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魔尊后我觉醒了》 1、梦醒(又重发了) “救命啊——不要——” 周遭锐利的尖叫声和着兽鸣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洛临烟的耳膜刺破。巨大无比的妖兽在清幽宗肆虐横行,整个地面都随之颠簸。 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面色苍白的洛临烟好久才缓过神来,她想跑,却没想到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在原地。 一回首,天命男主一身白衣,光风霁月,将他心爱之人护在身后,宛如璧人。 如果是从前,早就有许多人将自己护在身后。 但如今,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家破人亡、修为尽毁,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谢宿渊,清幽宗对你有养育之恩,却没想到你如今竟恩将仇报!”天命男主紧握灵剑,灵剑感受到主人的激愤,随之嗡鸣。 尖嘴獠牙的妖兽头顶传来驭兽之人的声音。 “养育之恩?” 他轻轻念着这几个字,狭长的眼中尽是散漫,似乎在琢磨什么。 “徐宗主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了。”他顿了顿,轻笑一声:“修仙界何曾对本君有过养育之恩?” 被称为宗主的天命男主目光一滞,没有反驳。 魔尊谢宿渊,年少落魄时寄人篱下,在修仙界受尽折辱。 断筋折骨,根基被毁,修为被废,众所周知。 连未婚妻都从未正眼相待,谋划着毁他修为,另嫁他人。 谢宿渊的玄色衣袍灌满了风,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目光带着漫不经心,悠闲散漫。 洛临烟只看得到那人刀削般的下颌,她感觉,那人就像是在打量自家后院菜园子。 好巧不巧,她就是那个给这尊大佛灌药毁其修为的前未婚妻。 他如今大驾光临清幽宗,显然就是来讨回昔日旧债的。 看着如今垂衣驭八荒的魔尊大佬,作为前未婚妻的洛临烟理所应当发表一下获奖感言,但大佬显然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从头到尾,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洛临烟神游之际,修士和妖兽、魔修已经厮杀在了一起。身着清幽宗道袍的内门弟子接连倒下,甚至来不及举起自己的剑反抗。 视线的最后,是一之巨大的蹄子,覆盖了她的全部视野。 后来如 何,洛临烟不知道。 梦境到这戛然而止,醒来的洛临烟显然是吓的不轻。 她浑身发抖,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这个梦,荒诞出奇。 梦中,她生活在的这个修仙界,其实是一本名叫《除魔》的小说。 她生来无法修行,注定只能做一朵菟丝花。 是这个小说中的一个女配,或者说连个女配都算不上的炮灰。 她为了嫁给男主角,抱上他的大腿,给自己的未婚夫戴了顶又大又绿的帽子。 而这个男主角,恰好就是她的大师兄。 本以为自己嫁得良人的洛临烟心满意足。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男主角都是有天命之女的。 上天注定这四个字,早就给男主角配上了白月光女主。 而娶自己,不过是男主角的一部分计划罢了,男主角娶她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也就是命定女主。 更令洛临烟惊掉下巴的是,被她带了帽子、各种折辱的未婚夫,竟然是未来的魔尊! 等自己的门派最后都归这个所谓的命定男主的时候,魔尊便会打上修仙界。 作为全书最大的反派,魔尊打上修仙界的时候,那场面,啧啧,可以说是声势浩大。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有一个魔尊大佬。 那日残阳如血,却也红不过修仙界的仙门。 被利用完了毫无价值、与废人无异的自己,死在了妖兽的蹄子下面。许是成了一个肉饼,也许是成了肉渣,总之,全尸都捞不到。 洛临烟欲哭无泪:我给他道歉行不行? 伺候她的侍女为她端来了一盏药茶,哄着。 “仙姬,这是宗主特地找人寻来的上品灵草制成的药茶,可要尝尝?” 侍女低着头,将药茶高高端起,越过头顶。 药茶氤氲,升腾起一股热气,还散发着上品灵草的清香,勾人腹中馋虫。 但是洛临烟的目光呆滞,显然还没从噩梦的打击中缓过来。 她是清幽宗的千娇百宠养大的临烟仙姬,吃穿用度无疑都是最好的。 就连这药茶,都是清幽宗耗极大地人力物力,千辛万苦找来的。 这修仙界,她想要什么,从来都有人争先恐后的为她寻来。 怎么可能就成了一个惨死的炮 灰女配? 真是无稽之谈! “仙姬,这药茶加了甜草的,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侍女娓娓道来,再度安利。 “.....拿过来,我喝。”洛临烟眼前一亮,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花,决定还是暂时先不死了。 她接过药茶,慢慢抿着。 药茶入喉,她心底的不安驱散了不少。 连着窗外满天雪色都在她眼中变得好看起来。 待她神色缓和,侍女向她说:“方才宗主差人前来传话,近日仙姬莫要往炼影潭跑,那里关押的妖兽有异变。”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地方,洛临烟喝药茶的手停住了,愣在原地。 在梦中,差不多就是近几日,炼影潭中的妖兽冲破禁制出来,门中弟子折损不少。 而明明,她入睡前,宗门中和谐的很,没有半分征兆。 难道,梦境中的事情是真的? 她心中浮出这个大胆猜想,一时间恐惧占据了她的心。 “一个时辰前,炼影潭的妖兽频频异&#xe863;,似乎是有破笼而出的趋势。” 侍女这番话,无异于是告诉她,她的猜想是真的。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难以作假。 此时,洛临烟看清了侍女的脸,又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梦中被魔尊间接杀死的侍女吗? 她的死相还极为凄惨,能让人做上几天几夜噩梦的那种,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洛临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张脸就像是一个警告,或者说催命符,吓得她一激灵。 她再往身旁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个个侍女,在梦里都死的极为凄惨。 而看着这一张张有些熟悉,她脑海中对上的却都是一幕幕死物全尸的惨状 。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连窗外的簌簌落下的雪花都并不是那么真实。 如果她的贴身侍女都死了,那么下一个不就是轮到她了吗!!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侍女声音细弱蚊音,但落在她的耳中,又贴了一计催命符。 “仙姬,谢宿渊还关在炼影谭中,可要将其灵力暂封,以免横生事端!” 眼前的侍女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对着洛临烟献计,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 “住嘴!”洛临烟厉声喝道,恨不得拿块手绢把她的嘴堵 住。 听到谢宿渊三个字,她就宛如一只猫,被踩了尾巴。 好巧不巧,她家道中落,还被她百般折辱的未婚夫.... 也就是被她戴了帽子的那位,更是未来将整个修仙界搅得乌烟瘴气的魔尊,恰好就是—— 谢、宿、渊! 而且,她不仅瞧不起谢宿渊,为了毁了这桩婚事,她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把人家关进地牢,毒打一顿,这都是轻的。 她时不时就会给谢宿渊捅上一剑,眼看着婚期将近,更是给人家灌药,毁其修为! 修仙之人,毁人修为,完全就是跟挖人祖坟一样恶毒,可以说,这是逼着人家与自己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想起自己死无全尸的样子,洛临烟只觉得背后一凉。 梦境的最后,被榨干了利用价值的她,曾经的天之骄女,一朝跌下,那日子过得艰难无比。 而所有人都以为于焚天业海身死的谢宿渊,转头坐上了魔尊之位,垂衣御八荒。 视线的最后,是一只巨大的妖兽蹄子,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她来不及跑,甚至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梦境中的痛觉她没有感受到,但是她忘不掉,那只巨大的妖兽蹄子踩下来时,她心中的恐惧。 现在一听到谢宿渊三个字,她的心情,就无比复杂。 即使谢宿渊家道中落,不得不寄人篱下,但洛临烟是真的看不起谢宿渊。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谢宿渊竟会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尊。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一只猫儿,自己对那只猫儿并不好,那只猫长大后,露出尖利的爪牙,轻而易举,就把她弄死了。 而她洛临烟更是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根本无法修行,只能做朵依附道侣生存的菟丝花啊! 自己自以为掌控全局,抱牢了一个大腿,却没想到竟是被害的无家可归。 那大师兄哪里是个什么好人,分明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就设局利用她,实在是卑鄙无耻! 而真正的大腿,谢宿渊,被自己一番骚操作之后,弄的结下了生死之仇?! 有句话叫:龙困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而自己,正好就是那个不长眼的鱼虾、犬....... 魔尊谢宿渊 睚眦必报,杀人如麻。 那么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毕生污名屈辱都来自于自己。 换做是自己......那即使是死了也要从棺材中拿出自己的本命灵剑捅死那个不长眼的羔子。 啊... 她到底是干了些什么不长眼的蠢事啊!! 怎么就纵着别人去欺负谢宿渊呢,自己还跟着一起欺负! 想到这,洛临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目光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将手中那盏药茶塞回侍女手中。 接着,像一条死鱼,倒在了床上打滚。 以一个极为窒息的姿势捂住了自己的脸,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还不忘了试图将自己埋起来。 但是内心却在土拨鼠嚎叫。 苍天啊——她到底是得罪了一个什么样叱咤风云的大佬啊!! “仙姬,您倒是说句话啊,只要您一声,鹏飞他们自然会将谢宿渊收拾的明明白白,以后再也不让他来惹您生气!” 一旁的侍女看得出来洛临烟此刻心情几近崩溃,却依然叽叽喳喳的叫着。 以后...... 对啊,以后。 洛临烟的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从一堆雪中探出了自己的脑袋,像是一只鹅,伸长了脖子。 眼中是对来日的憧憬。 且不说这个梦境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何况就算全是真的.... 现在的一切尚未成为定局,她还有机会将一切挽回! 清幽宗千娇百宠的临烟仙姬从不认输! “走,去炼影潭!” <p/ 2、谢宿渊 她要去找谢宿渊,沉思一番,最后给自己狠狠打了个气,决定去见见被自己这只鱼虾百般屈辱的大佬。 “仙姬,宗主说了不让你去炼影潭....” “你听我爹爹的话还是我的话!若不让我去,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洛临烟瞪了侍女一眼,厉声。 “仙姬,那这药茶呢,太晚了药效可就没有那么好了啊......”许是真的怕她再闹,侍女们选择了屈服。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宗主也不会责罚仙姬,只会惩罚他们。 “一碗药茶而已,带着便是!” 这侍女可真烦人,不就一个碗的事情吗? 从山峰上去谢宿渊的路上越发寒风呼啸,视线所及之处都被覆盖成了白茫茫一片。 此刻,她冷静下来后,即使身着斗篷,却也被被冻得瑟瑟发抖。 正想抱怨两句,却想起,谢宿渊在这个下大雪的日子还被关在地牢里。 虽然他是修仙之人,并不会受到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这谁着得住啊?? 看着洛临烟冻得瑟瑟发抖,侍女好像明白一般,再度开口:“仙姬放心,谢宿渊乃是金丹修为,这些磋磨还是承受得起的。” 谢宿渊的修为可比她这个不能修炼的小废物强多了。 正在她暗叹侍女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的时候,那侍女又叽叽喳喳:“仙姬放心,虽然谢宿渊抗得过天寒地冻,但是鹏飞师兄早已按照您的吩咐,将谢宿渊手脚都绑住了,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何况,这会儿您不是又要去折腾他了吗? 但是侍女没有说出后半句,选择了咽到肚子里。 “.......” 仅仅半句,也成功噎得洛临烟说不出话来。 占据了她视线的大雪突然变得令人向往起来,要么还是就这么死了吧....... 如果就这么倒在雪地里死去,起码死后自己是以地为席,以皑皑白雪为锦被。 总比被谢宿渊驱使的妖兽蹄子一脚踩成七零八落的尸块来得好啊!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到了炼影潭。 看到双脚都不沾尘埃的临烟仙姬破天荒的来到炼影潭,一堆人都乱了手脚。 “仙姬怎么来了......这等地方...实在是辱了仙姬的 眼。”炼影潭的弟子不禁捏了把汗。 然而,洛临烟只是瞥了他一眼:“谢宿渊在哪?” “弟子这就带仙姬去。”鹏飞看到洛临烟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惊讶,但立马反应过来,仙姬这是嫌他们办事不周,自己亲自来了。 旁的炼影潭弟子明白过来临烟仙姬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一下就松了口气,在心里为谢宿渊默哀了一番。 临烟仙姬,在宗主和宗主夫人眼中自然是可爱的紧,自家的女儿自然宠的和心头肉一般。 然而在这些做普通弟子的劳&#xe863;阶层眼里,她是个刁蛮跋扈不讲道理的主。 炼影潭中分了许多小房间,常年的不见光让这地牢中弥漫着一股气息。 洛临烟真的想象不到,原来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 四处都是刑具和折磨人的阵法,贴满了压制灵力的符咒。 洛临烟看着一间间阴暗逼仄的小屋子,心情复杂。 屋子阴暗狭小,几乎透不进光线。 即使是洛临烟这个灵力低微不能修行的废物,也感觉的到里面阵法灵力的强大,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这间地牢中四处都是铁链,散落在地上的每一处。 地牢中的妖兽很多,大都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走廊之中。 每多走一步,洛临烟的心就越沉下一分。 这.....说得难听点不就是关牲畜的地方吗?! 洛临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从骨头缝中都能感到寒意。 看着这阴森森的的地牢,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她心头一紧,快要呼吸不过来。 被人捧在云端的临烟仙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何况如今那位困在浅滩的龙虎还被她这只鱼虾如此折辱,真是....一言难尽。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她手下的人为了讨她欢心,把谢宿渊也用这种关牲畜的符咒起来。 这些符咒都是带着灵力的,还是压制妖兽妖力的,极为霸道,落在谢宿渊身上,他更是讨不了好。 良久,洛临烟终于在一间小黑屋看到了谢宿渊。 为什么她一眼就看到了谢宿渊呢? ......实在是太好认了啊。 在满屋子奇形怪状的各种妖兽中,找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这再容易不过了。 隔着布满禁制 的栏杆,洛临烟透过栏杆中的缝隙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靠在墙角,未戴发冠。一身玄衣,似乎是阖着双眼闭目养神。看上去似乎毫发无伤的样子,仿佛是在此地休息的。 洛临烟看着谢宿渊这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还好,他没什么大事。 她暗自松了口气,“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她有一件,要确认的事情。 一顿熙熙攘攘中,没有人注意到,地牢中的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目光锐利,凛冽如刀。 撤去结界阵法后,洛临烟终于看清了谢宿渊的现状。 先前心头浮上的那点侥幸,一下子粉碎了。 谢宿渊,此刻是无力的窝在墙角。但是他一身玄色衣裳,泛着水色。被他衣袍遮住的,是干涸的血迹。 他束发的玉冠也不见了,任由一头锦缎似的发垂下。在这匹上好的锦缎中,露出了谢宿渊的脸。 苍白昳丽,他的唇紧抿成线,唇角还有血留过的痕迹。一丝殷红,平平为谢宿渊添上几分妖冶。 见来人是她,谢宿渊轻咳一声,有些颤抖,但眼中尽是讥讽:“仙姬可是来看看谢某死了没有?” 他的目光平淡如水,洛临烟的心中无故升起一丝寒意。 但是她心中轻松了不少,还好,鹏飞真的没有把他绑起来。 洛临烟走过去,她要确认一件事。 谢宿渊看着洛临烟今日难得安静的样子,有几分诧异。 平时他若是出口挑衅,这个女人早就开始往他身上摔东西了。 而今日,竟然什么也没做。 谢宿渊就这么看着她,发现她似乎在走向自己。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刷什么花招。 却没想到,她倒在了地上。 谢宿渊:“......” “谢宿渊!你对临烟仙姬做了什么!!” 侍女们手忙脚乱的扶洛临烟,一瞬间几柄灵剑冰凉的剑刃就这么抵在了谢宿渊的脖子上。 “嘶——”洛临烟从地上被扶起,吃痛,轻哼了一声。 她被绊倒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谢宿渊边上会有铁链?! 借着侍女们的搀扶,洛临烟才看清,原来这小黑屋里,到处都是锁妖链。 她被绊倒了。 “怎么样仙姬.....仙姬可有受伤?” “仙姬你没事吧!” “...闭嘴,我没事。”她咬着牙,将眼角的泪花憋了下去。 炼影潭的铁链都是万年玄铁制成的,就这么磕了一下,她觉得腿火辣辣的疼好像已经流出了血, 她放开了侍女们的搀扶的手,一瘸一拐的向谢宿渊走去。 看着谢宿渊脖子上驾着的剑,洛临烟这时候也才看清了,原来,鹏飞他们没有用符咒将谢宿渊囚在这里,而是,直接用铁链将他捆在了这里。 但即使被这么多的剑架在脖子上,谢宿渊神色却丝毫未变。 许是疼痛刺激了洛临烟的神经,她缓缓走进谢宿渊,在心中默念咒语,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洛临烟艰难的调&#xe863;着体内的灵力,任其在堵塞的经脉中游走,最终注入灵剑中。 见她召唤出本命灵剑,弟子们大多心中有了数,纷纷放下了剑。 所有人都以为,临烟仙姬,这是要亲手收拾谢宿渊的意思。 剑刃上萦绕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微光,映照进了谢宿渊的眼底,他像是早有所料一般,甚至,毫不畏惧。 洛临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又害怕他会反抗,每次都是用着咒术或者其他封住了他的灵力,再对他肆意羞辱。 而他早就习惯了。 他在修仙界就如同江河里的浮萍,风一吹雨一打,便会埋没在河流之下。 洛临烟不过是仗着,他没有办法离开清幽宗罢了。 何况,他更怕的是,洛临烟不再对他肆意折辱。 因为,伤和疼痛,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没有人不渴望力量。 想到这,谢宿渊甚至有几分期待。 “嘶拉——”一声,他只觉得胸前一凉。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临烟仙姬竟然......用剑划破了谢宿渊的衣裳! 那身玄色衣裳就这么慢慢从谢宿渊的身上滑落,露出他的肩膀,锁骨...... 那名叫鹏飞的弟子更是呆如木鸡,连手中的本命灵剑都掉落在了地上。 仙姬背对着她,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看到,她——慢慢俯下身去?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谢宿渊这是要翻身做“驸马爷”了吗? 那自己还用了囚禁妖兽的锁妖链捆住了谢宿渊?只为了告诉谢宿渊,他不过是一条寄人篱下的畜牲罢了,没有清幽宗他什么也不是。 他本以为,这样羞辱谢宿渊,会让他更加屈辱,没想到.... 但他很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洛临烟的剑并没有放下! <p/ 3、印记 鹏飞松了一口气:不不不,仙姬绝对是嫌谢宿渊穿着衣服挨打没有那么疼! 洛临烟不知道众人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自己平日里面怎么羞辱谢宿渊都不足为奇。 如今撕裂他的衣裳却不行。 好在,鹏飞用玄铁铁链绑住了谢宿渊,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 她依稀记得,梦境中说谢宿渊身上有一个印记,等那个印记变成黑色,他便会.... 便会怎么?洛临烟突然想不起来了。 但是她记得,反正不是个好事。 她的目光一寸寸往下,想要寻找那个印记。 但是她忘了,谢宿渊是个成年男子,她如今是个小姑娘。 男女之间本就差距悬殊,她即使俯下身来,也只能看到谢宿渊的的下颌,还有他脖颈处到锁骨的地方。 她微微歪头,想要看的仔细些,却没想到对上了谢宿渊的眼睛。 他双眼狭长,眼瞳如黑曜石,目光深邃,长睫浓密,却丝毫不显女气。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谢宿渊长了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她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她打量着谢宿渊,谢宿渊也在打量着她。 他怎么都没有猜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人用剑挑破了衣裳。 她就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伤痕累累的躯体。 近在咫尺的,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芝兰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像一根羽毛,轻轻在他心上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察觉到那人在看她,洛临烟心头浮起一股不悦,手腕翻转,将剑柄抵在他的下颌处,逼得他偏过头去。 “放肆!” 几乎是下意识、习惯性的说出了这句话,最终忍着把自己后面那半句“凭你也配直视本仙姬”咽了下去。 余光中,谢宿渊似乎红了耳朵。 洛临烟想,自己这剑一抵,也不至于那么疼吧? 但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她的目光一寸寸往下,搜寻着那个印记。 没有,那再好不过。 如果...谢宿渊身上真的有那个印记,那他可能真的就是来日的大反派魔尊。 这也是变相的验证了梦境的真实性。 很好, 谢宿渊的身体上除了一些刀枪剑戟留下的旧伤,什么也没有。 她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去。 谢宿渊看着洛临烟起身的背影,眉头仍未舒展过来,他一时间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之前,他觉得她来者不善。 如果看到自己的身上完好无损,那她定会怀疑。 可她分明察觉道他在这里的受的伤是装的,还亲自扒了他的衣裳查验伤口,显然是怕有人包庇自己。 可她提着剑便再无别的&#xe863;作了,这不像她。 除非,她又想到了别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谢宿渊眸光一闪,一下子就“明白”了洛临烟的打算。 他倒是有些期待,这个蠢女人能想出什么新的法子来。 她背对自己,似乎是要出去找刑具? 这里是炼影潭,折磨人的方法最多。 她倒是会挑。 那缕萦绕在鼻尖的香气,确实让他晃了晃神。 接着,他便察觉到,一股剑气朝着自己砍来。 果然。 他没有躲,只是冷冷的看着洛临烟,生生抗下。 这一剑称不上霸道,即使洛临烟用尽全力,也只是一个筑基弟子的剑气罢了。 谢宿渊只感觉到一阵剑气裹挟着一缕凉意没入自己的体内,给他来上了重重一击。 即使有金丹修为,但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受了洛临烟这全力一击,终极还是被撞到了墙上,他的唇角溢出了一丝殷红。 这一阵疼痛,在他眼中勾起期待。 他能感到,剑气没入他体内后,最初确实是伤到了自己。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的经脉吸收。 正好,他想。 然而洛临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了些什么,见他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查看。 她准备离开时才想起,梦境中,谢宿渊身上的印记会在受伤后显现。 她修为低微,即使运转全部灵力,也只能到伤害谢宿渊的程度罢了。 她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梦境中是不是都是真的! 谢宿渊,到底是不是来日的魔尊。 一剑落下后,洛临烟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经脉似乎都通畅了几分。 本该涣散的灵力此刻在她的丹田内似乎凝聚的更加纯粹。 但洛临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她看到——谢宿 渊的心口往上,出现了一个淡红的印记。 印记像是被什么胡乱描摹出来,像是咒术,又像是禁制,大体呈火苗状。 这个印记,彻底消灭了洛临烟心里的侥幸,像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她一转头,就对上了谢宿渊的脸。 那张脸和梦境中执掌生杀大权的魔尊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此刻,还是被她百般折辱的未婚夫。 他的眼中,带着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 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来上一剑。 看着极力忍受疼痛的谢宿渊,还有他唇边的殷红,洛临烟头一次关心起:他痛不痛。 而把他关在这里、剥了他衣裳、又给他来了一道剑气的,都是她洛临烟。 此刻自己手中的本命灵剑沉甸甸的,她恨不得当场跪下! 自己哪里拿的是一把剑啊?这是压死骆驼之前的最后几根稻草! 她想将谢宿渊扶起,但是察觉到她的靠近,谢宿渊的眼中的警惕更多了几分。 大悲大喜过后的洛临烟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 她乱了阵脚,在呼吸之间,她做出决定。 先把谢宿渊从这里捞出去,再给人家治治伤。 受伤了要干什么,喝药啊! 而自己,似乎好像就带了一碗药来着。 “把药拿过来!” 众人看着谢宿渊奄奄一息的倒在墙边,而临烟仙姬冷着脸跪坐在他身旁,一下子明白过来。 侍女们并不奇怪洛临烟的举&#xe863;,喝不完吃不完的东西,临烟仙姬一向是当喂喂猫狗的。 而炼影潭弟子,都以为刚才临烟仙姬脱了谢宿渊的衣裳是为了将他打的更疼。如今要那碗仙姬带来的药汁,肯定是专程傲来折磨谢宿渊的,一定是是为了将谢宿渊治好后再度凌虐! 鹏飞一边递上药茶,心中暗道:折磨人,他可真是比不过仙姬。 鹏飞自以为自己揣测到了洛临烟的计划,在递过药的时候不忘在里面下了一个咒术。将清甜回甘的药汁变得苦涩难闻,但是满屋子的人视线都集中在洛临烟与谢宿渊身上,没有人注意到。 本想让别人将这碗药给他灌下,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亲手给这位未婚夫喂药赔罪,似乎更有诚意? 于是,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 的洛临烟,一手捏过谢宿渊的下巴,逼迫着他把脸对着自己,接着,将那碗药茶递到他的嘴边。 “...喝药!”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洛临烟没有心思多说废话,何况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谢宿渊。 冰凉的碗抵在了谢宿渊的唇畔。他闻到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眼中寒意更甚。 这是一剑没能刺死自己,就来给自己下毒? 还是这一剑是试探,后面这碗毒药才是重头戏。 想到这,他眼中都多了几分思索。但是他看到,碗边...有一抹红色? 就像是她嘴上的唇脂。 一瞬间,方才在他鼻尖萦绕的香气席卷而来,让他的脑海一空。 就是这片刻之间,洛临烟选择直接上手。 她捏住了谢宿渊的下巴,想将药茶一股脑的给他灌进去。 谢宿渊扭头,想躲开药汁,但来不及了。 她似乎早有所料一般,捏住他的下巴紧紧不放。 染着蔻丹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肤,留下几个血印子。 回过神的谢宿渊看到洛临烟一副他不喝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冷声一笑。 呵——不过是一碗药罢了。 他就由着洛临烟将药灌进自己的喉间,苦涩从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不忘了暗中催&#xe863;咒术,且隐隐的期待,这碗药喝下去又能够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呢? 而洛临烟看着他喝下了药茶,心口的大石头也松懈几分。 她微微起身,开口:“给他解开锁妖链,放他...”走。 还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字,洛临烟只觉得识海如同烈焰焚烧一般,好像有一股烈火,在她经脉中四处乱串。 疼,好疼—— 她想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好好的,此刻竟痛成这样。 周遭的声音一下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嗡鸣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红色。 依稀间,她好像听到几句杂七杂八的话,随即晕了过去。 “谢宿渊,你对仙姬做了什么!” “不好,炼影潭中妖兽有异&#xe863;!” “保护仙姬!” 一下子,这间狭小、逼仄的地牢中乱了套。 炼影潭下镇压的百年妖兽九霄妖鹿,破笼而出。 看着晕倒的洛临烟,谢宿渊轻轻拭去自己唇畔的血痕与药汁,暗暗想:可惜了 ,不然便能看到她吓的花容失色的样子。 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的洛临烟,他怎么可能纵容她全身而退呢? 九霄妖鹿,算是他还给清幽宗的一小份礼物。 炼影潭弟子们纷纷拔剑,试着与九霄妖鹿一战,但是在百年妖兽面前,他们那些修为,根本不够看的。 而谢宿渊,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旁观。 令他奇怪的是,他喝下那碗毒药后,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反而像是有一股温和的灵气,在试图涵养他破碎的经脉? 这是...怎么回事? <p/ 4、杀了她 九霄妖鹿不知为何,破除了封印和禁制,逃出来了。 妖兽发了狂,妖眼中满是戾气。它足足有十几人高,头顶着一双硕大的鹿角,闪着寒光。 它踏足的地面,都成了大坑,所过之处,都是一股腥臭热浪。 在它破笼而出的时候,炼影潭这几间小屋子,应声塌下。 炼影潭今日频频异&#xe863;,固然多调来了人手,但是对上百年妖兽还是毫无抵抗之力。灵剑一柄一柄朝着九霄妖鹿飞去,却在接触到妖兽的那一刻,化成齑粉。 九霄妖兽吃痛,发出一声嚎叫,在场之人除了谢宿渊纷纷都感受到心脉一震,不由自主的“噗——”出鲜血。 至于伺候洛临烟的侍女,都是宗主从凡间挑出来的凡人,毫无修为,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大家速速撤离!”在意识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九霄妖鹿的对手时,弟子们纷纷选择先走为上。 一群弟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而谢宿渊,就冷冷的看着。 他们所在的建筑,不知何时着了,燃起熊熊大火。 地上尸体横陈,四处都是鲜血。 洛临烟,倒在他的脚边。 洛临烟在方才喂了他一碗药的时候,就晕倒在地。 此刻他俯视着这个倒在自己脚边的女人,饶有兴味。 他用足尖踮起洛临烟的脸,目光中,无悲无喜。 鹅蛋脸,柳叶眉,面如芙蕖,娇软无害。此刻即使是昏过去,也好像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谢宿渊冷冷一笑,她是看着纯真无害,却生得一副蛇蝎心肠,可惜,是个废物。 看着日日折磨他的人此刻晕倒在地,谢宿渊不禁想,如果她死在此处,正好也是个好时机。 干脆就这么杀了她? 好像是睡梦中的少女察觉到危险,她轻轻呢喃道:“渊哥哥——” 像是一只呓语的幼兽,嗓音温软,带着依赖和眷恋。 周遭乱哄哄一片,谢宿渊掐决的手顿住了。 但凶兽已经被他引至此地,地面跟着震&#xe863;起来。 看着这庞然大物的靠近,谢宿渊丝毫不惧。 他打算借此机会杀了洛临烟。 像是感应到什么,九霄 妖鹿慢慢凑近,它低下了头颅,细嗅着地上的味道,像是在分辨着什么。最终收敛了身上的敌意,用硕大的鹿角贴至地面,以示臣服。 谢宿渊勾唇一笑,他就喜欢这种聪明、识时务的东西。 “杀了她。” 九霄妖鹿在一瞬间明白了谢宿渊的意思,准备抬起了蹄子,将洛临烟就这么踩成一滩烂泥。但闻到洛临烟身上的味道时,它浑浊的妖眼闪过一丝迷茫,蹄子又愣在了半空中。 “愣着干什么!”谢宿渊瞪了它一眼。 却没想到,妖鹿又凑近谢宿渊几分,像是确认着二人身上的味道确实混在一起一般,最终放下了蹄子。 它正想给洛临烟也来一个臣服礼时,铮——”一声,一柄灵剑朝着它刺去,夹挟着一股纯粹而又强劲的剑意。 九霄妖鹿是兽类,对于察觉到危险,灵巧的躲开了,却还是被划到了鹿角。 灵剑固然是上品灵剑,但是妖兽也是百年妖兽。 鹿角与灵剑撞击在一起,迸出火花。 一帮弟子赶来镇压妖兽,为首的是大师兄徐且行。 “谢师弟,我来晚了。”徐且行施法召回本命灵剑,脸上带着歉意。目光落在地上的洛临烟身上时,有些惊讶,“临烟怎么会在这里?” 谢宿渊看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徐且行,缓缓开口:“方才妖兽、欲杀仙姬,幸好大师兄来得及时。”他眼眸低垂,敛去一身锋芒,装回了平时那个不显山不显水的谢宿渊。 见洛临烟昏倒在地,徐且行的眼中充满愧疚之色,还有心疼。他连忙蹲下查探洛临烟的伤势,察觉她并无大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师弟,你怎么也不照顾好临烟?”徐且行先发制人,语气中尽是责备之意,“虽然素日里临烟是顽劣了一些,但......” 而谢宿渊只是玩味道:“我被她吩咐的人绑起来了,连灵力也无法调&#xe863;。” “....临烟平时是顽劣了一些,希望谢师弟不要放在心上。”徐且行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事情。 洛临烟平日里各种欺辱谢宿渊,这是门中弟子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恰好妖兽异&#xe863;,只能说是洛临烟自讨苦吃。 想到这里,徐且行也不能继续责备谢宿渊,只能吐了口气,继 续吩咐:“今日之事是个意外,我还要在此处理妖兽一事,便有劳谢师弟替我将临烟先送回去了。” 徐且行的这么一番话劈头盖脸的向他砸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徐且行才是正牌未婚夫。 “有劳什么?这是宿渊分内之事。”最后四个字,他特意加重了。他也不想跟着徐且行在这里演来演去。 虽然不喜洛临烟这个未婚妻,但终究人前还是要装装样子,他认命俯身将地上的人抱进怀中。 看着他抱起洛临烟,徐且行眼中还有几分缱绻不舍,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负剑转身,加入了和妖兽的战斗。 谢宿渊转身离去,听着妖兽的嘶吼渐渐远去,心里却在暗叹:可惜了,今日没有将洛临烟一并杀了。 但是也无所谓,杀了洛临烟,自己要处理的麻烦事也更多。 那便再让她多活上几日吧。 九霄妖鹿,便算他给清幽宗的一些回礼吧。 洛临烟缩在谢宿渊的怀里,并不知道自己在生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了几个来回,依旧深陷梦境。 *** 清幽宗,洛临烟房内。 她醒了。 洛临烟醒来时,看到自己房内熟悉的陈设,安心了不少。 她只记得,自己在炼影潭命令人放开谢宿渊的时候,头像是炸裂一般,昏了过去。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洛临烟却隐隐觉得,与那个梦境有关。 她猛地想起,梦境中,九霄妖鹿会破笼而出,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见她醒来,侍女连忙为她再度奉上药茶。 “你们没事吧?”看着眼前的侍女面孔没换,洛临烟心头一紧。 现在在她这里伺候的侍女,都是原来的。是梦境中那谢惨死的脸。 本来有些害怕的洛临烟,看到这几张熟悉的脸还在后,安心不少。 “回仙姬,我们都没有事,只是那日妖兽出来后,我们都昏倒了。” 侍女显然没有想到,洛临烟会关心她们这些下人的死活,有些意外。 “仙姬放心,我们只是在炼影潭中被妖兽所伤,但不危及性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洛临烟并不意外,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基本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原因无她,因为自己修为低微,几乎到了不能修仙的地 步。 连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剑,使出几个剑招来,对她都是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做成的事情。 她这一生,注定只能依附道侣,做一朵菟丝花。 找普通人来伺候她,不过是为了保密罢了。 修仙界清幽宗的临烟仙姬,不能修为,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晓。 她又继续吩咐道:“你们从我库里取出一些灵药拿去治伤吧。” 洛临烟记得,不仅自己折辱谢宿渊,更是纵着一堆侍女都欺辱他。 在她这里,若是有人敢可怜谢宿渊,那便是要被她责罚的。 久而久之,众人看明白了她对谢宿渊的态度,都跟着落尽下石。 而在梦境中,那些得罪过谢宿渊的人,最后无一不是死的很惨,包括自己。 毕竟,她们都是受命于人,着实冤枉。 而且,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炼影潭中破笼而出的九霄妖鹿,哪里是异变? 分明就是谢宿渊故意放出来报复清幽宗的! 梦境中谢宿渊的耐心在炼影潭中逐渐耗尽,便用了什么法子故意将九霄妖鹿放出,毁了炼影潭,同时也报复了清幽宗的人。 谢宿渊,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侍女不知道这些,对于洛临烟,她显然意外极了。 在她眼里,临烟仙姬是个骄纵跋扈的人。 何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哪里有人会顾忌下人的死活? 没有修过仙的普通人得了灵药,无异于是延年益寿。 想到这,侍女的心不禁都热络了几分。 然而洛临烟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句话,便改变了侍女对她的看法。 洛临烟喝下药茶后,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吸收的灵气似乎比上次多了? 她正欲查探灵脉,却又被人打断了。 “仙姬,徐师兄来访,可要见他?” 侍女口中的徐师兄,正是清幽宗大师兄,徐且行。 洛临烟听到这个名字,嘴角都垂下几分。 在她记忆中,大师兄温柔谦和,对她照顾良多。 在门中的资质修为也是上佳,长相也是温润如玉。 对比起自己那个家道中落,寄人篱下,毁了根基的未婚夫谢宿渊来说,无意是她这朵菟丝花攀附的更佳选择。 梦境中,大师兄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对自己的好全是装出来的,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而自己,利用谢宿渊,已经明白了梦境中的事情很可能全部都是真的。 <p/ 5、治伤 “他想见我?”洛临烟瞥了侍女一眼,勾唇讥讽:“他想见我我就得见他?” 侍女叫连翘,此刻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以她看来,仙姬在意徐且行是多过谢宿渊的。 何况平日里仙姬不是时常缠着徐且行吗?怎么今日.... “是,连翘这就去回了徐师兄,告诉他仙姬还在休息。” 洛临烟不屑虚以委蛇,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钟情于她的样子,最后把自己利用完了便像块裹脚布扔在一旁! 至少谢宿渊,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自己。 等徐且行走后,她思量片刻,决定去看看谢宿渊。 “走,去看看谢宿渊。” “仙姬放心,您昏迷过去的日子,我们也没有让谢宿渊好过...” 连翘一时间拿捏不准眼前这位仙姬究竟在想什么,又像是邀功一般。 洛临烟没有问,这个让谢宿渊不好过是怎么个不好过。 她怕她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再次崩溃。 而洛临烟到了谢宿渊的住处,着实也是愣住了。 他们确实没有让谢宿渊好过。 单单说地理位置,谢宿渊住的地方很远,甚至有些偏僻。 清幽宗的内门弟子的住处大多聚集在一起,如同院落一般,一院子几个人。 而谢宿渊,却单独住在一旁,确切的说,住在柴房。 她来时,便见到梦中这位千万魔兵在其麾下的魔尊大佬,在......砍柴。 “你来做什么?”谢宿渊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来看看谢...谢师兄。”洛临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平日里她都是直呼谢宿渊的名讳,如今她突然改口,连自己都不习惯。 谢宿渊听到了那句师兄,没有反应。 洛临烟开始随口胡诌:“谢师兄今日身着的黑衣甚是好看....衬得谢师兄身姿极好。” 只是夸到一半,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夸下去了,因为这真的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黑衣罢了。 “是吗?”谢宿渊未&#xe863;,缓缓道:“仙姬可曾记得,谢某为何着黑衣?” “许是黑色好看?”洛临 烟能想得到的只有好看,再想想便也只剩下耐脏这个可能。 “仙姬可是忘了自己上一次闯入谢某住所,将谢某的内门弟子道袍烧了个干净的事情?”谢宿渊似笑非笑。 经他这么一提起,洛临烟猛地想起,自己那次将谢宿渊的内门弟子道袍烧了个干净,并放言:“凭你也配着我清幽宗道袍,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 自那以后,谢宿渊便一直身着黑衣。 “.....哈哈,是吗,那谢师兄今日为什么砍柴啊?莫非是忘了锻炼身体?”想起这件不太好的事情,洛临烟连忙岔开话题。 “你的侍女说,今日若是砍不完这半屋子柴,便不给我辟谷丹。”谢宿渊淡淡开口,砍柴的手并未停下。 他的&#xe863;作很娴熟,很利落,仅仅几下,那木柴便被削成了几段。 但落在洛临烟眼中,谢宿渊哪里是在劈柴,更像是在砍她! 洛临烟转过头,想向连翘确认,自己是否干过这等事情。却猛地想起,来前连翘向她保证的不让谢宿渊好过,怕就是这样。 她正欲东拉西扯,再说一句:“谢师兄为何不用灵力砍柴?”但是她及时的吞了回去,不出意外,这是她的侍女吩咐的。 见她沉默半响,谢宿渊的&#xe863;作却未曾停下,他的&#xe863;作娴熟干练,一看就是经常砍柴的。 看着眼前的这些柴,洛临烟决定,帮他一起。 只是她从未做过这些活计,看着地上的那一小段木桩子,她都抱不起来。 将木桩子从一堆枯木中拽出来时,甚至还差点掉在地上砸到自己的脚。 谢宿渊看着她的&#xe863;作,不明白她又要搞哪一出,只是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帮你砍柴啊。”洛临烟粲然一笑,有那么一瞬间,谢宿渊甚至真的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 然而,谢宿渊知道,娇贵的仙姬哪里会砍柴。 于是他就抱着手,看着洛临烟是如何帮他砍柴。 只见洛临烟将那么一堆柴抱过来,接着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注入灵力,将柴切成了很多很多的一短截。 哪有人会拿自己的本命灵剑砍柴啊!谁砍柴会把柴砍成一小节一小节啊! 周遭的侍女愣在原地,不明白她到底是来砍柴的还是来添乱 的。 “....你在干嘛?”谢宿渊看不下去了。 “砍柴啊!”洛临烟理直气壮。 “如果仙姬是闲的没事消遣谢某,大可不必如此,仙姬不管对谢某做什么,谢某都不会怀恨在心。”谢宿渊懒的理她,继续砍柴。 洛临烟看到了砍柴的正确示范,望向自己那一堆似木块的东西,才明白,估计谢宿渊又误会了。 她此刻顾不上旁的,放下柴:“谢师兄,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的!” 她拎起自己的本命灵剑,跑到谢宿渊身旁,想再次用&#xe863;作证明给谢宿渊看。 “谢师兄,我是来谢谢在炼影潭中,你从九霄妖鹿蹄子下把我救下。” “嗯?”谢宿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真的,我真的很感谢谢师兄的救命之恩....”说出这话,洛临烟自己都不信。 那时候她虽然昏了过去,可她却知道,妖兽是谢宿渊放出来的。 但如今,她需要一个借口,能与谢宿渊好好相处的借口。 看着余光中的玄色身影,洛临烟继续开口:“今后...我一定与谢师兄好好...”相处,如同兄妹。 只是没有等她完整的说出这句话,她便又感到那日的疼痛席卷而来。 这次,疼痛感在她脑子里炸开,几乎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几乎站立不住,倒下。 然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她识海又回复了清明。 她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刚才因为砍柴握在手中的本命灵剑此刻穿过了谢宿渊的衣袖,定在后方的树上。 而她透过被划破的衣裳,看到谢宿渊的手臂上被自己的剑气割出了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洛临烟:....... 我该怎么狡辩我不是想伤害他,我是真心求和。 挺急的。 “...谢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狡辩...”洛临烟刚从那股不要命的疼痛中抽离,意识嘴巴都跟不上脑子,“不是,你听我狡辩....” 然后谢宿渊只是立在原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任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留下。 好好什么? 他就知道,她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 果不其然,刚才倒下也只是为了顺势刺他一剑罢了。 自知这口锅已经牢牢的扣在自己头上了,她不做辩解,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想输入灵力为他治伤。 在运转灵气的时候,洛临烟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本来堵塞的经脉似乎比原先疏通不少? 察觉到此,洛临烟欣喜若狂。 这对于一个不能修行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天知道,她有多渴望修炼。 在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又试图运转更多的灵力,想看看自己此时是不是真的修为有所提升。 她引导着灵气在自己经脉中游走,比从前通畅了许多。 从前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剑都极为困难,如今,似乎轻松不少? 就这般试着,她又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剑出来。 她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也比原来充盈不少! 洛临烟心下欢喜,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还在给谢宿渊治伤。 她的灵气就这么半点不控制、汹涌而又蛮横的冲进谢宿渊的经脉,胡乱游走。 她抬头,就对上了谢宿渊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皱着眉头。 “谢师兄,你怎么了?”她此刻沉浸在自己的能够修行的喜悦中,此刻注意到谢宿渊的古怪,愣住。 “这就是仙姬想做的吗?”谢宿渊此刻的目光就像淬了寒冰,尽是嘲讽,“仙姬大可直说。” 谢宿渊本就不信她会那么好心为自己治伤。 他更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要装傻。 修仙之人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丹田、根基、识海。 而每个修士的全身经脉就是将三者串联在一起的地方。 修士之间互相疗伤也是慢慢的往对方体内输入灵力,不同人之间的灵气本就不能相互融合,何况还是旁人的。 而她,往自己体内不管不顾的一股脑注入灵力,恨不得直接注入到他的识海中去!即使是道侣之间灵修,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而她... 他能感到,她的灵气在自己经脉中四处乱串的疯狂和喜悦,恨不得将自己的经脉占为己有。 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在自己体内胡乱游走时,他下意识的排斥却反而让她更加兴奋? 他生生忍了下来。 却没想到洛临烟宛如得到首肯一般,接着就是更加肆意横冲直撞,用灵力将他的经脉一寸寸占据,逼得他将自己的灵力退回自己的丹田。 疼痛在四肢百骸中席卷而来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经脉反过来蕴出属于自己灵力。 就是这点自己平白得到的灵力,让他忍下了洛临烟的蛮横强硬。 即使痛觉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她的灵气在自己的体内肆意游走的时候,他的感受。 她不会察觉到什么,疼的只有自己。 即使如此,但能得到力量,那他不惜一切。 然而洛临烟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只是发现,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p/ 6、他不信 “谢师兄,你没事吧..”洛临烟的视线落在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上,不解。 她不就治个伤吗? 然而谢宿渊只是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你说呢?” 这时候洛临烟仿佛才记起来,自己刚才脑海中一阵剧烈的疼痛,无意间把人家刺了一剑。 又非要拉着人家治伤,结果发现自己的经脉似乎没有那么堵塞了,喜出望外。 以至于忘了自己其实还抓着人家受伤的手。 他的手,还挺烫。 谢宿渊手上的伤并未止住血,此刻染在了二人的衣衫上,他本就一身黑衣,也看不出什么,而自己淡紫色的衣裙却是染上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比起救人,她似乎更像是在杀人。 这等情景下,她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为自己辩解。 “谢师兄,我真的是想为你治伤!只是刚才我发现自己堵塞的经脉似乎疏通了不少,所以一时忘记了,才抓着你的手不放?” 如果真的这么说,她自己都不信。 何况看谢宿渊的表情,完全就是觉得她又在折磨他啊! “谢师兄,你怎么样...”洛临烟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问问人家的身体情况。 问完之后,她更想打自己一巴掌,他的手都血流如注了,这能好的吗? “仙姬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谢宿渊看着他,眼中尽是玩味。 “....意外捅了师兄的手腕。”洛临烟老老实实回答。 她说完这话后,看到谢宿渊眼中的似笑非笑更甚。 只是她那一瞬间疼的几乎失控,连自己的灵剑是怎么飞出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是怎么刺伤谢宿渊的。 我只是想给师兄看看我的本命灵剑?师兄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自己从前寻着百般由头折辱于他,这都是家常便饭,如果说是意外,她自己都不信。 谢宿渊看着洛临烟垂着头老实认错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每次这般样子,便会让自己去为她做一些事情。 焚天业海的沧海绸也好,雾屿北地的五色兽也罢。 只要她一句话,自己不管刀山还是火海都要去为她闯上一遭。 有人天生好像就站在云端上,所有人 都得去讨她欢喜。 而有的人,生来家破人亡,流亡四处,受尽白眼。 她此刻讨好卖乖的样子,像一只小猫,藏起自己的利爪,将毛茸茸的一面展示给他。 谢宿渊承认,如果自己不了解她的恶劣,兴许就真的信了。 他别过眼,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施了一个止血术,“仙姬...见谢某如此,可满意了?” “......”洛临烟看着他止住血,才想起,作为一个小废物,自己连基本的治疗术法也不会啊。 她更不知道,先前自己注入灵力在谢宿渊体内游走的时候,谢宿渊的是忍受着怎样的疼痛,以及,这到底是一件多么私密的事情。 她还沉浸在方才自己的经脉似乎通了不少的喜悦上。 “仙姬若是无事,便告辞吧,谢某还需继续砍柴。” 洛临烟看着他起身又要去砍柴的样子,连忙拦住他:“谢师兄你都的受伤了为何还要砍柴?歇一歇吧....” 却没想到,对上了谢宿渊冰冷的眼神。 噢,这柴,是她让他砍的。 “谢师兄...不用砍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洛临烟刚吐出前面的,便又发现那股子疼痛席卷而来,将她的全身经脉撕扯在一起痛似的,痛的她牙齿打颤,无法说话。 只是这一次的痛楚没有之前那般,她竟还有一瞬间在想,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她终究没有支撑过去,醒来时,又在自己的房间内。 待洛临烟悠悠转转醒来时,她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她不明白是因为接连疼了三次,有些习惯了,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她总觉得,这股疼痛并不是毫无由来的。自己的身体一向是娇贵了些,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 而这一切的变故,似乎都是从梦到未来的梦境才开始的。 第一次疼,还有第二次,甚至是这一次的疼痛,每一次都是有规律的。 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仙姬醒了?”和前两次一样,连翘为洛临烟奉上了一盏药茶。 洛临烟轻抿,问:“我昏过去后可有人来过?” “宗主与宗主夫人来过,还派医修前来为仙姬诊断过。” 洛临烟听到自己的爹娘来过后,微微 笑开了。 她就知道,爹爹娘亲一定是最疼自己的。 “医修说仙姬许是那日在连炼影潭中惊吓过度,导致灵力堵塞,一时间没有运转过来,好好调养后便好了。” “那我爹娘呢?” “九霄妖鹿虽然那日又被镇压回去,但是后续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宗主和宗主夫人解决,他们见仙姬无事,便先去处理炼影潭的事情了。” “那谢宿渊呢?” 连翘听到谢宿渊的名字,愣住了。 昨日仙姬去找了各种理由捅了谢宿渊一剑,还似乎对谢宿渊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她记得谢宿渊看见洛临烟倒下的时候,脸上只差写上一句“不是我的干的”。 “谢公子还在砍柴。” 噢?还在砍柴吗。 “那让他砍吧。” 洛临烟还记得,最后的映像中,她怎么和谢宿渊解释,谢宿渊都不信她。 但是她这次去找他,真的是一心求和啊。 只是又不小心伤到他而已了。 洛临烟想想这个坎坷曲折的求和之路,就觉得好头疼。 “连翘,准备一下,我们去演武场。”距离那个荒诞的梦境已经过去了五日,洛临烟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大不了她以后再也不欺负谢宿渊了,何况,谢宿渊如今也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这不是还没成为魔尊嘛,嘿嘿。 既然如此就让她先偷个懒吧。 晕倒前,她记得她的经脉似乎疏通了不少,她想趁这个时候再去确认一遍,自己是否能修行。 “那仙姬可要叫上徐公子?”往日洛临烟下山,每次都是有灵力极强的人陪着的。 毕竟以她的修为,随便一个内门弟子,她都打不过。 “不必麻烦大师兄了,也不必叫旁人。”洛临烟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谢宿渊和徐且行的名字。 “是。” 然而洛临烟忘了,此刻仍是冬日,即使天气晴朗,却也依然寒冷。 修仙界里是七岁便能开始修行,也就是那一年,洛临烟的人生从云端开始下滑。 她清楚的记得,那两年,她几乎笼罩在阴霾之下。 这里,是修仙界,弱肉强食,以强者为尊的世界。 她从小就知道,日后自己要做一朵菟丝花,只能靠道侣。 即使千 般百般掩饰,但终究却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她不能修仙,这个秘密压在自己的心头,时常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便如同一个失明的人找到了重见光明的机会,这让她怎么能够不欢喜?! *** 清幽宗,演武场。 内门弟子平日里都在演武场练剑,为了防止太过引人注目,洛临烟在一旁的阁楼上看着演武场的弟子们。 阁楼中布下了结界,足以掩人耳目。 她屏退下人,在结界中暗自运转灵力,发现自己的经脉虽然有所疏通,但又好像没有那日那般了。 分明那日自己体内的经脉几乎是疏通了很多的,怎么今日似乎又回到了原来那般。 洛临烟又试了好几次,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她的经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像一颗枯树,在大漠中汲取水分,最终一无所获。 为什么呢? 洛临烟想不明白。 难道是幻觉吗? 好像又不可能。 她有些颓丧,倒在了阁楼中。 而正在此时,结界中多了一个人。 “你是谁!”洛临烟感觉到自己的寒毛一根根炸起。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秀温婉的脸。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穿着清幽宗道袍,腰间还系着一把剑,流苏随着她莲步轻移,不必多看,就知道是个美人。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这屋中没人,便擅自进来了。”女孩子眉眼灵&#xe863;,嗓音清澈。 但就是这么一张温婉清秀的脸,却让洛临烟的心一紧,仿佛被人攥住了一般。 这张脸,她在梦中见过! 这是天命女主,也就是因为她,自己才被大师兄,不,徐且行利用。 徐且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洛临烟瞳孔放大,看着少女缓缓开口,如她所料一般说:“我是清幽宗内门弟子,叶挽霜。” 叶挽霜...... 果然。 阁楼的结界依然存在,光线从窗户中照进昏暗的屋内,打在叶挽霜的身上,衬得她如同九天神女。 梦境的碎片与现实重合在一起,将洛临烟一下拉回深渊。 她好像看到,自己拿出了剑,架在叶挽霜的脖子上,厉声:“谁许你进来的!” 她听不到叶挽霜说了什么,剩下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飞速过去。 她看到叶挽霜明知自己不会修行却把自己推到了妖兽嘴边。 看到叶挽霜抢走了自己的本命灵剑,逼着自己解除与徐且行的婚约。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张脸,她喜欢不起来。 <p/ 7、合意糕(有修改 洛临烟将呼吸调整回来,淡淡开口:“叶师姐好,我是外门杂役弟子。” 她是自己一个人在运转灵气,将身上能够掩饰修为的玉佩都放在一旁起来了,此刻只有筑基修为。 更没想到,今日这结界中竟然会突然闯进人。 还是叶挽霜。 外门杂役弟子?叶挽霜一听,眼中的疑虑都消散了几分。 “可这是演武场的阁楼,你一个杂役弟子怎会在此?” “...实不相瞒,我接了打扫演武场的活计,但是看到阁楼里面没人,便进来了,本想着休息一下,但是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说到这,洛临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吐了吐舌头。 “......”叶挽霜沉思,似乎在斟酌洛临烟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她知道演武场这个阁楼能进来的人都是在门中颇有地位的人,看这少女的年纪,好像只跟临烟仙姬对的上号。 可在修仙界小有名气的临烟仙姬,又怎么可能只是个筑基修为的弟子? 几乎是一瞬间,叶挽霜就相信了她的话,随即,她便皱起眉头,俨然是一副教训外门弟子的语气:“既然是接的活计,便不能偷懒,外门弟子本就不易,你还如此懈怠,来日又如何才能进内门?” 美人蹙眉,也是好看的。 叶凝霜是这个世界的天命女主,所有人都说她温柔大方,侠义心肠,人人皆称她为“白菡仙子”。 看着眼前这张美人脸,洛临烟心口一堵。 甚至有那么一刻,洛临烟是在怀疑自己,是自己太过狭隘,嫉妒横生才导致自己对叶挽霜百般偏见。 看着洛临烟愣在原地 ,叶挽霜又道:“师妹也不必太过担忧,即使修仙一事讲求机缘,但是进内门,只要努力就好。” “...叶师姐说的是。”洛临烟点点头,“敢问师姐从前也是外门弟子吗?” 洛临烟说出这句话,叶挽霜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清幽宗收徒的方式比较随性,有的人看资质一进来就是内门弟子,而有的人,得从外门弟子做起。 能直接进内门弟子的人大多资质上佳,从外门弟子升上来的大多是看机缘。 而在内门之中,做过外 门弟子无疑是矮人一头的。 叶挽霜本就资质勉强,全是靠着几分机缘。等进了内门之后,修为更是常年稳居倒数。在内门中,叶挽霜的一身傲气几乎都被磋磨了。 她微微点头,没有介意:“是啊,我也是外门弟子出身,不过是幸得宗主夸了几句罢了。” 洛临烟:..... 他爹,他爹看到新进的内门弟子,很少会夸赞,想必爹爹夸赞,是真的觉得这位叶师姐前途无量吧。 洛临烟此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命女主,温柔纯良,还谦虚,自己家宗主爹爹都夸赞过的。 自己这拿什么跟人家比? 不能修行的废物资质?骄纵跋扈的性格? 好家伙,洛临烟一下就生出了退缩之意。 “师妹,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若是有修仙上的问题,师妹大可以来找我。” 叶挽霜将发丝别至耳后,浅浅一笑,离去。 连对一个偷懒的内门弟子都如此温柔大方,不愧是天命女主。 待她走后,洛临烟也猛然想起。 在梦境中,自己与叶挽霜的确实是在阁楼结界中遇到过,但是那并不是二人的初遇。 二人正式的初遇是在仙门大会上。 叶挽霜为了在拜入长老门下做真传弟子,但是她于修行一事上真的是资质平庸,被一个别的门派的弟子一剑挑下比试台,昏死过去,危及性命。 徐且行在那时与洛临烟已经定下婚约,但是他抱起叶挽霜时,目光破碎。 为了求得一味救叶挽霜的灵药,他抱着她在宗主门前长跪不起。 那夜雨下得很大,他们在雨中相拥,一同请求着自己的父亲让出为自己修治疗旧疾的天材地宝。 梦境中,宗主最后把药给他们了,条件是善待洛临烟。 而父亲将灵药让给了叶挽霜,在突破境界时,遇到劫雷,没有扛过去。 可即使父亲变相的拿命救了叶挽霜,自己却依旧没有过得很好。 如果...有那味药,父亲是不是就能扛过去了...... 梦境中的画面席卷而来,在洛临烟的脑海中占据扎根。 无力感和不甘心透着碎片宛如利刃扎入她的胸口,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待她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她召唤出自己手中的本命灵剑,她不肯 屈服于命运。 即使自己是个小废物,但自己也不能认输! 她不甘心。 洛临烟发了狠似的在阁楼里练剑。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堵塞的经脉,还有所剩不多的灵力。 那日充沛的灵力,好像只是一场梦。 深夜,月明星稀,她走出阁楼。 冷风灌进了她的衣袖中,她不禁瑟缩几分。 她遇到了一个人,徐且行。 看见她从此地经过,徐且行连忙上前,“临烟师妹,好久不见。” 他着一身白色道袍,玉冠半束,腰间挂着自己的本命灵剑,还有一只她送的流苏,挂在他的腰间。那抹流苏,成了他全身唯一的亮色。 “大师兄。”洛临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看到这张脸,洛临艳似乎看到了来日他跪在自己父亲面前信誓旦旦的样子。 徐且行看着洛临烟的态度疏离,眸光一闪,似乎很是感伤的样子。“临烟师妹可是生我气了?上次你在炼影潭中,是我没保护好你......才害的你受伤了。” 洛临烟愣在原地: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只是眼前的人自责不已的神色让洛临烟都不好意思打断,那还是受伤了吧。 “临烟师妹,是我不好,这次我下山带了你最爱吃的合意糕,你笑一笑,好不好...”一边说着,徐且行掏出一盒合意糕,塞到洛临烟手中。 洛临烟看着他愧疚的神色,打开。 只见里面是几块紫色的糕点,散发着香气,即使被保管的很好,但依然还有一些渣子。 这合意糕是山下一个偏远的小镇才有卖的,洛临烟其实并不喜欢吃,每次缠着徐且行为他带糕点,不过是为了多跟他说几句话罢了。 如果是从前,她定是极为欢喜,并说上一句:“大师兄有心了”,只是如今,在梦境中的一切,让洛临烟无法判断,也不知如何去面对他。 看着这堆糕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 大师兄在她心里,一直光风霁月。对自己也很纵容。 即使是一些平平无奇的小东西,洛临烟都是无比珍惜的。 而谢宿渊送她的东西,皆是名贵难得之物,自己却从未珍惜过。 见洛临烟不说话,徐且行再次开口:“临烟妹妹,这次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师兄,这糕点平平无奇,我一个千娇百宠的仙姬怎么可能喜欢。” 只是为了和你多说几句话罢了。何况,这糕点,名字便是寓意。 洛临烟是真的不太想见徐且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 “大师兄,你误会了...”洛临烟打断,“我在炼影潭中并未受伤,谢师兄将我保护的很好。” “临烟妹妹,是我来晚了。”徐且行看着往日骄纵跋扈的洛临烟如此平静,猜测她定是生气了。 “大师兄,我知道从前是我骄纵无理取闹,只是大师兄也不用这般觉得有愧与我。”洛临烟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对大师兄从没有过别的心思,从前我年纪小,仗着自己是清幽宗宗主的女儿,肆意妄为,不过是想让大家的目光都在我一人身上罢了。” 徐且行目光错愕,显然不信。 见他不信,洛临烟继续开口:“何况大师兄觉得,这些东西真的入的了我的眼吗?我要沧海绸,谢师兄转头就去了焚天业海.......”她缓缓说来,轻笑,声音悦耳如银铃。 “临烟师妹,我不信,你是在怪我.....” “大师兄想多了,这天下稀奇之物,只要是我想要,谢师兄都会为我拿到。”洛临烟敛去笑意,皱眉,“何况,大师兄从哪里来的信心自己便一定能护住我呢?谢师兄自然会保护我的。” 此时,徐且行吐出一口气:“既然临烟师妹无恙即可,下回,我再为师妹带合意糕”。 “......大师兄不必再为我带东西了,有心之物要有心之人来送,大师兄何必如此呢?”洛临烟的嗓子有些干涩。 她要合意糕,不仅仅是为了吸引大师兄的目光,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 更因为,糕点如其名。 合意。 深藏心底说不出来的话,如今被洛临烟一一剖开,大方的展露在前。 像是不可思议一般,徐且行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他显然是没有想到。 “....我今日门中还有要事,便先走了,下次在与师妹一同游玩。” 他慌慌张张的离去,身着白衣,分明出尘,却是狼狈的。 洛临烟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今日算是明明白白,断的干净。 她亲手将自己的好感斩断。 从此以后,最好再不来往,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然后,洛临烟便听到,自己的右后上方,响起一声轻笑。 夜风微凉,他嗓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空响起,在这沙沙的落叶声中无比清晰。 “仙姬好计谋。” <p/ 8、杀人灭口? 洛临烟不知道谢宿渊是什么时候来的,更是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师兄晚上好,可是觉得今夜星光灿烂,出来赏星星的?”洛临烟看到谢宿渊,只觉得心口一颤。这种感觉就像是说别人坏话,结果那人就在自己的耳朵后边一样恐怖。 “仙姬晚上好,今夜星光是很好,只是谢某无心观月赏星。”他斜坐在树枝上,一身玄衣与夜空几乎融合,也难怪洛临烟没有看到他。他此刻束着发,夜风一吹,他的发丝也随风舞&#xe863;起来。而被他抱在怀里的,是他的灵剑。他没有低头看洛临烟,只是仰头看着夜空。 洛临烟只觉得,今夜空中的繁星似乎都盛在了他的眼底,宛如星河。 为着这一双眼,洛临烟愣住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谢宿渊下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下,将她的理智拉回。 他说:“其实今日谢某能看到这漫天繁星,也是多亏了仙姬。” “为什么?” “仙姬那日晕倒前,没有忘记嘱咐侍女,不让我好过,所以,这几日,谢某一直在砍柴。” 洛临烟:“......” 她觉得,她似乎不应该问的。 “只是仙姬也知道,清幽宗何其之大,需要谢某砍得柴,又何其之多?于是谢某不想砍了,跑到这周边偷懒,也恰好撞见仙姬‘夜会情郎’。” 洛临烟没有想到,谢宿渊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与记忆中的他,不是很像。 记忆中的谢宿渊自从来到清幽宗之后,便一直寡言少语。 想到这,洛临烟好像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谢宿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夜的他,与记忆中不同,又不像是他。 “所以,那谢师兄是全部都听到了?”洛临烟看着谢宿渊,坦然一笑。 如果是个正常女孩子,被这么调侃,可能已经红透了脸。 但是洛临烟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说这些话,无非是试探她罢了。 “也可以这么说。”谢宿渊微微点头,看着她。 “那谢师兄感&#xe863;吗?我在旁人面前这般夸赞你。”洛临烟 觉得,谢宿渊的想法可能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测,做魔尊的人,哪能是那般就被人看透心思的。 “仙姬说笑,谢某高攀不起。” 洛临烟看着谢宿渊,没有再开口。她好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谢宿渊真正的样子。 垂衣驭兽,麾下千万魔兵的魔尊,此刻真正的和眼前这个备受屈辱的玄衣少年融合到了一起。 记忆再度席卷而来。 她们是有婚约,儿戏一样的婚约。 谢宿渊出身在一个修仙世家,谢父与洛父曾是故交,玩笑间敲定了洛临烟和谢宿渊的婚事。 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年,谢家没落。谢父临死前告诉谢宿渊,去投靠洛家。 于是谢宿渊就带着信物,和一句戏言,来到了清幽宗。 彼时谢宿渊十三岁,压根不懂什么是婚约。 但是七岁的洛临烟听到自己的娘亲和父亲的谈话,得知了了这句戏言,信以为真。 十三岁的谢宿渊高挑瘦削,跪在问仙宗前,前来投奔。 即使是前来投奔,寄人篱下,但是他瘦小的脊梁却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没有半分祈求。 清幽宗宗主看到谢宿渊的第一眼,便暗叹,此子不凡。 七岁的洛临烟叽叽喳喳的在问仙宗中四处乱跑,缠着几位师兄带自己御剑飞行。 师兄们哪敢带着这个金疙瘩到处乱爬,叫苦不迭,随手一指:“你看,那里来了一个大哥哥,仙姬去跟他玩好不好......”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但是小孩子也不蠢。 她看到谢宿渊在跪自己的爹爹,连忙跑去抱住了自家爹爹的大腿:“爹爹,我想跟那个哥哥玩!” 她娘在一旁缓缓开口:“这便是你说的那位故人之子?还曾差点与临烟定下婚约的那位?” 他爹点点头,没有否认。接着看了洛临烟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临烟为什么想跟他玩?” “因为师兄们不带我玩!” “那临烟自己去跟那个哥哥说好不好。” “好!”小孩子只想要一个玩伴,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她奔向问仙宗门前跪着的谢宿渊,大声喊:“哥哥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不是。”少年谢宿渊看了他一眼,目光悲伤。 他是来寄人篱下 的。 刚刚遭到师兄们拒绝的洛临烟又遭拒绝,叠加的委屈让小姑娘一下放声大哭:“你骗人!我娘说你是我我夫君,我夫君自然是要陪我玩的!!” 宗门口,内门弟子来来往往,恰逢那日访客众多,洛临烟这么一嗓子,算是把谢宿渊这个上门未婚夫的身份定下来了。 ...... 洛临烟再度睁眼,清风明月,大树高高的枝头上,谢宿渊倚在那里。 这段往事在她记忆中尘封,她几乎快要忘记了。 洛临烟别过眼,心口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为什么呢? 迷惑的情绪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替代,像是怕她回想起什么一般。 她的眼神放空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便是几分羞恼,梦境中的谢宿渊哪里是黑化变成魔尊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平日里不过是装的罢了! 洛临烟知足的叹了口气,“那么请问谢师兄今日偷懒没有砍柴,如今被我知晓,也不担心我明日再让你多砍些柴吗?” 谢宿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从树下跃下,与她面对面:“仙姬觉得,我真的怕吗?” 周遭的侍女此刻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急急忙忙的上前拦谢宿渊。 而谢宿渊,只是打了个响指,所有侍女应声倒下。 看着周遭倒下的侍女,洛临烟并不害怕,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谢师兄这是要杀我灭口的意思吗?几捆柴倒也不至于。” “是啊。”谢宿渊摊手,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一般,将手中的剑鞘拔出,对准了洛临烟。 他的影子与大树的影子纠缠在一起,看上去,似乎在俯身轻吻自己的影子。 然而事实上,二人剑拔弩张。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在拔剑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而洛临烟,此刻似乎想起什么,开口:“谢宿渊,以后别吓我好吗?我会怕.....能不能....”与我好好相处。 还没说出,她就感觉,那股熟悉的疼痛开始灼烧她的脑海。 果然.......如此。 她想。 谢宿渊在听到那句话时,甚至真的有些恍惚。她眼神中的诚挚和期待,让他觉得,自己半刻前听到的话都是真心话。 他看着洛临烟身形一晃,直直的自己剑上撞。 他将手往边 上放了放,洛临烟,应声落进了他的怀中。 那一瞬间,谢宿渊有一种错觉。 她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不止阴谋诡计多,还求死。 鼻尖再次萦绕着那股淡淡的少女幽香,谢宿渊只觉得,耳根一热。 洛临烟又陷入了梦境。 然而这次的梦境和之前的不同,这此是真正切切发生过的。 不知道何时的冬日,清幽宗。 寒风呼啸,夹杂着片片雪花,视线所及之处都被覆盖成了白茫茫一片。 光是看,便知道外面的天气有多恶劣了。 但是屋内却温暖如春,只因设了回春阵。 回春阵,如其名。注入灵力便可使屋内温暖如春,这是宗主宠爱女儿洛临烟,特意为其布下的。 看着窗外的风雪,洛临烟像是生出兴致一般,起身了。 她翻身下榻,踩在灵兽皮做的地毯上,赤脚行走。 这是宗主特地为她寻来的一批上等灵兽皮,只为做成地毯,铺在她的屋中。 寻常修士千金难求的灵兽皮,就这般的被她踩在脚底。 她没有丝毫心疼。 她的脚腕上系了一条金色足链,更衬得她肤白如雪,铃铛清脆作响,很是悦耳。 一旁的侍女见她起身,连忙上前:“仙姬,披上衣裳吧。” 看着侍女手中的外衣,洛临烟皱了下眉头,眼中有抗拒之意。 侍女伺候洛临烟许久,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识趣的闭上嘴,将衣裳放了回去,转而奉上一盏药茶。 药茶是灵草制成的的,还升腾着热气。 洛临烟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入喉甘甜,连身上都暖了几分,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上,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抱怨:“多久了,谢宿渊还没回来?” 少女嗓音绵软,但语气却是冷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侍女一愣。 但她还是恭敬回禀:“回仙姬,谢公子一月前去的焚天业海。” 一月了。 洛临烟眉心微皱,长睫如鸦羽,微微低垂,若有所思。 看她这般,侍女一时间也弄不清这小姑娘的心思。 洛临烟和谢宿渊有婚约,几乎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事情。 在侍女眼中,这个未婚夫谢宿渊对仙姬上心,天纵英才, 二人更是青梅竹马,怎么看这桩婚事都是天作之合。 但洛临烟好像从没把谢宿渊放在眼中,只是变本加厉换着法子的折腾这个未婚夫。 一月前,这娇蛮的小姑娘故意在谢宿渊面前闹着要沧海绸,弄的谢公子不远千里、不顾生死的去焚天业海。 而谢宿渊,明知此事不可为,却还是去了。 众所周知,焚天业海盛产沧海绸,柔软绚烂,产出极少,千金难求。 后来焚天业海被众多妖兽占领,沧海绸更是成了稀世之物。 占据了焚天业海的妖兽生性嗜血残暴,修士纵然仗着修为高深也不敢轻易涉足。 何况近些年来,焚天业海频繁出现异象,近十年都没有修士去过那里了。 一想起焚天业海,侍女的唇色不禁都白上几分。 洛临烟让谢宿渊去焚天业海,哪里是让他去寻沧海绸,分明是让人去送死! <p/ 9、沧海绸 如今正值寒冬,清幽宗都下了雪,何况焚天业海那边,不知道恶劣成了什么样子。 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连侍女眼中都有些不忍。 但她没有资格心疼,洛临烟是被清幽宗捧在手心宠爱的小仙姬,更是她的主子。 药茶水雾氤氲,却没有柔和洛临烟的心口。 正在此时,另一名侍女前来传话,谢宿渊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洛临烟开口,却依然盯着窗外的雪,饶有兴味。 她随意穿着一条浅绿裙衫,挽着松松散散的发鬓,任由一缕发随意撘在耳侧,倚在窗边。 屋内的温暖气息将谢宿渊包裹,为他卸去了满身风雪。 窗外是漫天飞雪,她在那里,就像是柳树春日新抽出的枝条,柔若无骨。这样一个如同凡间闺阁娇养的小姑娘,半点和修仙界的翩逸出尘扯不上关系。 但谢宿渊的眼神并未多停留在洛临烟身上片刻,放下手中的半匹沧海绸,便别过了眼。 “你要的沧海绸。” 谢宿渊的嗓音沙哑,雪色倒映在他的眼底,连看她的目光都冷上了几分,没有半点柔情在。 在听到沧海绸,洛临烟才缓缓转过身来。 墨蓝色的绸缎就放在屋内的桌子上。 她随意扯出一段,在手中揉了两下,便没有再细看的意思,搁置在旁,又命侍女续上药茶。 才淡淡开口:“这便是沧海绸么?” 谢宿渊的目光锐利,略微苍白的薄唇紧闭,抿成了一条线。 “我还以为沧海绸会是如何美轮美奂.......”洛临烟放下药茶,捻起沧海绸的一角,再度打量了一番,微微摇摇头,缓缓说出了后半句话,“如今看到,竟也不过如此。” 沧海绸料子柔软,在洛临烟的指缝间溜过去,墨蓝色的丝线中淡淡发着点幽幽的光,单看料子,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洛临烟是谁? 清幽宗娇贵长大的仙姬,在她眼中,这料子不过是有些意思罢了,称不上惊艳。 她此刻才好似看见眼前的人一般,抬了抬眼尾,打量。 谢宿渊以玉冠束发,一双眼狭长深邃,他腰间挂着自己的本命灵剑,灵剑上还挂着一枚半新 不旧的流苏,微微垂下,在空中划出弧线。他的手藏在袖中,但脸上疲倦之色不止,却没有抱怨的意思。即使身上穿的是清幽宗门中内门弟子的道袍,却也英气逼人。 见谢宿渊这般无&#xe863;于衷,洛临烟眸光微&#xe863;,勾勾唇角,好像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似的,“传闻中沧海绸刀枪不入,今日倒不如让临烟开开眼。” 洛临烟边说,在心中默念咒语,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噌——”一声铮鸣,洛临烟的本命灵剑便这么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周身泛着淡淡的白光。 洛临烟握住本命灵剑,将其从鞘中拔出,有些生疏的挽了一个剑花,接着,她将沧海绸抛至空中,向灵剑输入灵力,不太利索的朝沧海绸刺去。 “咔嚓——”沧海绸被刺穿了。 其实洛临烟这并不熟练、也并不精准的一剑,因为沧海绸太近了,还是刺到了。 沧海绸被刺破了,布料飘落下来,像是蔚蓝色的云,最后轻飘飘的落在洛临烟的脚边。 看着脚边的布料,洛临烟唇角翘起,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谢师兄,古书上说沧海绸水火不侵,可抵刀枪,如今看来,谢师兄手里这匹,怕是假的。” “......” 见自己刺破了他耗费一月寻来的沧海绸,洛临烟本以为谢宿渊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的打量着她。 看见那双平淡漆黑的眼,洛临烟只觉得自己像是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心中的不甘心一下就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 她运转灵力,慢慢的将剩下的沧海绸拽到自己手中,接着将灵力传至指间,随后,轻而易举的撕开了沧海绸。 “嘶——” “嘶——” “嘶——” 洛临烟将剩下的沧海绸都撕成了一条一条,再慢慢抛至空中,看着丝丝缕缕的裂帛拂过她的脚腕,慢慢落下。 在她撕裂沧海绸的时候,她捕捉到,谢宿渊眼中终是闪过了一丝惋惜之色。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看到谢宿渊立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有训斥。 她好似这才觉得心口舒畅了一般,“谢师兄,谢谢你送来的沧海绸,虽然只是赝品,但是被撕碎的声音却是极为好听的......” 说罢,她行至一旁 ,卧在了美人榻上。她莲步轻移,足链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夏日欢快流淌的泉水,泠泠作响。 在经过那堆沧海绸的时候,洛临烟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如何,在那堆碎布上踩了一脚。 沧海绸光滑,兽皮做的地毯柔软,都在她的足下,光滑和柔软,像是取悦了她。 洛临烟眼尾上挑,声音中几分无奈:“其实,临烟知道沧海绸贵重难寻,谢师兄若真是寻不到,跟临烟直说便是,何苦找匹假的来呢?” 听上去,她好像真的那般善解人意一般。 “临烟又怎么会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谢师兄这样,着实是让临烟伤心。” 见她这般颠倒黑白,蛮不讲理,换个人恐怕定是要将她捅穿。 谢宿渊没有,他脸上神色未变,好像自始至终都无&#xe863;于衷。 只留下一句:“仙姬开心就好。” 随即转身离去,看也没看地上那堆碎了的沧海绸一眼。 好像那个远赴千里,为了这匹沧海绸险些丢了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着谢宿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以手撑着脸,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 凡是她要的东西,谢宿渊又怎么会不给呢? 谢宿渊每每给的,都是最好的。 她不过仗着,谢宿渊寄人篱下罢了。 不过是仗着,清幽宗对他有恩,他不得不纵容自己胡作非为罢了。 侍女在屋子中,低眉顺眼,乖顺的缩在一旁,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接着,洛临烟微微抬手,任微弱的灵力在自己堵塞的经脉中胡乱游走,最终在指尖汇成了一缕小小的火苗。 她看着火焰在布料和兽皮上蔓延,只觉得心口都舒畅不少。 只是沧海绸即使成了布条,却也没有那么好烧。 她凝神,注入全部灵力,才将撕裂的沧海绸烧尽。 看着洛临烟的身形微晃,侍女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下。 “这绸缎都成了碎布条,仙姬这又是何必呢?” “即使这绸缎是赝品,仙姬也没有必要烧掉呀......”侍女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何况,这还是谢公子专门为仙姬四处奔波求来的呢...” “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怎么处置又与他何干?”洛临烟顺势躺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侍女怜惜谢宿渊的话就这么被打断,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只是,仙姬,谢公子终究是您的未婚夫啊..." 做完这些,她只觉得喉管间一片猩甜,抬手去拭,才发现,唇边已经溢出了鲜血。 但她并不在乎,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将药茶一饮而尽。 身为修仙界有头有脸的剑宗,洛临烟作为宗主的女儿,却不能修行,这本就是耻辱。 而明明,最初一切都是很好的...... 自从她八岁那年,一切似乎都变了。 <p/ 10、原理 记忆如潮水一般,戛然而止。 洛临烟醒了,她揉了揉头,心情放松不少。 比起无尽头的梦境,她还是更倾向于面对现实。 吩咐完后,洛临烟拿出纸笔,屏退下人,一个人在房中写写画画。 有些东西,时间久了,就记不清了。 想到这,洛临烟的手顿了顿。 记不清了?为什么呢? 只是脑海中就像是有什么阻拦着她想起一般,有些疼。 她没有犹豫,还是决定先把自己梦中的东西画下来。 梦境中,徐且行是天命男主,注定要登仙求道的人。他命中注定的女主角,叫叶挽霜,此刻似乎还是清幽宗一名平平无奇的女弟子。 自己就是一个女配角,甚至连女配都算不上的炮灰。 自己的作用似乎就是好像衬托出女主的凄惨,然后自己比她变的更惨? 最后还间接导致了全书最大反派的黑化? 总之就是个工具人。 洛临烟自从做了一场梦后,连自己的说话方式都被感染了许多。 至于谢宿渊么..他从一开始,就是手拿大反派的剧本。 他好像天生就是反派,人人欺辱,连未婚妻都想着废他修为再另嫁他人。也难怪故事的后半段,是他想着毁天灭地,自己一统修仙界,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 更是没有杂七杂八的爱情线,一心只有搞事业。 想到这,洛临烟都不禁在心中发出赞叹,谢宿渊这做反派做的,似乎比这个男主角还正直。 男主角还能分出心思谈恋爱,即使心有所属也不说,任由自己攀附她,利用自己这么一个纯真无害的小姑娘。 这不就是修仙界说的邪魔外道、衣冠禽兽吗!! 即使修仙界是一个以修为为尊的地方,但爹爹告诉过她,名门正派皆是以苍生为己任。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谋害旁人,这又是哪门子的名门正派!与修仙界人人所耻的邪魔外道有何不同? 想到这,洛临烟气的将手中的笔放下,没有继续涂画下去。 摆在桌案上的纸写着洛临烟记忆中梦境里的一些事情,她怕她忘了。 不知道为什 么,她总觉得,自己的记性似乎并不是很好。 在意识到这里的时候,她脑海中有那么一刻被空白所占满,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支离破碎,似乎要呼啸而出。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罢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纸上自己记下的东西,有些茫然。 她开始梳理起自己为何头疼。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来人,带我去炼影潭。” 何况如今,她大概摸出了一个未来该有的形状,也终于看到自己能够修行的希望了。 每次头痛都是在见到谢宿渊后,所以她的头痛一定和谢宿渊有关。 而自己,在见到谢宿渊后并不是一开始就头疼的,所以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疼。 疼痛来临前自己一共说过三次话,分别是“给他解开链子。放他...”走 “今后...我一定与谢师兄好好...”相处,如同兄妹。 还有“谢宿渊,以后别吓我好吗?我会怕.....能不能....”与我好好相处。 至于这最后一次,则是她故意的。 她似乎摸到了规律,这股疼痛来的时候。 每次都是她想向谢宿渊表达善意的时候。 而自己一旦向他表达善意,就会头疼。 那么以此类推,自己几次经脉顺畅,灵力充沛的时候 ,则是在伤害谢宿渊之后。 第一次是想寻找他身上的印记,第二次是给谢宿渊治伤但是却好像让他更加难受了? 而且这些变化都是在那个预知未来的梦境之后,如果说是怕自己泄露天机,那洛临烟自己也能理解。 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想改变和谢宿渊有关的东西,可好像是不行的。 而自己对着徐且行一顿胡言乱语,却丝毫没有事情。 在演武场的阁楼结界中,如果按照梦境中的来,那自己那日则不会遇到叶挽霜,可她还是遇到了。 也就是说,梦境中的事情,确实是未来。 而自己也能够改变未来! 自己伤害过谢宿渊后,便能够获得灵力或者修为。 这对于她来说,无非是救命稻草。 所以,洛临烟推测,只要自己按照梦境中的对待谢宿渊,并且各种折辱于他,那自己,是可以改变未来的! 这个推测让她欣喜若狂,但同时也让她犯难。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 的痛苦上,这与那道貌岸然之人有何不同? 她好不容易获得了能够重新选择的机会,可偏偏又是让她去做她最不愿意之事! 窗户没有关,外面下起了雨。 此刻还是冬日,外面的寒风夹挟着冰冷的雨,让洛临烟不禁瑟缩几分。 她看着自己桌案上的纸,还有刚才胡乱写下的东西,陷入沉思。 不过一会,侍女连翘过来传话:“仙姬,宗主和宗主夫人已经将九霄妖鹿镇压回了炼影潭,连那些屋子也修好了。” 洛临烟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连翘要说什么。 “仙姬可要再度将谢宿渊关进去,上次让他逃出去,真是太便宜他了!” 洛临烟惊了! 连翘姐姐你是失忆了吗,那天晚上她一个响指,你们一堆人都倒在地上了,你就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连翘,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昨晚?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呀。” 连翘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明所以。 看到她这幅样子,洛临烟明白了。 谢宿渊是将她们的记忆全部清除了。 随即,洛临烟背后一冷,如果是这样,那谢宿渊的修为,深不可测! 她虽然是个筑基修为的废柴,这个修为还是宗主找来各种天地灵宝给她强行灌出来的,但是她也知道,修仙界修为高的人在哪里,修为低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明明在宗门之中,大师兄的修为是数一数二的,谢宿渊只是资质平庸罢了。 而那晚上,大师兄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偷听! 也就是说,谢宿渊的修为比徐且行要高! 而且,自己昏倒过去,他也没有趁机杀自己。 但是他却是有实力杀了自己的! 为什么没有杀自己呢? 依照往后魔尊折磨人的方法,估计是谢宿渊在明明晃晃的告诉自己,我就是能杀了你,你还不能跟别人说,因为没有人会信。 谢宿渊,这是要让她每日都活在恐惧中! 好啊,好你个谢宿渊!你以为这样我洛临烟就会认输吗?? 洛临烟将手中的毛笔摔在桌案上,气不打一处来。 “连翘,今日谢宿渊在做什么?还在砍柴吗?”洛临烟此刻只觉得怒意上涌,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谢宿渊 ,你是已经把自己当魔尊了吗?别忘了你现在还住在我清幽宗!! 还没到以后呢,你就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想得美,我偏偏不让你顺心! 就这般想着,洛临烟更加生气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于是,谢宿渊今日又得去多砍上一屋子的柴。 看着一板一眼前来传话的侍女,谢宿渊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觉得,在炼影潭没杀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明明知道自己随意就能够杀了他,可还是不怕死的来挑衅,就像一只奶猫,不是老虎就已经开始龇牙咧嘴了。 他是真的的觉得,这些事情能够折磨到他吗? 但洛临烟猜对了。 人在屋檐下,确实得低头。 谢宿渊还是去砍柴了,他能杀掉一个两个的人,却不能直接杀掉一帮人。 这样做很麻烦,谢宿渊不喜欢麻烦。 “仙姬,谢宿渊把柴砍完了。”连翘回来禀告。 “.......他竟然真的砍完了?”洛临烟显然也有些诧异。 难道谢宿渊,这是在告诉她,你这些小花招根本就解决不了我。 这分明就是挑衅! 洛临烟想,不行,她还是得换个法子折磨他。 如果像上次那样将人派到焚天业海之类危险的地方,好好折磨一下他?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来,洛临烟便即刻否决掉了。 让魔尊去妖兽横行的地方,这不是让大反派回自己的老巢吗??? 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 洛临烟暗暗想,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要不再找个机会捅他一剑吧,还能提升她的修为,岂不是两全其美? 就这般想着,洛临烟觉得自己真是个绝世小天才。 她吩咐连翘:“去让谢宿渊陪我练剑,就说我钦佩谢师兄修为,想要他指点一二。” “是。”连翘想,仙姬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虽然骄纵跋扈,但是有的时候喜怒无常。 如今虽然依旧骄纵跋扈,但是,似乎爱笑了,比从前好上许多。 如果可以,那就让仙姬一直笑下去,欢乐下去吧。 连翘想。 “对了,再把那日大师兄非要塞给我的糕点拿过来。”洛临烟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她要让谢宿渊知道,他在她心 中不过是如同猫猫狗狗一般,就如同从前的五色兽。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前,是养过一只五色兽的。 她也记不清是几年前,那时候自己在古籍上看到了五色兽,便让谢宿渊去找。 只是五色兽生活在偏远之地,好像是在雾屿北林,哪里常年下雨,气候炎热。 但是却有着最纯粹的灵气,蕴育出了许多奇花异草,飞禽走兽。 其中便有五色兽,五色兽似乎长着毛,毛毛绒绒的,很是可爱。 洛临烟记得,那次谢宿渊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怀中却揣着一只四肢健全的五色兽。 五色兽的耳朵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可爱极了。 那时候,洛临烟的心里很是开心,但开心过后....... 恩?她又想不起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很早吗? 想到这,洛临烟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惚,有些迷茫。 她记得,自己似乎只丢了八岁那年的记忆啊。 怎么如今,连别的年份的记忆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丢记忆,是个传染病吗? <p/ 11、练剑 连翘再度出现在了谢宿渊门前。 谢宿渊倚着门槛,挑眉看着连翘。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被洗去记忆的连翘并不知道那日晚上发生了什么,因此对谢宿渊并没有生出什么畏惧之意。 “这是仙姬让我给谢公子送来的。” 谢宿渊皱着眉头将其打开,却愣在原地。 这是,合意糕。 那晚上徐且行送给她的。 为什么要转头送给自己? 风微微吹过,将糕点上簌簌的渣子吹&#xe863;几分,糕点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嗅觉。 谢宿渊目光顿了顿,将其收下。 连翘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有几分奇怪。 仙姬此举分明是羞辱谢宿渊如猫猫狗狗,为何谢公子毫不生气呢? 她甚至还能捕捉到谢公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分明从前仙姬送来一些自己吃剩下、用剩下的东西,谢公子从来都是恨不得丢出去的。 洛临烟此时正卧在床上,听到连翘的回禀,她似乎早有所料。 不过是吃剩的糕点,还有几捆柴罢了。 比起自己做的别的事情,这点小事确实不足挂齿。 洛临烟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和灵力毫无波&#xe863;,有些气馁。 这样......果然不行吗? 是因为自己其他行为太过恶劣,导致这事情都不算羞辱了吗?? 非要对人家又打又骂才算是欺负,才能得到灵力吗??? 这种不仁不义之事,让她堂堂临烟仙姬来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样做,那不是和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的徐且行一样吗? 洛临烟压下心中骂天骂地的话,“你让谢宿渊去演武场,让他陪我练剑。” *** 她换好衣裳,将自己的本命灵剑握在手中,去了那日演武场的阁楼内。 而谢宿渊还是穿着那日的玄衣,面无表情。 洛临烟扬起一个笑脸,“谢师兄,近日临烟感觉自己的经脉似乎可以进行修炼了,今日便有劳谢师兄陪我练剑了。” 她今日穿上了一身轻便衣裳,把头发绑了起来,简简单单的。即使拿着剑,看上去也就像一个活泼灵&#xe863;的邻家小妹。 听到这个扯淡的理由 ,谢宿渊目光一顿,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即使一闪而过,但是洛临烟还是捕捉到了。 她知道,这梁子是结下了。谢宿渊此刻,怕是在想着怎么将自己报复回来吧? 何况清幽宗中日日用上品灵药、各种奇珍异宝给她灌着,这么多年就是个傻子也能修炼了。 谢宿渊没有说话,只是将腰间系着的佩剑解了下来。 在他&#xe863;作之间,洛临烟甚至已经在想,大不了这一剑砍下去,让谢宿渊砍回来就是。 但是她看到,谢宿渊把剑放在了一旁,转而拿起了一把木剑。 洛临烟愣住了:“谢师兄这是?” 她看到谢宿渊勾唇,语气中尽是讥讽:“仙姬往日命令谢某陪着练剑的时候,不都是让谢某手持木剑封了灵力的吗?” “.......” 确实是的。 谢宿渊是门派中除了自己父母之外,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己不能修行的人。 即使自己不能修行,但是她依旧是在尝试,有空便会练剑。 而练剑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人陪同的,在一招一式的比划切磋中才能看得出好坏。 这个陪她练剑挨打的人选,没有比谢宿渊更合适的了。 “那便请谢师兄赐教了。”洛临烟运转体内稀少的灵力,掐起剑诀,朝着谢宿渊刺去。 谢宿渊闪身一躲,让她刺了个空。 洛临烟手腕翻转,再度刺去,手中灵剑上附着微微灵气,稀薄得很,但是在和谢宿渊手中木剑相触的那一瞬间,还是将木剑的刃面划出了划痕。 “谢师兄修为高强。”洛临烟赞叹一声。她一直知道谢宿渊的修为在同龄人中是中上的,但是现在,也是头一回,她才察觉到。 这么一把拿来切菜都会被菜弄断的木剑,她全力以赴,也仅仅只是被她手中的剑刮出了一个划痕。 她能感受到仅仅一柄木剑,在他手中,却堪比灵剑。 何况,谢宿渊并未&#xe863;用灵力。 修仙界强者为尊,不管是谁,都是仰慕强者的,洛临烟也不例外。 几个回合下来,谢宿渊都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的灵剑,那一木剑在他手中,就像是一根逗弄宠物的玩具。 而洛临烟并不自知,她的裙摆随风微微扬起,就像一朵盛放的芍药花, 追逐着谢宿渊手中的木剑,还有用剑之人。 谢宿渊看着她,有一种自己在逗猫的错觉。 在刀光剑影中,她看到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时候,她也才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被耍的团团转的猫,一时怒从心起。 她运转身上所有的灵力,任灵力在自己堵塞的经脉中钻的生疼,也要斩断那把木剑。 看着洛临烟运转了大部分灵力,谢宿渊察觉到,就是此刻。 他放慢身影,任洛临烟手中的本命灵剑劈上自己的木剑。 木剑应声而断,四分五裂。 洛临烟心中的胜负欲此刻被激起,她看着断裂的木剑,没有停下的念头,反而更加用力。 谢宿渊的眉眼尽在咫尺,她心底被激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她想,让这个人痛苦。 灵剑被她注入更多的灵力,她挥出一道剑气,打在谢宿渊的身上。 只见谢宿渊往后趔趄几步,随即嘴边溢出血。 他垂下眼,藏起喜悦。 而洛临烟不知为何,心上被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暴戾席卷,她下意识的举起剑,足尖轻踮,跃至谢宿渊身前,手中的灵剑直直朝着他的心口刺去。 在剑气打在谢宿渊身上的时候,洛临烟就感到经脉疏通几分,灵力在自己的丹田中丰盈起来。 在运转灵力到剑刃上时,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股纯粹的剑意——属于自己! 等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立在谢宿渊面前。 而她手中的剑,正以一个刁钻狠毒的角度向谢宿渊刺去! 这一剑如果刺下去,那就是正中谢宿渊的心口,他将必死无疑。 她好像现在才回了神一般,想将剑刃收回。 只是灵力都注入了剑刃中,此刻体内的灵力好像又不听使唤了一般,她只能将剑的角度偏移,避开谢宿渊的心口。 灵剑没入了谢宿渊的肩膀,他的血顺着雪白的剑刃流下,像是断了线的赤色玉珠,滴落在地。 “谢宿渊——”洛临烟的双眼瞪大,嗓音破碎。 她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p/ 12、治伤 他倒在地上,几乎站不住脚。 谢宿渊自然感觉的到肩上的疼痛,但是他只是闷哼一声。 “谢宿渊.......”你没事吧。 洛临烟很想问问他,却又开不了口。 一剑捅穿了肩膀,又怎么可能没有事情呢? 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吧? 洛临烟手足无措,将目光移开,看向周遭的侍女。 只见侍女们都是一副似乎早有所料的样子。 她&#xe863;了&#xe863;嘴巴,想说什么。 而侍女们都是纷纷跪下,大呼:“仙姬好剑法!” 她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她看着谢宿渊肩上依旧插着自己的本命灵剑,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这捅穿谢宿渊肩膀的一剑,让自己的经脉疏通不少,几乎快要达到筑基期后期。 她使了一个术法,将谢宿渊打晕过去。 不知道为何,洛临烟此刻并不想和谢宿渊的目光碰撞到一处。 她也不想知道那个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谢宿渊被她打晕了,她拔出他肩上的本命灵剑。 沉重的心情压得她此刻几乎说不出话来。 洛临烟命令侍女们,将其抬回住处。 谢宿渊的屋子很小,小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只断了腿的椅子,再无其他。 屋子内能透进来的光线也不多。 谢宿渊的肩上血流如注。 洛临烟吩咐侍女们拿来伤药,绷带,为其疗伤。 药粉簌簌落在他的伤口上,洛临烟心里满是愧疚。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一剑捅下去的时候毫不犹豫。 自己纵然渴望力量,也没有到这么疯狂、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吧? 谢宿渊此刻躺在床榻上,苍白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洛临烟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膝无声的哭了起来,任泪水落下。 “谢.....谢师兄......我情非得已......”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过要杀谢宿渊。 然而所有人都不信。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剑是起了杀心的,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拿着剑到了谢宿渊身前。 床榻上的人一&#xe863;不&#xe863;,好像已经陷入了昏死。 洛临烟心底有 一种错觉,她不知为何,觉得谢宿渊好像不是受了伤,下一刻几乎就要死去。 她运转手中的灵力,慢慢的输入谢宿渊的体内,只希望能够早点让谢宿渊好起来。 来自她体内的灵力缓缓注入谢宿渊的经脉之中。 这一次,许是因为谢宿渊昏迷了,她的灵力在他经脉中慢慢游走,比上次顺利很多。而他体内的灵力碰到自己的灵力时,更是选择了直接退让。 她听着谢宿渊的呼吸,似乎都重了不少。 果然,自己的治疗术还是很有用的,连这个重伤得奄奄一息的人被治疗过了生机都重了几分。 于是,洛临烟更加放心,控制灵力走遍他的经脉,直至识海。 感受到谢宿渊的识海就在眼前,洛临烟有些犹豫不绝。 她虽然是个小废物,但是从小就在修仙界,她知道,修士的识海似乎不能随意触碰,否则后果很严重。何况他的识海,明显是很排斥别人的。 想到这里,洛临烟觉得还是不要碰他的识海好。 但是看着谢宿渊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还有他肩上的伤口,洛临烟决定,再为他治疗一下。 她再度运转灵力,准备为谢宿渊再疗一遍伤。 洛临烟想的很简单:为他治疗了一轮他的呼吸都健康不少,再为他多治疗几轮,那不是可以直接把谢宿渊治好吗? 这怎么想,洛临烟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补救办法。 于是她运转灵力,让灵力再度在谢宿渊经脉中游走。 只是这一次,似乎并没有上次那么顺利,谢宿渊体内的灵力有些排斥着她的灵力。 察觉到这并不顺利的疗伤,洛临烟反而更加放心了,果然,被她治疗完了之后,他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不少! 洛临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找到了一个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多注入了几分灵力。 ...... 等洛临烟为谢宿渊治疗完第二轮的时候,洛临烟长吁了一口气。 她看到谢宿渊从发间露出的的脸都红润了不少,心中放心不少,还有一些成就感。 本想再为谢宿渊治疗一轮,只是她此刻已是精疲力尽,汗流浃背,实在没有力气了。 原来医修们为人治伤都这么累的吗? 那医修可真是辛苦 。 洛临烟暗暗想。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修为尚浅,没有经验吧。 她记得自己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之后,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那段日子便一直躲在藏书阁。 藏书阁中有一本关于修士治疗的书便是这般写的——“将自己体内灵力运转至对方经脉之中,与对方灵力经脉交融,即可......” 具体怎么说的,洛临烟也忘了,总之就是一个治疗术。 看着谢宿渊气色好了不少,洛临烟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房中。 察觉到守在自己床前的女人离开,谢宿渊睁开了眼。 他咬牙从床上坐起,眼中怒意翻涌,耳垂红的几欲滴血。 她当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压根是在装睡,所以故意想了这么一出法子... 在演武场上,她剑气劈过来时,他没躲。 在第二剑对着自己心口刺来时,他感受到了她的杀意,但是他也没躲,甚至迎了上去。 原因无他,他知道以她的修为根本杀不了自己,而自己受的伤越重,得到的力量越强。 因着对力量的渴望,谢宿渊生生挨了下来。 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在捅完他后想把自己打晕? 他将计就计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没有想到,她帮自己疗完伤以后就开始哭。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还掉到了自己身上。 本想醒过来的,只是他听到别人哭就烦,索性装晕,避免了这个麻烦。 却没想到,她,又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 他本想醒过来打断,但是自己经脉中的灵力多起来的时候,他决定,算了,就这样吧。 可是没想到,她又来了一次??? 谢宿渊甚至觉得,比起焚天业海的妖兽尖利的獠牙,这个女人的软刀子,更可怕些。 他披起衣裳,在摸到肩头的绷带时,发现,洛临烟她给自己的绷带,打了个蝴蝶结。 谢宿渊:“.......” <p/ 13、赐教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洛临烟甚至觉得不太真实,像梦一样。 但是她一想,梦境中的那些事情,突然觉得还是现状好上一些。 毕竟不论梦境发不发生,在现状的自己,获得了人生过去十五年的最大转机。 她得到了机缘,能够修仙了。 光是这么想一想,她几乎就能开心的落下眼泪来。 这是修真界,一个拿拳头说话的地方。 她闭上眼,探查着自己的灵力。 修士丹田如海,修士的灵力都凝聚于此。 从前洛临烟不能修仙,靠着自己的爹娘用天材地宝勉强灌到了筑基期,但丹田却是一片干涸,如同旱田一般。 如今洛临烟的丹田如今萦绕着一层雾气,虽然稀薄但是却足以让洛临烟惊喜的留下眼泪来。 她从丹田引出自己的灵力,灵力如银丝一般丝丝缕缕,洛临烟调&#xe863;识海,让其在自己经脉中走&#xe863;。 如果说从前洛临烟的经脉如无数分岔的小路,其中还有不计其数的巨石,让她的灵力几乎不能通过,如今倒是畅通不少。 修仙界炼气期的弟子要做的是引气入体,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再引导这股灵气在自己体内的经脉中游走,打通周身经脉,将其引入丹田,此为筑基。做到这一步可强身健体。 引气入体成功后,以天地灵气涵养自身丹田,便可涵养出灵力,此为筑基。只是炼气弟子修为有限,并不能育出多少灵气,常常要靠着灵草丹药之类延续灵气。 而筑基期,则是要将丹田练成能够承载许多灵力的一个载体,就像是一个鼎,能够盛满灵气,供自身驱使。 但其实归根结底,洛临烟的修为可能连炼气弟子都算不上。炼气弟子还打通了周身经脉呢,她经脉也没打通,纯靠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的堆砌。 洛临烟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好像更废物了。 她是修仙界清幽宗宗主千娇万宠的女儿,人人看在她父母的面子尊称一声仙姬,将她捧在云端。但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的荫庇。 而清幽宗,虽然在修仙界不是最厉害的剑宗,但也是数 一数二的。 她自小见过无数强者,他们掐诀可乘风而起,御剑飞行。 身边所有陪她玩的弟子们也都是修为有成,从小就见识过各种强者的洛临烟自然是不甘心做一个小废物。 不过好在如今,她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笼罩在别人光辉下数年的洛临烟,此刻几乎是喜极而泣。 虽然筑基期还差一截,也可能是一大截才能堪破,但是洛临烟已经很满足了。但是不知为何,最近的修为又凝滞了,始终难以突破。无论她翻遍多少典籍,都无法解决。 她本想去问问自己的爹娘,但是爹娘还在处理九霄妖鹿一事,这等小事实在不值得在他们百忙之中拿过去问。 而门中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修为。 唯有谢宿渊知晓。 想到这,洛临烟决定,还是去找谢宿渊来的方便。 反正谢宿渊都知道她是个小废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正儿八经的请教他修为问题,他还能拒绝吗? “谢师兄,临烟今日想请教谢师兄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她看着眼前“大病初愈”的谢宿渊慢慢开口,眼中带着期待。 谢宿渊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 洛临烟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对自己前几日的伤了他还耿耿于怀,决定先坦诚的表个决心:“谢师兄,前几日无意伤到到谢师兄,临烟心中很是不安,所以今日.......”后面的话洛临烟没有说完,也不敢说完。 侍女们端上了几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修士手中极为稀缺的上品丹药。丹药色泽纯粹,不见杂色,可见其珍贵。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打&#xe863;谢师兄呢?”洛临烟眨眨眼,眼中没有丝毫不舍。钱财,她洛临烟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她前几天让谢宿渊受伤真的是不小心的,在弄伤他后也为人家疗伤了呀。何况今日谢宿渊若是不肯指点她,那她便再捅上谢宿渊一剑,说不定还能一举突破筑基。 想到这里,洛临烟更是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她自从得知自己不能修行后,也有在练剑,闲暇之余更是钻研过一些治疗外伤的术法,想着以后不能做个剑修便做个医修。 可惜没有人能给娇贵的临烟仙姬实践她从纸上学来的知识 ,如今头几回实践,她觉得自己很是有当医修的天分。 “仙姬有何疑问。”谢宿渊淡淡开口,他比洛临烟更了解她自己,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洛临烟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迁就旁人的人,如今不过是找到新的折腾他的法子罢了。 “想问问谢师兄,如何引气入体至周身经脉?”洛临烟眼神真挚,不似作假。 “.......”听到这个问题,谢宿渊愣在原地。 而洛临烟,清清楚楚的从谢宿渊的眼中看出一句“你是傻子吗?” 但是求人就是有求人的自觉,洛临烟态度良好:“恳请谢师兄指点。” 他没有想到,洛临烟竟然会拿这种问题来问他。 这个问题,对于谢宿渊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又想出了一个新的法子折磨他。 “修士周身经脉有十二,仙姬在感受到体内灵气后,将其慢慢引遍周身,打通经脉,即可。” “那可以请谢师兄示范一二吗?” 太过深奥,洛临烟没听懂。 片刻后,谢宿渊确定了,这个女人果然是换了个法子来折磨他。 <p/ 14、打通经脉 看着谢宿渊的神色晦暗不明,洛临烟的眼中的期待一下淡了不少。 他的目光深沉,好像有话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竟有几分挣扎犹豫之色。 难道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能够打通全身经脉吗? 不行,这是她来之不易能够修炼的一个契机,如果这连打通经脉都做不到,那她往后如何能够在修仙路上坚持下去呢? 还是说,谢宿渊以为自己在逗他玩?故意刁难他? “谢师兄,我是真心请求师兄赐教,即使我根骨奇差,谢师兄也大可直说。”洛临烟声音真挚,充满着对修仙的渴望。 其实心中几欲落泪:如果我太废了,请师兄直说好吗?不要用一种我得了绝症的眼神看我... 谢宿渊看她目光坚定,眼中真挚,不似作假。他知道洛临烟这么多年不能修行,却没想到她如今竟是这般渴求。 今日洛临烟约他来的地方是清幽宗的后山。清幽宗的后山种了一片梅花,半个月前的落雪消融,却还剩下一些残雪压在枝头。梅花并未因为冬日的严寒枯萎,相反,更加艳丽。朵朵寒梅自枝桠上的残雪中露出柔软的花身,艳丽夺目,生机无限。 而眼前的洛临烟今日也恰好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她披着一件大大的灵狐斗篷,自毛绒绒的兜帽中露出脸来,眼神清澈。而她目光之中,还带着执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上浮起,谢宿渊移开了眼,“打通经脉并不难,仙姬引气入体之时,辅以心法,再将灵力当做自身血脉中流&#xe863;的血液即可。” 听到还有希望,洛临烟一下就来了精神,“那请问谢师兄,我该习什么心法呢?心法难吗?” “不难。”只是谢宿渊竟一时忘记,引气入体辅佐打通经脉的心法叫什么了。 那时候谢家未曾败落,他也是修仙世家的子弟,筑基对他来说极为简单,压根不需要旁人来教。 在修仙界中,炼气一事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到,而筑基则是他上仙途的一个门槛,这个门槛,将一半的人排除在外。只是这道门槛,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的。 九岁那年,谢宿渊于一年内从 炼气至筑基,可谓是天纵奇才。 谢小公子美名传开,人人都曾期待过,这位谢小公子到底能在修仙界走得多远,多快。 只可惜...... “我炼气筑基时,从未耽搁半分。”谢宿渊说完,又从储物囊中取出一片玉简,缓缓开口:“试试这个心法吧,试着将灵气与自己的经脉融合,推进向前,如有凝滞,便以心法梳理。” 谢宿渊捻着玲珑剔透的玉简,玉简薄而剔透,上面附着一层淡淡的灵气。他的手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碧色的玉简衬得他的手指如玉。 “.......”只是,洛临烟,并不是很想接。 谢宿渊这句话,就像是,在炫耀。 她一个拿剑都困难的小废物,此刻感受到了天纵英才的碾压。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何况如今,谢宿渊根基被毁,修为却依然深不可测。 看着眼前这张好心帮她指点的脸,洛临烟却感受到了来自修真界的恶意。 不愧是来日凌驾魔族之上的魔尊,他此举可谓是杀人诛心。这是在变相的又一次提醒自己是个废物吗??? 洛临烟气急,从他手中夺过玉简查看心法。 清幽宗的临烟仙姬绝不认输! 即使未来魔尊大佬说话真的是杀人诛心,但是洛临烟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她念着诀,将玉简上的心法默默念着,心法一字一句晦涩难懂,直直将洛临烟绕的云里雾里,让她本就不是很清明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在默念了不知道多少次心法后,洛临烟几近崩溃。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给一个初学弟子学习引气入体的心法这么难?? 比她曾经看到的那为人疗伤的法子还要困难。 这是生怕她学会了吗?? 再次引气入体,但是灵气在注入经脉的时候,始终如同凝固一般,无法向前再&#xe863;半步。 她从前的体内能够调&#xe863;的灵力都是由灵丹灵药灌出来的,自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过程。 而且从前即使她怎么学,始终都只停留在了引气入体这一层。 自己琢磨出来的和灌溉堆积出来的自然不一样,修仙本就是一个探索的过程。 有些路,天生只能自己走,不论旁人如何将自己拉扯,终究是无用功的。 洛临烟叹 了口气,继续试着引气入体。 梅树枝桠间的雪似乎消融不少,露出花朵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人专注起来做事,时间是过去的很快的,洛临烟自己都察觉不到。 而谢宿渊,就立在一旁,看着洛临烟琢磨。 她紧抿嘴唇,即使几乎筋疲力竭,却也不曾想过放弃。 即使洛临烟真的很努力很专注,但是,谢宿渊也是头一回明白,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 比如他,炼气筑基一气呵成。 而有的人,连学个心法都磕磕绊绊。 他头一次觉得这么挫败,甚至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修真界人人都如洛临烟这般愚钝,那修仙界恐怕是要完。 谢宿渊看着那边皱着眉头打坐的洛临烟,觉得她的这条修仙路真是坎坷极了。 他别过眼,试图从储物囊中取出自己为自己准备的迈入元婴修为的心法。 他自指尖注入灵力,一枚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玉简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些玉简都是从清幽宗藏书阁借来的,每一枚都被标了号。 谢宿渊闭目冥想,在心中默念起来。 “闭目合眼,沉心静气,感外界之灵,察其所源,万象归一,一一生万变.......” 越念,谢宿渊越觉得不对,修成元婴这么简单的吗? “一一生万变,万变归同源,调己气息,气沉丹田,引气入体......通其经脉,.......此为筑基。” “.......”谢宿渊睁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玉简上,玉简薄薄额侧面刻了一行小字。 上书“筑基心法,适用于炼气弟子。” 这小小的十来个字,让谢宿渊说不出话来。 他给错玉简了。 洛临烟手中拿的,是他为自己迈入元婴准备的。 片刻后,闭眼冥想的洛临烟被耳边的声音打断了。 “仙姬体质特殊,玉简中的心法因人而异,可能对仙姬无用。” 她看着谢宿渊目光淡然如水,好像是在宽慰她一般。 “......可既然是为内门弟子准备的心法,理应来说是适用于大多数人的。”洛临烟睁开眼,叹气。 她到底是有多笨,以至于谢宿渊都反过来安慰自己!! “看来还是我天资愚钝,不适合修行。” 洛临烟心中的一腔 热血在晦涩难懂的心法和自己堵塞的经脉中化作了委屈,此刻还有些可怜。 “未必,功法因人而异,适合大家的不一定适合仙姬,何况仙姬情况特殊,不会也是难免的。”谢宿渊再度开口,一边伸出手,试图将洛临烟手中的玉简收回。 洛临烟看着谢宿渊伸出的手,并不客气,任他将自己搀扶起来。 她顺手将玉简塞入了自己储物囊中,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敢问师兄,我这种情况有何解法呢?” 瞧瞧,自己的蠢顿成功的让未来的大反派都来同情自己了。 虽然自小被成堆的上品灵药养大,但洛临烟到底是凡人之躯,此刻站起来,连膝盖大腿都有些酸麻。 察觉到腿上的不适,洛临烟暗想,如果自己真的会修行就好了。 修士有各种各样的术法,除了斩妖除魔之外,还有各种神奇的术法。比如清洁术,御风诀,女修们最爱的驻颜术法,别的不说,就说修士到了元婴修为即可辟谷,再也不用吃饭,这多好啊。 如果会了辟谷,那自己就不会像个小饭桶一样,隔一会就觉得饿了。 一想到吃,洛临烟的肚子十分明白的发出了一阵“咕咕咕——” 洛临烟:“.......” 因着这一阵突如其来的肚子叫,四目相对时,洛临烟觉得有些窘迫,随即耳根一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师兄,我对修行的知识仰慕的如饥似渴,此事对我来说非同寻常,能否有劳师兄再为我指点一二呢?” 我不是饿了,我只是太过仰慕修行一事了,所以发出了肚子饿的声音,谢师兄你信吗? 如果没有这阵清脆的肚子响,洛临烟觉得,谢宿渊可能还会信。 “......行。” 出出乎意料的是,谢宿渊并没有拒绝洛临烟这个请求。 连洛临烟自己都没想到,谢宿渊竟然会亲自指点她? 嗯?? “好啊,那便多谢师兄了。”洛临烟,并不知道什么叫客套。 好不容易拐过来一丢丢的金大腿,管他抱不抱得住,先抱了再说。 就像修仙界常说的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的,先扭下来再说,不甜那就蘸酱爆炒,哪个不是吃? 有了谢宿渊的指导,洛临烟似乎 确实好像领悟不少。 “沉下气息,感受一下自身经脉是否平稳。” “稳的,稳的,然后呢,谢师兄?” “外界灵气被天地所涵养,与天地本为一体,你沉下心,再细细感受一下外界灵气....” “恩,很浓郁,很纯粹......” “那你试着引气入体,看看外界灵气是否与自身灵气相斥。” 洛临烟如他所说,再度尝试引气入体,这一次,自身的经脉没有那般排斥自己引进来的灵气了。 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经脉就像是一颗枯木,纵横交错的树枝一点点吸收着外界的灵力。 灵力沿着树枝交错的枝结节慢慢向树冠汇去,又像是老旧干枯的枝一点点被灵力灌溉苏醒,枯木逢春。 即使灵力稀少,如水滴一般,但最终都化作丝丝缕缕的银丝,慢慢缠绕在自己的经脉上,最后被其吸收。 当看到自己的经脉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时,洛临烟心下一喜,成了。 谢宿渊为了看清她体内的经脉,将灵力注入了一点点跟随着进入她的经脉间。 洛临烟看着自己的经脉被打通了一处,连忙想着乘胜追击,继续将经脉打通。 但耳边却传来谢宿渊的声音:“别急,放轻松,沉下心来细细感受自己的经脉变化。” 这一阵声音,让洛临烟从焦急中回转过来。 更令她奇怪的是,谢宿渊的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经脉中沿着丝丝缕缕的灵力传入自己耳中?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就像是二人神魂交融,彼此融入了自己的骨血。 “别分神,你的灵力有些不稳。” “啊......好,多谢师兄提醒。”洛临烟的注意力再度被拉回了经脉上。 她再度凝聚体内万千银丝,聚成一股涓涓细流,慢慢汇入自己的经脉。 这个过程,缓慢而又有些难,极为考验人的注意力。 堵塞的经脉在之前被自己一点一滴的灵力浸透后,已经是对这股灵力极为熟悉的,也没有分外排斥。 洛临烟见状,大喜,将灵力注入经脉之中,缓缓游走。 灵力如水一般温润,流过经脉知识,半点不疼,反而有一种被冲刷的感觉。 洛临烟甚至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泡温泉。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残阳 落下,月如弯钩似的,挂在枝头。 洛临烟也成功的引气入体了,她打通了自己经脉。 她再探丹田,原本氤氲着的雾皆化作雨滴,在丹田中如同一湾浅水,清澈见底。 “待你灵力再强大一些,你便可将灵力在丹田中练成一层器皿装,来日用以承载灵力,此为筑基。” “多谢谢师兄!”洛临烟此刻仍旧沉浸在自己筑基的快乐之中,关于筑基的事情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引气入体,筑基,洛临烟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半个身子挂进了修仙界的门槛上,再过些时日,自己便可入门。 这些年来,不能修行这件事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心中,如今,终是被踏平了。 她眼前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今日多谢谢师兄指点,来日临烟必将感谢谢师兄。”洛临烟语气中的感谢发自内心。 由于她太过欢喜,谢宿渊甚至看到了她眼睫上似乎挂着泪珠。那张属于她的脸,好像真的很感激他的样子,没有别的情绪。 她的眼眸此刻犹如碎星点点,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粲然一笑。 谢宿渊突然就想起了焚天业海的鲛人。 鲛人长居焚天业海,拥有一把好嗓子,靡靡之音,犹如天籁。更是拥有一双惑人心智的眼睛,泣泪可成珠。 鲛人就是用这么魅惑人心的嗓子,将过往船只骗去,接着一一屠杀。 最美丽的生物,也是最恶毒的,杀人于无形。 洛临烟的一双眼睛虽然比不上鲛人,但是也不差多少。 月色朦胧,在洛临烟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 谢宿渊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可不就跟焚天业海的鲛人类似吗? 长着一张柔软无害的脸,下手却从不比其他人轻。 “谢师兄,今日真的很感谢你,但是修仙的魅力使我饥饿,临烟这便先告辞了。” 洛临烟看着面无表情的谢宿渊,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毕竟大佬是不能理解小菜鸡的成就的。 虽然离筑基还差一些灵力,如果她再捅上谢宿渊一剑,说不定便可一举筑基。 但是毕竟人家今日帮着自己引气入体又打通经脉,自己转身又给人家来了一剑,好像不太是人干的事情? 这种不干人事的事情,洛临烟 决定,下次再做。 修仙虽然使她快乐,但是却不能使她饱腹。 精神食粮是精神食粮,开心过后,还是五谷最能让人开怀。 她要去吃饭了,劳累了一天,今天应该吃个最喜欢的菜开开胃。 随即,她趁着谢宿渊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了。 再晚一点,侍女给她做的菜可能就冷啦。 何况她也怕自己一个太激&#xe863;,脑子一热,给谢宿渊来上一剑,一举突破筑基。 这么大的一个诱惑,简直是在考验她的良心。 她就这么想着,想起,自己曾经在话本里看到过,有一种邪术,好像就是专门杀人,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叫什么来着? 诶,想不起来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吧。 <p/ 15、留下 今日,就这样吗? 谢宿渊看着眼前人消失的影子,眸光微闪,没有&#xe863;作。 而洛临烟回到房中时,侍女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仙姬,炼影潭传来消息,今日宗主和宗主夫人可能要闭关了。” 洛临烟拿着汤勺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梦境中,爹娘似乎就是在这段日子闭关修炼,等出关之后爹爹修为大增,从化神到接近突破大乘期。 只是爹爹本就重疾未愈,扛不住突破大乘的劫雷,修为尽毁,神魂俱灭。 道侣之间,本是夫妻一体,气运相关。 而娘亲在爹爹陨落不久后,修为大跌,最后为了保护宗门中的弟子,与妖兽大战,以身殉道。 她似乎看到梦境中,爹爹娘亲温柔的面容化作齑粉,在她心上重重剜着。 想到这,洛临烟鼻子一酸,不自觉的泛起泪花。 她握住汤勺的手猛地用力,连指甲陷入了手心都不自知。 她才不要看着自己的东西一点点失去! 自己在梦境中就像是一个被拔掉了爪牙的小兽,任人欺凌。 她现在一想想梦境中低眉顺眼的自己,只觉得闹心。 素日里她从来都是像一只小凤凰,昂首挺胸,何曾低眉顺眼的像个鹌鹑?? 见她出神,连翘又继续道:“方才门中的长老们传来消息,梵音谷秘境将在几月后提前开启.....” 梵音谷秘境? 洛临烟知道,这个秘境每五十年打开一次,里面的天材地宝尤其珍贵,这些都不算什么。修士一生最重要的无非是机缘、气运,而每每在秘境中得到这些,才是最为幸运的! 只是这修真界没有那么多的秘境,机缘气运更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地都有。 “若是我没记错,上次梵音谷秘境大开之时,还是三十年前。” 洛临烟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她虽然于修仙一事知之甚少,但是对于这些事情,她还是知晓一二的。 何况,梵音谷秘境大开,整整提早了二十年!! 这么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怎么到了临近开放的时候才传出消息? “是,仙姬说的没错,长老们说,此事事发突然,急需商议,恰逢 宗主和宗主夫人闭关,此事只得门中长老全权决断了。” 洛临烟的父母虽是清幽宗的宗主和夫人,但却不是独揽大权的。门中还有五位长老,一同管理着清幽宗,而这五位长老,皆是宗主的师兄弟。 “长老们怎么说?” 想到梵音谷秘境提前大开,洛临烟豁然开朗。 这是个好机会! 她爹爹需要治伤的那味药草,可不就在梵音谷中吗!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长老们说这次秘境最早会在三月后左右开,我们清幽宗一定不能落后于人,一月后便前往梵音谷,万万不能让别的宗门抢了先机。” “那就好。”洛临烟松了口气,不愧是长老们,这么有先见之明!提前两个月去蹲着,看谁快的过他们清幽宗。 看着洛临烟松了口气的样子,连翘问道:“仙姬此次可要嘱咐鹏飞为仙姬取些什么灵宝吗?” 她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自己因着无法修行,别说寻常长老、夫子的课程都没有去上过,门中一年一度的仙门大会也从未参与过,都被父母以自己身娇体弱为由头给拒绝了。 这次秘境,于普通修士而言是个大机缘,对她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 作为仙二代,天材地宝多得是,她不缺。 这时候她如果说自己去秘境,反而说不过去,就连父母,都会阻拦着她。 她没有一个正当由头。 如果说去为父母寻找药草,长老们会说:这等事情,交给你大师兄二师兄就好了。何况梦里的事情,除了她,没有人知晓。 长老们只会觉得是她胡闹贪玩。 何况,秘境中虽然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但是危险也同样的多。 机缘气运这个说得好听是有,实际上就是一个拼运气的。 诸位长老对于宗主夫妇的掌上明珠,生怕伤着她了不好交代,怎么可能放她去啊! 洛临烟头一次觉得,这个小废物当得有些憋屈。 “自然是需要的。”洛临烟转了转眼睛,心生一计。 此时父母都在闭关,也就是说,她可以瞒过长老们,偷偷去! “不过......我也想问问谢师兄,何时出发。”洛临烟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看到她这般,连翘 一下明白过来,谢公子,怕是又要被仙姬折腾了。 —— 半月后,谢宿渊被人“请”来了洛临烟的住处。 “听闻谢师兄半月后便要出发去梵音谷,可是真的?”洛临烟以手撑桌,声音清脆,如银铃悦耳。 “......”谢宿渊没有说话,默认了。 如今门中弟子都在为着半月后的秘境历练做准备,便是山里的麻雀都知道半个月后要去秘境历练。 她这么问,分明是故意的,只怕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 果不其然,洛临烟继续开口:“此去之路太过艰难,临烟实在舍不得谢师兄如此颠簸劳累。不如,谢师兄便留在宗门中与临烟作伴好了。” 她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来,像是一只嗅到蜜糖的猫儿。 “我昨日已经禀告过长老们了,让谢师兄陪我在门中修行,出行的队伍名单,不会有谢师兄。” 连翘手中的茶盏滚轮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茶水四溅,打湿了谢宿渊的衣摆。 连翘没有想到,洛临烟这次竟这般过分。 谢宿渊本就寄人篱下,平时的生活甚至不如普通的内门弟子,此等秘境,对谢宿渊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谢宿渊的双目此刻如同淬了寒冰。 洛临烟此举,哪里是不让他去秘境这般简单,分明是成心阻拦自己的仙途。 本以为自己提点了她的修为,她会稍稍收敛一些。 没想到,她竟这般过河拆桥! 好像是察觉到眼前人生气了一般,洛临烟笑了笑,嗓音更加温软:“谁让谢师兄与临烟感情深厚,更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谢师兄都该留下,不是吗?” 她看着眼前人晦暗不明的神色,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p/ 16、清辉堂一问 “.......”谢宿渊不信,“仙姬究竟有何图谋?” 他才不信,洛临烟会需要他留下作陪。 “到时候谢师兄便知道了。”洛临烟没有多说。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谢宿渊:我没办法去梵音谷秘境,所以想你带我偷渡进去吧? 她才不要去求谢宿渊! 于是,这剩下的后半个月,洛临烟总是找着各种理由借口,让谢宿渊干着不相关的事情。 生怕谢宿渊提前跑了,让她无法去梵音谷秘境。 在门中别的弟子都在为着秘境之行而准备的时候,谢宿渊在山间的小路上,砍柴。 洛临烟看着一道道落在谢宿渊身上的目光,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然而谢宿渊好像从不在意一般,身着玄衣穿梭在山路上,像一个默不作声的影子。 还有三日之时,二长老派人前来传话:“仙姬,二长老派弟子前来带仙姬往清辉堂一叙。” 清辉堂,是门中长老们经常议事的地方。而二长老名叫纪月沉,担任执法长老,在门中有一席之地。 论辈分,纪月沉算是她叔伯。 洛临烟看着传话弟子,不明所以:“纪师叔是有什么吩咐吗?” 传话弟子:“长老的事情弟子无权过问,仙姬去了便知道了。” 看着传话弟子垂下的眼眸,洛临烟想起这些日门中弟子的目光,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纪师叔估计是看不下去自己的恶劣行径,传自己去训话的。 毕竟从别人的视角里,自己真的就是在毁掉谢宿渊为数不多的机缘。 如今自己的父母闭关,二长老代掌整个门中的大小事务,得知门中弟子被欺凌,理应是要管一管的。 清幽宗的主峰就在眼前,周遭的其余山峰环抱着主峰,而清辉堂就在主峰至高之处。 清辉堂大门正对着山下,是清幽宗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宗门内大部分的景象,一览无余。而在小路上却只能看到氤氲的灵雾将主峰包裹其中,有如仙境。 洛临烟知道那层氤氲着的灵雾不会散去,因为清幽宗有护山大阵,更有结界将灵力尽聚于此,有助门中弟子修行。 “回二长老,仙姬到了。” 顺着 传话弟子的声音看去,二长老纪月沉坐在堂中,阖着眼,好似闭目眼神。 他一身淡蓝色衣袍,面容清俊,玉冠术发,一双金色的眼瞳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眉宇间有淡淡的冰冷疏离。 纪月沉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但是修行之人,修为越强则看不出真实年纪。 洛临烟曾经听父亲说过,他修为在化神期,应该有四五百岁左右了。 “烟儿见过纪师叔。”洛临烟开口,行礼。在长辈面前,她一向自称烟儿,这是她的小字。 看见她乖乖行礼,纪月沉叹了口气,眸中尽是无奈。对于师兄这个女儿,整个宗门都是娇惯着的,连他也不例外。 “起来吧,你近日又惹了不少祸事?” “...是。纪师叔是在责问烟儿秘境一事吗?”洛临烟乖乖点头,像一个泄了气的荷包。每次纪师叔叫她过来,都会问问她最近惹了什么麻烦。 “你承认的倒是快。”纪月沉眼光停滞片刻,微微一笑,更加无奈。 他为人秉公执正,一心修行,无心情爱,五六百岁依旧孑然一身,最开始看到大师兄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儿,是真的当自己侄女疼的。 然而这个侄女实在顽劣,总能闯出一堆祸事,令人头痛不已。察觉到自己在质问她,她又摆出一份委屈巴巴的样子来,像一只乖巧讨好的猫咪。 “临烟,你可知此次秘境何等重要?”纪月沉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 洛临烟听到这个问题,暗叹,纪师叔永远对她都是这一套,先礼后兵。 先是笑意盈盈的问候她一番,关心一下,尽一下纪师叔的职责,接着就开始一下转换到执法二长老的身份,跟她开始好好掰扯。 每到此时,洛临烟总是能感叹一句,纪师叔不愧是纪师叔,执法长老,诚不欺我。 “....知道的。”洛临烟开口。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就是知道才把谢宿渊扣下来的啊! 纪师叔看似这句话是在问她知不知道秘境的重要性,实际上是在问“你知道错了吗”。 得到这个回答就等于等到自己认错,接下来纪师叔一定会问一句“那烟儿为何还要阻拦谢宿渊去秘境”。 一切就是这么顺水推舟,这水顺的舟都不用推。 攻 人先攻心,纪师叔在这一点上真的就是拿捏的死死的,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 只是洛临烟知道,如果任由纪月沉这么顺理成章的让自己承认错误,那真的自己这些天的准备就白做了。 这半个月,她自然是没有闲着。她让连翘给自己准备了许多东西,丹药、武器、符篆,数不胜数,都是好几人份的,她准备偷偷带去梵音谷。 三日后是清幽宗所有弟子要去梵音谷秘境的日子,纪月沉可谓是掐着点来堵她的。 只要今日认了错,那谢宿渊立刻就能准备东西去梵音谷。 看着纪月沉那双金色的眼瞳,洛临烟暗想,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得逞。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纪师叔,烟儿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是恳请师叔信我,我真的没有心中存了害谢师兄的意思。” 纪月沉的眼光顿了顿,若有所思,接着眼角微微上挑,含了三分笑意:“那烟儿是想为什么要拦住谢宿渊呢?” 洛临烟咬咬牙,将自己在路上随口编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烟儿...烟儿...实在是舍不得谢师兄去冒这个陷啊!” “......”纪月沉垂下的衣摆&#xe863;了&#xe863;,没有说话。 洛临烟见他不说话,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个理由,真是精妙无比! 随即,她立马跪下,垂头,任垂下的发丝挡住了自己的脸,也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烟儿...心悦谢师兄!”她此刻因这个好不容易憋出的理由得以开口,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梵音谷秘境危险重重,谢师兄身上旧伤未愈,根基半毁,烟儿怎么舍得谢师兄拿命去赌?” 谢宿渊根基半毁,身上诸多旧伤 ,门中弟子皆知。 纪月沉看着她坚忍而又颤抖的声音,好像在仔仔细细的琢磨她说出的这几个字眼。 “谢师兄如今实在是不适合前往秘境,如果他需要这些东西,烟儿自然会为其找到,又何须去九死一生赌上这些呢?”洛临烟继续开口,将心中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纪月沉敛去笑意,目光沉下。 “烟儿知道。”她抬起头,对上纪月沉的眼。 目光交汇时,纪月沉看到,她眼中似 乎已有泪光。 “你如今年岁尚小,根本不知何为情爱......”纪月沉开口,声音清冷。 但还未说完,便被洛临烟打断,“纪师叔,烟儿如今已经及笄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何况,谢师兄与临烟早有婚约......” 一声“纪师叔”“婚约”将纪月沉的出神拉回,他好像头一次正式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一般。 原来,小姑娘在不知道何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就像抽条的柳枝一般。 五六百年的寿数,在这期间岁月漫长,他几乎感受不到了时间流逝。 记忆中的小姑娘笑容明媚,如今脸颊绯红,已然有了心事。 “.......纪师叔?”她看着纪月沉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仍然在泛嘀咕。 “退下吧。” 洛临烟如释重负,顾不上自己刚才因为太过慌张跪下而磕到的膝盖,等走出清辉堂的门才敢吸气。她也不知道这么说纪师叔到底信了没有,倒是总归是没有再要谢宿渊跟着大部队走的意思了。 看着洛临烟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纪月沉目光复杂。 前些日子听到炼影潭的弟子告状,洛临烟还扯了人家衣裳,那时候他只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 如今想来,怕是关心则乱。 他看着山路上逐渐变小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纪师叔,纪师叔...... 她好像早就忘了吧。 <p/ 17、御剑飞行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今日是清幽宗的弟子出发前往梵音谷的日子。 弟子们身着白色道袍,乌泱泱的在清辉阁前的广场上站了一大片,人头攒&#xe863;间,惊起山中不少雀鸟。 洛临烟虽然不去,但是她作为宗主的女儿,被称一句仙姬,理应和长老们一起为弟子们送行。 她身旁站着被她强行留下的谢宿渊。与谢宿渊眼中的淡然不同,她看到每个弟子的眼中都洋溢着对这一行的期待。其中大师兄就站在一堆弟子的最前面,在看到自己时,目光微&#xe863;。 他向洛临烟频频投来目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目光落到洛临烟身后的谢宿渊时,他嘴唇&#xe863;了&#xe863;,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最后化作一句:“临烟师妹,我要走了。” 洛临烟其实一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她下意识的忽略掉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口了,她也又不好意思再装作没看到。 她思量片刻,还是决定上前,对着徐且行道:“那祝大师兄一路顺风,此行顺利。” “好。”得到了这句祝愿,徐且行才微微笑开,随即开口,对着洛临烟道:“临烟师妹,那我走了。” “......嗯。”洛临烟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但她其实很想说,走就走呗,反正秘境里说不定还要再见面的。 见时辰差不多了,长老们出声打断。 “本次梵音谷历练,弟子们除了完成门中任务外,还要记得同门之间互相照顾,切不可私下斗殴。”纪月沉站在前方,在声音中注入灵力,确保每一名弟子都能够听到。 “是,弟子定不负师门。”所有清幽宗弟子作揖,异口同声的发下心魔誓言。 看着欢呼雀跃的弟子们迫不及待的出发,纪月沉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 于是洛临烟就看着一众弟子御剑而起,白衣翩跹,如流星飒沓划过。 就像是一群洁白的鸟儿生出了翅膀,一跃而起,冲向蓝天。 起初洛临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最开始御剑而行的弟子都是修为高深的。到后面的时候,洛临烟只感觉,剩下的弟子像是一个个 笨重的汤圆,从锅里飞出去。 在看到有几个资质不行的弟子慢腾腾御剑,在灵剑上摇摇欲坠,仿佛要跌下来的时候,洛临烟捏了一把汗。 “.......” 她很想嫌弃一下的,但是看着那壮壮的弟子身着白色道袍,咬紧牙关再度御剑的时候,洛临烟还是从心底生出了几分羡慕的。 即使他看上去像一个大大的汤圆,想拼命的从锅里跳到勺子里。 “烟儿在看什么?”纪月沉见她出神,淡淡开口。 此刻诸位长老已经离去,广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看那位师兄御剑。”洛临烟暗暗叹气,发出羡慕的声音。 “为何?”纪月沉不解,在他看来,御剑飞行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纪师叔,你是忘了我是个小废物了吗?”洛临烟转头,带了些可怜巴巴的意思。 “......”这次轮到纪月沉沉默了,这件事情,他也是为数不多中知道的人。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洛临烟还是废的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如果没有他和大师兄,怕是洛临烟连自己的本命灵剑都使用不了。 洛临烟无法修行,但作为宗主的女儿,她不能让别人知晓。因此,为她在剑库中择本命灵剑的时候,既不能选择太过厉害的神兵利器,也不能选择太过普通的剑刃,可谓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到后来他与大师兄千挑万选才选出这柄剑,又用了术法压制,才得以为洛临烟所用。 气氛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纪月沉看着洛临烟委屈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烟儿便那般想要御剑吗?” 听到这句话,洛临烟下意识的点头,“自然。” 修行之人,皆仰慕强者,人人渴望力量。 而洛临烟,作为一个小废物,自然也是羡慕的。 就像是羡慕鸟儿有翅膀一样。 “那师叔带烟儿御剑可好?”纪月沉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向往。 “好啊!”洛临烟就像是一只闻到鱼腥味的猫儿,如果此刻她有尾巴,怕是已经摆&#xe863;起来了。 纪月沉轻笑一声,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灵剑通身雪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剑鞘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仅一刃一鞘,再无其他装饰,就像纪月沉一般,简简 单单,又有些许清冷在其中。 灵剑浮在空中,太久的未曾出鞘,此刻主人召唤,它兴奋的嗡鸣。 “这就是纪师叔的折雪剑吗!”洛临烟直勾勾的盯着剑,小手跃跃欲试,想将其握在手中,但又不敢,“早听闻纪师叔折雪剑闻名修真界,今日得见,真是太好了!” 纪月沉点头,含笑不语。这三百年,几乎无人能够让他出剑。 “纪师叔,我可以摸摸它吗?”洛临烟问道。 即使她爹爹和纪师叔帮她压制了自己的剑,使她得以使用,但剑有剑名,唯有主人可得知。 比如,纪月沉的折雪剑。 洛临烟的剑是纪月沉和她爹在剑库一个角落找到的,不知来历。 这种不知来历的剑,要么是大有来头,要么就是近乎普通。 比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洛临烟更觉得自己属于后者。 所以,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本命灵剑叫什么名字。 她正欲伸手,但谢宿渊将她的手拽了回来,淡淡开口:“此剑有灵。” !! “哇,纪师叔你太厉害了吧!!”洛临烟的眼中光亮更甚。修真界的剑由天材地宝锻造而成,长年累月跟在主人身旁,时日久了,若有机缘,便可生出灵智。生出灵智的剑认主,若旁人贸然触碰,则可能会遭到剑气反噬。 折雪剑跟着修为高深的纪月沉,光是剑气便能够金丹修士吃一壶的,何况是洛临烟这个注了不知道多少水的筑基呢? “无妨。”纪月沉被提醒后,才想起这一茬来。他以手轻轻拂过折雪剑,将其周身的灵力敛去,递至洛临烟面前。其中何意,不言而喻。 洛临烟看着送到手中的折雪剑,兴奋异常,连忙握住把玩。 剑身本就寒凉,此刻入手沉甸甸的,她拔出剑,看着雪白的剑刃上映照出自己的脸庞,啧啧称奇。 洛临烟此刻心都扑在了剑上,忽视了外界的一切。 谢宿渊看着纪,月沉深邃如墨的瞳孔有些意外之色。修士能随便把自己的本命灵剑敛了气息给别人,这代表什么,洛临烟不知道,他知道。 然而纪月沉脸色未变,云淡风轻,只是温声道:“烟儿可要试试御剑飞行?” “好啊!” 话音刚落,只见纪月沉 微微抬手,将洛临烟揽入怀中,足尖轻点,跃上灵剑。 洛临烟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纪师叔拎到了剑上。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一轻,双脚踩空,但是细窄锋利的剑刃显然给不了她安全感。 她害怕,害怕的左摇右晃。眼前逐渐脱出地面的景象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纪月沉会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别怕。” 在她脑子空白的时候,纪月沉这句话明显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啊,纪月沉这个老狐狸在呢,磕磕绊绊磕着自己了,爹爹娘亲定要找他算账的! 就这般想着,洛临烟也不害怕了。 她看着地面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小,清辉堂离着自己的足尖越来越远,满眼都是苍翠欲滴的林木,还有清幽宗的房屋建筑,演武场、清辉堂,皆在足下。 原来,一览众山小,是这种感觉。 洛临烟一直明白修真界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但此刻看着足下青山,她一下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求修真。 即使希望渺茫,却也削尖了脑袋往修真界钻。 不说长不长生成不成仙之类的,光是说说修仙界咒术、灵力为自己带来的便利,也足够一大批人前仆后继了。 待这趟御剑飞行之旅结束的时候,洛临烟脚踩在地面的时候,都有些软。 谢宿渊还在原地等着他们,他一身玄衣,立在那里,宛如青山。 只是洛临烟看到谢宿渊的时候,捕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一丝不悦? 嗯?这是在责怪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去玩剑了吗? 倒也不至于,他的修为强大,御剑飞行肯定是会的。 思来想去,洛临烟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的佩剑太差了。 她没记错的话,依稀记得他的灵剑是在外界历练时得到的,自然比不得剑库的灵剑。 更何况,纪月沉这柄剑是生出了剑灵的,这一下,高低落差可不就出来了吗? 何况自己看到折雪剑的时候,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人家的剑已经生出了灵智,自己的剑都是靠着大佬帮自己压制了才能用的,连名字都不晓得。 这样一想,洛临烟觉得在剑这件事上,自己真 是跟谢宿渊同病相怜。 于是她走过去,缓缓开口:“纪师叔与你不同......” 纪师叔那是我们这些小菜鸡可以比的吗? 不是!他是一只六百多岁的老狐狸,修为高深,但是我们才是十几岁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呀! 然而她也不知道谢宿渊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一身白衣,墨发飞扬,金色眼瞳的纪月沉身上。 也就是这时,洛临烟才发现,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纪月沉,原来长了一张如画的脸。她好像这时候,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整个修真界的女修都想嫁给他了。 修为高深、不近女色、位高权重、清朗俊逸,这确实是一个修真界女子所求道侣的标配。 <p/ 18、剑名相思 纪月沉将折雪剑收回,目光落在洛临烟身上,开口:“今日烟儿可玩的开心?” 就像是在哄小孩。 洛临烟压下这句腹诽,还是点点头:“开心,谢谢纪师叔。”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纪月沉拍了拍谢宿渊的肩膀,金色的眼瞳中带着一丝狡黠:“辛苦宿渊帮我照顾好烟儿了。” 谢宿渊无端感觉那只落在自己肩上的手虽然只是轻轻拍了拍,但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分明只是一句嘱咐,但是谢宿渊却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他对上纪月沉的眼,想从里面察觉到几分端倪,然而那人目光坦然,并无半分不妥。 “分内之事。”谢宿渊开口,眼中晦暗不明。 分内之事? 洛临烟听着谢宿渊这句话,真是想给谢宿渊献上掌声。 她不由在心中暗叹,谢宿渊可真是能屈能伸。 清幽宗是个弟子都知道她们二人之间水火不容,如今谢宿渊的秘境之行又被自己阻拦,还能依旧这般平淡的说出这话来。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谢宿渊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之人,洛临烟真的会觉得他宽容温厚,是个心胸宽容似海的君子。 纪月沉离去后,广场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师兄不怪我吗?”洛临烟微微抬首,对上他平静的脸。 他狭长的双眼并无旁的情绪,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能干预他分毫。他漆黑的眼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可容万千,却无一能够入他的眼。 也是头一次,洛临烟才发现,谢宿渊,心是冷的。 “为何要怪?”谢宿渊淡淡开口。 洛临烟松了一口气,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却没想到,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 “以仙姬平日所做之事来看,此事也不足为奇。” 洛临烟:“......” 虽然但是,你说的对。 洛临烟不作辩解,调&#xe863;灵力,抽出剑来。 方才御剑飞行,她似有所感,体内的灵力似乎比前几日稳了一些。 大概这就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之后总是能想象到一点猪肉的味道的。 她默念咒术,在剑刃上注入些许灵力,试图御剑而行。 只见剑刃的光芒在亮了几下后,最终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剑刃掉落的声音。 她的本命灵剑,掉落在了地上。 真是出师不利身先死,洛临烟认命一般,将剑捡了起来,插入鞘中。 接着走到谢宿渊面前,淡淡开口:“那便有劳谢师兄这一路上带我一同御剑了。” “怎么,仙姬这是御剑飞行上瘾了?”谢宿渊并不接这这茬,嘴角微微扬起:“谢某的剑术修为可比不上二长老。” “谢师兄不必妄自菲薄。” 你那修为,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洛临烟腹诽,“只是谢师兄不带着临烟御剑,那等我们抵达梵音谷秘境,怕是届时秘境已然关闭。” 听到梵音谷秘境,谢宿渊一笑,尽是讥讽:“托仙姬的福,谢某这五十年都无缘秘境了。 “噗嗤”一声,洛临烟笑开,“可临烟从未说过阻拦谢师兄前往秘境呀,何来无缘一说呢?” 她狡黠一笑,眼中碎星点点,亮极了,像是暗夜的星星,一闪一闪。 她又道:“临烟早已禀明纪师叔,谢师兄与我一同出发,不必与其他弟子一同。” “.......”谢宿渊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分明是她一开始说自己被门中弟子出行的名单中划去了,让自己就陪她在清幽宗“修行”,如今又说让自己陪她一起。 “怎么?谢师兄不愿意?”洛临烟歪歪头。 “谢某多谢仙姬‘抬爱’。”他一字一顿,加重语气,“仙姬可真是信得过谢某。” “谢师兄说的哪里话,临烟自然相信谢师兄,只是这一路便有劳师兄了。”洛临烟装作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嫌弃,继续开口:“师兄这一路可要好好护着临烟啊,临烟可是在纪师叔面前夸下海口的,如果谢师兄不能护送临烟周全,便将师兄逐出宗门。” “......谢某真是没有想到仙姬为了谢某,竟如今大费周章。”谢宿渊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不如不去这梵音谷秘境! 带着一个小废物,全程要把她当做祖宗供起来,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这秘境危险重重,他尚且自顾不暇,何况多带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洛临烟呢? 那日二长老召她前去,他本以为二长老会训诫她一番,没想 到二长老竟也纵着她胡来! 方才二长老那句辛苦自己照顾,果然是在威胁自己。 谢宿渊眸光一冷,“谢某真是小看了仙姬的本事,只是这秘境危险重重,仙姬又如何这般肯定谢某定能护仙姬无恙呢?” 洛临烟对上他的眼,淡淡一笑,如孩童般天真,“临烟自然是相信谢师兄的。” 实则心中却暗叹:她就知道,谢宿渊是在威胁她,这厮怕不是想在路上将她做掉吧? 不过此刻,洛临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能够让她瞒住所有人,又能安全抵达梵音谷的,只有谢宿渊。 她只能赌一把。 “仙姬可真是算无遗策。”谢宿渊眉心微皱,见她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知晓她必有后手。 他打量着洛临烟的脸,试图看出一丝破绽,但是他此刻才察觉到,不知何时起,他看不透眼前这个骄纵狠毒的蠢女人了。 从前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尽管容颜姣好,却像是最美丽的花有着最毒的汁液一般。 如今她将心思藏起,容颜依旧,却让他捉摸不透。 尽管她没有办法阻拦他去哪里,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要什么都有的临烟仙姬非逼着自己与她一同。 以身饲虎,如临深渊。 难道她为了毁掉他,不惜要把自己也赔上吗? 这种逐渐脱离预期的感觉,让谢宿渊很不舒服。 但这种逐渐脱出掌控的失落之后,也让谢宿渊期待起来。 “仙姬真的这般信任谢某的剑术吗?”他眼尾扬起,薄唇挺鼻,嘴角笑意含了三分戏谑。 “自然。”洛临烟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怎么可能放心啊!这是未来的魔尊大佬,要她命都不用亲自&#xe863;手的那种。 如果不过是仗着他虎落平阳罢了,何况如今她知道,如今谢宿渊还未脱离掌控。 在一定的范畴内,谢宿渊还是得容忍她的。 他可以杀掉一个人,两个人,却不可能在这时候就杀掉一群人。 “仙姬既然这般放心谢某,那谢某倒是不好让仙姬失望了。”谢宿渊召出灵剑,掠过剑刃。 洛临烟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御剑的,就发现自己身子一轻,随之视线颠倒。她只感到自己的腰被什么禁锢着,甚至有些疼。 等 反应过来了才发现—— 谢宿渊,把她,拎起来了!! 就像门中负责采买的内门弟子,每每下山置办东西,腰间总要挎着一个竹篮子。 现在谢宿渊就是将她像一个竹篮子一般,挎在腰上! “....谢师兄,你这柄灵剑可是本命灵剑吗?”她被谢宿渊的胳膊勒的几乎呼吸不过来。 “自然。”她没有出现自己预料中的反应,甚至还有心思关心起自己的剑来。 “敢问师兄,此剑何名?”毫无自觉的洛临烟继续和谢宿渊东拉西扯。 谢宿渊没有说话,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而洛临烟看见他的回避之意,“呀,不会是谢师兄和临烟一样,连自己的本命灵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 “纪师叔说过,灵剑有灵,每一柄剑在认主之后都会与主人通晓心意,以便磨合,谢师兄难道还没让这柄剑认下你?”洛临烟想,如果这样真是太好了,那这样谢宿渊也是个小废物。 一瞬间,她都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情来,安慰的话都到了嘴边。 只是没有想到,谢宿渊从齿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相思。” 恩?洛临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么一柄宽厚的玄铁利刃,一剑可斩破苍穹,带起罡风的剑,竟然有这么一个风流多情的名字?? 相思? 但想起方才谢宿渊那副不愿提起的样子,洛临烟笃定,八成就是自己想到的那个相思。 风从洛临烟的耳边拂过,带起她的发丝,有的甚至拂过谢宿渊的下巴、唇畔。 那股她专属的气息,小女儿家身上独特的暗香借着这一缕青丝钻进他的鼻尖,刺激着他的嗅觉。 又是这股味道—— 这次他终于闻清楚了,是栀子花的香气。 而被他紧紧箍住的腰身,纤细柔软,似乎他只要稍稍用力一些,便可以折断。 而洛临烟,看着视线中飞快变换的场景,正想问问谢宿渊能不能换个姿势的时候,余光中却瞥见了谢宿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她心想,不就是一柄剑的名字吗,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强大威猛的剑修,本命灵剑用这么一个情意绵绵的名字怎么了! 她正想安(嘲)慰(笑)几句,却不想,谢宿 渊将她从腰间放下。 他的另一只手顺势从她腰侧抚过,像是极力克制,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自己身前。 “踩到剑上。” 洛临烟换了位置,从他腰上的佩剑位置,变成了站在他身前的位置。 她看着视线中的风景终于被谢宿渊摆正,松了口气:“多谢师兄,我不用和相思剑抢夺位置了......” “.......你若是想回刚才的位置,也可以。”谢宿渊看着占据了自己视线一半的脑袋,有些后悔。 怎么就让她站到自己的前方了呢? 洛临烟满头青丝乌黑发亮,鬓间还有几朵珠花,那股栀子花的香气越发强烈。 看着那颗挡住了自己大半视线的脑袋,谢宿渊别过头,让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些。 “不必了,这个角度观看这修真界的大好河山妙极了,就不劳烦谢师兄了!”洛临烟边说,边转头。 只是她忘了,二人此刻站在同一柄剑上,近在咫尺。 她感到自己的额头似乎碰到了一个冰凉又软的东西,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拂过。 她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是她看到谢宿渊宛如白玉般瘦削的下巴,反应过来了。 就这么一瞬间,她愣在原地,仿佛有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一下子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流窜,她只觉得耳边一热,接着,红透了脸,僵在原地。 <p/ 19、集市买鼎 谢宿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她脸色微红,好像天边的云霞落在了她的脸上。 双瞳剪水,似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即她将头转了回去,只留给了谢宿渊一个后脑勺。 栀子花的香气,再度席卷而来。 刚才......那冰凉的感觉,是什么? 待反应过来,谢宿渊看着脚下连绵的青山、村庄,只觉得被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气糊了脑子,一阵眩晕。 为了避免尴尬,洛临烟闭上了嘴,安静极了。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却也盖不住她心头如鼓点般乱敲的心跳声。而此刻,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近在咫尺的身后是有着一个人的。 刚才那下意外的接触,好像把二人的五感变得更加灵敏了,洛临烟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似乎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发间。 呜呜呜,她不该话多哔哔赖赖的...... 洛临烟极力将心情平复过来,将视线集中在前方,&#xe863;也不敢&#xe863;。此刻她才感觉到,御剑飞行踩着的剑是真的窄啊... 脚底的风景变得飞快,是洛临烟没有见过的青山、村庄。熙熙攘攘的街上人头攒&#xe863;,洛临烟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她掉下去,是不是会砸到人啊? 不过看着脚下高大的青山,她觉得她可能在没砸到人前就在山上磕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御剑摔死过呢? 在洛临烟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相思剑似乎都没有那么稳了,好像颠簸了一下。 这一颠簸,将她的胡思乱想的小脑袋拉回来。 她心道:谢宿渊你可真是睚眦必报,就这么一个不小心的意外,你还要拿剑吓我! 真是太、太、太记仇了! 然而,此刻洛临烟即使心中有怨气也不敢说出来,谁叫现在“寄剑篱上”的人是她呢? 万一她招惹了谢宿渊,谢宿渊一个不开心就把她丢下去了呢? 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人带她去梵音谷秘境。 她一定要亲自为父亲在梵音谷中取得那味药草。 那味药草似乎叫毕渡草,长在梵音谷秘境的最核心的山谷中,玄之又玄的是,毕 渡草似乎要有缘人才得以见到。 而梵音谷秘境此次来人众多,都奔着机缘和天材地宝去的。几乎没有人得知毕渡草就在此处,而洛临烟则是从梦中知晓,这毕渡草似乎是谁从秘境中取来为宗主献上的。 而洛临烟,得知此次秘境大开,不管不顾的就来了。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小废物,一直到现在,洛临烟才反应过来。 即使她带了很多丹药符篆,皆在储物囊中,但她这个修为,能活着撑到摘下仙草吗? 再一次,洛临烟感受到了这个修仙界对她的恶意。 “谢师兄,我们还有多久到啊?”洛临烟的声音轻轻飘到谢宿渊耳边。 “早得很。”谢宿渊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青筋一跳,几乎不想回答。 修仙界分东、西、南、北,四灵州,与人间交汇,魔界分八荒。而清幽宗位于南灵州,梵音谷秘境是位于东灵州。一南一东,虽说距离比不得南北灵州,但也是极为远的。 “便是清幽宗弟子尚且御剑飞行半月有余,如今才上路一个时辰,仙姬便如此看的起谢某吗?”谢宿渊面带笑意,讥讽溢于言表。 而洛临烟听到,小声辩解:“那是门中弟子资质有限,何况他们是人太多了一起出发,才多有不便,如今谢师兄与我二人出发,那可不就是轻便了不少吗?” 洛临烟怎么想都觉得很正确,丝毫不把自己当个废物,也不觉得自己拖了后腿。 “.....仙姬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谢宿渊开口。 “我只是想问问还有多远,如果在路上有集市,便劳烦谢师兄停下,我想多买一些符篆灵宝。”洛临烟皱着眉头,她觉得谢宿渊说的有道理,她也没去过秘境,不知道自己最后段日子鹏飞和侍女帮她准备的东西够不够。 她总觉得,多多准备一些东西心里踏实一些,在集市置办东西,无非是花些灵石罢了。 谢宿渊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但洛临烟感觉得到,相思剑的速度慢了不少,显然是谢宿渊在帮她留意集市。 修真界的集市除了出售各种丹药法器外,还会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她没有去过,所有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嘱咐旁人帮她买回来。 如今也算是能够亲眼看 到吧,想到这,洛临烟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怎么下过山,可以说她基本上都是被爹娘还有门中长老们护在羽翼下的,何况即使出门,身边也定是跟了很多能够保护她的弟子。 便是这次去梵音谷,她也是跟着谢宿渊的。 一想到能够见识一下集市,她心里也难得生出了一些期待。 等到了集市后,洛临烟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这集市比鹏飞和侍女们给她描绘的更加精彩。 熙熙攘攘的街头挂着旗子,各色招牌酒楼在街头,还有人四处吆喝。街上不只有灵气的味道,还有各色食物的香气。而集市中央,每一个摊贩的小摊上杂七杂八堆放着一堆东西,甚至有杂七杂八的剑、枪、刀等。 洛临烟东看西看,眼神中带着新奇。 而谢宿渊则是见怪不怪的跟在她的身后。 “各位仙长看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周边的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洛临烟在一个什么都摆的摊子上停了下来。 “二位仙长可要买些什么?” 在修真界来说,对于修士,一般互相称为仙长,这么称呼也是为了讨个吉利。 “随意看看”洛临烟回答。 “自然。” 说罢,那摊贩是个穿着蓝色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他将一堆杂七杂八的灵器摆了出来。 其中有丹炉、剑、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 符篆的符纸粗糙劣质,朱砂痕迹粗糙,在纸上面溢了出来,状如鸡爪刨地,实在是不忍直视。洛临烟只是轻轻用手指将其捻了捻,便掉下了一堆黄色渣子。 那堆杂七杂八的“灵器”虽然看上去有模有样,但是她手一掂量,便发现不过是凡铁,在铸造之时混了一些有灵气的东西罢了,因此看上去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气,但是实则却没有什么用处。 “小仙姬可满意?”那老头见洛临烟在手中把玩,以为她生出了兴致。瞧她穿的皆是锦衣 “......还行。这有什么用吗?”洛临烟开口问道,到底还是没有拂了摊主的面子。 “此物叫‘昆仑鼎’,可炼丹药,由万年玄铁锻造而成,练出来的丹药灵气纯粹,可医死人,生白骨!” “噗嗤——”洛临烟没有忍住,轻笑出声,她甚 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眼不识明珠,再度将那几个碗大的小鼎拿在手中把玩。 只是左看右看,只觉得上面的纹路歪七扭八,做工细微之处粗糙极了,甚至还有点上色不均匀。 “小仙姬莫要笑,此鼎妙用可不止这些,有了它,炼丹可谓是如虎添翼!”老头一身蓝色道袍,留了一撮山羊胡,上面还打着补丁,此刻讲起来可谓是涛涛不绝,口若悬河,就像一面破了的旗子在风中飘扬。 “那说说,有什么用。”洛临烟没有打断,顺着摊贩的话说下去。 “此鼎世间唯此一件,传言中是早年神仙亲自取了自己的骨血锻造而成,集天地灵气....”老头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掀了掀眼皮,压低声音:“若是小仙姬买下此鼎,老朽便再给小仙姬透露一项机缘,得此机缘小仙姬此后仙途必定一帆风顺!” 洛临烟歪歪脑袋,开口:“那敢问此鼎银钱几何呢?” 老头见此,从袖中深处手来,伸出三个手指头,“不多不少,正好这个数......” “三?”洛临烟不太明白这个三是何意,目光顿了顿。 “本是这个价位,但如今见小仙姬与老朽有缘,缘之一字,妙不可言,奇哉,奇哉......”老友边说便将手收入袖中,在摇头晃脑连说两个“奇哉”后,再度伸出手,这次比划了一个一,“许是冥冥注定,那便收小仙姬一块灵石即可,再为小仙姬多讲上几桩秘事,有助小仙姬修仙。” 洛临烟不太懂,这个一块灵石,是一块上品灵石还是一块极品灵石,转头向谢宿渊投去求助的目光,“师兄,他说的一块灵石是多少啊......” 谢宿渊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又很快的转变成了理所当然:“一块下品灵石。” “......”洛临烟探了探储物囊,发现,没有。 接着,她便再度向谢宿渊投去目光,“谢师兄,师妹最近囊中羞涩,可否请师兄施以援手呢?” 实在不是她想榨干谢宿渊的荷包,真的是连翘为她准备的储物囊中除了一堆天材地宝,便是一堆极品灵石,连上品灵石都没有几块。 “‘师妹’倒是有意思,自己要逛的集市最后变成了师兄掏钱。”谢宿渊轻轻开口,咬重了“师妹”那两个字。 “师兄答应过二师叔,出门后要照顾好我的!怎么如今师兄说话不算话呢!” 最终,昆仑鼎以谢宿渊掏出一块下品灵石支付作为结果。 “来,小仙姬收好这昆仑鼎,此物万不可展露于他人面前!”那摊贩十分顺手的将灵石收入囊中,煞有其事的嘱咐道。 “那老板可否为我讲述一下到底是有何机缘呢?” “话说近日,修仙界频频异&#xe863;,山河呼啸,海水倒灌,天降异象。小仙姬猜猜为何呢?” “不知。” “嘿,说来话长,此时起源于千年前,千年前上古有神明,东君上神掌金乌族,月华上神掌天镜族,分别司阴阳二族。几百年前二位神明掌昼夜轮回,留下一件秘宝,而今日频频异&#xe863;,则是秘宝出世!” “好厉害,所以是什么秘宝呢?” “而近日秘宝出世,福泽万千修士,秘境亦是随之大开,小仙姬可去其中寻找机缘。” “......”她就知道,“那是什么秘宝呢?” “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老头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而洛临烟听完了故事,也没有再好奇什么,转身离去了。 摊贩看着慢慢二人走远的身影,小心仔细的将那块下品灵石揣入怀中,从摊子下又取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昆仑鼎”摆上了摊位。 显然,那个摊位将洛临烟的好奇心和新鲜感都磨尽了。 “仙姬眼光近日越发成迷了,这等俗物都入得了眼了?”谢宿渊任由她胡闹,却不阻拦,只是此刻看着她抱着那口鼎,轻笑一声。 “图个乐子罢了,不过还是多谢师兄的灵石了。”洛临烟嘴里此刻含着糖块,丝丝缕缕的甜味盈满了整个口腔。看着谢宿渊空空的手,她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把递给谢宿渊。 谢宿渊接过那把糖,“仙姬这是要拿糖块抵谢某的灵石吗?” “.......师兄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那就当押了吧。”糖是洛临烟在宗门中让连翘准备的,此刻在路上吃着倒是也有意思。 “仙姬‘精打细算’,谢某自叹不如。”谢宿渊往口中放了一块糖,精打细算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他是在嘲笑洛临烟,一块下品灵石被人骗去买了一个什么也没用的鼎。 不过是修仙界集市哪里都有的小物件罢了,常有人拿出来诓骗别人,这种鼎,一块下品灵石可以买上几百几千个。 “...唔,千金难买我乐意,能让我开心的,就算千金,我也买。”虽然洛临烟对金钱没有概念,但是她从谢宿渊的表情中看的出来,自己亏大发了。 <p/ 20、抵达 “仙姬花谢某的钱倒是大方。”谢宿渊好像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虽然被骗的是洛临烟,但是灵石是从他兜里出去的。 “.......哈哈,无妨。”等回去了给你补上。洛临烟正欲开口说出这后句话,脑海中那股熟悉的灼热疼痛似乎又要席卷而来,吓的她连忙将后面那句话吞了回去,转了个话说:“能让本仙姬开心,无论千金万金,都得给我买下来,哪怕我要这个集市,谢师兄都得给我买下来。” 察觉到那股疼痛散去,洛临烟松了口气。虽然这句话说的歪七扭八她自己都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看到谢宿渊的目光沉了下去,她便知道自己没说错话。 这几日太过潇洒了,以至于她都忘记自己多了个老毛病。这老毛病就像一根埋伏在她骨肉中的刺,在她无心之中便会隐隐作痛,扎的她血肉淋漓。 她想,如果梵音谷中能有机缘将她这个新多出的毛病给治好就好了。虽然这个毛病不是很影响生活,但是自己无意中触犯就是要疼晕过去。 她一个千娇百宠的仙姬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无疑是练剑划破了手,或者说生病了要吃的药很苦。 何况她没有忘记自己爹爹所需要的毕渡草,以她这个注了不知道多少水的筑基修为定是拿不到的。只能想办法哄骗着谢宿渊去为她采摘这个毕渡草。 只是如何威逼利诱谢宿渊又是个问题。等到了秘境万一没人护着她,要杀要剐还不是随谢宿渊的便吗? 比起梦中的死无全尸的下场,死在梵音谷秘境听上去是体面一些,但是,谁会嫌命长啊! 她得想个办法。 剩下的路程由于洛临烟心事重重,一路上也没有怎么搭话,谢宿渊得以全力御剑,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梵音谷秘境的周边。 梵音谷秘境布下了强大的禁制,此刻秘境还未大开,禁制仍在。结界中笼罩着一层浓厚氤氲的灵气,只依稀看的出里面是山是谷,而那股灵气即使隔着结界,都能让人感受到其纯粹。 此刻离秘境开启还有一月多,秘境外便已经聚集了许多门派的弟子,还有许多散修。 天 材地宝,机缘,皆是修士们梦寐梦寐以求的。每个人眼中的散发着炽热的光,除了渴望之外还有一种令人极为不适的光,即使是洛临烟,也看的出,那叫——贪婪。 “如此看来,二师叔说的早些出发还真没错。”看着乌泱泱一片人头,洛临烟再一次肯定,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连这个都算的这么准。 “不是每个修士都像仙姬一般生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谢宿渊抱着剑,眼中有几分讽刺之意。 想来这个秘境闯上一闯的不止清幽宗弟子,还有不少小门派的弟子。 洛临烟看向谢宿渊,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相思剑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又是纪月沉那柄闻名修仙界的折雪剑。 如果当年谢家没有破灭,以谢宿渊的资质出身,他也会是下一个纪师叔。 道袍凛然,执剑意气风发。 而不是像如今一般,一身凡人素衣,一柄不知道从哪来的剑,根基折损,寄人篱下,和万千修士争这一点点秘境机缘。 想到这,洛临烟只觉得心口软了软。 却没想到下一刻,谢宿渊像是察觉到一般,眸光一冷,开口讥讽:“仙姬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如今进了这秘境,生死难料,祸福不知,仙姬还是先可怜自己来的好一些。” “.......”吼,也是,她心疼个什么劲儿呢? 谢宿渊如今龙困浅滩,来日垂衣驭八荒,八荒的魔界之上,唯他独尊。 而自己,家破人亡,成了人人嫌弃的裹脚布,被利用完了全尸都捞不着。 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怜的好不好! “那梵音谷秘境,临烟便要多仰仗谢师兄了。”想到这,洛临烟收起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冲他作了个揖。 谢宿渊冷声一笑,并未多言。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好不会是无缘无由的,哪怕是多拿了她一个甜枣,后面都要挨上她一记巴掌。 不过也好,本来这次他来梵音谷秘境也是另有图谋,洛临烟此举正好帮他脱离了师门的桎梏。 这个女人虽然知道一些他的底细,此行正好是他最好的遮掩。 即使她敢泄露半分对自己不利的,不管是秘境中还是宗门中,他都能够随时要了她的命。 不论是真情也好,虚情假意也 罢,谢宿渊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他真心以待。 人间于他,本就是炼狱。 “行啊。”谢宿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狭长的双眼中夹挟着几分笑意,却让洛临烟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这个大魔头,一定又在威胁她。 洛临烟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秘境附近的城镇已经云集了八方弟子,修仙界有头有脸的门派皆聚于此。 凭着他们身上穿着的道袍,洛临烟也能认出一些来。 还有各宗弟子们的言语谈论纷纷传入洛临烟的耳朵里来。 “嘿,我是没想到这次秘境,清幽宗居然如此厚颜,半个月前就让门中弟子将小镇上最好的客栈都包下来了!”一名灰色道袍的弟子愤愤不平。 “是啊,搞得我们别的门派的弟子好些都只能分开住了。”另一名灰衣服的弟子附和。 “你们那还好了,我们来的时候客栈都住满了,只能找地方安营扎寨!清幽宗真是仗势欺人!”还有一名弟子也很是生气。 听到这话,洛临烟不禁莞尔,纪师叔不愧是纪师叔,这老狐狸连这都想到了。 “可不是吗,这清幽宗实在过分!” “就是,这是生怕自己门中的弟子进不了秘境吗?” “就是啊,年年仙门大比被他们宗门霸占着举办权,每年的那些个魁首都是他们宗门中的,嘿要我看啊,这就是他们宗门自己给自己放水!” 修真界每隔几年便会举办仙门大比,而每一次都是在清幽宗进行比试的。说起来清幽宗在修真界可谓是一直出尽风头。虽然谁也没有在明面上评出一个第一剑宗来,但是所有修士在心里都知道,清幽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剑宗。更有许多人每年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只求进入清幽宗当外门弟子。 “是啊,那清幽宗分明想出尽风头,又不好直说,还美名其曰自家女儿身娇体弱,就不浪费这一个比试名额了让给大家,我呸...谁稀罕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清幽宗的临烟仙姬倒真是个美人,我曾远远看过她一眼,的确不是俗物。” “美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连仙门大比都从未参与过,说不定是个无法修行的废物,只能做一朵菟丝花。” “这些暂且不论 ,那临烟仙姬好像在门中早与内门弟子有过婚约。” “是是是,那内门弟子似乎叫谢什么,曾经好像也在修真界小有名气,不过近几年倒是从未听闻过了,听说似乎根基毁了一半,此生怕是无缘仙途呢。” “倒是可惜了那临烟仙姬,俗话说美人配英雄,只是不知道谁最后能替代那个废人摘下临烟仙姬这朵娇花呢...哈哈哈...” “不知张兄可否有意去将这临烟仙姬变为这掌中之物呢?” “哈哈哈,我倒是不想娶一朵菟丝花回来,道侣自然是要对自己修为有助的,否则取来干嘛?” “是是是,张兄说的是,不过娶了这临烟仙姬,这半生仙途倒也是无忧了啊!” “你们尽瞎说,人家未婚夫还没死呢!” 许是最开始的气愤在三人说过胡话后便已经消散了,最后的污言秽语虽是不堪入耳,但他们碍于清幽宗家大业大,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而洛临烟没有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 这些闲言碎语听着,最开始她确实是有些暗爽的,毕竟压人一头,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里说坏话。 而听到后来,她只觉得越发烦躁。 不光光是外界早有传言说她不能修行了,更又谢宿渊连累着被她一起受人诟病。 以及,连这些外人都知道,娶了她便是后半生仙途无忧,这么明摆着的事情,梦里的她居然是到死才知道的! 她此刻说不出心中究竟是愤怒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但看向一边的谢宿渊,只见他脸上无悲无喜,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过一样。 “谢师兄不难受吗?” “什么?” “那些闲言碎语。”因着从小受到的教养,洛临烟说不出更脏的话来。 “为何在乎?不过跳梁小丑罢了。”谢宿渊的目光落在梵音谷的结界上,自始至终丝毫未曾移开过。 <p/ 21、初入秘境、。 好家伙,谢师兄霸气。 洛临烟在心里为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洛临烟在心里为自己的清幽宗竖了个大拇指,却发现由于自己的宗门购买力太过强大,以至于她和谢宿渊也找不到客栈住下了。 在接连问过几家客栈,皆是客满。 洛临烟觉得,这大概是她制定了“百密而无一疏”中的第一个变故。 她和谢宿渊,都没地方住了。 正在洛临烟想着要不去跟宗门中的弟子同行,这样也好有个地方住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发出惊呼—— “结界打开了!!” “秘境提前一月开了!!” “快快快,快抢先进去——” 洛临烟回过神来,只见被结界笼罩的梵音谷此刻越发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原本的结界不禁隔绝了她的视线,更是将梵音谷罩在其中,看不真切。 此刻以肉眼也能看出结界变薄了不少,梵音谷的山峰棱角越来越清晰,那一层山峰交错间氤氲着的灵气愈发浓厚,光是隔着结界看,洛临烟都觉得自己的经脉舒张开来,迫不及待的想将其纳入经脉。 所有的修士此刻纷纷乱作一锅粥,甚至已经有人将自己的本命灵剑踩在脚下,想要冲入秘境。 接着,更多的修士纷纷御剑而起,想抢在别人面前,但是在他们飞起,想要冲入秘境之时,却没想到那看似稀薄的结界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人弹了回来。 几个修士纷纷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这秘境分明已经是可以进入的了啊!” 在经过了那几名修士的试探后,旁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xe863;。 而洛临烟显然是没想到那几个修士会被弹回来。 见她目光出神,谢宿渊开口:“怎么,仙姬也想去那结界上撞上一遭,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天选之人?” “这种事情谢师兄来就好,我资质平平,怎么能够指望梵音谷秘境为我而开呢?”她摆摆手。 “呵,仙姬的意思是,还想让这秘境为你而开?”谢宿渊冷声一笑,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谢师兄如果非要这么说,那也确实,我洛临烟自小就被捧在手心,若 这秘境非要证明我是那天选之人,我也认了。”看着谢宿渊讥讽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此次秘境之行还要仰仗他,她真是早拿剑捅了谢宿渊,这种提升修为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如果光是捅谢宿渊便能提升修为,那她真是恨不得从此刻的筑基直接捅他捅到元婴大乘化神乃至飞升! 哼,若不是本仙姬宽厚良善,不欲做那等宵小之辈.... 就在洛临烟在心中疯狂吐槽的时候,人群之中再度生出变故。 “快快快!秘境好像真的开了!我们快进去!” 接着,一堆修士蜂拥而上,纷纷闯入秘境中,唯恐落后他人半步。 洛临烟:?? 嗯?这秘境开的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那层结界越来越稀薄,如蝉翼一般,修士们纷纷御剑而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结界中,沾染上结界的灵气,接着进入秘境。 见到前面的人进入秘境中,后面的人亦是不甘落后,随即纷纷一跃而起,进入秘境。 谢宿渊本来还要再讥讽几句,但是此刻秘境大开,也顾不上嘲笑她了。 他召唤出本命灵剑,眼中再无其它情绪,冷声:“上来。” 洛临烟:? 上来,上哪去? “谢师兄怕是高估我了,这秘境难道我想上去就能上去不成,这又不是清幽宗开的....” 谢宿渊的眼中只剩下秘境,不想跟她争辩这些有的没有,他操控着灵剑向前几分,接着伸出手,将洛临烟捞进怀中。 确切的说,是再次让洛临烟取代了相思剑的位置。 “.......” 她又被谢宿渊像挎篮子一般挎在了腰间!! 洛临烟的视线再次颠倒过来,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被谢宿渊的手臂锢的生疼。 她无力的垂下头,懒的挣扎,任凌乱的头发糊了自己一脸。 这次事发突然,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被提起。相思剑本来是很平稳的,但因为谢宿渊右手上挎着洛临烟,连剑身都有那么一丝丝的倾斜。 这次事发突然,谢宿渊自然也是想要尽快进入秘境的。 疼痛从腰间传来,洛临烟心中最终只剩下一句:谢宿渊还是很有良心的,没有把她丢下,只是方式粗-暴了一点而已。 起码还知道把她挎的紧一点,免 得半路她掉下去了还要再捡起来... 在她颠倒的视线中,平坦宽阔的路变成了青色翠绿的树之后,洛临烟才放下心来。 他们进入秘境了。 谢宿渊感受着手头的重量,不知是该随便找个地方将她扔下来还是如何。 他头一次遇到了这么两难的问题。 在他犹豫之间,却只感到手上一凉。 洛临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看着她微微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眼尾泛红,还有泪花。 “谢师兄,放我下来,你勒的我想吐.......” 她声音微弱,让他几乎有些没有听清楚,待听清之后,他连忙将洛临烟放下。 洛临烟在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跌坐在地上,顾不上谢宿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等回过神来,她看到谢宿渊皱着眉头。 她本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又惹恼了他,却发现她似乎在盯着他自己的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洛临烟看着他的手,又想起自己的腰被紧紧箍住的那一幕,瞬间觉得腰上又开始疼。 谢宿渊,这是想拿这只手掐死自己吗?他是在比划自己脖子的粗细吗?? 然而他没有给洛临烟这个想清楚的机会,只是淡淡开口:“歇够了吗?歇够了就走。” “够了够了,自然够了。”她还要去找毕渡草呢。 如今好不容易入了梵音谷秘境,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片刻也不能浪费。 不知是不是谢宿渊选择的地方好,秘境这一处除了他们便再没有旁人了。 方才光是看到的弟子就有乌泱泱一片,但没想到,进入秘境之后却还没有碰到别人的面。 洛临烟不由震撼,这秘境好大。 这里面的树木参天,茂密的枝干与枝干纵横交错着,在叶间的缝隙中才得以穿过光线,在地上投射出了无数光斑。而树干上还缠绕着藤蔓,藤蔓垂下,随风摇曳。 洛临烟粗粗看了一下那树干,怕是有好几个自己的腰身那么粗,而上面垂下的藤蔓也像是有手臂般粗。藤蔓垂下,上面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香气扑鼻,而摇曳间散下光斑点点,还有柳絮飘散其中,美不胜收。 洛临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 想上前将那些看清。 待她只察觉到眼前白光一晃,才回过神来。 “仙姬便这般不惜命吗?”侧首,她对上了谢宿渊似笑非笑的眼。 她正欲辩解两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脚边多了一堆被斩碎的细藤、碎叶。 “这是什么?”洛临烟如梦初醒。 “望花藤,致幻。”谢宿渊盯着她,依旧似笑非笑,但是却极为大方的为洛临烟介绍。 洛临烟本想点头,但目光再次落到树上的时候,却吓出了一声尖叫:“啊——” 那树并没有多粗,碗口大小罢了,而树上还缠着几具尸体,看不出是人是兽,皮肉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而绑住尸体的细藤和方才被谢宿渊斩断的碎藤一模一样。藤蔓也没有多粗,只是因为还缠着一些残余肢体躯干,所以看起来如手腕一般粗罢了。 刚才自己还想上去采摘一朵花,这若真是采了...... 哪里是花,分明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残肢和躯干啊! 还有这些藤蔓,缠过了那些不知道多久的尸体又来缠她!! “呕——”洛临烟只觉得胃里直直泛恶心,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 “仙姬才知道怕?”谢宿渊收起手中的剑,入鞘,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好心”地为她解释道:“此树不过是寻常灵木罢了,而这望花藤却有着致幻的功效,附着在这些灵木上,专门蛊惑人心,将附近的兽类缠绕致死,最后将其尸体捆绑在树干上,以便于吸收养分。” 洛临烟此刻看着脚边乌黑的藤蔓,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深色的鲜血浸透成的,胃里更是翻腾不止。 <p/ 22、兄2妹 洛临烟脸色不禁惨白了几分,从小到大她几乎是未曾出过门,即使是出门,也有人护在她的前面,她哪里见过这场景? 幸好洛临烟也是做过心理准备的,很快,她便缓了过来。 她猜得到秘境中危险重重,里面的东西肯定有更危险的。 她要找到毕渡草,一定要找到毕渡草,她不能就这么退缩!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气后,洛临烟召唤出了本命灵剑,拿在手中,缓缓开口:“谢师兄,继续走吧。” 谢宿渊看到洛临烟持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有些好笑。 不过是望花藤罢了,便将她吓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要来这个秘境。 有了望花藤在前,后面的路洛临烟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刻刻盯着身侧,生怕稀里糊涂就又被什么东西缠了起来。 谢宿渊没有跟洛临烟说他到底要往哪走,但是洛临烟也不在乎,她要找到毕渡草,无论去哪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并不知道毕渡草在何方,只知道是从梵音谷秘境中取得的。既然这草如此珍贵,那定然也是在一个隐秘或者是秘境最中心的地方。 无论谢宿渊去哪,她都得跟着,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上一遭。 何况越危险的地方,毕渡草出现的可能越大。 不知走了多久,约莫几日了吧,周边的景象依旧是树林,但是里面的奇珍异草好像更多了,洛临烟认得出来,一路上也在往自己的储物囊中装。 相对的,危机也越来越多,但是一路上好在有惊无险。 从最开始的被望花藤都能吓到的洛临烟,到现在踩到尸骨,她都能面不改色。 今日他们找到了一处长了很多奇珍异草的地方,但是与此相对的是,附近逐渐出现了打斗的迹象,地上有一些深色的血迹,还有断裂的树木枝干,被灵气、剑诀劈开的土块。 谢宿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了?谢师兄。”洛临烟不解。 只见谢宿渊拔出相思剑,拨开了地上的乱草,蹲下查看。 洛临烟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地上的乱草被压断了茎叶,似乎 还有一些落下的鳞片。好像是蛇身上的鳞片,但是这鳞片与普通蛇的鳞片不一样,足足有普通蛇类十倍大。而落下的鳞片周围还有一些深红近乎黑色的液体,只一眼,洛临烟便知道,那不是人血,应该是兽血。 远远的,洛临烟便察觉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洛临烟不解,她看着那半个巴掌大的鳞片,轻声问道。 “血雾青火蟒,看鳞片大小,约有百年修为。”谢宿渊的嘴角微微扬起,显然是心情好极了。 血雾青火蟒,洛临烟曾在藏书阁的书中看到过。乃是上品灵兽,可遇不可求。 而这妖兽有百年修为,更是罕见。鳞片上还有残余的剑气,不止一道,想来是有人在他们之前也打上了灵兽的主意,与其打斗过了。 “谢师兄似乎势在必得?”看谢宿渊的神情,洛临烟笃定,他绝对是打上了这灵兽的主意。 “自然,这妖兽的修为折合人类修士,大概元婴期吧。”谢宿渊收起了剑,插入鞘中,起身继续寻找灵兽的行踪,“仙姬可是怕了?” 谢宿渊的修为大约是金丹期,妖兽是元婴期,洛临烟心道:你这不是送死吗? 但是她压下了这句话,梦境中谢宿渊是会驭兽的,而且谢宿渊的真实修为,她看不透。 几乎只是一瞬间,洛临烟笃定,谢宿渊必有后手。而且灵兽盘踞之地,大多有天材地宝,说不定毕渡草就在这血雾青火蟒的洞穴附近。 “自然不怕,临烟相信谢师兄。”她犹豫了一瞬,义无反顾的选择跟上谢宿渊的脚步。 谢宿渊看到身后多出来的小尾巴,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这个女人,分明是怕的,但还是选择跟着自己。 她是觉得自己不会杀她吗?还是,妖兽的鳞片吓到她了,这秘境中再无比自己安全的东西了? 谢宿渊觉得,后者可能更大一些。 顺着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草丛看去,地面有拖拽痕迹,似乎有庞然大物爬过去。 瞧着这痕迹,洛临烟更加确定几分,血雾青火蟒依旧还活着,且那些盯上它的弟子应当还未得手。 毕竟元婴修为的水准摆在那里,即使群殴也没有用,灵兽又不是没有脑子。 何况这灵兽 有可能还开了灵智,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想谢宿渊一般天纵英才,修为了得。 想到这,洛临烟心中似乎还有几分有荣与焉,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谢宿渊的赞许。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还是未找到血雾青火蟒的踪迹。 但洛临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耐烦,平时她在清幽宗找她那个忙的一天天不见踪影的爹爹也没这么难找啊! 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谢宿渊一下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开口:“那几名修士虽然伤到了血雾青火蟒几分,但终究不过是仗着法宝加持,百年的灵兽,没那么好抓。” “谢师兄说的是,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这一处的草丛似乎有爬行过去的痕迹。”洛临烟虽然是有一点不耐烦,但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灵兽难找,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果太好找了,她反而觉得有问题。 寻找之间,洛临烟和谢宿渊也遇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 那三名弟子坐在树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大口喘息,好似刚刚打斗完的样子。他们似乎身上还有伤,此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好巧不巧,正是洛临烟在客栈遇到的那几名弟子。 “何人!”察觉到洛临烟和谢宿渊二人的靠近,那几名弟子举起剑来,指着他们。 看来这几日秘境中的磨练,倒叫他们生出了几分警惕和防备,没有在秘境外那般嚣张。 不过也是,连自己这个小废物在这几天都学到了不少。 这般想来,自己在清幽宗的前十几个年头,怕是混吃等死,远远没有进入秘境的这几日学的多。 谢宿渊和洛临烟都没有说话。 那几名弟子狼狈不堪,对比谢宿渊和洛临烟,他们两人和前几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头发乱了一些,身上也没有受伤,更没有什么泥土的痕迹。 而此刻另一名弟子也反应过来,示意那名弟子将剑收起来,正是在秘境外被称作“张兄”的那灰衣弟子。 “近日危机四伏,因此多有警惕,还劳烦二位道友见谅了。”张姓弟子起身,微微作揖,眼神却不住的在打量洛临烟二人。 从进入秘境至今,已经五日了,秘境中虽有机缘,但同样危机四伏,他 们也碰到过不少弟子,大多都是狼狈不堪的。像洛临烟和谢宿渊这样干净体面的弟子,为数不多。 要么是二人几乎没有在秘境中遇上凶险之处,要么就是二人修为高深。 如果二人没有在秘境中遇到危险,那说明二人几乎是待在一个地方没有&#xe863;过。但即使秘境危机重重,可是同样的收获也会更大,所以二人不可能进来一无所获。但也不可能是二人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未曾参与打斗,光是他们在这就呆了几天了,没有察觉到附近有其余修士。 何况这秘境中的植物也好,&#xe863;物也罢,你若不出手攻击它们,它们便会反过来攻击你。 想到这,那张姓弟子眼珠转了转,打量起那玄衣男子的修为。 他能看出,玄衣男子的修为大概在金丹左右,而那个蓝色衣裳的女子,他看不出修为。 看不出来修为无非两种情况,要么修为比自己高深,要么身上带了遮掩修为的法宝。 一个金丹怎么可能在这秘境中还护别人无恙?那蓝衣女子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大,但修仙界有秘术驻颜,能让人看不出年纪的那种。何况年纪越大的女修士对容貌越在意,更爱驻颜成年轻女子的样子。 就这般想着,他断定那蓝衣女子修为高深,年纪还大,定然是使用了驻颜术法。 只是他忘记了,这秘境中,两百岁以上的弟子皆不得入内。修为高深到看不出修为,怎么也得是化神之后的事情了。 而两百岁到化神的人物,名声足以撼&#xe863;整个修真界,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徒。 “无妨,我二人查探到此地似乎有灵兽,前来查看,路过于此。”谢宿渊淡淡开口,不欲多说的样子。 “哈哈,是啊,不知二位有没有在附近看到过什么灵兽呢?”洛临烟看着那灰衣服的弟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打探和忌惮,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她知道自己此刻在人家心里已经变成了几百岁的大能,定是做梦也要笑醒的。 那弟子目光斟酌,又问道:“冒昧问一句,二位道友是什么关系呢?” “兄妹,自然是兄妹。”洛临烟开口。 她总不能说,这是她未婚夫吧? 还是那种以后要被戴绿帽子的。 “噢, 原来如此。”灰衣弟子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异样,果然,这女子绝非一般人。他早就听闻,上了年纪的修士就喜欢装嫩,尤其喜欢豢养男宠之类,还以兄妹称呼,这似乎是一种别样的玩法。 随即他又道,“似乎有看到过,这秘境中灵兽太多,不知二位问的是什么呢?” 洛临烟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鄙夷之意,但是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嫌弃。 不过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比血雾青火蟒更加重要,她开口:“那灵兽似乎是蟒蛇,身上还有伤。” 不过说便说了,她倒也无所谓,血雾青火蟒也还没有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在那边,前面似乎就是灵兽的巢穴的巢穴,我兄弟几人为被其重伤 ,正在此地疗伤。”像是怕洛临烟不信一般,那张姓弟子还将自己身上的伤痕露出来给二人看。 谢宿渊从开始的冷眼旁观此刻眼中终于带了些许情绪,他饶有兴味的开口:“噢不知几位是如何被那灵兽重伤的?” “我兄弟几人于秘境中采摘灵药,许是不小心在它的地盘上了,却不料那巨蟒突然就开始攻击我们几人,导致我们几人身上重伤累累。”那弟子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只可惜,我几人在那巨蟒手下毫无还手之力,拼尽全力才逃出来,博了这一线生机。” “几位道友真是惨,遭遇这无妄之灾。”谢宿渊的语气慢了下来,似乎真的在同情那几人。 而洛临烟此刻瞪大了眼,似乎并不相信从谢宿渊口中能听到同情这类温柔宽厚的言语。 <p/ 23、误3食 “唉,许是命中没有机缘能在秘境中得到些好东西吧,不过也无妨,活着就好了。”那张姓弟子继续道,目光哀伤,“二位道友还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要去前面,右方大概就是那妖怪巢穴,左方直走便可以离开此处,二位还是早点离开吧。” “多谢道友肺腑之言,在下铭感五内。”谢宿渊从袖中取出一株灵草,递上,“相逢即是有缘,这株灵草赠与道友,还希望道友早日养好伤。” “不敢不敢。”那张姓弟子接过药草,微微叹气。 随即几人分开,谢宿渊带着洛临烟往左走去。 看着玄衣男子和蓝衣女子消失在视野中,张武光脸上的哀伤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狠戾。 “张兄,为何你要告诉他们左方是安全的?”灰衣的弟子李朝道问道。 明明右方才是安全的,左方是巨蟒的巢穴。 “他们修为了得,高深莫测,但绝对不是那条血雾青火蟒的对手,有他们与其打斗一番,我们可坐收渔翁之利。”张武光缓缓道,将手上的那株灵草揣入袖中,嗓音沙哑:“不过无论如何,总是白得了一株‘玄阳护心草’。” 玄阳护心草是中品灵草,有愈伤养魂之效。 张武光将那株仙草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没有诈后收入了储物囊中。 —— 山路越来越崎岖,这里的树木也越发密集,杂草丛生。 洛临烟将衣裙提起几分,免得沾了泥泞,但是一低头,又看到了一堆白骨。 “谢师兄,这里真的是安全的路吗,我们不找灵兽了?”洛临烟将视线收回,问走在自己前方的谢宿渊。 谢宿渊冷声一笑,早有所料:“这不就是吗?” “.......”洛临烟一愣,没控制好力度,“嘎嘣——”一声,将脚下的白骨踩断了。 看形状长度,似乎是根大腿骨。 接着,她一抬头,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连结界都没有的那种。 洞口还冒着一些烟雾,远远地,洛临烟都能闻到蛇类的腥臭味。山洞就是个随意被巨蟒挖出来的洞,巨蟒是兽类,也并不懂人类的审美。 似乎就是被蛮横撞开的 ,里面是胡乱刨开的。露出大块大块的石头,锋利的棱角更显得锐利。但洞口地面前方的石头,却是平滑光亮的。 想来,由于血雾青火蟒经常穿梭洞口,连自己家门口的石头都已经磨平了。 是啊,这不就是吗? 好样的,都送到巨蟒家门口来了。 这是上赶着怕它不够吃吗?? 看着那堆平滑的石头,洛临烟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巨蟒不知道修炼的有多勤奋,以至于修的皮糙肉厚,能把自家的地磨得跟镜子一般。 “...谢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洛临烟看着谢宿渊光明正大的样子,其实是想问:谢师兄你是打算就这么打上去,踏平了巨蟒的山头吗? 但是这么问显得谢宿渊好像并不太聪明的样子,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问。 “直接打,巨蟒的山洞定是藏匿了许多宝物。”谢宿渊似笑非笑,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洛临烟分不清。 “还是别了吧,我觉得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话是这么说,但是洛临烟此刻眼中明显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宿渊。 他好像,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是没有给二人再叽叽歪歪的机会,洞穴中传来了巨蟒的声音。 是一阵很大的窸窸窣窣声,生怕他们听不到的那种。 血雾青火蟒醒了,从洞中爬了出来,它的蛇身足有七八丈那么长,此刻睁着眼睛,吐着蛇信,身上的鳞片明显比草丛中落下的鳞片还要大上几倍,光滑发亮,闪着寒光。 巨蟒阴冷的目光将她钉在原地。她哪里见过这场景,一瞬间寒毛竖起,忘了&#xe863;弹。 兽类的嗅觉异常灵敏,尤其是蛇,有猎物出现在自己地盘上的时候,这无疑不是一种挑衅。 巨蟒扁平的头一点一点向着自己探过来,吞吐着猩红的蛇信,洛临烟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试图劈出一道剑气,但是却连剑都握不住,掉在地上。 灵剑掉落在地,洛临烟心如死灰,她是要死了吗? 心中的绝望一点点升起,将她心头的侥幸吞并。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谢宿渊手持相思剑,向巨蟒的七寸刺去。 谢宿渊一身玄衣,相思剑势如破竹,剑上萦绕着灵力。 洛临烟是佩服的,情 况危急,她都吓傻了,但是他还能分得出七寸。 血雾青火蟒修为是相当元婴,谢宿渊这一剑下去,将血雾青火蟒的鳞片劈落了一地。 而这一剑,也刚好激怒了巨蟒,它蛇头一偏,张开血盆大口,想将谢宿渊吞入口中。 血雾青火蟒的獠牙离谢宿渊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刺穿他的胸膛,毒液将会顺着伤口进入谢宿渊的血液中。 他——必死无疑! 不知为何,洛临烟眼前一热,捡起掉在地上的灵剑,注入全部灵力,挥出一道剑气。 灵剑发出一声铮鸣,剑气凛冽纯粹,直直向着血雾青火蟒的眼睛而去。 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筑基期弟子能挥出来的剑气。 剑气夹挟着凛冽寒意,没入血雾青火蟒浑黄的眼珠中,溅出一股血,挥洒下来。 血雾青火蟒吃痛,咆哮响彻山林,罡风四起,林中树木尽折于此。 “走!”谢宿渊御剑而来,将呆若木鸡的洛临烟揽入怀中,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御剑而行。 谢宿渊运气显然没有洛临烟好,他选出的方向,正好是血雾青火蟒洞穴之后的断崖。 断崖深不见底,一片死气,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 而转身,则是发了狂的巨蟒,胜率极小。 不过一瞬,谢宿渊做出了决定。 他抱住洛临烟,跳下山崖。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同利刃刮在脸上。 失重感让洛临烟手足无措,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谢宿渊的腰,犹如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不放。 那一剑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几乎无法&#xe863;弹,连脑子都放空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在等待着她? 死亡吗? 然而想象中的四分五裂没有降临,取而代之是火辣辣的灌入她的喉咙和鼻腔的水。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的想要大声呼救,但是没想到,口中似乎吞入了什么东西。 她越发控制不住她的四肢,宛如被什么缠住,有千斤重一般。 在生死线边缘徘徊了几遭并且反复横跳的洛临烟终于坚持不住了,窒息感斩断了她脑中紧绷着的弦。 她再也撑不住,双眼一黑。 谢宿渊没有想到,洛临烟竟然在这时候晕了过去? 掉落山崖的时候,他抱着八爪鱼般缠 着自己的洛临烟,另一只手执剑,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办法掐诀。 幸好山崖下是一个湖泊,喘息之际,他掐出了一个决,免得二人摔死在这里。 他将洛临烟从水中捞起,却发现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时有了伤口,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他定睛一看,发现二人方才下坠的湖面上原来漂浮着水草状的植株,植株的叶子极为锋利,想必便是方才将洛临烟划伤的。 明明这个女人一向以折辱他为乐趣,恨不得他早点死,为什么在方才血雾青火蟒要杀他的那一刻她竟然拿起了剑,看样子似乎是要保护自己? 只是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算计好的。 躺在地上的洛临烟眉心微皱,似乎是在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此刻,洛临烟伤口渗出的血不再是鲜红的,而是带着暗红的深色。 谢宿渊再度看向水面浮着的那从植株,神色一变。 那并不是普通的植株,也不是灵草,而是制作问心丹的最主要的原料,问心草。 在修真界有一种法术叫搜神术,只是此术往往需要修为高深之人才能施咒。而且此术法极为伤神,一个不小心施咒之人和被施咒之人就会损伤神魄。 后来修真界的修士们便研究出了一种丹药,叫问心丹,专门用来审讯犯下重罪的弟子。 这种丹药服下之后,必须说出藏在心底的真话,不得作假。 问心丹的原料便是问心草,这种灵草极为珍贵,药效霸道,仅仅一滴汁液便可制造出一丹炉的问心丹。 曾经有弟子误食过问心丹,将自己生平所做的事情一股脑都交代了,甚至连亵裤是什么颜色的都说了。 而洛临烟方才坠入河中的时候,被问心草划伤了,汁液浸入血脉之中是必然。 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眉心紧皱,额头布满了细汗,此刻连唇红的都不是很正常。 下一刻,他看到洛临烟睁开了眼。 洛临烟此刻眼中蓄满了泪水,眼尾微红,嗓音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谢宿渊愣住了。 她说的是—— “谢宿渊,我不准你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