声,也朝门这边走来,就正好与闯入门里的小二撞了个面对面。 她个子比他矮,跑得又猛,直接撞到了他的胸上,硬邦邦的,撞得她额头生疼。 但没有被撞晕,知道是他,她立刻喜滋滋地就环住了他的腰。 可还没有抱个够,她被他狠狠地推出了怀里,接着是他沉了的语调:“你来做什么?” 她被他推得撞到开着的暖阁门上,他推的力度有些重了,她疼得皱眉。 “我来找你。” “找我?我早说过不想见你,你何必?” 他的声音冷冷的,是极大的疏离,这让她感到很难过。 “灵均,这位姑娘是?”似是那位小姐的声音 “府上收养的一个粗使丫头。” 他竟然这样介绍她的身份,这令小二越加委屈。 垂着头,看到了那位齐国令尹千金就站在他身边,光看曲裾裙摆上的绣花就知道身份非凡,她下意识理理自己的衣服,抬头欲向他解释自己的来意。 “殷祀,我来是想说――――,怎么,怎么会是她?” 她捂着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田良玉怎么会是那个人? 门外阿三气急败坏的要抓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正欲再说话,她的身子被人猛地一扯,接着暖阁的门被关闭,最后进入视线的只有他漠不关心的神情,凉薄的泪痣,凉薄的眼,凉薄的唇。 在她被捉回去的过程中,阿三满含怨气的声音还在絮絮叨说个不停。 “你竟然骗我给你种花,原来是为了用茂密的花丛来掩藏你逃走的那个狗洞,我就说每次小黄把你的花破坏了你怎么那么紧张!这五个月沐儿姑娘你倒是掩饰的够好啊。” “小黄帮你挖那个狗洞出了不少力吧?不然就凭你那种花的小锄还能挖出那么个洞来?气死小爷,气死小爷了!你竟然还有意无意套我的话,我还偏生说出了少爷的行踪!” 越说越气,越说越愤怒,索性说到后面阿三直接回房睡觉了,命仆人把那个狗洞补上,并且对小二的监视越发紧了。 小二被锁在屋里,连院子都不能再待着,阿三说,因为田小姐来的早,故而婚礼也提前了。 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坐在床上,坐姿规规矩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剪刀,是平日里姑娘们用来裁剪衣服做女红的。 可她什么女红都不会,这把剪刀却有个用处。 殷祀说她想死就死,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她想知道,她若真出事了,他还会不会紧张,就像上回在“饭必谢”旅馆一样。 从不曾有过一个人那么紧张心疼她,师父也没有过。 双手放在膝盖上,由于紧张,手指纠结在一起,指节都泛了白。 小黄乖巧地蹲在一边,头搁在床上,扑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似的站了起来,从桌子上取来了那把剪刀,接着又重新坐到了床上。 殷祀,之前去暖阁找你,我不是胡闹,是因为齐国和楚国将来终是要闹翻的,你娶了齐国的女人,而屈原的命运又是那样坎坷,若我们出不了这个奇怪的空间,你将来的路该多艰辛。 我本想着,你若是娶别国的女人,我定然不会阻止,毕竟那是你的自由,毕竟是我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去找了严落。 可这一次,我想胡闹,因为那个女人,我就是不要你娶,不要你娶,因为――我会嫉妒。 她摸了摸小黄的头,笑了笑,接着便将剪刀的锋利处对准了自己胳膊上的脉搏。 不同位置的大动脉,看来她都得尝试一下了,当然,她不会要自己的命,她还要告诉他,她不要他娶那个人。 ―――――――――――― 当小黄叼着满是血的剪刀用两只爪子着急扒着门的时候,门却始终未被打开。 小黄急得一会儿扒门,一会儿又回去看看自己满身是血已陷入昏迷的主人,着急地呜呜直叫。 偏偏门边还传来守卫不耐烦的声音:“沐儿姑娘,你还是收敛点吧,少爷这次动了怒,他大婚前你根本不可能出去的。” ―――――― 宝宝们,关于下人们对屈原称作少爷的这一称呼,我要解释一下,因为我一直没有查出战国时代下人们对自己的主子称呼是什么,“公子”是指代皇室子弟的叫法,会与之后的公子子兰相冲突。所以我就使用少爷了。这些史实宝宝们不要和我计较哈。 但是后面的丹阳之战、出使齐国等都是根据史实改编的,当然,不会完全相同,毕竟这是小说,要有点夸张性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屈原篇,我不要你娶她 小黄也听不懂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门不开主人就活不了了,它着急之下,跑到窗边,向后退了几步,猛地一扑,就把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口扑了开,它则因落地太猛,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收住。 守卫们还正想呼喝这狗这么凶猛该关起来才是,却见它平日里被小二洗刷得干净顺滑的毛此刻沾满鲜血,长毛因血粘结在一起,脏乱恶心。 守卫相互看了几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慌,接着大家直接推门而入。 ―――――― 人影杂乱,还有男人的怒喝声,求饶声,似乎每次她受伤都这般乱糟糟。 那生气的斥责声,是他吗?她记得,他的声音就是那样的,带着笑意时的音色要把她给融化了。 “殷祀,殷祀。” 昏迷中她伸出手胡乱抓着什么,想要他回应一下自己,这几日,他对她委实有些冷淡了。 在空中急抓的手终于有了着落,一个温厚的大手覆住了她消瘦的小手,就像那日在茅屋里她调皮,故意将自己的手蜷到他的大掌中一样,他此刻又是紧紧包着她的手,予她以安稳平定。 心下终于有了着落,微微一笑,将手抱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蹭了蹭,又昏转过去。 昏迷的她,却是没听到阿三的那声杀猪叫:“哎呀,少爷,我就知道沐儿对你居心不轨,你快放开她呀,让田小姐看到可如何是好?” 殷祀坐于床边,蹙着眉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腕处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而手的主人脸色苍白,她昔日圆乎乎的脸在这五个月里已是瘦削。 她的手冰冰凉凉,这使他眉皱得更紧了。 “这几个月你可曾饿着她了?” “没有,没有,少爷,小叫花吃得比我都好,就是,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吃。”阿三说得委屈,尽量不让自己的少爷怪罪于他。 殷祀本也就没心思理会他说的话,他放开小二的手,摸向她的腹部,她爱吃,这毛病,却是他丢给她的。 如今她连饭都不愿意吃了么? 他盯着她全身上下唯一还存了点肉的肚子,手覆在上面,暗自出神,冷不防自己的怀里忽然被什么塞满。 垂首,却是醒转的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把脸搁在他的脖颈处,泪水从眼角溢出,濡湿了他的衣领,她却犹自不自觉,只在他怀里贪婪地哭着。 殷祀的手微滞,最终还是没有将她抱住,只任她在自己怀里哭着。 结果她顽劣的性子又起,故意将泪水在他脖子上一抹,自己气得呼呼地把他的两个胳膊抬起,特意让他把自己的小肥腰圈住,这才又躲到他的怀里肆意哭起来。 他的怀里温暖舒适,她舍不得离开。 阿三在一边看着下巴都要掉了,这小乞丐胆子还挺大。 少爷向来不喜人碰他,最近又是变得更加残忍嗜血,对于杀人都是不眨眼,就连郢都城外那破庙的乞丐们被烧死都不曾有过一丝怜惜,这胖丫头竟敢老虎嘴上摸须? “哭够没有?慕姑娘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拿自己的性命与我开玩笑有意思么?” 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如初见时他对她的疏离。 如此,他是真的不在意她了。 她终于被他推出怀里,接着在她的视线中快速起身,眼里闪过嫌恶,将自己被她弄褶的丝绸制的衣服拍了拍,才冷冷看向她。 她坐在床上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他为何会用那样嫌恶的动作来对她,她嫌弃她将他的衣服弄脏了吗? 她捏了捏自己身上麻布衣服,阿三说她的用度虽不及贵族,可在这些奴婢里已算好的了,可殷祀还是嫌弃她不是么? 他怎么会嫌弃她呢,在c大那栋小别墅时,她脚上的水泡被挤破流了脓,他都不嫌脏地给她洗脚。 如今这就嫌弃她了? “我没什么解释的,我不要你娶她。”她瘪了嘴,连个笑都挤不出来了。 他却兀地笑了起来,颇有些欢畅和――讽刺,“真可笑,凭什么?” “凭,凭” 她急得就是凭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气自己的嘴笨,就想急着下床叫他先坐下来,他们好好谈谈。 结果,直接摔地上了。 阿三的嘲笑声传来,她却没心情笑,手腕处的伤口又扯裂,血从手腕处流出,她的脸色瞬间只比白纸还要透明上几分。 清香拂入鼻间,她被他打横抱起,又回到了床上,他喊大夫的怒吼声传来,没看到她眼中忽地闪过的一抹狡黠。 小二跌倒确是偶然的,可当他紧张地抱起她时,她不知为何就有种阴谋得逞的意味,尽管她根本没使什么计谋。 终于是有了主意,她装出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歪倒在他怀里,受伤的手腕故意搁在他白色的丝织袍子上,鲜血染上精美的丝服,终于还是将他的衣服弄脏了,男人却是没注意,只等着候阿三将大夫唤来给她包扎。 “你不要娶她好不好?”她哑了声音,用受伤的手去扯他的衣服。 他抱着她的身子一僵,猛地将她推开,冷笑:“不好。” 殷祀何等的睿智,小二的这一出声他便已然将她的小计谋看破,说罢转身欲走,她却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你知道齐国将来是会和楚国绝交的,你娶齐国的女子,屈原又仕途跌宕,命运崎岖,你将来” 他直接将她的手拂开,用了大力,她被拂到床的最里面。 “慕二,别太自作聪明,你莫忘了你这些历史都是谁教的!” 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殷祀在c大的教授科目正是历史! 能教授大学学生的历史造诣本就已不俗,更何况还是c大? “若这就是你不想要我娶田良玉的理由,那末,殷某多谢慕姑娘关切,我从未想过,除了严落和孟时邑,你还会关心我!” 他这番话说得冷厉,她听得心颤,她手抓紧床单,欲要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的言语依旧讥诮:“哦?那是怎样?” 指节攥得发白,她终于鼓起勇气:“我,我就是不要你娶田良玉,我不要你娶她!她,她长得像夜玉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屈原篇,春水漾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是呵,那又如何,他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要娶那个女人。 她明明记得她以前问过他是否喜欢夜玉莲,那时候,他说他不喜欢的。 如今,他要娶那个和夜玉莲长的一样的人,她甚至怀疑,田良玉就是夜玉莲,她和他们一样,闯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若不喜欢,为什么要娶呢?就像严落,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她和他在一次? “所以你不让阿三告诉我你要大婚的消息,不过就是预料到我会烦你?” 他静默着没有说话,她心中越发溢满苦涩。 “你非要娶她是不是?” “是。” 回答的好坚定,就像当初他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严落,她回答得也很坚定。 “嗯。”她说得平静,从他闯入她的生活,到她将自己给他,再到二人决裂,不过就这么些日子而已。 反正她的命运本来就是这样,不断地去信任,不断地被辜负。 她乖乖地把被子盖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房间里此刻只有她和他二人,很安静,静得她都能听到他微重了的呼吸声。 “其实,殷祀,你也没有那么在意我是不是?” 静默了许久,房间里忽然传来噼里啪啦桌子倒地,花瓶碎裂的声音,接着门吱呀被打开,又被砰地摔上,他只给她留了一句话。 “我在意你,你慕二便要每次都践踏在脚下吗?你是不是过分了些?” 接着房外是他吩咐将所有刀具没收的声音。 她的这一场闹剧又是以一个失败的结局收尾,他还是要娶田良玉。 终于还是在哭声中发困睡了过去,睡了很久,傍晚时分,她的手腕上传来清凉的感觉,眼角沁出泪水,她哽咽了声:“殷祀。” “沐儿姑娘,奴婢叫素翎,是来给你换药的。” 小二顿生失望,她乖乖躺在床上,任素翎给她换药,只觉这药冰冰凉凉的,和今天那些大夫们给她上的草药又有所不同。 素翎安静换完药,收起东西,向小二道别。 小二低声道:“谢谢,你若不情愿,可将药瓶放在这里,我以后会自己换,我知道,你们都――” 你们都怕我伤口感染而得什么传染病。 素翎手一顿,笑道:“姑娘多虑了。” 说完她便退出了小二的房间。 出了房间后,素翎还是忍不住拿出刚刚为小二上药的青铜小瓶仔细看了了看,上面贴了红色纸筏,上写:春水漾。 她还是无法理解少爷为何将这么宝贵的东西用来给一个小叫花涂抹伤口,修复疤痕。 收起瓶子,她向院外走去。 屈宅书房 素翎毕恭毕敬地推门而入,仅点了一盏烛火的的书房里将坐于书桌后男人的身影照得晦暗不明。 她微一鞠躬,喏喏道:“少爷,沐儿姑娘已经睡了,伤口也做了处理。” 书桌后的男人用鼻音低低发出个嗯字,素翎听到一阵轻响,似是一个青铜小瓶放在了桌上。 “将此拿走,莫要说是我给的。” 素翎上前将装了药的小瓶收入手里,就着烛火暗暗瞧了眼,正是她方才给小二涂抹的春水漾。 这春水漾实是一种膏药,对女子的姿容有极好的滋养作用,极为珍贵。 况且,这是田小姐从齐国带来的嫁妆,也就五瓶,如今给这名小丫头就用了两瓶。 “出去吧。”男人的声音又沉沉传来,素翎低头应了,关上门退了出去。 男人大手抬起,掌起生风,烛灭,房中彻底陷入黑暗。 他从桌后起身,走至窗边,眼神向弯月的方向看去,月亮的方向,亦是她所住的院落之处。 他的书房离她的院落颇远,他只能看到淡凉月光下笼罩着的一排排屋顶。 他抬起自己的手,垂眸看去,他的灵力尽失了。 她误闯了一个有心之人筑造的结界,结界中的一切以战国末期为背景,人物的重修,房屋的建造,一切都需耗费极大的灵力,这人是谁? 绝不可能是屈沐,她虽已是两千多年之久的厉鬼之体,但构建一个以假乱真的时代是她也做不到的。 是那群在封印中苏醒的强大力量么?屈沐只不过一个厉鬼,怎么可能认识? 战国时期跌宕动乱,人民流离失所,这是个极不稳妥的时代。 但没关系,他和她亦是从古老的时代一步一步走来,这一切,不过就是时间翻转,规则消亡,所有一切再次重来,死的复活,来的回去。 向死而后生。 他终是关了窗,又坐回了桌子上。 ―――――― 今日素翎午睡后起得有些迟了,因着少爷今日大婚,府上繁忙,她又被特批只用照顾小二,故而她偷了个懒也没人注意。 匆匆将给小二的药煎好,这才匆匆去了小二住的院落。 推开门,一阵梅花香传来,小黄正在枯萎了的花丛里乱扒,将原本平整的土地扒得一片狼藉。 旁边梅花飘落,落到小黄的鼻子上,它一生气,张嘴就咬,却不小心摔到了被梅花覆盖的雪中。 楚地初雪昨日方降,今日黄昏少爷与田小姐便要举行大婚。 择瑞雪吉利之意。 素翎微微笑了,心下又一紧,势必不能让沐儿知道今日大婚的事,她对少爷的痴缠已是屈府人尽皆知的事情,若她知道了去捣乱,那就真成今日一大笑话了。 脚下步伐加快,素翎走至门边,边说话边推开了门:“沐儿,我今日来迟了。” 不似往日的嬉笑回应,房间里空无一人,端药的手一抖,素翎心下一骇,遭了! ―――――― 小二眯缝着眼,晕晕沉沉地被人任意牵着,她周遭的天地都是昏暗一片,只有前面穿了浅青棉袄的少女微带了些光亮。 她感到嗓子嘶哑难受,想问一声她要带她去哪里?可是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可她手腕处的伤口已在慢慢复原,没有感染的迹象,怎么嗓子突然发炎了? 在这古代,发炎不治,那就等于死。 视线里的浅青外,她模模糊糊听到尖利的小号声,人们呼喝的张罗声,可是她觉着离她很远。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想要整顿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可前面浅青衣服的少女不愿意让她停下步子,她转过头来,脸在小二的眼睛里也是模糊的。 小二使劲甩甩头,想看清来人,可头上却猛地挨了一掌,接着又是大力的拖拽。 她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人拖着。 刚刚那喜号声越来越近了,是浅青衣服的小丫头觉着她在院子里被圈禁着太闷了,故而带她偷偷出来玩玩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屈原篇,婚礼白衣 她觉着周遭的人越来越多了,像是古时的市集。 拉着她的少女终于停了下来,周遭挤挤攘攘的,她被挤在人群里。 脖子上痒痒的,似是一种羽毛似的东西在挠着她,她有些不舒服,想要取走那东西。 她伸手去拂,可还不待她拂上,那东西竟然自己消失了,身上猛然一轻,伴随着痒痒的东西消失的,是寒冷。 漫无边际,风如刀霜如剑的寒冷。 冷意带给她肌肤的痛感使她的神识渐渐清醒,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站在数人让出的过道中央,一身白衣白裙。 而远方是大红色的喜花,再近些,是那个男人,他穿了一身玄色直裾长袍,红色镶边,旁边站着的是他的新娘,与他的穿着无二。 周遭的宾客也皆是贵族服饰,有黑,有青,有黄,唯独她的白色和又开始飘落的白雪显得格格不入。 她在他的婚礼上穿了丧礼的颜色。 周遭宾客已是议论纷纷,以及他冷了的眉眼。 小二的衣服很薄,冬日凌冽寒风刮过,冻得她簌簌发抖,她将自己抱紧,苦笑着看向他:“我若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眼见为实,她都站在这里了,他怎么可能信呢? 嗯,她已将他的信任耗尽了。 “滚。” 他没说信与不信,只赠了她一个字,滚。 那么吝啬。 她放开紧抱着自己的两只手臂,站定,笑看着他,道:“好。” 记得那时,严落把她交给南门墨,以换得小月时,她怎么说来着? “望君与妾,百年好合。” 这是她真心的祝福,不似那次对严落的恨意,她希望他好,一如当初他希望她好。 转身之时,她似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摇头苦笑,他那般冷静自持的人,怎会有慌乱? 本欲转身,忽觉膝盖一疼,她一惊,已是来不及,直直向前跌去。 她与殷祀还有田良玉相差距离本就不远,这一跌就直接扑向了田良玉。 田良玉今日梳了文雅精致的发髻,戴了饰物,一身叮叮当当的,是个极美艳的新娘子。 可若被她慕二扑到的话,想来是会极狼狈了。 胸口遽然传来一阵痛意,白色的丧服上顷刻沾了混合着雪水的泥土,她狼狈地倒到一旁。 是不是似曾相识? 当初她硬闯梅园,也是被严落的属下这么用力踹到胸口。 这次有些不一样,他亲自踹的,他殷祀亲自踹的。 喉间传来血腥,她拼命将之咽下去,手抠进雪地里,冷得让她想发疯。 她不知道,之前对她那么好的殷祀,现在怎么会舍得这么对她呢? 罢了,她欠他的。 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抱着玄色狐毛大氅,身穿浅青棉衣的小丫鬟从人群中跑出,继而跑远,脚步慌乱。 那丫鬟便是用那大氅将她一身丧服遮住,再将她带到婚礼上来的吧? 耳边风声呼啸,传来他沉了的声调:“阿三,将她带回她的院落,派人严加看守,不准她再给我逃出来!看守她的人以及素翎,全给我赏一百大板!” 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满个府邸的宾客们就看着这出戏,议论纷纷,不过所说之言几乎尽是来贬斥辱骂她的。 她何等的不懂事,捣乱婚礼,还故意穿了丧服来诅咒这对金玉良缘的佳人。 她拍了拍胸口沾着的泥,没忍住,嘴角还是流了些血,她用力将嘴角的血擦去,漠然道:“屈少爷马上就要被任命左徒了,还是积攒些德行较好,不必为我这等低下奴才伤了府里人的和气。若真要打,那末,将惩戒尽数给我好了。” “阿三,我说,把她给我带下去!” 阿三着急忙慌地招呼府里的仆人将小二拖拉着拽了下去,她看到了宾客眼中对她的鄙夷不屑,高堂上屈父屈母的怒火,她没有看他。 他终归是不信她。 最后离开人群前,她听到了一声疑问:“这奴才怎知屈少爷会任左徒?宫中并未传来消息。” 小二又被押回了小院,院门一开,小黄就欢乐地扑到了自己主人身上,全然不知人间疾苦。 阿三对她也是存了怒意,生气她今日破坏了少爷的婚礼,若教齐国令尹怪罪下来,那齐楚两国的友好关系定也会受到影响。 呼呼嗤嗤地骂了小二一通,阿三关门走人了。 走了没多久,又气气呼呼地走回来,将一瓶伤药丢给她,告诉她素翎被老爷罚了,不准再照料她,自己去料理伤口吧。 小二接过药瓶,摸摸小黄的头,回了房。 本应是黄昏的婚礼,经她这么一闹,都已经是傍晚了。 脱了身上的丧服,屋里没有热水,她也不知道这古代怎么烧水,在这里的五个月承蒙他的关照,日子过得倒还不错的很。 如今,却是不行了。 她给自己打了冷水,擦洗了身子,冰凉的冷水触到胸口时,伤口疼得她发颤。 屋子里也冷得渗人,她迅速地擦洗了身子,又涂抹了药,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小院的防卫加强了,可她偏要离开。 他既然都这么厌恶她了,她待在这里的意义也全然失去。 她要逃出屈府,然后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找到了,她会来告诉他,毕竟他是因为她才被困到了这里,但他走或留已与她无关。 回去之后她就搬离他的地方,回到月央村的住所,然后专心捉鬼救师父,这不才是她原本的任务么? 如今怎么越发偏离轨道了? 小黄一直在她身边绕着圈子,见她不理自己,欧呜欧呜地叫着。 她将小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摸摸爱犬的头,道:“小黄,要和主子走吗?咱出去天高海阔,我再给你植一棵更好的梅花树。” 小黄扑腾到她身上,舔舔她的脸,表示同意。 恰在此时,她听到屋外传来不正常的动静。 ―――――― 阿三披着衣服,连装束也来不及整理,鞋子也只是穿了一只,狂奔在雪地里,朝殷祀的新房而去。 “少爷,少爷,不好了,沐儿住的院落着火了,火势太猛,下了雪都灭不了,怎么办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屈原篇,你丑死了 他的话音才落,突然面前一阵疾风刮过,却比那冬日寒风还要再迅猛上几分,接着他惊愕地看到少爷的新房不知何时已大开,门被风吹得哐啷哐啷直响,少爷踪影早已不见。 听到屋内此起彼伏的女子呻吟,阿三哎呀一声,俊脸浮上红色,赶紧转身跑了。 殷祀赶到小二的院落时,赤红的火焰几乎要伸至天际,周遭灰烟蔓延,他在稍远些的地方都能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那在里面的她 心下猝然升起巨大的害怕,不顾大火就要往小二的房中跑,尽管此时的他也不过凡胎一具,死了就真的死了。 正在奋力救火的仆人们见此,纷纷扔了手中的水桶,就要去阻拦自己的少爷,屈府就这么个独子,哪能容许他出事! 可他们怎可能拦得住殷祀,失去了灵力的他却依旧有一身好武功,数十个仆人扑上来阻他,都被他打到几乎瘫痪。 阿三看着自己的少爷猩红着眼,不顾一切就要往大火里冲,那分明已经是死路一条。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小二在里面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他一抹眼泪,跑上去就抱住已经快要接近屋子的殷祀,嘶哑着大吼:“少爷,你冷静些,冷静些,沐儿,沐儿她已经死了,这火已燃了许久了,我是实在没办法才通知您的呀!” 奔跑着的男人脚步顿停,忽地转过身子来,看向面前少年,冷声问道:“许久是多久?火燃了多久你才通知我?!” 他的声音到了最后已成了怒吼,他狠狠捏着阿三的肩膀,心里悲闷到想杀人,想将这些照看她不力的人全部杀死!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阿三垂头,声音带了愧疚:“已燃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他也敢说! 殷祀冷笑一声,猛地推开阿三,再次转身向火海中跑去,阿三睁大瞳孔,不可置信地看着。 他从不曾知道,世间竟还有这样傻又傻的人,明知那女子已然不可能生还,却还有固执地闯入噬人生命的烈火中,一个人的命是那么宝贵。 他一直觉着他们的少爷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呢。 跑进火海的殷祀捂着嘴鼻,焦急地寻找着,周遭浓烟熏得他脑袋昏沉,可他强自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若倒下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房间不大,此刻几乎已被烧成了断壁残垣,床榻倾颓,桌椅板凳几乎已成粉末,殷祀心中大恸,急搜寻着她的身影。 “小二,小二” 他的心里绝望漫布,一种可悲的结果已渐趋浮上心头,他不愿信,始终用目光搜寻着她,她定还活着的。 直到那一人一犬焦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几乎下意识地奔过去,还未看清,高大的人影遽然倒地,再无意识。 “月儿” “少爷,少爷,谁是月儿啊?您倒是醒醒啊。” 殷祀睁开眼,见阿三抹着眼泪跪在他身边,他此刻还在她的院落外,大火已被扑灭,只剩了焦黑的梁柱,东方已渐渐转亮。 他猛地抓上阿三拭泪的胳膊,厉声质问:“她呢?” 阿三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他眼珠左右转了转,似有些难以开口。 殷祀的声音越发冷了,如九天寒霜:“说!” 阿三吓得一抖,一指前方的两具尸体,悲痛道:“您自己找到的尸体,怎么忘了呢?” 阿三简直都不敢信,他带着一群人披着用水浸湿的衣物进去救少爷时,少爷就倒在两具尸体旁,怀里紧紧抱着那具已然焦黑的女性尸体不愿放手,仿若那令人反胃作呕的焦尸于他来说是他不愿舍弃的稀世珍宝。 殷祀听得阿三所言,只觉脑中两声惊雷响起,他竟是不敢去看阿三指的方向。 但终究还是站起身,向那两具尸体走去,她即使死了,也是要陪着他的。 她和小黄的尸体就放置在她院子里植的梅花树下,她安静地躺着,再无往日任何忤逆他的行为,安静的出奇。 他的小二,就这么死了么? “丑死了。”他笑着去将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上的黑灰抚去,却越抚越多,他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手下的动作却越发急切,他想看到她的样子,可是她整个人都已成了灰。 飞灰湮灭。 时隔数年,他再次亲眼见着她死去,又是故意地伤她。结局重演,还是这般么? 他的手终于狠握成拳。 他跟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是什么?是滚。 她那么难过。 他其实很见不得她难过。 抚着她脸的手蓦然一顿。 ―――――――― “呼!呼!” 冰雪遍地的郊野上,紧张急促的呼吸声接连不断地传来,此起彼伏,远方红日渐升,才不会使这荒凉的野地显得诡异。 小二拼命向前跑着,只恨自己这么多年吃太多,现在逃命都逃不动。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她知道,他们快追上她了。 她不能死,她得去找殷祀,即管他 她的记忆又回到了昨晚,她要带着小黄逃走,门外传来异响,她去开门,门外闯入一蒙面男人。 然后在小黄凶狠的吼叫中,她被人敲昏带走。 她以为她就这么死了,可害她的人却将她平安带到了一个地方――殷祀的婚房。 其实她当时感到想笑,明明是来屈村旅游的,怎么到最后似乎变成来战国玩一场宅斗? 新房中烛火摇曳,渐而熄灭。 她被人手脚捆绑着押在新房外面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嘴里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音。 冬夜里,寒雪飘着,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哆哆嗦嗦,一个人靠在墙角,听着里面传出的女子呻吟声。 此起彼伏着,柔情惬意,定是满室柔暖旖旎。 而她,孤独寒冷。 她就那样靠着墙坐着,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呢?她说不清,好像成千上万的暴风雪向她扑面袭来,她疼,她冷,她无力抵抗。 她感觉狂风暴雪将她全部席卷,她要被那尖利如刀的冷意给刺穿了,身体似乎被那声声吟哦撕碎成无数的碎片,比这漫天的大雪还要稀薄的碎片,然后掉落于令人绝望的楚地,再无凝结的可能。 放她走,求他们放她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屈原篇,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固然生活在现代,有开放的思想,可他们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地让她来见证殷祀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 她忽然想回到五岁以前,只有鬼母,鬼母对她不好,她也从不会有什么期盼。 她那时候不知什么叫温暖,什么叫亲情,什么叫被疼爱,其实那样很好不是么?至少不会在拥有又失去后难过地想将魂灵彻底寂灭。 她记得她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个晚上,他说他只会宠她一个人,她告诉他,她只有他了。 他可以有很多女人,可她只有他和师父,如今真的都失去了。 其实她不该怪他,是她自己先违了约。 远处传来似是阿三急切恐惧的呼声,她的身体又被人大力拖拽走。 她被蒙了眼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感觉自己似乎坐在一个颠簸的车上,车轮轱辘,她被束缚着坐了极远。 她知,这应是一辆马车。 车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商谈声。 “不然我们玩玩这女人再杀她?” “你疯了?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传染病,一个破乞丐你也敢玩?小姐和令尹大人会给赏钱让咱们去狎妓,也不知楚国女子尝起来如何啊?” 两人的淫秽之言尽数入了小二的耳朵,他们似乎也不怕她听到,毕竟她是个将死之人。 屈府内只有一位少爷,能够被称为小姐的,只有田良玉了。 田良玉因为嫉妒要杀她,也情有可原,可远在齐国的令尹怎么会知道她慕二的存在?这样的年代即使要传达消息,快马加鞭将书信送到楚国想必也要非常久。 齐国令尹一准就算到屈府会出现她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想必不是。 只有一种可能,令尹针对的是屈原,而如今的屈原是殷祀! 她不知他们为何要害屈原,齐楚交好,根本没有什么缘由来害即将升任楚国左徒的屈原,若屈原任左徒,齐国令尹反而有好处。 小二却没工夫想这些,她只知道,殷祀有危险,她得回去。 尽管他和另一个女人 “喂,我没有传染病,你们不是想睡我么?” ―――――― 狂奔,疾逃,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角逐。 这一场满地白雪的旷野追逐战,小二终究是输了,不说她腿短,关键这两个男人腿长。 她被男人踢倒在地,厚厚的雪堆将她包围,她冷得浑身发颤。 “臭婊子,还想跑?看哥们这就把你做了!” 小二警惕地向后退着,但哪还有什么退的地方? 一个男人上来朝她肩膀处又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敢把我骗进马车要挟我?怎么,最后不是又被我给抓住了?” 男人想到自己因一时色心起,进马车给小二松了绑,结果被她用头上金钗封喉威胁,就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念及此,上前一把拽住小二的头发,拖着她就朝更远处走去。 前方有他们的马车,他必要把这女人给做了! 小二感到头皮似乎要被撕裂,骇意布满全身,她拼命挣扎想要离开,她清清楚楚看到了男人眼中要把她千刀万剐的。 逃过了破庙的乞丐,却逃不过这次了么? 马车至,她被甩到了上面,接着男人的躯体猛地覆了上来,门外的另一个男人以兴奋又略有些急切的声音催促道:“大哥,抓紧时间,您之后便是小弟玩她了。” 小二睁大了眼眸,眸里满是惊恐。 ―――――― “少爷,少爷,您这是去哪儿?” 阿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满是急切,刚刚少爷还在看着沐儿的尸体,不知瞥到了什么,结果站起身就要走,他已经一夜未睡了! 屈府仆人守在府衙门边,见自家少爷到来,慌忙将门打开。 殷祀脚下一步不停地往前赶,大门方开,他脚步还未迈出去,一个冰寒的娇体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大惊之下看去,只见怀里的女人衣服已是七零八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左胳膊上更是被某种利器划出一道可怖的血痕,那血痕之下竟音乐可见森森白骨。 她浑身抖动地厉害,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拼命用手扒着他的衣服,踮起脚脸朝他拱去,似乎要和他说些什么,但由于身高的原因,硬是够不到。 她满脸急切和害怕,他心下一疼,立即俯身道:“你说。”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在他弯腰将脸凑近她的一刹那,她将自己冰冷颤抖的唇覆到了他的嘴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胡乱地吻着他,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她害怕,她有多害怕。 本先是她主动,但当她触上他的唇的那一刻,他所有的防线矜持已崩塌,他的小二――似惊惧到了极点! 他将头垂得更低,回她以更激烈的吻,她禁受不住他突如而至的热情,身体连连向后退去,在即将跌倒的一瞬,他复用长臂又将她捞回了怀里。 双手托起她的臀,用力一抬,她的脚离开地面,双腿便顺势缠到了他的腰上。 他将她抵在屈府上好红木制的大门上,激烈地吻着她,似要将一生的情意诉尽。 二人吻的旁若无人,却不知在这样封闭固守的古代,一位官家少爷与小丫鬟门边拥吻,意味着什么。 但爱了,又岂是谁可操控的? 这样安静无人敢扰的长吻中,殷祀只听到小女人的一声低呼。 他终于停了下来。 怀中的她已泪流满面,本环着他脖颈的一只手不经意间已抚上自己的胸口,他的呼吸猛地一窒,那是他昨天踢过的地方。 他忍不住将手覆到她的胸口,“很疼对不对?” 小二瞳孔猛然一缩,满是畏惧地大叫了一声:“不要!”终于昏迷过去。 殷祀这才惊觉,她浑身滚烫,破碎的衣服上染满血迹! 眼中猛然染了寒霜,他知道是谁! “阿三,去请大夫,还有田小姐!” 阿三看自家少爷竟是这般护着那个小叫花,不敢再有耽搁,道了声是,就要去叫大夫,但又微觉奇怪,向殷祀问道:“咦?如今不是该叫少夫人了吗?” “你他妈以后敢叫她少夫人,我扭断你的脖子!” 阿三见一向文质彬彬,谦恭有礼的少爷竟然爆了粗口,大惊之下亦是大骇,他分明看到那双往日清冷无谓的眸子此刻满是血红以及――杀意! 他可没有忘记当他们发现沐儿的“尸体”时,少爷就似不害怕一样疯狂地抚着那具焦黑的尸体。 他忽然觉得,或许不是沐儿痴缠着少爷,而是少爷执恋着沐儿。 不然为何会让他阿三日日守在那座小院落里,不准外人进去,沐儿虽失了自由,可也换得了性命。 屈府之外,世事动荡,屈府之内,暗线遍布,只有那座小院落是少爷给予她唯一的安定之所,免她惊,免她苦,免她颠肺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不然又为何明知她会难过,会厌他,还是要下了狠心踹那一脚?不过是想让田家跟随而来的家仆安心,让众人明白,他不曾心系于她。 在那之后,少爷又加派人手,守着她的院落,不让任何人进去。 可少爷算错一着,少夫人,哦不,田小姐的嫉妒之心。 想极此,阿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敢再想,赶紧跑去找大夫了。 ―――――― 小二再醒来时,清楚意识到自己已不在原来那座小院落了,她似乎来了一个新的地方。 来了哪里?殷祀呢?她记得她逃了回来,找到了他,还吻了他。 她逃回来了,可逃回来之前却是如地狱般的梦魇。 不,她身边已有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所以,那梦魇不算什么,只要他在她身边,其他都不算什么的对不对? 地狱算的了什么。 “殷祀,殷祀,你在哪里?” 她急急跑下床,就想去寻他的踪影,房间里檀香袅袅,还夹杂着药香,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再无其他。 若往常,她定被冻得发抖,可如今屋子里被有心人放了暖炉,她只感到了源源不断的暖意。 但那只是身体上的暖,她的心很冷,冷到比那日亲耳听到他与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还要冷。 想及此,她忽地苦笑一声,她还期盼着他做什么呢?他有妻子了,若他们不离开这里,或许将来他还会有,孩子。 她在屈府外吻他,他没有拒绝,还回以她更激烈的吻,可那又算什么呢,她现在他妈可笑的就像个小三! 返回床边,坐了下来,坐姿规规矩矩的,她怔怔看向桌子。 “殷祀。” “殷祀。” “殷祀。” 她念着他的名字,每念一下,只觉多痛一下,在不知念到多少遍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名字的主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捧了个托盘,托盘上置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铜瓶,那个青铜瓶她识得,素翎曾经给她上药时用过,叫什么春水漾。 殷祀方进门就见自己的小女人坐在床边发呆,那坐姿活生生像c大旁边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坐姿,规范而乖巧。 见她难得在他面前这么乖,他眼里盛满柔意,将盛药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端了药向她走来。 “来,先喝药,你发烧了。” 她将头撇到一边,不愿说话,手却抖作一团。 他的手猛地覆上她的手,紧张道:“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了?” 她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垂了头又摇了一摇,低声道:“没事。” 可声音里却也是掩也掩不住的颤抖。 “慕二!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屈原篇,我杀了人 她推开他,一溜烟窜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压抑的声音从被中传出:“没,没什么。” 被用来做掩护的棉被也一把被他掀起,他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有她不曾见过的严厉。 “我说过,出了什么事我都护着你,慕二,你还想瞒着我什么?” 小二听得他如此说,颤抖不减,反而害怕加剧,缩到床脚,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哽咽声低低传来。 他还愿意护着她么?可她已经变成自己讨厌的人了。 殷祀只觉自己的心口仿若被人开了一个大洞,用刀一寸一寸将肉剜走,她的难过悲伤于他来说就是剜心之痛! 他见不得她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更何况此刻委屈至此的她?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敢再逼她,将手里的药放置一边,他试着慢慢接近她,却听得她低低道:“我胸上的伤口疼,你能给我上些药么?” 不愿逼她,怕将她逼紧了,终是起身将春水漾取了来。 她乖乖地从床角爬到他身边,又换了个跪姿跪在床边,安静地等他给她上药。 他将她单衣解开,她雪白的胸脯便露了出来,那上面是细密的红色血丝,有些颇了皮,已结了痂。 他眸底一沉,不愿多看,取了春水漾,向她的伤口抹去。 如此几次,最后一次上药时,她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抹药的手便停在了她的胸口,那个他曾肆意疼爱的地方。 他一顿,深睨向她,长眸中含了严厉的目光。 “小二,别闹。” 他方警告完,她跪在他面前的身子忽地向前一倾,已倾身吻住了他。 手里的青铜瓶掉落,他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将她几要掉到地面的身子轻护住,好叫她可安心――吻他。 她的身子依旧颤抖着,生疏的吻技令他有些哑然失笑,可她犹自不管,双手推上他的两肩,直接将他推到了支撑床的梁柱上。 换了别人,决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推倒殷祀,可因为是她。 若教玺唤或者玺引看见了目前的此副景象,定是瞠目惊舌,他们见过战场上雷厉风行、杀人嗜血的主子,见过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子,就是没见过被女人扑倒的主子。 她学着殷祀往日对她的招式,一手挑开了他的衣带,他精壮的腰身露出,她将手探了上去。 殷祀的深邃的瞳孔陡然一深,大手制止了她不规矩的小手。 声音再不柔和,是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主动的她根本不正常。 她依旧抖着身子,秀眉蹙着,本已苍白的唇被她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她终于抛却一切矜持,将脸埋到他的脖颈,哭着要他一个答案:“若我不干净了,你还要我么?殷祀。” 说完,她却又自己否定:“不,你早就不要我了,你嫌我去找严落,我说我不止因为他,还有大黄,还有十二疑冢,可你,可你总归在生我的气。”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可是,可是我自己的心怎么控制的了,你怪我,可却又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爱了一个人又怎么那么容易忘记,我想对你好,想对你好的,可是你不要我了,你要田良玉。” 他将哭喊的她下颌挑起,表情严肃而认真:“听着,慕二,我给你时间忘记严落,我说过,我给你时间。”他顿了顿,似在思虑什么,眼中有抹心疼闪过,终说道,“你经历了什么都说与我听,若这个世界都不要你了,记着,慕二,我就在你身边。” “哪怕我已不干净?” “是,哪怕你已不干净。” 他没有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许了一句简单的承诺,就像在她擒拿花梓蝶时,严落阻她,小陆也告诉她少掺和,唯有他信她,并告诉她:出了什么事都护着她。 她终于再忍不住心中惧意,垂下头,不敢直面他,低声道:“我,我杀了人。” 他看着拼命隐忍,不哭出来的她,心里抽抽地疼,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将之抱入怀里,抚上她的发,命令道:“哭出来。” 她右手攥紧他胸口的衣衫,到底大声哭了起来:“我怕,我没有杀过人,可他们要对我行很过分的事,你知道,我只将自己给过你,我不要他们碰我,我用你送我的钗子刺入了他们喉咙。他们两个就那样在我面前变成白骨,化作了灰。殷祀,你知道么?那个时候谁都不在我身边。” 他将她拥得更紧。 猛然想起什么,她将他的衣衫攥得更紧,急道:“屈府有齐国令尹派来的奸细,你要小心。田良玉,你,你也要注意。” “你冒死回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回来?他知道她本意是逃跑了。虽然这个逃跑还未来得及实行,就被捉走了。 见她不说话,殷祀简直想狠狠掐死她,却又因她为他不顾生死的举动感到欣喜若狂。 从她执意要到屈村时他就知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老七老八早已与他说过关于屈村恩怨的事。 他随她进了这莫名的结界,却无从得知能设如此强大结界的人究竟是谁。 当他从屈府醒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她,当在破庙看着她几乎要被那群恶心的乞丐侮辱时,他恨不得立即将那些人统统杀光。 不过,比起一刀毙命的痛快,烈火焚烧的受尽折磨则更为生不如死。动她的人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还是不愿与她说话,气她恼她,终究不能舍了她,只能将她关在屈府小院里,不去见她,自然就能免了自己总想掐死她的冲动。 这个女人,不管是前世还是转生,总爱忤逆他,他竟还不能像烧死那群乞丐一样把她也烧死,她是他的软肋。 他不知道,她究竟还要他怎样,就这么想要逃离他身边么?若不是在梅树下她的尸体旁看到残雪掩盖下的土洞,他根本想不到即使齐国人不来捉她,她自己也是要离开他的身边的。 她本就存了心思放这场大火,然后趁人之乱躲到那事先挖好的洞中,待无人注意就逃走,她和她的那只黄犬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记得每次阿三来向他报她日间发生的有趣顽劣之事时,阿三提得最多的便是她的小黄又在糟蹋她植的花草。 可她逃了,却又偏要哀怨他不要她。 她说他要田良玉,他真是再次恨不得把她掐死,不知这女人的脑子究竟整日在思虑些什么,他爱她,她看不见,看见的尽是他爱别的女人。 田良玉,长得和莲儿毫无二致,又偏是扮演了他正妻的身份,设置这个结界的人还真是有着玲珑巧妙的心思,接下来,又会出现怎样出乎他意料的事? 田良玉其父齐国令尹将她派作细作来谋害他,却教他怀里这人担了风险,他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欲伤害小二的人,即使,那些人事先针对的并不是小二。 可惜这次,他还是低估了齐国那群人的实力,他们派来的人手,实力很强。 他初来这里,身边的人皆是平庸之辈,没有过强的武艺能保护她,训练又是来不及,疏忽之下,竟是教齐国那群人趁了机会将她捉走。 那两人死在她的手下,他亦觉着太过幸运了,若教他捉了去,定然不止是金钗毙命那么简单! 怀里的人突然一阵颤栗,他一惊,急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小二咬紧牙,忍着那不适的颤栗,摇头说没有。 接着她将哭的泪水混合鼻涕涂抹了他一身,终于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也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吸吸鼻子,恳求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想回c大,想尽早救出师父,殷祀,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他的眸光黯了黯,却还是一笑,抚上她的发,柔声道:“好,带你回家。” 他的承诺给了她极大的安心,她终是展颜一笑。 后来啊,她才知,他们回去的代价太大太大。 如果她早些知道,她愿与他一起的。 “少爷,蜜饯买来了,沐儿喝完药了吗?” 阿三大喇喇地推门而进,声音带着喜悦,待看清屋中景象后,啊的一叫,蜜饯从手里滑落,他羞红了脸跑出了房间。 小二一惊,即刻掩了被盖住了自己,却仍见殷祀阴了的眸子。 他终是沉着脸起身离开了房间,门外传来阿三悲惨的呼号声。 小二重重闭了闭眼,掀开被子,下床走至窗边开了窗。 又入夜了,雪依旧下着,窗户陡一打开,风夹着雪便扑面而来,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猛地打了个哆嗦,脑袋却因这冷意更加清醒了几分。 她抬起自己的手,仍旧在颤抖着,左胳膊上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包扎好,她却故意将伤口重重一按,鲜血渗出,她的神识再清醒几分。 或许是这里医术的落后,那大夫为她处理伤口,诊疗病症,却是没查出她被下了春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屈原篇,我想要你 春药之烈,她睡了这么久,都没有缓过来。 她在屈府门口吻他,醒来之后吻他,都只因她控制不住那春药使她的意识模糊。 她不愿与他再有纠缠,回来也只是想告诉他关于齐国令尹的事,刚刚所有的动情,都因那春药的作祟。 她问他,若她不干净了还要不要她,他给予她的答案那么干脆而迅速。 不似她,在他与严落之间总是那样犹豫。 两个男人死前惊恐可怖的脸又浮入脑海,她害怕的想要大叫。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即使从小到大被各种各样的鬼类缠身,她也没有起过一丝一毫惨害生命的心思。 可如今,她下了杀手,将那两个男人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鬼类。 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鬼魂,没有无常,没有勾魂使者,只有人。 她用殷祀赠给她的金钗刺入了那两个男人的喉咙,在马车上等了很久,想要看看是否这里会有勾魂使者。 但她看到的是,那两个男人的身体快速腐化,变成白骨,继而消散成灰。 谁都不知她当时处于怎样的崩溃状态,她究竟来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她在巨大的惊惧中用金钗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道恐怖的伤痕,巨大的疼痛压制了逐渐模糊的意识,她满含颤栗地一直从郊野之上跑回了郢都。 她其实不识得路,一路上是根据脚印回了楚国都城,郢都之大,她根本不知屈府该怎么走,她当时的意识已是浑浑沌沌,看到街头的男子都有种难以克制的。 她害怕,迷惘,她该怎么办?若她真做了这般丢人的事,那末,连死,她都觉得难以解脱。 她狠狠嘶拉着左臂上本就已血肉模糊的伤口,拼命使自己清醒着,脚步轻浮,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飘起来。 几乎见到一个人,她都要去问一句屈府怎么走。 很少有人回答她,他们看她的样子尽是嫌恶,她的那番惨样势必没有什么人愿意理会她。 其实,社会怎样发展,人心都是这样不是么? 但她终于还是找到了屈府,当屈府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见到了他。 终于不想再忍,不愿再忍,或许是药性的缘故,又或许,她真的好想他。 背后一阵热源传来,面前出现男人的长臂,他一手将她圈入怀里,一手去关了大开的窗户,声音含了训斥:“本就在发烧,怎还这般不注重自己?” 她被他打横抱到了床上,蹙眉看着她又崩裂的伤口,训斥她顽劣的性子怎么总是这样,总能莽撞地把自己整的乱七八糟。 她苦笑,看着他取来药给自己重新处理伤口,拼命咬牙克制自己的颤抖,泪水忍不住的流出,那份隐忍终究是被他看了出来。 “慕二,你的胳膊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惊,眼神终于克制不住地迷离起来,心中升腾起她所不熟悉的火焰,是,想要吞噬眼前人的。 怔怔看着他,那般如玉容颜。 被那张脸吸引,竟无意识吐出一句:“我想要你。” 手中药瓶翻落,他终是一声叹息,倾身吻上她,窗外风声呜地一声长啸,卷起漫天飞雪,混了梅花。 其实,我爱你,不过三个字而已。 ―――――― 小二睁眼醒来,窗外明净透亮一片,绿树遮下少许光影,鸟叫声叽叽喳喳,偶有扑打着的鸟影飞过。 天光大亮,枕畔早已没有那人气息,房内温暖如斯,心里却凄寒冰凉。 那晚,他将两臂撑在她身边,克制着自己不会压到她的伤口,柔到极致的宠爱,她承认,她几乎迷醉。 动情处,他告诉她,要她等他,他会带她回去,回c大的那栋小别墅,等开春了,他会给她多植些蔷薇花。 她问,你是不是要回屈府。 他在她身上的动作停下,回答是。 他给她的答案总是干脆利落,果断不迟疑。 她笑,我们回家,可我们不要这样下去了,我们这样算什么呢?我还未忘严落,你亦娶了田良玉,等回去,回去再理清这一切。 在这里,不可能理清了,田良玉有齐国的背景,他们来了这样的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而他娶了她,她不能做小三。 她是一个现代人,不能因着来了这样三妻四妾的时代,就合了这里的观念。 那晚是药性使然,不然,她不会与他那般,又或许,她的确在潜意识里已认准了只有殷祀可以碰她。 对于严落,她骗了他。 她已放下严落,可对于他的感情还依旧模糊。 或许说她矫情,不知珍惜这份在意,可她亦是怕了,任何人置于她这样一个处境都会明白,她有多怕失去自己在乎的人。 她愿为了殷祀付出自己的性命,愿为他拼上所有的所有,可就是不敢爱。 胆小如鼠。 他当时只是冷笑,从她身上起身,穿衣离开。 离开前,他告诉她,你就待在这个别院,我会让阿三来看你。 她当时想问,那你呢?可终究没问出。 后来,他果真让阿三时来看她,他却从未露过一面,已经一年,她一年没有见过他。 所以,她来了这个鬼地方,已经一年半的时间,还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门外素翎的声音响起,催她起来用早饭。 吃过早饭,她照例穿了身男装,上了郢都最繁华的茶楼。 反正用的都是屈家的钱,这个古怪的地方,钱是不花白不花。 选了处不起眼的角落,这里的小二早已认熟了她的脸,每次她喊茶楼小二上茶时,总想大笑,她怀疑,师父是怎么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阴阳相二,君子以慕。 “沐儿姑娘,又来听都城近日消息啊?” “是啊,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茶楼小二朝她努努嘴,示意她仔细听听其他几个茶桌上的谈资。 她挥挥手,遣走了茶楼的小二,自己则仔细听起来。 邻座皆是几位着浅装的年轻姑娘,她们身后站了几个高大男人,想来是贵族小姐。 只听一姿色较上等的姑娘道:“你们听说了吗?屈少爷被大王封了左徒。” 另一瘦弱姑娘道:“屈少爷相貌是风姿卓越,诗歌造诣上惊才艳绝,还被封了仅次令尹的左徒之位,若我能给屈少爷当妾室,那也是愿的。” 瘦弱姑娘被她旁边坐的姑娘白了一眼:“就连见屈少爷一面都且是难上加难,更别说嫁与他了。听说齐国令尹千金田良玉小姐姿色无双,端的是倾国佳丽,如此,吾等还是死心罢。” 那一姿色上等的女子不经意摸摸自己的脸,透出悲伤的神色,叹息一声:“不止如此,且不说田良玉姿色如何,只说屈少爷对她用心专一,成婚以来未曾另娶妾室,可谓是给予那女子独宠。” “这般谈来,屈少爷竟还是一痴情之人?” 慕二垂了眸,已是不愿再听,他么,他么 起身,将茶钱放在桌上,就欲离开,忽得旁边一男子拍案而起,冷笑一声:“什么痴情少爷?不过一残忍暴徒罢也!” 姑娘们见有人侮辱自己心中倾慕对象,猛地变了神色便斥道:“哪里来的狂徒?何以口出狂言?” 男子继续他满含讥讽的笑意,怒道:“一年半之前,郢都城外破庙失火,数十流浪乞丐尽数被烧死,传言便是屈灵均所为!事起缘由,也不过因一红颜祸水!” “你这竖子,怎能这般血口喷人?城外破庙失火,不过因那群乞丐中有人误将烛火掉至干草上,这才引起大火,怎能怪得屈少爷?” “若真是这般?那为何没有一个乞丐得以逃生?破庙不过数尺之大,真个就跑不到门口?” “不,有人活着出来了,是我。” 一声清雅的声音打破寂静,慕二止住自己欲上前的脚步,看向发声的人。 发声的人是个男子,他背对着她,穿着甚是破烂,竟真似个乞丐。 只是这背影,好生熟悉。 刚刚还在口出狂言的的男人听得本已无可对证的事竟蓦然间跑出了个证人,且这人还真是个乞丐。 他嘟囔着骂了几声,遂作罢了,姑娘们自觉无趣,付了钱,自也离开了。 出现作证的男乞丐轻笑了声,朝着慕二转过了身子。 待看清男人模样,慕二待在了原地。 “严落,你也来了这里?” 被唤作严落的男人挑挑眉,朝她所在的桌子走来,径自倒了杯茶给自己,呼噜一声喝了,丝毫没有何优雅可言。 慕二皱了眉,他不是严落。 男人将茶倒了一杯又一杯,直至喝完,他直愣愣看向慕二,问:“还有么?” “你是谁?” “你给我茶喝我就告诉你。” 是以,她被这长得似严落的人缠上了。 慕二走在回别院的路上,身后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屈原篇,他担得起这份好 阿替见慕二真的是不打算请自己喝茶了,他终于拉住她的肩,无赖道:“小爷我知道你刚刚想要为那屈少爷打抱不平,但看你这小矮个儿肯定打不过那壮汉,我既帮你摆平此事,你却不给小爷一杯茶钱么?” 慕二注视着面前与严落长相一样的阿替,良久,她终于还是否认了他是严落的想法。 或许他的出现就像屈府的那位田小姐一样。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和殷祀能够以这个世界本就存在的身份生活,继而还出现了这么多与他们相熟之人的面孔。 阿替见慕二走神,狠敲了她头一下,怒道:“喂,你这姑娘好生没有良心。” 慕二一惊,她以男装示人,这男人看出了她的身份? 不愿再多做纠缠,她蹙起秀眉,就将身上剩下的楚式铸币尽数给了他,求他别再烦自己,接着转身走了。 回到别院中,素翎给她置了点心,因着殷祀的交代,她深知这位沐儿姑娘不可缺零嘴,莫不可让她饿了。 慕二随手拿起块糕点放进嘴里吃了,接着双手放到后脑勺,躺在了藤椅上。 藤椅摇摇晃晃,直晃得她神识恍惚,她望着蓝天白云,只觉若这里是正常世界,她倒愿常住下去。 殷祀给她选的别院位置很好,隐于山林中,每日闻着鸟声啼啼而醒,推门就是苍翠的高山,出了别院是一片竹林郁郁,离郢都繁华的中心却也不甚远,她饭后散会儿步便可到,也不阻她玩闹之心。 他深知她心理,她不愿见他与他多纠缠,他便不出现。他知她爱玩闹,又爱有花草的地方,就给他选了这么个地界儿,她连逃都懒得逃。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消极怠日,她还需救师父。 可找不到,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叹口气,单手又捏了块糕点,素翎告诉她,她要回屈府一趟,今日府中有宾客,她需回去帮忙,饭已做好,她饿了就可去吃。 慕二答应了声好,未从藤椅上起来。 蓝天上时有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投下一片阴影。藤椅嘎吱嘎吱摇晃着发出的声音打破寂静,却是为这单调的空间添了些趣味。 慕二在藤椅上躺了许久,直至阳光渐趋强烈,刺得她眼泛疼,她抬起手,将之遮住了自己的眼,又微露了些缝隙去偷瞧那阳光。 涩疼,她的眼里流了泪。 不知是阳光刺眼的缘故,还是因那百般事物拉扯着心脏的缘故。 将五指彻底合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可那泪却是止不住了。 她将空着的手又去捏旁边桌上素翎为她置的糕点,摸了许久,却是摸不到。 她微讶之下,朝糕点的方向看去,只见木桌上的盘子里已是空空如也。 对着她的桌子一角,坐了一好整以暇,挑眉而笑的男子,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狡诈。 她瞪着眼正想训斥他为何又缠上自己,还将她的糕点吃完了,结果他却抢先她一步说了:“沐儿是吧?我刚刚听那位出门的姑娘叫的,你怎么哭了?这里可没人欺负你啊,还有这上等糕点享用,可比我等贫穷之人过得滋润多许啊。” 她不愿理会这个与严落长相相似的阿替,复又把头侧到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阿替见她不理会自己,倒也没做什么纠缠,乖乖倒杯茶,自己饮了。 许是吃也吃饱,喝也喝开心了,他小心翼翼从身后拿出一架古筝,放到了木桌上。 他抚着筝上弦线,一副视若珍宝模样,严正了面孔,弹指奏了起来。 琴声流畅若泉水,泠泠滑过慕二的耳边,树梢绿叶微抖,继而琴声溢满了整个别院。 这曲子,似很熟悉。 这是,曾经严落在c大音乐坊中教小月的那首曲子。 脑海里一抹白影闪过,心口蓦地一疼,她腾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你是不是严落?你缠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要怎么才能出去这个鬼地方?” 弹奏古筝曲目的阿替一愣,看向横眉竖目的女子,怔道:“我还真不知先回答哪个,我叫阿替,这首曲子六国都极为流行,不止我一人会奏,我不认识严落,我缠着你只是想再讨些银钱,毕竟,你看上去挺有钱。至于你说的出去这个鬼地方,你指的是这个别院?你若不住,可以送给我。” “去你丫的!” 慕二知问不出什么来,也不问了,朝房间走去,素翎给她备的饭菜应已冷了,她去热热。 阿替终于不再跟着她,拿起自己的古筝看了看她孤绝的背影,伸出手,薄唇蠕动,欲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未说,转身向别院的木门走去。 行至木门边,他最终还是转过了身,手里紧紧抱着那架古筝,眉目如画,却满含严谨,同时,那女子的身影也已行至房间的门口。 他大声喊道:“其实我知道,郢都城中关于屈少爷所有好的言论都是你谋划着令一些百姓编作歌谣传开的,我已观察你多天,他能任左徒亦除不去你在民间的一份功劳,我不知道,你对于屈灵均不过一个陌生人,何故对他这般好?” “屈灵均担当的起这份好。” 阿替一笑,道:“莫不是你亦同郢都内未出阁的女子们一般,对屈少爷抱有思慕之心?” 慕二转身,蹙眉看向他,往日与素翎嬉笑的眼中此刻含了薄薄的怒意。 阿替仍旧笑:“其实,你若真思慕他,何不将自己做的事情揭露开,让他看到你的这份心意?苦苦恋着,不难过么?” “我不是思慕他,一切缘由只是因他担得起这份好。他和田良玉才是良配,他该过得好。” 他这样的人生来便该被人尊崇,被人仰望,其实,即使没有她,他的左徒之位亦逃不了,她只是想在他被楚王疏远之前,能为他在民间留得一份威信,以后的日子亦好些。 况且,他任左徒,手里的权力多了些,齐国的那位令尹于他便又少了些奈何。 阿替看着远方女子认真而坚定的眉眼,圆乎乎的脸上是一派淡然安静,他没有再说话,抱了自己的古筝离开了。 屈府似乎很忙,素翎一天都没有回来,到了晚间,慕二实在饿得厉害,只能出门到邻居的老人家讨了碗面。 战国时期的面食制作还未成熟,不似现代种类繁多,她用了些,待感到肚子的饥饿感消失,便罢了筷。 她硬塞着给了老人钱,方才离开。 夜间的郢都城安静的很,况她住的地方又较为隐秘,是以越发幽静了。 她独自漫步在竹林外面,晚春的风很舒服,吹在脸上似那人的手轻抚过她圆润的脸颊。 她抬头看向圆月,月亮便又幻化成了那人的模样,月亮中有一黑点,似是传说中的月宫,可她觉着,那很像殷祀右眼角的泪痣,夺人眼目。 脚下有什么小玩意兀地闯过,呜呜叫了声,立即离开了。 慕二讶然,即刻看去,趁着月光,发现那竟是一通体黄色的幼犬,它胖乎乎的身影在撞了她之后受惊即刻逃走了,身后还跟了一只凶狠的大黑狗。 她心下一紧,也不怕被那只大狗咬,立刻追了上去,心里想的却是一年前死去的小黄的身影。 小黄死了,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那群人特意将她带到了殷祀的新房去听那场新婚盛宴,为她找了替身扔在火灾里,拟她已死的假象。可小黄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被困在房间中烧成了焦尸。 曾经那么贪玩,爱毁她花草、为她挖洞以备逃跑的小黄被活生生烧成了一具焦尸。 他们怎么能那般残忍? 小黄犬朝着竹林深处跑去,它因着年幼腿短,根本不是那只奸诈的大黑狗的对手。 慕二心里焦急,也没仔细瞧周围的环境,便跟着前面一大一小身影跑入了竹林深处。 幼犬呜呜叫了两声,竟找不到身影了,唯独只有它那独有的呜咽声回荡在寂静的竹林中。 慕二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去找小狗的身影,却发现追逐着它的那条大狗竟然也消失了身影,但它狂躁的吼声亦如同小狗一样响彻在竹林中。 她心中害怕,欲离开,可又不愿将那只幼犬置于危险中,咬咬牙,她终于还是寻着幼犬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脚下是被风吹落而干枯了的竹叶,踩上去发出簌簌的断裂声,在冷月下的竹林里越发诡异莫测。 那呜呜的叫声越来越大,似是离她越来越近了,心下一喜,她加快脚步而去,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脑袋中反应过来什么,下一刻,她的一只脚就被一根绳子吊起,挂到了空中。 她就觉着她踩到的东西有些像现代军事片里的地雷,只不过在战国时代就变成了捉弄人的小把戏。 她之所以知道是小把戏,只因她被吊起之后竹林更深处传来的那声熟悉的笑意。 “喂,死喷嚏,快放我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屈原篇,我守着你 那人却犹自笑得开怀,没有现身,但可以听出林子深处落叶被踩发出的脆裂的响声,他似乎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慕二气愤,可被倒吊在树上到底不舒服,她怕这人起了白日的报复心,把她空吊在竹林一晚,遂闭了口,省的自己忍不住骂他。 林子里又传来先前那只大黑狗的狂吠声,接着是它沉闷的呜咽声,再之后就是一串巨大的黑影从慕二面前倏地闪过,月光下,她看清那是一只夹着尾巴逃得贼快的大狗。 她看得暗自欢喜,兴致起来,没控制住地拍了两下掌,阿替邪笑着的俊脸蓦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脸于她来说是倒着的,又是在幽深的夜晚展露着那样邪魅的笑意,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正欲骂他,待看清他怀里的东西后,心绪终是平定了下来,问道:“你设这个陷阱是为了救它?” 男子摇头:“不是,是为了捉你!” “喂,你丫的!” 阿替任她骂着,越过她走向前方,过了些许时间,她砰地一声降到了地面上,脑袋被磕得极疼。 接着,阿替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怀里的小家伙递给她,无所谓道:“行了,别生气了,我不是捉弄你的,只是想来这小林子里捕些野兔野松鼠来吃,谁知道你和这两个家伙都掉到我的陷阱里,怪我咯?” 慕二揉着额头,一手伸出想将小黄犬抱到怀里,它滴溜溜的眼神像极了小黄,摸到它柔顺毛皮的那一刻,她停下了手。 她摇摇头,继而略有些苦涩道:“还是你养它吧,我,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阿替一声惊呼:“离开郢都?你不要你的屈少爷啦?” 她从地上爬起,又是摇头,可也不答话,弄得阿替疑惑十分。 背着月光的地方,慕二抬手轻将眼角欲掉出的泪抹去,一瘸一拐向竹林外走去。 她看夜色越发深了,若归家晚了,素翎回去会担心,或许是那个人会担心。 怀里被塞了个毛茸茸的东西,接着她的身体陡然一轻,脚脱离了地面,她轻呼一声,那男人却已背着她向前方走去。 只听他嘴角无谓道:“行了,小爷就是见你腿脚不方便,好心送你回去咯,这小狗我可以帮你养,不过得付我赡养费。” “财迷心窍你!” 男人说着越发嬉闹的话语,惹得本心中悲恸的她笑声连连,原带着幽诡的竹林也因二人的笑意添了些柔和。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背着他的男人侧头似是觑了她一眼,问道:“你念了句什么?” 她得意地笑笑:“不告诉你!” “刁蛮之女!” “你说谁刁蛮呢?” “喂,你这个顽劣猴儿,我好心背你,你干嘛扯我耳朵?!” 二人玩闹着回了别院,别院门边,素翎正站着,神色焦急,似是在候慕二归来。 她手里提了个灯笼,待听到熟悉的笑声之后,即刻提着灯笼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还未走近,却从那女声中听到了伴随而起的男声。 这男人的声音不是少爷。 素翎心下微惊,急急叫道:“沐儿,你回来了吗?” 女子停下嬉笑的声音,低应了声:“嗯,回来了。”对她的话语回答完后,又笑了声,“死喷嚏,快放我下来。” 素翎听着声音,知沐儿就在不远处,故而提起灯笼向稍远的方向照去,她看到沐儿正从一个男人的背上下来,嘴角挂着她许久不曾见过的笑意,怀里还抱了只小狗,暗夜之下,她看不清小狗是什么颜色,只觉十分像沐儿姑娘曾经养过的那只黄犬。 心里承了那位主子的吩咐,不可让她接触陌生男性,她心下一计较,提了灯笼就朝二人走过去。 她将慕二的手拉过,不动神色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严肃了神情,对陌生男人警告道:“夜已深,我家小姐需休息了。” 素翎本就比慕二要年长些许,慕二也一向听她的,毕竟她平日里做的事对她有好无坏。 如今确实是晚了,见素翎对阿替的语气有些不善,慕二虽有些不悦,但心里隐隐猜测可能是因着那人的吩咐,故而也没恼,将手里的幼犬交给阿替,又与他道了别,方被素翎携着手回了别院。 眼前女子的身影由近及远,直至在别院门口消失不见,阿替摸了摸怀中小狗的头,它便抬首用自己滴溜溜的乌瞳望向他,那之中的灵动狡黠像极了刚刚抱着它的人儿,他微微一笑,又觑了眼别院,方才离去。 那仿若白玉盘的清月,似谁圆润的娇颜? 慕二回了房间,素翎为她准备了热水,她沐浴过后,便上了床。 素翎将她沐浴后的水收拾了,又特意为她留了盏蜡烛,这才离去。 但门外还是传来素翎的声音,隔了门板,显得闷闷的:“沐儿,那男子看上去颇为不善,你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慕二躺在床上微叹一声,帐子外幽幽烛火传来,她心中好笑,素翎她从哪里看出阿替不善?他今晚向她笑得可谓是风度翩翩,即管她摆了个脸色对人家。 困意袭来,慕二终于在一身疲累中睡去。 迷迷糊糊中,两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满脸是血地向她狞笑走来,他们用左手抚着自己的脖子,指缝中不断地流着鲜血,而右手执了一打造精美的金钗,向她缓步而来。 两个男人同时将手中钗子举起,冷然一笑,怒吼着就向她的脸刺来,她一惊,闪身避过了。 男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将金钗扔至一边,嘴中发出狂笑,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撕裂,除了肚兜,身上已不着一物。 另一个男人眼里满是,动作逐渐慢下来,像是要故意折磨她这个猎物,伸出食指,徐徐将她的肚兜一点一点掀起。 她眼里尽是惊恐,眼看着那重要部位即将被这两个恶俗丑陋的男人看到,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钗子,她闭了眼,狠下心就向侮辱她的男人刺去! 男人的尖叫声、痛苦声以及最后死去的咒骂声不停歇地传入她耳中,可他们明明已经死了啊,他们就躺在她的面前,鲜血横流,没有了气息,怎么还会说话呢? 他们咒骂她不得好死,咒骂她是个只会勾引有妇之夫的荡妇,咒骂她再缠着屈少爷定然不得好死,她杀了人!她杀了人! “殷祀,殷祀,你来救我好不好?我好怕,好怕。” “不怕不怕,乖。” 谁的声音在鲜血淋漓的暗夜里响起,声声抚慰。 她一惊,猛地睁开了眼,月华穿过窗户,洒在面前人的身上,背着光,她看不清坐在床头的人是谁。 梦中血淋淋的画面又浮入眼前,害怕之下她坐起身便向来人的怀里扑去,被她抱住的人身子一僵,竟不知作何反应。 终于,他还是将她深深抱入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上她的背,柔声安慰她不要怕。 抱着她的人怀抱很温暖,就像那人一样温暖,可是她知道,他不是殷祀。 她从来人怀里退出,冷声质问:“你深夜来我房中做什么?” 来人似乎有些尴尬,故意转移话题:“看来沐儿姑娘确然爱慕的不是屈少爷,敢问殷祀可是你欢喜之人?” “出去,我要睡觉。” 她又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闷闷驱赶他。 “原来你房间留一盏蜡烛就是怕做噩梦?可似乎不起何作用,不如小爷委屈一些,来陪你睡?” “阿替!你给我滚出去!” 她瘪着嘴,用手大力将坐在床头的男人推下床,翻了个身蒙上被子又睡去。 她的睡意袭来的很快,不久,她又陷入梦境,又是那血流成河的可怖画面,她再次呼喊着惊醒。 薄薄的床帐外,烛火映出人影单薄,他就守在她的床边没有离去。 似乎知道她醒了,他低叹一声,道:“行了,就你这胖丫头小爷我还没兴趣,你放心睡,我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心里陡然升起抹莫名的因素,她忽然觉得这世界好荒唐。他顶了一张严落的脸,却不似严落对她的那番作为,他对她好得很。 为什么?就因为那茶钱? 沉思之中,帘帐外伸进一只修长匀称却布满老茧的手,阿替略有些别扭的声音响起:“我幼时夜间做噩梦吓醒,阿娘总会把她的手给我,要我抱着睡,你若真害怕,小爷我就借你一只手。” 她怔了一会儿,见他就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枕边,他这种姿势坐着,应该极为难受吧? 考虑了一会儿,她终于双手抱住他的手,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再醒来时,他已然不见,屋内烛火已燃尽,余下的残蜡滴在灯盘上,似在告诉她昨夜那男子确然来过,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伸了个懒腰起床,推门而出,啾啾鸟声便传入耳边,素翎笑着同她打招呼:“沐儿今日起得甚晚,看来昨夜睡了一个好觉。” 慕二一愣,笑着应了。 用过早饭,素翎又去收拾她植在别院中的蔬菜,慕二没有出去,坐在院子中摆弄快要被她坐坏的藤椅。 别院门被敲响,慕二正好就在门口些的位置,稍靠里些的素翎没有听到敲门声。 慕二疑惑,她住的地方除了隔壁的老人有些来往,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会是谁?难道是昨天那位老人家觉着收了她的面钱有些过意不去,又来向她退钱来了? 疑惑之下,放下手中欲处置藤椅的竹条,她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田良玉。 她手里抱了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婴儿低低嘤咛着,极为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屈原篇,给她的厚礼 慕二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脑海里恍然忆起一件事来,昨日素翎说屈府中宾客多,下人招呼不过来,她需回府帮忙。 如今看着田良玉怀里的孩子,她忽然知道了屈府中昨日为何忙,孩子百日大喜,屈原又刚升任左徒,定然宴请朝中宾客,是该忙,是该忙的。 那么殷祀这一年都没有露面来看顾她一眼,是在忙着照顾自己怀孕的妻子? 嗯,应该的,不是么? “沐儿姑娘,我能进去小坐一会儿吗?孩子略有些重,一直站在门口我亦有些劳累。” 慕二心想你丫知道累还专门抱着孩子来我这里?我这里离屈府可是不近。 但还是侧过身子为田良玉让出了路,她身后没有跟一个仆人,她是孤身一人抱了孩子来的? 心中虽疑惑,到底没问,田良玉进门后,慕二关上了别院的门。 田良玉自己倒似乎惬意地很,也没讲究什么礼数,在庭院里找了个石凳抱着孩子坐下了。 但她即使抱了孩子,坐姿依旧规规正正,大家千金的模样便于细微处体现了出来。 慕二又想了想自己往日和殷祀相处时,自己那大喇喇翘着二郎腿的坐姿,脑袋忽然间有些大。 她于田良玉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不拐弯抹角,问道:“田小姐,不,屈少夫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田良玉怀里的孩子传来低低的哭声,她立刻垂首去哄孩子,母性的慈爱看得慕二有些微痴。 田良玉和夜玉莲长相无二,她记忆中的夜玉莲本就是个极致的美人儿,虽然性情急躁了些,但不论是能力亦或长相、声音、身材都是出类拔萃的。 眼前的田良玉除了没有一身强大的术法,其外的条件要比夜玉莲还好上许多,她性子柔和,听阿三说琴棋书画和舞枪弄棒皆是精通,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殷祀吧。 在他身边的人,都要很优秀才行。 心里又有些微酸,田良玉怀里的孩子,也是殷祀的孩子。 他的孩子,不论长相偏谁些,都该是位美人儿。 一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她被男人捆着在他新房外的情景又浮现脑海,田良玉的声声吟哦。 孩子的哭泣停下,田良玉才终于回了她的话:“沐儿姑娘,你既叫我一声屈少夫人,那就该知我来这里是何意。” “你住在这个别院已经一年,我未说什么,可沐儿姑娘心里该有些数,若你想进屈府,我可向夫君提议将你纳为妾室,良玉必不阻你二人恩爱。若你不爱夫君,请即刻离开郢都,莫成日将他引来这里,有家却不归家。孩子已出生,他需自己的父亲陪伴,还望沐儿姑娘给我一个答案,入府或离开郢都?” 慕二闻言摇摇头:“夫人你搞错了,他不曾来我这里,我已一年未见他。他未归家,可能是在忙于政事吧?” 田良玉冷笑:“政事?宪令已然改好,施行虽难,可亦不是他一人承担。你说他未来你这里,那这又是什么?!这都是我在他书房之中寻得的!” 田良玉说完,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什么,放置到了二人面前的石桌上,慕二看去,瞬间愣在原地。 田良玉给她看的是一张张的画纸,细数起来,有上百张之多。 画纸上是毛笔勾勒的景物与人像,而画中景分明是她所居的别院,画中人,正是她。 画里有她在与素翎种植蔬菜,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想要如何偷懒的愁思;有她在别院中藤椅上摇摇晃晃闲度光阴的懒散;有冬日里她穿着大氅站在梅花树下调皮地折一大根树枝,然后把一枝的梅花揉碎散尽;有她吃撑了哀怨的神思;有她雪地里摔倒的窘态;有她所有的所有生活情境,作画之人悉数记录了下来。 他用闲散光阴为线,将她的生活编制成一个个美丽画境,献出这么一份她所不知的厚礼给她。 而她却在日复一日中哀怨满心。 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来见见她。又很想问问他,他和田良玉有了孩子,他们还怎么离开这里? 带田良玉走吗?到现实世界?可田良玉不是现实世界的人啊。 那么,或许,他要留下来吗? 守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家。 他们之间相隔的鸿沟越来越大,她有些看不到鸿沟对面的他了。 她似乎,离他越发远了。 她将画仔细收到怀里,道:“屈夫人,我不会嫁与他为妾,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其实,我也不知该怎样离开。你只需好好抚养与他的孩子便可,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感情。” 话说得淡然无所谓,可谁的魂灵深处已成点点碎碎。 她恭敬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些画,走到别院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屈夫人,请离开。” 田良玉起身,美眸里斥了怒意,但没说什么,抱了孩子朝门边走去。 别院中响起一声惊呼:“田小姐?” 田良玉顿在原地,回身狠狠瞪了一眼发声的素翎,终还是抱着孩子走了。 她还动不得沐儿,但有一日,她定要这女人离开她的夫君! 她承认初来楚国,是禀了父亲的授意,要将那男人拉下马,可城门初见,竟是惊鸿,她一眼就爱上了那个男人。 惊鸿一面,自此相思成灾。 慕二在田良玉走后,关上了门,皱眉望向素翎,疑惑道:“你不该称她为夫人么?你这样开罪了她,日后回了屈府,怕是日子不好过。” 素翎无奈一笑:“这是少爷的授意。” 心里的疼意再次蔓延开来,慕二苦笑,不再说话,抱了自己的画回了房间。 她将画藏到自己的枕头下,心里想起些什么,她决定去找找阿替。 找阿替这件事不是什么技术活,她只消在自己别院门口一蹲,两只手往相对着的袖口里一插,做个东北大娘准备唠嗑的姿势,静候着就可以了。 太阳由东自南渐移的过程中,阿替嘴里叼了片竹叶,大摇大摆地从郢都城的方向朝她这边走来,脚后跟了一个屁颠屁颠的小东西,满身黄色的绒毛,可爱至极。 见慕二姿势,他将嘴中竹叶取出,扔到一旁,嘲笑道:“你蹲着这儿拉客呢?” 慕二白他一眼,空有严落的好皮囊,却长了一张损人不利己的嘴。 “帮我一个忙呗,我看你那晚陷阱设得还行,更高级些的会不会?” 阿替不屑地轻嘲一声,拍拍自己的胸脯:“小爷我可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慕二还想损他,但想想自己毕竟是求人办事,遂狗腿子地拍了个阿替的马屁。 阿替和她一样,蹲到墙角,双手插进袖子中,问道:“你设陷阱做什么?打野味?” “不是,打个偷窥老娘的采花贼。” “就你这样还被采?” 如此,阿替终于还是挨了一顿暴揍。 二人去郢都中用阿替做的陷阱捉弄了许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楚国的贵族门户,看阿替做出的确实不错,慕二乐呵呵地赏了些他吃肉钱,方才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 素翎一直以一种对敌的状态对待阿替,慕二遂直接遣她上都城给她置办些零食,这才和阿替做起陷阱。 这过程中,阿替总算又透露了些他的身份,他来自汉北地区,家中败落,来郢都找自己的兄长讨些钱财回去救急。 慕二也不知他是不是又忽悠她,也就当听听了。 晚间,素翎照往常般给她留了蜡烛,她圆睁着眼静候着陷阱启动的声音。 只是,等了良久,什么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她,因为一天的忙累,眼皮终于合到了一起。 梦里又是那个血腥的场景,她大惊之下,从床上直接坐立而起,额角冷汗细密,她低低轻呼着,紧拥住被子,手下意识地抚到枕下的画纸上。 帘帐外烛火掩映,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显现,男人似知她醒了,身影一晃,就朝窗户的方向迅速移去。 慕二不屑地撇撇嘴,讽道:“你丫得了吧,老娘早看见你了,过来过来,给我暖暖手。” 帘帐外男人的身影瞬间停顿,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终于还是朝着她的床边移过来。 在床的帐幔外站定,他将一只手伸入了帐幔中。 慕二从梦中惊醒,已是吓得一身冷汗,她也不客气,将从账外伸进的暖厚的大手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拽,就见帐幔外男人的身影朝她的方向一晃,似乎差些跌倒,那模样,还真有些狼狈。 慕二心情大好,低低笑出了声,故意将自己一片冰凉的小手蜷到男人的大掌中,然后合上,手间便瞬间温暖。 她意识到不对了,这只手和那晚阿替的手不同。 这只手她熟悉得很,却又带了许久未曾触碰的陌生。 男人还在帐幔外站着,一动不动,她不说话,他也便不说话。 她有些微恼,自己的陷阱竟然没把这狡诈的男人捉住,要知道,白日里几乎没有哪个人逃得出这陷阱。 算了,这男人的才智,她不敢拿普通人和他比。 他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她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待手里的大手失却了温度,她又道:“把另一只手也伸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屈原篇,由不得你! 帐幔外的男人站着没有动作,她气恼下,将他伸在帐幔里的手用力一拽,他的身影便又是向前一晃,差些摔入她的帐幔中。 这一下,他学乖了,将另一只手乖乖伸入帐幔里。 她将自己的两手放到他的手心,他就自己合起大掌,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她眼角一涩,泪差些涌出来。 终究还是哽咽出声:“你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累么?” 他没有出声,将她的手放开,欲走。 “我想抱抱你。”她终究还是恳求他留一会儿。 他没有抱她,但也没走,留在房间里,又为她燃了一只蜡。 “离开那个男人,他不是普通人,我会尽快带你离开这里。” 两人隔了一层床的帘幔,就这样对峙着,许久,床上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屈原篇,竹林起风别院刺 幽篁茂密中,细长的竹子上垂下树根绳子,绳上吊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兔子、松鼠、黄鼠狼、小黄以及那天那只大黑狗。 阿替得意地向她展示,这是他布置了一天陷阱的成果,并且他还布置了一个更精妙的,下午时分准备把附近的居民引过来,“参观”一番。 慕二迎头给了他一个痛击,心里还想着昨晚的殷祀,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只要一出现,就能带乱她的心神。 阿替见她要走,急忙拉住了她,“哎?哎?你等我啊,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的野味,咱们捉几个回去让你那个素翎给咱烧野味吃,怎么样?” 她看着面前男子,俊脸上的笑容如艳阳,眼神带了些奸诈,还带了些讨好。 他似乎在有意地逗她开心。 拒绝不了,她只好点头:“好,不过定要取最丑的那几只。” 论颜值的重要性。 将野味打来,被阿替养得圆滚滚的小黄扭着自己的小肥臀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的两位主子身后,欢腾地一起出了竹林,丝毫不介意刚刚还被自家主子倒挂在竹子上。 素翎依旧冷着一张脸将野味接过,倒没推辞,替他们去做午饭了。 慕二偷偷告诉阿替叫他莫要在意,素翎她可能只是比较敌对陌生男子。 当然,她不会告诉阿替这估计是因为殷祀的吩咐。 阿替去冲慕二挑挑眉,笑得一脸奸诈说他自有办法。 慕二问是什么办法,他便缄默了声息,说到时候饭菜上来她就知道了。 素翎虽不喜阿替,但对慕二却是极好的,她不愿意亏待了慕二,故而还是将这顿野味做成了一顿珍馐盛宴。 慕二向来是个吃货,美食一上她就已经不愿再和任何人交流,就连阿替都抱怨她吃饭太过专注,不理人。 素翎平日是和慕二一同用餐的,今日因着阿替的缘故,她自己盛了饭在厨房吃。 吃饱的慕二好整以暇地看着阿替准备怎么讨素翎喜欢。 只见素翎来二人面前收拾碗筷时,阿替忽然一拽素翎的胳膊,笑道:“姐姐做的饭菜真好吃。” 说完,竟直接在素翎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是的,亲了一口。 慕二就亲眼看着素翎的脸越涨越红,越涨越红,接着她重重打了一下阿替,拿着碗碟跑回了厨房。 令人惊异的是,素翎不似往常那样冷了脸,她清秀的脸上是一片娇羞,眼中竟隐隐含了笑意。 果真是美人难过美男子关。 慕二白了阿替一眼,骂道:“流氓。” 忽而别院外竹林传来萧萧之声,慕二向门边看了一眼,疑惑道:“起风了?可是我怎么感觉不到?” 原本还同她嬉闹着的阿替猛地板了面孔,将她抱入怀里,就朝别院更里跑去,速度之快,令慕二咋舌。 阿替沉了声音朝厨房喊道:“素翎,莫要出来!” 喊,亦是没用了,风起云涌的年代,注定处处危机四伏,时时生死相伴。 眨眼之间,二人面前多出数道蒙了面的黑色人影,他们动作迅猛,顷刻时间就将二人团团围住。 阿替将慕二护在怀里,冷峻的眉眼与数名黑衣人对峙,他将一只手伸入腰间,一把软剑被他取了出来,剑身闪亮,光芒逼人,隐隐可映出人影。 陌生黑衣人也不与他多废话,齐齐跃起朝他袭来,阿替挥剑稳稳挡了。 慕二被阿替护在怀里,只见涌进别院的蒙面黑衣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有源源不断之意。 他们究竟是谁?是来杀她的么?可若针对她,何须这么多高手? 她虽不懂古时什么轻功内力,可她还是能瞧出来些许,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飞檐走壁不是问题。 拥着她的阿替身手又要比这些黑衣人好上些许,他一个人挡了数人攻击,看上去还是十分游刃有余。 敌人采取的似乎是场消耗战,即使阿替的身手再好,面对这么些许敌人,他确然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还护着她这么一个累赘。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替身上的刀口越来越多,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慕二忽然想到了孟时邑,那日他被九大阴帅围攻时,身上的伤要比这还多上些许。 可师父他一声都未吭,只是将她护在身后,送她逃跑。 她记得他当时的一副无赖样,说九大阴帅耍赖说他不管,他的徒弟闯了祸就是闯了祸。 眼前刀光血影,凡是涌上前来要攻击二人的蒙面人都被阿替挡了回去,他们身上亦挨了剑,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朝阿替无暇顾及的侧面腰身刺来,慕二抬头望了望那张与严落无二的脸,笑了笑,冲出他的怀里替他去挡那把利剑。 只听阿替嘶声裂肺的一声叫喊:“沐儿,不要!” 下一刻,兵器相撞的叮当声响起,清香盈鼻,睁眼,是沉了脸的殷祀。 “慕二,你不要命了吗!我拼命保护着你,就是护来给别的男人挡剑的?!” 话中暴怒字字可闻。 慕二垂了头,没有言语,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但她不可能看着阿替受伤而不管。 毕竟也许没有她,他早就逃了。 涌进别院的杀手越来越多,殷祀将她拥在怀里,单手接挡着攻击,失去术法的他,依旧强大的令人畏惧。 他的剑花凌厉而招招毙人命,凡是上前攻击他的,基本上都被一剑致死。 她抬头看着他眉眼冷静,攻上前来的敌人于他而言连一只蝼蚁都不算。 眼见着由于殷祀的加入,黑衣人一方几乎要呈败势,不知他们之中有谁厉声喊了句:“这二人在意的皆是那女子,速速集中人手擒那女子!” 话音落,本被分散至阿替一边的杀手竟转移了大半过来,朝她与殷祀攻击而来,准确的来说是专门攻击她。 殷祀以一己之力抵挡着几乎近五六十人的攻击,他们被团团围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如今竟是变得乌云笼罩,杀伐之气遍地。 慕二渐渐觉得不对,殷祀为何只是用普通的武功招式保护着她,他不是会术法吗?还曾经咻咻地将王小陆变到过她面前呢。 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的术法来到这里消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阿替屈原你选谁? 她在别院里呆了一年,一直都在想究竟为什么他始终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却原来,此刻的他,如她一般,也是凡人之躯了。 都是她害的。 她看着他身上一道接一道多出的血痕,眼睛忽地涩了,可他却似根本感受不到受伤般,依旧沉着地接下一个又一个的攻击,尽管已过了许久,他依旧不知疲倦。 他一手抱着她,只剩一只手来制敌,依旧能游刃有余地对待敌人,渐渐地,她看到那群人眼里露出的畏惧与退缩。可承了命令,他们不得不上。 其实她知道,哪有人天生不知累,殷祀只不过是强撑着,不愿她知道。 渐渐地他的动作慢下来,可依旧紧紧将她箍在怀里,即使自己已是满身血色,她却依旧完好无痕。 她抱着他精壮的腰身,感受着他本清新好闻的气味被浓重的血腥所代替,心里难过的要命。 终于,他将剑身撑在地上,体力开始不支,那些杀手见状,纷纷来了精神,又成堆刺杀而上。 她眼中已劳累至极的他又提剑而上,刀剑相撞,每一声都是他为了她拼尽性命的声音。 背后一暗箭飞过,他前身却还犹自被杀手缠着,无暇分身,她偷偷抹走眼角泪水,挣开他的怀抱,上前就去替他挡下那箭。 只听耳边两声惊怒的男声同时响起:“不!” “砰!” “噗!” 箭矢被剑打飞的声音,人被狠踹到地上的声音,哀嚎呻吟的声音,待慕二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情势已来了一次陡然大逆转。 原来那飞来的箭不过一个幌子,为的便是将慕二的注意力引住,好引她挣开殷祀的保护圈,那些人便更加轻易将她捉住,如此,殷祀与阿替的软肋同时被擒。 他们二人亦由于体力的巨大消耗而双双被困在了敌人的包围圈中。 一声奸佞狡诈的声音在别院响起,院门被推开,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大摇大摆着走了进来。 “擒贼先擒王,没想到,二位豪杰的王却是位女子。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慕二觉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头皮骤麻,她的头发被人大力拽过,接着被摔到了地上,腰上猛地被人狠踹了一脚,她咬紧牙,未吭一声。 “你找死!” 慕二能忍,不代表殷祀能忍,他执着剑,剑尖染血,滴滴汇入尘土,艳烈而决绝,敢那般动她的人,都别想好活! “我找死?屈少爷你可明白,如今是谁在我的手上?我找死!”领头男子说完又狠狠向慕二身上踹去。 这一脚用了狠劲,她感到喉咙涌上血腥,拼命咽了,抬头朝殷祀笑笑:“我没事。” 亦处于战斗状态的阿替脸上浮起苦笑,他也在担心着她,可她第一眼看的却是那男人。 殷祀的手狠狠握着剑柄,手腕青色的经脉突出,他蓦然冷声一笑,执了剑,手下招式越发狠厉,快速突破着包围圈,突围方向正是那领头男子的方向。 领头男子被殷祀眼中的杀意震慑,心下一凛,即刻将摔倒在一旁的慕二捉起,手掐上她的脖颈,威胁道:“屈灵均,你最好老实些!” 他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慕二却能感受到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即使已有了慕二这个王牌,他亦害怕着殷祀眼中含了无尽嗜血的杀意,仿若下一刻,殷祀就会突破五十多人的包围圈,将他杀个全尸难留。 可因着慕二,殷祀终究是放下了手中剑,剑落,他背后便猛然被谁狠狠一踢,嘴角流出鲜血,他朝前一个趔趄,却是未摔倒在地。 慕二心里酸疼,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殷祀,即使在那么强大的九大阴帅前,他亦是意气风发,毫无畏惧。 从来都只有别人怕他。 掐着她脖子的男人不屑一笑,接着声音一沉:“给我打!” 命令方下,数十个人便向殷祀攻击而来,殷祀虽手里执了剑,可担忧着慕二,他丝毫未还手。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一身衣衫已是濡湿的血袍,可那群人依旧兴起,他们似是想要狠狠折磨一番这位厉害人物,也不用剑去消耗他所剩无多的生命,只使了最原始的拳脚,一下一下打在那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痛而不死,生难如死。 他们打得兴奋,那人却眉目冷凝,脸上没有一点痛色,如座高山般屹立在众人之中,虽挨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却依旧挺拔如峰。 “殷祀,还手啊。”慕二哽咽着,依旧被领头男子掐着脖子,虽不至于死,可也是氧气缺乏,难以呼吸。 她好心疼,好心疼他。他在为了她,忍受着什么样的痛楚?这不该是他殷祀的模样,他该是那个睥睨众生的天神,而不是被人踏在脚下的蝼蚁! 领头男子阴狠一笑,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将那手拽到了她的头发上,用力一扯,她便被迫向后仰去,她终于看清了那男人的脸,竟是那日在茶楼谈论屈原坏话的那个男人! “臭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屈灵均民间的好事都是你干的!” 巴掌声响,慕二脸上顷刻多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她被打地脑袋嗡然一声,几欲昏迷过去,脑袋晕眩中,她听到领头男人啊的凄厉一叫,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时被插了一把剑,那剑竟将他左胳膊全部贯通,血流如注! 他将慕二拽着头发拽到一边,眼神凶狠地看向剑飞来的方向,却是已受伤惨重的殷祀所飞来的剑。 只见那龙眉凤目的男子眼神中满是轻蔑,明明他已濒临死亡,明明他还自顾不暇,却犹自为了自己心中牵挂之人而用尽生命的力气将自己全部的保护送给她。 被众人包围着的阿替轻轻睨了眼殷祀,眼中闪过复杂。 “住手!”领头男子大声一喝,止住了众人的攻击。 殷祀嘴角吐出鲜血,却犹自站在数人之间,傲然挺立。 领头男子擒起慕二的下颌,脸上闪现不怀好意的笑,他看向殷祀道:“屈灵均,看你对此女子如此用情至深,不若我们让她来做个选择如何?” 接着,领头男人又看向慕二道:“姑娘,这样吧,我也不棒打鸳鸯,看二位英杰都为了你弃械投降,我给你一个选择他们之中一人活下来的机会。你选择哪个,我便放走哪个,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终于毫不犹豫 慕二抬手打落男人擒在她下巴上的手,一擦嘴角鲜血,冷声道:“滚。” 领头男子却也不恼,犹自笑着,将双手揣在胸口,对前方围着二人的杀手使了个眼神,杀手得到命令,用力向二人的背上踹去,这次,体力难支的二人终于单腿跪地,下一瞬,明晃晃的剑横到了他们二人的脖颈间。 慕二瞳孔一缩,瞪向领头男人,男人笑得欢畅,耸耸肩,示意这个选择丢给她。 “二位皆对你有意,可惜自古以来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世人称赞,做人不可贪心,我给你一条命的选择权利,姑娘,劝你珍惜。莫等我改了主意,你连其中一位情郎的命都难留喽!” 他这话说的似乎他是一位极好心的人,还怜惜她孤单在世,特意给她一个情郎相伴。 慕二冷冷面向领头男子,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我做了选择而你依旧不放他们呢?” 领头男一笑:“我既提出,就不会出尔反尔,不然我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何况,即使我反悔你又能怎样?何不一赌我做的承诺是真的?” 慕二紧咬下唇,垂了头,思考着。 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刀戟厮杀在此刻全部停下。 安静才最是可怕。 院外竹林被风刮起,呜――呜――,谁的心此刻已乱如麻? 没有人知道院中女子会选谁,或许是那个在自己受重伤还要倾全力保护她的男人,又或许,另一个男子才是她心中最爱? 终于,她抬起头,浑身颤抖着看向被众人按肩困在地面的殷祀,他眉目冷肃,直直望向她的眼中,那样一双好看的星眸,是她初见时便被惊艳到的,那里面若霜若雪若星辰,总是能一眼望进她心底最深的地方。 情深胜海深。 她慌乱地收起看着他的眼神,垂下头,手指却指向另一个方向,声音低若蚊呐又毫不迟疑:“我选他。” 领头男子蓦然哈哈大笑,以极为同情的语气朝着殷祀冷声讽道:“看来屈少爷的魅力还是稍差了那位,付出如此之多,终究佳人选的不是你!也罢,放他走!” 慕二犹自垂着头,不敢看殷祀,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耳边传来素翎冲出房间的呼喊声,她在骂她:“沐儿,你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真让人失望!你怎么不去死!” 平日里温柔敦厚的素翎,对她极好的素翎,此刻恨不得她去死。 他呢?他怎么不说一声?他是不是彻底对她失望了? 领头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蹙眉令人将素翎捉起,嘀咕道:“竟然还藏了个人,事儿完了赏兄弟们玩乐。” 众人欢呼,素翎到底是位清秀的佳人,这些杀手们已多日未沾女色,自是欢喜十分。 别院的门吱呀一声开启,闭合的声音响起,这一场战斗似乎已算是终结。 终结亦是开始。 门外兵器乒乓碰撞的响声蓦然响起,慕二猛地抬首,不可置信道:“你骗我!外面还埋伏了人!” 领头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赖道:“那又如何?我骗你你又能怎样?本来此行我们要处死的就是那人,屈灵均不过一个闲找事的。” 慕二捏紧拳就朝领头男人打去,男人鄙夷一笑,眼神向旁边一撇,护着他的属下得到示意,抬脚就朝慕二的腰部踹去,她虽有预料自己会被打,却还是不抵男子的攻击,直直向一边倒去,身子猛地滚落了几圈,再起身时,竟是滚到了殷祀的面前。 他的脖子处依旧横着长剑,长剑上鲜血淋漓,刺眼的红昭示着那些鲜血都是他豁了命保护她而付出的寸寸深情! 他的目光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惊慌地转过头,扶地起身,耳边是素翎的冷笑声。 领头男子大手抬起,又瞬间落下,伴随着的是他无情坚决的命令:“杀!” 慕二惶恐一叫:“不要!” 她一手抓住横在殷祀脖上的剑向远离他脖颈的方向拽去,一手极速拿起地面不知被谁丢弃的断剑毫不犹豫地就朝要杀殷祀的男人的腹部刺去。 男人本未将一个不堪一击的慕二放在眼里,所有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了她阻止杀殷祀的那把剑上,便未防备另一把慕二刺杀他的剑,如此,他的小腹竟是生生挨了一剑。 但到底不是要害,男人将腹部的剑抽出,也不管殷祀了,挥起那把方才要杀殷祀的剑就朝慕二狠狠砍来,大有一剑定生死的气势。 “噗!” 挥剑的男人嘴边吐出鲜血,他的身体猝然向后飞去,接着重重摔落在地,他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结果眼睛一翻,直接死在当场。 慕二手心被刚刚的剑划了数道伤口,满手血污,却已分不清那血是殷祀的还是她的。 眼里男人的衣角轻滑而过,她听到他极为低的一声轻笑。 她吓得将断剑掉落在地,看着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吐出就断了气的黑衣男子,征愣着站在那里,耳边又是素翎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少爷,您为什么救她?她是一个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坏女人!” 即使她是背信弃义的坏女人,他还是不舍得她死吗? 阿三的呼喝声传来,情势再一次的大转变。 这一年,殷祀手里有了自己训下的精英杀手,他们数量之多,能力之强,不过转眼,已将包围他们的人来了一次反包围。 耳边杀伐不歇,她就那样愣在原地,男人持剑砍敌,她混在敌中却无人敢动她一分一毫。 眼前是刀光剑影,血色染遍整个别院,她就那样看着,看着本是由众人的抗敌到最后变成殷祀独自的屠杀,鲜血染红了他的薄唇,妖孽的俊脸更添风华。 他用剑的姿势极为俊雅,即使杀人都那般令人注目。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在他面前倒下,他的眼中满是血红,神色里染上兴奋的光彩,她看到他的侧脸浮起邪狷狂魅的笑意,剑下亡魂不过他的一场游戏,他才是统治世间众生的王! 阿三着急害怕的声音传来:“素翎姐姐,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素翎凌冽的目光朝她射来。 慕二心下苦涩,笑意难出,她捏了捏手,走向犹自杀得兴奋的男人背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感受到外来的侵入,他猛地转身,挥剑就朝她砍来,待看清是她后,手中剑停下,伫留在空中一瞬,接着转身继续自己的杀戮。 她不愿他这样,哭喊着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身上的血腥味传至鼻中,血沾染了她一身,凄迷炫目。 “殷祀别杀了,求你别杀了!” 他的身子一僵,剑猛地刺入一个男人的胸口,又厉然抽出,不带一点情意。 他忽地笑了,转过身,手掐上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就将她抬离地面。 她以前总觉着,她这么胖,他怎么总是能这么轻易从容地将她抱起。 后来,一次次的危险中他总用自己强大的力量给予着她温暖安全的庇护所,她才知,这个男人有着靡坚不摧的令人畏惧的能力! 如今,他想要用这份保护她的力量杀了她。 简直易如反掌。 她呼吸急促,蹬在空中的脚胡乱踢着,痛苦非常,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死的时候,他将她狠狠摔到了地面,转身,不带一丝迟疑。 他总说,她做什么决定都那么犹豫不决,唯有这一次,她没有迟疑的做了选择,却是为另一个男人。 耳边,是他清冷的声调:“素翎,回屈府。” 接着,门开门关,领头男子尖利的求饶,最后,一切都归为沉寂,唯有血染的黄土将她包围,黏腻脏污,却挣脱不得。 头顶,依旧是蓝天白云,别院中,绿影瞳瞳,春风拂过人面,院落一隅的绿蔬迎风而舞。 墙外,飞来竹叶,落在红黄相杂的地面,构成一幅色彩上的视觉盛宴。 直到黄昏,直到月上梢头,她就那样坐着,寂寂无人。 终于,她起身,迅速向门边跑去,打开院门,顺着残留的脚步追去。 那条路上铺了一地的青石板,她跑在上面,疏松的青石板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跑了没多久,她忽然觉得筋疲力尽,瘫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板上苔藓碧漾,月光散下,照进这千年前古老的山城,清冷光辉,冷掉的是谁的情深? 背后一双温厚的大手穿过她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地上抬起,接着将她一只胳膊抬到自己的脖颈上,打横抱起她,向别院回去。 “终归在你心里,那位屈灵均的分量比我重了不知多少。” 她眸中闪过慌张,垂了头,只哽咽着叫了声:“阿替。” 他笑着应答,继而又问:“你的选择他根本不知,这样良苦用心,值得吗?沐儿。” 她缄默了声息,不再说话。 阿替将她抱回别院,为她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又为她烧了水好叫她清理身子。 一切收拾妥当后,已是月落西边。 她躺在床上,帐幔垂下,帐外,烛火燃着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映出一个人影,亦如那晚那人出现在她账外的身姿。 阿替的声音传来:“沐儿,三日之后我离开郢都,届时,我在初遇的茶楼等你,你来找我,我们做最后的告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因为你对我好 “好。” 他又迟疑了数秒,再次出声:“若你要跟我走,我会带你――” 他话未说完,她已回答:“不必了,三日后我去送你,你记得好好对待小黄。” 男人点点头,嗯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天明方睡去。 夜晚,再无人相伴。 这几日,她几乎只是躺在床上,昏昏睡睡。 醒了,便拿出枕下的画纸观赏,上面画着的她美态不多,尽是她的窘态,有时她会笑出声,继而心里涌上无尽的难过。 饿了,也不愿下床找吃的,就那样干瞪着床顶,等困意袭来,好入睡。 即管,睡中那凶神恶煞的两个男人又会出现,将她折磨至醒。 如此,她就在醒来的饥饿痛苦与睡着后的恐怖害怕中相转换,她感觉她要死了,会不会来不及赴阿替的最后一场约? 第三日,隔壁的老奶奶推门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深深遮盖着的帐幔撩起,搭在一边,哀叹一声,将她从床上扶起,把自己煮好的面端来给她。 “吃吧,姑娘,人生不过几场大起几场大落,我一生三嫁夫君,夫君皆死于战场,到最后终于遇到第四个命定之人。熬过了,就好了。” 慕二红了眼眶,不愿再忍着泪水,她哭着问老人:“奶奶,真的,真的熬过就好了吗?可是,可是这一次好像他真的不想要我了,我让他彻底失望了。” 老人笑着抚抚她的发,示意她吃面:“只要你是真心为他就好,他,会知道你的心的。” “我的心”她抚上心口,那里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颈项边挂着的玉狐忽然发出微弱的绿光,她微讶,将玉狐拿起观看,它的光芒却又弱了下去。 老人坐在床边满是慈爱地看着她,待她将面吃完后,收拾了碗筷,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她去赴了阿替的约。 她坐在茶楼中坐了许久,久到小二来告诉她要打烊了,她都没有等到他。 他是不是不想与她作别就走了? 眼中黯然,在小二的声声催促中,她离开了茶楼。 却是没有回别院,她去了铁匠铺。 阿替不可能不来和她告别,他出了意外。 能造成他意外的她目前知道两个,一个是那天突然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一个就是殷祀。 黑衣人已被殷祀尽数剿灭,那么只剩了一个可能,就是殷祀。 次日,慕二整好着装,便去了屈府。 屈府守门的男侍不知那日别院发生的事,他们只记得一年多前慕二曾一身狼狈地跑回屈府,也见证了他们家少爷对这位的喜爱和在意,故而,今日见慕二跑回来,也没问什么,就为她开了屈府大门。 这样毫无阻拦的就入了屈府的大门确实让慕二有些意外,但屈府这般大,她该怎么去找阿替呢? 又如果,他果真是自己走了,而不是被殷祀捉来这里,那么,殷祀会不会更讨厌她? 她在屈府里面乱闯乱撞,有认得她的只当她是少爷的身边人,也没管她,不认得她的,就更不管她了。 直到她的乱撞乱跑被闲来无事乱逛的阿三看到。 阿三甫一看到她的身影就像炸了毛的猫,看他眼中闪现的排斥神情,慕二就知道那天的事素翎已经和他提过了。 “哼,你这坏女人又来屈府做什么?快滚出去,少爷不动你,我阿三可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说着,他上前来用力推她,她不敌阿三日益强健的力量,被他推得连连向后退,如果不是抓住他的衣衫,都差些摔到在地。 他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她抓住,即刻将她的手打落,眼神嫌恶地去拍打自己被她触碰过的衣角,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慕二苦笑,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找阿替。” 阿三的眼神一闪,哼道:“你找你的情郎来屈府做什么?他不是该在你身边么?出去!出去!” 他又上前去推搡慕二,慕二感到好笑,这人嫌弃她碰他的衣服,却又上前来碰她的衣服? 她眼珠转了转,趁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猛地扑到了阿三的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阿三顿时大惊失色,向四处瞅瞅,发现没什么人后立即去掰扯她:“喂,喂,你做什么啊?快放开我!” 要少爷看到还得了?他阿三还要不要活了啊! 慕二这下是用了力气的,她紧抱着阿三的腰身,无赖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带我去找阿替,我就放开你,不然我就抱着你,你身上有了我的味道,你们少爷一闻就闻出来了,看他到时候不收拾你这小兔崽子!” 阿三害怕,却还是固执地抵抗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慕二,冷哼道:“你少臭美了,世上的气味千百种,少爷怎么就知道我身上的气味就是你的?我才不会受你这个刁蛮女的威胁呢!” 慕二也不认输,将自己的头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引得阿三俊脸一红,手僵在她肩膀上竟是不敢再动分毫。 她犹自不知,照旧威胁道:“你去问问你少爷知不知道,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 她因为着急说的话有些不经思考,没意识到这话里的含义,可这话对于还未经人事的阿三却是蒙头一击,他虽不曾经历男女之事,却已经懂得,少爷又是对沐儿这人一片痴情,他还真有些怕自己身上沾了她的气味,被少爷闻出来。 就别说沾了气味,他要真问少爷这问题,估计还没等到回答呢,他就血溅当场了。 一个想法忽然窜入脑袋,他奸佞一笑,无所谓道:“哼,大不了我一会儿回去洗个澡,你的气味就尽数消了,看你还怎么威胁我!” 抱着他的慕二一愣,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她亦不是什么吃素的,从他怀里推出来,迎上他的目光,亦同他一样奸笑道:“那就不用你带我去找阿替了。” 阿三暗中轻呼出口气,心下一松,就只听她又道:“我直接叫人带我去找你们少爷,就说你对我行不轨之事,他现在虽恼怒于我,但若真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他照样先收拾了你,再调查真相。” “胡说!少爷才不会那番不分黑白呢!” “那就试试看?”慕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阿三终于是认输,若是以前他还敢赌赌看,毕竟少爷对他十分关照,可自从沐儿来了之后他就失宠了,三天前的那件事发生后,他发现,特么的整个屈府都失宠了。 他现在不敢赌,怕像那日那群人一样,变成少爷的剑下亡魂。 想起那日,他又浑身一抖,嘟囔了一声,将慕二的胳膊用力一拽,就带她朝关押阿替的地方走去。 关押阿替的是屈府一个十分破烂不起眼的地方,但守卫却十分严密,阿三到了之后挥挥手,示意守卫将门打开。 接着他警告她,就只能说一会儿话,然后就赶紧离开。 慕二点点头,推门而入。 房间里斜斜的阳光从破旧的窗纸里泄入,铺展至杂乱的稻草堆上,稻草堆里,坐了一个人,他被铁链束缚了手脚,安静地靠在墙上,望着那散乱的阳光。 门开,门关,他头转了转,看向她,迷惘的目光蓦地有了色彩。 “沐儿。”是他带了喜悦的一声轻呼。 她在他的眼里,在阳光下笼着,房间里蜘蛛网遍布,尘土在光线里跳舞,她黯淡的眼眸直直望着他,原本圆嘟嘟的脸此时有些消瘦,但依旧丰腴圆润,如满月皎洁,照入他心。 “阿替,等我,今晚我救你走。” 他一愣,笑着点头,道了声好。 随即又苦笑:“你救我走,不怕他生气么?” 她亦笑了笑:“怕,可还是要救你走。” 他笑问:“为什么?” 她走近,蹲下身,拍了拍他头上落下的灰尘,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方起身回答:“因为你对我好。” 因为他对她好,他费尽心思,在竹林设置复杂的陷阱,只为她展颜一笑;因为他对她好,知道她做噩梦而不管困倦整夜守着她,只为她一夜好梦;其实一切都很简单,不过一句,因为你对我好。 对她更好的,还有另一个人。 她没有再同他说话,开门出了房间,只留给他被窗户纸剪碎了的太阳光。 他的圆月,走了。 阿三见慕二果然守信用,没有再给他出什么难题,他总算是放下心,上前要把她送出府。 她拒绝了,说还想要在府里再转转,想去找找他们的少夫人。 虽说三个女人才能唱起一台戏,但没说两个女人就唱不起戏。阿三有些担心慕二又会做些什么,慕二却无所谓地摇摇头,说她只是想要去给田良玉送个东西。 阿三警惕地跟着她,亲眼看着她将以丝帛写就的信交给了田良玉的丫鬟,之后果然没做什么事,就离开了。 待亲自将她送出屈府,阿三终于能雀跃欢呼地跳场舞庆祝一下了。 结果,他也就跳了半天舞,晚上就又让他不开心了,少夫人,哦不,田小姐的房间起火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全府的人都知道少爷不是很在意这位田小姐,可关键是小少爷在里面啊,这要出了什么事,不说少爷,老爷直接将他们一伙人就地正法了! 阿三作为屈府的少年管家,将屈府大半的人都召集去救火,唯有一处没动,即是关押阿替的那处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给我生给我死 守卫阿替的众人看着漫天大火在屈府燃烧,大有蔓延之势,众人心下着急,只怕这场火真会涉及整个屈府,都有想要过去帮忙的意愿。 只可惜,他们受了命令,离不得。 忽听远处有个低矮的小厮朝他们跑来,夜色里看不清他的长相,众人心下警惕,暗暗摸向自己腰间挂着的刀柄,却听那小厮在远处喊道:“救火,救火!田小姐和小少爷都在大火里,此火来得凶猛,怕是屈府人力不够,阿三管家都去府外抽调人手了,大家快去啊!这里关押的人受了重伤,房间又落了锁,大家放心,先去救小少爷!” 本就按耐不住的心被这小厮一撩拨,众人相互看一眼,下一瞬即刻就朝火源之地跑去,竟无人注意到刚刚还喊话的小厮跑去了哪里。 待守卫都跑不见后,刚刚喊话的小厮从一旁的树丛里跳了出来,细细看去,竟是慕二。 她将身上穿着的屈府仆人的衣服褪下,快速跑到关着阿替的房间门口,掏出一串钥匙,挨个试了之后,终于有把钥匙将锁打开了。 这钥匙却是她今日从阿三身上偷来的。 她今日抱他,除了威胁,还有偷钥匙的一层目的。 若阿替真被人捉了,那末,作为屈府的管家,阿三是该有一把钥匙的,她那晚从茶楼离开后,去了铁匠铺打了一串普通钥匙,白天在抱阿三时便用自己假的换了他的真的。 反正古代的钥匙都长差不多,她换了他也不会及时察觉,等他察觉过来时,为时已晚。 进入房间,阿替仍旧坐在今日她来找他的地方,见她进来,微微一笑。 她看着满身血污的他,心里一疼,三日前他就已受了伤,被殷祀捉了,可能又受了伤。 拿出钥匙,将他身上的铁链解开,拉起他的手就要跑。 他站起身,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将她拉着他的手一拽,就轻易地将她扯入怀里。 慕二心下着急,斥道:“阿替,做什么?先跑!” 阿替轻声一笑,无畏道:“没关系,没了这铁链,他们还能捉住我么?其实,沐儿,我――” “你丫的,没这铁链,他们不照样把你捉来了么?你――唔!”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告地吻上她。 在她即将挥拳揍他的时候,他又立即放开她,嘴角又挂起他惯有的奸诈笑意:“你再说话,我还亲你!先听我说。” 她白他一眼,倒是没再说话。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脸色认真:“沐儿,你说我对你好,其实,是你对我好。你知不知道,茶楼初见,我已身无分文,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饿死。” 他说完后苦涩一笑,那笑意竟是让慕二一颤,她撇过头,不去看他眼中闪烁的光,支吾道:“你有一身好武功,可以去抢劫。” 他摇头:“好男儿当有四方,我不做那等苟且之事。我知道,即使那日我不缠着你,你也会给我钱财,因为,我也那般缠过别人,可没有一人理会我。或许,或许如果那日你也拒绝我的话,我真的会走上你说的那条路。”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不上那个男人,若真比的上,你那日也不会明知外面有埋伏,依旧选择放我走。我知道,你亦是给了我生的机会,你知道以我的武功可以将那群埋伏的人引到竹林,竹林有我设下的陷阱,他们到了那里,必死无疑。可是,你却把更大的活下去的可能给了那个男人,不是么?” 慕二一惊,看了他一眼,垂下了头。 只听他悲伤到极致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早已预料到那人叫他的那位少年管家回府搬救兵,所以,你选择他,既是与他共面生死,亦是为他拖延时间。以他当时受伤的程度,出了别院,必定身死当场,可在别院中不同,以你的灵智,你有千种万种方法为他拖延时间。可我呢?你给了我生,亦给了我死,沐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已无力将那群人引到竹林呢?那个身死当场的人就会是我!” 慕二终于抬头,已是满脸泪痕,他抓上他的臂膀,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阿替,我相信你,你会活下去,你不是活下去了吗?” 他终于再次将她拥入怀里,眼里是不舍,是几乎再难舍弃的执恋,他知道,他已用情极深,再难断舍! “今日,你不跟我走,他日,我会再来寻你。” 他终于放开她,向门口走去。 “阿替,等等!”她叫住他。 他转身,凝眸望向她,以为她改了主意,想要与他一同离开,却听她苦涩一笑:“你能予我一个承诺吗?” ―――――― 慕二站在门边,看着男人脚下轻跃,离开了屈府,她拭去眼角泪痕,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殷祀房间的方向。 殊不知,她身后一处难以察觉的黑暗中,那双她难以忘记的星眸正紧紧盯着她,右眼角的泪痣隐在黑暗中依旧邪魅,余光又稍稍掠过那抹离去的男人身影,最终,重重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他知夜晚起火必有诈,赶到此处时,她已放走了那人,他不想阻止,亦不能阻止。 慕二到了殷祀专属的书房,一年前她就从阿三的口中知道了他这个时辰一般都会在书房处理事务。 她站在书房外,房间里灯火通明,窗棂上映着坐在书桌前的他的身影,随着火光摇摇曳曳。 她推门而进。 听到门响,他也没有抬头,专心着看着书桌上的案牍,对来访者是谁一点都不好奇。 她轻轻将门关上,向他走去,待走到书桌对面,离他稍近些的地方,她方开口道:“我将阿替放走了。” 他依旧没有抬头,笑问:“为什么告诉我?” “阿替逃走,难免他会对你有些不利,我不愿你有事。” 他放下手中案牍,笑着看向她,“不愿我有事?慕二,有没有觉得你这句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了?” 慕二垂了垂眸,她抬步走向前,手覆到他放在书桌的大手上,乞求道:“殷祀,我们好好谈谈可不可以?我告诉你那日的缘由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继续忤逆我啊! 他却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下抽出,又一拽她的胳膊,她的身子就被迫向他的方向倾去。 他逼着她与他对视,单手捏上她的脸,声音暗沉:“我只问,你那日有没有想要那个人活下来?” 她的脸被他捏得出现了红印,疼痛使她眼角沁出泪水,她红着眼眶,重重闭了闭眼,却还是回答他:“是,我有,我希望阿替活下来。” 他大笑,猛然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她没有理会自己发痛的脸颊,哭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拉他,她会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更希望的,是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他不爱听她解释,就像冥界茅屋时,他不愿听她为什么想回屈村的理由,如今不愿听她为何要在别院选阿替的理由。 好像好久好久之前,他就不爱听她解释。 可是,很久之前,她认识他么? 不过少顷,他冷笑着从椅子上站起,单手按到桌面上,顷刻之间,书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竟是他将偌大的黄花梨木桌直接掀翻,越过桌子将她打横抱起! 她看着他眸里毫不掩饰的强烈,她瞳孔猛然一缩,眼角还挂有泪痕,声音颤抖着问:“殷祀你要做什么?” 他不答话,只抱着她往书房一角的小榻走去,走至小榻边,他将她猛地摔到了小榻,俯身压上了她。 他眸里燃着怒火,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也不再有往日柔情,直接将她衣服撕拉拽破,露出她光滑圆润的躯体。 她一惊,却无力反抗,双手抵上他坚实的胸膛,哭着求他不要这样,可他只是笑,只是笑,她从来没有见他笑得这样多。 他单手将她抵抗着自己的双手抓住,困住了她的挣扎。 接着,她的眼里,他将他的衣衫褪尽,露出精壮结实的身材,她害怕地只剩了求饶,他一手覆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没有任何前戏,直接捣入她的身体。 身子仿若撕裂,她痛苦地皱眉,禁不住呻吟出声,他拿走捂着她嘴的手,嘴角笑得邪佞。 领会到他的意图,她咬紧唇,就是不泄出任何声音,他便撞击地越发用力,一下一下,仿若要将她的灵魂撞散。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要被他撕裂,可却恨不起来,她该怎么恨他,他在生气,他在惩罚着她次次的忤逆,她只能这样承受。 “喊出来,慕二,喊出来,你不是喜欢和我对着来吗?你忤逆我,继续忤逆啊!” 她重重闭了闭眼,他此刻已松开了她的双手,她两手放到他的背上,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想要使他少生气些,就这一次,她和他好好的。 即使自己痛得快要死过去,她还是抱着他,将他给予她的痛苦尽数喊出,凌乱的书房,呻吟满屋,疼苦一室。 “看你下次再忤逆我!叫你忤逆我,叫你忤逆我!” “你难过,我也难过。” 他在她身上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神色带了几分痛苦,他依旧停留在她体内,一手抚上她的脸,另一手却将她的浑圆狠狠一捏。 她低呼出声,却紧紧与他对视着。 他抚着她满是汗水的脸,冷笑:“慕二,你也知道什么是难过么?” 她流着泪,与汗水混合着滴落到头下的枕上,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苦笑:“当我欠你的。” “我不要你欠我!我要你爱我!” 她一愣,转瞬将头撇到一边,不再看他。 他又开始了他对她的惩罚,力度只一次比一次大,最后的最后,他将自己释放在了她的体内。 她一惊,即刻去推他,“不可以!” 可他将她捉住,叫她动不得分毫。 她又开始哭泣,似乞丐般向他乞讨:“殷祀,我不可以有你的孩子,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只会越来越乱。” “我们不早就乱了么?你即使有了我的孩子又怎样,你甚至――” 甚至什么,他没有再说,她亦无心去听,推搡着他,希望他离开自己的身体。 他在她的身上,冷冷与她注视了良久,终于起身。 待撇到她下身的那抹鲜红时,他一愣,心里突然一疼,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她的手打落。 小榻上没有放置被子等遮盖之物,她只能拿起自己被他撕碎的衣服,遮住敏感的地方,沉吟良久,终是说道:“能给我拿一件衣服来么?” 他大手将她冰凉的手覆上,声音有些冷硬:“你今晚,以后都住在这里。” “怕我出去又偷男人么?阿替走了,你放心。” “慕二!你还要和我对着来吗!” 她用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两只手只能包住他一只手,她苦笑着说:“我不愿违逆你,可其实我们终是两个相反的人,我做事犹豫不决,而你果断干脆;我性子顽劣不堪,而你冷静持稳;还有,你看,你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你。” ――阿南,我们两个的灵魂实实在在不一样。 ――阿南,我们两个的灵魂实实在在不一样。 ――阿南,我们两个的灵魂实实在在不一样。 前朝记忆,红尘尽头,她的声音再次传入脑海,他沉痛着抓上她的双肩,“我说过我不要你的回报。” “可殷祀,爱一个人其实也算一种回报不是么?除了这个,只要可以,我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 她苦笑,她或许,是喜欢他的吧,或许,是很喜欢呢。 可是懦弱的她啊,只能把这份喜欢压下,她知道,若放任不管,这份感情势必肆意生长,再难压制,直到最后,泛滥成灾! 他身上只套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被撕扯得不成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又俯身去捞他扔在地上的他的外袍,手却被人擒住。 “你要做什么?” “离开屈府,我还能等到你将衣服给我拿来么?” 他一把将她的胳膊从床笫拽起,讥讽道:“离开屈府,你还想去哪里?别院那里你还敢住着吗?上次那些人虽被我剿灭,可这不代表他们背后的势力不会再次找上那里,到时,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死路一条!” 她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低着头,有些底气不足,但犹自倔强:“可这几天我不还是安然无恙吗!” 猛地意识到什么,她立刻抬首看向他:“那老奶奶是你叫她去给我送食物的?这几天没有人动别院,也是你派人看守着是不是!” 他抿唇不语。 她又凄厉地笑起,双手捂上自己的脸,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流满面,声音便从双手中呜呜咽咽发出:“求你,殷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他即使认为她背叛了他,却还是费尽心思谋划着她能安好,这份感情,她实在不敢接。 若接了,她又该拿什么还。 她已经欠了师父好多,赔上她这条命也还不起,那末,她又该拿什么去还他呢?她只有一条命,还了师父,就再难还他。 她哽咽着:“我不回别院了,我去汉北。” “慕二!” ―――――――― ps:傲娇的殷祀大人:不听不听我不听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江湖是什么 她侧着头不看他,声音却坚决:“屈原欲变法,会被靳尚等人暗中陷害,楚王终会疏远屈原,夺去他左徒之职,并流放汉北。我在那里等你,或许那时,你的孩子也会走路了吧,我可能会找到回去的方法,到时,走和留,你选择。” “那若我将靳尚等人的阴谋破了呢?如果我升任令尹而不是被流放呢?” 他的一声质问,终使她一愣,但她还是涩笑着回答:“嗯,那我们就江湖再见。” 她知道,他若有心,整个楚国都任他翻云覆雨,所以,即使她再怎么违逆他,所有的主控权还是掌在他手里。 她再次伸手去捞地上的衣服,这次他没有阻止她。 身体的疼痛随着幅度稍大一点的动作就蔓延全身,她咬着牙,穿好衣服。 他的衣服依旧满是清香,令她不舍。 走至门口,她终还是一瘸一拐地又走回去,扑到他怀里,重重抱住了他。 他坐在小榻上任她抱着,苦涩地笑:“你终究还是不舍,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 “你有家室,殷祀,你知道的,我不愿破坏。” 那两个死去男人的声音又开始叫嚣在脑海,她身子一颤,她不是荡妇,她不要做小三! 她一下子从他怀里出来,脸色闪现一抹惊慌,即刻就朝书房外跑去。 他皱眉,她为什么忽然那么害怕? 书房甫一打开,她就愣在了原地,书房外,阿三,素翎,看守阿替的守卫,田良玉和她怀里的儿子都站在书房外,除却田良玉脸色沉沉,其他人都是一脸尴尬。 很明显,他们二人刚刚在书房里做了什么事,众人都已听得清清楚楚。 而她此刻又是穿了殷祀的衣服,头发还散乱不堪,再次印证了事实。 慕二脸上的惊慌越发多起来,她抬脚就往书房外跑去,可由于刚刚殷祀粗暴的对待,加上脚下没注意,门槛一绊,她即刻向前倒去。 重重摔落到地时,她听到田良玉的一声冷哼,素翎的低笑,以及阿三夸张版的哎呀,充满嘲意。 她知道,他身边的人此刻都恨死了她。 下身又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脸色苍白一片。 身子骤然一轻,她被人抱起。 “阿三,带人去领罚,包括田小姐。” 田良玉怀里的孩子不知此时情形,嘤嘤呀呀地叫了声:“爹――爹。” 由于还小,发音不清晰,但重在这孩子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宛若黄莺,悦人耳目。 慕二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猛然扯上了他的衣襟。 他皱眉看向她眼中的无措,狠了声音:“阿三,你他妈没听到?!” 少爷又爆粗口,又爆粗口,少爷一爆粗口就没什么好事,并且还是极其不好的事! 他苦了脸,催促着众人快去随他领罚,可那位田小姐实际上是屈府的少夫人,他这可如何是好? 田良玉怀里抱着孩子,娇美容颜上一片梨花带雨,她声音苦楚地向他恳求:“夫君,孩子自出生你都没有抱过他,他百天方过,学会的第一声便是爹爹,夫君你宁愿抱一个外来的野丫头,都不愿抱抱自己的孩子吗?” 慕二心下一紧,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都是那两个死于自己手下男人的声音,她用力去推着他,打着他,要他放开自己,他手却轻轻在她背后拂过,点了她的睡穴,她终于陷入昏睡。 他抱着她,头也未回,声音淡淡传出:“田良玉,此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给你你想要的,你亦莫奢求过多。” 田良玉一愣,抱紧自己的儿子,手心里紧攥着一条丝帛,手心沁出的汗水,将丝帛上的字体也逐渐模糊。 这是慕二给她的信。 信里要她带自己的儿子出来,时间即是今晚,她会告诉她究竟是留在灵均身边,还是离开。 她想,终究不过一介平民,手上无权,她便晚间带了数人跟随自己去了慕二约定的地点,却始终未见那丫头的身影。 待听到属下来报说她的住所着火后,她恍然抓住了什么,却又搞不明白慕二的做法。 慕二若要杀她,何故又将她约出来,接着放火烧掉自己的房子?不如直接将她烧死来得好。 直到阿三来这里通报灵均阿替潜逃的事后,她才将所有的事串起来。 这女子虽是一叫花出身,却灵慧过人,竟想到将她的房子烧掉,引来屈府之人,进而放走那叫阿替的男人。 不过,她亦敬佩这女子,虽也是使了些阴招,但却没有真要了她的命,亦为她留了她孩子的命。 她以为,这一次,灵均终于要对慕二失望,可为什么,最终依旧是她田良玉失望? 视线中是她深爱之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她心中悲愤、嫉妒一涌而上,逼着自己想要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 ―――――――――――― 烛火摇曳,满室冷清,书桌上堆满竹制的案牍,一男人神色肃穆地站在桌前。 “少爷,当真要将宪令泄给靳尚和景鲤那群老贼?” 可以听出男人的声音带了些不可置信。 “嗯。”书桌后的男人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即刻去办。 男人再无法,只能将宪令收好,出了门。 房间里的男人将烛火熄灭,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宪令泄出,找人暗里联系靳尚,连怎样污蔑他心怀不轨的说辞以及证据他都已为那群人准备好,他等的便是流放。 去她的江湖再见! 其实,就算她不说那些话,他也会这么做。 想要离开这个结界,就得这么做。 ―――――――――― 慕二坐在小溪岸边,赤着双足在水里玩着,手里不时捡起个石头扔入河里,看那群鱼儿争相躲避。 脸上挂起笑意,心情也有些释怀。 “沐儿,这都近两年了,你说的那个人怎么还没来啊?” 一个女孩跑来,和她一样脱掉鞋子,将脚泡到清澈的溪水中,疑惑地望着慕二。 慕二笑着摇头,两手撑在身子两边,抬头望向天空,眼中迷茫:“可能他想要江湖再见吧。” 女孩有些惊讶:“啊?你们要在水里见面啊?那不就淹死了吗?” 慕二狠狠朝女孩头上一敲,接着起身穿鞋,撇撇嘴:“小丫,你可得了吧,江湖是――” 江湖是,再也不见。 江湖那么大,有多少可能再见? “是什么呀?是什么呀?江湖是什么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屈原被斩首 小丫穿上鞋子,欢喜地跑着追上了走远的慕二。 她说一年,两年,她都待在汉北,第三年,她就离开,世界这么大,她真的不知出口在哪里。 她得去找。 她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三年多了! 汉北其实是个区域,她选了一处安静的村庄定居,村庄不远处是一个富庶的城镇,这里的生活很安乐。 她给他寄去了她的地址,若他来,她便等着他。 她不知道这算什么,一面想逃离他,一面又想要时时刻刻都见到他。 这真是一种极其纠结的心理。 她在村庄里有自己的一间小茅屋,这是她花钱请人建的,样子有些像二人曾经在冥界住过的那间。 今天,茅屋里迎来了新的客人。 是个摇着羽扇的年轻男人,但若细细瞧去,他的眼角还有些许皱纹,是岁月馈赠的礼物。 他容颜风流,眼中却是与那风流不尽相同的精明,是一种谋划天下的才略。 她的小院里置着石桌,平日里无事时她便学着煮酒煮茶,因着曾经c大的那栋别墅里那人总爱在夜间浅酌一壶热酒。 今日,那里被一个轻摇羽扇的男人占了,他身后还侯立着一个恭敬的小童,小童背后背了一个偌大的包袱,方方正正的,里面似乎置了件盒子之类的物什,小童眼中满是敬佩地看着那男子娴熟地摆弄桌上酒具。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啊的一声叫,随即笑眯眯道:“沐儿,这不会就是你等的人吧?” 慕二摇摇头,不屑地瞥了眼院中石桌旁那人,下意识地骄傲道:“我家那位长得比他不知好看多少。” 说完自个儿也一愣,什么叫我家那位,他不算是她的,至少现在是田良玉的。 可是小丫咦了一声,有些失落道:“可是院中这位长得已是极好看了呀,小丫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沐儿口中比院中男子还好看的那位是怎样的风采。 慕二嘻嘻笑了笑,逗她:“那你嫁给院里那位好了,我去给你牵线搭桥。” 小丫呀的一声红了脸,慕二嬉闹着将她扯入自己的院落里,故意逗小丫非要把她嫁出去。 院中人她从未见过,只觉着他气场自带,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不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嗯,殷祀告诉她女孩子还是要少爆粗口。虽然他急了,也会爆两句。 慕二拉着小丫进入院里,大喇喇地坐到自家石凳上,又按压着小丫也坐下,方问道:“你丫谁啊?” 是谁说的不爆粗口。 羽扇男子笑了笑,也不恼,他身后的童子却颇有些怒意,急道:“姑娘之家,怎这般不顾形象,出口伤人?” 羽扇男子将羽扇轻轻挥了挥,阻止了自己的小童子,方起身,恭恭敬敬打了个揖,自我介绍道:”鄙人乃秦国丞相张仪,师承鬼谷子,今日特来邀沐儿姑娘至秦国作客。” 小丫一听,直接从石凳下滚了下去,她们这等村野之人,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宰相大夫对于他们就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如今,秦国丞相竟然就在她的面前,她的腿怎能不软? 慕二却犹自翘着二郎腿,笑笑:“这年头电信诈骗,网络诈骗,骗老太太卖金链子的诈骗犯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秦相?秦国丞相排场这么小?出门只带一个小童子吗?” 对面二人虽听不懂这女子前几句说的是何意思,但后面却是听懂了,自称张仪的男子挥手阻止了自己莽撞的童子,笑答:“秦国兵将尽在不远处的城镇驿馆安置,我恐扰了村庄安宁,故只带了随身小童前来,至于身份,童儿?” 他向后一瞥,小童哎了一声,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玉质虽比她的玉狐要差上许多,但依旧是晶莹剔透,担得起美玉二字。 上刻着的古字她也不识得,这个时期正是文字混乱,各国文化不一的时候,使用统一的文字还要等上许多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才可能。 虽看不懂,但依稀可辨认是秦国二字。 “你是秦国丞相又如何,那也没什么所谓,我与秦相您并不相熟,至于秦国,我还是莫去的好,毕竟我生于楚国境地。” 张仪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着急,招手让小童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打开,果真是个方方正正的檀香木盒。 张仪用右手食指轻轻敲敲木盒,木盒发出清脆的低响,他笑笑,颇有种谈笑风生的味道:“若鄙人说这木盒中是屈灵均大人的首级呢?” “你说什么!” 慕二惊恐地看向张仪,伸手就要去启那木盒,她这才发现,木盒大小,竟正正好能容下一个人的头颅! 他两年都未来寻她,都未来寻她―― 张仪按住她欲打开木盒的手,依旧笑得波澜不惊:“沐儿姑娘不必怀疑,我既带了这木盒来,自是不怕你打开检查的,只是,打开前,可否听我讲述给你这木盒的由来?” 慕二一手按在木盒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用力握紧另一只手,对小丫道:“小丫,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此事便去找你。” 小丫早被二人的谈话给吓到,屈灵均,屈灵均是何等人物她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楚国上下爱戴的大诗人,亦是曾经的左徒大人! “小丫,今日的事莫要说出去,以防招来――杀身之祸。” 小丫不住地点头,眼里全是惊恐,她开始怀疑,沐儿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她虽为平民,可这六国的形势却是知道些的,前些日子丹阳之战的败仗亦传遍楚国,而打败楚国的自是秦国,为秦国出谋划策的便是秦相张仪了!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慕二的院落。 慕二将自己的手从盒盖上取下,冷声道:“张丞相可以为我一解疑惑了吧?” 张仪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羽扇,眸光轻睐,看着眼前明明害怕却犹自装着坚强的女子,心里漾出笑意。 他复又坐到了石凳上,才讲起不过几月前发生的事:“当时屈大人被贬,楚王实对他仍抱有些余情,只将他流放来这汉北之地,可朝中有位上官大夫,不知您可否听过?” 慕二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没有见过上官大夫,可殷祀上的历史课上是有听过的,这上官大夫和靳尚、景鲤、昭睢等朝中佞臣为一派,专门针对屈原等这种忠臣良将,维护旧贵族的势力。 难道,难道,殷祀他被这群人―― 她嘴唇微抖,强压下心里的惧意,要求张仪继续。 “上官大夫欲将屈原除之而后快,顾呈列了他收集到的关于屈原欲要反叛的证据呈给了楚王,楚王大怒,判了屈大人斩首之刑。” “我王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本欲将屈大人救至秦国,为秦国效力,可秦国派去的人抵达楚国时,已为时已晚,屈大人已被斩首。“ 慕二几乎要从石凳上跌落下来,她垂了眼,又突然觉着不对,冷声质问:“若屈原真被斩首,楚国上下应早就沸腾一片了,我虽处于汉北,但也不是何穷山僻壤,怎么会没有听说屈原被斩杀?” 张仪又摇摇自己的羽扇,看的慕二恨不得把那把扇子给他狠狠撕碎! “沐儿姑娘您也说,屈原若被杀,楚国上些皆会被惊动,所以自然是秘密处决了,至于我怎么知道,各国之间细作往来,这些您应是了解的吧?” 说完,张仪终于放开了挡在木盒上的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打开了。 可此时的慕二已经没有了勇气打开,若说最开始张仪告诉她这木盒里是殷祀的首级时她有多不相信,那么,此刻她就有多相信。 如果是假的,张仪怎么会那么有自信让她打开这盒子? 可她依旧是存了一份希望,她希望面前这男人是骗她的。 她希望面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张仪,而是村里哪家孩子闲的没事干来捉弄她的小把戏,她不会生气,真的,他们若是在捉弄她,她真的不会生气。 可是,面前的男人分明已年过而立,他的言谈、所述的证据都那么逼真。 终于,她还是颤抖着将手伸向了木盒。 木盒缓缓打开,盒盖里面沾了些血,还有人的长发趁着盒盖打开而被风扬起,拂在她的手背上,痒痒的。 待看清木盒里的人的长相,她啊的凄厉一叫,直接昏迷了过去。 不要!她的殷祀!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人却再难约见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殷祀,殷祀――” 这首生查子元夕是他在给她的画上题的诗,画上是她同素翎在上元节外出观灯展时他藏在暗处为她作的画。 她不知他为何要在那样欢快的时刻题欧阳修的这么一首诗,这不过是一首怀念故人的诗,她于他来说,算得是故人吗? 昔年之意她无从探知,只知道的是,如今她再也见不到那位去年人。 屋外响起敲门声,张仪的声音传来:“沐儿姑娘可否是醒了?鄙人仅是带来了屈大人的首级,若您想要为他安葬,他的躯身还在秦国,我可带您去。放心,屈大人的尸首我置于冰棺中,可保他数日不腐。” 她很想告诉张仪,她不要什么他尸身不腐,她想要他活过来,想要他陪着她。 她一定不再和他吵闹了,她就乖乖呆在他身边,不再忤逆他,他想要她爱他,好,那她就爱他,只要他能够回来。 她真的,好想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是谁情深 “我收拾东西,明日便与你们离开,你可不可以把那个木盒给我?” 张仪的笑声自门外传来:“自然,只是旅途劳累,且气候日渐暖和,若您想要屈大人首级亦保存完好,还是交由我的童儿暂时为您看顾为好。待到了秦国,张仪定然完好归还。” 完好归还?他死得凄惨,连身体与头部都这样分离两地,哪有什么可能是完好归还? 她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她已懒得去想张仪来找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谁告诉他的?田良玉阿三他们在殷祀斩首的时候又在哪里,那之后呢,那些人又去了哪里?这便是屈原的结局吗?屈原不是跳河而死的吗? 可她好累好疼,她不想再去思虑些什么,值得她思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何况,殷祀都未能扭转过来的事态,她比他笨那么多,怎么可能再让这些事有什么改变? 沉沉睡去,梦里那两个男人终于不再侵占她的梦,终于换了个人,换成了――殷祀。 他柔柔笑着,就如每个旧日时光,他和她坐在c大一角的别墅里,她因气恼他一件小事,故意毁坏花坛里的蔷薇,他宠溺地看着,没有一丝责备。 他为了她,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所有,到最后,换得这样一个结局么? 第二日,她早早起身,收拾好行囊,将小茅屋关好,同小丫道了别,便走上了赴秦之路。 转换成现代的路线,不过就是从湖北向陕西的方向走而已,由南至北,已是晚春季节,路上也不至于挨冷。 几经辗转,她终于到了秦国。 张仪将她带到一座城门外,候了片刻,城门开,一穿着秦国服饰的男子匆匆出来,见到张仪即刻恭敬地行了个礼,又朝她打了个揖。 “李元德怠慢了,竟是不知相爷会此时到我城中,快快请进。” 叫作李元德的男子挥挥手,即刻有婢女上前来要接过慕二手里的小包袱,她摇摇头,拒绝了,紧紧将它揣到怀里。 李元德也不恼,礼貌地冲她一笑,上前引路。 李元德给慕二的感觉就是一位十分识得礼数的男子,他虽长相普通,可风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风。 李元德将张仪与慕二带入自己的府中,仔细招待,可慕二却是如坐针毡,直接闯到张仪房里要求他即刻将殷祀的尸身给她。 张仪彼时正在饮茶,闻言摇摇羽扇,将茶杯放下,不紧不慢道:“沐儿姑娘要不要来杯清茶?” 慕二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戏,这种糊弄楚王送秦地六百里的小把戏用在那昏君身上玩玩就行,我知道你将我骗来此地多半是有什么阴谋,只要你将他的尸身交给我安葬就好。” 张仪抿了口茶,挑眉看向圆圆脸颊的女子,眼中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他终于起身,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随张某来吧。” 他在前方开路,她在后面跟随。 李元德的府邸极大,张仪带她来了一处冰窖,一般官宦之家建这种冰窖都是为了囤酒或者果蔬之类用,可此时,慕二知道,里面放着她的殷祀。 用力吸吸鼻子,按压下心里生出的酸楚,她坚定地迈出脚步向冰窖里走去,她还不能倒下,至少,要为他选处好墓冢。 &nsp; 冰窖不是十分大,推门而入,一眼便能看到放置在中央的冰棺,冰棺中躺了一名无头的男性尸身。 冰棺从外望去,他的身形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但身姿高大,那身玄色直裾楚服是他来这里之后常穿的。 她记得,他有一项十分怪的爱好,就是收集各朝代的衣服,对待那些衣服也很是细心珍惜,他们在铁笼中初见时,他就差点因她撕坏他的衣服杀了她。 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后来,他开始喜欢她做给他的衣服,即使那衣服丑得不堪入目! 她捂住嘴,才没让哭声溢出来,张仪就站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过去看看。 她低声哭着,立刻跑到了冰棺旁边,用力推开棺盖,手已几近冻僵。 冰棺里,他就那么安静的躺着,没有头颅,没有那双清冷的星眸再望着她。 她将手伸到嘴边,呵呵手,将自己的手暖热,接着,伸到了冰棺里。 往日,都是她的手冷,他来给她暖手,如今,他待在这里一定是极冷了吧?这次,她给他温暖。 冰棺略有些高,她踮着脚才能碰到他的大手。 她似旧时一般,把自己的手握成拳,蜷到他的大掌里,再将他的大掌合上,看上去就像是他又在为她暖手一样。 她兀自笑出了声,那么开心。 笑声停,嘴角却犹自浮着笑意,她将自己的手从那双大掌里取出,没有回头,声音里依旧带着笑声,对身后的张仪发问:“相爷,若真想我做什么事开口提便是,何故取一副假尸体来骗我?你知道,即使你什么也不做,你们要把我带来这里,不也易如反掌么?” 话落,她脑后遽然一疼,无数的黑暗袭卷而来,昏迷的前一刻,她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殷祀,他或许还活着对不对?那双手不是往日暖她的手。 张仪看着倒在地上犹自笑着的女子,皱了皱眉,挥手令击晕慕二的男人将她怀里紧揣着的小包袱取来。 他打开,里面不过些换洗衣物,衣物里面,似乎包了层纸?将衣服扔落,他才发现里面不止一张纸,而是数百张之多! 作画的人技法高超,画中人被他描摹地惟妙惟肖,哀怨、愁苦、嬉闹、狡黠皆栩栩如生。 他虽未学过作画,但师兄弟中亦有爱画之人,这画画初学时学的便是技巧,但技巧达到顶,要的便是天赋与一种感情。 天赋不消说,一幅画若带了感情,那便犹如空无的躯壳沾了灵魂,可数上乘之品。 张仪紧捏着手中的画纸,觑了眼慕二,不知作画之人何以对这女子动情如此之深? 他上前,又搜了搜她的身上可还有其他相关物件,一枚玉狐自她颈间滑落。 他用力将玉狐从她脖颈扯落,细细观摩下,大为一惊。 相传和氏璧已是人间至宝,为何这女子身上的玉狐竟要比那和氏璧还要居高一筹? 他将玉狐交给一旁侯立着的属下,命道:“将此带去蓝田。” ―――――――――― 阿三苦恼地坐在马车前驾车的位置上,看着远方河边伫立着的男人背影,他紧张地捏捏手指,就是不敢上前说一声,少爷,不如咱们再休息会儿? 少爷这两天就像疯了似的,拼命往汉北赶路,小少爷年纪还小,从郢都到汉北的距离也不近,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家的儿子啊。 看着田小姐一脸心疼儿子又不敢提任何异议的样子,他虽不怎么喜她,倒也为小少爷难过。 “哎。”他叹了口气,在素翎,田良玉以及一众跟随着的仆人的威逼眼神下,他颤巍巍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朝河边伫立着的殷祀走去。 “少爷,您已两日没吃什么东西了,您――” “滚。” 殷祀的话将阿三生生吓地一抖,他瘪瘪嘴,却是不敢再说。 其实,少爷这么对他,也是他活该,若不是他和老夫人,少爷一年前就可到汉北。 但,但这也不能全怪他啊,他不也是老夫人威逼之下才加入的吗。 在一年之前,靳尚大夫因嫉妒少爷,将少爷的坏话在大王面前说尽,说什么贪图大王的江山社稷,歹心可见,结果那昏君还真信,但又因对少爷存了些旧情,故只将少爷贬为了三闾大夫。 结果朝中上官大夫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少爷逆反的证据,还呈上了少爷同逆臣的书信往来,最终在老爷的求情下,少爷被豁免了砍头之罪,流放汉北。 可老夫人哪舍得自己儿子到那偏远之地受苦,少爷自小长在贵族之家,吃穿用度皆属上等,如今到一个人生地不熟之地,携家带口的,老爷也是忧愁满面。 恰在此时,老夫人不知从哪儿得知大王有龙阳之癖,在对儿子的忧心之下,她一狠心,让他请人去画了少爷的出浴图。 是的,出浴图。 往日里,少爷沐浴一般都是他来伺候,所以趁了这个空,他请了画家将少爷洗浴时的图画了下来,秘密呈给了大王。 少爷长相本就属人中翘楚,少有人能比上他,大王本就早有觊觎,如今画像呈上,更是急不可耐,将少爷召进了宫中。 之后,楚宫之中发生了什么,除了少爷和楚王,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这样,在楚宫整整被困了一年的少爷,最后还是回了来,结局依旧是被流放汉北。 回来之后的少爷对于整个屈府更加冷漠,他本是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就要单独出发的,结果老爷得知,硬是要他带上了小少爷等一群拖油瓶。 阿三手中拿着食物,不知如何去留,殷祀却已转过身来,越过他去,并命道:“出发。” 阿三如遭五雷轰顶,他这话还没说呢,就又要出发,他苦着脸冲自家少爷道:“少爷,这休息连一刻钟都没到呢。” 殷祀回头轻轻瞥了他一下,他就没敢再说话了,只能含着怜惜的眼神看了眼远处窝在自己娘亲怀里脸色苍白的小少爷屈正,因着马车颠簸造成时常性的呕吐。 这孩子也就三岁大一点。 抱着孩子的田良玉见殷祀又去牵马,就知他又要出发,恰在此时,怀里的孩子猛烈咳嗽起来,脸上慢慢浮起红晕。 她心里酸涩,咬咬牙,向殷祀走去。 殷祀牵过马,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要越过她离开,她出声叫住了他:“夫君。”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一声应答都没有,她嘴角浮起苦笑,只能唤道:“屈灵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汉北有人寻 他终于停下步伐,回头:“说。” 她抱着孩子走近,咬紧下唇,眼神里含了恳求:“可不可以停下去附近村镇中找个大夫,正儿已病了两日了,随行的仆人中没有大夫,再这样病下去,孩子受不了。” 他眉眼冷峻,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只淡淡道:“我说过,你可以留在屈府,不必随我去汉北受苦。” 眼前男子又要转身离去,她终于再忍受不住,笑道:“我不随你去,难道任你与那女人逍遥快活么?屈灵均,就算你不在乎我,有没有在乎过我怀里的孩子!” 她又蓦地冷笑:“齐国与楚国断交,我父亲早已召我回齐国,你就不怕我回去要我父亲鼓动齐王与秦国结盟,攻打你楚国吗?” 他眉色骤然变冷,齐国和楚国秦国怎样,他根本不关心。正欲说些什么,田良玉怀里的屈正睁开了眼睛,脸色虚弱,怯怯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喊道:“爹爹。” 殷祀神色依旧冷肃,他捏了捏拳,最终还是叫阿三骑马去不远的村镇找大夫。 他向田良玉伸出手,命令道:“将孩子给我。” 他的声音虽无波无澜,甚至带了霜寒,可田良玉面上依旧一喜,将儿子递给了殷祀。 屈正有些害怕,自他出生起父亲就没抱过自己,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一个冷漠的化身,但又因着自己父亲身上那独有的震慑人的气质,总归对他一个小孩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年幼的他又怎么知道,他父亲身上独具的气质除了吸引他一个小孩子,有多少女人更是为他趋之若鹜。 殷祀将屈正抱入怀里,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他对这孩子没有一点感情,但曾有个人告诉他,就算知道以后会毫无瓜葛,该给予的也要给予。即使不多,一点点也行。 屈正睁着乌溜的大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由渐趋的害怕慢慢转变为欣喜,他笑着抱住殷祀的脖子,凑到殷祀的脸上想要去亲他。 殷祀没有阻止。 不是因为他喜欢屈正这样的亲密举动,而是怀里小孩的动作让他想起了谁。 很久以前,有个人做错事,总爱眨巴眨巴眼睛,扒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嘟起嘴耍无赖般就要凑上去亲他,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无奈的缴械投降。 他对她能怎样?她总说她没有自由,他又什么时候真的剥夺了她的自由? 他说不准她爱严落,可又何时真的舍得让她放弃自己喜欢的? 田良玉站在一边,眼中漾出幸福,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愿意抱抱正儿,这样温馨的画面即使在梦里她都没有见过。 屈正窝在自己父亲怀里,任意撒娇嬉闹,殷祀虽不待搭理他,但总归没有像扔慕二一样直接把他扔出怀里。 直到阿三喘息着下马疾跑来,通知他们大夫到了,殷祀这才将屈正交给田良玉。 大夫过来为屈正看病,殷祀复又回到河边,远方是汉北的方向,她就在那里,等着他。 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带你回家。 “少爷!少爷!汉北有人寻来!” 阿三的声音满是焦急地自背后响起,殷祀还未转过身,便听“咚”的一声重物落地。 汉北有人来,只会有一件事―― 不顾地上倒着的那人已重伤,他即刻蹲下身去将地上之人的衣领拽起,厉声问道:“汉北出了什么事?” 地上的人一身黑衣,深色的衣物却依旧能看出无数的鲜血浸染其上,他嘴中亦汩汩冒着血,强自支撑着回答:“数日前,在沐儿姑娘居住地不远的城镇驿馆中出现可疑人群,属下与一行人前往查看,结果遭受伏击,除了属下拼死逃出,其他人全部被歼灭,而村中保护沐儿姑娘的人也全部被灭!沐儿,沐儿姑娘不见踪影。” 殷祀只觉脑中猛然一阵眩晕,他捏紧拳头,稳住自己,方才冷声追问:“你可知是何人伏击?” 来人本就已近临死边缘,他的眼白逐渐翻出,用尽最后一口气答道:“口音似秦――” “秦国。”殷祀将手中已死属下未说完的话补齐,迅速起身,面色一片肃杀,大步向自己所骑之马走过去。 阿三惊愕地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尸体,又看看已翻身上马的少爷,哎呀一声,舍了尸身,就向殷祀跑去。 “少爷,我们去哪儿啊?” “汉北。” “可沐儿被秦国人所擒,不是该去咸阳吗?” 阿三的话被淹没在风中,殷祀估计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早已纵马远去。只余殷祀的尾音散在漫天尘土中:“为他厚葬,算奖励他为我带来消息。” 田良玉将屈正抱在怀里,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终将拳狠狠握起。 没有了随行一行的人的羁绊,殷祀几乎是日夜兼程往汉北进发,不过几日便到达了汉北。 他之所以同意屈家人将田良玉与屈正带在身边,不过是因为田良玉于他还有些用。 他向来不是那种易受人控制威胁之人,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将他扳倒么? 风雨向来由他掌控! 按着她给他的地址,他在村庄中的一处院落外停了下来,院落中是一座简陋的小茅屋,那样式竟与他和她在冥界住着时一样。 就是在那里,她将自己给了他。 也许,这个茅屋也算他们的一个家。 院落里,一个小女孩拿着树枝编成的扫帚垂着头扫着院落,他牵马而入。 听到院落的栅栏门被推开,传来马蹄得得的声音,小丫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口。 只一抬头,她整个人便愣住了。 她终于见到了那日沐儿说的比秦相张仪还要好看百倍的男子。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风华无双的人,他就那样牵马静静站在那里,都成了你眼中的风景,世间无存,仙界仅有。 “她呢?”那男子终于开口同她说话,虽言语中不尽是夹杂着冰冷与疏离。 小丫已是看呆,手中扫帚跌落在地,愣着竟忘了言语。 殷祀皱眉,也不再与她搭话,将马儿拴在院中一隅,自己向茅屋走去。 待眼前男子进入茅屋,小丫才回过神来,她啊的欢喜一叫,就极速冲出了院门。 她要回去告诉阿娘,沐儿有一位俊朗到极致的夫君,她以后也要嫁那般的夫君。 所以,殷祀第一次由于自己的长相受到了小姑娘的冷落。 他从茅屋中驾轻就熟地取出了她安置在柜中的茶具酒具,来到院中,燃起火,百无聊赖地煮酒烹茶,他只需等着,不消半日,必有人来。 果真,他方浅酌了一口温酒,院落的栅栏门就被一伙人粗暴地推开,一男子站在众人之首行规矩步走了进来。 殷祀只是坐着饮酒,没有与来人打招呼,更没有为他添一杯温酒。 世间配得上他添酒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另一个―――白氏无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我要认输 来人倒是拘谨有礼,走到殷祀面前,恭敬地打了个揖道:“老臣景益,特来请屈大夫前往蓝田指挥我军作战。” 殷祀眉眼未抬,只静等着景益接下来的答话。 景益鬓角斑白,已是五十高龄。五十知天命,本应属德高望重的长辈,可他在殷祀面前竟有丝丝缕缕的压迫感不断涌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精致的小盒子,将里面东西取出,递到了殷祀面前。 “上官大夫说您看了这件物事,必定前往蓝田,指挥我方战役。” 殷祀垂眸,瞳孔猛然一缩,景益手中所拿之物赫然是慕二的玉狐! 他将玉狐擒去手中,接着转瞬之间便将老将景益的衣领拽住,眼中满是狠辣:“谁允许张仪将她的玉狐取下!找死!这便是你们威胁我助你们蓝田之战胜利的筹码?秦地未得,齐国断交,那是楚王昏庸!丹阳败,那是你们将领错用计谋,被白起识破!用兵当出其不意,攻心为上,你们那帮蠢人做了些什么?嗯?上官等人不是意欲治我屈灵均之罪么?怎么?如今怕山河被破,落个家亡?!“ 景益被殷祀的言语吓得不知再接何话,的确,楚王错信了张仪只要与齐国断交,就会奉送秦地六百里的承诺,最终领地未得,联盟亦破,楚王为挣面子,只能出兵攻打丹阳,可主将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独闯千军万马 张仪于谈笑自若中将自己的筹码祭出,仿若他要的不是人头,而只是一项不甚要紧的物什。 景益坐于马上,浑浊的眸中盛了满满的怒火,大喝一声:“张仪竖子!休得猖狂!” 众人齐齐看向殷祀,都道他不会真舍了他自己的性命,毕竟一个女人哪能比得上一个三军将领? 可他们都错了,马上男子没有任何犹豫,他亦像张仪那般冷静自若道:“可以,将她给我。” 众人皆惊! 张仪微笑着向身后做了个手势,立马一阵车轮滚动声响起,一个少女满身是血,眼眸半睁地被绑在战车的十字木架上,她的凄楚模样,竟教人觉得她大限将至! 李元德骑在战马上,看着那日来时还精神奕奕,眉眼灵动的女子此刻竟已是这般伤痕累累,不知相爷究竟对一位看上去方才双十年华的女孩做了什么! 他心中不忍,但知这是白起将军到达蓝田之前的唯一一张王牌,一张可能勒令楚军直接退兵的王牌! 对面的老将景益,年轻副将逢天柱看着对面被绑女子的惨厉,饶是久经沙场生死,也不禁别过了头。 被绑着的慕二努力睁着眼去看远处骑在马上的男子,能再见到他,真的很好,她一度以为,他死了。 在她以为他真的死了的时候,她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那么胆小,他对她的要求那么简单,不过是爱他。 如果,如果她当初勇敢一点,那么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会少点失望? 当她知道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再不能凝望着她的时候,他再不能唱古老的歌谣哄她入睡的时候,甚至,她知道自己再听不到他陪她午后醒来闲懒低沉的嗓音的时候,她觉得,她该立马死去。 可终于,他还在,他来救她了。 他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模样,可她觉得,她的殷祀,穿着铠甲的模样定然龙姿凤采。 他说过,出了什么事他都护着她。 这次因为她的大意,她又给他惹了祸,他还是那样,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力尽所能庇护着她。 她牵牵嘴角,发现连笑都无法给予他一个。 唇轻启,她无声对他说了四个字:“我好想你。” 不是什么不要管我,不是什么你快走,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她,他会救她出去,给她安乐,这是他从一开始就送她的承诺。 见她模样,殷祀心中大恸,那帮秦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握紧手中马缰,若不是她还在他们手里,他发誓,他必要屠尽数十万秦军! 莫要让他知道究竟是谁造了此等结界用来谋害她! “屈大人,沐儿姑娘已为您带来,可否退兵了?“张仪羽扇轻摇,一场雄兵对垒,似要在他的羽扇下轻摇而散。 殷祀从怀中取出玉狐,欲要下令退兵,忽闻楚军号角声声,战鼓齐擂,他心下一紧,身后昭睢已传来一声吼叫:“不退兵,给我杀!” 众将士本就心怀不甘,不愿为一女子而输了男儿气势,如今主将昭睢下令,他们焉有不战之理? 两军终于开始了厮杀,张仪怒斥殷祀不讲信用,下令将慕二带回城池,殷祀眸里终于现出浓烈的杀意,眼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她半眯着的眼角最终阖上,再看不到他对她的担忧。 脑中轻晃而过的是她糊满血水的脸上对着他轻轻一笑的那句唇语:“我好想你。” 那是他盼了好久的话语――她想他! 他的小二,心里终是有他的。 脚下轻点,他提剑而上,越过重重阻碍,尽管秦军人马难以计数,尽管前方阻碍重重,尽管他失却所有灵力,尽管他已在救她的路上被伤至重度,可他要救她,越过百万人马去救她,救她回来。 她一定是很害怕了,没他在身边,她那么难过。 身后传来阿三焦急的喊叫:“少爷,少爷您别再往前了,您再受伤就没命了呀!” 终归,他的眼中只剩下张仪得逞的笑意,以及她越来越远的身影。 他足尖轻点,转了个方向而去。 李元德正在战场厮杀,冷不防腰身一痛,他被谁狠踢下马,颈间一紧,他被人拽起衣领向远处而去,行至两军战场之外,他被提溜着他的人大力摔到地上,一软剑横至脖颈,抬头时,屈原冷凝的视线正紧紧擢着他。 下一刻,手中猝然多了一件温热似石块的东西,他一看,不料竟是一玉狐。 玉狐上有着被人摩挲后的温度,整块玉流光溢彩,是顶尖玉石。 他的衣领又是一紧,男人肃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将此玉狐原原本本的戴回到她的身上,若我最后发现玉狐有损亦或她再受任何伤害,那末,我屈灵均定血洗你整个蓝田!” 李元德被面前男人赤红的双眸震慑,他从来不知,传闻中儒雅俊秀的翩翩公子屈原却有这般残忍嗜血的一面。 甚至他说他要血洗蓝田,他李元德心里竟然也是信的。 他将玉狐收到怀中,谨慎地点头说好,其实他本就对沐儿不忍,实是相国为保蓝田百姓,他只能妥帖。 一女子换一方城池,值得的。 他的衣领被松开,禁锢着他的男人提剑远去,李元德就这样愣愣注视着,男人背上血色浸染,脚步亦有些趔趄,似乎下一步便会倒地不醒,分明已是重伤不轻!他开始怀疑,方才屈灵均究竟是因何才能将他一个身穿重铠甲的男人从马上提起,带到此地来? 秦楚对战,最终打了个持平,双方皆受伤惨重,各方主将鸣金收兵,各归军营。 殷祀持剑回了楚帐,不同任何人打话,直接将坐于上首的昭睢拽着衣领提出了主账,接着,血剑直逼昭睢脖颈。 阿三一惊,少爷他是要杀将帅吗?这可是重罪! 他从汉北收到少爷给的消息后,就日赶夜赶,才赶来蓝田,不想一来就是秦楚大战,更没想到少爷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就往秦兵那里冲。 要知道,即使他有再强硬的武功,那边是秦军啊!数万的秦军怎能是他一人可以战胜的! 阿三偷偷抹了两抹泪,虽已长成男儿郎,不能轻易掉泪,可他还是见不得少爷这般折腾自己,田小姐和小少爷还在路上,小少爷甚至大病未愈,他却要为了另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也豁出去吗? 他不懂,如果少爷喜欢沐儿的话,为什么不娶她?可如果不喜欢的话,又为什么为了沐儿倾尽所有? 泪眼朦胧中,是昭睢惊惧的怒吼。 “屈原,你可知杀了我昭睢有什么后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你的生死,由我主宰! 所有人都可以听出这是昭睢强自装出的冷硬,因为在那强硬背后,是字字可闻的颤抖,杀将帅,是重罪,可现在没有人敢确定屈原是不是会把昭睢杀了! 因为今日的诈降是那日在军帐中众人商讨好的,昭睢却利用主帅权力打破了屈原的所有计划,楚虽未败,可也没讨得好处去,更关键的是,屈灵均似乎极为在意的那女子也被秦国再次收回,并且右腿被张仪命人直接以利剑贯穿! 但这一幕,殷祀却是因抓李元德而未亲眼见到。 营帐中副将、先锋等军中将领,以及路过的军官、兵士都停下来,驻足观看这场营中内斗。 殷祀将沾染了敌人鲜血的剑尖直接抵进昭睢的脖子更深处,眸中露出狠辣:“我说过,此次楚军降,待我将她救出,我屈原赠你一次大功,助你攻下蓝田,夺回丹阳之战失去的楚地六百里,怎么?你敢叛我!” 昭睢被殷祀摔在地上,喉咙处涩涩发疼,他感到那剑尖即将触及他的动脉,拼命将头向后仰去,又随之强装镇定:“你屈灵均别吹牛了!我军撤兵,必定要被秦军暗中偷袭,那时,军中将士已是心灰意冷,士气低靡,定被那些人打个措手不及!我昭睢作为我军主帅,怎能把五十万大军交到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白面书生手上!” 殷祀面上阴翳越甚,他将剑丢至一边,一脚重重踩到昭睢的胸口,满意地看到昭睢嘴角溢出鲜血,殷祀方露出阴狠的笑意,他下巴微抬,是睥睨世间的狂傲,冷声道:“昭睢,你记住,此次攻下蓝田,是因救她我赠你一次大功。待她完好归来,我必送你一次大败,楚国会因你由盛转衰,直到被秦国兼并!” “昭睢,你的生死,以后由我屈灵均来主宰!” 众人被这句句言语所震撼,皆愣在原地,却见那男子拾起地上血剑,一步一步离开,他的少年管家不屑地瞥了眼众人,大有我主子天下最牛的意味,接着也狠狠踩了昭睢两脚,随着自己的主子离开了。 昭睢受到了奇耻大辱,被屈原当着军营众人踩便罢,竟被他身边一个奴才也踩了两脚,他心中不甘恨意越甚。 正欲起身,两只胳膊却被人架了起来,他大吼道:“你们是谁?怎能混进我楚军营帐,来人,快将他们擒了!” 可没有人敢动,抓着昭睢的人未穿军装,却是殷祀带来的死士。 他将昭睢公然捉起,大有昭示众人,他要取代主将之意。 人便是这样,多为看客,那些敢于抛却袖手旁观,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改变历史的人才会被历史铭记。 殷祀将昭睢囚禁,占领将印,开始筹谋布置。 军帷之内,是整夜不熄的火烛,是军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是楚军副将严肃敬听座上男人的精妙布筹。 军帷之外,却是军营中两派的争执不歇,楚军之中只有少数人认可殷祀的指挥,多数人皆抱了不信任的态度,他们只知屈原在诗歌与内政上的才能,却没有人敢苟同于他在军事上的领导,就是这个将他们将帅囚禁起来的人,前几日还要领着他们投降于秦兵! 一个只会投降的人能有什么大作为? 是以,当殷祀在主帐中做最后一项战略布署时,帐外传来声声辱骂:“屈原你夺抢帅印,将我军主将囚起,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其罪当诛!” “吾等要上报大王,将你屈家众人诛尽!” “除非昭大将军出马,不然吾等绝不出战迎敌!” 接着,门外皆是兵器被摔到地上的哐啷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反抗声,多为昭睢不出,众人绝不出战的言论。 凭这响声震天,便可知军帐外,究竟有多少人。 若这些人皆不出战,那殷祀确然无兵可用。 景益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摸了摸自己下颌花白的胡须,脸上现出难为:“大人,您看,这――――” 殷祀犹自沉静,将作战阵型图画完交给景益后,终于发话:“将昭睢放出,后日开战。” 阿三啊的一声叫:“少爷,那您做了这么久的布署不都白费了吗?” 景益和逢天柱从座上起身,走至军帐中央,抱拳道:“大人三思,昭睢本就莽夫也,若让他领兵,楚军必败!” 见二人上前请命,营帐其余几个副将也匆匆起身,站到二人身后请求殷祀再重新思虑。 若几日前他们还对主座上的男子抱有怀疑态度,那经过这几日后,座上男子已成功将他们众人收服。 有些人,就是有那种本事,无需他精致好看的皮囊,无需他生来震慑人心的气势,靠的只有实力,能够打下蓝田,重击秦军的实力! 殷祀的作战方略精密而无丝毫纰漏,将各种计谋布置得出神入化,只消几日后战场之上见分晓,却出了这等事故! 殷祀挥手,面上是一片无所谓:“也罢,将他放出。” 景益心里越发着急,“大人,我与逢将军可出去将众人心火平息,您――” 殷祀再次挥手,下了逐客令,命他们就按此办。 众人见再无扭转之可能,只能唉声叹气出了营帐。 阿三站在殷祀身后,亦是唉声叹气,心里全是失落,可又不敢有什么违抗,只能瘪着嘴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根本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 眼前男人却向后一仰,身子直直向阿三倒去,阿三一惊,立刻将自家少爷接住。 手触及处,是一片滚烫。 能不滚烫,能不发烧吗?他看,少爷这几日简直就是疯了,疯了! 他这三日只睡了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在研究地图就是外出到现场勘测地形,根本没有多少休息的机会。 他那日为了救沐儿,在数万敌军中冲杀,本就受了非常重的伤,可少爷他偏偏只是让军医草草包扎了事,剩下的时间全用在了军事布署上。 阿三苦着脸,将昏迷的殷祀拖到了军帐一旁的小榻上,接着叫来军医为他治疗,他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明明精心布署了这么些天,却在开战前的两日把所有前功放弃。 那沐儿呢?少爷不救了么?他那么在意的沐儿。 在殷祀下令放出昭睢的第二日,秦军传出消息,白起带领援兵赶到,昭睢意在趁秦军援兵赶路疲惫之时,来一场出其不备之战。 是以,昭睢违背两军约战时间,点兵攻击蓝田城池,杀了秦兵一个措手不及。 昭睢志得意满,带着自己的胜利成果回来向殷祀炫耀。 此时,殷祀方从昏迷中苏醒,脸色一片苍白,昭睢将手中敌军副将首级扔至榻边,冷言嘲讽:“不是说我昭睢赢不得战役吗?怎么样,屈大人,终究是压制不住我军数万大兵吧?” ―――――――――― ps:今天四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我带你走 昭睢又说了数句轻蔑之言,接着大踏步离开了军帐,离开之前还丢下一句,这是他昭睢的主帐,要殷祀赶紧离开的言语。 阿三还没有见过自家少爷这等委屈样,他气得伸出拳头就想打人,却被殷祀阻止。 殷祀捂嘴轻咳了几声,重重闭上了眼,她会怪他这么久,都还没有将她救出么? 又过了一日,昭睢再次攻打秦军,秦军因行军劳累,只敢出五千兵马迎战,昭睢再次将秦军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楚军士气大涨,流言再次传出,屈原不过花式功夫,此刻只有在军营中养伤的份儿。 景益和其他副将亦是十分愁苦,昭睢明日还要继续出兵,直至将蓝田攻破,可军队此刻需要的是休憩重整,他们向昭睢进言,要求暂停作战,却被昭睢拒绝,并下令威胁再敢提,必以军法处置。 第二日,昭睢只留了五千兵士守在军营,其余战士尽数上战场,目标便是攻城。 秦军由于连日的打击,已经失却了信心,被楚军打得连连败退,直被逼到了蓝田城门。 若再抵挡不住,城池将被楚军攻破! 昭睢意气扬扬,要求加紧进攻,却闻秦军猛然一喝,于楚军后方包抄而上,而在楚军前方,亦冲出数万秦军将士,呈口袋状将楚军围住。 口袋阵型上窄下宽,将楚军困入口袋后,秦军迅速将口袋收紧,又将本集中的楚军分散,欲逐个击破。 白起立于阵势中央,满意地看着这几日的诱敌之计总算将楚军一网打尽,心中欣慰万分。 这几日的少许兵士损失,不过就是为了引诱昭睢今日将楚军尽数引出,他白起也打他个措手不及! 看着楚军眼中的惊慌,白起手中旗帜一挥,秦军阵势变换,将楚军变得更加分散,分散了兵力,才能轻易将之击败,减少己方损失。 张仪亦轻摇羽扇,夸赞道:“将军好谋略。” 白起抱拳谦恭道:“相爷过奖。” 看着楚军逐渐现出颓靡,白起起旗帜欲将口袋完全收紧,击灭楚军。 忽闻旁边张仪变了声音:“不好!” 白起疑惑,欲问出了何事,恰在此时,战势来了一次风云变幻! 被分散的楚军竟开始将他的军队进行反包围! 他用兵力将楚军分散,也是稍许分散了自己的兵力,可如今却给他来了一场阵中阵,计中计! 只见原本还慌张无措的楚军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他们被分散的军队开始拼凑成圈,不同分散区的人开始逐渐集中,原本的大口袋转瞬之间被楚军分裂成了几块破布,再无任何可以包揽楚军之势。 白起仰头长叹一声,他以为自己的诱敌战略天衣无缝,谁却想,天外有天,敌方的将领直接将他的计谋来了一次反运用,表面是他在操控风雨,可实际他才是那个被操控之人! 是谁指挥了这场战役?是昭睢吗? 白起已是无暇再想,只能鸣金收兵,可兵却还能收得回来吗? 秦兵被逐个击破,只有少数经历过多场战事的老兵逃了出来,秦军此次,大败! 与此同时,白起不知的是,战场之上的是计中计,而战场之后,殷祀还送了他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为了将楚军一网打尽,秦军同楚军一样也只留了少许兵力于城中,此时,城中失守,殷祀早已带领两千精兵去救慕二,秦军再无任何可威胁楚军的筹码。 殷祀暗领精兵从城后通过一处隧道进入城中,那里是他那几日勘测地形中命人挖的隧道,要说此想法的由来,却还是三年前慕二欲从屈府小院落里逃出使的小计谋中启发而得。 按照探子前几日侦查所得,殷祀快速找到了关押慕二的地方,虽然白起带走了大量的兵力,但由于慕二的重要性,这里还是设了层层包围。 但殷祀手下都是楚军中的佼佼者,且有两千之多,这些关押她的人根本不在话下。 待解决了障碍之后,殷祀再等不及,踢开牢门就冲了进去。 牢房中的她,正窝在一角落里,双腿向前打直,背靠着墙,闭眼沉睡着。 她的脸上满是血污混着泥土,看上去似已有数日未清洗,身上的衣服早已由于鞭打审讯而破烂成布条。 以前被孟时邑和他护养得圆圆胖胖的身体此刻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样。 殷祀眼里涌上疼痛,他即刻将锁链用剑砍断,冲进去将她抱入了怀里,怀中传来她一声呼痛的嘤咛,接着,她还来不及正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伸手去推他,一手还紧紧护向自己的胸口。 睁开眼后她也没有去看来人是谁,只谨小慎微地向怀中掏去,掏出了一张几近破烂的水墨画。 看到画纸还在,没被偷走,她松了口气,脸上展露了笑容,复又谨慎地将画纸收起。 殷祀看着眼前一幕,她手中的那画纸赫然便是他曾为她在别院偷偷作的画,他不知道这张画怎么会到了她的手里,他只知道有一日他回书房找时,所有的画都不翼而飞了,他为此还对阿三发了一顿火。 却原来在她这里吗? 只剩了一张,她还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珍藏着他送给她的画? 心中欣喜与悲恸同时大涨,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小二。” 慕二一惊,即刻抬头看去,圆眸中尽是欢喜 “你来了?” 他抿紧唇,许久才将喉间欲出的哽咽咽下,他摸摸她早已脏乱不堪的发,轻声道:“嗯,我带你走。” 她立刻甜甜一笑:“好。” 许多年前的鬼门关,她也曾那样对一个人笑过,那个人对她说:“我的乖徒儿以后便叫慕二如何?” 那个时候,她有了一个家。或许以后,她会有另一个家。 这个家将是无风无雨无波澜,她知道,他会把所有的风雨为她挡下,再将所有的安逸从容留给她。 殷祀翼翼小心地将她抱起,生怕触碰到她的哪处伤口,她将沾染了血污的脸故意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道:“我好饿,你看,都饿出锁骨了。” 她嘻嘻笑着,想要让他去检视一番她这几日的瘦身成果,却明显感到抱着她的手一僵。 她此话的用意本是想要他放松些,告诉他,她的状况没有他看上去的那样差,但是不是弄出了反作用? 她立刻慌乱地用脏污的脸去蹭蹭他白净无暇的脸,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饿,他们,他们有给我吃东西的。你看,我――” “对不起。” 她一怔,“你说什么?这不是你的错啊,是我大意又给你惹麻烦了。你不要生气,我,我。” 她越发慌乱了,不知是不是他在生自己的气才故意说这么一句对不起,她着急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且她的右腿处因为被人用利剑刺入腿骨,又因为他的抱姿刺激了伤口,她更是痛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但她不敢跟他讲,怕他更担心。 在她的慌乱解释中他面色冷凝地出了关押她的牢房,剩下的精兵按原路返回,而他抱着她,用上乘的轻功直接越过城墙,出了蓝田城池。 他不过失了灵力,可照样能在这样的时代里活得如鱼得水。 城外,他早已命人备了马车,他匆匆将她放到马车上,亲自为她疗伤。 那日与秦军首次会战,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她受伤面覆盖了全身,是以,他没有叫军医过来,军中大夫全是男子。 她的身子只能他一个人看。 慕二眼睁睁看着男人将自己的外衣一点一点扒下,心里紧张也越来越大,直到他将手伸至亵裤那里时,她迅速抓住了他的手。 为了不使他怀疑,她抱住自己的上身,苦着脸冲他撒娇:”殷祀,好冷,你先给我把上身的伤口处理一下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瞒过去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事实,迟早他会发现的。 她知道,她的这条腿算是废了,几日前就被利剑直接刺穿骨头,流了许多血却无人救治,别说在这落后的战国时代,就是在现代,怕也已经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了吧? 她多怕他难过。 她知道,她的腿废了,他一定会比他自己的腿废了还要难受。 殷祀没有怀疑她的小计谋,扯了旁边放着的被子为她拢在身上,又去取一旁小几中放置的清水为她清洁。 她却有些不听话,从被子里钻出,又钻到了他的怀里,硬是耍赖要抱着他不放开。 “别闹,你的伤口不处理会留疤的。” 他垂首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语气温和,将她推出自己的怀里。 看着曾经被自己呵护的白嫩身体如今遍体鳞伤,滑腻的肌肤被粗糙的结痂取代,他握紧拳。 她却将手覆到他的拳上,用力掰开了,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冲他笑着。 殷祀不再多言,立刻为她处理了上身的伤口,接着便再次去碰她的亵裤。 她又将手覆上,嗫嚅道:“我,我想睡觉。” “嗯,你躺在这里,我给你处理伤口就好。” “可是你碰我,我会睡不着。” “那就等伤口处理完,我会快点。” 她依旧摇头,耍无赖就要睡觉。 殷祀忽然沉了脸色,手指轻点她的某处穴道,她便不能再动,他立即将她的亵裤脱去。 静止片刻之后,一声震天响的吼声从马车中传来:“慕――二!” ―――――――― ps:屈原一生相关大事迹参考自吴高飞先生的屈原全传,但不是按照史实而写,因为书的背景属有心人仿造出来的结界,所以很多史实只取结果,过程多为我杜撰,嘻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上官大夫 门外驾着马车的小兵一惊,差点没吓得从车上滚下来,天!那位姑娘怎么惹他们的大人生气了?这吼声简直能把人凌迟个数十遍。 慕二惊恐地望着怒不可遏的男人,圆眸里全是欲掉不掉的泪水。 殷祀捏紧拳,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一直忍了这么久不和他说! “谁教你这么做的?谁他妈教你受了伤不吭一声的!” 阿三曾私下里偷偷和她说过,少爷一旦爆粗口,准没什么好事儿,到时候见准机会溜就是了。 她苦笑,现在溜得了吗? “我不疼,不疼的。” 她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他却往后一闪,躲过了她的触碰。 他将大手覆到她右腿受伤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她立刻忍不住地嘤咛了一声,秀眉蹙紧,脸色立刻白成一张纸。 他冷笑:“不是不疼么?慕二你不是有骨气么?嗯?” 见他竟然这样对受了重伤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温柔安慰,她终于忍受不住心中悲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疼,我好疼,我要你抱我,我要你抱抱我。” 她哭着再次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他却故意坐到她碰不到他的地方,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哭。 慕二心中委屈越甚,直接大声骂道:“你丫的,别等我好了,好了老娘就睡了你!” 闻言他皱了眉,呵斥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你都这么做了,我还不能说说?” 他眸中斥着怒火看了她许久,终是对她无奈,走上前将她抱到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舒适,她眨眨眼,将泪水眨掉。他懂她的悲苦,亦纵容着她偶尔的孩子气。她不顾胳膊还受着鞭伤,伸出双手便搂住了他精壮的腰身,脸蹭了蹭,故意调戏道:“你真香。” 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俊脸一红,却是犹自沉了声音训斥:“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伤口不疼了?” 她又嘤咛了一声,他才将她放开,取药为她处理伤口。 腿上虽仍是巨疼,但她心中欣喜,哼唱起了小调,正是他为她哼过的那首古老歌谣。 她玩闹地将他束发的玉冠扯下,他的长发便一泻而下,犹如黑色的瀑布。 他也不阻止,任凭她在一旁胡闹,自己则认真地为她处理伤口。 她心中感叹,明明是个男人,发质却比她还要好上百倍。 正欲嘲笑他一句,右腿上忽然有了湿意,她低头看去,却是一滴水珠正躺在她右边大腿上。 她心下大震,立刻抬头向殷祀看去,却被他猛然捂住了眼睛。 “伤口我已为你处理好,你先睡一觉,醒来便会到楚营,那时我命人给你做些吃食。” 她明明听出了那声音中努力压制着的哽咽。 她着急地想要去扒他捂着她眼睛的手,他却不放开,下一瞬她的唇被冰凉覆盖。 她在黑暗中被他肆意吻着,她亦主动回应着,很久,她终是困了,他才将她放过,给她盖好被子。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殷祀,他的神色已是恢复如常。 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蜷到他大掌中,小声嘀咕了句:“我真的不痛的。” 良久,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听到他的一句嗯。 ―――――――― 楚军的胜利彻底激发了军中将士的欢呼,众人都纷纷称赞着昭睢是如何用兵如神,只有少数参与过密谋的人知道这是殷祀的计谋。 在放出昭睢前的军帐谋划是真,囚禁昭睢亦是真,军中将士的反抗是在殷祀的预料之中的,所以他调整战略,泄出他和昭睢不和的消息,并让昭睢故意与秦军作战并获得胜利,最后在战场上送了白起和张仪一个计中计。 但功属于谁,殷祀根本不在乎,他只想救出她。 蓝田之战的胜利亦传到了郢都,楚王大喜,赏了昭睢众多珍宝,并命上官大夫前来共出谋划策,一举将蓝田拿下,以雪丹阳之耻。 慕二安静待在营帐中养伤,因为腿受伤,也出不得营帐去,只有阿三时不时会因为军营生活闷而来找她。 有一日她看到殷祀沉着脸回了她住的营帐,心情明显不好的样子,后偷偷问了阿三,慕二才知,宫中有位上官大夫来了,那是殷祀在朝中的死对头。 慕二又有些不解,按理说殷祀不应该对这种事气恼,因为这里面的人和事其实和他们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想到离开,她哀叹一声,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脖间的玉狐。 三年前在别院中玉狐发了一次光之后,就再无声息了,她和殷祀究竟还要被困多久? 要再困下去,估计等她回去大黄他们都从c大毕业了,更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 慕二的腿由于伤得重,故殷祀不允许她外出贪玩,只能在军帐中养伤。 但慕二哪能是那种闲的住的性子?于是乎,她又用了些小计谋令单纯的阿三给她做了副木头制成的拐杖。 白天里,慕二趁着殷祀去和那些将军们议事的空当,偷偷溜出了军帐。 被殷祀救回来的那晚恰好是晚上,又因为受伤发炎,身体犯困,便没有好好参观过这个军营。 虽这个地方不是真正的战国时代,但好歹来一趟也不容易,当个观光游览也不错。 军营外是排排扎着的营帐,偶尔路过巡营的将士会瞥她一眼,她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他们,毕竟她是军营里唯一一个女性,殷祀恨不得每天都把她藏在军帐里才算。 她大概也已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这一个月不见太阳,也不是很舒服。 她拄着拐杖四处转悠着,来了靠近军营的大门的地方,前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慕二想上前打声招呼,但又暗自否认,可笑,阿替怎么会来这里?他在两年前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欲离开,前面那背影却转了过来,慕二看到那背影的长相时,大吃一惊,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阿替?” 她的声音有些高了,以至于和阿替长得一样的那个男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接着勾唇一笑向她走来。 看着那张和严落一样的脸越走越近,慕二开始紧张,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只是单纯地觉得在这里再见到阿替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说不上来。 男人走近,将手负到背后,眸光轻睐,笑道:“你就是那位沐儿姑娘?” 慕二皱眉,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旁边站着的逢天柱朗声一笑,“上官大夫,这位正是被我们屈大夫视为珍宝的沐儿姑娘。” “你就是上官大夫?” 上官不置可否,点点头:“正是,上官大夫上官震。” 慕二虽心有疑惑,但也不再追问,反正这个世界里奇怪的事情有很多,就像田良玉还长得像夜玉莲呢,那么阿替和上官震长得像严落也没有什么好多想的。 即管,她知道,或许这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就像这里所有人都称她为沐儿,但她其实叫慕二,慕二和沐儿发音明明不同,为什么所有人自发地将她当做沐儿? 沐儿,是指屈沐吗? 这个地方是屈沐将她引来的吗?可为什么?她和屈沐除除了同学关系之外再无任何个人恩怨。 因着对面是和殷祀作对的人,慕二也不想多说话,道了声别就想要离开,上官震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右腿受伤了?” 慕二瞥了眼上官震抓着她的手,冷声道:“上官大夫请放尊重些。” 上官震却犹自不觉,嘴角挂起笑意:“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慕二见此也笑笑,余光看了眼拐杖,闪过一抹狡黠,正欲抬手去砸上官震,耳边传来男人的冷声质问:“谁准你出来的?” 她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便看向发声的人,看到来人一愣,她立刻收起了笑意。 她怎么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屈大夫怎么来了?听闻您的夫人和小少爷即日将会到达,您不该出营去迎接么?莫让母子二人找不到才好。” 上官震嘴角擒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是让慕二一愣,田良玉也要来这里? 殷祀却没有回答上官震的问题,他揪起慕二的衣领,命道:“回营帐。” 她的腿受了伤,固定了木板,他不能抱她,也不能拽她,只能提溜着她的衣领把她提溜回了营帐。 回了二人住的营帐,她垂着头站在床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虽然她觉得她根本没做错什么,要说错了,就是该直接砸上官震那一下,而不是附带一个微笑。 “大人,我――” “你许久没叫过我大人这个称谓了。” 慕二一呆,他没想到他还在意她的称呼,她这么叫,不是为了适当地显显弱么? 她虽执拗起来的时候喜欢和他对着干,但大多时候她还是害怕他的,尤其是他生气。 “殷祀,我刚刚―――” 他不等她说完,直接捏上了她的双肩,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忘了严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师父你怎么来了 没有忘了严落?她歪着头开始仔细沉思起这个问题来。 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她在以为殷祀死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不应该那么胆小,至少该勇敢爱他一次。 可严落呢?她混乱的很,爱应该只能是爱一个人的吧,那么,她有了殷祀,她该是不爱严落了的。 对,不爱了。对于阿替,她是想还他的那份好,对于上官震,那就根本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若还爱,那她见到上官震的时候,她该扑过去才是,即使那只是一张相像的脸,也足够她动心的,而她有的只是想离开,不过是因为他是殷祀的敌人,那么,也是她的敌人。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杀人事故,让她心里也存了芥蒂,她怕插足殷祀的家庭。 因为她知道家被毁灭、幸福被夺走是什么滋味,所以她讨厌做那样的人,她不要做那两个男人口里的荡妇、小三。 殷祀虽从未正式对她表白过对她的心意,可从初遇直至现在,他对她的宠爱纵容她感受的完完全全。 他那么爱她,她确信不疑。 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坚定不悔的爱。 所以把一切和他说开,把她所害怕的都交给他,她知道,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这次她终于敢正视他的眼睛,圆圆的眼睛中漾起笑意,“殷祀,我――” “少爷,少爷,田小姐和小少爷到了,小少爷染了风寒,昏迷不醒,您快来呀!” 阿三这个熊孩子,总在关键时刻捣乱。 慕二垂了眼眸,嘴唇蠕动,想告诉他不如他先去看看他的孩子,肩上一轻,下一刻帷帐被掀开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她眼前。 慕二一愣,手中拐杖滑落,她呆呆注视着眼前空荡的军帐,只有冰冷的空气与她相伴。 她无奈一笑,右腿传来疼痛,没有拐杖支撑,她不能久站,算了,她也不想站着了。 努力什么呢,右腿废了就是废了,妄想做什么改变呢!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跌坐到地的重重一震,又使她刚结好痂的右腿沁出血迹,右腿还没有失去知觉,可永远都不能再复原如初了吧? 帷帐又被重重掀起,慕二快速将泪擦干净,还没来得及抬头,身子就被人抱起,抱到了床上。 抱她的人很是小心翼翼,尽量让她的右腿不再受到伤害。 看到来人的模样后,慕二讶然,“上官震?” 随即,她又摇摇头:“你是阿替,你为什么要骗我?” 上官震随即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沐儿,这个作为你我秘密,至于此事,我以后会为你讲,但以后我就叫上官震,当然,私底下你还可以叫我阿替。” 慕二一锤他的胸,哼道:“哟呵,大人发达了。” 上官震笑了笑,随即担忧地看向慕二的右腿,那里伤口崩得更大了,“他们竟然那样对你,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 “绝不会什么?” 上官震摇头:“没什么。” 慕二也没有追问,她想到什么,对他道:“阿替,他们都说你是屈原的敌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太针对他?” 上官震睨向她,两人对视良久,没有说话。 慕二一笑,知道这是朝堂之事,上官在历史上注定是屈原的对手,可她又想到一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不对啊,上官大夫不是靳尚吗?为什么你叫上官震?” 上官震轻轻打了她一下脑门,笑道:“沐儿你傻了吗?靳尚是靳大夫,和我是两个人。” 慕二歪头想了想,大概她在殷祀的历史课上又睡着了吧。 想到殷祀,她心口又是一疼,接着,胸口开始微微发热,似乎是玉狐又有什么反应了。 玉狐是她和殷祀来到这里后唯一还保留有灵力的东西,最近玉狐频繁发光,是不是说它可以带她出去? 上官震见她眼中有了困意,为她简单处理了伤口后,便出去了。 其实,上官震在的时候慕二是一点都不困的,但他走了之后她的确就感觉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睁也睁不开。 她觉得,她应该是发烧了。 真巧,殷祀的孩子也发烧了。 时间仿若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回来,她强自撑着自己不要睡去,他会来看她的吧? 又或者,相比于一个不爱他的人,他的孩子更重要些。 身体冷,好冷。 耳边传来轻微叹息,她被人用被子拢起,抱在怀里,接着苦涩的液体灌入喉咙,她听来一声戏谑:“不是一向聪明的很吗?如今生病了,就这般傻地对待自己?” 她眯着眼眸向抱着他的人看去,瞬间,泪水决堤。 “师父,师父,你怎么来了?小二好想你,你不是被他们关到地府了么?” 上官震看着怀里叫自己师父的女子,端着药碗的手一滞,不知怀里这人又搞什么名堂。 她一向顽劣得很,这次难不成是故意叫他师父来耍他玩的? 但怀里的人似乎很并不是这样,她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叫着他师父。 “师父,小二想出去,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上官震本想拒绝,可她拼命地往他怀里钻,大有撒娇之意,他从未见她这般对过自己,心下瞬间柔软,就陪她疯一次又何妨? 况且他把她抱紧了,她应是不会着凉的。 他用厚厚的棉被将她拢了个密实,才把她抱到了怀里,手中的她轻了许多,比那年他在竹林背着她时瘦了不知多少。 她是个极爱吃的人,若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她从来不会舍弃吃这项生存技能,可这次的特殊情况却是他带给她的。 因为,他想要屈灵均死! 那日别院中的战役,他看出了屈灵均对他怀里这人的在意,可令他发疯嫉妒的是,她竟也那么在意屈灵均。 可他想要她啊,他从没有过那么想要一个人。 所以,他亲手将自己所爱送入权谋斗争中,押的价码却是另一个男人对她的感情。 他特意让与张仪有密切往来的靳尚透露给张仪屈原已来楚军营中,将秘密协助昭睢策划蓝田之战,别人虽不知屈原的军事才能,可张仪却是知晓的,一切只因张仪在屈灵均幼时便到过楚国,见识过屈灵均幼时就显露的军事才能。 所以秦国慌了,他又叫靳尚告诉了张仪关于屈灵均的一个致命弱点――沐儿! 他知道屈灵均深爱沐儿,必定会为沐儿上战场,而张仪那边定然不会轻易取了她的性命,若她死了,秦国手中便再无威胁屈灵均的筹码。 所以一切都在他的谋划里展开,屈灵均来蓝田,她被困秦国,那时,他会暗中派昭睢在战场混乱中杀了屈灵均,再命靳尚将她救出。 可他谋算了那么多,却唯独低估了她在意的那个人。 那个人,真的太过睿智,太过――爱她!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个人可以爱到不顾千军万马,独自提剑厮杀;他亦从未想到,那人竟果真想出了双全之法,将秦军重击,亦将她救出。 世间安得双全法? 可他更没有料想到,就是因为他的一己贪欲,她的腿彻底废了。 今晚的夜色在残月的笼罩下如清水般冷冽,他将她带到了远离军营的一处小山丘。 其实也不能称作山丘,不过是黄土堆积成的土垄。 她犹自哭着,身上由于高烧还在发抖。 她不停地往他怀里钻,这令他心里越发沉醉。 “师父,师父,你不要再离开小二好不好?” 慕二对于能够看见孟时邑格外珍惜,她来到这里已经三年,是不是代表着师父已经在地府受苦三年。 她好想回去快快救他。 “师父是谁?”抱着她的人轻声问。 她哭着答:“孟时邑,孟时邑,师父是孟时邑。” 以前师父也总爱让她写他的名字,她便每次都将他的名字写错,看他自己在那里气得跳脚,然后想出整她的计谋,就是喝他熬的汤,简直难喝至极。 抱着她的人又缄默了声息,她以为是他生气了,她急得哭道:“师父,我再也不把你名字写错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不要再丢下小二。” 一声叹息,那人又问她:“为什么哭?” 慕二蓦地止了声息,似是在思考为什么哭,接着她吸吸鼻子哽咽道:“我好像等了一个人很久。” “你在等谁?” “不,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师父你告诉我,我是该等着的,你说会有两个人来找我,可是你没有告诉我那两个人是谁。我好像等到了一个人,那另一个呢?” 慕二停了哭泣,又往上官震的怀里钻了钻,方道:“我以前以为严落会是我等的那一个,因为我喜欢他就像一种本能,我遇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了,有个声音告诉我,我该喜欢他的。他,他也一定会喜欢我。” “可是,我遇到了殷祀,从来没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好过,师父――”她突然抬头看向上官震,他没多得及,被她狠狠撞了下巴。 ―――――――― ps: 历史书中有很多地方说靳尚和上官大夫是同一人,但学界又有争论他们不是同一人,这里我取第二种说法哈。 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上网查,如果我把资料给大家复制过来的话,可能要上千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你又算得了什么 “嗯,你说。” 慕二擦擦泪眼,迷茫地望向远处的军营,有些军营中传出烛光,应和着羌笛悠悠,是君思故里的归念。再远方,是数万生命染红的黄沙。 那黄沙之上,似乎还有火光点点,应和着将士们的咆哮以及时有时无的车轱辘声。 是两军又开战了么? 可关她什么事呢?都是假的。 她茫然道:“师父,我好像喜欢他,我好像很喜欢他,我觉得他也许会给我一个家,可是他有家了,他好像不愿意要我了。”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我没有家了,我真的没有家了。” 男人将她移出怀里,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沐儿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慕二不知面前人身份,高烧已让她的视线模糊,她觉得师父问的问题有点毛病,他如果回来,就是她的家啊。 故而,她征愣着点点头,看着师父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她喃喃道:“可是,我等的那两个人是谁呢?” 远方月光稀薄,夏季夜风夹杂了凉爽,拂过土垄下立着的两道人影。 一人影高大挺拔,一人影瘦弱窈窕。 “这便是你宠护着的女人?灵均,你早该看清了,你那般对她好,她爱的人从来不是你!” “田良玉,我的事情轮不到你议论。” 土垄之下立着的二人正是殷祀与田良玉。 因为视觉的盲区,土垄之上的慕二与上官震并未能看到二人。 田良玉宛然一笑,笑意却比夜空月色更冷:“我只有在可以被利用的时候才会被你想起,如果不是因为要我给我的父亲寄信,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同意我来蓝田?更不会在正儿生病叫父亲的时候过来看看他?” “是,这是交换的条件。” “那这条件还真廉价!你知不知道,若我的父亲真的说动齐王联合宋国发兵攻打魏国,那牺牲的尽是我齐国的好儿郎。可这背后的诸多因素却是为了你屈灵均的一己私利!” 殷祀冷眸看向她,“韩魏秦联盟,齐国攻打魏国,牵制的是秦国的兵力,此次秦国大败,如此做法,亦是为你齐国做了保障。秦国大损,你齐国便捞不到一些好处么?” 田良玉迎上他的注视,“那好,我同意给我父亲写信,可我还要你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陪我一晚,自三年前大婚,你从未碰过我!” 殷祀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的眼中闪过杀意,一声冷笑,上前擒住田良玉的下颌,“田良玉,我真想看看你这张脸是谁给你做的?如此精妙的手法来破坏我与莲儿的关系,亦或挑起小二的嫉妒?嗯?” 田良玉不知殷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亦有些害怕,她暗暗握紧拳头,与他保持着对峙。 果然,与殷祀这种人对视,除了慕二这种不要命的,一般人还真坚持不下去。 不出半分,田良玉便败下阵来,她收回视线,黯然道:“你便真这般厌恶我?正儿虽不是你的孩子,可,可。” 殷祀笑:“我会给屈正该有的位置,只要你别再违逆我,即刻将信寄出去,我会保你屈家正妻之位。” 田良玉依旧苦笑:“你当真不会娶那个沐儿为妻?” 男人抿唇不再说话。 田良玉心里突然就崩溃了,她嘶哑着向他吼道:“你在意她,即使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你还是那么在意她!屈灵均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你为什么宁愿爱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也不肯回头看看我,看看我――” 可他没有再与她多说一句话,好像除了那个女人,他和谁的话语都是有限的。 说完该说的,他便懒得再和任何一个人交流。 慕二再醒来时,烧已经退去,她好像在晚上梦到了师父? 军帐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看来殷祀昨晚没有回来。 她苦笑,终归还是他的儿子重要些。 她懒得去想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从地上转移到床上的,是谁都好,反正不是那个人,她昨晚的记忆里没有他。 她拿过放在床头的拐杖,拄杖向帐外走去。她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殷祀一定又要将她关在帐子里几天才是,结果出乎意料,看守她的人并没有阻拦她出去。 这几天他似乎很忙。 昨晚的梦里隐隐约约梦到战场上的火光,或许那不是梦,是她亲眼看到的,秦楚又开战了? 历史上的蓝田之战是楚国大败,如今被殷祀生生扭转了局面,变成了楚国得势。 腿边忽然传来微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捶打着她,她低头看去,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鼓着腮帮子,动作粗鲁地敲打着她的双腿。 他由于年纪小,对她倒是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可他口里吐露的言语却令她如遭雷击。 “坏女人,抢走娘亲的夫君,抢走正儿的爹爹,坏女人坏女人。” 这军中除了昨日来的他的儿子,哪还会有什么小孩子?而小男孩口中说的内容也正符合了他的身份。 他是殷祀的儿子。 慕二呆呆看着身边不及她腰的小男孩,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这孩子还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 如今都会叫爹爹了。 身边经过的士兵们都停下来驻足观看,其中不乏对她的嘲弄声。这样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丑事,即使在现代也是被唾骂鄙夷的,更何况在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代王朝? 军营中的人其实十分不喜慕二,因为殷祀曾因她将全军押上。而如今,又被殷祀的孩子当面辱骂,众人心中只会对她越发看不起。 “正儿,过来,不可无礼。” 柔润的女音自众人背后传来,接着田良玉将屈正抱入怀里。 “屈夫人,是这女子明抢人夫在先,小少爷不过为您讨个公道而已,这算不得无礼。” “是啊是啊,屈夫人,这算不得无礼。” 众兵士纷纷附和,皆说的是屈正的做法如此之对,慕二的做法如此不耻。 慕二被众人围在中间,受着讥讽,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涌起的是无限的委屈,她想离开这个怪圈,可脚下却始终抬不起步子。 不知谁在背后推了她一下,手里的拐杖便飞了出去,她没反应得及,整个人朝地面摔下去。 右腿再次传来剧痛,两天之内,她的伤口崩裂了两次。 师父,小二想回家―― “看清楚了?都抓起来。” 一声严厉的男音传来,接着包围圈迅速又壮大了一圈,只不过那壮大的一圈将内圈的人全部押了起来,后围一圈的兵士对着被押的兵士的后膝盖一踢,那些人纷纷朝慕二跪倒在地。 接着,慕二被一双手带入了一个陌生又略带熟悉的怀抱,将他抱着的人又冷声下令道:“打。” 命令一下,跪在地上的众人背上皆被重重的刀背打上,发出噗噗的击打声。 慕二心里乱极,也不想去看抱着她的人是谁,只想即刻离开这里。 可那人却不给她机会,强硬地将她箍在怀里,声音只比先前更高,似在昭告全军营:“以后若再敢有人对她有一点点不敬,就不止这些惩罚了。” 中有将士不服,抗议道:“上官大夫,吾等数十万军士都差些败在这女人手中,为何反还要尊敬她!吾等不服!” 上官震眸里闪现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兀自强硬:“即使秦楚对战再来一次,我上官震在场,选的亦是她!”说完之后,他稍一停顿,眸光瞥向田良玉,又道:“田良玉,又算得了什么?” 上官震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大震,再无人敢有反驳,上官震虽无军权,但私下里大家却知道,在昭睢、景鲤、靳尚一个党派中,是以上官震唯首是瞻的。 若上官震也选慕二的话,昭睢必然听令,若那时主帅都下令了,那么,数十万大军也都只能按照主帅的命令行事。 可众人惊得不只是这个,更惊的是他竟然直接当着田良玉的面将此有辱她面子的话说了出来。 谁不知,她是屈原的正妻! “那么,你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本正悄悄向田良玉打量而去,另一萧冷的强调却又从众人背后传来,他们齐齐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发声的人竟是屈灵均! 田良玉做梦都没有想到殷祀居然会为了她发声,她一直以为在他心里,是没有她的。 她鼻腔猛地一酸,将屈正抱到怀里就要朝他走去,可殷祀竟直直绕过她,向慕二走去。 田良玉愣在当场,众人的眼光再次齐齐向她射来。 这局势仿若因这两个男人的加入而陡然转换了,慕二由败方转瞬间变成了赢的一方。 可慕二不开心,不是因为其他,是为了田良玉。 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抢夺了田良玉的什么,即使这个世界的东西也许都是假象,可至少这些人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就不该这样做。 可她在无意之中,似乎抢了田良玉的幸福,并将她拖到了这样一个局面。‘ 其实,曾经他们几人之间都有选择的不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好,还清 如果她当初再执拗一点,再无赖一点,就是不要殷祀娶田良玉,以殷祀对她的在意程度,他是定然不会娶的,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又或许,在她没有发现她对殷祀的心意前就和阿替走,因着对严落的余情,也该对阿替有些许感情,那他们就不会是这样了。 可一切都乱了,她喜欢殷祀,那么肯定的喜欢,可她不能爱他。 她不愿自己受委屈,可也不愿意别人因为她受委屈,田良玉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她甚至还为殷祀生了一个孩子。 田良玉将一个女人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她慕二还要横刀夺爱吗? 即使她知道,若她想要,殷祀是会给她的。 “跟我回去。” 殷祀向她伸出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慕二眸里闪过无措,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冲他摇摇头。 殷祀冷笑一声,手还伸在半空中,最终,狠握成拳。 “我说最后一遍,慕二,跟我回去!” 上官震将慕二护到自己的身后,声音也越发冷了,“她不想回去,你看不出来吗?屈灵均,做事莫要太强人所难,太自作多情了!” 殷祀看着眼前这张和严落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的怒火越燃越大。她可真是爱给他开玩笑,她可真是好样的! 去她的! 她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那般小心翼翼对待他给她作的画!她如果心里一点没有他,为什么要在那日右腿受伤后在马车里哭着要他抱她?她若不在意他,为什么要在秦楚两军对垒之时,告诉他,她好想他! 呵呵,他总算看清了,一切不过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严落”不在。 若这个人出现了,即使只是一张相同的脸,也足够她为之疯狂了吧? 他的记性怎么总是这么不好?当初的别院厮杀,她选的可是眼前这张脸的主人! 他终于将手收回,声音平静下来,讥讽一笑,眸微微垂了垂,衣袂翻动间,一把软剑瞬间横在了上官震的脖颈上。 “你不是爱他么?慕二,如此,我把他杀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听得所有人心里一惊。 慕二瞳孔一缩,立刻从上官震身后跑了出来,攥上了殷祀的袖口,恳求道:“不要,大人,不要。” 又是尊称,她只要这样叫他,就让他感到她离他越来越远。 是,她始终是怕他的,除却黑无常的身份,她对他的惧怕来自古老的前世。”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他在这里是屈原,可屈原的这句诗却与他极为不符,她于他是生而求不得,死后亦别离。他等了她这么多年,更是没有所谓的新相知。 他将一颗心全倾注给了她,可得到的却是这答案。 自作多情。 他终于对她笑道:“什么爱不爱,慕二,说到底,我不过就是欠了你诸多债而已。好,此次战国,我尽数还给你。” 慕二抓着他的袖口,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一直以来,不都是她欠他的多些吗? 可听他话的意思,他是果真不愿爱她了? 她垂了头,怔怔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不爱严落,不爱阿替,不爱上官震,她爱的是他。 &nsp; 有那么一瞬间,她便要告诉他了,可屈正又挣脱了田良玉的牵制,朝她跑来,再次骂她坏女人。 慕二终于眼泪决堤,她的手从他的袖口滑落,笑道:“好,好,还清,还清。”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拐杖也懒得再捡,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向住的营帐方向走去。 上官震轻瞥了眼不远处的田良玉,蓦地一笑,这女人,此招玩得真是好,借了自己的儿子于暗中一丝一缕地切断了沐儿和屈灵均的感情维系。 可他不会阻止,沐儿对屈灵均的感情越是胆怯,他的胜数便越大。 殷祀看着越走越远的女人,眸光越发暗窒,她倒是坚强得很!她就只敢对他这样,方才那么多人围着嘲弄她的时候,她怎么就不敢出声了? 她不过就是仗着他宠她、纵她! 手中剑向上官震的脖颈里又深了一分,他起了杀心! 上官震已有防备,向旁边的屈正捞去,在殷祀的剑向他脖子刺入的最后一瞬间,上官震将屈正挡在了面前。 田良玉吓得一声大叫,向自己的儿子奔来。 殷祀见状也即刻收了剑,眼神轻蔑道:“不过一懦夫,用孩子来做挡箭牌。” 上官震将屈正转而抱在怀里,眼里亦是桀骜:“兵不厌诈。” 田良玉满脸惊慌地将自己的儿子抱入了怀里,紧接着猛然便扇了上官震一巴掌,怒喝道:“上官震,你可真没良心,若正儿有事,你当心遭天谴!” 上官震抚上自己脸上的红印,神色带了阴狠,却没再说什么,冷笑一声离开了。 少年竹林风雨,谁曾轻轻耳语,好男儿当有四方? 光阴荏苒,带走的果真只是时间? 不要变,不要变―――― 慕二回到营帐里,再也不想关顾其他,直接倒头大睡。她觉得,这次才是自己真正的失恋,她真的把一个优质美男拱手让给别的女人了。 苍天,睡觉。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就继续被骗下去吧。 对,睡觉。 可是睡得倒也不是很安稳,殷祀半夜大概十二点回营帐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二人还没有闹翻的时候,他白日里虽忙,可晚上是必定会回来陪着她的。 军营里搭建的小榻不是很宽大,她又受了伤,他便将小榻让给她睡,自己则打地铺,如此持续了许久。 她没有想到,二人今日几乎近于决断的吵架过后,他还会回这个营帐睡。 疑惑之下,加之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她竟然直接坐起来问:“别的营帐没地方睡了么?” 此时他已在地上打好了地铺,正在更衣,闻言竟是一愣,看向她。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被揭露的慌乱,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她都怀疑是不是由于刚刚醒来眼睛花的缘故。 因为待她揉揉眼睛清醒过来时,地铺已经被他踢到一边,他的衣服也已经穿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句话于他来说的含义:他们两个人刚刚吵过架,她是不想要他陪着自己睡的。 她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衣服也没系好就转身离开,她心里完全慌了。 她又把他给惹怒了。 不过她惹怒他的次数也多了,她每次都以为他是彻底不想理她了,结果每次都是他舍不得看她难过,她几个耍赖胡闹,他也就原谅她了。 她觉得,相比于之前严落带给她的老师的感觉,殷祀则更像一个老师。 这个老师教会了她许多东西,也给予了她很多骄纵。 她到现在才发觉,好像只有在他和师父面前,她才敢像个孩子一样地哭,她在他面前肆意哭了很多次。 “我告诉你答案好不好?”没有了屈正的干扰,她很想告诉他答案。 心里想要他的竟然直接越过那条道德底线,径直袭上她摇摆不定的心。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很喜欢他。 “不需要。”他冷冷吐出一句。 她不早给了他答案了吗?他问过她很多次,前几次她答得坚定,后几次她有些犹豫,但犹豫也不代表着她的答案是他,她每次的选择与表现其实都在告诉他答案。 他不需要再去听一次。 慕二彻底绝望,她苦笑着又躺回小榻上,不到片刻,脑袋又立刻开始犯困,她闭了眼,是以没有看到夜间玉狐再次隐隐发光。 第二日,她感觉神清气爽,出了营帐本欲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谁料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直接从她面前路过,然后断了胳膊的残尸,没有头颅的身体,只剩了一条血肉模糊的腿,失去四肢和头的上身。 她就在那儿站着,看着将士们耷拉着脸,将战友的尸首逐个运回营中。 而越到后面的尸体,越是心惊,她发现前面的尸体是被利器砍杀的,后面的却是被火烧成焦尸的,连面目都分辨不出了。 她心下颤抖,是又打仗了吗? 向远处看去,军营大门打开,殷祀身穿银色战甲,骑马归来。他的身后,有数百将士拉着几车用麻袋装的似乎是粮草的东西也入了军营。 再之后的车上,是箭矢。 他们去接粮草和军用物资了吗? 殷祀方一入营,就有将士上前为他牵马,接着他下了马,向另一方向走去,那方向是楚军的主帐,亦是各个将领议事的地方。 慕二不懂,屈原是和这场战争无关的,他这次秘密来蓝田的目的不是为了救她么?如今,他似乎还在掺和这件事? 殷祀他在做什么? 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转身绕了个近道向主帐的方向去,却还是由于腿受伤而慢了他几步。 他走到军帐门口,有人为他掀起了帘子,透过帘子露出的缝隙,慕二看到坐于主帐上的昭睢在见到殷祀进帐后悻悻地从主座上起了来,为殷祀让了位。 即使,数万将士中以昭睢为首领,但真正运筹帷幄,掌控风雨的却是他,是殷祀。 她站在主帐外等了许久,虽然二人吵架了,但她还是想告诉他,不如他们离开吧,战场实在太残酷,她不愿他过多沾了人命。 即使,在那个真正的世界,他便是那个夺取人性命的无常大人! 脑袋里又传来晕眩,因为右腿伤口的不断崩裂,她的身体近来也不是很好,时常会发热难受。 慕二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阿三中午叫她吃饭她也没想起床,到了晚间就更不消说了,她完全没有意识醒来。 当她陷入深睡状态时,胸口突然传来一片清明,睫毛微颤,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阿南不要杀 帐外呼喊声震天,她一惊,即刻掀起被子下了小榻。 蓝田城池离他们扎营的地方也不算近,为什么离了这么远,她还能听到呼喊声? 难道是双方又进行了一场大战? 那殷祀呢?殷祀是不是上了战场? 阿三告诉她说,自他上次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后一直没有痊愈,若他强撑着上了战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容不得她多想,她拄了拐杖就出了军营,谁知却发现军营中多数营帐还亮着灯,而军中将士们像往常一样巡着逻,完全没有一点战争的模样。 可那呼喊声却依旧萦绕在耳边。 她即刻抓了个小将士去问,他却支支吾吾地不愿与她说。 恰在此时,昭睢和上官震还有景益从主帐里出了来,上官震手里牵着小屈正。 屈正怎么会被上官震牵着?田良玉不是该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儿子吗? 心中的不安与疑惑越来越甚,慕二向他们走去。 没有废话,她直接问道:“屈灵均呢?” 昭睢眼中现出讶然,随即笑道:“屈大夫,哦不,或许该尊称声屈将军,他为您去屠城了。” 什么叫为她去屠城,屠什么城? 她沉了声调,“昭睢你把话说清楚!” 昭睢被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这样逼问,心中有了不悦,但因着殷祀,他又不敢造肆,声音也沉了下来:“沐儿姑娘,昭某把话说得够清楚了。屈灵均果然对你情深义重,动用我军中将士,为你数日筹谋,只不过因为你这一条腿废了,他便为你屠杀尽蓝田所有民众。得此男子,人生何求?” 昭睢看着慕二眼中的惊慌越来越大,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屈灵均的什么弱点,怪乎那人一直不准他们透露出他血洗蓝田的计划,如今看沐儿的反应,原来是怕她知道。 屈灵均怕是被这女人厌恶了去吧? 可他昭睢偏偏要说!谁让屈灵均占尽他昭睢本该有的位子,如今军中不论是景益,还是逢天柱和其他将领都是一副唯屈灵均马首是瞻的样子!他不服! 不过,屈灵均有软肋,这可就好办了。 景益见昭睢将殷祀的计划全透露给了慕二,心里焦急,正想阻止,却被上官震挥手制止了,景益只能住嘴。 昭睢又笑着对慕二道:“屈将军邀了我与景将军和逢将军与他一同屠城,共享这杀秦军的乐趣,沐儿姑娘,您可是想同往?” 慕二早已被此消息惊在原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他竟为了她要把整个城池的百姓都屠杀干净么? 她吓得腿一软,若不是有拐杖的支撑她都要跌倒在地了,上官震见此立刻放开屈正朝她走来,蹙眉道:“沐儿,我送你回营帐休息。” 慕二轻摇头:“不,我随昭将军去蓝田。” “那我也陪你去,护你安全。” “不,你留在这里,免得――”她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免得他误会。” 上官震身子一僵,终是放开了环着她的手,没有再与她纠缠。 不去也好,若他去了,倒越发激起屈灵均对她的占有欲了。 他倒要看看,屈灵均他此次如何收场。 沐儿她怕是见不得他那样杀人吧?他记得,两年前,她对一只幼犬都仁慈得很,何况整个城池的性命? 去吧,去吧,让他上官替看看,他屈灵均是怎样被沐儿彻底甩掉的! 呵。 慕二被昭睢恭敬地请入军中特制的战车上,耳边风声呼啸,风如利刃几乎要将她的耳朵切掉,不出多时,他们已来到了蓝田城外。 昭睢骑马而上,冲她呼喝一声:“沐儿,昭某先走也!”便离开了她的视线。 而景益为了保护她,跟在了她的身后。 慕二没有拿拐杖,下了战车,一瘸一拐地向前方的血影刀光走去。 蓝田的城门边尽是被箭矢射杀死的秦军,城墙周遭未熄灭的火光熊熊燃着,衬的夜色如白昼亮。 昭睢在来蓝田的路上告诉了她殷祀是如何神奇地在只损了百名楚军的情况下将秦国固若金汤的蓝田城门破开的。 在过去的几个夜晚,殷祀首先用了无中生有之计,派百名将士在夜间快速奔到蓝田城楼守卫最弱的地方,接着再绕到城门口,由于视觉的盲区,城上守军是几乎看不到这些人的。若在奔袭的路上不幸被看到射杀了,那也只能算是楚军的损失,而几个战士的死亡根本不足以撼动数十万楚军的根基。 那些成功到达了城门口的楚军每个人手里都持有一根粗壮的麻绳,连接着数米之外的双轮木板,木板上放了稻草人。 他们每个人同时拉动双轮木板,车轱辘发出响声,就如楚军将士骑马带着战车杀向蓝田般,虚假的招式却营造出了恢弘的阵势。 她忽然想起迷迷糊糊见到师父那晚,听到的车轱辘声和看到的火光闪闪。 也许那不是梦,那是殷祀在对敌。 秦军夜色中看不清高高的城楼下方跑来的究竟是何物,只能将箭矢点燃射向来者,就这样,他成功来了一出“草人借箭”。 可这不是诸葛孔明的三国,是属于殷祀的战国! 他一方面将秦军的箭矢耗尽,一方面派兵去截取秦兵的粮草和军用物资,让秦军无箭可用,无粮可吃。 恰在这时,齐国又突然联合宋国攻打魏国,秦魏韩为联盟,秦国必须出兵助魏国,是以,本就大损的秦国再次被迫分出兵力。 再之后便是无中生有的有了!秦军识破楚军稻草人的计谋,即使楚军在之后几晚故技重施,秦军亦不上当,所以,今晚,殷祀将真正的楚军派了去,从城楼后面绕道攻上,直接杀尽蓝田!为楚军们打开了城门。 她的殷祀,她的黑无常大人,真真的是奇谋睿智,无人可拟。 谁能比得上他这番颖悟绝伦,这番锦心绣肠? 他将无中生有,借刀杀人之计运用地这般出神入化,借秦军自己的箭杀了秦军自己的人! 慕二哭着,撕心裂肺地哭着,她能厌了他么?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她。 归根结底,这是她做错的事。 可是,这是人命啊,上千条甚或上万条无辜老百姓的生命。 殷祀,你究竟想我怎样? 爱,爱不得;恨,恨不得。 真真是难。 她泪眼迷蒙地走进城池,城中砖石铺成的地面上早已是血流成河,众人死相比她早晨看到的还要惨烈。 越往里走,视线中红色占据的部分便越多。 她本就是瘸着,如今因为害怕,脚下越发趔趄了,景益甚至都看不过去,询问她是否回去。 她拒绝了,她得去找他,得让他停下来,不要再杀人。 整个蓝田都是红与黄的交织,绚丽多彩,呵,若这只是电影,确然是绚丽多彩。 她看到着这些古时的楼阁,忽然想到一首诗“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蓝田城内的建筑若没有被那些火舌吞噬,应就是那般绿树映着红漆的,待夏夜雨水倾洒,便是如江南烟雨般的风丽了吧? 如今,都毁了,毁在这场大火,这场杀戮中。 她看到抱着女儿的母亲被楚军无情地砍去脑袋,她看到百岁老人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逃跑,却被楚军一脚踹到,剑入剑出,如此飒爽。 她看到他身穿银色铠甲,骑于马上,将挡他路的人全部斩杀,就如别院那场杀戮一样,他侧对着她,唇染鲜血,眼中露出兴奋和邪恶。他的身边,是持了宝剑的田良玉,如女中英杰。 她还看到――李元德。 李元德满面凄楚地朝她跑来,在她两米外跪下,大声向她求饶:“沐儿姑娘,求您放过蓝田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无辜的啊,您来惩罚我就好,惩――” 李元德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身后赶来保护她的楚兵削去了脑袋,那脑袋滚了几个圈,滚到了她的脚下。 她记得,在她被秦军囚禁的那几个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李元德曾悄悄给她送过几次食物,他不是个坏人。 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可是,他死了。 她眼中终于只剩了无尽的红色,红色的背景中谁身披战甲,一双赤红星眸如夜里昙花,却经久不谢。 她终于吓得坐到了地上,双手捂上耳朵,大声喊道:“不要!不要杀!阿南,不要杀!求你――” 很奇怪,这城中明明杀伐声不绝于耳,她的喊声在这震天的厮杀声里是算不得高的,可殷祀就是听到了,听到了她的那声阿南。 他终于调转马头,朝她打马而来。 马蹄踢踏,于她不远处站定。他持剑走向她,面色冷肃,身穿银色战甲的他容华不可逼视。 可他的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冷漠:“你方才叫我什么?” 慕二目光呆滞地看着殷祀,根本回想不起自己刚刚喊了什么,她的脑子里只有李元德咕噜噜朝她滚来的脑袋,还有殷祀那双嗜血的星眸。 面前的他让她感到陌生,他的脸上染着不知谁的血,眼里尽是阴狠,甚至还有未褪去的那抹杀人的兴奋,她有一瞬间认为,这才是殷祀原本的模样。 嗜血,残冷,杀人如麻。 或许,他给她温柔不过是他想给而已,若他不愿了,那他就该是如今的模样。 她心里涌上无数惊惧,迅即从地上起来,跑到他面前,颤抖着抓上他的左手,恳求:“不要,不要再杀好不好?我们回去,殷祀,求,求你――” ―――――― ps:本章节中用到的无中生有计、借刀杀人计参考自三十六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如今你累了 她早已被他吓得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只剩了单纯的乞求。 他却轻蔑一笑,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左胳膊抬起,从她手里抽出,轻瞥了眼滴着血的长剑,问:“为什么?” 她抓着他的那只手还愣在空气里,眼神逐渐由失去焦点到凝聚,她看了眼一旁的景益,垂眸,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说道:“他们,他们说你是因为我的右腿才屠的蓝田城。” 他点头,不置可否:“是,那又如何?你有异议?” 慕二一愣,被他霸道强硬的态度所震慑,抬头望进他的深眸里。 他冷笑着迎上她的注视,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冷淡疏离,不,或许她感受过,那是她与他初见时,他也这样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她慌乱地撇开眼睛,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颤抖:“可是你杀了这么多人,我会难过,会有负疚感。”她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你不要杀了好不好?”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不过对她生一下气就好,她知道,他最见不得她难过了。 可她只听到他一声接一声的浅笑,尽是讥讽。 “若是这般理由,那慕姑娘大可不必自作多情了,我最初的确为了你。可如今,我就是想杀人,我殷祀向来便是想杀就杀,你觉得,这天下,有谁能阻得了我?” 他的话说得很慢,带着慵懒闲散,她曾跟他说,他那样说起话来就像漫天的阳光照到她身上,几乎将她融化。 可如今,她只感到全身冰冷,是不是楚国整个冬季的霜雪全部给了她? 只听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又传入耳中:“看来我爱杀人这件事让慕姑娘失望极了,可真抱歉,不过也没关系,你失不失望和我已无多大关系。” 慕二站在原地,看着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她于他已没多大关系了,她的心终于被他彻底击溃。 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使看到严落和小月在一起,即使师父被九大阴帅抓走,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怎么能说和她没有关系了呢? 他爱她,她也爱他啊。 他不要和她撇清关系好不好? 她颤栗地握上他未执剑的左手,泣不成声:“殷祀,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一定又在骗我的,上次在冥界茅屋,你也说我们就这样罢,可你还是舍不得我难过,这次,你就只是生我气,我好好的,不惹你生气可不可以?” 什么矜持,什么道德,什么无赖,什么胡闹,她统统不想要了,她害怕这样的他,这样不在乎她的他,让她感到她和他已是隔了千百个光年的距离。 他笑了笑,剑起剑落,逃跑经过他们身边的蓝田城民便直接被他砍掉了脑袋!脑袋咕噜噜转了几个圈,与李元德的脑袋碰到一起,龇牙咧嘴地瞪向慕二。 慕二吓得一叫,抱着头一屁股坐到了地面,那脑袋又仿若对她在笑了。 殷祀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丝毫色彩,若真有些什么的话,那也只是对她的藐视,他下巴微抬,俊脸上现出狂傲,“看见了?这才是我。滚吧!” 嗯,终于,她把他的耐心都耗尽了,曾经他对她有多好,如今他就有多厌恶她。 他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啊,可以对那人肆意纵容,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与她。 可他不爱了呢?那她就再也得不到他,他那样一个优秀到令人望而却步的人,她慕二又是何德何能得到过他的宠爱。 他曾经那样希望她能爱他,她因为自己的懦弱拒绝了,如今终于想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却不愿要她了。 她哭着笑了笑,脸上是十分矛盾的神色,她伸手向怀里摸去,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东西取出,十分不舍地最后看了那东西一眼,她迅速起身,朝殷祀走去。 她将他的左手抬起,把那东西交到了他的手里,哽咽道:“我本就不愿破坏你的家,一直活在自己的懦弱中,如今你累了,也好,也好。” “这画纸就还给你,小二以后必不缠你。” 她似乎感受到他的身子一僵,抬头看去时,他却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她苦涩地笑笑,余光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田良玉,终究是转过了身离去。 她觉得,田良玉穿那身金色铠甲真是好看,和他很配。 阿三许久之前就告诉过她,田小姐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长骑善射,十八般武艺无所不精。 可她就差多了,她什么也不会,除却给他闯祸,惹他生气,真是什么本事都没有。 她长得也胖,比不上田良玉,比不上夜玉莲,比不上玺引,以前他说不嫌弃,可现在,她自己嫌弃了。 景益见她趔趄的背影,匆匆跟上了她,询问道:“沐儿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慕二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两鬓斑白,面容慈祥的景益,很想大声哭出来,可又瞬间止住了,她哭给谁看呢? 那两个能让她像孩子一样哭的人,一个被她害进了地府,还有一个不想要她了。 她终于还是点头说了声好。 景益将她送回楚军军营时,上官震就站在军营口满脸焦急地等着她,见她回来,脸上现出欣喜,待看清她脸上的泪痕时,长眉皱起,“怎么回事?” 景益摇摇头,欲说些什么,却被慕二制止:“景将军,谢谢你,我想亲自和上官大夫说,可以吗?” 景益点点头,离去。 慕二重重拭去脸上泪痕,看向上官震,语气坚定:“阿替,你还记得两年前我救你出屈府时,我向你要的那个承诺吗?” 上官震脸色蓦然一沉,却还是回答:“记得。” 慕二点点头,又道:“如今,我想变了,我不要那个承诺了,我要换一个,你能不能今晚就送我回汉北?” 上官震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他面上现出欢喜,也没在意地就抓上了慕二的双肩,笑着说:“沐儿,你想要离开他是不是?” 即使不是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都将她的心揪得涩疼,她撇过头,咬紧唇,强咽下哽咽,才回答:“阿替,你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问?我想走,求你帮我离开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残暴如他 是,她是要和他彻底撇清关系了,所以那个向阿替要来的承诺也终于可以作废了。 自从她知晓了阿替的一身不俗武功和对机关的精妙研究后,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子弟。她虽不知他为何沦落到差点乞讨的地步,但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他又告诉过她,他是汉北之人,所以她当时以自己救他出屈府的恩情讨要了一个允诺:在殷祀被流放到汉北时,可以得到他们家族的照拂。 呵,如今听来,当时的承诺蠢得令人发笑。 上官震也不再问她,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言辞中尽是喜悦:“好,好,沐儿想离开,我就送你离开。你回营收拾东西,我去为你准备人马。” 他抱着她,在她看不到的眼睛里,熠熠生辉,她这次,终于和屈灵均彻底完了!她终于是他的了。 慕二回了营,可却突然不想收拾东西了,所有的东西都带着他的影子。 她无力地坐到小榻上,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地面,等着阿替来叫她,然后她就走,不带任何东西,包括对他的感情。 等了许久,上官震都没有出现,慕二终于收回神思,心中疑惑,莫不是阿替在外面等着她去找他? 她从小榻上起身,向营帐外走去。 还未走到营帐口,帘帐就被人大力掀起,又大力摔下,殷祀走了进来。 他的银甲还没来得及褪去,上面沾满了血迹,像开在白云上的绚丽玫瑰,如他一般的妖媚致命。 慕二一惊,下意识就朝后退了一步,却由于右腿的行动不便,踉跄了一下,差些摔倒,姿势有些狼狈。 殷祀轻笑了声,讽道:“刚刚被上官震抱着是不是很开心?我退出是不是给了你很大的自由?嗯?你终于可以和严落在一起了。” 说完,他又兀自摇摇头:“不对,不是严落,不过是一张相同的脸而已。现实世界里的严落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 他的句句嘲讽令她隐隐有了怒意,他都说了和她没关系了,何苦再来挖苦她? “如果你看不惯我的话,我可以走,现在就离开。” 可他直接将欲走的她拽住,大力拖扯到了小榻上,接着,手中长剑扬起。 她惊恐地瞪大瞳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是要杀她么? 可接下来,她却只比他杀了她还要寒心。 他的剑法极好,能够在丝毫不伤她的情况下将她贴身的衣物用剑划成条条破布。 他将银甲脱去,眼眸微眯,在她的身上打量,毫不遮掩。 她感到一阵害臊和怒意,手向旁边的小褥伸去就要遮挡,却被他抓住手。 “你说,我为什么会坚持着对你这副身体有兴趣?慕二。如今看来,真是令我看不下去。” 够了!够了!今晚他的话已经够伤她了! 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在一天之间就把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全部忘掉? 之前那样爱着她的他,为什么可以转眼之间就对她恶言相向? 她刚刚还胡思乱想或许他是有苦衷的,言情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可若有苦衷,他又何必在私下里没有人的时候还这样用恶言来伤害她? 她或许从来就不该轻易打开自己的心扉,在遇到严落的第一眼就该告诉自己,她不是非喜欢他不可的;在殷祀对她百般宠溺的过程中,她更该告诉自己,还债就好,不必将自己的身心全部给出去。 如今好了吧?活该。 她终于重重闭上眼,将他刚刚放到她胸口肆意揉捏的那双手打落,淡淡道:“既然你厌了我,我也厌了你,不如就像你说的一样,断清吧。” 他却不答应,大手狠厉地捏上她的脸,将她圆乎乎的脸都捏得变了形。 “断清?不可能!不是想回汉北么?好,送你回去。想见上官震?做梦!” “不是一直说我囚禁你吗?慕二,这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囚禁!” 她惊恐地看着他邪笑着向她靠近,然后,攻城略地! 他身上的那抹清香被血腥取代,他往日的温柔亦被残暴替代,她在他数次的狠厉中终于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已是身处颠簸的马车。 夜色昏重,她的马车逐渐驶离了楚军营帐,一双视线却是紧紧擢着她马车的轨迹,直至消失依旧不曾移开。 一声讥笑在军营响起:“怎么?舍不得?有本事就将她留下来啊。” “滚。” “上官震,这就是你的本事?斗不过灵均,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有办法保护,你真是可怜。” 上官震终于眸光狠毒地瞪向发声的人,笑了笑,随即伸手掐上了她的脖颈:“那么,你呢?新婚夜被自己夫君灌了春药,他人都走了,你还在新房里自己乱叫。” 他的话说得丝毫不加遮掩,田良玉面上泛起阵阵潮红,她眼神闪着看向别处,声音也带了紧张:“你可不可以不提那事。” 说完,她又略微凄凉地一笑:“我就不该告诉你那件事,上官震,你可真没有良心!” “彼此彼此。” 上官震将田良玉大力甩开,目光又向远处眺望而去,双拳握紧,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屈灵均踩在脚下,娶到沐儿! 慕二两眼无神地瞪着马车天花板,不知道阿替被殷祀怎样了,按照她那天看到的主帐中的情形,昭睢都要给殷祀让出主座,想来在楚军内部殷祀的地位已属于极高了,或许阿替也被他所控制。 马车里除了一床被子和少许食物,再无其他,她掀开帘帐看了看,马车外密密麻麻跟了一路的人,那些人没穿军装,她知道,那些都是殷祀训练出的手下。 以前在汉北时,她知道村子里总有些人着她,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他派来保护她的。 现在,他失去了耐心,直接将保护变为了监禁。 下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和湿意,他这次的怒意,要比在郢都屈府那次还要强。 至少那次,他虽生气她忤逆他,但还是留了力,根本不至于昨晚那般的粗暴。 算了,该怎样走便怎样走吧。 行至这一步,她早已看不到路在哪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她其实一直倚靠的都是他。 玉狐又在隐隐发光,她自己看去时,却又暗了下去。 她越来越奇怪,两年前玉狐发过一次光后就没有了声息,可自从来了汉北,尤其是蓝田后玉狐发光的次数就频繁了。 这是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你夫君真是风华独世 玉狐是她和他来到这里唯一有灵力的东西,她很想搞清楚这个地方究竟是怎样运行的。 马车上的日月昏昏沉沉,随着马车夫冷漠的一句:“到了。” 她才终于离开了那辆马车。 回到汉北的那座小茅屋时,院落里积了一层落叶,屋顶的稻草上亦堆积了蜘蛛网。 她征愣着站在院落中,不过才几月时光,没想到这里就荒凉成了这样。 她看着自己小小的院落被殷祀派来的人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有路过的村民们纷纷上前来看热闹。 村中来了个住茅屋的有钱人这事也传到了就距慕二家不远处的小丫耳朵里,小丫当即就丢了碗筷朝慕二家跑来。 当然,她跑来绝不是因为慕二,而是因为上次见到的那位男子,沐儿的夫君。 小丫在慕二的院落外停下,苦恼地看着层层叠叠的人,那群人持剑把守着,她进不去。 她只能在院落外朝慕二大喊,慕二听到声息,来到了栅栏围成的院墙前,搬了个木椅,好整以暇地坐下,亦朝小丫喊道:”有事快说!“ 小丫还是看不到慕二在哪里。 小丫寻着慕二的发声地,去推搡着挡在那里的守卫,可那守卫却硬是守在那里不离开,气得小丫一叉腰,学慕二道:“你丫再不让开我就亲你了!” 守卫虽是被极为冷漠的殷祀训练出来的,可不能代表他们就和殷祀一样清冷,守卫听闻一个女子竟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脸蓦地一红。 但因着殷祀的命令,他还是没有让开。 被挡在后面的慕二噗嗤一笑,怂恿道:“小丫,你不动真把式他们还真不会听你的,你亲呀,亲呀!” 小丫也是瞎咋呼,哪敢真亲,脸也开始转红,索性也放弃了和慕二的脸对脸交流,只靠声音来传达信息。 “沐儿,沐儿,你夫君果然如你所说那样,风华独世啊,真是世间极美的男子。” 慕二知她口中说的夫君就是殷祀,她刚刚好转的心情再次黯淡下来,垂了眸,声音也带了些颓靡:“小丫我们不提他。” “你们吵架啦?对了,你夫君没有来吗?不会还是要你等他吧?” 慕二腾地站起,捡起旁边放着的一个木棍就朝外砸去:“你是想嫁人了吧?我这里都是男人,你随便挑,挑中哪个对眼的,我送你了。反正都是别人的,我也不心疼。” 当然,木棍没砸中小丫,砸中了被小丫威胁要亲的那个守卫。 小丫呀的喊了一声讨厌,斜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守着的男子们,红着脸跑开了。 后来,让慕二十分难过的是,小丫这丫头还真把其中一个守卫给拐走了,就是那个被她调戏的男人。 小丫每天明面上来看她,实际上是与那名守卫来暗作些人生理想的交流,后来,不出一月,二人就举办了婚事。 作为殷祀的手下,每个月的酬金自然是高的,所以小丫的父母也极为同意。 大婚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过去围观,慕二甚至发现,就连她院落外守着的人都少了整整一圈。 啊喂你们囚禁犯人这么不负责任,不怕我告诉你们老大吗? 慕二无聊地坐在院中嗑瓜子,听着不远处的笙箫丝竹,鞭炮噼啪,眼中闪过灰败。 这样安谧的时光,他在该多好。 一个似是守卫领头的男人端着一盘吃食,谄媚地走向她,要她也沾沾喜气,并求她莫要将今日的事告诉殷祀了。 慕二本就不是那种为难人的人,点点头应了。 但随即眼珠一转,蹙眉道:“不说也行,你们放我到村子不远处城镇上的市集玩玩,没事儿,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我就去散散心。” 众人本就对殷祀害怕到骨子里,自血洗蓝田后,众人对殷祀除了恐惧再没有其他。 那个男人,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不论智谋,亦或狠辣! 况且慕二也只是要求去市集走一走,他们亦能跟着她,应该是不碍事的。 终于,在慕二和殷祀一柔一刚的对比下,守卫们觉着不如还是让这位沐儿姑娘出去散散心较好。 慕二的确没有耍什么诈,她就只想去市集的茶楼坐坐,像以前在郢都别院时那样,听听有关他的新闻事迹。 像蓝田之战楚国大胜此事定已传遍整个楚地,果然,当慕二坐在茶楼一处角落时,四处都听到大家的热议,关于丹阳惨败之后蓝田之战对局面的扭转。 甚至站在台上的说书先生都在津津有味地讲述着蓝田战役中昭睢将军是如何的用兵如神。 慕二苦笑着为自己沏了杯茶,心中尽是殷祀为救她独闯千军万马的画面。 他的焦急,他的担忧,他的心疼。 站台上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蓝田之战大败秦军的神奇,话锋却又陡然一转,讲到了蓝田在一场屠城之后的惨败。 慕二一惊,蓝田不是已被攻下了吗?竟又败了?她立刻竖起耳朵去听说书先生扯着嗓子的解说。 “茶楼各位爷,话说这楚军某位将领运用出神入化的计谋在只损百名楚军的情况下便成功将蓝田城门大开,继而血洗了整个蓝田啊!这位将领具体是谁,军中无人敢提,他的名姓亦未流入民间,不过有传言,蓝田之所以在秦军的口袋阵势中来了一场奇胜,并非是昭睢想的谋略,而是那位神秘将领!此人曾在军中立下誓:赠他昭睢一场大胜,亦赠他昭睢一场大败!嘿!“ 说书先生一敲惊堂木,眼尾一提,说到了处,神色里染上兴奋:“众位爷道怎样?还真是奇了!奇了!秦军本就已在口袋阵中大损兵力,又因救魏无奈分散兵力,蓝田城门被攻破,张仪白起率残军逃跑,要说这秦军是再无扭转之局了吧?可恰在此时!被秦国救下的魏国联合韩国齐力攻我楚国的南阳,楚军几乎全部兵力已倾注在了蓝田中,南阳失守,几日便被攻破。昭睢迅速调兵赶往南阳,亦在此时,白起再次率兵杀回蓝田,要说兵力,秦国仍旧没有楚国多,可楚国硬是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我们都活下去 说书先生接过茶楼小二递来的茶匆匆喝了一口,又接着讲演:“传言,这便是那位神秘将领承诺给昭睢的一次大败,我楚国此次南阳失守,蓝田大败,只比口袋阵中损失还要惨烈,想来――哎,怕是回天乏术了。” 众人亦听得有些灰心丧气,楚国毕竟是他们的国家,若真被攻陷,沦为别国奴隶的便是他们。 没有人知道此次蓝田的反胜为败究竟是否是那位神秘将领所为,可楚军拥有如此优势的情形下还能被已受重创的秦军打败,这不得不让人对那位神秘将领心怀畏惧! 那人奇谋睿智,反歼秦军;那人果敢狠辣,血洗蓝田;那人更是惊才艳绝,楚国反胜为败! 慕二怔怔听着殷祀的事迹从别人口中讲出,仿若她和他已经隔了千百个岁月,他已然成了伟大的历史,而她只是平凡的现实。 旁边茶楼小二惨兮兮地提醒她快要把茶水喝到鼻子里去了,她才立刻反应过来,呀的一叫,茶水直接向可怜的茶楼小二泼去。 就是这一泼,慕二看到了两个不同寻常的人正往茶楼外走。 这两人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她曾在屈村见过她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怎么会走在一起? 她立刻甩下茶杯,起身就去追,可实在忘了自己早已是个残废,动作快了,腿却没能跟上,她噗通一声直接向前摔去。 周围茶桌坐着看守她的守卫们见状立刻将她的身体扶住,她才没倒到地上,可再抬头一看时,哪还有那两人的身影。 她的右腿使她疼得泛出了泪,可犹自顾不上这些疼,她想去追那两人,她们极有可能就是她走出这个世界的关键。 一瘸一拐地走出茶楼,映入眼帘的是茫茫人海,再无那二人。 她颓废地一屁股坐到了茶楼门前的台阶上,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睛瞬间抚上灰败。 她刚刚看到的正是那个将她陷害到这里面的老婆婆,而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长相却是那位夜里带小猫出来看病的小姑娘。 她当时没细想,只觉得小女孩舍不得看自家猫咪难受,故而深夜出来带猫咪看病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可如今仔细推敲,当时的场景就显得荒谬了。 当时屈村正笼罩在不断死人的恐怖氛围中,村中家长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女儿随便出门?还是在晚上。 若父母不允许,一个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出得了自己家的大门。 即使出的来,没有多少像小女孩那么大的年纪就敢在夜里随便带一个陌生人乱跑的,尤其还是像老婆婆居住的那么阴森的地界。 所以,她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实际上是被人骗进了这个鬼地方。 屈沐呢?严落呢?他们若也去找老婆婆了,为什么她在这里还是没有碰到他们? 如果严落就是阿替,为什么他不认她?并且看阿替的性格表现也根本不像严落。 屈沐,屈沐又去了哪儿,甚至她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沐儿这个角色就是千年前死去的屈沐。 她和殷祀是不是在重复着两千年前的那场经历? 那也不对,若真是重复的话,设计这个局的人则不会允许殷祀随意掌控战场的胜败。 历史不可改变。 真相,真相,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她茫然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觉脑袋一阵发晕,这些或许都是假象。 这里,除了殷祀和她,都是假的。 田良玉是假的,阿替是假的,阿三是假的,他屠的蓝田城民也是假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和他为了一群假象而吵架? 其实归根结底,是她太过胆怯。 “沐儿,快跑!” 一声少年惊慌的喊叫传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就已被人抱在了怀里。 来人一手搂着她,几个纵跃就带着她往檐顶飞去,身后是兵器乒乓的声音,耳边是少年叫苦的喊声:“哎,沐儿,下次能不能少吃点?” 慕二早就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阵莫名其妙,她抬头看向抱着她的人问道:“阿三,你怎么会来汉北?你不是该在蓝田或者郢都吗?” 阿三因费力地抱着她,呼呼地喘着气,他气愤地喊道:“田良玉这个没良心没道义的,趁着少爷出使齐国的空当,竟然派齐兵来追杀你!” “他去齐国了?” 阿三垂眸觑了她一眼,说了声逃命再说,你太重之后就不回答她了。 慕二有些无语,又有些鄙夷,哼哼道:“你们家少爷抱着我就从来不嫌重。”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她又在胡乱说些什么呢? 他大抵已不愿抱她了。 黯然伤心之际,她却听耳边少年浅声嘀咕道:“我会努力变得和少爷一样强大。” “强大到――能保护你。” “阿三,你最后一句说什么?风声太大了,没听清。” 少年瞪了她一眼,气恼道:“说你太胖了,累死小爷了!” 要不是因为他是在带着她逃命,她保证,她一定要敲死他! 即管耳边风声呼啸,慕二却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二人身后疾速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屋檐飞过,村落飞过,小河飞过,最后阿三无可选择之下带她躲到了村庄之后靠山的林木中。 一声剑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阿三传出低低闷哼,慕二一惊,大喊:“阿三,你受伤了!” 背后的敌人已然追上了他们,并一剑划伤了阿三的背部,入肉之深,深可见骨。 慕二看着阿三转瞬苍白的脸,心里急得要死,可却帮不上什么忙,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生死只在瞬间! 阿三将她护在怀里,持剑怒对向众人。 双方也不打话,剑起剑落间以兵器来交互生死。 阿三的武功虽不错,但始终比不得殷祀,且又是七八人同时围攻他们,他又要想法设法护着慕二,根本不可能胜利。 慕二苦笑了声,道:“阿三,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将我交给他们,然后你回去找你家少爷。” 阿三顾不得答她话,眼前剑花乱人眼,银光闪烁,整个林中尽是刀剑相撞的乒乓声,惊起飞鸟无数。 包围他们的刺客已是不耐,其中一个出声威胁道:“竖子,坏吾等公事!你武功不过如此,已坚持不了多久,快快将她交于吾等!” 阿三冷哼一声,手中出了数个暗器,击中其中两人,继而怒道:“小爷我就是再不过如此,也要护得她生!” 刺客见自己同伴被暗器所伤,心下越发焦急愤怒,大喝道:“不识相!你这般对此女子,为了什么?有何好处?不如将她交于我们。” “为了,为了,为了,你丫管小爷!” 双方此时处在一个极怪异的氛围中,明明是敌对处于生死间的两方,却又因心中急愤来了场奇怪的“战中攀谈” 阿三体力已是不支,他眸光黯了黯,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将自己死门大露,吸引敌人攻击他,他亦趁此将敌方重伤! 看着对方受伤后,阿三即刻抱起慕二的腰,脚下轻跃,逃出了包围圈。 身后刺客大怒,冲已跑远的阿三咆哮道:“你这条忠心的好狗!” 慕二心疼地看着阿三逐渐沉下的眼皮,可他尤自抱着她快速在林中穿梭,直到他终于支持不住,靠在一树上喘着气休息了起来。 也不过休息了几秒,他又从靠着的树上起身,改将她背在了身上,眼神中自是严峻,咬紧牙,再次向远方的山峦狂奔。 这是生与死的追逐,他不能将她轻易丢下。 若不幸死了,那也该是他。 因为,因为,他好像是一个早就死掉的人了。 慕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阿三,他只会和她吵嘴,只会使坏损她,她也向来只是耍小计谋捉弄他,他们两个从没有在这样的存亡场合相处过。 她以为,因为殷祀,阿三是厌她的。 就像素翎,自别院一役后,她便再不愿对她好。 可为什么阿三你不是?为什么明知可以生,还要选择死。 “我们会逃出去的,沐儿。”他安慰她。 听着背上传来的哽咽声,他脚下的步伐稍减慢后又逐渐加快,心下一黯,知她此刻最想听的是什么,终究还是说道:“我们会逃出去,因为,少爷希望你逃出去。” 慕二绷着的眼泪彻底失控,抱着他脖子的手微紧了紧,泪水也尽数灌进了少年的脖子里,她因哭而结巴着:“你,你在说什么啊?阿三?” 阿三笑了笑:“沐儿,活下去,我们都活下去。” “好,好,我们都活下去。” 他背着她一直跑了很远,直到在山腰上找到一处洞穴,他又窥测了四周的地形后才放心地将她放下,自己则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山洞的另一处石壁上。 慕二哭着,看着他的血几乎流了一地,因背着她快速奔跑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抓上他的手,惊慌地问他:“怎么办?怎么办?阿三。” 阿三嫌弃地将她的手甩开,鄙视道:“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先减肥,可累死小爷了,差点没喘过气,呼――呼――呼。” 慕二一愣,耳边犹自是他嫌弃她太胖,才让他一路差点累死的抱怨,可他越是这样说,她却越想哭。 往日和她顶嘴、打闹的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啊。 一张已如冥界鬼魂的惨白的脸,全身被血浸染的衣袍,握剑的手还在颤抖着,可为了她放心,却还要说些耍笑的话来逗她。 她终于扑进他怀里,呜咽道:“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永恒的月光少年 真的,谢谢。 来到这里,除了他,你是唯一一个个在生死面前将我放在第一位的人。 即使,即使以后离开,你也会是我慕二生命中不可抹去的重彩。 犹自兴奋地损着她的少年蓦地停下,惨白的脸上浮上一丝怪异的红,眼神中闪过无措,他支吾道:“你还是谢少爷吧,他要我来的。” 她从他怀里退出,将他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不明他的意思,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祀明明已不愿管她,为什么现在又说是他要阿三来的,不是说他去出使齐国了么? “楚国在蓝田被秦国大损元气,没有办法,大王只能派少爷出使齐国,与齐国重订联盟,可齐楚此次谈判失败了!少爷被齐王软禁在齐,难以回楚。他觉得事有蹊跷,便秘密传信叫我来找你,果然一来汉北就见到了齐国人。” 慕二疑惑:“你怎么知道追杀我们的是齐国人?他们穿的是楚服。” 阿三痛得哼哼了两声才道:“看长相就知道,由于气候地形不同,齐楚人还是有些差别的,并且刚刚他们和我们对话时,口音根本就不是楚国人。” “能够将齐国人派来楚国,又是正好追杀你的,除了田良玉根本不会有其他人!少爷果真娶错了人,哼。” 慕二见他痛得将一对剑眉都皱到了一起,要求他休息一会儿,不要再说了。 阿三亦累极,想要休息一会儿,他方闭了眼,似乎又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又猛地睁开了眼。 “沐儿,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我怕,我如果死在这里了,就没人再和你说了。” 他的声音带了凄楚,听得她心下蓦然一酸,她低声道:“嗯,你说。” 他紧凝向她,“其实,这三年多来,少爷一直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我不理解。他在最开始升任左徒时,明明有机会起草宪令进行变法,可却命人将一份假造的谋逆证据暗中交给靳尚一伙,好叫靳尚等人在大王面前污蔑他,他就是因为这样才落得流放汉北。还有此次蓝田所受重创,其实,其实也是少爷所为,本来楚国已大胜,他却私下里去见了韩魏两国国君,要求他们联合攻打楚国南阳。” “其实,沐儿,如果少爷来明面上指挥蓝田之战,大王不就又会将他召回郢都了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我觉得,这次齐楚联盟失败,可能也是” “不要说了,阿三,不要说了。” 阿三惊诧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竟已泪流满面,他立刻在脑中回想了数遍方才自己所说之言,明明没有说什么气她的话啊。 阿三不知晓其中缘由,可慕二却是将来这里之后的一切连成了一条线。 她终于明白,如殷祀那般不可能受人掣肘的人怎么会任屈原之父伯庸给他娶从未谋面的田良玉,又为什么明明有扳倒靳尚的才智却选择流放汉北,又为什么故意让楚败,这一切不过是在顺着屈原的生平经历所走。 屈原得娶妻,得有孩子,得被楚怀王疏远,流放汉北,直至――自投汨罗江。 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吧,游戏的结局是主角死去,方能结束。 他有扭转一切局面的本事,可却只能为了她想要出去的愿望被各方面牵制,可此次齐楚谈判失败却是不符合史实的。 &nsp; 因为在历史上,屈原出使齐国的谈判是令齐楚成功联盟的。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让齐楚联盟破碎,因为在蓝田,他告诉她,他要将欠她的债尽数还清。 她不知他欠了她什么债,可她知道,此次齐楚失败,楚怀王本就对他存了疑心,加之朝中靳尚等人的谗言,他必死无疑。 屈原的死,才是这个世界的结局。 他要用他的死,来换她出去么? 他真的对她彻底放弃了吧,所以,把一切清空,换得后世安宁,独留她永生眷念。 不要,不要这样。 “沐儿,沐儿别哭,我还有一件事,未与你说。” 慕二看着眼前少年已是到了强弩之末,一双眼睛几乎要粘连到一起,可却强打着精神,要把未说完的话告诉她。 她心里有了涩涩的疼,要他别说了,睡一觉再告诉她。 可他却摇摇头,苦笑说他怕一觉睡过去就再醒不来了。 她佯怒,训斥他胡说,他说过,他们都会活下去。 阿三咬牙抬起手,捏住她的一只肩膀,眼中浮现愧疚,“沐儿,就一件事,要我说完,这件事,我堵在心里很难受。” 慕二努力眨了眨眼,将泪水眨掉,才叫他说。 “有件事,我很对不起少爷,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一定要告诉他,阿三这件事做的很不对。” 先前的话他都说得冷静,唯有此件事他的嗓子中发出了沙哑的哽咽:“流放汉北前,老夫人不愿少爷流放汉北,就在此时,朝中上官大夫悄悄告诉老夫人大王有龙阳之癖,可将少爷的出浴图送与大王,届时以求大王恩宠,免去少爷流放汉北之罚,老夫人命我去暗请画师。” “你做了对不对?” 他点点头:“是,少爷很信任我,所以最后我成功拿到了他的出浴图送到了宫中,大王本就贪恋少爷相貌,只碍着身份一直不好说出口,如今见屈家主动示好,便命人强行将少爷捉进了宫。这也是,这也是他为何两年都没去找你的原因。” 慕二凄凉地笑了笑,看看,自己总是误会他,怪乎他不愿再要她了。 “楚宫一年,他发生了何事?” 阿三摇头:“不知,没有一个人知道,只知道,一年之后,少爷离开了楚宫,一回到屈府便牵马要去寻你。其实他,真的很在意你,沐儿。” 少爷对沐儿的好,是他阿三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我知道。” 她知道,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不是么? 他对她付出很多,她呢?除却别院战役那场小聪明,还为他做过什么? “沐儿,你要小心上官震。” 说完最后一句,阿三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慕二看着漆黑的山洞,黑暗茫茫无涯,唯有些许月光照进,带来一点冷光。她靠在石壁上,终于抱着自己哭出来。 怕吵了阿三,她只能低低抽泣,可心里的悲苦又怎是这低浅的悲鸣所能消去的? 她得去找他,她得找到他。 所以,她要活下去。 大哭过后,困意袭来,她脑袋不自觉一歪,靠着阿三沉沉睡过去。 睡梦中,她梦到了许多,梦到了殷祀冷眸盯着她,梦到师父朝她越走越远,梦到鬼母将她无情抛入金沙池,还梦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背影,白衣男子背对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最后,阿三布满血色的脸蓦地呈现在脑海,她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还是她和阿三待着的山洞,月光清冷,石壁坚硬。 可又有些不一样了,有哪里不一样了? “沐儿,快走!” “是,是老虎!阿三,我们闯进了老虎洞!” 阿三惊叫一声,大掌拽起她的衣领,就将她往洞外扔去。 老虎发出低哼着的咆哮,借由月光,慕二瞪大瞳眸看着它朝阿三一步一步迈去,露出了它尖利的牙齿。 阿三本就已近临死边缘,将她甩出洞穴的力气也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如今他靠着石壁俨然再无力移动分毫。 他侧过头,笑着看向她,她觉得那笑容真是如西天之上的点点星光,明亮得令她眼泪直流。 老虎一步一步踱向他,有些像在森林中闲庭散步,似乎在以死的乐趣折磨着它的猎物。 慕二听到阿三轻轻笑着,笑声清亮,对她道:“沐儿,快走,别白费了小爷的性命。” 她手抠进地面的泥土,拼命摇头:“不要,阿三,你说过我们都要活下去的。” 她话音方落,老虎一个纵跃,向阿三扑去,他终于冲她爆了粗口:“他妈的给老子走!” 他说过,少爷一爆粗口就准没好事,见准机会溜就是了,可是阿三你知不知道,你爆粗口也没好事,你要把小二一个人丢下了。 这么漆黑的林子,小二很怕,你陪我走好不好? 月光泠泠中,她看着老虎将少年的四肢残暴地撕下,他嘴唇蠕动着,似在说些什么,终于,他尚显稚嫩的俊脸也被老虎撕下。 慕二大吼一声,起身向老虎冲去。 它这个畜生,杀了阿三,杀了阿三! 她不要再看到那样的景象,不要再看到谁的头滚落她的脚边,够了!够了! 李元德也罢,蓝田城民也罢,阿三是她在意的人,是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啊。 他最后想对她说什么?他说了什么? 老虎将阿三的身体撕扯到七零八碎后,感觉到接近的攻击,抬头怒吼一声,后脚发力,向慕二猛力扑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山洞兀地响起,老虎狼狈地跌落地面。 慕二泪痕未拭地看着暗自发光的玉狐,山洞里仍然斥满绿光。 她气得大吼一声:“你为什么不早点发光,你为什么不早点发光!阿三死了,阿三死了 !你没用,呜呜,玉狐你没用。” 她身子向后一仰,在过度悲伤之下,彻底昏厥过去。 原来,少年那句,不过:“其实,我喜欢你胖起来的样子,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若有人兮山之阿 上官震再次见到慕二时,她双眼无焦,脸上是一片死寂,指甲中尽是泥土,整个人无望地靠在一块大石上,石头后高高垄起一个土堆。 彼时,已添了些许金黄的树林中,落叶堆积地面,小雨微薄,缕缕雾气氤氲林中,她就那样坐着,仿若年华永不会老去。 她背后靠着的那块石头有些畸形,但如果对形状不太苛求的话,可以隐约辨出那似乎是块墓碑,因为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些文字。 石头上放了一由山中野花编成的花帽,她的头靠在那里,似花落在她头上。 林中拂起东风,雨势渐大,瓢泼到她身上,她仿若未知。 彼时远在千里外的牢房,男子发髻脏乱,眉眼间却自是惊艳,他靠在墙角,一块石头在墙面轻滑,一首诗赫然呈上。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若你知我宠爱 既是害怕,亦是赌他心疼。 她知,自己已变成一个唯利是图,耍弄感情的人,为了自己,总是随意利用感情。 可,深情怎能辜负,即使那份深情不是她想要的。 视线模糊中,她看着他微慌的面孔,伸手替她拭去泪珠,紧紧捏着她肩,几要将她捏碎,最终还是从她身上下了来。 他再次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箍住,声音有些冷:“今晚我不会动你,因为你有伤,但有朝一日,我定娶你。这次,不管你乐不乐意。” “沐儿,你必须是我的。” 她需用缓兵之计稳住他,待得逃离他的掌控再说。 一时半刻,还是装病为好。 ――――――― 本欲逃走,谁知上官震在第二日就准备车马带她回郢都。 一路舟车劳顿,他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去逃。 回得郢都他的府邸时,已是一月之后。 慕二虽心中焦急如焚,担心殷祀在齐国会不会有事,但始终被上官震牢牢圈禁在他的禁锢中。 他似乎很通她性子,不论她有什么计谋,他总能轻易识破。 她开始怀疑,当初自己要逃走的小把戏,殷祀是不是全知道,只不过他让着她,任她玩闹而已。 初入上官府的门,就有一五岁男孩跌跌撞撞地扑到上官震怀中,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上官震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将怀中的男孩轻推开,去拉她的手。 她一躲,问:“那是你的孩子?” 他的眸里浮上厌恶,轻瞥了眼那孩子,道:“你若不喜,我可――” 慕二轻摇头:“不必,那是你的孩子,你不用为了我伤害你的家。” 他轻声说了句不是,她没听清,也没细问,踏足进入了他的府邸。 ―――――― 上官震负手站在菜园的花圃外,冷眼看着田埂中认真劳作的女子,她的额间尽是汗水,却犹自笑得开心,与他府中的下人俨然打成了一片。 她就一定要这样顽固?他这样看着她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要她在他身边而已。 屈灵均已然不可能有活的可能了,她若再和那人有任何关系,也必会被判死。 他在保护她,她究竟懂不懂! 不,她不懂,若懂,不会不理会他对她的宠爱,而是跑来这该死的什么菜园,种什么香草。 楚国地处偏南,这个季节种些花也没什么,她想要的,他都愿给她的。 可是,偏偏,她种的花尽是屈灵均所爱,皆是那个男人诗中所记。 她要种是么?那他便将她种的当作葬礼之花送给她最在意的那男人! 他走入菜园,冷声问:“你宁愿在这里受苦也不愿与我一起是不是?” 她擦擦额间的汗,从花草间站起,睨向他:“我早便说过了,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上官震恍惚又想起几年前那场别院战役,那时,她的心意便已是昭然若揭。 “你既喜欢这些东西,那你以后便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回你原来的地方!” 他冷笑离去,她站在原地微笑,身上被人掷了一块泥巴,是那日他初入府邸,见到的男孩。 他和阿替都有孩子,他们的孩子都很讨厌她。 她笑了笑,又蹲身继续替花草松土。 她种这些不过是想起了别院的那些日子,素翎强迫她与她一同摆弄她的蔬菜,那个时候他为她作了许多画。 那些画,在秦国时尽数丢了,只有藏在怀里那幅还在,后来,也还给他了。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只能借以种花怀念故人。 阿替此次却是将她从府中的上层人物打落成了苦难的底层民众,在这样一个注重等级观念的社会,她没有他的相帮,很难活下去。 她的屋子由原来上好的厢房搬入与奴隶们挤着的破烂旧屋,她被府中的人当作任人欺凌的不受宠的小丫鬟。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她会离开,没想过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进行无休无止的宅斗。 重阳节来临,上官府开始忙起,重阳节亦是上官震正妻的生辰,府邸中只比平日忙上加忙。 既是重阳节,便少不了用些花草作装饰,按着上官府的财力,是有足够的金钱向外购得花卉,但有人的地方便有嫉妒,有了嫉妒便有毁灭之心。 是以,慕二依旧向往日在菜园中摆弄自己的花草并琢磨着怎样逃出去时,她面前的花草被突如其来的人暴虐地拔去,直至一株不剩! 慕二愤怒地看着这些人,质问:“你们是谁?有什么资格来毁我的花!” 来的人是经由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带领着的,后面跟了十数个男人,皆对她一片傲色。 那女子故意将手里抓着的花的花瓣扯下,揉碎,散到地面,轻蔑笑道:“不过采你几株花而已,上官大夫养着你,可是费了不少钱,今日夫人大寿,你不该有些贺礼么?” 慕二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他们抢她的花,她迟早离开,这些花不过借由寄托思念而已,可面前刁钻女人竟将她辛苦栽植的花毁坏,她的怒火越发大了。 自五岁之后,师父向来宠着她,后又遇到殷祀,更是肆无忌惮,她的脾气也被宠得有些怀里,况且面前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撸起袖子,嗤笑一声,伸手就朝揉碎她花的女人的头发扯去,当即就将那女人拽到在地,听得女人尖利叫声响起。 慕二虽十分不屑女人之间打架只有拽头发、扇耳光这些难看粗鄙的行为,但非常时期,她可顾不得这些。 谁欺负了她,她就该还回去,管他什么淑女文雅,她向来不知那是什么。 她本来就比不上田良玉知书达礼,也比不得夜玉莲善解人意,更不得玺引精明能干。 所以,“妈的,敢弄坏老娘的花,丫的找死!” 身后跟着的一众男人纷纷瞪着眼珠看着这一幕,十分不可置信。 大人究竟领回了怎样一个女子?这般粗野。 被慕二拽倒在地,挨了数个拳头的老女人惊声尖叫,大喝众人还不快救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去拉架。 慕二再强悍也是个女儿身,况且最近食欲不佳,瘦下去的身子一直没补回来,力气自然也大不如前。 很快,她被制服,胳膊被人分两边抓住。 老女人浑身上下都是黏乱的泥土,发髻已被慕二搞得散乱,她呈三角形的小眼中腾起愤恨,死死瞪着慕二。 &nsp; “喜欢这些花?我都给你弄死!” 她把慕二种的花从跟着的仆人手里抢过,大力掷到地面,抬脚踩了上去,脚左右晃着,将足下的花尽数碾压破坏。 慕二呆呆看着自己多日种好的花被这女人破坏,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日蓝田城中,他一剑斩下人头,冷声叫她滚吧。 她和他自此便像老女人脚下被碾压的花,或许还留着些许回忆的芳香,可毁了,全都毁了。 她再种他诗中提过的花又能怎样?那不是他喜欢的,那是屈原喜欢的。 那是屈原的诗,不是殷祀的诗。 他爱的不是那些花。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将“花”种错了。 “把小黄带出来,咬她,看她面目毁了,大人还会不会喜她。” 慕二怔怔看着从老女人身后扑出的一只大黄狗,乌溜溜的黑瞳好像之前屈府小院里她养过的那只黄犬。 那只黄犬还是阿三送她的。 如今,黄犬被烧死,阿三也不在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被他们叫作小黄的大黄犬眼睛里全是凶狠,它嘴中微长的獠牙露出,呼喝着朝慕二扑来。 它早已不是当年竹林中任成年犬欺辱追逐的小黄狗,它如今只要一张口就能成功置人于死地。 像谁?似谁? 谁是当年落魄的少年,言说男儿当四方的志向,如今大权在握,挥手之间便是生死相见。 小黄是上官府中数人的宠儿,因着它主人对它的喜爱,它的地位在府中便要比那位正妻还要高上些。 是以,成长的几月间,脾气见涨,伤人从不在意,因为有人会为它摆平。 又是像谁?谁惹了祸总留着另一人为她摆平?而那人亦是予她无限宽容厚爱,为她拾清路上艰险。 慕二看着当日由自己捡拾回的小狗今日竟是要她命的所在,她凄苦一笑,闭上眼,耳边却是小黄呜咽的惨叫。 然后,是那老女人痛苦到极致的求饶。 “刚刚,你怎么毁她花的?这样?嗯?“ 慕二睁眼,上官震手里持了剑,剑尖钻到老女人的脸上,左右转着圈,似刚刚她将慕二花踩在地上的动作一般。 女人脸上出现已巨大的血窟窿,慕二侧过脸,不愿看这血腥的一幕。 若说血腥,再残忍的她都看过了,这委实算不得什么。 她见不得的,是阿替越发变得令她认不出。 他不是严落,他不该变得像严落那样。 她总希望,他能似初见,同她一样爱耍无赖,损她嘲她对她好。 可,时间带走的是人心。 侧过头的另一处,小黄干净顺滑的毛皮上映着泥土,泥土的形状是人的脚印。 它是思念的替代物,当被思念的主人归来,一切荣宠都将覆灭。 爱,只能给一人,不是么? 身后抓着慕二的仆人早因惊惧将她放了开来,跪地,颤声求饶。 慕二走近,拉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她会是我正妻 她又紧了紧他的手,眼睛望向远处:“我好累,你能不能带我休息一下?” 说完,又不确定地睨向他:“你应该会让我休息吧?虽然今日府里为你妻子生辰的事忙得一团乱,可我偷来浮生半日闲,你也不会不准吧?” 他将剑掷下,反握住她的手:“好,带你休息。” 身后是众人的告谢声,慕二垂了头,静默不言。 她虽恼怒那个女人,终究不想再看到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那种感觉,总让她想起那个与虎同眠的少年。 上官震手里牵着慕二的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还有些肥润的手,脚下步子又加快,道:“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不饿。” 他笑,转身捏上她的肩:“沐儿,我输了,你别再和我置气可不可以?你这几日瘦成了什么样子?难道在我的手下,我便不能像屈灵均一样,将你养得健康,养得圆润些么?” 她低头,躲开他炙热的目光:“我真的不饿。” “不吃便别想休息。” “你!哪有这样逼人吃饭的,养成一个胖子,你们就都喜欢了是吧!” 他听她声音中的微怒,却不恼,她至少还是有些脾气的,他伸手捏捏她凹下去的脸蛋,笑:“喜欢,你胖起来的样子好可爱。” 所以,慕二还是被带去吃了。 她有些没节操地发现,自己对食物的抵抗力是与生俱来的零。 看着上官震在一旁眼中挟着奸诈的笑意,她有些颓败,但身上的饿感却是挥之不去,她就是爱吃。 用完饭后,困意袭来,慕二回房休息。 她十分肯定,自己可能又会胖起来。 可有些人仿佛故意不愿她多睡似的,不过才睡着没多久,门便吱呀被推开,她被人摇醒。 能进入这屋子的人除了上官震也没谁,她闭着眼向摇她的人重重打了下,翻了个身子又接着睡。 耳边出来讥笑,“沐儿姑娘好生爱睡,看来在这上官府过得甚是滋润,灵均怕是早被你忘了吧?” 慕二听得那人称号,腾地便从床上弹跳而起。 此时,已近黄昏,屋中笼罩着金黄,似穿越亘古而来,面前女人巧笑倩兮,颜容美好。 慕二看着眼前人,恨意油然而生,这个害死阿三的女人竟还敢出现她眼前? 她从枕下抽出自己准备着的小刀,不打话,直接朝田良玉刺去。 田良玉轻松接住,将之躲过,扔到了地上,发出哐啷的清脆响声。 慕二才反应过来,田良玉有着不俗的武功。 她冷了声音:“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活得有多滋润。” 田良玉的眉目中也皆冷意,她的言语尽是讥讽,嘴角微微下沉,面色十分不善。 “那你来对了,我过得很滋润,多谢关心。不过,你记好,总有一天,我会为阿三报仇,杀了你!” 田良玉却尾音一转,笑问:“杀了我?你为什么不先管管自己,管管他?” “你什么意思?” ―――――――― 慕二推门出去时,发现素翎竟也来了,就候在她的门外。 素翎见了慕二,眼中闪过愤恨,转过头,不愿看她。 慕二知,素翎其实心思单纯,认为一个人好就对拼命对那人好,若认为那个人不好了,则会分外厌恶。 两年前别院那次事件,她还讨厌着她。 田良玉侧头瞥了眼素翎,示意她和她走,素翎眼中现出踟躇,似在犹豫着什么。 田良玉嘲弄道:“你既没见到,那便是无缘,莫等他发现了,快走!” 素翎眼中闪现失落,又夹杂了痛苦,她终是走到田良玉身后,准备离开。 只是还未走,上官震就已来到,看到田良玉站在慕二身边,他的神色一瞬间闪过慌乱,即刻又恢复沉静。 “你怎么会来?” 田良玉笑笑:“这话沐儿已经问过我一遍了,不过来叙叙旧情,我这就离去。” 上官震看向一边站着的慕二,见她神色淡漠如常,无喜无悲,他心下送口气,欲向她走去,她却快步朝他踱来。 他再次开始紧张。 她在他面前站定,漠然的脸上浮现笑意,手抓上他的衣角,求道:“你刚刚不是说宫中有重阳节的庆宴么?这几天只能在府中游玩,如今我嫌闷,你带我去吧。” 那是之前,可田良玉来了,进楚宫便不一样了。 “沐儿,你想进宫,我改日带你去,今日,不行。” 慕二的眸色暗了下来,她的声音变得苦涩:“是因为你的妻子吗?你怕她生气对不对?”她又低低笑了声,声音带了哭腔,“我原以为在你心中我,我比她重。” 上官震即刻将她抱入怀里,柔声解释:“不是这样,改日,改日我带你进宫。” 田良玉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只觉自己身体似乎被鼓满怒气,她朝慕二低吼:“沐儿,你可真会装,如今局面你还要夺上官的宠爱进楚宫?假以时日,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说完,她回身去拉素翎欲走,却见素翎呆呆立在那里,嘴角挂着笑意,不愿离去。 田良玉狠扇了素翎一巴掌,“贱婢,看清那男人爱的是谁,他怀里的是谁,别不识好歹了,还不快走?” 慕二这才看出,素翎望向上官震时眼中难抹的情意。 原来,别院之中,戏称之言,便是情定之处。 众人离开后,慕二轻推开上官震,对他笑言:“所以,上官震,我在你心中始终处于很低的地位。不过,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了。” 是,她受不起了,一个殷祀已经让她如置地狱,还有阿三,师父,甚至皇甫寻。 皇甫寻,如今想起,那是多遥远的名姓,这一世,还有机会再见么? 上官震见她脸上尽是灰败,欲要放弃,他心下一紧,捏紧拳,终是答应:“好,我带你入宫。还有,我不喜欢她们。” 我只喜欢你。 上官震带着慕二入了楚宫,引起了府中人的骚动,他们家大人竟然丢下结发妻子,随一陌生女子入宫? 匪夷所思。 不过自两年前,他们家大人一场大病后,他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府中姬妾自此失宠,唯一得宠的――是只黄犬。 楚怀王是个重享乐的君王,慕二真真正正坐在酒宴中时方才感受到历史中对楚怀王的评说。 上官震在朝中地位很是高,宴席之间,频频有朝中大臣来向他敬酒,他酒量不是很好,大多都拒了。 可慕二觉得这不礼貌,是以替他将酒接过,为他喝了。 他蹙眉,见不得她喝酒,她身子方好,过多的酒会伤身。 终是他不再拒绝敬来的酒,一一接下,她脸上终于浮起笑意,头轻靠到他肩上,双手抱住他的臂膀,痴痴笑着,看他接下来客的敬酒。 大臣们见宴席上出现的陌生女子,皆感到好奇,此宫宴虽准许众臣带家眷,但大多数人带的是自己的正妻,唯有上官震带了大家都未曾见过的女子。 看这女子娇憨顽闹模样,想来是个爱闯祸的主,向来喜爱温柔端庄女子的上官大夫难道换了口味? 只见那女子不顾众人打量的目光,就那样靠在他的肩上,肆意打闹,时不时还硬要他吃些她夹给他的菜,众人都能看得出上官大夫不是很喜她夹的菜色,却还是眼中含笑吃下了。 看上去,上官大夫对这女子竟还是疼宠至极? 这女子圆眸圆脸,略带可爱,但终究不属美女之列,却独得朝中重臣上官的喜爱。 终于有一敬酒的宾客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可是您新纳的小妾?” 上官震感到倚在他肩上的女子身体一僵,他心下一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将她抱入怀里,瞪向发言的人,冷了声音:“谁说她是我的小妾,她会是我的正妻。” 问话之人还想说他若娶了怀里之人,那府中正妻又该怎般安置? 但见上官震脸色沉沉,遂闭了口,打了个揖退下了。 胸口衣服一紧,一只小手攀附其上,她略带悲伤的声音传来:“阿替,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安慰:“不会,我迟早会休妻娶你。” 她抬头,眼里蓄了泪水:“可是,她给你生了孩子啊。” 上官震唇边蠕动,想要将心里的话告诉她,可终是什么都没说,叫她别想太多。 她点点头,又攥上他的袖口:”我想出去走走。“ “我叫人陪着你。” 她没有拒绝,说了声好。 看着她一瘸一拐出了宴席,上官震眼中的温柔顷刻消散,她此次若是真的愿交心给他,那他定会给他一世独宠。 可若,她叛了他,那他便将那人当着她的面杀死! 然后,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他的所有物! 在慕二离开宴会宫殿不久,座上楚王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睨向独自饮酒的上官震,笑问:“上官大夫口味果与座上宾客与众不同,看这女子腿脚实有残疾,上官大夫可是有将此女子纳入府作妾的打算?” 上官震将酒杯放下,也不管是不是大不敬,他没有看楚王,只回答道:“不纳妾,娶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即使回到最初 楚王脸上出现惊色,娶一残疾为妻?他随即又问:“那府中夫人如何安置?” 楚王的话语亦是众人关顾的话题,却闻俊颜男子轻声一笑,只回答了四个字:“休妻,重娶。” 简单利落,干净直接。 这下,整个宫殿皆惊。 大家不禁都盼望那女子快快归来,再一赏她的容颜,或许真有个不同之处? 可左等右等,慕二都没回来,众人就看着上官震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直到一声宫人的通报在宫殿外响起,禀报楚王宫中大牢抓到刺客。 众人大骇,楚王即刻命舞女退下,将此刻押了上来。 见到刺客模样,宫殿顷刻响起桌椅被踢翻的声音,盘碟酒壶碎了一地,杯盘狼藉,残羹剩宴。 上官震越过面前被自己踢翻的餐食,径直向那名刺客走去。 有些臣子向座上楚王打量去,楚王面色尴尬,眼里稍有愠怒,却是未发什么言语。 上官震走近,将押着此刻的侍卫推开,大力擒上刺客的下巴,怒而生讽:“这么迫不及待见到他?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连仔细谋划都顾不得了?你不是很聪明么?两年前别院战役谋划得不是很好么?如今怎么不行了?” 慕二被他捏着下巴,疼痛至颌部延伸至全身,可她脸上全是坚定,透着不悔。 上官震真是讨厌透了她这副模样。 慕二亦还以他嘲讽:“阿替,你可真让我失望,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想让我以为他在齐国?是不是他死了,你都不会通知我一声!” 如果他死了,她可怎么办呢。 上官震放开她的下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向宫殿外走去。 殿中响起他的声音:“微臣告退,大王请继续享用寿宴。” 他没有带她回府,而是直接命人准备好了马车,带她朝郢都城外走去。 她缩到马车一角,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官震笑:“不是想去见他么?他不在楚宫关押,我带你去见他!让你好好地看看他!” 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他的一番话落,她竟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上官震只觉他此刻真是除却甜味,酸苦辣皆尝遍了。 是不是只有带她去见屈灵均,她才难得安静下来。 他有些痛苦。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阿替?” 她凝向他,咬唇,终摇摇头。 他笑,将她的手覆住,她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出,遂放弃。 他娓娓道来,像在呈述别人的陈年旧事:“我全名实为上官替,是楚国上官大夫上官震同胞弟弟,但我生下来便是替身,是他的替身,是整个上官家族把玩权谋的替身!” “兄长在朝中掌握大权,渐对家族的管制不满,欲将上官家倾覆,所以,家族终于想到我来代替他,继续做上官震。我自小被生下,便被隐在暗处,没有人知道上官震之后,还有一个上官替。” “我被家族驱使,来郢都刺杀上官震,可盘缠用尽,又不愿去抢,终归觉得钱财实得来不易,不可轻易抢夺别人的东西。可是,不抢的结果是什么?就是死,管你饿死,病死,还是别人打死,没有人会管你。沐儿,这是个乱世,除却你,没有人给过我温暖。所以我要抢,那些东西才会到我手里。” 慕二笑:“就算抢来了,也是别人的。” 上官震轻摇头,“别院那场刺杀,上官震没杀了我,那末,我便杀了他!如今,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所以,那个五岁男孩其实是你哥哥的儿子,不是你的。” “我只想要沐儿你给我生的孩子,你懂不懂?” 慕二笑,她看着上官替眼中浮现的狂傲,他微扬下巴的样子真像那个人在蓝田屠杀时睥睨众生的模样,像个主宰天下的君王。 可是,上官替不是殷祀。 其实她还想告诉他,除却上官震的替身,或许他是另一个人的替身,这个世界外,严落的替身。 她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田良玉的长相,上官替的出现也许不是偶然,而是有心人的有心安排。 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 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见到殷祀。 上官替看着她再次缄默,只觉自己的心被人用一块厚重的大石压上,难以喘过气。 其实他知道,她今天对他的示好不过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去救那个男人。 她知道,只要她对他有一点点的亲近,他就不得不认输。 她利用了他对她的爱,可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能怎样?只能顺从。呵,像个奴隶。 “田良玉还告诉你什么?” 慕二再次看向他,眼中平静无波。 她笑了笑,“她告诉我,屈原入狱,都是你害的。” 即使田良玉不告诉她,她也知道,上官震一定会害屈原。 上官大夫和屈原是宿命中的敌人,不管是上官震还是上官替,即便换了一个人,他们都会因为种种因素与屈原为敌。 这是逃不开的命运。 可笑的是,这两个男人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于她而言那么荒谬。 旧爱新欢。 田良玉那天下午和她说了很多,她告诉她,上官大夫在殷祀出使齐国时,向楚怀王进献谗言,屈原出使齐国不过是联合齐国攻打楚国,好与齐王平分楚国半壁江山。恰在此时,齐楚联盟谈判失败的消息传来,这越发刺激了楚怀王猜疑的心思。 当时,田良玉利用她父亲的身份,将殷祀困在齐国,又差了人来追杀她,却阴差阳错害死了阿三。 殷祀从齐国逃出,到达汉北时再找不到她和阿三的身影,他回郢都找田良玉,却被楚怀王派来屈府的人抓住,关入大牢。 其实,将殷祀抓起,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官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殷祀与韩魏国主的信件往来,而信件内容,却正是讨论如何设下计谋攻打楚国南阳。 如此,屈原造反的罪名坐实,他再没有活路。 她在听完田良玉的讲述后,便想到了阿三曾在石洞中说与她的,她想,殷祀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他想用自己的死换她逃离这个鬼地方,所以,这之间不无一点殷祀自投罗网的因素。 真实的历史中,屈原还可以活许多年,可也许是因为她急着从这个世界离开,逼得他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慕二心口狠狠一疼。 除却这个,还有一个极大的因素:上官替容不下他。 流放汉北、楚宫一年、联合齐国造反的误解,与韩魏国君的信件呈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做的。 她不知道,这两年的时间为何会让他变成这样,初遇时的他,性子纯粹,整她也是明里整,从不会这般的阴谋诡计。 她知,谁的天下不是踩着百万枯骨而上? 可她多希望,“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听到他们的马车后似还有车轮的轱辘声,她想,他怕是极担心她逃,她的小聪明耍的太多。 马车中陷入一段时间的安静后,上官替突然出声问:“你会恨我?” 慕二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转了个弯,问:“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汨罗江?”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讶然,似想问她怎么知道。 慕二嘴角牵起苦笑,低下头。 没有办法改变了么?她之前还想,若阿替带她去的是别的地方,只要不是汨罗江,那么就不是屈原最终的宿命。 可这一次,似乎真的要终结了。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恳求:“你能不能放过他?我们回到最初不好吗?你就做阿替,不要做什么上官震。” 他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大手里,笑问:“回到最初?回到最初你会嫁给我吗?我有能力让你嫁给我吗?” 她一滞,抿唇不语。 他继续笑着:“所以,即使回到最初,我们不过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我不了解你的过往,你亦无从得知我的身世。” 她涩然:“怎么会是陌生人呢,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他倏然大笑起来,脸上带了阴狠,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朋友?沐儿,我上官替不屑得和你做朋友!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天下女子,只有你的才智配做我的女人!” 她努力着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可他臂膀紧箍着她,她的胳膊都被他勒得有了疼意。 她笑出泪水:“才智?我有什么才智?我蠢得很。” 她就是蠢得很,才会在殷祀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却视而不见,直到他终于离开了,她才想要珍惜。 “那又怎样?我上官替想要你,就是想要你。” “你放开我!” 他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将一只手肆行无忌地伸入到她的衣衫中,握上了她胸前的柔软,大力揉捏。 她未预料得及,不禁呻吟出声。 转瞬,她红了脸颊,不敢再动。可他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将唇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喑哑邪肆:“叫出来,沐儿,我会让你变为我真正的妻子。” 他一只手将她圈在怀里,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任意游移,她颤抖着,却难以反抗分毫,她咬牙切齿骂:“阿替,你混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屈原身死真相 她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可他却听出了怒意之后的惊惧。 她怕他在马车里便要了她。 她在他怀里的挣扎越发厉害,他的大手向她小腹下方移去,她身子终于僵住,再不敢动,他听到她微急了的呼吸声。 他再次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呼吸:“沐儿,你也很想要不是么?” 慕二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呼吸一下,她只要再稍稍一挣扎,他就会碰到她。 她不允许。 “嫁给我。” “你做梦,嗯――” 他的手直接伸下,她再次呻吟出声,接着彻底愣住,泪水狂涌而出。 “上官替,你王八蛋,别逼我恨你!” 曾几何时,她多渴望这张脸的主人能这般温柔抚爱,可如今,她又有多厌恶这张脸! 她原以为,他会和世界之外的那张脸有所不同,可经年之后,不过相差无几。 卑鄙,无耻! 他听她语气坚决,尽是怨恨,他终于将手撤回,语气依旧是威胁:“你若再如此疏远我,我便将你在府中植的花草送到屈灵均的墓前!” 听他此言,她从他怀里抬头,蓦地一笑,下一刻,迅即将他上衣揭开,露出他肌理分明的上身,他正疑惑她为何突然这么主动,她却脸蹭向他的肩膀,张嘴就朝他的肩膀处咬去。 下口之狠,血珠渗出。 他垂眸冷冷看着咬得兀自起劲的她,没有阻止,任她咬着,环着她腰的手却越发紧了。 若这是她给他的印记,那末,他留着。 她手掐在他的腰间,那里尽是硬邦邦的肌肉,她眼中不断溢出泪水,口下丝毫不留情,直至腥甜的血溢了满腔,她终于放开,趴在他的怀里哭出来。 阿替的胸膛炙热,就和心里住着的那个男人一样,她总爱赖在那个人怀里,要他为她暖暖手。 那个人其实是个很冷很无情的人,却偏偏对她温柔,他好像将他自己积攒了千年百年的温柔都给了她。 她哭出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身体,他身体窜起欲火,却是忍着,听她在他怀里恨恨抱怨着他有多残忍。 他下巴抵到她的发顶,心中悲戚:“沐儿,那个男人又和我有什么不同?他甚至更残忍,血洗蓝田,屠杀数千人命。朝廷计谋,又害死多少官臣?人命于我不值钱,于他又何尝不是蝼蚁一般?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为什么独独爱他不爱我?就只是因为他比我早遇到你吗!” 她从他怀里起身,泪水在她脸上晕出了黑渍,脏污而滑稽,他心里却因她的娇憨而顿时柔软。 她表情悲凄,双手捂上脸,声音再次因哭意而有些不成调:“早遇到又怎样?我爱过你,不还是因为他而忘了么?严落。” 上官替不明她说的严落是谁,欲问,只听她又说:“我爱他,不过是因为他每次都将我的生死至于他心里的首位。阿替,你爱我,只是想你自己快乐;可他爱我,是真的希望我快乐。所以,他即使要死了,即使彻底放弃我了,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 她放下脸上捂着的手,擦了擦晕在脸上的泪,眸光坚定地望进他的眼,问:“如果是你,你会将我放在生死存亡时的第一位吗?” 上官替忽然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睛,他眼神中终于有了慌乱,竟下意识往她瘸了的右腿看去。 那是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将她性命押注的后果。 也许,真如她所说,他爱她,不过为了自己快乐。 可那又怎样? 她微微笑了笑,不再问他,笑声里只是释然,没有嘲讽,没有仇恨。 她的声音又柔柔传来:“阿替,我爱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想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他能快乐。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大人一个人是真的希望给予我余生欢喜。” 上官替看着面前的女人,圆脸微仰,眼中蓄着泪水,可提起那人时却满是笑意。 她爱那个人,果真已成执念? 他嫉妒,他感觉自己由身体至灵魂全部是嫉妒! 他冲她怒吼一声:“闭嘴!别再说了!” 她才露出的笑意瞬间收起,身子亦随着他的怒吼一抖,明显被他吓到,眼角挤出一大滴泪水,滑下。 上官替捏紧拳,忍住想要将她扯入怀里的冲动,闭了眼,打算不再理她。 慕二也恨不得他不要再理她,乖乖调整了个座位,离他远了些,靠着马车车厢睡了过去。 马车行了很多天,到了汨罗江时,慕二能明显地感到气温已降了许多。 她将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眼睛滴溜溜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她希望一会儿能借机逃走。 大人既然被关在这里,她就有办法找到他,救出他。 可是,预想又怎会总是如意。 她观察着地形,冷风吹过,她一个哆嗦,身上骤暖,上官替已将她抱进怀里。 她本想躲开,可想想好像自己反抗,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况且顺从他一些,他放松了警惕,自己才好逃走。 上官替见怀里的女人难得不反抗自己,嘴角滑起邪笑,朝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另一个马车的车夫比了个手势,马车夫点头,将马车前的帘子揭了起来。 给双手呵气的慕二愣在原地。 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人的赫然是她已多日未见的殷祀! 他形容枯槁,再不复往日风流模样,囚服上全是泥土脏污,唯有那一张脸依旧清冷桀骜,彰显出他往日身份地位的不俗。 她就被嘴角含笑的上官替环在怀中,怔怔看着他。 似是感觉到有人打量,他眼睛微眯,朝这边瞟过来,二人瞬间对视。 她与他不过几月未见,却似乎隔了数年,再见只觉沧海桑田。 曾经很亲密的人,现在看去,为什么陌生了好多。 她看到他的眼里浮上讥讽,他看到她的眼中染上慌乱。 目光错位,他走,她留。 待他被人带远,她才反应过来,慌忙将上官替推开,就要去追已走远的那人。 上官替立即将她的手拉住,她便逃跑不得,“怎么,又怕他误会?既然怕误会,刚刚怎么不从我的怀里挣开?如今后悔了?” “你放开我,让我去找他!” 她死都没想到,她以为的远方,原来近在咫尺。 殷祀陪着她走了一条很长的路,她犹自不知。 上官替冷笑,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扛到肩上,“想找他?我带你去找他。” 他语气中的杀意让慕二一震,远方江水泛滥,水浪拍打着岸边的潮声传入耳中,她胸口涌上莫大的惊慌:“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带你去找他,看看他怎么死!” 再见到殷祀,不过是半个时辰后,她立于江边搭建的一处楼阁中,上官替霸道强横地将她圈在怀中。 慕二看着那人站于汨罗江边,负手而立,忽然想起那句“宁赴湘流,也不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 他眉眼冷峻,宛若万里山河的风情都堆在了他的眼角,衣袂随风翻飞,扬起的却还有他那不沾世俗的清冷。 恍若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过一场生死,一场梦。 那她呢,他不要了么? 她用手捂住眼,忍不住哭出了声。 猛地推开上官替,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不再有所谓的冷漠,也不再和他对峙,她将头重重磕到阁楼的地板上,哽咽着哀求:“求你放了他,或者,或者让我去找他。”她跪着又向他的方向前进了稍许,眼泪难止,“求你,求你,阿替,求你。不要杀他。” 她又开始朝面前的男人磕头,头碰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她在他面前那么卑微。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就算受再大的屈辱,只要殷祀活下来就好,她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救他了。 让她死也可以,就是不要殷祀离开她。 没有了殷祀,她活不下去,她真的不愿再活下去。 上官替捏紧拳,重重闭上眼睛。 他真想放声大笑,看看,看看,他深爱的女人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做些什么事? 她怎么能那么卑微,那么――贱。 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最圣洁,不可玷污的存在,如今,她为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这么不求尊严地给他磕头。 他忽然抬脚,用力朝她的肩膀踹去,冷声喝道:“想他活?不可能!” 慕二被上官替猛地一踹,右腿的旧患在向后倒的过程中被触到,痛得她立即将手伸过去,脸色瞬间白到透明。 上官替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闪过疼意,可看她眉眼间的倔强,他收起心疼,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用力拖到窗边,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向江边的境况。 所以,她看到,殷祀明明能敌千军的一身好武功,却丝毫不抵抗,不抵抗那群人将他用粗大的麻袋罩住,捆上麻绳,然后,抛入江中。 原来屈原死的真相,不是自投汨罗江,是被人用麻袋捆绑,硬生生地投到江中的! 所以,屈村村民之所以被屈沐用麻袋捆着扔入江中,是因为屈原就是那样死的! 屈沐那样对待屈村人,村长那么惧怕死去千年的屈沐,不过是因为屈村的祖上才是害死屈原的凶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开春给我种些蔷薇花 害死屈原的是她身边的男人,是上官震,是上官替! 怎么能这么狠,上官替怎么能这么狠! 屠杀陌生之人不是最残忍,当着被杀之人爱人的面屠杀才是最残忍! 上官替满意地勾起唇角,将慕二的脸扳过,与他对视,他预料到她会哭,会跟她闹。 可事实恰恰相反,她的确在哭,可她没有和他闹。 她渐渐笑起来,他感到害怕。 她既笑且哭,开始抽噎起来,渐渐地,她的抽泣越发急促,他心里升起巨大骇意,她好像哭到快呼吸不上来了!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呼出的气比吸进的气要多得多,她的脸色逐渐变青,泪水却越来越多。 上官替终于彻底被害怕笼罩,她好像要死了。 他将她抱起,耳边是她呼――呼――呼用力吸气的声音,可就是吸不进多少空气。 她究竟有多伤心!不过是那个男人死了而已,她就哭成这般?若是他死了呢? “沐儿,沐儿,坚持住,我带你找大夫。” 她看着他,可眼中没有焦距,她摇摇头,拼命吸着气:“不要,不,不要找,找大夫。求你,带我,找他。我,我要,去江边找,找他。” 他下了狠心:“不准!除此之外,我都答应你。” 她又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凄厉,她两眼瞪向天花板,好像失去了呼吸,已经死亡。 “好,好,你可真是有本事,你最是懂怎样才能抓住我的软肋!我上官替怎么能和你沐儿比!我们两个之间最卑微的向来是我!” 他不敢再耽搁,怕继续下去,她便真的死了。 抱着她,脚尖轻跃,不过少顷,已到江边。 到了江边的她似乎瞬间活过来,她从他怀里跳出,脚步生风,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向江水中跑去,即管她的右腿明明瘸了。 他大怒,“你要做什么!” 可她根本不回答他,只知道往水中跑,他再追她时,她已经跳入了汨罗江中。 上官替冲旁边愣着的两个人大吼一声:“愣着做什么!给我进入找她,她死了,你们就随她陪葬吧!” 两人互看一眼,也随着上官替跳入了汨罗江。 江水滔滔,密而载重,行之千年,依旧难载人之执念。 过深痴恋,不过悲剧一场。 太重的疼爱,谁承受得起?千里江水难承,万载岁月难受。 慕二再从汨罗江中出来时,眼里是带着笑意的。 她怀里抱着偌大的麻袋,麻袋中装了一个人。 上官替浑身濡湿地冷眼看着女人将麻袋解开,将那个早就断气的男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她的右腿彻底没有了知觉,就在那里任它瘫着,她将他紧紧搂入怀中,脸碰上他的脸。 二人脸上皆是江水,或许,是泪水。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没有像往常一样漠然而又宠溺地注视她。 她将自己的右手握成拳,调皮地蜷到他的大掌里,用左手将他的大掌合上,好让他能握住她。 &nsp;他终于又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眼中终于由乐转悲,是他的手,真的是他。 不似张仪汉北时骗她,这次他真的死了。 她的左手松开,他握着她右手的手也松开,她又用左手将他的大掌合住,可只要她的手一离开,他就再难握住她的手。 “大人,你握握我的手,握握我的手,我好冷,握握呀。” 在别院住着时,有一晚,他来看她,她故意将两只手放到他的掌上,他便自发地握起给她暖手。 可是,现在,他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呵,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自己也好冷?是呵,汨罗江太冷了,楚国太冷了,没有c大暖和,等我们回去,c大的春天也该到了,我们就在别墅的小院里种些蔷薇花。你忘了么?你说,等开春,你会给我种些蔷薇花。” “其实,我喜欢梅花。可是蔷薇花也很美,你喜欢把它们种在我房间的窗边,我只要推开窗都是花香,都是你在院中饮酒的身影。” “我知道,你嫌我胆小,不肯承认,所以你在逼我承认对不对?等我承认了,你就会醒来,你向来都不舍得生我的气。” “师父说,会有两个人来找我,我不想等另一个人了,我知道,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其实,我还瞒了你一件事,蓝田城池中还给你的那幅画,我在回汉北的时候偷出来了,你是不是找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 “殷祀,殷祀,你醒来。” 她忽然觉得他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她将脸移开,就看着他原本还未腐化的尸体开始快速染上尸斑,腐化。 他的手开始逐渐骨化,由下至上,变白骨。 她惊惧地握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身子,可是他就在她眼前迅速消逝。 就像三年前,她杀掉的那两个男人。 她开始凄厉地大叫:“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啊!” 玉狐开始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他没有继续消失,没有化成骨灰,可也再回不到,往日风华无双的他变作了她怀中一具森冷的白骨。 上官替皱眉看着江边这诡异的一幕,看着坐在江边的女子面上终于呈现崩溃,那是魂灵深处透出的无望。 如果说那个叫阿三的少年死时,她至少还留有些希望,如今,她是彻底绝望,临近疯的边缘。 他朝身边仆从招招手,示意二人将白骨拿走。 她却警惕地将那个男人的尸骨抱在怀里,警惕地瞪着两名仆人:“不准!不准!” 上官替声音越冷:“拿走!” “不准!” 她张嘴就朝两名仆从咬去,大有拼命之态。 两名仆从也不敢随意上前抢,他们心中都知道眼前这名女子至于他们大人的重要性。 慕二见没了阻碍,又将脸凑到殷祀的脸上,只不过,这次的触感没有方才好些。 她哽咽着低喃:“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你也不知道。” 其实他给了她很多可能:活下去的可能,爱的可能,自由的可能,她却独独给了他一样:不可能,她不可能爱他。 他到死,都没有听到她亲口说的一句,她爱他。 不过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她为什么总要犹豫不决? “你随我回去,我不动他。”耳边传来上官替无可奈何的叹息,她从殷祀脸上抬起头,呆呆点答了声好。 她没有哭闹,没有反抗,乖乖抱着殷祀的尸骨起身。 她看着上官替,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笑道:“阿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闹吗?” 他心里隐隐有了担忧,她这样子已有些疯癫状态,回了郢都需尽快找人医治。 “不知,你说。” 她温柔地看了眼怀里的尸骨,道:“他啊,是冥界使者,是勾人生魂的黑无常大人,他不会死的。向来只有他取别人的命,他是不会被别人拿走性命的。夜游神也曾说,他体质特殊,不会轻易受伤。” 可她特意忽略了夜玉莲另一句,他受了伤,就很难痊愈。 上官替轻睨了眼旁边已张大嘴,吃惊不小的仆从一眼,低声命道:“去请大夫。” 接着,他将她的手牵过,也不再对她强横,只是柔声和她打商量:“你将他的尸骨交与我,我命人带回去,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抱得动一个男子的尸骨?” 除却抱不动,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若是一直抱着一个渗人的白骨入了郢都,都城众人将会怎样看她? 她日后即便嫁与他,也还是会受人非议的。 她却谨慎地将将白骨往自己怀里收了收,摇头:“不要,你向来爱骗我。” 上官替看到慕二脸上浮上一抹异样的红,知她可能发烧,不愿与她再纠缠。 罢,爱抱着就抱着吧。 时岁还长,她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自此,郢都城中流传出这样一个谣言:上官大夫要娶个又胖又丑的女疯子! ―――――― 田良玉冷冷地看着上官府凉亭中抱着白骨玩的慕二,讥嘲道:“你就留一个疯子嫁给你?” 上官替坐在石凳上,瞥了眼犹自玩得欢的慕二,脸上变得柔和,话语也变得笃定:“她没疯。” 田良玉大笑,她虽深爱屈灵均,可绝没有如沐儿这女人一般疯魔。 那个男人明明已经变成了一具可怖的白骨!即便她从小习武,亦跟随过大将军去战场观摩,见过沙场上的横尸遍野,可从不曾与一具尸骨这样亲近过。 她承认,她很爱那个叫屈灵均的男人,爱他惊鸿外貌,爱他倾世才华。可当那个男人只剩下空洞的两个眼眶,一个只会咧着骨头笑的嘴时,她觉得,自己的爱顷刻消失了。 没有什么,爱情这个东西真的算不得什么。 她还有更多更好的男人可以去爱。 “大人,你可以带我飞吗?你会术法,曾经还把小陆咻咻变不见呢。” 田良玉继续嘲讽上官替:“你还说她没疯?” “田良玉,你最好闭嘴!” 慕二根本不理会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是傻兮兮地抱着殷祀的尸骨,声音由笑声转为了哭腔:“你不会带我飞是不是?其实小二还是很开心,你知道吗?阿三连尸骨都未曾留给我,我昏迷醒来时,他的身体全部被老虎吃掉了。至少,你还能――上官替,你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大婚礼物 怀中骤然变得空旷,上官替已将她怀里的尸骨抢走,“沐儿,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田良玉亦挑了挑眉:“看来你没疯。” 慕二冷了眉眼:“死女人,滚开。上官替,把他还给我。” 上官替却招招手,命人将殷祀的尸骨拿去烧掉。 慕二惊叫一声,向拿走殷祀尸骨的仆人冲去。上官替伸手拦住她。 她抓上他的衣袖,终究还是妥协:“你把他的尸骨还给我,我嫁给你。” 他笑:“何时?” “三日后。” “好,三日后,凤冠霞帔,我娶你。” 上官替招手示意将殷祀的尸骨还给慕二,慕二却没有及时去接,她向凉亭外跑去。 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凉亭外的假山处,有游客拿着手机正在对着假山对面翠绿的池塘拍照,看样子,像大学生。 慕二跑着上去打招呼:“同学,你们是c大的学生么?” 没有人回答她,她心下一紧,即刻回头,朝上官替跑去。 她抓上上官替的手,发现他的手还存在,是真实的,再一回头,哪还有游客的身影? 是这个世界即将消失了么?所以出现了和现实世界的对接点? 待再要抽离自己的手时,却发现上官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想了想,也懒得和他起争执。 她看到他的脸上呈现出多日未见的喜色,叫了声她:“沐儿。” 她不过对他表了一点点的亲近,他便如此开心? 慕二只觉心中微涩。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发展到这里,局面成了这样? 她撇开眼,道:“三天后,你我大婚,我不会反悔。” 接着,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三天时间,其实很短,要筹备一个婚礼,更是短。 上官替忙得焦头烂额,可心中却是欢喜。 只要她嫁给他,他有的是时间要她爱他。 活着总强过死去。 慕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也没有闹,转眼,三天过了两天。 大婚前一天,她去找了他。 但被拦住了。 “沐儿姑娘,哦不,未来的夫人,这新婚夫妻大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呀。” 慕二推开挡着她的喜婆,就要往上官替房间中闯。 喜婆哎呀着就是不让她闯。 慕二逐渐生了怒意,佯着挥起手,吓唬面前肥肥的喜婆:“你丫再挡老娘的路,小心老娘抽你!” 喜娘哎哟一声,可还是不愿让路。她是实在为难,都传言这沐儿是个女疯子,今日见了,眉目间还挺是清醒,不似疯子。 可怎么言行这般粗暴,不是个淑雅女子,上官大夫爱这种类型的? 看来以后讨好上官大夫得找好类型了。 左右为难间,门被推开,上官替走了出来。 他指指喜娘:“你,滚。” 喜娘瘪瘪嘴,上家都发话了,她只能灰溜溜走开了。 上官替牵过慕二的手,问:“怎么了?” 慕二的身子一僵,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她问:“我的喜服做好了么?我身材可不似那些追求你的女子匀称,这两日你也不派人去找我量尺寸,给我做瘦了怎么办?” 上官替一怔,只觉面前的她比往日都要听话,他打横将她抱入房间里,房间的桌上,赫然是她的喜服。 “你身体的尺寸我在脑海里都记得,这是你的喜服,不过今日不能穿,明日才可以。” 听得他话间宠爱,慕二感到自己仿若被困在了一处方寸之地,进退不得。 她低低嗯了声,任凭他抱着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这是他的书房,书桌上是宴请宾客的名单。 她随意地拿起名单来打量了几眼,结果,不认得。 她干脆使用一指禅,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 上官震一手放在她的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轻轻按揉着她的肚子,这里,终于被他养出了些圆润。 在他手下,她亦可以健健康康,圆圆润润的,何必非那个男人? 怀里的她乖巧而安静,数宾客名单的表情认真可爱,他心里越发柔软。 腹部传来微痛,竟是她的手肘轻打到他的腹上,她嘴唇嘟了嘟,颇有不满:“你丫大婚就请这么些人啊?这人数还没上百呢,是不是你上官太穷了?太穷了我可不嫁。” 他微怔,随即笑开:“你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很好,我就请了些朋友与汉北家族之人,若你觉得少了,我立刻下命让下人增补名单。” 她这才满意地挑挑眉,捶了捶他的胸,笑:“这才够意思。我嫁与你,你该昭告天下,你上官替娶了我慕二。” 她的狡黠,她的玩闹令他深深眷恋痴迷,一时情动,他一手捏住她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她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且主动地勾上他的脖子,小舌灵巧地进入他的口中,与他一番痴缠纠葛。 窗外冷风吹进,她又往他怀里更深处躲了躲,主动加深了二人的吻,这个世上,终于只剩了她与他二人。 他的眼里笑意越大,若以后,皆这般,该多好。 她终于是想要放下那个男人了吧? “沐儿,沐儿。” 她的热情令他情不自禁,她却退出了他的怀里,眸里闪过捉弄,哼哼道:“只管点火,不管灭火。明晚再说。” 她迅疾从他怀里跳出,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这使他欣喜的眸光又是黯然。 她走到门口,忽又转过身来,朝他柔柔一笑:“阿替,再见。” 收到他的笑意,他回以她温柔:“明日见。” 明日,她就是他的新娘。 时间匆匆复来去,不过日落、日升,上官大夫的婚礼震惊全郢都。 无论是达官贵人,朝廷贵客,甚至楚王,都将亲临婚宴。 “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伺候慕二的丫鬟嘻嘻笑着走进屋中,看着身着黑红曲裾群的慕二,夸赞道:“沐儿姑娘真美。” 每个婚礼上的姑娘都很美。 可惜不是嫁给自己意中人。 她原本是住在上官府中的 ,可为了走一遭接亲仪式,上官替将她安排到了另一处府宅中。 门外锣鼓声响起,她被婢女搀着,出了宅院。 她的右腿瘸得更厉害了,几乎到了不能走路的地步,上官替曾说不要她走路,他进房里抱她。 可她还是坚持要自己走。 一路上锣鼓声声,喜轿外是郢都人民的贺喜声,她靠在轿子一角,心里想,殷祀与田良玉成亲那日是不是也这样? 可不过三载,却再难复往日。 她所住的宅院本就离上官府邸不远,不过几刻钟,她便到了。 上官替心疼她,也不要她走那些繁文缛节了,直接将她抱起,抱到了高堂之上。 高堂上是上官替的父母,她从未见过他们,听说是被上官替日赶夜赶接来的。 能鼓动兄弟相互屠杀的父母慕二没有什么好感,但终究也没提什么异议。 主婚人拉高嗓音,尖声喊到:“一拜天地!” 同时响起的是门外仆人的通报声:“大王到!” 顿时,宾客安静,随着人群的下跪,楚王威风凛凛地迈进府中。 上官替神色冷凝,也没下跪,官至此,他已无需下什么跪。 楚王眼中闪过尴尬,但随即一笑。道:“恭贺爱卿大喜,今日本王要送你一件新婚大礼。” 上官替剑眉一挑,问:“哦?什么礼物?” 楚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手向后一挥,厉声喝道:“来啊,将逆臣贼子上官替就地正法!” 慌乱,惊叫,高堂倒,婚礼乱,熙熙攘攘的上官府顿时鸡飞狗跳,随着楚兵的涌入,局势被控制下来,上官替被数人持剑围在中间,被迫朝楚王跪下。 楚王身边,站着他的新娘。 她红唇艳烈,巧笑倩兮,抚了抚自己的发,笑问他:“喜欢么?阿替,我送你的大婚礼物。” 她真美,上官替觉得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一幅景致,因为她是他的新娘么?所以才这么美,美的,让他想落泪。 他也笑:“喜欢,沐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最喜欢的,是郢都茶楼清茶一盏。” 她笑着流下泪来,“嗯,我也喜欢那个时候的你。” 然后,他爱着的圆眸中看到的是他的头被楚军的大刀挥落,滚了几圈,滚到了她的脚下。 像李元德,像阿三,像他自己。 死的那一刻,上官替想了很多。 他想到重阳节楚宫宫宴那晚,她在宫殿上对他百般撒娇耍赖,其实不是为了救那个男人,而是为了叫楚王看看,他上官替对她有多宠爱,多信任。 这样她想要给他安个什么样的假罪名给楚王都可以,只要能让楚王怀疑他,杀了他! 他想到昨天她忽然主动来找他,查看宾客名单,不过是想要他能宴请楚王,这样,楚王才能以护主的缘由不动声色地将军队引入他的府邸,于他最是放松警惕之时置他于死地。 他想到昨晚他吻她,她第一次没有拒绝,且主动回应了他,那个时候,他以为她真的有些喜欢他。 原来,那句再见,是再也不见。 再也没有明晚了,她说的明晚,就是今晚他上官替进入墓冢的时刻。 他又想起,很久之前,楚国大牢,那个拥有着一双星眸与泪痣的男人曾低声笑着告诉他:“蓝田右腿之仇,我替她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一切终结 他当时感到好笑,那男人已是自身难保,他有什么本事来报仇? 如今,他明白了,也许这一生,他用尽所有力气,都斗不过屈灵均。 那个男人即使死了,还能让她谋尽心思为他报仇。 因为他屈灵均的死,他上官替爱着的沐儿亲自设计杀了他! 他逼她那么紧,她只能步步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 即使退到最后一步,她不爱就是不爱。 所以他们变成了这样,他逼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用他对她的宠爱杀了自己。 这才是屈灵均最高明的借刀杀人手法。 小黄为救主,亦被楚军砍死,鲜血染红了他一身光滑的皮毛,它睁着眼,卧倒在自己主人的身边。 那双圆眸中,还看到素翎尖叫着跑到她脚下,将那颗笑着的头颅抱到怀里,尖声怒骂着她什么。 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该走了,该陪她的无常大人离开了。 他还在等她。 走到门口时,田良玉手里正牵着屈正,慕二想她是来参加婚宴的吧?可惜被她给搞砸了。 田良玉眸子里亦是怒火,旁边的屈正拉了拉自己母亲的手,抬起头,天真地问道:“娘亲,不是说要来参加爹爹的婚礼吗?我们快进去吧,婚礼上有好多好吃的呢。” 田良玉将自己的儿子护到身后,嘴角勾起恨意,扬手便朝慕二脸上扇了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刮伤了慕二的脸,划拉出一道血痕。 “不要脸!贱人!” 慕二却朝田良玉笑笑,温柔地看了眼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屈正,越过他们离开了。 那日上官府中,田良玉告诉她的不只是殷祀被抓的消息,还有屈正的身份。 殷祀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冤枉了很多,最终使自己与他失之交臂。 她一直哽在心里的那块刺,原来都是假的。 他从来就不曾和田良玉在一起过,屈正是上官震的儿子。是齐楚政治阴谋中的产物。 她不愿去理会这之间的爱恨纠葛,只知道,她所以为的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阻碍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可以和他一起承担的呀。 或许,或许,她也会早点袒露自己的心意,何至于造成如今结果? 她终究是亲眼看着他死去,又亲手将阿替送入了坟墓。 身后依旧传来田良玉的谩骂声:“你这个女疯子,去死吧!” 慕二上了一辆马车,这是她早便暗地中安排好的马车,马车中,是他的尸骨。 甫一进入马车,她便将他抱到怀里,她看着他原本修长匀称的手变成了尖利的白骨,终于哭嚎出来。 没有人再看着她了,她可以不用再那么坚强。 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像个孩子。 大人,小二去陪你。 ―――――――― 再次来到汨罗江边,人事竟已变换了好几遭。 初至江边,她是被他呵护着来拍作业的女学生;二至江边,她亲眼看着他被杀死;这次,她死。 “姑娘,这便是你丈夫的尸骨吗?” 慕二不舍地看了眼怀中的殷祀,终还是将他交给了面前的老妇人。 “您便按我安排的,为他建十二疑冢,报酬我已交给您丈夫。” 老妇人其实对死人的骨头还是存些畏惧的,她其实很想不明白,她面前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抱着一个骇人的白骨四处行走?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姑娘你呢?” 慕二笑了笑,“我么,我么。” 她没有回答,再次深深睨了眼他,转身向汨罗江走去。 玉狐又开始发起幽幽的绿光。 直至如今,她才明白,玉狐为何会频繁发光。 他曾在冥界之时为玉狐注入过灵力,玉狐中有了他的气息,便开始感知他的死亡。 如果她早些知道玉狐告诉她的信息,是不是就可以早点阻止他走到这一步? 大人,小二不能与你同葬了,百年文录中的屈沐与屈原终究是悲剧。 即使死,我们都要分隔两地。 她每走一步,哭泣便强一分,直至,泣不成声。 其实,大人,你想错了,这个世界,要的不止是你死,还有我。 我们两个人都要死,或许才能离开。 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或许,就这样死去。 闭了眼,她向江水深处走去,江水漫过腰身,漫过头顶。 一切终结。 ―――――― “小二,小二,醒醒,醒来了。” 慕二嘤咛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醒了来。 眼中,是皇甫寻、陈小茹、brian、林秋雨四颗脑袋挤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她。 而她所处的地方,是屈村的饭必谢小旅馆。 她腾地一下坐起,嘶地叫了声,发现自己的右腿打了石膏。 她将皇甫寻的手抓过,有些感动,她道:“大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记着来屈村找我。” 皇甫寻摸上她的额头,戏谑道:“小二,你没发烧啊,怎么傻了?” 她愣住:“你什么意思?” 陈小茹撇撇嘴:“你昨天在村子里很偏僻的地方晕倒了,我们把你背回来的。” 慕二心中大骇,立刻问道:“今天几号?” “十月九号。” 她离开时似乎是十月八号,她在那里经历过的三年竟然在这里不过才一天。 仿若一场黄粱梦,梦中人生跌宕起伏,梦醒时分黄粱饭未熟。 曾经那些人也不过一场梦,阿替,阿三,田良玉,爱过的,恨过的,原来都成了泡沫一场。 他呢? “殷祀呢?” “殷老师啊?在楼下和老七老八喝酒呢。” 慕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结果直接摔到床下来了个狗吃屎。 她的腿被打了石膏,清楚提醒着那场战国的爱恨情仇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她的右腿确实残了。 皇甫寻大笑着将她扶回到床上,林秋雨在一旁调侃道:“我说小二,你不至于吧?再怎么喜欢人家殷老师,也该注意点自己的小命儿啊,别把自己摔破相了。” 顿时,房间众人一齐笑起来。 慕二脸色一红,咬紧下唇不说话。 她就是有些着急,他还活着就行。 她拉了拉皇甫寻的衣角,“大黄,能不能把殷祀,殷老师叫过来。” 皇甫寻脸上闪过难为,陈小茹却毫不忌讳,道:“噢,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殷老师就说,你醒来要是找他的话,就要我们告诉你,他懒得见你。要是腿疼,就叫那个谁,谁来着?” “玺引。”林秋雨提醒陈小茹。 “对,玺引,就叫玺引。” 慕二黯了目光,他连见她都不愿见她了。 林秋雨上前拍拍慕二的肩,瞥了眼皇甫寻,慨叹一声,安慰:“小二,女追男其实隔的不止是层纱,尤其是殷老师这种人物,咱这种人更是隔了千万重山啊。所以,要不你换个人?” 换个人?有那么容易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和他是不相配的? 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活成令人仰望的姿态,而她,始终只能处于偏安一隅。 “不换,老娘要去见他!” 她不管,他都把她给睡了,他还想哪儿去? 她就是要他。 但慕二发现自己现在在殷祀面前怂得厉害。 刚出了房间门口脚步就顿住了,惹得老实的brian疑惑问她:“小二,你怎么不走了?殷老师在下面。” 陈小茹好整以暇地将双臂放到胸口,戏谑道:“小二,走啊,刚刚不是很勇往直前吗?” 慕二笑了笑,将身子转向房间门口,道:“我的腿还有些疼,既然殷老师在和老七老八聊天,我就不打扰他们了吧?” 说完,她一瘸一拐地就要往房间走,林秋雨一拍brian的肩膀,道:“brian,小二腿疼走不动,你抱她下去。” 憨厚的外国小伙开心一笑,将慕二打横抱起,就朝楼下喝酒的殷祀走去。 再次见到他,好像已过了很多个年岁,他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白骨,是可以笑、可以冷漠的无常大人,她的无常大人。 慕二被brian抱在怀里,殷祀背对着她,正在喝老八斟给他的酒,闲情逸致,就似以前在别院藤椅上摇摇晃晃散度光阴的她。 不知为什么,以前面对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她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林秋雨同学为她打了头阵:“殷老师,慕二同学找你。可能她想问你些历史课上的问题吧。” 陈小茹也打趣:“对啊对啊,小二最近可好学呢,来了屈村,就想知道些关于屈原的历史。最近不是很流行屈原死亡真相的秘密嘛,殷老师,小二对这个还挺感兴趣,您教教她呗。” 说完,陈小茹还一脸奸诈地朝慕二眨眨眼,示意她莫要辜负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 慕二心里惧意顿生,手紧紧攥上brian的衣领,惹得爱整洁的brian一顿乱叫,说她揉坏了他新买的衬衫。 她又想到,每次她鼻涕眼泪一起往殷祀身上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即使她知道,殷祀其实也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 她有些想回房间了,开始后悔自己的一腔冲动。 她呼吸开始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祀的背影,他依旧在喝酒,丝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局面陷入尴尬的氛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道一声别来无恙 林秋雨和陈小茹脸上的笑意开始僵住,在殷祀一边坐着的老八忙起身打哈哈:“各位同学要不先回房间去?老八我这就去为各位做午饭。” 老八的话音方落,殷祀的笑意便突兀地传来,他的笑略带了讥讽:“屈原怎么死的,慕二你自己不是最清楚?” 慕二的呼吸忽地窒住了,她感到那次在汨罗江边看到他被人扔到汨罗江中的窒息感再次传来,她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一旁的皇甫寻焦急地询问:“小二,小二,你怎么了?” 陈小茹亦担忧道:“小二好像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林秋雨呀的一声,伸手就去抚慕二的胸口,为她顺气。 慕二此刻的脑海中皆是殷祀被人扔到汨罗江的情景,他惨白的脸,他风化的白骨,天知道,她那个时候心里有多绝望。 可为什么,即使此刻见到他了,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那个时候,人人都说她疯了,阿替其实也觉得她疯了,可那个时候是她最悲伤亦是最开心的时候,她实实在在拥有着他,就算只是一具尸骨。 她和他在那里呆了三年,可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 屈府,别院,蓝田,每次都是短聚长散。 终究这次,她和他要永远分开了。 慕二咬紧唇,示意brian将她放下来,这次他即使听到她快呼吸不过来了,他都懒得转身看她一眼。 曾几何时,他是连她瘦一些都心疼得要死的人。 “大人。”她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答。 慕二苦笑,身后传来林秋雨、陈小茹、brian低低的加油声,大黄好似一直都在沉默地看着她。 “殷祀。” “殷祀。” “殷祀。” “殷祀,殷祀,殷祀。” “说。”他总算不吝啬地回了她一句话。 她很想再在他面前像孩子一样大声哭嚎,赌他会不会心疼她。 可又忽然不想了,她觉得他已经烦了。 她把椅子搬到他旁边坐下,双手覆到他放在桌上的大手上,他的手还是如往日般温暖,她的心也一暖。 终于,不是那具白骨。 “你一直不愿听我答案,我在蓝田营帐时就想要告诉你的。” 他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回,冷眼瞥向她,笑:“选我?那殷某可真是荣幸之至。” 不对,不是,不应这样,为什么她告诉他,她爱他了,他还是这样。 她有些急了,拉上他的手,解释:“殷祀,你好好听我说一次不可以么?我之前没敢告诉你答案,是因为田良玉,田良玉她有你的孩子。我自小――” 他再次甩开她的手,起身,拍了拍衣角,声音如寒霜:“这次选谁都可以,这是你慕二的自由,可我也有我的自由。生死我还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放你走吗?如此,便不必再有多余的解释。” 他为什么又不听她解释?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冥界茅屋,屈府书房,蓝田营帐,还有如今。 他好好地听她解释一下不可以么?他有他的理由,她便没有她的无奈么? 她有多害怕爱一个人,多害怕再被抛弃,他懂么? &nsp;他给她很多很多的纵容与关怀,可唯独没有问过她一句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阿替对她步步紧逼,他便没有了吗?他用尽世间一切的温柔逼着她终于爱了他,如今就想撒手不管她了? 总是这样的结局,不论是主动抛弃她的鬼母,还是被她害了的师父,以及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以前批评自己对他感情的胆怯,如今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胆小又怎样?好过被辜负。 她随着他从椅子上起身,笑道:“你总希望我爱你,如今我终于爱了,你又不愿意要了。殷祀,好像很久之前,你就不爱听我解释。你说,如果人有前世,那么,我们前世是不是至死都难走到一起呢?” 她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僵,可脸上依旧冷如冰霜。 她侧过脸,闭眼将泪水眨去,握了握拳,终于扑到了他的怀里。 身后,传来林秋雨、陈小茹、brian赞赏她勇气可嘉的声音。 她赖在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清香将她覆没,她好似再一次拥有了他。 她的哭声渐大,抱着他精瘦的腰舍不得离开,可他没有回抱她,这令千丝惆怅越发萦绕她心。 终于,他有了一些什么反应,他伸手掐上了她的脖颈,“慕二,我可真想掐死你!” 话落,也不管她的右腿还受着伤,就将她甩到了地上。 她痛得皱了眉,下意识抚上她的右腿。皇甫寻见状将她抱起。 “慕二,知道你的腿怎么瘸的吗?” “张仪命人以剑贯穿。”她的声音含了绝望。 “张仪又是如何得知你是掣肘我的软肋?你有仔细想过么?” 她惊诧间一抬头,却接收到了一道冷然的目光,她瞟去,才看到原来夜玉莲,玺唤,玺引都在一边侯立着,只是她方才眼里只注意到了他。 而身后传来林秋雨、陈小茹、皇甫寻、brian的诧异声,完全不懂她和殷祀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慕二关心的只有殷祀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他的软肋,说白了,不过是个拖油瓶。 “慕二,你的腿怎么回事?” 又一声男音传入早已陷入僵局的旅馆,慕二心里悲号,完了,今天是彻彻底底要和殷祀完了。 发声的男人是严落。 他曾在她被殷祀带到地府之后来屈村寻她,后住在了饭必谢旅馆中,大概是听到动静才从房间里出了来。 或许是战国待得时间长了,她醒来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还有严落这一人物,还有,屈沐。 慕二本是被皇甫寻抱在怀里的,结果硬生生被严落抱了过去。 似乎严落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到了那位与虎同眠的少年,他抱怨她重,却背着她跑了那么远的路。 “慕二,说话!” 慕二这才傻呆呆地望进严落的眼中,那双和阿替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以和阿替几乎相同的冷肃看着她。 她情不自禁便流出泪来,这张脸的主人也曾深爱过她,可是她把他害死了。 害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个已经放弃她的男人。 其实,有句话阿替说的很对,他和殷祀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残忍,不把人命当人命。 可阿替害了殷祀,这是确确实实的,即使里面不乏殷祀是为了她才甘愿被阿替谋害,可终究阿替担当了那个害死殷祀的刽子手。 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这两人的位置掉了一个个,原来的严落,如今的殷祀。 “哭什么?”严落皱眉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 慕二捂住眼,不愿去看严落的脸,她心里终究还是对阿替存了愧疚。 就算,阿替也许根本不存在。即使历史上真的存在,也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一场荒芜梦境。 严落见她不愿回答自己的话,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眸里漾起笑意,这小崽子还真重。 他本是想要问老七老八发生了何事,却先瞥到了这房间中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只要站在这儿,就很难让人注意到其他人。 二人的目光就此交汇。 “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旅馆再次陷入新一轮的局面。 慕二惊讶地看着殷祀与严落的会面,心中疑惑越甚,看上去严落和殷祀竟是认识的。 殷祀的身份不寻常,那,严落的身份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她感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硝烟逐渐升起的紧张,余光瞥去夜玉莲与玺唤还有玺引,三人的眼中竟似也十分紧张。 严落是什么人? 殷祀在地府地位本就高,所以她感觉夜玉莲和玺唤玺引也就随着他们主子的身份而水涨船高,一般不怕什么人,如今竟是怕严落? “慕二,过来。”殷祀出声叫她。 慕二完全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她感到严落抱她抱得越发紧了。 她正欲回答,胸口遽然一阵疼痛袭来,她瞳眸猛缩,望了殷祀一眼,便昏迷了过去。 慕二再醒来,已回了自己的房间,睁开眼,暮色照进房中,还有床边趴着睡的一个男人。 “严落?”她轻呼出声。 男人动了动,从床边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里带了丝她未曾见过的柔光,有些,有些像阿替。 ――喜欢,沐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她撇开头,不愿意再看。 严落却轻捏住她下颌,逼她与他对视,“你在躲着我?” “没有。” 他又捏着她的下颌看了许久,最后作罢,为她剥了个橘子让她吃。 慕二这人,见到吃的绝对忘爹忘娘,接过橘子,也不管二人之间嫌隙,三两下就把一只橘子下肚了。 “再来一个。” 严落往日那张严肃的俊脸难得有了笑意,又为她剥了一个。 慕二这次却是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吃了一个橘子就饱了?不像你慕二的风格。” 慕二伸出双手,直接捂住了他的脸。 竹林那次,阿替把小黄还有竹林中的小动物都用陷阱抓起,一脸得意地要她看他的成果,那个时候他的笑容里带了讨好。 就像现在,严落的看着她的眼中,除了笑,还有讨好。 她吸吸鼻子,声音有了哽咽:“你别对我好,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给个答案 她真怕自己又做出些什么完全错误的事情来。 她都在想,如果屈府中没有放走阿替,那之后的一切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上官震的死,她的右腿,殷祀被投汨罗江。 这一切缘由,或许都只是那句:因为你对我好。 她这人简直是没出息。 严落将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取下,轻轻吻了吻,上床,将她抱到了怀里。 慕二发现自己不会动了,不是那种不会动,是一种被神秘力量掣肘的不会动。 丫的,果然和殷祀认识的都没什么好货。 一言不合就用灵力,欺负她是个凡人么! “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我说过,我会来屈村找你。” 慕二故意打哈哈:“忘了。” “和我在一起。” 他的直接让慕二一怔,不过随即想,严落的性格不一向是这样吗? 之前因为和殷祀的约定,她不能和严落有往来。 如今,没有了那份约定,她自己不愿和严落再有往来。 不过是心里换了一个人。 “严落,你放开我,我不是早便告诉过你答案了吗?” 他将她的脸扳到他的方向,笑:“因为殷祀?” 他看到她的眼里闪过慌乱,却透着坚定。 严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极其错误的事。 心中怒意陡起,他的手猛地握到了她的胸口,满意地看着她的眼中也因为他升起惊慌。 慕二动不得,难以阻止他的行为,只能哀求地看向他。 可是哀求向来对这个男人没什么用,无论是阿替还是严落。 他的手一路向下,毫不受阻地伸到了小腹处,再向下,探了进去。 她终于害怕地哭出来。 为什么,到了哪里都是这样,是不是是个男人都想要她这副惨不忍睹的身子? 殷祀,阿替,严落,为什么都要这么对她? 欺负她很好玩吗! 他俯身吻上她脸上的泪痕,翻身压到她的身上,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解开。 慕二侧过脸,心中悲戚却不想再出言反抗。 经历过太多次,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说,这些男人都不会听她的。 不会听她的解释,也不想听她的委屈。 身体即使不能动,可那阵阵颤栗还是如实地感受到了,这是生理反应,她阻止不了。 “你是不是也这么对小月的?” 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一僵,随即从她身上下来,冷冰冰丢给她两个字:“不是。” 他对那个女人向来不会这么温柔。 她的身上一丝未穿,诱惑着他去碰她。 可他又怕,她会恨他。 重来一次的结果,就是不愿她厌恶他。 门外传来陈小茹的尖叫声,她的声音很大,慕二听到 ,是屈村又死人了。 若之前不知道杀人凶手与那些人死相的真相,如今慕二知道得清清楚楚。 殷祀被人绑入麻袋丢到汨罗江中的情景接连不断地浮到脑海,她怒道:“姓严的,随老娘去捉妖。” 严落一愣,不料这女人竟然转变得这么快。 不过随即一想,她向来就是这样。 性子百变,永远令他捉摸不透,永远令他难以舍弃。 当他来屈村时,心中想的不过是慕二这人像极了以前的一个谁,他要她和他在一起,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替代品,就像小月一样。 一个外貌,一个性子。 他甚至想过把小二的魂魄装到小月身体里,创一个逼近真实的替代品。 可来到屈村后,他又觉得他舍不得,他想要原原本本的慕二。 他很喜欢她的性子。 再后来,他看到了殷祀,看到了夜玉莲将她大动脉划破之后,那个男人眼中的紧张,他突然知道她是谁了。 千百年来,能让殷祀都为之慌乱失措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 他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认出她来? 十四年前鬼门关动乱之后,他到c大,不就是为了等着她吗? 但他亦感到窃喜,这一次轮回,她是喜欢他的。 可如今看上去,好似不是了,她心里又装了别人? 不允许!她本该喜欢他的,最开始,她就是喜欢他的! ―――――― 慕二要严落带她到了老婆婆那里,她被陷害进结界的地方。 到时,她才发现,殷祀也在那里。 他的身后,玺唤玺引和夜玉莲都在。 而他们对面的赫然便是那个诡异的老婆婆。 老婆婆眼中冒着绿光,凶狠地望着众人,此时是黄昏,太阳还未完全落去,但那老婆婆看上去完全不惧怕太阳光,推断下来应该不是鬼类。 那她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为什么要把她和殷祀陷害至另一个世界中? 严落将她圈在怀里,她拼命挣扎,不愿殷祀看到。 他本来就很生她的气了,她不愿再要他误会。 可结果是,殷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负手站着,都用不着他出手,玺唤三两下便将那个凶残的老妇人制服,摔到了地上。 殷祀手中幻化出一把剑,将剑尖抵至老妇的脖子处,冷声问道:“说吧,如今谁苏醒了?” 老婆婆奸佞一笑,眸中暗绿色的光大盛,渐渐地,眼睛里的光开始向四肢百骸散去,太阳渐落,暗绿便与屈村中淡去光芒的座座青山相辉映,诡异而迷离。 老妇的身体逐渐破碎,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嘴角依旧是邪佞的笑意。 殷祀讥讽地看着,将剑丢给一旁站着的夜玉莲,睨向玺唤道:“去追。” 玺唤颔首,化作一道青色光影,向一个方向飞去,领先于青色光影些的,是一道暗绿色的光影。 慕二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之前在c大梅园时仿佛就曾见过类似的光,还有控制南门墨的神秘光束。 这些似乎是同一个主使者。 慕二看着绿光在老婆婆的身体中越涨越多,越涨越多,直到最后,她的身体被撑爆,化作了人皮碎片。 她吓得惊呼出声,这一声,终于引起了前方几人的注意。 殷祀转身朝她看来,她听到夜玉莲不屑的一声嘲笑,好似笑她胆小便别来。 殷祀轻瞥了眼夜玉莲,后者便收了笑意,不敢再出声,他朝她走来。 她又看到了很久之前在他额间出现的那抹金色印记,似水似火,在他走向她的过程中,慢慢淡去。 他走到她和严落的面前,站定,未看严落,只冷睨向她,出声:“随我走。”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冷,还是眼神太危险,慕二竟生生抖了一下。 殷祀一声轻笑,觑了眼严落,才又看向她:“害怕我?” 因着心里感到对殷祀有愧疚,慕二垂首摇摇头,没说话。 “那就跟我走。” 殷祀越过她向前走去,慕二抓了抓衣角,左腿轻抬,就要跟上殷祀的步伐,严落却随即抓住了她的手。 严落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她的右腿,提醒她这样根本走不了几步。 殷祀回身,脸色阴鸷地望向慕二,笑意邪佞:“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严落也看向她,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她终究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向殷祀那边走去。 严落一笑,再没有看她,转了个身,接着消失在了她面前。 在她这里,严落似乎不再隐藏他会术法的事实,可他的身份是谁? 蹙眉冥想间,脖子一紧,她的脖子被男人狠狠掐住。 “说什么选我,慕二,这就是你的心思?你还要骗我多少次?” 他下了狠力,手越来越紧,完全不留一点情意。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他在常人面前向来都是以现代装束现身,彼时的他穿了一黑白格子大衣,短发懒散却又不失格调。 她其实见他古装要比现装还多些。 她知道,他不会杀了她,每次她要死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她死。 如今,只是在生她的气。 可她还是很难过。 她好想他抱抱她,就像往日的每个午后。 她想和他一起躺在藤椅上,摇啊摇,摇到岁月最荒凉的尽头。 口袋里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夜风拂过,拂到了殷祀手里,他看去,却是那张结界里他给她画的画。 画里,是她吃撑之后哀怨的神思。 画纸已泛黄,被人折叠揉搓了多遍,破烂不堪,但却还是能算得一张完整的纸张。 他冷笑一声,将她摔到地上,手间光亮微动,那画纸瞬间粉碎。 慕二大哭着求他不要,可留给她的只有与方才老婆婆身体破碎后相似的碎片。 他这是彻底要与她断了? 她哭着,又笑起来,去捡那一片片被他弄碎的画纸,他就看着她捡画纸,一声未发。 最后,她一面哭,一面将自己能找到的画纸都捡起,谨慎地收到口袋里,方问:“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要与我彻底了断?” “你的腿我会命玺引完全治好。” 她摇摇头,又看向他:“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要与我彻底了断?” 他转身,没再回答她,就要离开。 她朝着他的背影笑:“不敢说了?殷祀,你不愿与我了断,又不肯听我解释?我好似看错了你,他妈的,什么总是我犹豫,你难道就没有犹豫迟疑的时候吗?” “想吊我的胃口到什么时候?痛快给一句,要我,还是,弃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断啊 痛快些给她一个答案吧,她实在害怕得厉害,若真不愿要她了,她好赶紧地逼着自己去忘记。 趁着余生还长,她应该还有爱其他人的能力的吧? 可是,真便那么简单,再去爱一个人? 他的背影一直顿在那里未走也未转身,她和他就这样对峙了许久,她能感到身后玺引与夜玉莲投来的目光。 是怎样的目光,她已没有心思去探究了。 “断。” 他一个字说得干脆利索,好似他不曾犹豫过那么长时间。 可就一个字,已足以将她的心刻上最难以去除的殇。 “嗯,断,断啊。” 答案原来是断啊。 果然,不能期望些什么。 她不愿做一个在爱情里卑微的人,可好像无形之中,她和他的位置彻底换了。 在她大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因为右腿瘸着的缘故,她跑的有些不稳,近乎是撞到他背上的,她注意到他的脚步微趔趄了一下。 泪水斥满心,她想到郢都别院中,他在帐外为她暖手,她故意将他往床边拽,他便狼狈地朝她的方向倒。 那个时候,仗着他的宠爱,她肆意妄为。 如今。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抱着他腰的手掰开,连挽留都不留给她,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夜玉莲和玺引经过,玺引冷瞥她一眼,夜玉莲眼中闪过笑意。 她们都希望她能离开他吧? 毕竟,在她们两个看来,她总是那么自私,给她们的主子惹祸。 可是,是他先招惹她的啊。 她坐在地上,连哭都不愿再哭,脚下是屈村的土地,土地黏湿,她身上有些冷。 有人从背后将手穿过她的胳膊,将她从地面提溜起,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来人叹息一声,语气却带了戏谑:“小二,不如换一个?” “大黄,怎么换?你告诉我怎么换?” 如果可以,她真想换一个,再爱上严落也好,她的心真的难过得快要死过去了。 相比之下,严落算得了什么呢?或许她对严落的根本称不得爱。 不过是少女时期的一种偶像式崇拜。 终于爱了一次,却被甩了。 他妈的。 “娘喂,小二你真重。” 慕二用额头重重磕了一下皇甫寻的额头,哼道:“别说我重,说我重,结局可不怎么好哦。” 阿三,你可好? “行,小二你真轻,我抱着你都是身轻如燕!” 慕二噗嗤一声笑,将胳膊搂紧了皇甫寻。 皇甫寻瞟了她一眼,嫌弃道:“你想勒死我啊?” “大黄。” “嗯?怎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啊?” 皇甫寻脸一红,扭过头:“向来只有女人喜欢我,我,好像没喜欢过别人。” “嗯,也是,我记得花梓蝶还很喜欢你呢,虽然到后来,人家说你只是个炮灰。” 皇甫寻又想到花梓蝶临走之前附到他耳边的那句他不只是她的一个谎。 他想了很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到如今,还是没想明白。 “对了,大黄,屈沐呢?为什么我醒来没有见到屈沐?” 皇甫寻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是啊,我好像也没见过她了。” 慕二感觉不对,紧盯了皇甫寻一会儿,呀的叫了出来:“不对不对,当时我回来的时候,你是被老婆婆抓去了魂魄的,屈沐和严落就是去找的你,然后我去找的屈沐和严落,才发生了,发生了一些事。” 皇甫寻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笑:“小二你脑子没病吧?什么我的魂魄被捉走?” 慕二完全傻了,当时她确实在殷祀给的那面镜子中看到了老婆婆手里抓着大黄的魂魄,并且回到屈村时,林秋雨和陈小茹也和她说过,严落和屈沐去找老婆婆索要大黄的魂魄了。 现在看来,是有人撒了谎骗她,引诱她去找老婆婆。或者说,是引诱她去往那个结界。 皇甫寻带她回到旅馆后,她便立刻去找了林秋雨和陈小茹,二者都说是严落和屈沐对她们说的,老婆婆抓走了皇甫寻。 那个时候,皇甫寻的确在旅馆昏迷着。 皇甫寻却说,那晚他脑袋感到不适,所以早早便睡了,后来好像有人叫他,他也没有醒来。 林秋雨和陈小茹都不知这其中事件缘由,即使来屈村也是屈沐提出的,她们二人应是不会撒谎。 那现在,只有严落和屈沐这两条线索了。 屈沐她找不到,严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就这么断了吗? 慕二苦恼地坐在房间的床上,敲门声响起,皇甫寻接着都了进来。 他端了盘糖醋里脊和米饭,走到床边,将饭食递给她,“喏,吃点,老八说你喜欢吃糖醋里脊。” 慕二恨恨地看了眼盘子里的糖醋里脊,拿起筷子狠狠咬了一口,嗯,好吃! 皇甫寻看她吃得欢快,笑了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这个,你看看。” 慕二又扒拉了一口米饭,边吃边接过皇甫寻递来的照片,一看,差点没把米饭喷出来。 屈沐随他们一同来屈村时,身子已经发胖,和她差不多,而照片中的,是屈沐站在汨罗江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瘦的很! “我在汨罗江取景,偶然拍到了这张照片。”皇甫寻在一旁给她解释。 短短几日,屈沐不可能瘦的这么快。 不过,慕二早已明白了其中缘由,她曾做过沐儿,知道这张照片中隐藏的含义。 沐儿是跳江而死,尸体在江水里沉了数年,早已被泡的发胀,但屈沐是活生生的人,在人类的科技手段面前,只有人可以留影,鬼是不能的。 照相机担当了一个镜子的身份,将屈沐的真实情况照了出来。 其实到此时,慕二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恨意,因为替那个女子经历过一次人生,她懂得她的无奈。 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去,那是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绝望。 所以,屈沐杀了屈村这么多人,慕二也不似初时所见的那么气愤了,毕竟,她也将阿替害死了。 可是,她还是需将屈沐捉回,一是前尘恩怨该了尽,她确然不可再害人;二便是,捉回她,救师父的步伐便又迈出了一步。 金沙池中鬼怪众多,迈了这么久,她这第二步都还没有迈出去。 随手将一旁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拿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就打出了黑无常三个字。 点开,是他的简介。 很奇怪,黑无常不叫殷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云烟雾障 黑无常叫范无救,白无常呢,她没听殷祀提起过,不过百度百科中叫谢必安。 人称白无常为七爷,黑无常为八爷。 怎么这么熟悉。 慕二又狠狠咬了口皇甫寻递进嘴里的糖醋里脊,啊的一声叫。 谢老七,范老八,饭必谢旅馆,不会那两个才是正牌黑白无常吧? 怪不得和殷祀好像很熟的样子。 那殷祀,是谁啊? 她明明听到九大阴帅称他为大人啊。 他的索魂链也是真的,可冥案阁中却没有黑无常和白无常的塑像。 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似云烟雾障,她看不分明 江水呼啸,风声猎猎,都使这个夜晚充斥着不安。 站在江边的殷祀只着了一件极薄的灰色毛衣,他双手叉在裤兜中,望着夜晚漆黑的江面。 夜玉莲站定向殷祀鞠了个躬,便自发退到了一旁,老七老八站在稍远处,亦鞠了一躬,同时唤道:“大人。” 殷祀转过身,看向二人:“二位别来无恙。” 老七老八谦恭一笑,未有回答。 “二位论起资历,要比我在地府中年长许多,所见所闻自比殷某广泛,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老七老八一听,眼中立刻浮上惊慌,道:“不敢不敢,我二人怎能与您相比。” 夜玉莲笑道:“七哥,八哥就别谦虚了,大人给了抬举,你们就受着嘛。” 谢老七看着夜玉莲,微笑回答:“莲妹近年来越发活泼了,想是跟在大人身边的缘故” 夜玉莲听此,脸上浮上红晕。 殷祀没有理会,听了,便过了。 范老八向殷祀打了个揖,小心询问:“不知大人叫吾兄弟二人可有何事?” 殷祀转过身,双手负到身后,眸色曜黑,竟比这夜色还要深上几许。 “二位可否听说过蛊国曼罗国?” 谢老七与范老八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二人眼中满溢的惊讶。 老八揪了一下老七的衣服,示意他去说,老七回以一嫌弃的目光,这才回答:“曼罗国是蛊国,亦是古国,在千年前便已销声匿迹,其后人似也――” 老八接着老七道:“也灭绝。” 夜玉莲听闻着了急,急着问道:“怎么会灭绝呢?曼罗国虽是凡人之国,但当年在六界却是声名赫赫,即使后来衰败了,后人应该也不会尽数灭绝,其皇族总是要保自己蛊术长传的。” “二位只说可有寻找曼罗国后人之法?他们定然还存在于世。”殷祀道 老七脸上浮起难为的表情,摇摇头,已是无可奈何状:“这,我与老八确然未曾听说过曼罗国后人足迹,若他们果真还有后代,那想必也是隐藏极深,难以寻找。” 夜玉莲紧了紧拳,犹豫着问道:“玉莲斗胆一问,大人寻找曼罗国人是?” 殷祀没有回答她,眉目间尽是冰冷,她心下一惊,再不敢多问。 四人就此陷入冷寂中,没有人敢打破这一静寂。 “我可以找到曼罗国后人。”一道女声忽然打破昏冷夜中的平静,一个微胖女生向众人行来。 齐肩长发随风飘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泛着算计与阴谋。 “是你?”夜玉莲低低惊呼了声。 “屈沐姑娘?”老七老八亦较吃惊,虽自她入住旅馆起,他二人就觉她身上颇不寻常,但既已脱离冥界,这些鬼怪之事自然就无需他们来管。 只有殷祀微弯了唇角,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着来人,冷冷开口道:“条件。” 屈沐歪歪头,将头发撇向耳后,笑得肆意:“殷老师果然豪爽。” ―――――――― 慕二再次打开擒鬼芸帙,感觉这本书大概都要结灰了。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不过几天,但她确实已经三年没看过此书。 屈村依旧在继续死人,她需抓紧手中的动作将屈沐捉回。 按照沐儿死的真相,慕二断定屈沐属水鬼。 擒鬼芸帙载:“水之异者,以火炙之。化火符,取火水,摆火阵。引鬼入,困之,后捕。若以魂灵寂灭法,则” 捉捕水鬼的方法很多,可以设阵,可以画符,可以二者结合。 但目前最紧要的事却是将屈沐引出来。 若连要对付的对象都找不到,又何谈画符设阵了? 可是,屈沐会在哪里呢? 思虑间,她感到一股熟悉的将离感进入身体,是曾经体会过的魂魄将离体的感觉。 她闭眼甩甩头,再去看时就发觉了自己处境的迥然。 她根本不在房间! 众多蓝色封面的古籍朝她扑面飞来,在即将撞上她脸时,又猛然来了个急刹车,飞到了另一边。 古籍已是破旧残损,但她依旧看清了其上的字:离骚、九歌、天问等,皆是屈原的名作。 很奇怪,这里明明没有风,可书却似被风吹着一样,一页一页翻卷而过,那之中的文字便自己飞了出来。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许多的文字在空中飞扬着,拼凑着,不断从慕二眼前掠过,诉说着那位华夏辞祖的哀思情怨。 “屈沐!屈沐!”慕二有些生气地大声叫起,她知道,这是屈沐搞的鬼,这是屈沐搞的鬼! 可是屈沐没有出来,眼前书文消失,她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其上有一男子,位于两列大臣之中,手执玉牌对着座上皇者诉说着什么。 两列的大臣亦讨论着,他们似在争论什么话题。 他玉冠锦袍,端的是富家公子,慕二看不清他,他背对着她,可她心里有意识的知道那就是屈原。 这个屈原才是华夏真正的辞赋之祖! 再转眼,她来到一处庭院,庭院虽比不得殿宇的富丽,可也算得上是富有人家,亭台楼阁,流水小桥。 凉亭中一女子正在弹琴,一男子站在女子旁吹着箫和着她的琴声,琴箫合奏,悦人耳目。旁边一个少年时不时为二人添上香茶。 慕二就站在凉亭前方的池水中,风吹荷举,迎来一阵锦香,水声澹澹。 酸意顿时溢满胸腔,面前的凉亭正是她待过的屈府。 那三人,她看不清样貌,却知那是屈原、田良玉,还有阿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你心中的战国 再之后,眼前开始飞速掠过,兵将在战场上征战,胜者举起旗帜欢呼着胜利的喜悦,一方城池一方君。 诸子在各国的奔走,才子呼吁着变法图强。 最后她站在了一处广阔的田野中,一望无际,脚下种着她不知名的花草,有几种还是她在阿替的府邸种过的,香草美人,战国一行倒是看了个遍。 她脚旁放了一锄头,或者该叫耒耜,一年轻人走到她面前,对她视而不见,只拾起她脚边的耒耜开始锄杂草。 慕二趔趄了脚步向后微退,前方弯腰的年轻人额上沁了汗珠,他用衣袖抹了,又开始认真除起杂草。 他眉眼冷峻,没有表情,只专注着手上的事物。 屈沐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走近,直到与她并肩。 “这是你心中的战国时期吗?变法图强,诸侯争霸,以及人人关心的英雄背后的郎情妾意?” “你很幸运,在结界中不论是少爷还是上官都是爱你的。” 慕二看向屈沐,她眼中皆是冷意,唯有看向前方耕作的男子时微柔和了目光。 她走离慕二,蹲下身擒了朵芳芷,嘴角尽是苦笑。 “小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已经死了,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肯收手吗!” 屈沐起身,握了拳,手中花便凋了,她眼中恨意毕现,齐肩发丝掠过眼梢,竟莫名有了丝风情。 “你了解少爷吗?你了解吗?你们这些人总会冠冕堂皇说这些话,他们那些人是活该!” “有多少人承了他的荣光,却根本不懂他,后人即使纪念他,即使封他做华夏辞祖又怎样?有多少人学习他?理解他?理解他那么多年的苦与悲,理解他对国对人的爱,若一切只成了口号,这样的怀念又有多少意义” “他这样的人,在哪个朝代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屈沐越发悲伤,她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男子,眼中只剩了泪水。 慕二亦微有动容,“可那亦不足以你去杀害屈村百姓,他们没有任何错。错的,是他们的祖先。” “别再提他们!”屈沐猛然大喊一声,她眸色血红,染了杀意。 慕二眼前再次开始掠过快速的影像,朝堂上众人对屈原的嘲笑,战场上的血流成河,亲手种植的香草的枯萎,家国的衰败,百姓的流离 影像暂停,她来到了一片烟雾蒙漫的翠林,露珠从树叶上滴落,慕二感到微冷。 远方男子牵了马,逐渐淡出她的视线 好似殷祀,蓝田之后,他留给她的只剩背影。 屈沐忽而认真地看向慕二,道:“小二,你身上有少爷的气息。” “你什么意思?”慕二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十二疑冢,魂魄离体,你没有感觉吗?” “你什么意思?”慕二看着她,再次重复刚刚的问题。 眼前翠林开始崩塌,慕二感觉头部火燎燎的痛,再一眨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 屈沐的声音传入耳中:“记得来十二疑冢找我。” “老七,小二怎么还傻坐着?快想办法?不会真痴呆了吧?” 皇甫寻用力一拍慕二的脑袋,慕二差点没被他扇地上去。 “大黄,你干什么啊?”慕二怒瞪向皇甫寻。 皇甫寻收回手,嘿嘿笑道:“还以为你真傻了,坐在这儿盯着书一动不动说些胡话。” 慕二正想说些什么,谢老七忽面色凝重的看向慕二,向她招招手道:“慕姑娘,随我出来一下。” 慕二点点头,出去了。 找了间无人的房间,老七直接便问:“暮姑娘,她和你说了什么?” 慕二一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见了屈沐?” “你魂魄离体,若不是我和老八将之强行召回,你的魂魄很可能被她利用。” 慕二心下越发疑惑,想到她怀疑的老七和老八的身份,且他们又似乎是殷祀的故交,也不再存有戒心,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 “屈沐说我身上有屈原的气息,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谢老七听此微惊,却还是摇摇头表示不知,正想再问时,却见慕二垂了头,离开了房间。 她心里乱糟糟,一面是越来越复杂的屈沐,一面却是殷祀所带给她的心中酸涩。 她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屈沐,她该将这一切断掉的。 这一切已经够久了。 c大早已开学,陈小茹和林秋雨以及brian离开了旅馆,皇甫寻为了陪着慕二,并没有走。 为了准备对付屈沐的符咒和阵法,慕二近两天都没有迈出旅馆房间一步。 殷祀不知去了哪里,她无暇去想,也不愿去想。 皇甫寻基本上每天都会陪着她研究擒鬼芸帙,给她翻译书中她不懂的文言文。 两天之后的晚上,慕二将皇甫寻骗回房间,自己则收拾东西向十二疑冢进发。 这种生死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就好了,大黄,应该好好活着。 十二疑冢是十二座大型墓冢组合而成的墓群,慕二绕了许久才在一墓前找到屈沐。 墓冢经过现代人的修剪已十分齐整,最后方是承装遗体的形似小山的疑冢,墓土前方竖立一大型墓碑,上刻:故楚三闾大夫之墓。 墓碑前方则是用来摆放祭品的祭台。 屈沐站在墓碑前,凝神注视着墓上所刻之字。 听到脚步声,她低道:“小二。” 慕二答应了声,紧紧身上的外套,十月的夜风已有些冷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占着小沐的身体不放,鬼附人身十分损耗精力,你我既已坦明,为什么不现出你的真身?” 屈沐转身,走离墓碑,道:“鬼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她走近慕二,道:“我们开始吧。” 慕二向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复活少爷。” 屈沐冰冷的话语传入慕二脑中,她只感觉脑中嗡的一声,又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小二过来。”屈沐向她招着手,诱导她走向自己。 慕二摇着头拒绝,可脚却不听话的向她走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方知岁月漫长 她心下道不好,自己身体似是被屈沐控制了,屈沐究竟要怎么做。 “屈原已死千年,你怎么可能复活他?小沐,你不要再犯傻了。” 慕二皱着眉,自己的身体正十分不听话地走向屈沐。 屈沐微笑着,心情看上去极好:“小二你身上的气息就是复活少爷最好的资本,到时少爷的意识在你身体里重新醒来,这样一个自由的时代,他是一定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的。” 慕二一直被屈沐引到墓碑后,直面着那小山似的土堆,身上开始泛起墨蓝色的光晕,而那土垄处也开始泛起同样的光晕。 “怎么可能?”慕二低声惊呼,感觉身上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离体。 她越来越难受,脑袋如炸裂般疼痛,屈沐却笑得越发欢畅。 恰在此时,慕二脖颈间的玉狐发出强烈的光芒,直接掩了墓土中的墨蓝光晕,接着将小二拖离了墓冢,直直拖到祭台那里,玉狐才又渐淡了下来。 屈沐见此,即刻追了上去。 却发现祭台旁的慕二正被一巨型黄色符纸包起,她站在符纸中央,眼里噙着泪看着她。 屈沐心下大恸,喊道:“少爷,少爷,沐儿来救你!” 她即刻从屈沐的中脱了出来,魂灵直接向被符纸包裹着的慕二飞去。 小二脸上的表情太过悲伤,太过害怕,她一定就是少爷,这次,她不容许他再这样被伤害了。 待飞到符纸中央,她挥手打向逐渐收起的巨型黄色符咒,却听耳边幽幽传来小二的一句:“小沐,对不起。” 沐儿一惊,但已来不及,她被封在了慕二所设的阵法中。 慕二站在阵法外,眼中既幸又愧地望着在阵法中颓然跌落的沐儿,她知道这次是自己卑鄙,利用了小沐的感情。 沐儿惨笑着跌落在地,慕二的阵法只是将她困在了中央,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痴痴看向远处屈原的墓碑,喃喃着:“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骗我。” 慕二蹲身,声音亦带了悲伤:“小沐,你随我回去,我求大人为你减少刑罚,你早日投胎好不好?” 沐儿抬起头,望向星空,表情已满含绝望,泪从眼角缓慢滑落,心里只余了空洞。 “没关系,没关系的,当年他们那么害了他,我报仇了,报仇了,看看他们死得多惨,没关系了” 慕二坐在阵法外面,亦随沐儿一样抬头看向天空,星子所剩了不多,只剩几颗围着瘦弱的月牙。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知怎的,慕二脑海里就蹦出了这句。 她忽然在想,人们如今过端午节的意义是怎样的呢? 那样一位卓尔不群的天之才子,最后却死得那么惨。或许吃粽子是为了纪念华夏辞祖,可若真相是那位辞祖被人绑成粽子状扔进汨罗江,又有多少人咽的下口? 五月初五,却变成了欢庆的节日,可那天明明是那位志洁行廉的人的忌日。 因为经历过失去那个人的苦痛,她此时才真正理解沐儿心中的悲愤。 “小二,其实你很聪明。”沐儿依旧抬着头问道。 小二却觉脖颈已僵硬,她揉揉脖子,愧疚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对他的感情。” 因为屈沐将她当作屈原,而她又知道了屈原的死法,所以她以黄色符纸再现了一次屈原死时的画面。 符纸正如裹缚屈原的麻袋,再来一次,屈沐不会允许自己爱的人又在自己面前死去。 阵法中的女子摇摇头,她不知疲倦般地依旧望着寥寥无星的墨蓝天空,说道:“虽无法让他回来,可我心愿已了,恨的那些人已死,我无憾。” 慕二凝向屈沐,神色变得严肃:“小沐,你告诉我,设置结界的是谁?是不是你?那样逼真的再现一个时代,不可能是你。” 屈沐也凝向慕二,神秘地笑:“秘密。” 接着沐儿的身体越变越透明,她哭着道:“小二,那些人不配姓屈,他们以为将自己后代改姓屈就可以抹掉自己杀害他的事实,抹不掉,抹不掉的,我终于将那些人杀光了。” “小二,再见。” 话落,沐儿的身体完全消失,只余了一滴晶莹泪珠落在阵法中央。 小二呆呆看着,无法阻止。 她想告诉小沐别消失,可她就是消失了,她将自己的魂体自行湮灭了么? 活着,那么难吗 或许失去心中那个人,方知岁月漫长。 慕二收了阵法,转身将跌落在地已恢复瘦弱身姿的屈沐背起,抬首瞥了眼屈原墓碑。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怎样的悲痛不屈,都已随时岁流远,但愿屈公与华夏同存。 远方星子稀落却廖亮。 收回目光,转身,看到了皇甫寻。 她背着屈沐,腰微微驼着,虽屈沐已恢复瘦弱的身体,但于她来说也还是较重的。 皇甫寻走近,从她背上接过屈沐,背到了自己背上,接着手伸向她,轻言:“回去吧。” 慕二犹豫着,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手里。 他牵了她的手,向墓冢外走去。 她很想问问大黄,他是怎么知道她溜出来的,她感到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他们之间开始轻轻流转。 她其实很害怕,害怕改变。 就如曾经的阿替,后来的上官震。 可是脚步方迈出,她便停在了原地,远方传来声声悲号,掩映着悲号的,是漫天大火。 慕二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了沐儿刚刚那句:“我终于把那些人杀光了”是什么意思。 皇甫寻皱眉,将她手又攥紧十分,“小二,我们回去吧。” 慕二涩然一笑:“大黄,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需做。” “改变不了的,为什么又要去改变?” “大黄,还没有去改变,怎么知道无法改变?” 说完,慕二转身便朝大火燃烧的方向跑去,她的右腿还瘸着,跑起来姿势滑稽,这样的姿势却令皇甫寻眼睛一热。 他将屈沐几要滑落的身体又往上背了背,向小旅馆回去。 ―――――― 离得过远时,慕二不知道大火烧在了哪里,可越近,心里就越发清晰起来,大火烧得正是村长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与君无相欠 屈沐令村长看着自己村中之人一点一点死去,最后才取走了村长的性命。 这有些像当年阿替给她看的那场戏,看着在意之人死亡。 只是。 “呵,怎么会这样。”慕二站在大火发生的不远处,一棵古树掩了她的身姿,可她依旧看清了前方发生何事。 村长的庭院陷落于冲天大火中,没有一处完好,她可以听到老人小孩的哭声,可没有见到他们有一个逃出来。 殷祀就站在那里,他的身边站了夜玉莲。 火海中一个穿着孝服的小女孩摇晃着身躯,走路还未稳当,她哭嚎着想要从大火中逃出,求外面站着的两人救救她的爷爷奶奶。 但小女孩被夜玉莲手下生出的风打了回去。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火海里悲鸣哭泣。 可殷祀,你怎么就能在那里无动于衷呢? 蓝田城池,他告诉她,这才是他原本模样。 郢都马车,阿替问她,他们两个一样残忍,为什么她不爱他上官替。 她当时告诉自己,蓝田城池的人都是假象,殷祀做的也只是为了她能开心而已。 如今,如今,曾经的言语,都化作利剑疾刺向她,刺得血肉淋漓。 她站在大树后,看着他抬手,只轻轻一个动作,那火便燃得越发旺了。 渐渐地,她听不清哭声,最后,只剩了烈火燃着的噼啪声,以及房梁被烧断时重重掉落在地的声音。 烈火暖意,在这悲秋季节却是直冰人心! 慕二捂着嘴,眼中泪水簌簌而下,心内的绝望肆意滚涌,漫布全身。 大人,你怎么能这样,随意辱杀生命? 这些都是人命,你怎么忍心? 慕二一步一步向后退着,被脚下杂草绊倒了,沾了泥水。 心中悲与暗,是这茂盛火光所不能点亮。 她匆匆爬起,拼命朝回路跑去。 腿疼得厉害。 原来即使回来了,这里的夜色也是和楚地一样冷啊。 小旅馆门口,皇甫寻双手插兜,眉目平静地望着汨罗江,江水波涛涌动。 慕二停了步伐,慢慢走近皇甫寻,站到了他的背后。 她轻声唤了句:“大黄。” 皇甫寻转身看向她,向她伸出怀抱,嘲弄道:“丫的,大爷怀抱独此开放一晚啊。” 慕二冲上去抱住了皇甫寻。 她的眼中全是血色,漫无边际的血。 皇甫寻抱住慕二,一手轻抚她的背,也不问怎么了,只低声安慰着。 殷祀恰在此时回了旅馆。 夜玉莲走近殷祀,询问道:“大人,是否――” “不必。” 也是在这时,一道光影闪现,玺唤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大人,他们的方位找到了。” 殷祀点头,转身朝离慕二相反的方向走去。玺唤和夜玉莲紧随步伐跟上。 玺唤紧凝着前方殷祀的背影,那背影仿若又恢复到了几日前大人前去看月央墓碑时的孤寂愁廖,故人再不回来,即是那慕姑娘原来也难取代。 主子守了千载的悲情苦怨,持了数百年的冷寂漠然想是再次复原,无可奈何。 犹豫许久,玺唤还是问出:“大人,上次南门墨被他们控制,您是故意被他们伤至重伤的?” “是,只有重伤之下,他们才会放松警惕,留下痕迹。此次攻击,他们显然有些粗心大意,加之上回南门墨之后,将灵力来源方位稍加对比,便可追寻到他们的大致方向。” 玺唤垂首,心酸之下,钦佩也越甚,这个男人,总能于他们无措之时,想出绝妙谋划。 ―――――― 屈村的一切恩怨了结后,慕二终于准备回c大,临走前,老七老八还十分热情地为她送行。 殷祀没有出现。 自那日看了殷祀火烧村长家宅,她在火车上就开始频繁做一个血腥的梦。 梦到殷祀在蓝田城池的屠戮,回到现代后,他又肆意杀伐现代民众,整个c城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回到c大,她与皇甫寻道了别,便回到了她与殷祀共住的小别墅中。 被殷祀施了术法的铁艺大门还识得她的模样,自动打开将她让了进去。 院落里的花开始凋零,枯黄的花瓣零落满地,被秋雨打湿,嵌进了泥土里。 稍带暗绿的小琴丝竹在柔弱的秋阳下映出薄影,竹下堆着几块太湖石,装点着已是清冷的庭院。 飒飒秋风卷起落叶,落到了不远处殷祀为她置的秋千上,秋千随风摆动,又将叶儿摆到了她的脚下。 她忽然记起,他初初将她从月央村接来时,她因想师父难过,整日便爱坐在院中发呆。 他疼她,不愿她整日愁眉苦脸,便为她亲手做了个简易的秋千,拴秋千的腾上绕着些绿色藤蔓,每次她无聊坐在上面摇啊摇的时候,秋阳照在眼睛上,她总会闭上眼假装看不到他对她的注视。 他那样残忍无情的人,原来也会那么认真地注视一个人。 慕二瘸着腿走到太湖石边坐下,石头冰冰凉凉地触到她的肌肤,她打了个冷颤,抱紧自己。 从太湖石边捡起瓣沾了泥的落红,脑海中浮现的是有个人曾附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等开春,我为你多植些蔷薇花。” 好,好,蔷薇花,梅花,小琴丝竹,她都喜欢的。 可如今,她相思为他,他却早已是公子独自意绸缪,再不理妾心相思种红豆。 没有蔷薇,没有梅花,什么都没了。 她抱住自己的身子,蜷在太湖石边低声抽泣起来。 其实管他怎般模样,她爱他,彻彻底底的他,他不懂,她亦怯于解释,后来啊,就那么错过了。 从太湖石上起身,她走近他平日里饮酒吃茶时坐的玉桌,玉桌上还置着茶具,茶具上积了层灰,杯子里落了片小巧的黄叶。 她眷恋不舍地触摸着一切与他有关的物事,最终,深深闭了眼,再睁开时,快速向房间走去。 此次回来,她是收拾行李离开的。 他已然与她说清,他不愿再要她,她又怎能死皮赖脸地赖在他的家不走? 提着行李出来时,眼前的秋千再次在风的吹拂下开始摇摇晃晃,慕二放下行李,坐上去,闭了眼,仰头对向秋阳。 那人冷肃风流的眉眼便立即映入脑海。 一切坚持倔强终于悉数瓦解,她抱着秋千藤蔓嘶声哭起来。 秋欲尽,花已枯,前尘恩怨便悉数忘却,他们再不相欠,再不相欠―― 殷祀,她的殷祀,今生来世,夙愿便是再别读尽相思,他们这般无缘人,很难走到最后的最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窥前世篇,曾将他轻易得到 情深他人种,闲愁由己觅。 慕二搬回了月央村中曾与孟时邑同住的小院落,院落中凄凉冷清只比当日回殷祀别墅时更甚,十四年恩情犹如春波流水,再难复还。 岁月无迹,如今她的心中又添了牵挂。 搬出殷祀的房子已一月有余,这期间他再无找她,她亦未去寻他。 时日的迁往将她的心绪生出了袅袅思念的篆烟,萦绕心头,久久难消。 每至雨夜,她的右腿便疼得难受,这时玺引便会忽如而至,为她来疗治伤口。 她知,玺引定是那人派来的,她听着窗外雨打竹叶的噼啪声,咬着唇,暗里明里地想向玺引打听些那人的境况,玺引却偏生都绕过了。 问到最后,玺引也烦了,直接冷冷告诉她:“慕姑娘这般大胆,不应该直接去c大找我们家主子吗?” 玺引离去,雨声渐低,那心上的烟雾便又袅袅娜娜生起来,氤氲着催促她鼓起些以往的放肆不羁,去找他,找他。 你那么想他,为什么不去偷偷看他一眼? 她从枕下拿出手机,点开了梁静茹的勇气,歌声顿时溢满房间,烛火如窗外竹叶般摇摇曳曳的,房间中她的影子便也四处乱摆。 自跟了他后,她似乎不爱用电灯了,回了月央村一个月来,每至夜间,她总爱自己点根蜡烛,吃杯清茶。 是个真真的古代人。 慕二将手机关掉,伴着窗外乌云卷卷,雨打竹叶睡去,心中已下了决定,明日去瞧顾他一眼。 一眼便好。 可她预料错了,殷祀的到来早已在c大卷起了风暴,跑到办公室找他的学生老师几乎已达到火爆程度,近乎一个明星。 慕二呆呆地站在排满冗长队伍的办公室外,不禁苦笑,她与他尚未闹翻时,他从不曾来过办公室帮学生解答问题。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当时轻轻睨了她一眼,淡淡说,他只需给她一个人解决问题就好。 可现在,她再也得不到那等殊荣。 就连见他一面,都已难上加难。 抱着书,颓丧地欲离开,胳膊却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捉住,慕二抬头看去,却是屈沐。 沐儿的离开让屈沐又恢复了往日苗条的身材,整张脸娇美焕彩,是个精致的美人。 屈沐捉着慕二,笑问她:“小二,找殷老师吗?” 慕二想摇摇头,但不知为什么,却是点点头,点完头,又无奈地一笑:“人太多,我就不进去了。” 谁知屈沐拽着她就往里走:“哎呀,没事,殷老师给我开了vip通道哦,他说,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随时问他,不用排队。” 慕二愣愣地看着屈沐脸上漾起的浓浓笑意,什么时候,他和屈沐这样熟? 以前只有她可以拥有的独一无二,如今他赠予了别人,很多人。 屈沐拉着她一路过关斩将,直接杀到了殷祀面前。 屈沐将她怀里抱着的书抢过,还没等她说完,就啪的将书放到了殷祀面前的办公桌上,声音故意装作极为谦恭地问道:“殷老师,慕二同学关于这本书上的问题,有些问题――那个,您等一下。” 屈沐瞪向慕二,悄声询问:“小二,你怎么拿一本高数来问殷老师?你这不找死呢么?” 屈沐说完,又想了想,随即释怀地笑了笑,轻拍拍慕二的肩:“不过殷老师疼你,不会生你气,别担心。” 之后屈沐还说了些什么话,慕二都没听进去,只那一句“不过殷老师疼你”萦绕在她脑海,久久没有散去。 她紧张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一动不动,既没说教,也没说不教,整个办公室忽然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殷祀周身散发出的不悦。 最终,他低声笑了笑,将高数甩回了慕二的身上,一声出去,下令驱逐。 顿时,喧哗声起,众人皆瞧向她。 屈沐因着慕二屈村的救命之恩,对她心里颇是感激,此时见众人议论慕二,心下捉了急,立刻去为她同他人争论辩解。 慕二抱着书,感觉有人拿了滚滚燃着的火烛在她胸口一烫,心口的烟雾再次泠泠升起,遮住了她心口那块被火焰烫出的疤。 她空出一只手,抚到了他的肩上,她感到他身子一僵。 熙熙闹闹的喧哗中,她的声音却掷地可闻:“今日扰了你,实是我不对。该忍着些的,再想你,都该忍着些。殷祀,再看我一眼你都不愿了么?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依旧头未回,从桌子一角的烟盒中抽出支烟,点燃了,置在手间,看烟头明明灭灭闪动着,却是没抽。 她不曾见过他抽烟,但她想,他这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香烟逐渐燃尽,过往风月素华便再难重拾,他的不回头已告与她一切答案,她又奢望些什么呢? 手放在他的肩上不舍得拿开,周遭鄙夷声越发大起,皆是取笑她不知好歹之意,她对殷祀这般不敬,揩尽油水,殷祀的做法已是仁至义尽。 心里卷起阵小东风,将她的回望卷起,乱成一团,她忆起他至美的星眸,没有反应过来时,已伸手抚上。 或许爱一个人的时候,怎样的抚摸都是不够。 她好想再赖在他怀里,任她怎般耍赖,怎般打闹,他都迁就了她去,即使她将他的头发弄得一团糟,他都只是无奈一笑,将她往更紧了抱去。 殷祀终于不耐烦,将烟蒂按在办公桌上按灭,桌上立时出现了一丑陋的黑洞,如她再难以复原的心疤。 他起身将她抚在他眼上的手打落,不屑得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鼻端清香萦过,似满目惹了芬芳的藤蔓将她头包裹紧缚,难以呼吸。 一群人立时追上那人,办公室转眼空旷,入眼皆是茫茫。 他就是这样,那么多人簇拥着。 那么多人想得到的他,曾经被她那样轻易地得到过 屈沐担忧地瞥了她两眼,终究叹口气,出了办公室。 慕二抱着书一瘸一拐地出了办公室,室外皇甫寻正双手插兜站着,见她出来,拧了眉,将她打横抱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窥前世篇,他一定很生气了 慕二望着远处蓝天,一行大雁飞过,此为南方,它们是来过冬么? 一阵悱恻疼痛袭上身来,她颦了眉尖,将脸偎到了皇甫寻脖颈上。 哭着唤了声:“大黄。” 她什么时候换成了这副模样?换作之前,有人欺辱她,她必定还手,不为别的,就是不愿被人欺负了去。 因为十四年前受的屈辱多了,后来有了师父撑腰,她就俨然成了个小霸王。 再之后遇到殷祀,其实她活得也蛮肆意,看他不爽了,照样忤逆。 如今,这是怎么了?活得越发怯懦。 “带你去喝酒怎么样?” “嗯,甚好。” “还得用肾宝。” 她一愣,逐渐笑起来,皇甫寻能看出那笑意之下的层层苦涩,像久萦山头的薄云,怕是许久难散。他还看出,她的眉梢眼角,引尽情思悲廖。 她究竟爱了那个人多深?这么苦地执恋着,累么? 那他呢?爱谁?为什么心间亦是惆怅难平,寻觅半生,只不过露水入土,成泥缠绵不倦。 ―――――― 月华正浓,人间清欢,慕二望着杯中酒,神色已近昏聩。 她举着杯子还想再喝些,皇甫寻却将她的杯子抢去。 “你喝几瓶啤酒都能喝醉,别喝了,回家。” 慕二脸色酡红,迷蒙地看着皇甫寻,不知怎么,大黄的脸就转换成了殷祀的脸。 她甩甩头,殷祀就又成了皇甫寻。 她提起盛了酒液的玻璃杯,趴在桌上,斜斜看去,黄澄澄的液体在刻着菱花纹的酒杯中起着白色的泡沫,不过一场镜中泡影。 她与他所有的生死过往,不过一场梦中虚幻,醒了,就只剩她一人痴心妄想。 她嘟起嘴,啊的嚎叫了一声,趴到桌上,哭道:“难受,大黄,我心里难受。” 皇甫寻拿起旁边放着的啤酒喝了一口,苦笑:“我知道你难受,忘了,不好么?” 慕二趴着摇摇头,呜咽道:“忘了,忘了,忘了。大黄,我忘不了他可怎么办呢?” “之前你喜欢严落的时候,也不曾这么难受过,所以忘记殷祀,不也应该很简单么?” 慕二砰地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起身,仰天大吼道:“不简单!” 怎么能那么简单? 因为刻骨铭心地爱过,被那样肆无忌惮地宠过,说忘便能忘了么? 他呢?他能那么轻易地将她忘记么? 她忽然将手掏到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几近稀烂的纸,皇甫寻上前同她看去,却发现那是张残缺不堪的画纸,画纸一看便知先前已被人撕得粉碎,后又被有心人用胶水一点一点地粘了起来。 那是一项耗时耗力的无趣工程,他觑了她一眼,心下一涩,被撕得那么碎,她粘了多久? 即使粘好了,他还是能看出,这张画纸还是缺了许多,脸已看不分明,唯有背景中的梅花花瓣飞扬,似要跃出画面,可见作画之人技艺之高。 花影叠叠,那失却了脸庞的画中人是她吗?是那个男人为她作的画? 她哭着将画抱到怀里,以极其委屈的神色抬头望向他,嗫嚅道:“大黄,画纸我恢复不好了,他一定是很生气,很生气了。” 所以他才会亲手将纸撕这么碎。 可是他说过,不论她做什么都护着她的。 “大人,你不护着小二了吗?你再不愿宠小二了吗?大人,大人!” 吼完她又低低笑起来,带着疯癫状,够了,他累了,她的顽闹总该有些底限才是。 皇甫寻见她胡言乱语,只道她是醉了。 慕二吼完,便把头垂下,推开椅子,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皇甫寻上前追上她,把她的手拉住,心中略微担忧:“你去哪里?” 慕二回头瞥了眼拉着自己手的大手,眼眶却蓦地一热,情不自禁将手握成拳就向皇甫寻的大掌中蜷去。 皇甫寻奇怪地看着慕二自发地将他的手拉起,把她自己的手握住,心下哑然失笑。 “小二,你这是干什么?” “冷。” 慕二嘟着嘴哼了哼,脑袋一歪,直接朝皇甫寻的怀里倒去。 脑袋抵在皇甫寻怀里左右晃了晃,脸贴上他的毛衣,蓦地抬起头,望向他。 大人,是大人呢,他在看着她,她好喜欢他的那双眼睛。 清韵疏离却满是宠溺。 她把自己的手从皇甫寻手中抽出,双手勾上他的脖颈,脚尖微踮,就向他漂亮的唇瓣吻去。 皇甫寻的眼睛瞬间睁大。 慕二将自己的手收紧几分,又费力地踮踮脚,重心不稳下,她往他怀抱深处便又倒了几分,吻也随之加深。 她笨拙地伸出舌头去勾他的舌,皇甫寻大脑空白,却还是任她将自己的舌卷去,胡作非为。 她的鼻子蹭着他的,他感到身体上一阵热流淌过,耳边是她吻着他含糊不清的哭语:“抱抱我,抱抱我,小二好冷,大人。” 最后一句什么大人他没听懂,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她的身子圆滚滚,触感极好,皇甫寻忽然贪恋起怀中的柔软,不愿放开。 她也配合,拼命地向他怀里挤,挤得他甚至脚步微微后退,差点没向后倒去,他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看着她闭眼认真吻着他,脸色绯红。皇甫寻眸子里闪过无奈,一手扶上她的后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听到她自喉间发出的欣喜低叫,他的剑眉终于轻轻一弯。 天边月影阑珊,是有风的征兆。 自古道,风月天边有,人间好事无。 千般情深,不过许来万种离恨。 但爱了,那便爱罢,莫负今夜月华明朗,照向人间有情儿郎。 ――――― 皇甫寻开车将慕二送回月央村之后便要离去,她却拽上他的衣角,眼中尽是不舍。 颜若月光的少年挑眉笑了笑,戏谑道:“你丫不是现在就想睡了小爷我吧?先回去,过几日我带你回南城,我的爸爸妈妈都在那里。” 摸了摸她的头,他将她攥在自己衣角的手扒去,转身离开。 慕二盯着那辆限量版兰博基尼跑远,就连扬散在空气里的尾气也消弭不见,她的心里终于浮上焦急,扶着右腿向兰博基尼消失的方向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窥前世篇,大人最疼我了 月央村中树木葱茏,她跌跌撞撞跑着,也不知怎么,明明追的的是车,跑去的目的地却是那幢小别墅。 别墅的铁艺大门自动发为慕二开了门,她进去,铁艺大门便自己关上。 院子里的蔷薇花在寒季中早已凋萎,独余了枯黄的枝叶在东风中涩涩摇曳。 她向自己屋子的窗户口走去,窗口下方被枯败的蔷薇绿叶掩映着的,是一个低矮的玉石凳子。 她往日调皮,不走正门,总爱从窗口翻下。 有时殷祀在院中饮酒,就会看到她这顽劣一面,怕她摔着,故将自己玉石桌下的玉凳为她移来一个,又做了些打磨,好方便她在墙边翻上翻下。 现在,她腿瘸了,可踩着玉凳还是可以勉强从窗户里翻进去的。 其实,这几个月,他都有叫玺引来治疗她的腿。 玺引说,她的身体养护着她的灵魂,已耗费了诸多灵气,不能再过多担负额外灵力的汇入。 所以,她的腿只能采用寻常办法来治,进程会比较慢,可终有一日会恢复如初。 其实,他还是很关心她的,对不对? 哎哟一声,她如愿以偿地从窗户外摔到了窗户里。 房间中火影彤彤,她床前的那架高大烛盏上正燃着烛火,镜子旁也燃了灯火,整个房间露着古意的缠绵。 谁在她的房间?是大人吗? 她揉捏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费力地从地上起身,才一抬头,便与一个陌生女生打了照面。 那女生撑手坐在她的床上,眼神疑惑地看着她,女生手边,乱扔着一件胸衣。 慕二怒火便腾腾而上,怒问:“你是谁?谁允许你来我房间的?” 女生脸上现出殷红,她表情有些不安,垂了头,语气羞涩:“是,是殷老师。” 殷祀! 他怎么能把她的房间让给别人? 即使她不住了,那也是当日他强制将她带来,送给她的房间,如今他便不能全当留作一个她曾来过的纪念? 床帏上粉色幔帐从帘钩中脱出,飘在房中,掺着烛火,像黄沙上的粉色海洋。 这是他给她的房间,他不准给别人! 趁着酒劲,胆子也上来了,又恰好殷祀不在场,她摇摇晃晃上前就去推搡坐在她床上的女生。 “出去出去,他没有跟你说吗?这是我的房间。他不舍得将我的东西给别人的。大人他,他,他最疼我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可还是说了出来,带了丝她自己未察觉的得意显摆。 女生不敌她酒后力气,被她推着从床上起身,有了薄怒。 正欲说话,慕二又将放在她手边的那件胸衣扔到她怀里,“拿走你的东西,不要往我床上乱扔!” 这床单也得洗洗,就顺便把大人房间的也洗洗吧。 女生接住胸衣,眼神微愕,正欲说话,门被吱呀推开,殷祀端着木盆进了来。 慕二扔胸罩的手还僵在空气里,就看到殷祀端着曾经她给他洗脚的木盆进入房间。 慕二下意识向女生的脚边看去,发现女生没穿鞋,只穿了双袜子,心口的烫疤似被他又狠狠撕扯成更大的口子,血色冉冉。 他看到他,紧抿唇瓣,眼里透出不喜。 她眼角沁出湿意,上前就将殷祀手里盛了水的木盆打翻,双手抱上他的一只胳膊,怒道:“不准不准不准!” 殷祀将被她抱着的胳膊重重一挥,将她挥到一边,他冷笑:“什么不准?慕二你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慕二后背磕到墙上,有了些清醒,但微醒不足以抵抗几瓶啤酒下肚带给她的迷糊,她哭着指向房间里的女生,向他质问:“这个女生是不是你带过来的?” 他漠然回答:“是。” “你是不是要和她睡在一起,你看她连鞋子也不穿,连胸衣也脱了!” 殷祀觑了眼女生手里的胸衣,又瞟了下女生未穿鞋的脚,笑了笑,“这关你慕二什么事?” 说完,他拧眉盯住她微肿的唇瓣,脸一下子沉了,兀地捏住她的下颌,冷意更大:“被别的男人亲了?严落?” 她眼神一滞,像个傻子般摸上自己的唇,几秒后,她对他哭道:“不是你亲的吗!你这个人总是什么都不认!” 慕二拭了把心酸的泪,又愤愤道:“反正不准,不准你和别的女生睡觉!不准你让别的女生住我的房间!不准你给别的女生讲题!我不要你喜欢别人。” “滚出去。”他只送给她三个字。 呵,这就是如今他对她的态度,她稀里糊涂喊一堆,他连解释都懒得再给。 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嘟囔着不准他做些什么事。 殷祀脸上闪过厌恶,将她扳离自己的怀抱,接着推她出房间:“撒酒疯别来找我,慕二,你怎么总是忘记自己的话?” 她怎么总是忘记自己的话?她说过不愿爱他,可还是爱上他;她说过不会缠着他,可总是想尽办法要凑到他身边。 慕二,你是真的醉了吗?或者,现在该醒来了是不是? 她凄凉一笑,狠狠推了他一把,砰地一声,将房间门关闭,疯了一样逃离开。 房间门被关上的砰然余韵还响在房间,殷祀冷了眉眼去捡被慕二摔到到地的木盆。 木盆上别摔出了裂缝,想来是不能用了。 女生怯怯地走近殷祀,问:“殷老师,还需要我帮您打扫房间吗?” 男人眉眼未抬,手抚着木盆上的裂痕,问:“你动她房间的东西了?” 女生手紧了紧,慌乱道:“没,没有。” 殷祀忽地目光移向女生手中的胸衣,神色变得冷翳,嘴角微沉:“将她胸衣放回原位!” 女生被吓得一抖,立刻听话地将手中的胸衣放回了原位,站在原地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眼神乱瞄中,她瞥到地板上尽是泥土脚印,终于想到些能与眼前男子搭话的言语,她道:“殷老师,这地板上都是泥土,我来清理一下吧。” 殷祀起身将木盆提起,摇头:“你走吧。回去告诉叫你来的那个人,她的心思我都知道,若下次再这般,我定然不放过她。” 女生一惊,不知这男人怎知她是被人叫来的,她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只穿了袜子的脚,苦笑,这是殷老师怕她脏了房间地板,所以让她在门外脱了鞋才进的房间,可如今看房间地板上尽是泥土,他却全然不生气,他就真的只是怕她弄脏地板么? 方才那耍无赖的女子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窥前世篇,古木红棺 女生摇摇头,出了门。 男人凝眉看着木盆上的裂缝,少顷,将木盆再次狠狠掷到地面,裂缝增大,木盆彻底断为两半。 房间的青铜镜被巨大的震动摇晃了三两下方停,粉色帐幔微扬,把过往情丝尽数扬断。 就这样罢,毁了,便再难重生。 房间的烛火明明灭灭,发出噗嗤的响声,窗外,枯萎的残花落地,再不复春季软红,断送半生憔悴,不过一度春秋。 ―――――― 慕二再醒来时,发觉自己是睡在殷祀别墅门口的,昨晚耍酒疯的事她已全部不记得,只觉头痛欲裂。 她撑着墙面起身,偷偷摸摸地望了眼铁艺大门,铁艺大门中那人的身影不复,唯有院中玉桌上斜撂着一银色酒壶,壶口稀稀拉拉洒落出酒液,他昨夜独自吃了酒? 黯下眉眼,捡起片院落里刮出的竹叶,她瘪着嘴将竹叶揉作一团深绿,掷到地面,就如往日她将植在窗口的蔷薇揉碎洒一地般。 院落中的别墅门吱呀一声,仿若有人推门而出,是他么?就是他! 她记得,今日,有他的早课。 顿时,她的脑海只浮现一个字:逃! 可别让他看见了。 随着她笨拙的起身,地面的尘土如烟气缭绕,挥起半空,映着远方初升朝阳,倒有丝远古意境。 尘土落,她啊的一声摔到地上,恰在此时,铁艺大门开,他一身西装革履走了出来,越发衬出她的狼狈样。 他冷着眉眼上前拽起她的衣领就朝前走去,直到离他的房子颇远了,他才将她的身子扳正过来,抵到墙面。 “慕二,还想缠着我到什么时候?”他凉薄的唇角不带笑意,发出的驱逐令她一颤。 她不敢与他眉眼对视,在他面前的勇敢似已隔了数百个转身,他厌烦了她的纠缠,她又何尝不是惧怕了他的嫌恶? “不会,不会了,对不起。” 他将她的衣领放开,取了条手帕净了手,她闭了眼,忍住泪意,不愿看他对她的厌弃。 终于,他放开她,离开。 那般决绝,好像很久以前的她。 回到家里,她的右腿又开始泛疼,她的思绪被腿疼牵引,一时之间倒往了些方才殷祀留于她脑海的印记。 玺引再次出现在她的房间,也不与慕二打话,便直接给她换药, 慕二看她眉间愁思数重,想了想她经常来为她治腿,也实属不易,遂问了句她怎么了。 玺引却是随了她的主子,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对于慕二的问话全然不理会,极像个高贵的女神。 对慕二这样排斥,倒还是有些原因。 只因昨日去殷祀房里那姑娘,是她和夜玉莲商量之后派过去的。 看殷祀已与慕二决断,她二人便起了些试探,想看看他是否已将这胖丫头忘尽。 谁料想,今日竟受到了殷祀惩罚,心中自是越发不喜慕二。 但她却也是欣喜,因为听闻那姑娘所说,大人昨夜是将耍无赖的慕二赶出去的。 慕二见玺引根本不欲理会她,她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困意袭来,任着玺引为她治疗伤口,她自己则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却又是从屈村回来时火车上那梦,殷祀眉眼冷凝,手中看不分明他执了剑还是索魂链,妖艳的侧脸上染着鲜血,脚下尽是死于他手的人。 月射人间,他冷木地看着她,慢慢踱步而来,他送与她最后一弯泓月明笑,劈剑向她砍来,她泪痕满脸,笑着死与他剑下。 式微,式微,死于君手再不归。 ―――――― 几日后,皇甫寻来到慕二的住处,想要带她回他的故土南城,那里有他的父母。 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希望那里也是他们以后的家。 小桥流水,夕阳西下,无需断肠天涯。 慕二想近几日因着殷祀的事,她心口总堵闷得紧,如再待在离他如此近的月央村,想必她会再忍不住去找他。 既断,便不该再作何纠缠,空扰了他人生清净。 南城是个好去处,听闻那里属南方,山明水净,故生养出了大黄此等清俊人才。 皇甫寻早已为她将一切打点好,她只需乘坐飞机同他飞往南城便可。 那晚的事他没有再提,她亦再想不起,可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却是变了。 物事总归变化,人亦此般,再勿念初心不变,古今情意谁能长见? 短短的飞程,她依旧做着被心中那人一剑刺杀的梦,几次惊呼而醒,也独留一声悲叹。 她竟惧他如此?蓝田,屈村,她怕他,怕到骨子深处。 飞机落地,南城到,皇甫寻将她带到了他的父母面前。 皇甫寻的父母待人温和,倒毫无亿万富翁之高冷范儿,简单温馨,家宴而已。 即管如此,慕二端坐在饭席上,手却还是沁出了汗,藏在桌下,紧张到不停攥着衣裤。 师父此人,虽是隐形富豪,倒毫未向她过多展露过何财富,她便也将自己当穷人家的孩子养,从小没个正经样。 如今传说中的富豪正坐于她对面,心下必然紧张多许。 不知为何,总有些丑媳妇见公婆之感。 一双大手自桌下穿过,默默将她躁动不安的小胖手握入大掌,拇指轻摩挲着,希望她可安然些。 她身子一僵,倒是不敢再动。 眼角余光轻瞥向皇甫寻,示意他将她放开,他却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丝毫不愿松些。 慕二心下一紧,有些什么想法涌上心间,强自压了,不愿多想。 过多的感情令她心魂俱疲,她已不多再思及。 饭后,皇甫父亲赠予两张南城博物馆的票于二人。 南城博物馆是国家级顶尖博物馆,其中收藏了众多神秘物事。 皇甫父道最近考古队新收了一古木红棺,红棺自地底挖出,考古人员用尽现代仪器,却是无法打开。 只怕用力过猛,将古物破坏了,故而暂将其放于博物馆供人参观。 南城博物馆可谓一票难求,如今出了宝物,观赏之人只比往常繁多,弄到一张票便更是难上加难。 皇甫寻知慕二心中惆怅难解,也有意带她出去游玩一番,若她能解开心结,更是欢喜。 其实他知道,那晚她吻他,将他当成了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窥前世篇,覆水镜 不知何时,她的接近,他竟难以抗拒。 或许是自花梓蝶临走时说与他的那句话,他不只是她的一个谎。 他思虑了许久,依旧不得其意,只是那日后,每午夜梦回,总有无数梅花向他袭来,花影深处,是庭院茅屋,白雪漫漫。 霞光映于白雪,整个梦境皆是古时意缠绵。 有个人,在温柔地看着他,他追着她,寻着她,院宇中夜已深沉,风静梅落,闲庭花摇影,他终究在梦中迷失,最后醒来。 灯半昏,月半明,心口细密疼痛,相思难捱。 可相思为谁?谁是相思?他仿佛已寻了好久好久。 却也只落得数载浮云游梦,岁月荒芜。 “喂,大黄,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哪个美女呢?” 思绪回过,慕二圆润的脸上皆是笑意,语气中也带了打趣。 她皱着眉踮脚将他紧拧的眉抚平,“有烦心事么?大黄。” 她将他眉毛抚平,便要将手收回,未及反应过来,他已抓住了她欲收回的手。 她一愣,眉拧得更紧了,眼里也染了慌乱。 他伸出手,似也要为她抚平高耸的眉头,她头一撇,躲过了。 谁知头顶却是挨了一爆栗,她怒着转头时,少年却早已笑着跑远。 她是被他捉弄了! 她被裹在围巾中的脸皱了皱,释怀地一笑,便朝跑远的少年追去。 他站在博物馆门口,等着她,她跑猛了,博物馆门口铺着的大理石又极滑,一个没刹稳,便朝他怀里扑去。 他立即将她接入怀里,于她未瞧到的地方贪婪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更深处抱去,她脸色微红,立即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蓦地空了的怀抱令皇甫寻的心也空了一下,犹如每夜入梦的梅花来而复去,他捏了捏拳,跟着她进入博物馆。 馆中文物众多,昏晕晕的灯光衬着历史古物安静异常,积淀了千载的往事记忆,便在这昏黄光晕中向世间无畏展现。 慕二的心绪渐被这些文物吸引,心中将殷祀暂且忘记,眉目专注地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解,以至于并未注意到皇甫寻睨向她的目光。 他从背后搂上她,将她轻轻环入怀里。 慕二一愣,下意识捏了捏他抱着她腰身的手指,“大黄做什么啊?” “怕你腿不方便。”他说道冠冕而堂皇。 慕二点点头,没再多想,近来太累,就先这般吧。 若真有些什么,或也只是她的多虑,她与大黄就是好朋友不是吗? 工作人员悄悄打量了二人一眼,又指指前方,示意他们已到达目的地。 慕二向目标方向看去,愣在当场。 红棺被放在一巨型玻璃展架中,展架里点着古朴灯光,灯光冉冉,似别墅房间中殷祀为他置的烛火影摆。 从此后,你我天涯各半,想必确然是江湖难见。 慕二用力眨眨眼,想要将男人肃然俊雅的脸眨出脑海,腰间的手却一松,皇甫寻已向红棺的方向走去,眼神中的痴迷,似中了蛊。 她立即看了玉狐一眼,玉狐未发光,这里应没什么危险,可大黄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博物馆有些不正常。 皇甫寻挤进人群中的动作引发了众人不满,抱怨声响,慕二担忧地上前去拉皇甫寻。 &nsp; 可当她看到他眸中数不清的沉痛时,她抓着他衣角的手猛地跌落下来。 那之中的沉痛如月暗楼阁,彩云尽散,凤去黄鹤,独留杯空酒散,千载寻觅,独倚阑干。 这样的痛楚她见过,殷祀有多少次都那般看着她,孤凉难舍。 慕二涩然,低低唤了声皇甫寻:“大黄,大黄?” 方喊完,她的身体突然自地面飞起,在一众的惊诧目光中向展架中的古木红棺飘去。 霎时,博物馆内狂风大作,红棺上方,蕴出乌云数重,浊雾横肆,灰蒙蒙如置荒芜。 物转星移,二人早已不在博物馆。 皇甫寻的身体也自地面浮起,与她一同向红棺飘去。 慕二心下焦急,深知此事必有蹊跷,着急之下,对着红棺大吼:“莫装神弄鬼,快些出来!” 吼声落,一声轻笑蓦地响起,皇甫寻的身体停下,飘到了慕二身边,二人就这样奇怪地站立在了空中。 红棺旁缓慢出现一透明魂体,待魂体完全展露在二人眼前后,才发现他竟是个老者。 老者拄着木拐,身姿高健,却微驼了腰,长长的山羊胡耷拉到腹部,眉毛也花白,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可慕二知道,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个鬼,且是厉鬼。 老者却一捋山羊胡,向慕二与皇甫寻走去。 走至他们对面,也不答话,直接恭恭敬敬地先朝皇甫寻打了个揖,沙哑的声音发出:“故人许久不见。” 拜完皇甫寻,老者又朝慕二深深一拜:“鄙人诡离,且参见恩公。十四年不见,倒是长得越发茁壮了。” 慕二晃晃脑袋,只觉诡离沙哑沧桑的声音极为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可细想去,却又想不起来。 皇甫寻谨慎地把慕二护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向诡离。 诡离哀叹一声:“我便是如此不令你们信任之人么?”说完,他微捻了捻胡子,才又道:“相爷,小人生前怀才不遇,幸得您赏识,方得一展才华。死后不肯转世,只愿留于金沙池候您归来,好还知遇之恩。盼了百年,才遇到您的轮回,诡离自当鞠躬尽瘁,还报前世之恩。” 皇甫寻依旧警觉,不曾露出一丝信任给诡离。 诡离哀叹一声,右手向后一伸,接着又伸向右方,顷刻便出现了一面大镜子,镜中漾着层层云雾。 “此镜名为覆水镜,是我偶然所得,可窥人前世,既然不信我,就来试试这面镜子,且看相爷您前世可曾与小人相识。” 诡离捋了捋白胡子,使了鬼术,将镜子对准了皇甫寻。 覆水镜中云雾即刻消散,无尽梅花涌现,碧漾粉嫩,似要从镜中破出。 “留得和羹滋味在,任他风雪若相欺。” 梅花树下,一女子手中执着书卷,摇头晃脑读着诗,读两句便要侧头偷偷看两眼旁边石桌上坐着的男子。 那男子自顾自饮着茶,全然不理会她的。 女子终于一甩书卷,将书掷到了围着梅花树的一堆新雪中,故意使了力,令书完全浸入雪中,融化了的雪水便将书卷浸湿,晕了字体,便再不识得。 女子眼中闪过狡黠,嘟着嘴向男子走去:“相爷,月儿不要背诗了,太难了。” 被叫作相爷的男人轻哼了声,对一旁的侍女指了指被扔进雪中的书卷,示意她们将书卷捡出。 接着男人饮一口茶,方说:“背不会诗,今日便不能出府游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窥前世篇,前生姻缘定 女子看着被侍女捡出的书卷,哎呀一声,就朝着男人跑去,双臂伸出,搂住了脖颈,无赖般就往男人怀里钻。 男人冷着眉眼将她护在怀里,虽表情肃冷,到底没把女子推出去。 女子将被风雪吹得红彤彤的脸颊往男人脖颈里缩,不满地嘟囔:“为何相爷娶我,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呢?月儿不想背诗,你便不能娶我了吗?” 相爷一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覆到她脸上,为她取暖,“我身为一国之相,若娶个连诗书之礼都不识的女子,岂不被天下人诟病?且不说我如何,便是在协助圣上治理国家方面,百姓便不再认可。再其次,我倒是担心你,被百姓流言攻击。” 女子把脸埋进相爷怀中更深处,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底气不足:“那我便再仔细背诗好了,直到能配得上你。” 后来的日子,月儿倒也还算规矩,再不违逆他的命令,每日乖乖修习四经五书,古诗集注。 在这之间,相爷亦不断收纳门客,扩充朝中势力,推举新人入朝,这之中,便有位名为诡离的年轻人入了相府清客行列,得以一展抱负。 直到有一日,国相生了场大病,惊动了皇帝,皇帝下朝后亲自来访相府,彼时月儿恰在相爷房中侍候。 皇帝本是来看顾丞相,却对侍候他的小婢女一见钟情,当即便向丞相索要月儿。 当时朝中形势其实已形成两派:亲皇派与亲相派,丞相与皇帝暗地里早已剑拔弩张,表面上却越发和平相处,是以,皇帝向相爷要一个婢女,若相爷拒了,朝中未免会流言四起,对于丞相在民间的地位形象亦是不利。 况天下众人都知丞相未婚,就算此时说月儿是他的未婚妻,那也是未行婚事,有多少人敢违抗皇帝的圣旨? 抗旨不尊,那是大罪,若违逆,他多年打下的半壁江山将一朝尽毁。 是以,月儿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妃子。 入宫时的她,已是知书达礼,善琴懂画。 后来,丞相势力在朝中只越发大了去,皇帝再容不得他,开始一步一步瓦解丞相的势力。 直到有一日,丞相终于再等不下去,他亲自带兵攻入城门,以报夺妻之恨,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落入了皇帝一早便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而最后将剑刺入他心脏的,是他曾经挚爱的未婚妻子,他的月儿。 她说,莫要再纠缠她,皇宫要比相府舒适得多,她爱皇帝要比爱相爷多。 再之后啊,相爷含着不甘投胎,他今生的名字叫皇甫寻;月儿最终死于宫斗,被皇帝扬弃,关入冷宫孤独死去,再次轮回,她的名字叫慕二;而皇帝,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是位惊才艳绝的皇帝,他以暴政治国,安宁之下是一片汹涌奔波,他容貌惊鸿,他右眼角有一颗令人过目难忘的泪痣。 覆水镜中梅花散去,云雾腾出,慕二愣在镜外,浑身颤抖不止。 她其实心中早便隐隐知道,或许前世的她与殷祀是有些什么瓜葛的,所以他才会在初见她时便定了情意。 不然,以他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消一面,就将全部的宠爱倾注于她? 却原来,是这样一种孽缘么? 慕二只站在那里,不敢回头看皇甫寻,更不敢动分毫,她怕这是真的,她怕自己真是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怕自己果真欠了大黄那么多。 那师父呢?师父好似也认识她,师父又在她曾经的生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因为师父不在这覆水镜前,故而不能窥到他的前世吗? 诡离已将覆水镜收起,哀叹一声,向二人走来。 慕二依旧站在原地,可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该去和大黄说些什么,哪怕问一声,你还好吗? 这样也好。 她不知道诡离给他们看的究竟是否真实,可她确实也找不出诡离有何理由来骗他们,况且,看到那个故事,她真真实实地感到难过。 尤其是殷祀将她丢在冷宫中放任她死去,尸体腐烂,无人看管,她心里实在疼得厉害。 若不是经年的殇,又何故再看一眼时,便痛至如此境地? 诡离行至二人身边,又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声音带了冷意:“慕姑娘你没有什么与相爷说的吗?一声好久不见你也不愿意先开口吗?” 显然,诡离已对她不满。 毕竟皇甫寻是他的恩人,而她是杀死他恩人的敌人。 慕二身子僵硬地转至皇甫寻面前,她捏捏拳,蠕动唇瓣正想说什么,皇甫寻却突然伸出手制止了她,“别说话!” 紧接着,皇甫寻痛苦地皱起眉,手覆至胸口,他低叫一声,胸口突如而至的疼痛使他弯下了腰,单膝跪到了地面。 慕二一慌,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又想到覆水镜中她亲手将剑送入他心口,他就那样微微笑着看着她,身后是无数将士染就的血红,他倒在血泊中,竟生出那般凄壮的绝美。 他至死,眼睛都在望向她,他想必是恨死了她! 她急得立马向皇甫寻而去,焦急询问:“大黄,大黄你怎么样?” 皇甫寻的身体也由疼痛微颤抖起来,他额角青筋突起,身姿开始左右摇摆,似下一刻便要倒下。 慕二立马扶住他。 他一挥手,吼道:“别碰我!” 吼完,他也是一惊,愣愣看了慕二一眼,惨笑一声,闭眼昏迷过去。 慕二依旧因着皇甫寻的那句吼声愣在原地,只愣愣看着他的身体倒下,也没反应过来将他抱入怀里。 因为,直到如今,她发现,她爱的还是殷祀。 即使她那样伤了大黄,可她爱殷祀,毋庸置疑。 且,她不相信,不相信殷祀果真会那样做。认识他时间不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绝比不得其他情侣,可她就是了解他。 他虽性子残狠,可从不会利用她去完成他的雄图霸业,也许他会利用天下所有人,却唯独会将她护在怀里。 心中又是涩疼,呵,她又何故那么肯定殷祀不会那样做?一切不过自己肖想罢了。 也许覆水镜中的都是真的。 因为大黄吼她的那声让她难过、愧疚、心疼,她明确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对自己所犯恶行的无法原谅。 她亦知道,再来一世,她已没有权力选择爱谁,有些欠下的东西,这一世不偿还,那便欠到了下一世,永生逃避,永生磨难。 她没得选择,她一直都无法选择。 前生,她受困于皇权相权的争夺,今世,她被桎梏在恩怨难了的牢笼。 诡离瞥了她一眼,将皇甫寻背到背上,冷声嘲讽:“没想到即使再来一回,你还是本性难改,你最担心的,是不是怕有什么报应报到你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窥前世篇,了却前生夙愿 即管心里难受得厉害,慕二还是强自保持了一丝清醒,她努力将诡离嘲讽带来的心酸压下,淡声问:“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让我和大黄看到的便是真相?别忘了,你是鬼,从鬼嘴里吐出的话向来没几句真话。” 诡离轻瞥眼背上的皇甫寻,冷笑:“信不信由你,我有什么理由骗你?鬼多假话,你们人又有多少真话?谁不是由生到死?别忘了,你也曾做过鬼!我与你的区别只在于我再未选择投胎,而你却还想要苟且偷生再活一世!” 慕二心下一抖,一股悲凉自心底升起。 只听诡离又道:“你以为再投生一次便能躲得了吗?慕二,该还的总得还的。你与殷祀过得很好吧?他今生对你,是不是比上一世还要好上许多?可你总归该记得,你的好日子是谁为你让出的!” 诡离背着皇甫寻走出幻境,乌云幻雾缓慢消却,慕二意识再回溯时,发现自己再次到了南城博物馆。 博物馆中依旧称不得人潮拥堵,稀稀拉拉的几个参观者路过,他们皆身着名贵服装,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不俗。 只有身份地位不俗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博物馆来参观这古木红棺。 而她呢?算得什么?在他们之间,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世面的小人物,却被拉拉扯扯这么多年无法了结。 她终于开始认真地观赏起展架中的红棺,那里面装着的可是大黄前世的身体?那个身体心脏的位置曾被她以剑贯穿。 他那样一个美好少年,却被她伤至此。 诡离说得对,她总该想想,殷祀给她的疼爱,是谁曾为她让出的。 不过,现在,她总算是受到了惩罚,殷祀再不要她,而大黄呢,想必是恨透了她。 她甩甩头,将眼中蓄着的泪水拼命甩出去,将脸藏到早晨出门时皇甫寻亲自为她戴好的围巾里,步伐迈起,向博物馆外走去。 去找他吧,以前逃避的,总归得面对。 打车回了皇甫大宅,果然诡离将皇甫寻带回了这里,皇甫寻回到皇甫大宅时,已清醒过来,故皇甫父亲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仆欧将慕二带到了皇甫寻的房间,他正坐在房间中央的皮质沙发上,手里点着烟,缓慢抽着,烟雾缭绕,将少年清俊的面庞衬得颇不分明。 诡离不知去了哪里。 慕二捏捏拳,走近,将烟从他手里取了过来,“别抽了,这不适合你。” 皇甫寻笑着看向她,问:“那小二说什么适合我?” 慕二心下一凛,猛地抖了一下,他虽依旧是往日对她的笑脸,可话中冷意让她直打寒颤。 她蹲下身,将烟摁到地面摁灭,扔到一旁,复又起身,看向他。 他们之间,总该理理清楚。 她咬咬唇,问:“大黄,你没有怀疑过诡离给我们看的东西是否是真的?或许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骗我们呢。” 皇甫寻依旧笑:“哦?那你说说他为什么骗我们?” “大黄你别忘了,诡离是金沙池厉鬼,若他成功骗了我,让我陷在关于你的事里,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他便可趁机逃去,所以――” 她未说完,他却打断:“既然这样,他又何故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在他现身之前,你一点都未发现他的踪迹,不是吗?况且,以你的小把戏,能奈何得了他吗?” 慕二愣住,被他口中的讥讽之言愣住。 可他对她的打击依旧未停止:“不过我忘了,即使你什么都做不了,还有殷祀,之前的花梓蝶还有屈沐不都是他帮的你吗?没有他,想必你什么都做不了吧?怪乎你选他不选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跟了我,你始终是一死。” “够了,大黄!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他又笑:“那你说说之前的我是怎样的?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折磨你背诗,对你冷言冷语,只有你变优秀了,才能配得上我,却不曾想,这费心培养起的优秀倒是白白送了别的男人。” 他不是这样的,最初遇时,他是那样一个顽皮调笑的少年,他那么爱笑,爱与她耍闹,只有在他面前, 她才真的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十九年华的女孩子。 在其他时候,甚至殷祀面前,她有时都不得不绷着,因为她知道,过分的沉沦,都是一种罪过与堕落,她还有许多任务得去完成。 而在大黄面前,则不必,因为不用担心自己会与他有感情纠缠,不用担心他在利用她做些什么,在这个干净而纯粹的少年面前,她只需要笑就是了。 可如今,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她短短一生中,好像永远都在承受着这些失去与改变。 她总以为她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她想要的不过一份纯粹感情。可如今想想,其实,她才是最贪婪的人,世间最难求的,不就是那样一份干净感情么? 尔虞我诈,贪图权利,始终遍布在人群存在的地方。 所以,她是一个贪婪的人。 这样的她,其实是很有可能便是前世杀掉相爷的月儿。 她们之间,那么像,都对所求无法餍足。 “所以,你想要我怎样做呢?” 他起身,向房间更深处走去,不愿再看她,只道:“你走吧,别再来烦我。” “好。”她点头,向门外走去。 “慕二,你可真是没良心!”身后少年吼叫一声,接着砰地一声重响,慕二回过头去,皇甫寻已闭眼昏迷过去。 她大急,立刻跑过去,用力把他身子拖起,向床上拉去。 费了许久功夫,才将他安置好,恰在此时,诡离进了皇甫寻的卧室。 看到慕二站在皇甫寻床边,摸了一把胡子,哼了声:“倒算你还有些良心。” 她转身,看向诡离,问:“他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坏?” 诡离睨了她一眼,将问题又抛回给她:“他的身体倒不坏,只单单心口有些毛病罢了,你看不明白?” 她明白,她怎么不明白? 她又问:“所以,他怎样才会好?” 诡离轻睨了床上的皇甫寻一眼,转过身子,向卧室外走去,慕二亦再看了眼皇甫寻,跟上诡离的步伐离去。 诡离转了个弯,到了皇甫寻平日的书房,慕二发现,这老头倒是比皇甫寻自己还熟悉他家里的房间位置。 进了书房,诡离面色变得只比先前越发严肃,他紧紧盯向慕二,这让慕二分外不适。 诡离继续捋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道:“相爷的病乃心结,你也该知道那句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前世他反叛杀进皇宫便是为了将你夺回,而到死他都未完成夙愿。那末,他的心结便在于你。” “我知道,死老头,你说正经的。” 诡离怒瞪了眼慕二,方开口:“嫁给他,他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便是你嫁给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窥前世篇,另寻新欢 诡离看着静止在原地未曾回话的慕二,冷笑:“当年若不是你暗地里去找相爷,装作与他想通,实却是为皇帝通风报信,传递军情,那到最后,胜利的很可能便是他!” 慕二捏紧拳,即管到了这一步,她不知为何还是死守了一条防线,那条防线她不知为了谁,可却清清楚楚提醒着她,不行!她不能嫁与别人! “没有别的办法吗?”她问。 诡离恨恨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便看着他再次在你面前死去吧!” 慕二转身,叫住即将走出书房的诡离,“我很不明白,你既知道若让他想起前世之事,他的身体必然会变成这般,那你又何必揭起谁都不愿再想起的伤疤?便不能过去吗?” 诡离忽地转过身来,本正常的黑色瞳眸此刻变得污浊一片,甚至染上了鬼类的荧荧绿光,他脚下快速移动,向慕二而来,在她还未反应得及时,诡离已掐上了她的脖颈,将她掐离地面。 他怒极反笑,笑声大极:“过去?欠了别人的就该还!忘记?做梦!凭什么你享受诸多,就要他一人背负过往!痴人做梦!好啊,你不嫁他?你还爱那个破皇帝?那你就再看他死一次!看看你的良心还能承负多久!不过我倒是想,你这种女人,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诡离说完,便大力将慕二甩到书桌一角,慕二额头磕到书桌支柱上,立刻现出青紫,她咬牙抚上额角,诡离已大力关门而去。 诡离倒还真是忠心报恩,皇甫寻的伯乐之恩想必让他感念深刻吧,不然,又有多少人能将此恩铭记心中这么久,甚或再于千万人群中找到其恩人转世,为他谋划报仇。 慕二叹着气从地上起身,脑袋撞得晕晕乎乎,她自书房一侧的镜中照照,伤处被蹭破皮,青紫痕迹上方流出血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几要汇入眼中,她慌忙去擦。 ―――― 皇甫寻的身体确实败了,之前的他可以和慕二拼几十瓶酒不在话下,如今的他却如一瘦弱书生,几乎每天都缠绵病榻,几乎连下床走动的力气都失去。 而最明显的症状便是每日毫无规律的心痛之症,没有人能摸得清发病的规律,它来得没有预兆,去得也是迅速。 皇甫乾不知自己儿子究竟染了何病,为何去了一次博物馆之后便染上了此等怪症,都传闻是那古木红棺有异样,家中年老的仆欧亦传言莫不是很皇甫少爷染了邪气? 是以,皇甫大宅中集结了世界级名医,中西方不同的驱鬼大师,只为治好皇甫寻。 按说,能够将皇甫集团做到国际知名的皇甫乾该是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本事与智谋,在商场的风云变幻中,已是运筹帷幄,掌控自如。 可遇到自己儿子重病,即管再精明如他,亦是乱了。 皇甫寻的病来势汹汹,甚至大有绝症之态,病急乱投医,却是没有人真正去问问,皇甫寻究竟因何病得这般重? 慕二站在二楼皇甫寻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一众国际知名人士在皇甫乾的安排下,排排站着,受着管家的安排。 这是她来到大黄家中最热闹的一次。 房间里,少年偶有的咳嗽传来,她又瞟了眼窗外,终是将窗帘拉上,遮住了屋外阳光,向床上少年走来。 她坐到少年床边放着的椅凳上,手伸进柔暖的被褥里,将他冰冷的大手握住,他轻咳一声,醒了过来。 抽了抽手,发现被人握着,他皱眉看向来人,又咳了声,接着向往日一样开始驱逐她:“出去。” 她不动,只是笑看着他,那笑意中尽是悲苦。 “我们结婚吧。”她静静说。 他本又闭上眼欲再睡一会儿,陡听得她一说,又猛然睁开了眼,似是因不相信,故问:“你说什么?” 她便将话又说了一遍。 他冷笑,将手从她手里抽出,努力翻了个身子,使自己背对向她,道:“不必因为同情我就要嫁给我,即使嫁了,我的病也不会好。” 她起身,上前为他掖了掖被子,道:“好,你若不愿娶也可。该怎么说,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不想我们两个再这样了,也许,我最不想改变的,就是我在你面前时的样子。确然,即使我嫁给你,我的心里装着的还是那个男人,不会再变了,我很累。” 说完,她便转身向门边走去。 她真的不愿再做改变,因为一个男人可笑的要求就再去换一个喜欢的人。 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吗?很难吧,那是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稍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她现在这样,爱而不得,永恒思念。 身后又传来砰地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响声,她哀叹一声,回转身子,皇甫寻跌落在床的一侧。 她上前将他扶起,努力把他扶到床上。 恰是这时,门被推开,管家带着一身着袈裟的和尚与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驱邪师进入了房间,三人共同向皇甫寻方向看来。 皇甫寻皱了眉,抬起桌边的苹果便向管家砸去,“滚!别再找这些不入流的废材找本少爷,去!告诉老头子,本少爷要举行婚礼。” 管家畏畏缩缩着捡起自家少爷扔来的苹果,连连点头,半晌,方反应过来,大叫:“什么?少爷你要结婚?!” 皇甫集团在南城乃至国际都是举众皆知的商业巨鳄,是以,当其本才上大一的少东家过几日便要举行婚礼时,商圈中无不震惊。 在这之前,还未传出这位少东家有女友的事,如今便突然要成婚。 一时之间,网络平台、各大公众号、报纸、电视都在报道着这一爆炸新闻,众人纷纷猜测着能嫁与皇甫少东家的女人究竟是谁。 没有人知道,唯一的一张关于那女人的照片也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那是一张慕二在落地窗前的照片,拍摄之人似乎离得很远,相机也不是很好,故而拍出的照片只能略微看得出人的轮廓,却无法看清样貌。 当屈沐惊讶地把报纸送到殷祀办公室时,殷祀便也知道了。 那个女人,即使烧成灰他都认识,又何况只是模糊的一张照片? 呵,离开了他,便又去另寻新欢了么? 起身,离开。 ―――― 宝宝们2018快乐新年第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窥前世篇,婚礼鬼乐 皇甫集团少东家的婚礼很奇怪,没有邀请商界众人,没有邀请家族好友,只有其高堂在上,加之新郎新娘以及主婚人诡离。 他们亦没有去西式教堂,穿婚纱,以神父主持婚礼。一切只设在了皇甫大宅最宽阔的院落中央。 院落中央放了一类似祭桌的平头案,桌案上置着苹果、红枣、花生等古代行婚时的贡品。桌案两侧点了龙凤呈祥红烛。 皇甫宅内遣散了所有仆欧,直至黄昏来临,日光再散去,诡离才现出实体。 皇甫乾与其妻卓璃被诡离请上桌案,两人分坐于两侧。 二人脸上俱有着不安,相互对视一眼,红烛照映到二人脸上,飘飘渺渺,透着血红的诡异,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惧畏。 在这之前,他们本想着儿子生病,婚礼之事不如推迟,可小寻却执意如此。再之后又说,婚礼不照外面那套来,他自有安排。 却不曾想,竟是这般悚人的婚礼,这番景象,真是有种、有种冥婚的氛围。 桌案上红烛逐渐泛起了荧荧绿光,冬夜夜风呼地吹来,二人一抖,斜光不经意间瞟向蜡烛,却发现那绿光竟在风下燃得越发旺了。 卓璃不禁啊地一叫,从椅凳上起身,腰肢后却被一双冰冷硌人的物事触上,她颤巍巍地回头看去,却见一脸色异常苍白的男人把手推放在她的腰上,弓着身子,古怪地挑眉对她笑着,道:“卓娘子好生坐着,小少爷的婚礼可马上便要开始了。” 她一时竟是吓得不敢动了,连言语都吐露不清。 皇甫乾立即上前把自己妻子搂到怀里,怒瞪向那男人,却见那男人嘻嘻笑着把自己的手伸回宽大的袍袖中,退到了平头案一边。 二人这才俱看清,那男人身上穿着的竟是清朝太监葛布箭衣,腰间系着白玉钩黑带,摇头晃脑着胡乱哼着些什么,完全不在意二人的打量。 皇甫乾心中大惧,拉起妻子的手便要走,怒道:“小寻这是搞什么?这婚取消!改日我来安排!” 那太监不再阻止,喉间哼哼的歌声只越发大了,随着他渐大的调子,宅院中竟从远方渐缓传来了唢呐与竹笛的哀鸣声,音调与太监所哼,相差无几! 仔细再听,那竟是葬礼哀乐! 太监一手忽地抬起,以尖利的嗓音喊道:“棺入,请相爷!” 随着太监刺耳的喊叫声,一巨大红棺倏然出现,停落在桌案之后,溅起漫天烟尘。 随着红棺出现的是一身灰色道袍的诡离。 紧接着,太监便不知怎般就出现在了诡离面前,卓璃眼中,那太监扮相的男人似乎是飘着,飘着过去的! 她哭叫一声:“鬼,有鬼!”便彻底昏厥在了自己丈夫怀中。 皇甫乾将自己妻子抱在怀里,脸色越发冷凝。 诡离笑着拍拍自己身上被风吹得扬摆的道袍,手伸向依旧摇头晃脑的太监头上,用力一拧,那太监的头便和他的身体瞬间分离,在诡离的手中,那太监的头竟依旧摇头晃脑地哼着,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诡离根本不理会在一边已瞪大眼的皇甫乾,哼了一声,把太监的头就往远处抛去:“既然遗愿未了,那今日婚礼哀乐便由你来唱吧!” 接着他才对着皇甫乾微微一笑,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皇甫乾与卓璃上座。 皇甫乾此时心中早便是思绪万千,他的儿子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不,什么样的厉鬼! 他不能拒绝眼前道鬼的要求,儿子还在他们手上,不论如何得先保全眼前。 抱着自己的妻子落座,诡离这才恭敬退至一侧,手中变换出一拂尘,随即朝远处喊道:“吉时已到,郎官卿妇当入场!” 随着诡离一声喊叫,那声声悲鸣哀乐终于从远方至近传来,一群摇头晃脑吹奏着唢呐、木笛,击打着木鼓的小鬼踏入院子,而领于一群吹奏小鬼前方的却正是方才被诡离丢出去的那个太监脑袋! 太监脑袋漂浮在众鬼上方,闭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领着乐队向婚桌走近。 唢呐尖利的鸣叫凄厉声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格调却只有一种――悲凉! 诡离眉眼变得渐发冷肃,眼神只一瞟了皇甫乾一眼,便转而紧紧盯向了乐队之后,那缓慢进入现场的新人。 皇甫寻一身红色新郎古服,胸前红花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刺眼,像极他前世胸前流尽的鲜红。 他的身侧,跟着亦是一身喜服的慕二,她头上罩着绣有舞凤飞龙的红盖头,手被皇甫寻牵着,亦步亦趋地向前走。 感受到她手的颤抖,他只将她手握得越紧,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慕二微垂了头,由盖头露出的空隙望去,少年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握着她,仿若此生独有,再不弃置。 她苦笑,提了提稍长的裙摆,任由他牵着,向前走去。 眼里氤氲起泪雾。 她不知为何他们的婚礼上奏的却是葬礼悲乐,唢呐哀鸣,充斥着百岁之前的古时意味,呜呜啦啦,她的心都要被那声声尖利给刺穿了。 这是大黄送她的“礼物”么?要她别忘记,别忘记今日既是她的婚礼,更是祭奠他的日子? 静谧昏暗的夜色中,月光泠泠洒在皇甫大宅的庭院中央,红盖头遮住的视线里,她仿若又望到了那双昔日魅人的星眸,他的眼睛,总是美得像天边耀眼的星星。 她的殷祀。 她的大人。 眼前那双星眸忽地被一双透着萤绿光芒的鬼眼替代,那双鬼眼由下而上仰望着她,与她怔怔对视着,时而扑闪扑闪,像染了绿漆的灯泡由于电路不稳时亮时灭。 慕二啊的一声叫,就朝后栽倒,那双眼睛露出一抹奸诈,一下子飞到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脊背就是一踢,她又向前栽去。 大红盖头由于她的动作而掉落,她趴落在地,挣扎着向上看去时,那双绿眼又瞪到了她的面前,鬼眼向下,是一张蠕动的稚嫩的嘴巴,嘴巴一张一合,对着她吱吱哇哇叫道:“慕小娘子今日美极了,美极了!嘿嘿嘿。” 随着她的笑声落,却是更多鬼类异口同声的符合:“美美美,美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窥前世篇,与君对拜 她被这声声鬼叫吓得愣在原地。 视线再及处,是各样惨死的孤魂怨鬼狰狞笑着,贪婪地望着她。 她知道他们在望什么――她身上的阴气。 若没有诡离在前,今夜他们想必是要把她吞噬个一干二净了! 金沙池记忆再次一涌而上,几欲死去的恐惧感开始蔓延全身,本就畏惧鬼类,又加之这样的环境下,她忽然感到了无力。 大黄呢,她神色一瞥,少年站在一旁,眉眼漠然地看着摔到在地的她,没有丝毫要帮扶的意味。 “小少爷怎么不去扶自己的新娘?”太监带着哼唱的声音又传来,她这才被一双温热大手抓住,接着还没看清少年的模样,红盖头再次盖到了她的头上。 他不满的冷哼也随之入耳:“下次在我身边,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不然――” 所以,刚刚那双鬼眼是大黄要求的? 苦笑,大黄他怎么会在几夕之间便变成这副模样? 诡离这时轻咳了声,随即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二人转过身,面朝天地,一边停止吹奏的小鬼跟随着诡离齐齐喊道“拜天地,拜天地!”紧接着,竟还敲了几声鼓,鼓点伴着鬼类特带的尖利嬉笑,在残月昏夜越发惊骇。 那嬉笑中夹杂了醒转的卓璃低低的哭泣。 慕二不禁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少年,因着头上的红盖头,她只能看到少年穿着的古时长靴,只见那长靴上以红线织着双龙戏珠,靴子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透着一股决绝坚定。 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父母么?为何不换种婚礼方式呢?她嫁给他了,其实也没必要再按着古时礼仪走一遍。 毕竟,他们都是再生的人。 前尘往事,既无法忘记,那他们便深刻记着。可有些过去的人与事,消散了便是消散了,再赔上这一世的亲人,不感到难过么? 大黄他,总有哪里不一样了。 后脑被人拍了一下,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拜天地!”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走了神,连忙低低应了声,随他下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她弯下腰,便再不敢起来。 那双双龙戏珠长靴换成了金线编织的云龙纹长靴,那靴子也在那里定定立着,她仿若从那暗黑中感到了无所遁形的杀伐。 她浑身颤抖起来,夫妻对拜就僵在了那里,她像个傻子一样不敢起身,似个奴婢一样毕恭毕敬。 一阵猛烈冬风刮过,她的大红盖头被拂到远处,她便也再无遮挡。 面前的人早已不是那着大红喜服的少年。 她起身,无奈一笑,迎进他的目光里。 “慕姑娘好雅兴。”面前男人略勾勾唇,语气里却尽是嘲讽。 她垂首:“谢谢。” 下颌被捏起,她被迫仰头看向他,远方星河旋涡,残月横空,面前他面容俊美,嗜血冷凝。 他冷笑于她:“与我冥婚未完,便想嫁给别的男人?” “你说过,我们已经断了。” “冥婚未断,你就不能嫁给别人!” 他的怒吼令她一惊,她愣了几秒,随即笑起,手抓上他掐着她下颌的手腕:“那不然怎样?再等一次,一直等到死,等到尸体腐烂,蚁噬白骨,你都不来见我一面吗!” 她看到他瞳孔慢慢缩起,她认真观察着,一丝不苟盯着他的眼睛,果然,她看到了一抹懊悔与痛楚。 即使一闪而逝,她还是看到了。 所以,诡离给她看的是真的对不对?他把她丢在无人看顾的地方,任她凄凉死去。 她其实一直不相信的,就算再对自己恼恨,她总归存着一丝侥幸,诡离定然是骗她的。 在他们四人中,除却她和大黄,诡离和殷祀都是存有前世记忆的,如果之前她以为诡离是在骗她,那如今呢?殷祀的反应算得上什么? 她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离自己,接着双手去推他,叫他离开。 他却捏上她的双肩,制止住几要抓狂的她,严厉质问:“你知道了什么?” 神色有些迷茫,眼里斥着的泪水令她不能好好将焦点聚在那张她爱极的男人脸上,“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你丢了我,如今你又再次不要了我,殷祀,你又为何还要再来横加阻拦,我嫁给谁是我的自由不是么?也许很久之前你说的那句话就是对的,自己闯的祸就要自己端着,为何总要别人承担?我欠了许多人,总归得慢慢还。” 她脸上皆是绝望,亦是得知真相后难以消散的痛楚,他心中怒气越盛,手下抓缚她的力度便越发大了,他问:“还别人?那我呢?慕二,你欠我的又要什么时候还?!” 她仿佛已感觉不到痛楚,只征愣在那里,像自言自语:“还你么?你还屑得要吗?我一直以为,这样强大的你,从来都不曾看得起过我。” 毕竟,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一无是处,很多时候,其实是他帮扶她的多。 她又摇头苦笑:“殷祀,你还真是斤斤计较得厉害。” 接着,她用力推开他,狠心下了逐客令:“你走,我还要继续我的婚礼。” “慕二,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他类似诀别的话令她一惊,她猛地看向他,这才发现她和他竟被困在了一白色光圈中,脚下,白光过处,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她惊觉,他们不知何时落入了有心人布置的阵法中! 天边一道惊雷劈下,慕二连喊叫都顾不及,就朝男人跑去。 不要,不要他死。 她想要为男人挡住死亡,却被男人环在怀里,避过了死亡。 看呵,他总是这样,说要她还,却每次都让她欠他更多。 她有时候想,他不在她身边,她便已尝尽人世极苦,若他死了,若他死了,她又可该怎么办?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她心里痛极,他这人,即使受了深可见骨的伤,也未曾哼过一声,如今一定是很痛了! 她想要抱住他,却被他大力一推,她大叫一声不要,身后衣襟被人拽住,无形之力下,她被拽出了阵圈。 阵圈外,皇甫乾、卓璃、皇甫寻、诡离皆在,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诡离一场计谋。 用她的婚礼引来殷祀! 阵法引来天上数道巨雷,纷纷劈向阵中的殷祀,他却只漠然地站在阵法中,神色冷削,一双眸子紧紧擢着她。 “我要去救他!” 她哭叫一声,再不顾其他,就向阵法中央冲去,脚步还未踏出一步,腰却被人用力抱住,身后是少年含了痛楚的声音:“不准去,你不准去救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窥前世篇,为他勇敢 她拼命扯拽着他缚在她腰际的手,哭喊:“放开我,你放开我!” 少年却越箍越紧,继续警告她:“你会死的,那种雷你只要受一下,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终于安静下来,眼睛与阵法中那人视线交汇,话却是对身后少年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一阵沉默。 她轻笑一声,接着脚用力踩到了身后人的脚上,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皇甫寻这才是原原本本的你是不是!我有时候都怀疑我面前的皇甫寻到底还是不是真的皇甫寻!” 环在她腰间的手一僵,她趁这一间隙,逃出了皇甫寻的禁锢。 脚下未曾停留,依旧向前狂奔而去。 太监脑袋立刻飘到了她的面前,身后数个小鬼跟在太监身后,纷纷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开始现出生前死相,本还算正常的面容褪去,死于分尸的人身体断裂成了数块,又自己进行重组,头在腰间,脚在头顶;更有鬼因死于扒皮,全身上下皆是血红,走路一歪一扭,看得慕二频频向后退。 眼前各鬼死因皆不同,他们有的腹脏被掏空、有的头上只剩了白色的头颅和一只滴溜溜转着的眼珠,他们将她围在中间,并呈逐渐包围趋势,一点一点收紧。 心里本已是怕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怕得想大叫,想大哭,想就此放弃求饶,可那个人还在阵法里因她受苦。 她深呼吸,两拳握紧,努力将身体带给她的恐惧和恶心压制,根据芸帙中所教,临空画了一道符咒―― 失败了! 鬼圈越来越小。 她不禁侧头看了眼圈外的皇甫寻,他冷冷看着,对她所遇的危险视而不见。 苦恼一笑,她凝神,紧张达到一个顶点,颤栗着再次将手伸向空中,凭空画符,手指间泛出波光点点,符咒似乎要成功了! 但那光亮了亮,却是又暗了下去――再次失败。 她纸上画符的本事还没大成,就想要凭空画符,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如今她并未随身携带符咒,对于这些鬼类根本无可奈何。 耳边是天空数重惊雷落下劈到那个男人身上,她心中越紧,大叫一声:“老娘跟你们拼了!” 接着一头就朝鬼类冲去。 头皮一紧,她还未能迈步多远,身后一只被剥去头皮而死的女鬼便伸出森白的骨爪拽住了她的头发向后拖去。 女鬼身体流出的尸液顺着她的头发汇到她的脖颈上,又沿着脖颈向皮肤更深处渗入,心里升起一阵恶心,也不顾会扯裂头发,她直接转了个身子,手抓缚上女鬼的爪子,空着的手再一画符,这次算是少许成功,一阵微黄的光芒泛动,女鬼的爪子被瞬间弹开。 那些鬼见状,停在原地,踌躇着亦不敢上前了。 可她还是没有闯出包围圈。 这时诡离越过众鬼,来到她面前,手一扬便丢给她一把剑。 一甩拂尘,诡离指指地上银剑,道:“把此剑刺进殷祀心脏,我便放过他。” 她冷笑:“死老头,你做梦!” 天上惊雷越甚,重重劈下,她看到阵法中央高大的身影渐驼。 诡离捻捻山羊胡,笑:“那也好办,不过一死而已,反正结局本就该这样。” 她僵在原地,眼睛看向那把长剑。 诡离的声音又来:“放心,这么多道惊雷都劈不死他,一剑更不可能要了他的命。不过――” 她颤抖着将剑捡起,冷笑:“不过自此我便与他完全结束,他只会知道这阵法是我联合你与大黄所设,这剑也是因我恨他才刺,我和他自此再无可能。” 诡离阴冷一笑:“你还想与他再有瓜葛不成?” 她握紧剑柄,神色一冷,“我倒真想知道前世究竟是皇帝利用了相爷,还是相爷利用了皇帝。” 她满意地看着诡离神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原样,她不再说话,手执银剑走向殷祀。 以她目前的能力还很难将诡离制服,更别说破阵法了。 随着她的走近,阵法光芒暗下,天边雷声消却,数道闪电化作白光锁链,将殷祀手脚缚起,她提着长剑慢慢走向他。 他依旧看着她,漠然幽冷。 她提剑的手以可见的频率颤抖着,她将手置到背后,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狼狈模样,身体却仍是抖栗不止。 可那男人却轻声一语,似是故意:“别怕。” 她瞬间眼泪决堤。 “你,你会,恨,恨我是不是?”她哽咽到语不成调。 “是。”他总是那般干脆利落。 “好,好。”她抬剑。 利剑入肉,她看到他轻蹙了眉,却是不曾吭声。 “你吭声啊!你这么痛,为什么不吭声!” 她凄苦一叫,手便要从剑柄松开,却又被一股大力制挟,她被迫将剑推入他身体更深处,又迅速抽出,他的血溅了她满身。 他未吭一声,反倒是她,哭声只越发大了。 他冷笑着将她刺入他身体里的剑一点一点抽出,剑上那刺目的颜色将她的心亦震到发颤,她慌乱想要逃离。 “不是来杀我么?现在就要走?” 男人的生意凉薄而厌恶,她浑身一抖,又想要上前解释。 他却先她一步上前,把那剑捡起,又重放回了她的手中。 方一触到冰凉的剑柄,她的手便猛地一缩,他却容不得她逃,大手圈握住她的手,让她把那把伤他的凶器握得更紧。 “慕二,从王小陆到上官替再到皇甫寻,没有一次,你没有一次是为了我而勇敢地做过一件事。” 她的手被他反握在手中,她无法去触碰他,只能仰起头看他,面容之上,依旧是那双闪耀到令她窒息的星眸:“不是,我只是不想你死,这么多道雷你会死的!” 他把她未握剑的手抓起,伸至他的心口,那里不断地流出血,“这样我便不会死了?” 从他心口流出的鲜红濡湿温暖,她越发害怕,诡离说了,一剑要不了他的命,又或许只是她被紧张冲昏了头,她给他的一剑已足以让他去死了是不是? 她拼命捂上他的心口想要阻止血液的流失,可眼中却是他越加惨白的绝美面容以及那面容上所露出的厌恶,她焦急陈述:“我救你出去,我会救你。” 男人头却微一侧,嘴角划起冷讽,大手一甩,便把她甩了出去:“你慕二有什么本事救我出去!” “哐啷”!银剑落地,她怔鄂地看着他,他的双手被白光锁链再次拉紧,之前围攻她的数个颜容丑陋的恶鬼逐个围上男人,尤其是那被剥去头皮的女鬼在见到殷祀的容貌后,感叹不停,她慢慢将森冷的白骨唇向殷祀探去―― 慕二捂上心口,凄厉大叫:“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窥前世篇,送祭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慕二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皇甫寻,表情严肃,一侧站着诡离。 “没有。”诡离转身,欲离开。 她上前,横起双臂,将诡离挡住,怒声责问:“为什么大黄的身体还是差成这样?为什么在我昏迷后他也昏迷了?不是说只要我与他成婚,他的身子便会慢慢好起来吗?他这明显是越发差了!” “哼,相爷变成这样,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下巴微仰,保持着与面前厉鬼的对峙:“为什么?你还想要拿什么狗屁夙愿的借口来搪塞我?死老头,你快把大黄治好!” 诡离显然对慕二称他为死老头十分不满,嘴角下沉,脸上愤然越甚,怒斥:“恶劣女子,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她本也就不想登什么大雅之堂,还欲回击,门外幽幽飘进一小鬼魂。 小鬼魂尽量躲避着窗外照进的光束,对着诡离打了个揖,道:“鬼主,客人带到。” 轻瞥了眼小鬼,她嗤笑:“鬼主?不过一老头死鬼,可扯淡吧。” 膝盖猛然一阵疼痛,慕二即刻朝前跪去,诡离的身影随即行至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慕小姐,我劝你还是听话些为好!你与相爷的婚礼我已另为安排,咱们不急,慢慢来!还有你与那位的冥婚,倒是瞒了我颇久。”他顿了顿,尾音变厉,带了鬼类的尖刺:“这次别再想逃!” 慕二竟也被这声厉叫吓得一抖,只觉整个房间陡变成暗绿,如置身恐怖电影之中。 手伸向口袋,她从中掏出一张符咒,啪地就像诡离贴去。 接着她迅速起身,远离诡离的桎梏,满意地看着他愤恨惊怒的眼神。 她双手抱胸,眉目微挑,脸上无丝毫惧意,反而是往日同殷祀撒娇玩闹的无赖笑意。 “死老头,别以为我怕你,你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窥前世篇,操控尸体 司机话未落,他的天灵盖突然暴涨,接着鲜血沿着头盖骨顺延而下,汇入眼睛、鼻腔、嘴巴,接着倒地身亡! 众人见此骇象,吓得大叫起来,纷纷朝慕二开始磕头:“饶命,饶命,我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了!” “你们丫说啊,不说还是会死!” 她气急大叫,死去的司机方才明明是想要告诉她什么,送祭?送祭是什么? 可随着她的逼问,那些司机反而越发胆怯,他们膝盖跪着就朝后退,即使裤子被冷硬的地面磨破也不管,就只是向后退着。 亦是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后退的司机脑袋向后一仰,好似有什么东西抓住他们的脖子一样,拉着他们便向后狂退,他们拼命摇着头,脸因为缺氧被涨得通红。 再之后,他们的身子被拖到之前各自开的车的前方,车内无人,车却莫名被启动,呜呜的发动机声响起,车轮似跃动了一下,猛地便向前碾压而去,所有司机瞬间毙命! 慕二捂上嘴,哆嗦着站在原地,她的脸上身上全是那些司机喷出的鲜血,他们在她面前就那样被车声声碾压过,眼珠爆出,骨头在身体里断裂,突兀地在死掉的上起伏着,场景悚然! 这却还没完,那些无人驾驶的汽车依旧没停,数辆车开始在司机的身体上前后碾压,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咔擦咔擦碎成渣的声音。 接着,熟悉的嬉笑声传来,她惊讶地望向车窗,其中一辆车窗里飞着一个鬼头,鬼头梳着清朝男子的金钱鼠尾发辫,发辫在车厢里飞扬着,好像有风吹着一样。 而鬼头下方,是那晚被剥掉头皮的女鬼,她森冷的白骨唇咧笑着,兴奋地玩弄着车把手,车便前前后后地碾压着轮胎下的尸体。 那鬼头依旧在车厢内摇头晃脑地哼哼着慕二听不懂的歌谣,他的鼠尾发辫向上一摇,自动勾住了车上的后视镜,他的头便左右摇摆起来,像旧时的西洋钟摆。 而其他车里亦是那晚吹奏唢呐与笛子的小鬼,他们身上破破烂烂地挂着各个朝代的装饰,最年轻的小鬼穿着的都是民国时期的长马褂! 她再受不了,将溅到眼前的鲜血抹去,从衣服里掏出符咒就要朝那些小鬼打去,那鬼头忽地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朝她咧开嘴大笑,接着那些车下的尸体被轮胎猛地一推压,碎成血块的尸身就朝她飞来。 若一个尸体还好,可那个鬼头似乎是小鬼们的领头人,在他的号令下,数个尸块同时朝她飞来,而且那些尸块似乎、似乎都还活着! 被挤爆了眼珠和割裂了脸颊、脑瓜的那些尸体同时狰狞地扯大嘴朝她飞来,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吃。 这些尸体应该是被操控了,可大白天的,是谁能操控了这些尸体? 难道是诡离? 他知道她会来查他的事吗? 在阳光下都已能施行鬼术,看来要擒到诡离,根本不是一件易事! 但,娘的,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啊!而是这些尸块! 手里的符咒是专门对付鬼的,对付诈尸她还没有把握。 眼看着尸体就要把她淹没,她的腰上一暖,身体立刻就朝一边侧过去,阻碍她的尸块也被纷纷打落。 再之后搂抱着她的手瞬间松开,她朝那手的主人方向跌落而去。 是大黄! 他救了她,然后,再次昏迷。 那个鬼头见到皇甫寻,乱嘟囔了句算你好运,竟携带着自己的小鬼们从车里隐退了。 他们这是为相爷让路? 她苦笑,好像诡离告诉他们的,也不全是错的,或许大黄前世真是相爷也不一定。 她把皇甫寻从地上抱起,艰难地背到背上,一步一步朝他的房间走去。 刚刚那个司机说的送祭究竟是什么? ―――――― 把皇甫寻背回房间,她坐在他的床边坐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有多久。 房间中少年还在昏迷着,他痛苦皱着眉,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她苦叹一声,终是转过身子看向少年,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低声道:“大黄,醒醒,该醒来了。” 可他只是紧闭着眼,对她的呼喊置之不理。 她仰头重重闭闭眼,伸手将脖颈上的玉狐取了下来。 玉狐方离体,不适感便开始蔓延全身,她咬咬牙,忍住,将玉狐戴到了少年身上。 少年紧蹙的眉逐渐平整下来,苍白的脸也开始红润。 她又伸手去拍他的脸,继续唤他的名姓:“大黄,大黄,快醒醒。” 少年唔一声,睁开眼。 眼前是女子惨白虚弱的脸,她嘴角挂着笑意,由于他的醒转,她眼神中尽是释怀。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眸色里透出疑惑与若隐若现的心疼,“小二,你怎么了?” 眼角滑落的泪水沾湿了他修长好看的手,她覆上,摇摇头:“你醒来就好。” 他将她拥入怀里,她没有拒绝。 ―――― 慕二伸伸懒腰,从床上坐起,她按按心口,失去了玉狐的保护,身上总是有些丝丝抽疼,忽见忽不见,摸不清规律。 距离大黄醒来已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她没有什么大动静,只做了一件事――观察诡离。 诡离这老鬼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他是个老鬼。 老鬼不懂现代科技,况因他鬼术强大,他一般都是将鬼体化实,她便偷偷摸摸给他身上安了个针孔摄影机,他也完全察觉不到。 这一个星期,她多在监视诡离与上次来的年轻夫妇究竟在做些什么交易,可自那一次之后,年轻夫妇便没再出现。 再说那次那个太监头对她做的,说明诡离知道她对他还存在着怀疑,更加不可能让她轻易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安了这针型摄像头倒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暗中找出殷祀所在。 诡离费了那么大周折利用她和大黄的婚礼把殷祀引来,必是有什么目的,那么,诡离势必要再见一次殷祀。 到时,她便知道了殷祀所在,才好想出对策救他出去。 可是,这一个星期,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可以坚持,一直到诡离露出什么破绽为止,可她担忧的是殷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诡离定然不会给殷祀医治。而玺唤他们她又不知如何联系,更谈不上求玺唤去救他的主子了。 这一切使她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九大阴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窥前世篇,召阴之法 九大阴帅好像很怕殷祀的样子,他们应该是他的下属。若她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了,或许也可以帮的上忙,可以救出殷祀也不一定。 她不知道玺唤在阴间的职位,所以没有确切的办法找到他,可九大阴帅却是有确切的办法召唤的。 找谁呢,那个要伤她的鱼鳃大人还是算了,她和他还有断手之仇呢。夜游神?也算了,那位估计会因为她把殷祀害到这个程度一个没忍住就把她给杀了。 那个红发夜叉鬼王?太凶了。不如召唤牛头马面吧,毕竟印象里那两位和黑白无常关系好像挺近的。 想到此,她立刻去翻看擒鬼芸帙 “召阴差,法令不相唯一,各成独则。若召牛头阴官、马面罗刹,城隍庙、东岳庙、阎王庙为法事之地,需行十二梯阶,寻棋携食,三拜为叩,静候,或可成。” 慕二一甩芸帙,恨恨踢了一脚面前的桌脚,然后颓丧地坐到了椅子上。 还三拜,她对殷祀都没这么客气过。 拜个鬼,先找个庙宇,其他再说。 南城虽是个经济发达的现代城市,可也享有古镇五a景区的荣誉。南城的城市布局便是以现代城市为中心,城市外围则是千年古镇。 古镇里找个城隍庙倒不费事,可诡离盯她这么紧,她倒该想些办法才能出的去,到城隍庙召鬼神。 房间外太监偏女性的嗓音又传来,她烦躁地捂上耳朵,在地上跺了跺脚,该死,这个死太监头,整天躲在阴凉地就知道乱哼哼来吓她。 诡离那死老头难道以为她不知道,是他让太监头故意吓她的么? 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她大拍桌子站起,有了! 夜,慕二抱了一沓符纸跑到皇甫大宅的一处古韵小院落里,小院落中角落一隅种了一棵粗壮的广玉兰,广玉兰四散的枝叶将半个院子都遮挡起来,夜色本就阴凉,由此更添悚意。 这处小院落是皇甫乾和自己妻子平日里偷来浮生饮茶赏云的处所,故意让建筑人员打造成古代房屋样式,上好紫檀木打造的房屋腾在水泥石阶上,由下向上仰望,犹如仙人住所。 但此时这般美景完全被慕二给糟蹋了。 她把白日里画好的符纸摆放地四处都是,又用朱砂笔布起阵型,再用泥土将血红朱砂痕迹掩埋,做完一切好,她喘口气,擦擦额角汗水,这才轻松地拍拍手,从一旁随意捡起片广玉兰的叶子把玩起来。 接着,她跑上高高的台阶,一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些黑白棋子洒到阵法里,另一手执细长朱砂笔,隔空画了个符咒,轻念道:“起。” 随着她话音落,周遭除了偶有的夜风轻拂而过,将地上散落的符纸扬起,其余一切皆没有发生变化。 她紧张地凝着那些符纸,又一瞥方才她腾空画符的区域,额角因紧张在冬夜的风中都滴下了汗水。 又失败了吗?娘的,她苦练了好久! 垂下眼眸,神色黯淡,正想抬起朱砂笔再一试,眼前忽然现出了一根晃荡的鼠尾辫。 她心里一喜,召鬼符起效用了! 接着那鼠尾辫又轻一晃,便猛地缠绕上了她的脖颈,太监头立即随辫子飞到了她的面前,离她的脸不过毫米之远。 “小娘子这是准备做什么?” 暗冷的夜里,一个诡异的头颅就在面前漂浮,且相隔不过毫米,搁谁都害怕,又何况于自小怕鬼的慕二? 她悄悄把朱砂笔扔到一旁,双手捏拳,脸上强自笑开,“鬼大人你不是爱唱歌么?” 鬼太监哼了哼,把自己丑陋的头向后撤了撤,哼道:“嗯算你有点赏识,怎么?” 慕二伸手指指他缠在她脖子上的长辫,示意他先将其取下来再说。 鬼头却危险一眯眸,再次将头凑近,尖声发问:“贱人你想逃?” 她心里大喊恶心,可又不能做出过激行为,悄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自己找好的京剧放了出来。 这太监来自清朝,而京剧成于清代乾隆年间,她现在只能赌这太监生于乾隆之后。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鬼太监嘴里一天哼哼的是什么,也只能推断老一辈人都爱听戏,又是清朝,所以她找来了京剧片段。 倒是赌对了,鬼头一听手机里放出的京剧,立刻摇头晃脑地哼起来,鼠尾辫渐渐从慕二脖颈上松下。 她悄悄下了一级台阶。 鬼头由于听到自己喜爱的京剧,闭着眼在空中欢腾地漂浮。与此同时,四周一股强烈的鬼气逼近院落。 “公公。”她忽然叫道,眼角又朝四周一瞟,院落的石墙上已有腐烂的鬼神穿透而过,朝她走来。 鬼头依旧漂浮着,顺便回答了句:“小娘子何事?” “你想不想以后每天都听到京剧?” 听此言,鬼头立刻欢喜地在空中抖了抖,又飞到慕二眼前,笑问:“果真?如今京剧难找,难找了。” 她心下悱恻,当然难找,爱听戏曲的老人已经在一天天减少,年轻人都在听流行歌曲,这些老鬼们都和现代人不是一个时代,难道还会自己上网搜不成? 她把手机在鬼头面前甩甩,道:“知道哪里能找到放京剧的东西吗?就像这个。” “何处?” “南城千年古镇,到处都是,我们去找怎么样?” 太监脸上出现犹疑,时不时神色贪婪地瞟瞟慕二的手机,忽地阴险一笑:“我把这个抢过来不就是了?” 一说完,他就把长辫朝她手里的手机甩去,一副势在必得之样。 她就知道鬼类狡诈,在鬼头袭击上她之前,便立刻把音乐关了。 “反正老太监你看着办吧,这东西我要是不教你,你就不会用,诡离比你还老,更不会用,除非你带我去古镇,这手机就归你。这桩交易不亏吧?” 听着自己喜欢的京剧被关掉,太监脸上出现痛苦,他的两只眼睛和嘴巴鼻子因纠结逐渐凑到一起,眼睛移到了嘴巴的位置,而嘴巴凑到了鼻子上,鼻子又转到了眼睛本在的地方。 她看得一阵恶心,却又暗自咬紧牙,不断地去想心中那人模样,这才稍稍稳住了害怕的情绪。 太监头眼睛、鼻子、嘴巴不断变换着位置,在空中绕着慕二飞来飞去,用特有的尖利嗓音纠结地喊着:“怎么办?怎么办?想听戏,想听戏。小娘子逃了我会死,我会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窥前世篇,阎王阵 她立刻摆摆手,承诺道:“我不会逃,我会跟你回来的!” 她还要救殷祀,还要捉诡离,还有大黄。 “当真?”鬼头凑到她面前,尖声吼问。 余光一瞟逐渐凑到一起沿着石阶向上爬的孤魂野鬼,她立即点头:“必须当真,你见过有哪个活人敢背弃与鬼类的约定的吗?” 与鬼诺,不可弃,言必行,非则死! 鬼头的五官终于摆到了正确的位置,他嘴巴一张就要说好,乍然而现的拂尘猛地打到了鬼头上,他啊叫一声,鬼头化作青烟浊水,滴落石阶,在慕二面前直接魂飞魄散了! 她向后一趔趄,差点从石阶之上摔落。石阶之下,是百鬼之渊。 而石阶之上,是诡离。 “慕姑娘这是想贿赂我的手下借机而逃?” 她无奈地瞅了眼地上化作绿水的太监,一摊手道:“现在也逃不了了,所以你想怎样?” 诡离顺过她的肩膀看去,被她召来的鬼类已经越聚越多。 他一甩拂尘,摸摸自己的长须,以道家仙气风范说出颇为冷情之语:“慕姑娘既然召了鬼来,那鄙人便不打扰,想来慕姑娘是有大事可做。可您也莫太过拼命,活着回来,相爷的婚礼可还需您的参加。” 接着他讽笑一声,闪身离开了,留下慕二一人在鬼中凌乱。 那些鬼比在金沙池见到的还要恐怖,金沙池的鬼好歹死前很多是贵族,衣衫颇为风流娴雅,可附近被她召来的鬼魂,多死于战乱年代,死相极惨,又是被抛尸荒野,亲人寻不得,便得不到供奉,怨气尤深。 颤抖着蹲下身取来被她扔到一旁的朱砂笔,又在空中画了一道咒符,便开始静静等待。 她身上有至阴之气,若此次阵法不成功,她就只能等死了。 鬼类的手渐渐摸到了她的脚上,她整个身体瞬间僵住,手伸到大衣口袋里,紧紧攥住一张画纸,心慢慢安定下来。 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沾着墓土的鬼爪顺着她的脚逐渐向上攀岩,她突然很想哭,想跑到那个人的怀里哭。 拿起朱砂笔就往朝她身上爬的丑鬼身上一通乱画,一只鬼被除了,可还有另一只鬼,还有很多很多鬼,笔上沾着的朱砂却是已消耗殆尽。 算了,就这样死掉吧。 万念俱灰下,她的身体被鬼类扑倒,恶心的阴凉气息灌入鼻间,就在这一瞬间,百鬼俱叫,凄厉恐怖! “何人召唤吾兄弟?”一声粗哑吼叫,震地鬼类纷纷退避。 慕二一惊,朝台阶之上看去,其中一牛头人身,手持分岭玄铁叉,身穿金丝冥阴褂,胸前挂着个九转黑血小儿头,腰间别着个八十一味如意袋,穿着条七宝夜叉裤,赤着双黑牛蹄,光着个亮牛头。 而另一位马头人身便穿着较儒雅,一件灰布长衫,脚踢一双纹花素面朝靴,手里拿着条锁魂链,腰里别着个紫檀散魄小葫芦。 那二人待看清慕二模样后,本颇有威严的脸上俱是一惊,相互一对视,齐齐道:“竟是你?” 慕二心知这二人都是见过她的,也就不多说,点点头。 牛头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自己胸前挂着的血色头颅,掩去自己残存的惊讶,故作威严问:“找吾与马面有何事?” 马面却用紫葫芦重重敲了牛头一下,斥道:“呆子,你客气点儿!” 接着,又看向慕二,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地笑:“小娘子召唤吾二人有何事?” 她歪头想了想,这两位对她这么客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殷祀,因为初见面时,他们可一个个没有好脸色。 看来在地府混,有个后台也是十分重要的。 稍理了理情绪,方道:“你们应该是听命于黑无常大人吧?” 本以为这个问题很简单,也就是不是的问题,况且看上次那架势,他们明明就很怕殷祀。 可二鬼差却犹疑良久,马面才回答:“这,倒也不能这么说,冥界十大阴帅其实为同一等级,皆听命于判官与十殿,只是这千年前有了些变动,二位无常大人虽依旧归属于十大阴帅之列,却又自成一系。若无常大人有命令,吾等其余阴帅自是得赴命完成,可若平日里,还是归于判官与十殿管辖。” 她蹙起眉,看来这千年前的变动应是殷祀和另一位她未谋面的白无常替换下了屈村那两位谢七爷和范八爷,可究竟为什么这么换,她也没工夫问。 思度了一下,又问:“那若无常大人出了事,你们应该也有责任去救吧?毕竟都是地府同事。” 牛头马面又是一阵迷惑,二人嘀嘀咕咕商量了颇久,这才道:“要说营救无常大人此事,还得十殿批下,不然吾等也无权出动,毕竟我兄弟二人为冥界鬼差,若听慕小娘子命令擅自出动,倒有些像协助外人之嫌了。” 你丫的,不帮就不帮,还协助外人。她心里气愤,表面又只能不动声色。 “那你们可能帮我联系一下玺唤大人?” 她觉着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想让他们帮她联系一下玺唤,结果牛头马面在她话刚刚说完之后立刻哆嗦着跪下了,牛头胸前的小孩头颅咕噜噜乱撞,发出类似夜间婴哭的鬼声。 而早便在台阶之下的众鬼亦是由跪改为趴伏,嚎哭阵阵,让慕二有些匪夷所思。 小院里伴随着鬼哭与黑血头颅碰撞的诡声挂起了一阵巨风,她站在不甚宽敞的台阶上,差些被那风给刮下去。 广玉兰的叶子被风刮下,啪地一片打到了她的头上,她痛呼一声,立刻去拿,拿掉之后,她差点没自己从台阶上摔下去。 只听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传来:“恭迎我主阎摩罗王!” 她的前方,一身穿明黄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头戴冠旒的男人负手背对着她,两侧垂香袋护耳由于夜风而轻扬起越过他前身的阻挡,左右摇晃着。垂香袋上密密麻麻画着她不懂的咒符。 她脚步不禁向下一级台阶一退,极力下才稳住了自己,她竟然把阎王也召来了! 她空手所画的符咒为召鬼符,而这朱砂所布的阵却是阎王阵!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千年古镇的阎王庙一试,那芸帙所写召唤牛头马面之所以要到城隍庙或阎王庙不过是因为每个庙宇之中实际上都无形里摆了一种阵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窥前世篇,是何目的 阎王为主,判官两侧,再之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护体,最后便是需接受审判的孤魂厉鬼。 她今日的阵法因着芸帙所言,召唤牛头马面需上十二阶梯,她故找了这一梯阶多的院落,以十四层阎王,十三层判官,十二层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其余底下是冤魂厉鬼的阵型布了阵。 本想着黑白无常应该是不会来了,故而以召鬼符找台了鬼头太监于十三层台阶充当判官之位,再故意以言语威胁要鬼头带她去南城,好引来诡离现身,诡离在方圆百里的厉鬼中,鬼术最强,为十四层术法最高的阎王之位。 而其余被召鬼符召来的孤魂野鬼则布于台阶下,扮演需审判的鬼类角色,这样阵势一成,再画符启阵便可成了。 本来她是有些担心诡离和鬼头一走,阎王与判官之位空下,会不会把真正的判官和阎王给招来,后只有牛头马面出现,她便也安心了。 毕竟阎王判官挺忙的,应该没工夫理会她这种普通凡人拙劣阵势的召唤。 况且芸帙上也写了,古今百年,无一人试此阵法成功。倒非此阵难,只因五殿阎魔一般不会赏光亲临。 怎么,怎么今天还就偏偏给她赏光了! 这一个厉鬼还没捉完呢,把阎王给招来了! 慕二局促地站在台阶上,也不知如何是好,牛头马面瞪了她一眼,急急提点道:“慕姑娘,见到五殿还不跪下?” 她回过神来,便要下跪,前方明黄衣袍的男人手一拂,她正要下跪的身子便被托了起来。 “慕二。”男人忽然唤道,声音严冷漠然。 被叫到名字的慕二没反应过来,愣着回答了句:“啊?干嘛?” 牛头马面被她没有丝毫尊称的回答惊呆。 阎罗倒是没怪罪,依旧以极肃穆的语气发问:“你要救黑无常?” 很奇怪,台上阎王的声音明明粗嘎雄浑,稍作想象便知长相定是凶狠狂放,可她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但如今,她心系殷祀,便也无暇想其他,只坚定回答:“是!” 谁知,阎罗却冷声一哼,重重一甩袖子,宽大的古时袖袍随着他的甩动,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那鬼气弱的魂魄竟生生被这风给刮得魂飞魄散了。 而慕二也没讨得什么好处,她被阎王袖袍中生出的风刮得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十几层的台阶滚落,她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擦了擦脸上刮伤的血痕,她朝台阶上依旧背对着她的冥界之主发问:“黑无常被厉鬼捉走,他是你地府鬼差,你没有理由不救!” 戴着冠旒的男人微一侧头,微消逝的风将他身后从玉冠中泄露的头发扬起,挡住了他微侧过的脸庞,她便没有瞧得清阎王的模样。 只听那位冥主凉薄回答:“冥界十大阴帅,为鬼差之率,若连厉鬼都无法制服,倒有辱地府门面!且真正的黑白无常,怎么?几次擒鬼之下,尔等凡胎还未顿悟?” 说罢,院落再次扬风,地上被她铺设乱扔的符咒洋洋洒洒飘了满院,犹如一场符咒秋雨,而被她掩盖在泥土之下的朱砂阎王阵也因大风而逐渐显露。 风静,院落悄无一人。 阎王带领牛头马面离去,而鬼怪早因惧怕远远逃遁,这一切就好似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慕二用力又擦了擦脸上因滚落台阶而擦伤的痕迹,疼痛刺激她脑袋清醒,这一切还没完,还没完―― 朱砂已用尽,她从大衣口袋里再掏出一条纯白麻织布,将手指咬破,以血画符。 待画好后,她把白布扔到空中,喊了一声:“现!” 那白布在夜空里缓慢地飘扬,几秒之后突然加快速度,空中明明无风,它却好似有风伴行,在空中急速转了几个圈,唰的一声,缠绕到了一个白衣狱吏腰上。 狱吏漂浮在空中,着白袍黑靴,乌纱小帽,右手拿着个小木牌,木牌上书“日巡”,而较为可怖的是,这位狱吏有三只眼,形似杨戬。 狱吏看了看腰间绑着的麻布血符,在空中笑起:“慕姑娘下次可否送温良质感好些的腰带?这麻布乃古时平民所穿,有失我冥界阴帅身份。” 慕二撇撇嘴:“这本来就是一道符咒,谁让你把它当腰带绑了?” 狱吏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接着端着木牌朝她飘来,围着她转了几个圈,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打量。 她朝这位被她召来的日游神伸出双手表示制止:“喂,你丫再看我把你那第三只眼戳瞎。” 日游神终于停住,把手中木牌束到腰间,方慨然道:“果然是无常大人看上的女子,颇为机智。今夜这阎王阵一不为召诡离,二不为召牛头马面,三更不为召阎王,实际上这阎王阵下还有一阵,是专为我温某所设。慕姑娘,小人说的可对?” 她也不否认,点头:“是,芸帙之中详细罗列了召各大鬼差的方法,我细细想了许久,还是需召你前来。” 日游神依旧一副慈眉善目模样:“哦?为何?” 她白了日游神一眼,挑挑眉,顽劣地便去拽他飘在空中的双脚:“这都晚上了,你又不巡游,还装模作样地飘在空中做什么?下来!” 日游神无奈,只能下来,早便从小妹莲儿那里听说此女子顽劣不堪,偏黑无常大人还将她疼得如珠如宝,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见日游神总算不在自己面前晃了,她这才又回答:“那日你和其他阴帅来捉我师父,我便也有了些印象,鬼王和鱼鳃我肯定不会找,而其他人除了夜游神我也不了解,但上次屈村她伤我一次,我更不敢轻易叫她来。这阴帅中,与夜游神较为亲近的应便是你日游神了。” “夜游神与殷祀亲近,效忠于他,那末,你与夜游神为兄妹,定也对殷祀效忠。是以,我便设了阵法召你而来。” 日游神点点头,又问:“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何不直接设阵召我而来,而是要先召牛头马面现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窥前世篇,所谓真假 他才问完,便见面前女子垂了眸,皱紧眉头似在极力思索着什么,眼神中透出纠结,良久她好像终于想好了似的,再次将眸光投向他,眼神只比先前认真谨慎。 “你方一出现,我便觉你亲近十分,比牛头马面出现时感觉甚异,只觉你似故人。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先引出牛头马面不过是想为那人一测,这地府中究竟有多少人对他真心,可如今看来,他境况似乎极为堪忧。” 日游神点点头,白净的书生脸上收起笑意:“这倒不是一些日子了,自千年前的那阵变动,十大阴帅实际已无形分裂,阴帅分裂倒也是小事,令人不安的其实是冥界十殿亦出现了动荡。” 她神色一凛,又问:“千年前究竟因何变动?屈村的谢老七与范老八才是以前的黑白无常对不对?这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日游神摇头:“这是冥界事宜,你一届凡人还是莫要插手,这之中的爱恨纠葛颇为深厚,即便如我已存于地府数千个年月之久,都无法搞明白其中缘孽。不如我们回到正题,慕姑娘叫温某前来何事?” 她有些气急,但也知此时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转回正题:“拜托你去追寻一下殷祀的下落。” “哦?黑无常大人?他出何事了?还是――”温良一顿,笑道,“还是无常大人另结新欢,你不便召我小妹出现,便召了我而来?” “少装蒜,刚刚我和阎王的对话你难道没有听到么?他被诡离捉了,我找不到他的踪迹,他受伤很重,只能麻烦你帮我去找他。” 日游神从腰间取下那块麻布血符,叠起交到她手里,她一急,以为他要拒绝,却听他道:“这是小事,不过――”温良一顿,立刻把话题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弯,“诡离术法的确颇高,我倒是想起一位故人,正是诡离的死对头,说来,这故人你也认识。” 慕二一讶,急问:“谁?”可眼前哪还有那白净书生影子,空余手中血符随风摆动。 他最后留给她的话也零零散散地自风中飘来:“救大人确然是小事,可你是真觉得以黑无常大人的本事能被区区一个厉鬼所捉?阎王的话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 苦笑着坐到台阶上将自己抱紧,死死攥着那块血符不愿放手。 真真假假,她又怎么知道?横亘在她面前的是太多复杂的物事。 诡离给她看的前世,她辨不出真假;殷祀受伤被捉与否,她辨不出真假;而日游神方才提的冥界十殿争斗,千年前地府变动,她竟也隐隐觉得,这之中总该有些她的什么事。 真事?假事?她不知道,她如今唯一知道的,就是擒鬼,擒鬼,救师父。 这是摆在她面前的唯一能让她看得见的危机。 ―――――― 身体已疲累至极,慕二还是忍着劳累将小院里的符咒、朱砂阵等都清楚干净,这才回了房间。 累地瘫到床上,连澡也不想洗,手习惯性地伸向枕头下,发现笔记本电脑还在那儿放着,挣扎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坐起身子,把电脑打开,找出了关于诡离的监控录像。 将几天前的视频倒放回去,再次查看,想要看出些什么细节。 可画面中基本上是诡离约皇甫寻饮酒吃茶的惬意日子。 耳机里播放的也大部分都是诡离苍老沙哑的谈话声。 她蹙眉,总觉得这苍老之声在哪里听过,越听便越是熟悉。 按了暂停键,她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中有一个许久之前的录音,沉吟良久,她将录音点了开来。 ――“原来这几生几世你爱的皆属一人,这一切竟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尘缘已尽,姑姑您还是放下为好。” 录音毕,她瞳眸猛地睁大,她迅速又将录音再放了一遍。 打开监控,电脑中诡离的声音与手机录音中老者沧桑的声音相合,一切显得那样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 手机录音与监控录像中诡离的声音一般无二! 而这录音却是在擒花梓蝶时,她监听到的,那时她使了相同的手段,在大黄身上安了追踪器与录音器,是以,才录到了关于花梓蝶的这段录音。 那时她不明白,花梓蝶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因急着救大黄,便更未放在心上。 后从月央村志中她得知了南门墨的存在,便只笃定是花梓蝶认错了人,是以这段录音她便也搁置到了一边。 如今看来,花梓蝶当时是带着大黄找了诡离,而诡离给花梓蝶看了大黄的前世,且不止一世。 二鬼都曾是金沙池中怨魂,可能是旧相识也说不定。 可现在,却有两处疑问:一是为何花梓蝶在与南门墨和好之后说大黄只是她的一个谎,现在看来,大黄根本就不是她的谎!她明明认得大黄,并且确乎对他产生过情意,梅园之遇,不是花梓蝶的错认,不是为了气南门墨,而是她与皇甫寻之间确实有着什么! 而另一个疑问便是,若诡离是真心想要报答大黄,又何故不把真相全盘托出?为何只挑最令大黄痛苦的说出,又或许诡离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花梓蝶是唐代之人,诡离给她和大黄看的前世却非发生在唐代。 她和大黄还有诡离是同一世,诡离既称花梓蝶为姑姑,那看来,想必死的时间要比花梓蝶晚些,是在唐代之后了。 他们所处朝代都要晚于花梓蝶的朝代,何故花梓蝶还会认识大黄,并且那句“你几生几世都爱一人”是什么意思? 慕二仰头看了看欧式卧房华丽的天花板,天花板中央偌大精致的尊阁吊灯散发出暖黄光晕,柔和的光线照到她眼睛里,她闭上眼,男人的笑意便蕴在脑海里。 她把电脑与手机放到大床一旁,下床找来了自己的书包,从包里翻出了百年文录。 诡离既是金沙池厉鬼,这上面该有他的生平才是。 反正学什么古诗什么文学的时候,老师都要大家联系作者生平背景,她想,要找出诡离的秘密,还得从他的生平事迹入手才是。 然后,本决定早早入睡的她翻了一晚的文录,直到窗外晨阳骤暖,阳光射入落地窗,笼上她的身子,她嚎了一声,瘫在床上。 没有,没有,百年文录上没有诡离的事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窥前世篇,何以倾心? 这怎么可能,但凡金沙池厉鬼,地府都该有作记录才是,花梓蝶和南门墨、屈沐他们都有,诡离怎么可能没有? 难道,诡离的生与死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又或者,他的身世隐含着重大秘密,之后被有心人抹了去? “咚咚咚!”门被人敲响,她一惊,立刻把百年文录和电脑收好,这才下床去把门锁解开。 诡离站在门外,神色严肃,在看到她之后又对着她上下打量了少顷。 “你竟倒是活了下来。” 她冷笑:“怎么?听您意思是不想我活下来?” 诡离没有再顺着她的话向下说,只冷冷命道:“出来!” 她故意向房间里退了退,神色倨傲,颇似某人,“凭什么听你的?” 诡离也不恼,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嘴角挂上阴冷笑意:“那你就等着殷祀死吧。” 听此言,她瞬间恼怒,也不管现在这样局面下惹怒诡离是什么后果,她直接上前揪住了诡离的山羊胡,用力一拽就朝他吼道:“死老头,长着大胡子了不起?你把殷祀弄哪里去了?你这厉鬼倒是猖狂得很,竟然敢堂而皇之地捉冥界鬼差!你便不怕地府缉拿你么!” 只见面前老者蓦地收起笑意,大力一拂,她便被他的森然鬼气拂摔到墙面,重重撞击之后又猛然落地。 她痛得皱眉,嘴角沁出血丝。 可她犹不服输,狠狠拭了嘴角鲜红,依旧骂道:“死老头!” 女子即使受了伤却还是一副倔强不服软的神色令诡离危险地眯起眼睛,他冷笑着手负至背后,望向慕二:“倒是有些月儿的犟性子,你这臭脾气,在我手里,是要吃亏的!” 说完,他将手中拂尘狠狠朝慕二掷去,此时慕二正扶着墙起身,还未完全站好,心口被拂尘猛地一击,她嘴中喷涌出鲜血,又向后倒去。 诡离上前将拂尘捡起,居高临下对着慕二,这才回答她的话:“缉拿?我便不早被你缉拿了?不过如今看来,你的本事似乎不怎么样,怪乎教授你术法之人也败在了我手里。” 听诡离再次有侮那人之意,她心下怒气越发大涨,抽出一张符咒就朝诡离而去。 若不是这王八蛋搞诡计,以殷祀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被他捉住? 再说了,就如温良所言,殷祀他,果真就是被诡离捉了吗? 手中攻击因着她忽然的走神逐渐慢下,腰间又加之一紧,她被人懒腰抱住。 她回头一看,却正是皇甫寻。 心下依旧生气诡离所言,她冲他直接大吼道:“大黄,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诡离!” “慕二,你能不能冷静些!” 她忽地冷冷一笑,看向他:“冷静?殷祀要死了,你要我冷静?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捏起她手腕,脸上的神色竟变得与诡离相仿,嘴角下沉,明显动了怒气,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慕二不知道吗!为什么不能冷静,你都要嫁给我了,却还要担心别的男人?!慕二,你怎么能这么用情不贞?你怎么还能这么――水性杨花!” 她一愣,似乎“水性杨花”四字不止是一个成语,她更是一把无形利剑将她狠狠贯穿! &nsp; 她一直抵制着自己不去思虑那段前世过往,可如今面前少年的言语如蓦然冲出的千军万马,将她狠狠践踏。 她水性杨花,她水性杨花,呵。 她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没有了玉狐的护养,身体本就虚弱得厉害。打击之下眼前一黑,直直便向地上倒去。 少年立即抱住她,将她圈到怀里。 诡离哼了一声,道:“相爷你还是看好自己的未婚妻较为重要,可切莫再将她丢了。慕小姐她既如此迫不及待,那不如将婚期提前,正好,她同那位的冥婚也是时候该解了。” 诡离又睨了少顷昏睡的慕二,接着离去。皇甫寻抱起慕二,向卧室走去。 回到卧室,他立即将她放下,砰地关住了门。 “怎么样?有人来了么?”她紧张地拽上他的袖子。 皇甫寻点点头,表情肃穆。 慕二立即向床边走去,打开电脑,调开了监控。 皇甫寻跟在她身后。 见他过来,她自动发地让出一个位置,拍拍自己一侧的床,道:“大黄,过来坐。” 他稍愣了愣,轻咳了声,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幸得是傍晚时分,房间没开灯,慕二注意力又放在了电脑上,故才没注意到他这一局面。 思度了一会儿,他还是上床坐到了她的旁边。 顷刻,她身上的馨香便缭绕到他鼻端,久久不散,他脑海中竟浮现他与她共享床笫之欢的画面。 小腹涌起燥热,他蹙紧眉,极力压制下了。 他已成长为正常男人,有正常人该有的生理诉求,可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不该这样胡思乱想,这才是对她不住。 她对他是真的很好。 他身体受了诡离的控制,体质急遽下降,基本已病入膏肓。甚至他的神智,也被诡离控制,才会说出那么多伤害她的话。 最初她不知道他被控制的时候,对于他的伤害,她也默默受了,不曾同他对她做的一样,再反过来伤他更多。 直到他与她婚礼后,她才慢慢察出不对,而他的身体只比先前越发坏。 她将玉狐给了他。 他不知这玉狐对她来说究竟有何意味,只知是她一直贴身戴着的。自他戴上后,身体开始迅速恢复,神智也已然清醒。 但是,她的身子却似乎在迅速衰败,自她将玉狐给他,她的脸色便未恢复过,惨白得犹如一张几要被撕裂的薄纸。 她却只说,不过是因他的病受了惊吓。 再之后,便是方才他和她做了场顺水推舟的戏给诡离。一切都以之前他被控制的路子走下去,只有这样,才能骗取诡离的安心,慢慢探出些关于诡离的虚实。 诡离在做些什么,他们总得搞清楚。 擒住诡离,是她要救她师父的筹码,而亦是他陪在她身边,向她心底驻入更深一层的必经之路。 她将一切事情都说与他听了,关于她的事,他也尽数知晓了。 看吧,他总是比不得她,就连帮她这件事,最终目的都是想要求得她几分。 怎么就,对她倾心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窥前世篇,无法救赎 没有来由的。 若覆水镜中皆为真相,若果真是她负过他,他后来想,他竟是愿的。 因为这样,不论他强不强求,以她性子,她这辈子都势必会在他身边了。 他无需再这样苦苦思恋,无需想要与她一起时的画面还要苦苦压抑。 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拥有她,可以―― 可他又想,她的身子定然已经给了那位冥界无常,所谓前生,也不过是诡离的谎言而已。 身旁的她突然重重拍了他一下,“丫的大黄,在想什么呢?有人来见诡离了,和我一起看。” 他收回思绪,心下只觉自己卑鄙龌龊,正正心,他与她一同看去。 电脑屏幕上高清的画面里是诡离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只点了一只白色蜡烛,蜡烛燃着绿光。 床上二人紧紧挨在一起,似在共同欣赏着一部恐怖电影。 画面里,诡离负手站在书桌前,他依旧是那身道服,在昏暗悚然的房间里依旧是仙风道骨。 一对男女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瘦弱嶙峋的小姑娘。 小姑娘畏手畏脚地跟在二人身后,神态竟有些相似于那日慕二看到的苍白少年。 诡离见到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随着他的手势,男女二人面前变换出两张椅子,年轻男女一惊,眸中随即又染上欣喜,纷纷挨着坐了,小女孩随立到二人身侧。 慕二疑惑,不禁道:“这小女孩怎么有点像以前那种家养奴婢啊?” 随即她用胳膊杵杵皇甫寻,问道:“大黄,你们这些资本主义腐朽派是不是在私下里还留着以前的奴隶制?” 他点点头,“我们家倒还没有,但我知道的一些叔伯或者其他与皇甫家相交甚笃的家族里,似乎确实有这传统。不过他们都藏得很深,外界难以发现罢了。” 她不再说话,继续看去。 画面里,诡离不知何时已在年轻夫妇面前幻出了镜子,镜子样式正如那日的覆水镜,镜中依旧漾着一层云雾。 年轻夫妇对视一眼,两手相握,接着紧张地向镜中看去。 云雾散去,画面缓缓浮现,镜中的二人着了民国时期的服装。 男人的前世是个汉奸头目,女人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孩。 由男人领路,日本人侵入村庄,大肆掠夺财物与妇女。 那个农家女孩自然也在列。 她长相甜美,颇受日本人青睐,那时日本人劫掠良家妇女进行强暴是常有的事。 偏偏,男人看到了她,为之情动,遂找日本人要她,日本人亦卖他几分薄面,让出了。 很普通的故事,就像那个时代很多美女子的经历一样,被人所救,嫁其为妇。 年轻夫妇很满意,相视一笑,起身,向诡离道别,离去。 镜中云雾层层,再次散去,主人翁已离场,故事却还在继续。 那位农村女孩在乡下是早便许了人的,且那个时候农村思想保守,还未受到西方思潮的影响,许了婚约另嫁,是为不洁。 可当时的村里之人怎么可能有力量和一个以日军为后台的汉奸头目斗?与女孩订了婚的人家只能暗地里找人溜入汉奸府邸,找女孩回家。 可被男人发现,赶了出去。 之后女孩也有求过,她虽心系男人,却到底被传统思想所缚,将自己的行为视为耻辱,除非解除婚约,不然她一生都不能嫁给他。 男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能够背叛国家的人又还有什么良心可言,自私、贪婪早便将他吞没,他的整个世界里唯独剩下了他自己。 他告诉女孩,日军再次侵入村庄,血屠村子,村里除了因为她在他这里,避过了一劫,留下一条性命,其他人,尽数死去。 死,是个很可怖的字眼,却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字眼。 人死去,意味着婚约解除,自此自由身。 除却为亲人死去的哀伤,大多残余的却是欣喜,她终于能嫁给心系之人,这是那个时代的女孩求之不得的。 她何等幸运。 可为她付出生命代价的那些人却是何其不幸! 屠村确是日本人所为,可这建议却是谁提出的?是那个男人,是女孩心中所属之人。 这就是人性,完完本本的人性。 女孩便没有一点怀疑过吗?她知道他是汉奸,定也了解他性子,怎么会不知道屠村便也和男人有关?要知道,第一次村子被侵略时,就是男人带的头。 但没有关系啊,这世界上还有欺骗一词,欺骗别人不是什么大的本事,欺骗自己才是最高的本领。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会将那份欺骗深刻入魂,到最后,终究将它视为真实。 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记忆已经模糊,谁能说那是假的呢? 没有人可以证明,除了她自己。 人总下意识屏蔽罪恶,选择美好。 谁不希望自己善良且完美? 房间里,是年轻夫妇留下的小女孩的惊叫。 慕二擦擦眼角泪水,待看清画面时,眼睛蓦地睁大,她与皇甫寻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异和――恐惧。 她放下电脑,翻身就要下床。 他拽住了她。 她哭着挣扎,要离开,可她的力气又怎能跟皇甫寻一个男人的力气相比较? 她走不了,她救不了那个女孩。 画面中,女孩依旧站在原地,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恐惧。 什么样的人会没有恐惧?初生的婴儿,还有――死去的人。 小女孩死了。 这就是那日司机所说的送祭?送祭品! 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命来交换一次看他们所谓前世的机会? 恶心!人心真的是很恶心! 慕二捂着嘴怔怔看着画面中小女孩略带婴儿肥的柔嫩皮肤逐渐干瘪,身上的某种气息源源不断注入诡离身体。 这种场景她幼时在墓地生活便见过多次,那时鬼母时常不管她,她便只能偷偷躲在坟头,看着各种鬼魂把过往行人的生魂吞噬干净,那么残忍。 过了这许多年安稳生活,老天却还是不顾情意地要她一次次见证。 而她永远像个弱者!躲在暗处,无法救赎! 少年将她死死抱在怀里,她的身体由于惧意与愧疚不断颤抖着,他甚至有些抱不住她了。 心里泛上诉不尽的怜惜与疼爱,他声音嘶哑:“别怕,我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窥前世篇,君星我月 ――别怕。 那个有着一双星眸的男子在那晚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即管那时她所做的事是伤害他,他也只是轻轻告诉她一声:别怕。 因为有他在啊,所以总是有恃无恐。 如今,为了他,也不能怕。 她还不能冲过去找诡离对峙,她还不能将那小女孩救下,因为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本事,还无法与诡离抗衡。 她冒险冲出去的后果就是一切前功尽弃,那末,她救不了小女孩,更救不了接下来可能会落入囹圄的更多人。 画面里,小女孩干瘪的身体逐渐收成一团,再之后便只剩了一张人皮,就如屈村那个老婆婆一般。 那张人皮在电脑画面里飘啊飘,忽地一下子扑到电脑屏幕上,死前惊恐的大眼就那样冷森森地布满了整个高清屏幕,慕二吓得一叫。 女孩眼中的惊恐、冤愤、不甘,似乎在警示着慕二救她,救她!为她报仇! 皇甫寻立刻关了电脑,紧紧拥住她。 落地窗前窗帘未拉,广玉兰高大的枝桠微微倾斜,月光射入窗屋,将广玉兰的枝干投射进屋,像暗夜行走的鬼魅。 怀里丰润馨香,他将下巴抵到她发顶,轻声说:“小二,你看今晚月光很美。” 美得好像你。 她泪眼朦胧,从他怀里抬头,月光清冷若水,洒入屋子,仿若将房间镀了层波光。月身周遭,是如薄纱轻飘的月晕,月晕向墨蓝夜空横散而去。 不知是月光染就了星光,还是星光守护了月光。星海中星子点点,宛若钻石闪耀,其与月光交相辉映,衬得人世间有如童话梦境。 她也低低道了声:“真美。” 美得像那人的眼睛。 “大黄。” “嗯。” “我好想回c大啊,想回c大晒晒午后的太阳。” 和他。 ―――― 再之后的几天,诡离时不时会有会客,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相同的筹码,慕二见证着不同人的死亡。 可她依旧毫无头绪。 擒鬼芸帙中有两种制服厉鬼的办法,一种是以强力制服,需要的是比对方更强大的力量,她不可取;第二种是搞清楚厉鬼怨气何来,化其厉气,变为普通鬼魂捉之。 这是她曾经捉花梓蝶和屈沐的方法。 可如今,她找不出诡离究竟有什么破绽,她不知道诡离的生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怨气这么重! 那日在覆水镜中,她也只是在相爷推荐诡离入朝时略知道了些诡离的事,之后便再没了。 并且,她觉得,诡离给他们看的那一幕也极有可能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他活着时得以一展抱负,看他鬼身,大概也活了许久年岁,又会有何执念,使他一直坚持这么久不去投胎? 并且,这已经过了多日,诡离都未曾去亲自看过殷祀,他将殷祀引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起专业课上编剧老师讲的写故事时的人物关系,她歪头想了想,取了两张纸和一支笔,开始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诡离是金沙池厉鬼,殷祀是冥界黑无常。二人关系只能是一捉一逃,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本来是鬼差捉鬼,现在倒成了鬼困鬼差。 二人之间有冲突点,这个冲突点是什么。 她不停的在冲突两个字上画着圈圈,直到皇甫寻走近把一盘糖醋里脊并白米饭推到她面前,她才恍然从费力寻思中挣扎出来。 彼时,那冲突两字已经被她的圈儿涂得只剩了两点。 “在想什么?”他替她夹好菜,问。 慕二是遇见吃的就忘师父忘殷祀的主儿,随便哼唧了几声,一头扎进了她美味的饭食中。 皇甫寻从她手边取过被她画得一团糟的纸来,奇怪的,他倒是能从她的一团糟里理出些头绪。 他看着她在诡离一侧用了一个大括号括起的一堆分序排好的条件,分别是生前故事、鬼契、抓殷祀的不知名目的,他皱眉,问道:“鬼契是什么?” 慕二唔了一声,将嘴中最后一块肉吞下,用纸巾擦擦嘴,方道:“我记得好像十四年前鬼母给金沙池厉鬼都下了鬼契,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是在殷祀给我的擒鬼芸帙上见到的,貌似是一种鬼与鬼之间的契约,我想起了这件事,就顺便写上了,之前花梓蝶和屈沐应该也是有鬼契的。” 说完,她啊了一声,猛地站起:“之前屈村结界之事,我就一直怀疑以沐儿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却一直不知所系何人,如今想想,沐儿若只是想要为屈原报仇,又何故将我拖上?我和她并没有仇怨。并且她好像也是知道设置结界的人的身份,这样看来,除了为屈原报仇,她因为受制于鬼契,定是要为订立鬼契之人做些什么才对。” 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眼里逐渐染上兴奋的光彩,继续分析:“这个结界害的不止是我,还有殷祀,那末,就是说鬼契背后的人和殷祀结了些什么梁子,故而设了结界。更往前些,是南门墨,当时救回花梓蝶后,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他,他虽未订立鬼契,可花梓蝶有呀,那鬼契之人就顺便把花梓蝶的夫君给利用了一番。所以说,诡离之所以捉殷祀,是和这鬼契之人有关。” 皇甫寻看着女子翘起的嘴角,心里也染上开心,“所以,这鬼契与抓殷祀的目的两个条件就融到了一起。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诡离的怨气所在,才能擒他。” 她猛地被泼了盆冷水,恨恨地盯向皇甫寻,抬手就去打他,少年避过,嘴角笑得幸灾乐祸。 她哀嚎一声,崩溃地坐到了椅子上。 书桌上方,电脑开着,跳出一条新闻页面。 页面里,切换着最新的各类新闻。 她眼光百无聊赖地瞟了瞟,又是哪个哪个明星被报了绯闻,生了孩子,整了容。 她气愤地指指那个美女明星,冲着皇甫寻就是一顿撒气:“这个女明星叫云晚吧?是你们皇甫娱乐旗下的吧?怎么一天报绯闻啊?还一线呢,演技也不怎么样啊。” 他继续打击她:“她长得美身材好啊。” “那这个呢,这个男导演是你们某个工作室签约的吧?这都要把剧组睡遍了吧?” 他仍旧笑:“他有才,拍出的电影都大卖,想怎么睡怎么睡。” 她气急,站起身就要打他,他眉眼却倏地冷凝下来,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眼睛紧紧盯住屏幕。 手触上鼠标,点到一条新闻上,网页跳转,关于那条新闻的详细信息就出了来。 她跟随他点开的网页看去,也是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窥前世篇,我负天下 随着鼠标的下滑,二人神色越来越严肃,网页立即被皇甫寻关闭,拿出手机,打到了皇甫娱乐公司专线里。 “喂,您好,这里是皇甫娱乐,很高兴您的来电。” “接通负责此次轩美妆品事件的新闻部。” “少东家?” “别废话,快点!”皇甫寻冲着电话里吼了一声。 对面立刻为他接通了电话。 “少爷,有何吩咐?” 他看了眼旁边满是紧张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这次轩美妆品副总裁和其情人的死亡事件可是真的?你们是否是为了博得头条而篡改了少许事实?” 那边接话的人声音立刻变得越发恭敬,慌忙否定:“少爷,这次事件不用夸张都是这样的,事件本身已经引起了社会极大效应。” 皇甫寻道了声好,挂了电话。接着他看向慕二,“是真的,他们的确死了。” 她重重闭了闭眼,心里有些什么在呼之欲出。 她又问:“诡离最近有找你吗?他把我关在房间里,有时监控器的信号不好,我看不到。” “他定下了我和你的婚期,那次你和殷祀的冥婚可能也会被解除。” “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之后。” 她攥紧拳,深深闭上眼,仰靠到椅背上。 那些来见过诡离的年轻夫妇都死了。 死在同一天,同一种方式。 ―――――― 慕二坐在房间书桌上,手边打开着擒鬼芸帙,芸帙边是一堆乱七八糟写着密密麻麻笔记的纸张,而最上层纸上画着的既不是擒鬼阵法图,亦非对书上术法的注释,那是一个男人的卡通人像。 她手中抓着笔,一丝不苟地画着,嘴唇因专注而轻抿着,自己的门被人推开闯入,她都未有所觉。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嘲笑,一只修长的手指指到她的画上,讪笑问:“小二你这画的是谁?诡离吗?好丑啊。” 她脸色一红,即刻将自己的画收起,眼尖的皇甫寻还是在她将画完全收起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卡通人物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她认识的,眼角有泪痣的人只有一个。 眸光黯下,他捏紧手中文件,才将心里那股不适压下。 装作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他轻咳了声,将装了文件的文件夹打开。 “这是我找到的关于那几对死去的年轻夫妇的相关资料,有些地方很奇怪,我做了标记,有关诡离的秘密,我想,我们马上便要知道了。” ―――― 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夜晚的南城高楼伫立,不灭的大厦灯光时闪时灭,营造着绚丽的不夜城,将远空星辰都衬得黯然失色。 夜空之下,城市之内,皇甫宅中,房间一隅,广玉兰高大的枝桠将窗户尽数遮住,透过那丝丝缝隙,声声呻吟自屋里泄出。 却非男女之事,这呻吟来自恐惧。 房中一少年一少女紧紧拥着彼此,面前,是着了道袍的老者,他的脚边落了已被他折断的拂尘,拂尘白丝,缭乱无章。 随着老者对二人的逼近,他们频频向后退着。 老者干如树皮的脸逐渐皲裂,道道血痕自他颊边显现,血痕中血色蜿蜒而下,流入脖颈,汇入身体。 他狰狞地笑着,却又立即转为痛苦的神色,脖子向左一歪,似乎僵在了那里。 “啊!”少年少女因为害怕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老者从地上将断裂的拂尘捡起,拂尘在他手中立刻幻作一把剑,他盯着剑看了半晌,终于再次笑出。 “想杀了我诡离?你们都恨我诡离!可只有我才能杀你们!曹公一言,厮当确乎,只能我负天下人,天下人勿能负我!” 手中长剑扬起,他挥手砍下。 一剑、两剑、数不清的剑,剑剑狠厉,招招毙命,直到他灰色道袍染成血色,直到脚下人形变作数个分散的肉块,他方罢手。 “哈哈哈哈哈!”诡离将剑丢至一旁,剑便又化回它原本模样,诡离伸出手将那两缕脱离的怯魂魄抓至手里,深呼吸,魂魄便汇入了他身体。 失掉魂魄的男女肉块突然从地面上跳动起来,搏动的脉搏好像征兆着他们还活着。 肉块胡乱堆积起来,头颅被一堆肉块挤在腰身位置,难受地四处转着,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整个场景阴森悚人。 肉块围着诡离跳起了舞,两个脑袋上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唱起了歌,开始为自己的舞蹈伴奏。 随着舞动,不再黏连的身体肉块又四散开来,跌落到地,头颅嘴巴惊叫一声,开始独自在地板上围绕着诡离跳舞。 肉块也不再堆成一堆,胳膊、腿、五脏六腑沾着鲜血蹦蹦跳跳地随着头颅再次起舞。 诡离不屑地看了眼因残留怨气而回光返照的死人肉块,任凭它们胡乱去了。他张开双臂,头微仰,望向帘子未拉的窗外。 月色皎洁,墨蓝星河。 原本狠厉的面容忽地愣住,他竟也凄惨地笑起。 双臂张得更大,仿若想要去拥抱什么。 或许是拥抱这夜色浓密,将世间光芒美好尽数遮蔽,终可留他藏与黑暗,邪恶做歹。 又或许是拥抱这光阴荏苒,他早已生命不再。他没有了生命,那些人又怎能留存世间? 身子向后倒去,砰地一声,地板亦被他凝实的鬼体震得微微发颤,少年的头颅咕噜噜向他手边滚来。 他侧着头睨了少顷,大笑起来,闭上了眼。 他就是这样,就是要杀尽所有人! ―――― 广玉兰将窗中罪恶如数遮蔽,却仍有人窥尽。 玉兰树偌大的绿叶飘下,落到树下男人的手里,男人不屑地瞟了眼,将叶子扔到了地上,拍拍手,慢悠悠踱步离去。 男人身后的另一清俊男子立即跟上。 “主子,你这样出来是不是不太好?诡离若发现――” 男人回头瞥了清俊男子一眼,清俊男子心下一凛,口中未说出的话竟教那眸中冷色尽数逼了回去。 只听男人边走边道:“逃了便逃了,他诡离还真以为能捉得住我殷祀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窥前世篇,小二身份 这树下二人却正是殷祀与玺唤。 玺唤连忙点点头,却发现自家主子早已大步离去,他只能无奈跟上。 二人身后一道身影闪现,在那片被殷祀扔至地上的绿叶边顿了顿,将绿叶捡起,收进怀里,接着快速跟上了前方二人的步伐。 玺唤跟在殷祀背后,看着前方男人脚步坚定地往某一方向移去,头微微向后侧了侧,心内叹口气,他终是问向前方男人:“主子,其实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为什么却好要空等这许久?” 男人在前方停住,没有回答他,只仰靠到斜侧方的广玉兰粗壮的枝干上,姿势颇为慵懒。 玺唤顺着殷祀的目光望去,窗户里灯光冉冉,一男一女身影相近,正在书桌前整理着什么。 早便在心中埋下的疑惑此刻忽地急不可待般生根发芽,破开压抑的土壤,直逼他向眼前男子发问,问出自遇到慕二起便存有的疑惑。 “主子。” “说。” “其实属下一直想问,慕姑娘是否就是,就是――”他犹豫许久,就是不敢提出早便死去的那女子的名姓。 那两个字,成为了很多人的忌讳。 但殷祀没有回答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向更后方看去,沉声吼道:“滚出来!” 沉静了半晌,树叶一阵簌簌,半空中漂浮的一道白色身影出了来。 “大人,属下这便出来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殷祀冷瞥了眼空中漂浮的日游神温良,手抬起一挥,温良哎哟一声,从空中摔了下来,旁边玺唤嘲笑他:“大晚上的还飘着,装模作样。” 温良瞪了玺唤一眼,立刻起身给殷祀行了个礼。 “温老兄倒是稀客,如今来找我做什么?” 温良听得殷祀竟然呼自己兄弟,立刻被吓得诚惶诚恐,又打了一个揖,方回答:“大人客气,这不是慕姑娘恳求属下来救你,她又是您心尖宠,属下不得不遵。属下当时便知以大人的本事怎么可能被一区区厉鬼所擒,所以暗中跟着便也没露面。” 玺唤又是一声讽刺:“马屁精。” 温良立刻白了玺唤一眼,不满道:“我说玺唤小儿,你我地府共事也不下千年,何以便听不得你说我几句好话?” 殷祀从倚靠着的广玉兰枝干上起身,看向温良,神色认真:“她请你来救我?” 温良立刻恭敬回答:“正是。” 殷祀又瞟向窗中,嘴角无意间勾起丝笑:“她倒还有些良心。” 温良听此不怕死地加了句:“看这慕姑娘好像是有新欢了?” 说罢,立刻收到了玺唤的警告,他一愣,心中后悔不迭,可惜说出的话又不能撤回。 殷祀倒未说什么,手里玄光泛起,顷刻间,玄光下便出现了方才被诡离砍成块的少年少女肉块尸身。 被玄光包围着的肉块逐渐修复,胳膊、腿和脑袋等开始各归其位。 殷祀放任尸身自己重组,视线又睨向温良,温良心里一紧,只听殷祀问:“她见过阎王了?” 温良答:“是,慕姑娘那日摆了阎王阵,无意间把五殿召唤了来。” 殷祀点头,又问:“她的阵法中黑白无常之位还空缺着无人替代,她心知我不会去,却不知白无常很有可能在当时去了,只是她没有见到而已。” 玺唤讶然,却没有问出心中疑惑,可心里对于慕二真正身份的猜测又更笃定了一分。 若慕二不是前世那女子的话,大人又何故故意提起白无常此人? 那个女子的心里―― 殷祀却好似知道他想什么一样,在他走神征愣之际,殷祀已解决了他的困惑;“小二是她,又怎样?从一开始我便笃定了,不然你以为除了她,我还会再爱哪个女人不成?” 一阵厉风刮过,广玉兰树叶簌簌抖落,洒了半个庭院。 三人各有心思地向广玉兰树微一瞥,又各自都收回了目光。 玺唤强自咳了一声,也不知这是为谁做了掩饰,即刻接话道:“那若白无常大人见了她,会不会――” “不会。” 玺唤还想再问什么,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清冷,眼神又凝向透着微光的窗口。 主子和白无常那位好像有些什么连他们这些最亲近的属下都不知道的秘密。 却又听他主子冷酷如寒霜的话语自口中而出,似是在对他和温良说,又像在自言自语:“白无常不会找她,她倒是招惹不少男人。这次,我倒想看看,她这人,究竟还能狠到何种地步!” 玺唤和温良不禁同时抬眸望向发声之人,只见那人的手抚上心口的位置,神色紧紧擢着房中两人。 二人心中只暗自猜度,难道这位大人假装被诡离捉住,就只是想看看慕二能如何狠下心伤他? 他们家主子傻了吧? 殷祀一瞪已经傻了眼的温良,温良一吓,差点没摔倒。 “滚回去,你是地府中的暗线,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温良有点委屈,他觉得他今天给大人传了个关于慕姑娘的信息,这位感觉起来心情至少还是变好了些的,结果转眼就变了脸色。 无奈叹口气,为自家妹子再没机会追到黑无常大人默哀的同时,恭敬打了个揖,转了身,飘飘然去了。 与此同时,窗里手握着笔一直写写画画的女子头慢慢垂下,一直垂到手边,就靠在桌上睡去。 另一只手中执着的笔便晾在那里,随着她睡眠中小幅度的动作,笔也轻微地移动,笔尖便不自觉触到了她的下巴上,随即留下一道道乌黑细长的花纹。 不消许久,原本白润的下巴处便被她画成了黑污一片,倒似长了男人的胡子似的。配上她娇憨的睡容,看上去竟隐有些可爱。 玺唤没忍住地笑出了声,这女人,睡姿还真是―― 他又忽然想看看主子看到那人这副模样是何表情,便偷偷觑了眼,却见殷祀薄唇紧抿,神色只比先前冷凝。 他又即刻收回神色向窗里看去,却是慕二身边的少年将她轻轻抱起,把她的一只手置到他脖颈上,抱着她向着床边走去。 她睡得憨了,睡梦中只以为是殷祀又像往常一样把她从院里玉桌旁抱回房间,故而心里升起亲近,手拉住皇甫寻的手,不要他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窥前世篇,原来真相 嘴里支支吾吾叫着大人大人,可由于是梦呓,皇甫寻不曾听清,只当她是不愿自己离开。 慕二在梦里又梦到了她和殷祀坐在c大小别墅院里的玉桌前饮着酒,她顽劣地将他倒在青瓷小杯中的酒抢去,一口饮尽,惹来他连连的斥责,然后仍旧为她倒酒,神色间是掩不住的宠溺。 她忽地便想哭了,他,他还疼她么? 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梦中她把酒杯放下,将男人的手拉过,抱到怀里,他的手心温暖炙热,使她贪恋不已。 她委屈地撇撇嘴,想要他抱抱她。 梦外,皇甫寻的手触到女子胸前那抹柔软,心里微动,伸手想要一握,随即苦笑,将她的手按住,接着把自己的手抽回。 为她掖掖被子,额上落下一吻,接着离去。 他终还是听清了她睡梦中所喊之人的名字,不是他。 那末,他就没有什么理由,更没有什么资格动她。 遮月的乌云散去,月光再次笼罩南城夜色,百年广玉兰粗壮的枝干猛地一摇晃,树下男人手中银光突闪,一把剑瞬间幻在他手间。 他跟随着屋中少年离去的步伐方向走去。 玺唤欲跟上,执剑男子却挥手止了他脚步:“你去找个人,那人是诡离天生的克星,她一人对付不了,你去把那个人找来助她。” 玺唤心中微一思度,立即明白了殷祀所指为谁。 他又恍惚想起一件事来,那是他们刚从屈村回来的时候,那时主子已与慕二决裂。 破天荒的,最烦人缠着的主子竟主动到c大办公室给学生讲题,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当时隐了鬼体,守在一侧,看着那个男人明明神思不在那里,却还是冷着脸给围绕在他四周的女学生讲题。 他明明看到了那人因厌恶四周女人毫不忌讳、贪婪看着他的目光而紧蹙了眉,可就是不知何故,他就是坐在那里不曾离去。 这件事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办公室里忽然一阵大的骚动,从屈村回来后终于瘦下的屈沐拉着他许久未见过的慕二进来,他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貌似真相的东西。 他看着慕二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毫无避讳地抚摸那人的脸,那般痴缠眷恋,她好像很爱他的主子。 而那人就在那里坐着,就似没反应过来那女人究竟在对他做着什么一样。 直到过了不知多久,那人才起身,决绝离去。 玺唤当时以为殷祀或许真是在想着什么,故才未将慕二推开,毕竟自己主子与慕二从结界中逃出后,关系便如碎镜,再难修复。 他的主子是那样一个果断而寡情之人,一旦他确定不爱了,不愿再给那人特殊了,那个人便再无法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可玺唤觉得这条规则在慕二那里仿若失了灵,无论他的主子再冷酷无情,再说过怎般决绝断别之语,只消那女人再站在他主子面前,他的主子的所谓规则所谓漠然,尽数破灭。 他想,办公室讲题只是个借口吧,坐在那里任她触碰他却装作懒得理会也只是个借口吧。 &nsp; 其实,他也很想抱抱那位姑娘。 可或许总有些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便只能一次又一次决策谋划,引那女子再来他身边一次,他好能再陪陪她。 其实,心中不舍的又岂止那女子一人? 玺唤忽然想,还能有多狠心,屋里那女子还能有多狠心? 能不能比得上前世主子对她的狠心? 收回神思,他低低道了声是,转身,又瞟了眼隐在广玉兰树后的人影,无奈一笑,离去。 去帮他的主子再完成一件事。 脚下忽然有什么东西挡住,他低头看去,是被殷祀玄光修复好的肉身,肉身的两双眼同时对他眨了眨,恳求道:“烦请大人带我二人回冥界,无常大人恩赐,修复吾二人一魂一魄,如今只能以阴冥阴气滋养,千百载方能修复,求大人。” 玺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两具肉身收了进去,这才匆忙离去。 主仆二人像相反的方向离去,夜色如水,南方的冬夜透着清凉的薄荷味,一阵肃冷的夜风刮过,似将夜间薄荷拂动,令人心发颤,无尽薄凉。 皇甫寻走动的脚步感受到前方的阻碍后忽地停住,他愣了愣,随即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 脚步趔趄向后退了退,咬牙稳住身形,才没有令自己倒下。 他伸手将刺进胸口的剑抓住,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既抛了她,又何故回来找她?” 却见男人下巴微仰,皇甫寻竟觉得面前男人此刻好似古时君王,他在他面前只能俯首称臣。 “你觉得,你有资格碰她?” 皇甫寻笑了笑,手用力握住剑身,凌厉的剑刺入他手上的皮肤,心口的血混合手边的血,一滴一滴自手侧滑下,滴入地面。 他用力将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可对面的男人却又稍一用力,便将剑送入他身体更深处。 皇甫寻眉猛皱起,心口剧痛之下,他向前跌去,竟生生跪在了殷祀面前。 看着那双绣着云龙纹的长靴缓慢踱近,皇甫寻咬牙,闷哼一声,一用力,已将长剑从身体中尽数拔出,狠狠掷落地面。 幽静的皇甫大宅中响起一阵兵器落地的乒乓声。 他面色惨白,只听上方男人冷笑声传来:“倒也是个男人,还不算玷污了她。可惜――” 可惜之后,皇甫寻不知殷祀还想说什么,他也不愿听他说什么,一想到面前的男人才是小二真正的心中之人,他便不愿再与他有何交涉。 其实,有时他嫉妒地想杀了眼前男人。 一手撑到地面,他想要起身,却觉头顶一阵玄光闪烁,暗夜之内竟也晃眼得厉害,他抬头,玄光已朝他面部疾刺而来! 他倒是死得意想不到,也罢,只是不知她知道是殷祀杀了他时,会是怎样反应? 她会不会为了他,自此便不再理会殷祀了? 那玄光没有落下,殷祀及时收了回去。 倒也非殷祀故意放过他,而是他脖颈间的玉狐救了他。 殷祀自是看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窥前世篇,慕二你活该 皇甫寻垂眸看去,玉狐在夜色里散发出柔和的绿光,晶晶点点的亮光汇聚成一条细长似河流的灵光,汇入他的心口位置,他感到自己的伤似乎在慢慢复原。 眸色微柔和下来,他不禁伸手将玉狐从衣服中拽出,手轻摩挲上那块玉狐。 这是她给他的,用以保护他。 即使,他今天,或许再活不成,再见不上她一面。 手上蓦地一冷,皇甫寻一惊,玉狐却已到了殷祀手里。 他终于有了怒意,冲面前的男人吼道:“殷祀,你做什么!你够了没有!” “她给你的?”殷祀忽地笑问。 他冷冷盯着面前人,不答话,却也恰好是默认。 殷祀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他手紧攥着玉狐,声音阴狠:“她倒是有情有义,很好,很好!” 他笑着,皇甫寻却觉那笑声已然化作刀刀攻击,盛着月色温柔,暖光之中,杀气冷肃! 他警惕地看向面前猛然收住笑意的男人,余光中,墨蓝夜空的星河似忽地开始快速旋转起来,变作了狂躁的吞人漩涡,欲将无数生命吞噬入腹! 他不禁后退一步,心里隐隐觉得天空异象似是殷祀所为! 可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影响到星空之变! 地上银剑不知何时又回到那人手中,他剑尖指向皇甫寻鼻端,继续冷声发问:“我问,是不是她给你的!” 皇甫寻眸光睨了殷祀手中抓着的玉狐一眼,故意用了讥诮的语气道:“是她给我的,无常大人,你嫉妒?你不是已不要――呃。” “找死!”他话音未落,便被殷祀重重踹落在地,他嘴角再次咳出血,却笑得狂妄。 他平时其实不是这般说话的,可看到殷祀他便变成了这样,或许,归根结底,不过是他的自卑。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妈的,他皇甫寻少东家竟然自卑! 他没有同那男人一样令人畏惧的强大力量,没有与小二共患生死的难忘经历,就连她心里的位置,他怕也是没有! 所以自卑吧,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拼命叫嚣,以此掩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可怜。 他嘴角咳着血,却仍旧笑着看向面前已然怒到极致的男人,他忽地冲殷祀大叫道:“来啊,杀了我啊!” 殷祀脸色酷若万年寒霜,眸子逐渐染上血红,额间似水似火的金色印记开始显现,他邪笑着,代表着邪恶的玄光自他身上不断溢出。 广玉兰后一阵黑影闪烁,殷祀余光一瞟,冷声吼:“滚!” 身影微动,却是定在了那里,没有离去,也没有再向前一步。 殷祀右手伸向天边,那被他力量带起的星河旋涡中不断落下火光点点,落到他手里便化作一团火焰。 “想死是吧?那你可真是低估了我南阴,这世间最好玩的是生―不―如―死!” 殷祀薄唇抿紧,嘴角透出狠鹭,脚重重碾上皇甫寻的肩膀,身子微弯下,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世间凡人。 肩上疼痛不断传来,皇甫寻却无空理会那些所谓疼痛,心中只关心了一件事,南阴是谁? 为何殷祀称自己为南阴? 夜里的火光越发耀眼,殷祀直起腰,轻蔑一笑,狠厉地将手中火光便朝皇甫寻甩去。 “大黄!”一声焦急的女声自远处传来,下一刻,女子一声闷哼,从天边落下的火焰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殷祀冷眼看着趴伏在少年身上的女人,手扬起,天边星子便再次化为火束落下。 一下,两下,三下,他一次比一次狠厉,她却只是咬紧牙,连一声都不吭。 殷祀终于停下,上前,用力把她脖子上衣领提起,拽到自己面前。 她身上仅着了睡衣,头发还凌乱着,明显是着急从房间里跑出的模样。 即使受了他的残忍对待,她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焦急地求皇甫寻快跑。 皇甫寻怎么可能丢下慕二离开,他起身便要朝她与殷祀的方向来,却见她眸中泪光点点,他的脚步便也顿在了那里。 他看到她哭着,嘴唇无声发出几句话:“大黄,求你,我想和他单独待待,我好想他。” 他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殷祀拽着她的衣领又往上提了提,她的脖子被衣领勒住,便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使劲咳了咳,却引来他的嘲笑。 “慕二你活该。” 她想和他说些什么,可氧气慢慢消却,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求生的本能使她的手拼命挥舞向空中,腾空的两脚也乱踢踏着,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是狼狈到家了。 他把她的位置调整了一下,使她终于可以面对向她,他俊美冷漠的脸便落入了她的眼中。 他又把她往上提了提,就那样冷冷看着她狼狈模样。 “是不是很难受?慕二?嗯?” 她圆脸通红,又急遽变白,再染上青紫,想要和他说几句话的想法使她努力张开嘴,断断续续地跳出几句不成调的话语:“你,你,你在,在,就,不,不难,难受。” 他嗤笑:“慕姑娘可真是说得一手好情话。” “不,不,是,我,我真,真的,我。” 他神色忽地变得不耐,对她吼道:“好了,不要再说了!闭嘴!” 他将她重重摔落到地面,掏出放到怀里的玉狐,用力朝她脸上掷去,语气讥讽:“收好你的东西,别什么东西都乱往外丢!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慕二,你是不是以为这玉狐再耗尽灵力了,我还会又向往常救你不成?” 她哆嗦着手将玉狐收进怀里,脸色惨白,却也倔强地不愿解释。 “我从不会把你给我的东西乱丢,你总觉得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多,但其实我就是没有回应你的爱罢了,可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够好么?我也在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对你好啊。” 虽然她的全部于他来说微不足道。 余光里好似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微一僵。 她涩然一笑,又道:“怪乎我们总是错过,你不愿听我解释,而我也不愿再去解释了,说多少次,你都不喜欢听,不是吗?” 她把玉狐仔细收好,起身拍拍土,又朝他的方向走去。 银剑指面,薄唇轻吐:“滚。” 她摇头:“不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窥前世篇,生个孩子? 她又迈步向前,他的剑就抵在她面前,她也不惧,仍是向前。 剑微偏了个位置,抵在了她的肩膀。她歪头看了看那偏了的剑,眼角再次涌上泪水。 他还是疼她的吧,不然这剑怎么会偏了?他还是不舍她的罢。 她再次上前,剑这次再没偏移方向,剑尖逐渐刺破他肩上皮肤,入肉、穿骨、刺透,她终于抱住他。 身体轻轻颤抖着,却不为疼痛,只因欣喜。 她有多久没在他怀里这样窝着了? 他腰身精瘦,比她的小肥腰抱起来手感不知好了多少。她将头靠在他胸口,蹭了蹭,贪恋地听着他的心跳,他终是没有把她推开,却也并未回抱她。 二人就这样以怪异的姿势对峙着。 她左肩膀被剑刺穿,只能以右手抱着他,却不满足,她抬手拉住他的手,想要他也抱抱她。 她的手方一触及到,他便似碰到什么恶心的事物般将她的手狠狠甩开,接着猛地推开了她。 她满眼泪水,又向他走来,他却将贯穿她肩膀的剑猛地抽出,鲜血喷涌,她疼地痛呼出声,脸色惨如白纸。 他却好似做了一件极开心的事,冷酷的笑自嘴边溢出来。 “慕二,你真是活该。” 她却固执地还是伸出双手作拥抱状向他走来,前方风雨不知,她知道他们还会遇到诸多困苦,所以他在面前的时候,她便想抱抱他,即管他恨死了她。 他转身,无情离去。 她哭着跑着追上他,不顾其他,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任凭肩膀处鲜血将他衣服浸湿弄脏,像无数个过往的耍赖模样。 她倚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涩笑着,问他:“在屈府时,你不是想要我为你生个孩子么?你若想要,我们――” 她话音未落,他忽地转过身将她下巴擒住,冷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脸色此刻已苍白得近乎鬼魅,唇瓣更是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起来,他以为她是因只穿了睡衣而觉冷,故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这一动作,下意识的,他自己也未察觉,他抱她竟比她抱他还要紧。 “对,对不起。”她把头撇过,置在他胸口的手一用力,她便听到了兵器入肉的声音,环着她身体的手一僵。 下一刻,她被狠力甩出,狼狈摔倒在地。 诡离笑着拍手走出,脸上的伤口已然复原,道袍也换了身干净的,脸上现着狞笑,眼神紧紧盯着慕二插在殷祀胸口的擒鬼小刀。 那小刀,还是屈村时谢老七所送。 擒鬼小刀不同于普通刀类,故这刀对殷祀的伤害只越发大。 诡离走近,伸手将擒鬼小刀从殷祀胸口拔出,刀染了血,莫名添了丝凄美,诡离冷眼看了,随即将其随意掷到了地上。 慕二唇色越来越惨白,她垂着头,不敢看殷祀,只低低道了声:“我已经把答应你的做到了,我先回去了。” 诡离心情大好,笑着朝慕二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去。 她蹲身把擒鬼小刀捡起,跌跌撞撞地向房间走去,诡离似想起了什么,冲着她的背影又喊道:“慕小姐这次做得真是颇好,比许久之前郢都别院遭遇刺客时做的选择还要好上许多。” 她一惊,回头望去,诡离却只冷冷睨了她一眼。 结界楚国,郢都别院,阿替屈原,诡离怎会知道! 但她知道,此刻不是适宜问的时机,她需得立刻回房,不然,不然便功亏一篑了。 又忍不住向那人瞟去,却也只能看到风拂起的一片衣角,透着决然的冷意 对不起,对不起。 她收回眼神,咬牙捂住越来越疼的胸口,转身迅速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 待回到房间时,睡衣的胸口处已然被鲜血浸透,她小心地将睡衣褪去,胸衣脱去,左胸那里,是一道刀痕,伤口大小正是那把擒鬼小刀的大小! 眼前灯光逐渐暗淡,黑暗呈螺旋状袭来,她使劲晃晃脑袋,努力睁着眼睛向床边走去,却还是在走到一半时,摔倒在房间地毯上,重重昏迷过去。 窗外广玉兰下身影一晃,犹豫良久,化作光束向窗边飞去。 一道蓝光迅速穿过慕二房间的窗户,接着化成人形,向她走去。 用剑鞘将趴伏在地板上的慕二扒拉正,使她改呈躺姿躺在了地板上,她睡衣大敞着,胸口处的伤痕还在不住地流血。 灯光映在墙上的持剑身影忽地一顿,剑乒乓落地。 慕二被铁器落地的声音强制从昏迷中唤醒了过来,睁眼最先看到的便是跌落在自己脑袋边的长剑,她心下一紧,立刻去拢自己敞着的衣服。 但当她余光瞟到那双飘在空中,雕刻成莲花状的玉鞋后停下了动作,接着抬头看向飘在房间里的来人,不禁疑惑出声:“莲儿?” 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莲儿是往常殷祀对夜玉莲的称呼,她怎么也能跟着叫了。 脸上现出一阵慌张,她将衣服又拢了拢,一边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一边又解释:“抱歉,我一时着急说错了,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夜玉莲冷冷在房间里飘着,腰间玉带上别着和温良相同的木牌,上些夜巡。 她捏紧拳,过了良久,终是飘到了地面,上前拽住慕二的衣领,就把她往床边拖去。 慕二觉得这人果真和殷祀是一路的,怎么对付人都是直接拽人家衣领往前拖的。 她感觉自己此刻像极了一只待宰的鸭子。 被夜玉莲抱到了床上,她正惊讶于殷祀手下的人果真都是名不虚传,连她都能抱动时,夜玉莲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跪把本准备靠在床上养伤的她差点没惊得从床上掉下来,连忙想要下床,却又扯动了伤口,只能再次靠回了床上。 “莲――,不是,夜游神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夜玉莲向来是个冰山美人,唯一有所屈服的也只是她的主子殷祀,而对于她慕小二,这位美人可是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甚或于上次在饭必谢旅馆,她还刺伤了她。 她有些捉急,可又实在动不得,只能眼睁睁和跪在那里的夜玉莲大眼瞪小眼。 夜玉莲微偏过头,慕二看到了她眼中的红润。 “你以后好好对大人,别再伤害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