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当家：娘子不好惹》
正文 第1章 下药洞房
“姑娘，是我们对你不住，委屈你了。”
深叹气，脚步声渐行渐远。
“娘，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咱们买来的就是咱家的，今夜她必须得和季方圆房。”
尖酸刻薄的声音听得人耳膜生疼，端坐在床榻上的傅惟慈还没反应，那人又贴着门缝喊道：“我告诉你，你是我们季家花十两银子买来的，今儿晚上你必须把你丈夫伺候舒坦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家里人把你卖给我们了，十两银子我们也不是白花的。”
张口闭口十两银子，傅惟慈皱了皱眉，动了动酸疼的脖颈。
那个死老太婆还真敢下手，这一榔头敲得她不省人事，也不怕她死过去。
“听见没有？赶紧和季方洞房！”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似有她不应声就不罢休之势。
“你说这丫头是黄花闺女不？别找了破烂货糊弄咱们。”。
“二嫂想多了，十两银子敢骗咱们，他们明日就得吃官司。”
“对，明早要是见不到落红，咱们就去找里长。”
妯娌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的正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两人连连退了两步。
傅惟慈一脸淡定地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两个妇人道：“去啊，你们现在就去，最好把卖我的人一并找来，不打的她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傅。”
她说罢攥着拳头，骨节的声音咯咯作响，黝黑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怒意。
“侄媳妇，今晚是你和季方的大喜日子，你伺候他喝了药就早早歇着吧。”
声音较为温和的妇人递过一碗发黑浓稠的药汤，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见傅惟慈接过药碗，嘴角勾起的笑容染上几分得意窃喜，连忙道：“二嫂，时候不早了，咱们别打搅人家的好事了。”
尖酸刻薄的季老二媳妇还想说几句点嗒傅惟慈，见季老三媳妇冲着自己使眼色，咽了咽口水没出声。
两人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门咣啷一声合上，才敢低声窃窃私语。
“药下了吗？”季老二媳妇陈春芝问。
“下了下了，今晚保证能成。”
“十两银子不能白花，季方这个病秧子，今晚也算赚到了。”
“这丫头模样生的真不错。”季老三媳妇朱雪梅回头望着身后贴着喜字的房间。
“娘就是偏心，这种货色，难怪要用十两银子。”
傅惟慈端着药碗站在床边，看着卧在里侧的陌生男子道：“给你的药。”
季方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冷地道：“放桌上，你可以走了。”
走？傅惟慈自嘲地笑了笑：“门口守着两个大汉，你让我怎么走？”
季方不喜她说话的声音，底气十足，镇定自若，语气丝毫不客气。
她是被敲晕了扛到季家的，醒来不哭不闹，难不成真要留在季家给自己当媳妇？
他抬了抬眸子，迎上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视线，没有一丝动摇。
透过如此沉静的眸子，他好似一眼就看见她平静如水却饱含力量的内心，想到此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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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死变态，你给我下去！
季方苍白的脸色一瞬就变得通红，满屋子都是他咳嗽的声音。
傅惟慈站在床边，一时有些束手无策，看着他掩嘴剧烈地咳嗽，勾着身子不住的起伏。
“喏，你先喝药，你要是出事，你家人不会放过我的。”
新婚之夜，丈夫惨死，这样的事怕是放在现代都会上头条的。
季方接过药碗后，她才环顾了一圈四周，昏暗的光线，让破落的家具不那么刺眼。
穿越就穿越吧，醒了被人闷一棍子送进这间看起来像喜房的房间，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吗？
“你c咳咳c你不准”季方深深地喘了口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不准上床。”
傅惟慈这就不乐意了，她还没说不和他同床，他一个病恹恹的大男人还矫情上了：“凭什么，我是你们季家娶回来，我今晚就睡在床上！”
她说着脱了鞋，倒头就睡。
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警醒着，听着床里的人沉沉地喘息，再没别的一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着有只手在似有似无地摸着自己的腰间。
这让没盖被子的傅惟慈猛地一激灵，睡意顿时全无，屏气感受了一会儿又好像并没有温热的触感。
是错觉，她双臂环在身前，冷得蜷缩成一个团。
又不知多久，她被温暖又灼热的温度惊醒，饱受寒冷的身体留恋着温暖，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这个病歪歪的男人竟然将手探进她衣服里，禽兽！变态！
“畜生！”她忍着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抬起腿一脚揣了过去。
季方闷哼一声，尽量缩着身体压下心中的躁动，靠着冰凉的床板缓解身体的热度，沉声道：“滚下去。”
傅惟慈看不清他发红的脸，贴着床边硬是不下去：“我就不，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掰断你的手！”
她生气了，季方感觉得到，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好像被一把火点着了，从心头烧到脑袋里，特别是身旁还躺着一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妙龄女子。
“你下去。”他又道，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傅惟慈见他态度和软下来，也耐着性子道：“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现在又多冷你知道么？我啊，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身体遭罪的。”
她嘟嘟囔囔地扯过被子，心想方才踢他那一脚不轻，好歹也让他长长教训。
季方双手握着拳头，皱眉盯着躺下的女子，后背忽然一抖，不受控制地朝她身上压了过去。
“你个死变态，你给我滚，你特么给我下去。”
“你不是想当我媳妇吗？我就成全你。”
“王八蛋，快点滚蛋。”傅惟慈推开季方轻而易举，只是没躲过他的手，外衫被大力扯下，大红色半旧的上衣撕拉一声，碎成衣不蔽体的破布。
“臭流氓，你敢动我！看我不教训你。”
削瘦的季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傅惟慈控住了双手。
他没想到奶奶竟挑了这般野蛮粗鲁的女子，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你不是要留下来当我媳妇吗？怎么？还没开始你就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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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犹如一个发疯的女子
“怕你？”傅惟慈使劲掰着他的手臂，嗤笑一声道：“你也就占个骨架大的优势，走一步都要喘三下的身子，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动手动脚？”
季方身下难受的紧，见她如此神智也稍渐回笼，无声地扯了扯唇角道：“你不下床，我可控制不住。”
“养精蓄锐，你这身子骨根本不适合房事，还是老老实实过了今夜，免得我一失手送你去见阎王爷。”傅惟慈故意把话说的严重些，瞪圆的眼睛故意撇开不看他腰下。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傅惟慈深知此话是真理，抽出季方寝衣上的腰带，将他的手腕牢牢地捆住：“我跟你商量商量，你今夜让我好好的睡一觉，明儿我就想办法逃走。”
季方抬眼盯着面前的女子，柳叶眉，含水杏眸，白皙的肌肤发着亮，好似是弱柳之姿，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绑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明日我会让你送我去学堂，出了这个村子你想去哪就去哪。”季方很是感谢她把自己捆住，他也不想平白欺负了人家，毁了女子清白，她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傅惟慈抬眸看着季方，四目相望，她毫不避讳，生得倒是挺俊，就是虚弱得跟个姑娘似的。
屋里异常的安静，半响，傅惟慈瘫坐在床榻上，盯着床头碎裂的药碗出神。
许是方才两人纠缠时给碰碎了，她灵机一动，倾身拿起其中一个碎片，冲着季方的脚趾头就划了下去。
季方蹙眉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发疯的女子。
“先把明早那关过了再说。”傅惟慈说着揪起床单将溢出来的血珠擦干，满意地笑了笑：“你娘够吓人的。”
她以为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是季方的娘，啧啧两声叹道：“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她不是我娘，我父母不在了。”季方沉着脸出声，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傅惟慈讪讪地住了嘴，听见他咳嗽着，忙扯过被子盖上，同他一起半靠在床头。
季方侧头看向她时，见她已经合目睡着，浓密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好看是好看，只是嫁给自己这样不久于世的人病秧子，实在倒霉了些。
他吁出一口浊气，合眼沉思着。
初晨，鸡鸣犬叫。
“方哥儿媳妇！开门！”
破锣般的嗓子吼的床板都震了震，傅惟慈下意识地看了看床里，模糊中季方还是昨夜的姿势坐着。
她连忙解开捆在季方手上的腰带，经不住地连连哈欠着：“外面是谁？”
季方盯着床单上的一抹嫣红，又看了看傅惟慈凌乱的头发，低声道：“我二婶。”
“方哥儿媳妇，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木门被敲的吱呀吱呀作响，傅惟慈心想：我就方哥儿媳妇。
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端着的笑脸还没展开，口水就直朝脸上喷。
“你虽然是新媳妇，早起给长辈敬茶的道理都不懂？早起给家里人做饭也不懂？冷锅冷灶的，你有当人家媳妇的样子吗？”
血盆大口不住地往外喷着吐沫星子，傅惟慈侧过身子摸了把脸，故意问：“请问你哪位？”
“我是你二婶，大小不懂规矩！啧啧啧，婆婆不知从哪买的蠢丫头。”季老二媳妇陈春芝叉着腰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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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你二婶脸都绿了
“本来就要养着一个病秧子，如今又来个白吃饭的，往后咱们季家的日子没法过了。”季老二媳妇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早上连饭都不做，茶都不敬，不知道到底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啊。”
傅惟慈看着面前这张令人不喜的脸，不冷不热地回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不是你们家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吗？”
敢说自己是野丫头！原主傅惟慈可是盛京傅氏的嫡长女！要不是被继母威胁，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陈春芝一滞，继而扬着嗓门喊道：“新媳妇顶嘴了，太不懂规矩了。”
“一大早上你嚷嚷什么？还不把嘴闭上！”季老太太推开正房一扇门，站在门边呵斥着季老二媳妇。
“娘，你花了十两银子买的什么人啊，杵在那像个木头似的，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下地干活啊？”
季老太太从房间内走出来，不理会陈春芝，抬起拐杖打着躲在一旁的季老二，骂道：“你看你才是个木头，你媳妇一大早吵吵嚷嚷的，你不拦着还看戏，怕别人听不见我们家的笑话吗？”
季老二被打的直躲，口中不住地说：“娘，方哥儿媳妇忒没规矩了，一早上连饭都不做，搁谁谁不生气啊？”
“还敢顶嘴，你媳妇第一天进门还坐在门口嗑瓜子儿呢，这你们两口子怎么不说？”
“二嫂，娘说的有道理，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怎么能第一天就给人家新媳妇撩脸子。”
季老三媳妇朱雪梅一面往这边走，一面挽着头发，端着亲和的笑容站在季老太太身后，冲着傅惟慈笑着：“昨晚太黑没瞧清，今儿一看新媳妇可真俊呐，娘果然好眼光，方哥儿的媳妇就该这么好看。”
季老二夫妇撇嘴翻白眼。
季老太太放下拐杖，看了看门口的傅惟慈，见她披着自己孙子的外衫，脸上不由添了几分慈爱的笑容：“小慈啊，你和季方再睡会儿，饭就让你二婶三婶做，别误了去学堂就行。”
“是，奶奶慢走。”
陈春芝不高兴，全家人都下地干活，就连自己的儿子季小宝都去不得学堂，要给人家放牛。
凭什么他们两个就能躲清闲？
季老太太一走，她就抬起手想戳一戳傅惟慈的额头，手指头刚抬起来，里屋的季方就唤着：“媳妇儿，过来。”
这么会儿的功夫，傅惟慈大体知道季家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一双黝黑锃亮大眼睛盯着陈春芝，回敬道：“一大早门外就有狗叫，还好奶奶把狗骂跑了，二婶，你说奶奶怎么这么厉害？”
她说完咣啷一声把门关上，撇着嘴嗤笑一声：“谁还不是狼崽子咋地？太岁头上动土，活的不耐烦了。”
傅惟慈在电视上看古装剧中的人物说出这句话，总觉得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如今轮到自己说出口
唉，在这个小破屋子里，真没什么威风可讲，她大步走到床边，乐不可支地笑着：“你二婶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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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逃走又被抓
季方好像没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似的，一本正经地提醒道：“你答应我今日要走的，一会儿给奶奶敬了茶，我们就走。”
他不适应耳边的聒噪，起身绕到半截破烂的屏风后换衣服。
“肯定，你这奇葩二婶我就受不了，三天就得被她折磨死。”傅惟慈厌恶地蹙了蹙眉，不以为意地拾掇着衣服。
敬茶回来后他将平日里装着笔墨纸砚的布兜扔给傅惟慈：“用这个装衣服，他们看不出来。”
“好。”傅惟慈爽快地答应，转头就看见床上的褥子换了单子，那个沾着血迹的床单被撤走了。
好歹是睡过一晚的床，好歹是一起睡过的男人，她忍不住捂嘴笑了两声。
季老太太眉开眼笑地送两人出了门，还嘱咐傅惟慈别乱走迷路，把季方送到学堂就赶紧回来。
人生地不熟的，她心底还真有点忐忑，不过总比在季家这个狼窝里强，天下之大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沿路上有人冲着季方喊着：“方哥儿，你奶奶对你真好，瞧你这艳福不浅啊。”
走到人少的路上，傅惟慈快步走到季方跟前：“我没什么能偿还你家十两银子。”
说着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这是她早上换衣服时在贴身衣物的夹层里发现的，藏得隐蔽才没被那个傅家的老婆子发现。
这是原主过世的母亲留下的遗物。
她咬了咬下唇，狠心递到季方眼前：“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抵十两银子绰绰有余，你先拿着，来日我挣了钱再来赎。”
说实在的，季家不富裕，听陈春芝的抱怨季方吃药的钱就不少，若是自己跑了，她肯定会为难季方的。
看在他不阻拦自己逃跑，还尽力帮助自己的份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殃。
“不用。”
傅惟慈啧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将玉佩塞到他怀中：“那边有人过来了，我得赶紧走了。”
她拔腿就跑，乡间小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顺着一条路总是能走出去的。
当她把村庄的影子抛到身后时，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弯着腰感觉嘴唇都是麻的。
她终于不用当人家媳妇了，被卖到穷山沟里的女人，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傅惟慈被高盛的太阳烤的汗流浃背，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树根下，要是能拼个车就好了。
这么走得走到虎年马月啊？这么久连个破庙都没见着。
她擦了擦汗，决定一鼓作气地往前走，要不然天黑就得住在野外了。
晌午已过，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到小溪旁，喝了点水又擦了擦脸，觉着神清气爽才继续赶路。
没多久她就站在一个名叫“梁县”的县城外。
傅惟慈望着城门上大大的梁县二字痴痴地笑着，真是苦尽甘来，好日子近在眼前。
不曾想她刚抬起步子要迈进去，脖子后就是一阵钝痛，她按住脖子转身，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再然后，便犹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闭眼前她听见那个傅家老婆子恶狠狠地说道：“把人送回四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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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我以为是猪蹄呢~
傅惟慈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人，她躺在昨夜睡过的床上，昏黄的烛火，土黄色的屋顶好熟悉。
“小慈都亏了你们才没事，今儿早上都怪我，见他们小两口要一起出去就应了，谁知道她会晕在路上。”季老太太的声音苍老又温和，不似乡下老太太的语调，毫无棱角。
“老太太，这丫头身子好着呢，想是昨晚累着了，往后啊，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做就是了。”傅家老婆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哟，这话说的轻巧，我看你家这丫头弱不禁风的，脏活累活干不成，再把命搭进去，到时候谁赔我们十两银子。”
傅惟慈蹙了蹙眉，这个季家三婶的嘴皮子真是利索，她偏头朝外面一看，先见到坐在床边的季方。
这一扭头脖子后面如同撕扯的疼让她哎呀了一声，这个死老婆子，看她怎么教训她。
闻声的傅家老婆子先冲了上来，扯着傅惟慈的胳膊就把她拽了起来，扬声道：“你看，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姑娘身体强壮着呢。”
傅惟慈疼得呲牙咧嘴的，反手握住老婆子的手，送到嘴边狠狠地咬着。
“啊哟，啊哟。”老婆子吃痛抽着手，却发现越用力越痛，连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快松开我，疼死了。”
傅惟慈置若罔闻地咬着，直到嘴里布满了血腥味，那婆子禁不住疼用另一只手打着自己的脑袋才松开嘴。
众人都以为没事了，谁知傅惟慈换了个地方又咬了下去，两颗尖尖地犬齿陷入肉皮里，那婆子疼的顾不得演戏，嚎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季方将她眼底浓浓的恨意看得真切，不禁不上前拦着她，反而佯作好心地拽着那婆子的手。
傅惟慈的双唇被鲜血染红，一侧嘴角流下血迹，她扬着下巴看着满眼惊恐的婆子，抬手用食指将血迹抹去，冷冷地道：“对不起啊，我以为我吃的是猪蹄呢。”
十足的挑衅，染红的双唇让她愈发妖娆，一双镇静的眸子扫了一圈屋内众人。
震惊的二婶陈春芝，看似面无表情的三婶朱雪梅，还有满脸担忧的季老太太。
她展开一抹笑容，露出染着鲜血的牙齿：“奶奶，我没事，让两位婶婶扶您回房休息吧。”
陈春芝巴不得马上就走，嫌弃地瞥了一眼傅惟慈，与朱雪梅扶着季老太太往外走。
“方哥儿，你照顾好你媳妇。”季老太太不忘回身嘱咐着。
季方点头，拿着脸盆出门打水。
“那c我也c”傅家婆子也站起身，按着一下一下抽疼的双手想去包扎。
她起身又猛地停下，定眸看着性情大变的傅惟慈，喘着粗气道：“大小姐，老奴劝您一句，凡事多想想府中的二少爷，若是不想他出事，您还是乖乖留在四合村，如果你再逃跑，老奴就回去禀报夫人将二少爷送到勾栏里去。”
“你敢！”傅惟慈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婆子怕得退了两步，这样的表情她从来没见，佯作不惧地扬声道：“老奴是不敢，但是太太敢，荣国府家的少爷看上咱们二少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会不会染上龙阳之好，全看大小姐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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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暂时不能跑了
卑鄙下流无耻用来形容傅夫人已不足够，傅惟慈按着自己的眉心，她不想让傅尧误入歧途，如此对不住傅家大小姐的这具身子。
“咳咳c咳。”
傅惟慈循声望去，季方正靠着桌子咳嗽，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这儿杀人犯法不？”
季方淡定地点点头。
看来杀人这种事搁哪都是犯法的，可没像武打片里一死死一堆的。
她捏了捏后脖子，一碰就疼得厉害，欲哭无泪地抽搭了两声：“到八辈子霉了。”
本来穿越成大户人家的嫡小姐，多么高贵的身份，偏偏又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非要把自己圈紧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四合村。
傅家的婆子连夜走了，傅惟慈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知道她必定是又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傅大太太为了防止自己回京，真是煞费苦心。
季方听见起床的声音就醒了，看着傅惟慈穿着单薄的站在窗前，凝色问道：“那婆子是你什么人？”
傅惟慈吃惊地回头，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回：“我继母的下人。”
请得起下人的都是大户人家，季方不语，眉心蹙得愈发紧了，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会卖身葬父呢？
祖母分明说傅惟慈是卖身葬父被买回来的。
“我暂时不能跑了。”她无精打采地嗫喏着，上床靠着床沿睡去。
傅惟慈安分地在四合村住了半月，每日早上在厨房帮忙烧柴，送季方去学堂后就回家伺候季老太太。
陈春芝看着悠哉悠哉不用下地干活的傅惟慈，心里憋了老大一口气，隐忍了半个月终于在某一天憋不住了。
饭桌上，她故意使劲儿地摔筷箸撂碗，连连冲着傅惟慈翻白眼。
“二婶，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用水冲一冲？”她轻轻地放下筷子，直面看向陈春芝。
“水不用挑的吗？娘，你看方哥儿媳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季老二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自己媳妇的衣服，挤眉弄眼地让她别说话。
陈春芝不仅没闭嘴，反而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儿我们和三弟一家都要去地里拔草，季方要去学堂，家里不能有人白吃饭，让她跟着我娘家嫂子去山上挖野菜吧？”
傅惟慈放下筷箸，挺直腰身，面不改色地道：“好，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去。”
季方沉沉地咳嗽了一声，夹了块青菜放在她碗中，示意她不要去。
挖野菜有什么难得？她以前经常去挖野菜的，她冲着季方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没问题。
陈春芝的大嫂周氏生的很有韵味，傅惟慈在门旁看着她挎着筐走来，竟然生出几分赏心悦目的意思来。
周氏话多，一张丰满的嘴唇说个不停：“小慈是哪里人？”
“盛碧波潭人。”她顺口胡诌了个地名。
“长得这么俊，嫁到季家后悔了吧？”周氏亲昵地挽起傅惟慈的胳膊，温柔地笑着：“季方身子骨不好，自从他爹娘没了，就越来越差，说起来都是村头那个算命的祸害人，说什么要个冲喜的才能平安度过二十岁，真是可怜你了。”
傅惟慈这才知道自己是来冲喜的，是个季方冲喜的，身为现代四好女性的她，使劲咬着下唇才没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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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教训于家母子
四合村村口，一个挂着红幡的院子里走出两个人，正逢傅惟慈和周氏路过此处。
其中一个年纪大概十六七的姑娘盯着傅惟慈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毫不避人地指着傅惟慈，讥笑着道：“娘快看，这就是季家买回来的冲喜媳妇，一看就是土里土气的村妇。”
“啧啧啧，季家老太太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买回来个什么国色天香呢。”肥胖的妇人应着。
傅惟慈原是不想和她们计较的，村妇就村妇，在现代村妇可值钱了，一家都有好几百亩的地呢，权当她们夸奖自己了。
毕竟初来乍到的，她还没蠢到先给自己树敌。
可那个肥胖的妇人说季老太太眼瞎，她登时就不乐意了，正要冲过去理论理论，却被周氏扯着了胳膊。
周氏低声道：“那是里长的媳妇和闺女，惹不得，咱们快走吧。”
那对母女发出得意的嗤笑声，听的人脑瓜仁直疼。
傅惟慈瞪了一眼插了满头发钗的女子，打算忍下这口气。
“当初怎么说的？像季家这种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嫁进去的能是什么清白姑娘，看她满身的风尘味，一看就不是黄花大闺女。”妇人脸蛋上的肥肉挤的绿豆小眼愈发小了。
“周大红，你身为长辈说这话过分了吧？”周氏按下傅惟慈的胳膊，先开口道。
“过分？我叫你一声好表姐，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哪里过分？”周大红掐着腰，盛气凌人地瞪着周氏。
“就算不给季家面子，冬香还没出嫁，你当着她的面儿说这些话”
周氏话还没说完，周大红就厉声打断，故意高声道：“我叫你一声表姐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我表姐了？我怎么教我闺女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她姓于不姓周！我当着她的面说就想让她引以为戒，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来往。”
于冬香扬着下巴看着傅惟慈，露出两个鼻孔看人：“我娘说的没错。”
“哪里没错？”傅惟慈双臂交叠在身前，身上的气势更凌冽些，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我叫你一声于大娘，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十两银子买得了一个黄花大闺女，骗鬼呢？”周大红叫嚣着。
傅惟慈没急着反驳，牵着唇角朝于冬香跟前走去，突然发出惊喜般的声音：“呀，十两银子！”
“哪呢？我的！”于冬香想都没想就弯身找着。
周氏忍不住偏过身子偷笑，傅惟慈好整以暇的抱臂望着周大红：“区区十两银子让贵千金躬身屈膝，看来她还不值十两呢？这么说来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咯？”
周大红气得脸红脖子粗，小眼睛瞪起来还没有绿豆大，翻白眼更是滑稽可笑，连说了好几个你c你，却想不好下文。
“陈婶，我们走。”傅惟慈满意地捡起地上的竹筐，冲着周氏招了招手，将气结的于家母女扔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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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季家人要有骨气
白天在村口怒怼于家母女的事不知怎么就不胫而走了。
傍晚，傅惟慈踏进家门就听见陈春芝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女英雄吗？让她采点野菜还把里长媳妇得罪了，往后在四合村还有咱们好日子过吗？”
“你给我闭嘴！”季老太太推开门呵斥儿媳妇，沉着脸走到院中，瞪着陈春芝道：“她怎么侮辱小慈的，你没听人说吗？小慈要是忍了，往后季家更没有好日子过，你不关心她，还在这说风凉话！”
“就是，二嫂，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季老三媳妇朱雪梅说罢还殷切地上前接过竹筐，惊讶道：“瞧瞧瞧瞧，小慈采的野菜都不错，晒干了刚好腌咸菜。”
“马屁精。”陈春芝嘀咕着，扭身拉着季二宝往屋里走：“赶紧和娘进屋，明儿你还要起早放牛呢。”
等到院子只剩下季老太太，傅惟慈才开口问：“奶奶，我是不是闯祸了？”
季老太太对她是真的好，虽然她是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可这些日子的偏疼和慈爱，傅惟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你做的对，季家人要有骨气，不能让人随意欺负。”季老太太牵起傅惟慈的手往屋里走，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季家往后都是你们的，你和方哥儿好好地把季家撑起来，外人就不敢欺负咱们家。”
“嗯。”
“方哥儿爹娘去得早，心思沉，你多开导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钻死牛角尖。”
“奶奶，我和季方”
每次季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将所有的希望托付在她身上时，傅惟慈都想将她和季方并未圆房，更没男女之情的真相告诉她。
“阿慈，你来帮我研磨。”季方站在门口，定眸看着屋里的祖母和不曾名副其实的媳妇。
“去吧。”季老太太慈爱一笑，拍了拍傅惟慈的手。
傅惟慈跟着季方回了屋，心里充满着愧疚，她留在这并非事季家的原因，而是傅尧在继母手中，她不得不屈服。
倘若傅尧长大，翅膀硬了，她还是要走的。
“奶奶一直以为咱俩以为咱俩夫妻恩爱呢。”她拿起桌上一小块磨石，心不在焉地研着。
季家条件不好，没有多余的钱买墨，所以季方用的都是学堂里教书先生用剩下的。
“无妨，待你走后我自会安慰她。”
傅惟慈闻声失神，手中的磨石掉在地上，忙掩去慌张去捡。
这一弯腰可要了她的命，弓着身子不敢直起来，连连喊疼地捶着。
“怎么了？”季方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
“今儿在山上摔了一跤，腰硌着树桩了。”
傅惟慈摸着桌子凳子爬到床上，弓着身子侧身躺下，看着季方又咳，咳得脸颊通红，道：“我今日上山采了好些蒲公英，一会儿你洗洗吃下去，对你的病有好处。”
季方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灼热痛痒，佯作满不在乎，眼中却闪过一分异色，捻着手中茶碗的边缘，嗯了一声。
屋里光线很暗，没了白炽灯，没了智能手机，她盯着季方一动不动的背影，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她是被腰间一下又一下的温热触摸惊醒的，黑漆麻乌的屋里，傅惟慈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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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第一次进城
有人在摸她的腰！
这屋里除了那个病秧子季方，还有谁！
没想到这些日子都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如今就露出色胚子的本性。
她绷紧了身子，浑身上下因腰间的温热酥麻而骤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天在村口不是将于家母女俩堵的哑口无言吗？伶牙俐齿。”季方听不见她的呼吸声，知是她醒了。
“你c你c”傅惟慈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说。
“别乱想，我是在给你揉药酒。”季方说罢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声音里带了些虚弱：“我这副身子骨能把你如何？新婚之夜你轻而易举就把我绑起来了。”
不知为何，傅惟慈听见新婚之夜四字，双颊忽然变得火辣辣的，良久才平复了心绪道：“奶奶不说，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歪过头看向床内，征求季方意见。
“你认为没错就没错，何必听二婶多嘴多舌。”季方收回手，将她腰间的衣服盖好。
傅惟慈动了一下腰，的确好了许多，索性翻过身瞪着灼亮的眼睛盯着他：“我怕给你们惹下麻烦，来日我走了，里长他们一直为难你们该怎么办？”
“你不用操心。”季方不再多言，翻身面朝床内。
傅惟慈撇嘴切~~了一声，也不再理他。
隔天，季方休沐，季老太太给了他五十文钱，让他带着傅惟慈到城里转转。
两人搭着同村黄大爷拉白菜的车进了城。
傅惟慈上次就是在梁县被傅家老婆子敲晕送回来的，今日故地重游，心中莫名的激动。
下了车就瞪着如同兔子般好奇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翻看着街边卖的胭脂水粉。
五十文钱能买什么？傅惟慈放下手中的一对假白玉耳坠，季老太太的被子补了又补，该换块新布重做了。
季方如果能有崭新完整的一块磨石就好了。
季方留心看了一眼她摩挲了好一阵的耳坠，看她大步朝前走，嘴角抿着笑意将耳坠买了下来。
日头正高盛，傅惟慈躲在阴凉的地方看着前方的热闹。
逛了好几个时辰，季方已然体力不支，她受不住前方热闹的勾引，笑得双眼弯弯地道：“你在这等我，我在附近转转，一会儿回来汇合。”
她说着拔腿就走，季方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回想起那日她塞给自己玉佩就跑的样子，一模一样。
热闹的地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傅惟慈费了好大力气才拨开人群见着展台，还没站稳，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童就哇哇大哭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注目。
“你怎么了？”傅惟慈一低头才见着自己闯祸了。
那孩子手中的泥人没了半截，上半截身子被自己的胳膊蹭到地上
“你赔c你赔我泥人，你赔！”边说边大哭。
傅惟慈对孩子哭最是束手无策，身上还没有钱，只能蹲下安抚道：“姐姐身上的钱不够，我叫上一个哥哥，我带你重新买一个好不好？”
如此那孩子才止住了眼泪，眼圈含眼泪地点点头，抽搭着跟在傅惟慈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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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记忆中温暖的小店
季方靠在一家当铺的廊下歇脚，平日里发白的脸色被晒得有几分通红，头发束起，在发顶结了个木冠。
傅惟慈远远地瞧见他用帕子擦着额间的汗，一身白布衣裳洗得发黄，虽是如此却仍阻挡不住他浑身上下淡然的书卷气。
她牵着胖小子的手有些冒汗，不知一个泥人得多少钱这应该算是闯祸了吧。
方才还想着给季老太太买块新的布，再给季方买块新的磨石，如今又要掏钱赔别人的东西。
傅惟慈心中有那么一点内疚，她深知这内疚的根源在于她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季家媳妇，白吃白喝还要给人家找麻烦。
真是该死。
季方早就看见她领着一个胖小子靠近，那孩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徐徐走近问道：“你欺负人家了？”
傅惟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c我c不小心把他的泥人碰坏了。”
季方蹲下身望着小胖子豆大的眼睛：“在哪买的？”
“在那。”小胖子指着右边的路口，小脑袋一歪又道：“我不要泥人了，我想要那个。”
季方顺着他胖乎乎的小手望过去，心下登时凉了半截，那是一家卖手工木雕的店铺。
一个泥人没多少钱，可一个手工雕刻的木头人就很值钱了，他兜里剩下的这点钱根本不够。
他正愁眉不展，傅惟慈却高兴地笑了两声，狡黠窃喜的眼睛闪着光，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发道：“这有什么难得？姐姐亲手给你做一个，保准儿比卖的还好看。”
季方想这丫头莫不是疯了，雕刻之物的精华在于活灵活现，错一分差一毫都失了神韵，也正是如此才这般价高。
而且她双手嫩得哪里像拿过刻刀的样子，忙起身拽了拽傅惟慈的衣袖：“别乱说话，我想办法给他买。”
实在不行只能找黄大爷借点钱，回去再还就是了。
“不用买，我真的会雕刻，只是打磨木头费事些，咱们直接去那买块未雕的。”傅惟正乐不可支，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
真是省钱了，一块木头又花不了几个钱，肯定比泥人还便宜，她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牵着胖小子的手就走。
“姐姐好棒，姐姐好厉害。”胖小子连连拍马屁，扬着小脸撒娇道：“姐姐，我想要个小兔子，你会吗？”
“会！”傅惟慈干脆利落的应下。
这有什么不会的，她的爷爷就是传统的手工艺人，别说泥人，就连金银上的花纹都能雕刻。
她从小学到大，去年的金镂凤凰还申请了专利如今作品还摆在爷爷的那家小店里。
想到此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记忆中那家点着昏黄灯光，橱窗里放着半人高的福禄寿喜娃的小店，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进了店，傅惟慈便唤着伙计买打磨好的木头，伙计腿脚极快，很快就从框里捡了一块递上去：“三十文钱。”
季方的手探进衣袖内拿钱，却被傅惟慈按住，只见她笑眯眯地说：“你看着这样成不成？我给你们店雕一个，这块木头你免费送给我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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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季方连做梦都不敢
伙计面露难色，游移不定的视线在傅惟慈的身上打量着，半响才道：“我去问问我家老板，您几位稍等片刻。”
伙计说罢转身进了内堂，傅惟慈四下环顾了一圈店铺，木人，木雕的摆件，应有尽有。
手艺中上乘，与自己的水平相当，却比不过爷爷。
她拿起桌上手掌大小的木制莲花，仔细地研究起它的纹路来。
“哟，这不是季家那个病秧子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冲喜丫头吗？”
尖酸刺耳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傅惟慈捏在指尖莲花瓣稍稍咯手，这声音还真是令人难忘呢。
她笑眯眯地转身，望着门口的周大红于冬香母女俩：“这不是于婶和不如十两的女儿吗？”
皓齿明眸，盯得周大红母女俩端不住脸上的笑意，周大红抬步进了屋，愤愤地看着傅惟慈：“果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娘，别说了，季方哥哥会脸上难堪的，他也不想娶这样的女子的。”于冬香垂着头，边说边冲着季方眨着眼。
周大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了一眼自家闺女，肥胖的手指上带着绿宝石戒指，朝着周围一指：“这种地方你们来的起吗？”
绿豆大的小眼睛透着精光，微顿又道：“难不成是来偷东西的吧？”
声音放的极高，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傅惟慈和季方的身上，就连与他们站在一处的胖小子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季方沉着脸方要开口，于冬香先抢先道：“娘！季方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傅惟慈抱臂观赏着极品母女，看着于冬香冲着季方暗送秋波的娇媚，勾起唇角笑着：“于冬香你干嘛呢？当我是死了还是怎么着？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我相公抛媚眼，礼义廉耻还懂不懂？”
“你c你说谁c我没有！”被戳穿的于冬香面红耳赤，几欲起身的狡辩。
“敢情你针对我是因为我抢了你的情郎啊？”
季方卷手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斜眼看了一傅惟慈，示意她不要乱说，什么情郎？他对于冬香可没情。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和季方哥哥的感情，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我只把他当哥哥看待。”
“没关系，我又没说不准，你若是喜欢的紧，可以来季家当小，跪下敬杯茶我就准我相公收了你。”傅惟慈原本不想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是于家母女欺人太甚了。
她故意露出慈爱的笑容，仿若真的将于冬香当成了自己相公的小妾，不等周大红的怒气发作，先走到季方身边挽着臂弯：“相公，虽然于婶的嘴巴厉害了些，可冬香妹妹对你一往情深，我瞧着也是不错的。”
季方暗暗地瞪了一眼她，佯作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一副命不久矣的病娇模样：“阿慈不要胡闹，里长家可不是我们能攀亲的，我们与其家世门第，礼仪家风截然不同。”
于冬香听他这般说，一只手捂着胸口似心碎一般，双眼闪着晶亮的泪珠，柔声道：“季方哥哥，我不准你这样贬低自己，出身卑微并不是你的错”
“够了。”傅惟慈打断于冬香同情的话，冷眼看着她：“于小姐真以为他敢吗？你先后两次挖苦我，我怎么能让你进季家门？只要我不答应，季方他做梦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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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真功夫不是盖的
于冬香小鸟依人地靠在椅背内，泫然欲泣地望着季方，受伤之色再难掩：“季方哥哥，她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吗？”
周大红本就瞧不上季家，可相比之下她更讨厌和自己顶嘴的傅惟慈，闻声嗤笑道：“听她吹吧，季家花钱买来冲喜的，怎么敢在季家吆五喝六的，就跟买回来的丫鬟似的，人家勾勾手指头，她恨不得爬过去舔人家的脚。”
话越说越难听，季方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傅惟慈，略显胆怂地摇了摇头，一副妻管严地胆怯样儿，小声道：“我们家都是阿慈说了算，她说不准，我的确连做梦都不敢。”
说罢还故意退了一步，站在傅惟慈的身后，俨然一个惧内的小相公。
这德行！傅惟慈蹙眉看着他，半咬着下唇盯了一会儿，脸上的荣光是蹭蹭地往上涨，于家母子的脸也是打得啪啪地响。
倍儿有面儿的感觉，不自觉地就扬起下巴，挂着鄙夷的浅笑道：“瞧见了没？于婶，你瞧不上我就是瞧不上季方，既然如此怎么还让你闺女往跟前贴呢？”
“娘，季方哥哥他”于冬香想说季方哥哥过得好苦，被个悍妇压制着，可一触及周大红满是怒气的双眼，赶紧闭了嘴。
“你们别得意，走着瞧！”周大红扯着于冬香的手就往外走，路过门槛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愈发狼狈了，店里有人发出窃笑声，于家母女脸色通红，急匆匆地消失在店门前。
季方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没吃亏，一转头就撞上傅惟慈意味深长的视线，只听她啧啧两声道：“你得什么样儿才能吸引那样的姑娘。”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方才他那么配合她，反过头还揶揄自己？
不等他开口，店里的伙计疾步走来：“姑娘，我们少公子说只要你雕的让他满意，不仅白送你，还愿意拿二两银子奖励姑娘。”
二两银子傅惟慈垂眸琢磨了一下，一块木头是三十文钱，还能赚不少，不仅能买一块新布，还能买一块磨石了。
“好，借你们师父的刻刀一用。”她爽快的应下，随着伙计坐摆满工具的桌后，抬眸看向季方道：“麻烦你给我哥哥上杯茶。”
哥哥？季方藏在袖子的手握了握拳头，刚才还说自己是她的小相公，翻脸就成了她哥哥。
傅惟慈跟于家母子吵架时能大言不惭的称季方是自己的相公，若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儿，相公c夫郎c夫君这样的字眼着实难出口。
“好，姑娘请自便。”
傅惟慈拿起刻刀时，手指间传来一阵熟悉感，目光也随之柔和了些，牵着唇角淡抿唇，埋头雕刻着手中的木头。
不知外面过了多久，当她最后一下在兔子的额间刻了一颗桃心时，旁边的小胖子打了个哈欠。
她拿起染色笔顺着兔子身上的毛发染色，黝黑中透着白色杂毛的小兔子愈发活灵活现。
傅惟慈将小兔子放在桌山晾干，扭了扭僵硬的脖颈，一偏头见到季方正出神地盯着自己。
那出神的程度连自己在看他都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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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四六分我们就做
傅惟慈不自然地敛回视线，耳朵根渐渐红了，嫣红色蔓延在脸颊上，好似涂了胭脂。
此时太阳的余晖投过格子柜映在她脸上，好似镀了曾金般闪耀，时而温柔时而狡黠时而犀利的眸子也柔和了许多。
季方看痴了，起初只是惊叹她的手艺竟这般精湛，而后却被眼前这副美人图吸引住。
衣裳旧些，不施粉黛，不配珠翠，一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既视感。
“姑娘。”
伙计出声打断了季方的凝望，也拯救了身处他炽热视线内的傅惟慈。
“我们少公子很喜欢您的手艺，希望您能替我们多此雕些，所雕之物的出卖银钱，您占三成，如何？”
傅惟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大眼睛闪动着惊喜之色，随即又按下心中的窃喜，做出淡定的神态。
这可是发财之道，她能用这些钱买好多东西，还能添置许多家具，未来幸福日子的蓝图已在她脑海中初现轮廓。
只是和商人必须讨价还价，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她翘起二郎腿，将手放在膝盖上，缓缓道：“三七分不行，起码四六分，而且工具原料都要你们准备。”
她本想说五五分的，只是工具原料对于身处四合村的她来说有些困难，索性让出一成，省却自己的麻烦。
伙计犹疑地结巴了两声：“这c这c”
季方从傅惟慈的惊艳中回过神，起身站到她身侧，沉着冷静地开口道：“你先去问问你家主子，若是不可，我们结账便走。”
傅惟慈跟着点头：“是，你们付账，我们就走。”
趁着天亮还能买点东西，免得晚了店铺都打烊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店铺伙计再出来时又恭敬了几分，弯腰连连恭喜道：“恭喜姑娘，我家少公子答应了，请您留下贵府的地址，不日就将原料和样图送到府上。”
傅惟慈紧抿着上唇才没笑出声来，将季家的地址写清楚，欢天喜地拿着银子走了。
小胖子得到他喜欢的小兔子，她得到二两银子，这家店的老板还真是慷慨。
她握着腰间沉甸甸的荷包走在前面，面对熙熙攘攘的大街，心中第一次觉着踏实。
原来这就是荷包满满的感觉。
傅惟慈让季方在黄大爷的白菜摊边等着自己，转身扎入人群中。
布庄和四宝铺相隔不远，她抱着包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去时，季方正帮着黄大爷收拾没卖光的白菜。
她故意将东西背在身后，不知怎么从发现他盯着自己出神后，心里就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同床共枕”半个月都没有过的奇妙感觉，心头痒痒的。
傅惟慈扭扭捏捏地上了驴车，两人坐在驴车后面，景色不住地从身后前进。
她勾了勾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将包裹中的崭新的砚台磨石拿出来递到季方的面前：“给。”
“我的？”季方看着傅惟慈染了些害羞的双眸，胸膛里突突地跳着。
“嗯。”她本来只想买磨石的，可最后又添了新的砚台，送东西总要送一整套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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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你个臭流氓
季方手中的砚台磨石沉甸甸c冰冰凉，他握了一会儿，心跳愈发的激烈。
面前的傅惟慈浅浅地笑着，他觉着自己看向她的目光变了。
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静，变得炽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谢谢。”他将东西包好，小心翼翼地攥在手中。
傅惟慈打了个哈欠靠在白菜上，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落日，眯着眼睛笑道：“方哥，我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带我？”季方讶然问道。
“嗯！”她偏头迎上他的目光，笑回：“那不然能带谁？”
季方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脱口道：“我男子汉大丈夫，何需你来带，等我考取功名自当养家。”
傅惟慈撇嘴笑了笑，自尊性还挺强的，小白脸还不愿意当，要是放在现代多少人争着抢着当小白脸。
“凭你的容貌风度，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万不能叫它埋没了。”她故意揶揄道。
季方明白小白脸的意思，梁县里的勾栏里曾有两个男子专门伺候年轻丧夫的地主媳妇，那就叫做小白脸。
她竟然敢拿自己与他们比较，今日果真是对她太好了些
他望着半仰着的傅惟慈，不知是出于惩罚还是他本就想这么做，猛地朝她身上压过去。
傅惟慈吓了一跳，只觉得身上被压得喘息困难，再看季方与自己近在咫尺，更是吓的满脸通红。
她用腿推着他，用手拽着他的衣服，小声骂道：“你个臭流氓，亏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时刻想着本姑娘的身子，你赶紧给我起来！”
季方一把抓住她乱舞的手腕，放在两人之间，充满邪恶风流的双眼盯着她俏丽的面容：“你不是我媳妇吗？你若是不是为何要对我好？既是我媳妇，我为何不能碰你？”
他靠近她的脖颈，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季方故意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下。
傅惟慈彻底炸毛了，她挣扎着，双腿踹着他，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滚蛋，老子迟早要走的，我对你好是因为”
她迟疑了一瞬，季方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地应下话尾道：“是因为可怜我？”
身上一阵轻松，傅惟慈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看着坐起身的季方，一想到他方才的德行，气得心头直颤，蹙眉道：“我可不是因为可怜你，我欠你们家十两银子，我这是还债。”
季方不语，沉着脸不再出声。
两人在村口下了马车，季方一声不吭地往家走，将傅惟慈抛在身后。
小气鬼！分明是他无礼在先，傅惟慈踢着脚边的小石头，瞪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背影。
“禽兽！”她冲着背影骂了一声，气势忽然就降了下来，懊恼地挠了挠头。
进了家门也没见到季方，偏房的门紧紧地关着，她看了一眼窗子，撅嘴直奔季老太太的正屋。
季老太太正跪在一尊观音面前诵经，听到脚步声无声地笑着，和蔼的声音浑厚低沉：“今日玩得可高兴？”
傅惟慈靠在门框边没进屋，咬了咬下唇回道：“高兴，我们碰上一个手工品店，我替他们雕刻，他们给我银子。”
“给多少银子？”拔高的尖锐女声从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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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唇枪舌战
季老二媳妇陈春芝鬼祟地站在傅惟慈身后，听见她说给银子不由喜出望外的问。
季老太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傅惟慈却扭头淡淡一笑：“卖出去的雕品，我和他们四六分，一个指甲盖的小东西就要二两银子，您说得多少钱？”
陈春芝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听到傅惟慈这么说，瞪圆了眼睛跑到季老太太身边：“娘，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季家终于能发财了，二宝娶媳妇也不愁了，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看呐，让季娟一家也回来吧，到时候家里的事都交给他们，让小慈专心雕刻，您看如何？”陈春芝继续道。
“二嫂真是有意思，小娟她在婆家过得好好的，一家子跑回来不让人看笑话吗？人家婆家也脸上无光啊。”季老三媳妇朱雪梅边说边走进屋。
她先上前扶着季老太太坐到椅子上，然后又倒了杯茶递过去，继续道：“咱家也没有房间能安置他们一家，回来不是遭罪吗？”
陈春芝板着脸不悦，冲着献殷勤的朱雪梅翻了个白眼，指着季老太太屋子的东面道：“把那个放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不就好了，二宝和我们睡在一起，哪里会不够住？”
“当然不够。”朱雪梅一改平日里好说话的模样，笑眯眯地凑到季老太太身边揉着胳膊：“娘之前说那件屋子先给小莲住，她这几日就要回来了，半大的姑娘了，跟着我们一起住总是不好的。”
“她可以和娘住在一起，那间屋子可是说好给我们二宝娶媳妇用的。”陈春芝不依不饶的反驳。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傅惟慈乐得在一旁看戏。
“等二宝娶媳妇我们再让出来不就好了，二宝娶媳妇肯定在小莲嫁人之后，这有什么好着忙的。”
季老太太对儿媳妇心里的小算盘心知肚明，听着傅惟慈要挣大钱了，便想着让自己女儿儿子跟着借光，平日里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事都忘了。
“吵什么吵？你们两个做长辈的当着晚辈的面这么吵成何体统？我东边的屋子给季莲住，季娟的婆家不是才修了新房子？让她回来凑什么热闹，你只管把二宝照顾好就行了。”
陈春芝就知道会这样，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只下巴动了动算是点头答应。
朱雪梅笑得甚是灿烂，目光落在傅惟慈手中的新布上，惊呼一声道：“小慈这是买了什么？瞧着闪亮亮的刺眼呢。”
她这一声让陈春芝也看了过来，傅惟慈故意躲开两位婶婶的注视，径直走到季老太太身边道：“我瞧着奶奶的被子补了好几个补丁，就买了两块新布，给奶奶重新行个被子。”
“果然有孝心，娘这个孙媳妇娶对了。”季老三媳妇朱雪梅将布料拿在手中摩挲着，连连叹着好东西，又抬头问：“很贵吧？”
傅惟慈斜睨了一眼陈春芝闪闪发亮的眼睛，忙从袋子里又拿出两个差一点的布料：“这是给两位婶婶的。”
陈春芝和朱雪梅欢天喜地接到手中，搂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连连道谢。
季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笑，拉过傅惟慈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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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梦话讨欢心
傅惟慈一直没回屋，她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门就感觉到屋里的季方正生闷气。
这有什么好生闷气的！她跺了下脚，转身去厨房舀了一大瓢的凉水灌了下去。
季老三媳妇朱雪梅正从锅里舀着野菜汤，一点荤腥都没有，除了盐巴没其他的作料。
对傅惟慈来说，权当养生减肥了。
许是那块布的缘故，朱雪梅对她格外的热情，两人将饭菜端到桌上便唤家里人吃饭。
傅惟慈故意先去扶季老太太，朱雪梅便站在院子喊着：“吃饭了。”
季方没出来，直到众人围着饭桌坐好，傅惟慈才听朱雪梅说季方为了能清醒点看书，晚饭就不吃了。
吃多了犯困，这话放在别人家她还信，放在满桌只有豆大油腥的季家，可信度几乎为零。
傅惟慈心里这么琢磨着，在外人看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吃了两口就撂下筷子道：“我吃好了。”
一碗稀饭喝干净了，半个馒头却是分毫未动，季老二媳妇陈春芝满含精明算计的眸光一闪，笑眯眯道：“侄媳妇估计是累着了，一会儿我把饭菜都放在锅里温着，夜里饿了去厨房端。”
季老二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刚从外面干活回来，还没来得及听说这些事，现下不解地看向自家媳妇，嘿嘿地笑着：“娘，你看春芝对小慈多好。”
季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做他言。
傅惟慈轻轻推开房门进了屋，见到季方正坐在窗边看书，下意识地抿着双唇，蹑手蹑脚的朝床边走。
屋里安静地只有外面夏蝉的鸣叫声，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床板吱呀地响了两声。
她背对着季方，却隐约觉着他正侧头用余光瞟着自己。
季方的确在看她，却不是用余光，而是转过身盯着她的身后出神。
她迟早是要走的，原本就是季家买回来的姑娘，根本就不是明媒正娶来的媳妇。
而且他这副身子，若是真如村口算命的所说，活不过二十岁，那就连累她年纪轻轻当寡妇。
他对冲喜能好这一说根本不信。
季方敛回视线望着桌上的白玉耳坠，假的就是假的，在烛光下一点光泽都没有。
心里陡然生了一股恼意，将耳坠扔到笔筒里，合上眼睛稳着心绪。
谁让他生了这么一副病恹恹的身子！
他专心在书本上，不再胡思乱想。
“方哥，别生气了，你生气好凶。”
季方听见床榻上的女子发出嗫喏的声音，身子一僵，背脊挺得直直的，秉着呼吸半响才鼓起勇气开口，柔声道：“我不想你同情我。”
没有回答，他等了良久，觉着时间都凝滞了，就是没有回答。
这句话刚一脱口，他就有些后悔，这样的语调，这样的情感，怕是十分泄露了七分。
季方攥紧了拳头，心里没找没落地狂跳了一会儿，手掌虚弱无力地攥不紧，他转身探看，只见傅惟慈正安静的睡着。
原来是她的呓语。
他心底莫名一阵轻松，深吁了口气觉着力气回笼，才起身上前替她盖好被子。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规规矩矩地，与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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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脱人家衣服，假正经！
柳叶眉，灵秀的双眼，小巧的鼻尖，大小适宜的嘴唇总是嫣红的。
季方不自觉地坐在床边看痴了。
他原以为和一个陌生女子不会生出旁的感情，可他实在低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能耐。
同床共枕半个月，她好像用刀在自己心底刻下浅浅的轮廓，时而他都不知自己是故意逗她，还是真情流露。
才半个月而已。
季方的眉眼上的温柔化成一抹苦笑，情不自禁地抬手拂过她半蹙的眉间，指腹轻轻扫过她的鼻梁。
梦里不如意吗？难道还在想着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还在惦记自己生气与否？
傅惟慈傅惟慈傅惟慈惟慈为善。
此时夜深人静，他所做的一切无人知晓，他心底深处的情感也无人知晓。
他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生气了。”
傅惟慈半蹙的眉间终于散开，动了动微痒的耳朵，咧嘴一笑。
果然是个可爱的姑娘，季方差点忍不住要上前亲她一下。
想想还是作罢，起身回到桌边继续埋头苦读，如果他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二十岁，能过了乡试，那就有能力照顾她了。
天蒙蒙亮，傅惟慈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抱着季方的胳膊，她的脸贴在他的手臂上，温热湿润。
湿润！她脑海里的迷蒙散去，一个激灵睁开大眼睛，看着季方衣袖上的湿润。
是她的口水无疑。
我的老天，流口水就流口水，为嘛要贴在人家身上流！
这可咋办？一会儿季方醒了发现衣袖是湿的，肯定能猜到是自己的口水。
傅惟慈俏丽的小脸皱着一团，跪坐在床上想着怎么掩盖罪行。
要不c趁他睡着把衣服换了？
那岂不是要将他看光，大白天的就要看美男图c不好吧？
她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却期冀起来，反正在自己的房中，也没看得见。
就算看见也无妨，她可是方哥儿媳妇。
自己是不能吃亏的，可占别人的便宜怎能错过。
傅惟慈如此想着，手指已经探到季方的腰间，屏气将衣带解开。
她紧抿着双唇忍着窃喜，用指尖挑起衣角，太高手臂将衣裳拉了起来。
渐渐地，一块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
我的娘勒，皮肤居然和女孩子一眼白，真是没天理。
傅惟慈瞪着眼睛将衣服撩到一边，当整个胸膛都摆在眼前，还有那两处凸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真是假正经，昨儿还以为他耍流氓骂人，今日自己就脱人家衣服，看光人家身体。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闭上眼睛拽着衣袖，刚脱下一点点，就听见季方疑惑的沉声：“你做什么？”
“妈呀。”傅惟慈想都不敢想，惊呼一声跳下床，飞奔到门外，随便捡起房根下的竹筐，急声道：“我去采野菜。”
朱雪梅正端着饭碗，刚想问饭还没吃呢，话没还出口，傅惟慈就一阵风似的跑出家门。
季方着胸膛躺在床上，脸上的狐疑散不去，起身穿好衣服时感觉到手臂凉凉的。
低头一看，才了然的笑了笑，原是闯祸了的。
他毫不嫌弃地穿好衣服，嘴角的笑意久不散去。
看来昨夜她是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的，这个念头让他心头美滋滋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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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这、是蛇的声音吧？
傅惟慈挎着竹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里咚咚地跟敲鼓似的，她懊恼的揪着路边的野花，撇嘴嘀咕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不就是洗不清了，季方去学堂的路上朝着她常去采野菜的山上望着，竟觉着从头到脚弥漫着一股充实感。
如果他能安然度过二十岁，成功过了乡试，就能为两人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此男子的长远自是小女子所不能及的，傅惟慈漫无目的走着，满脑子都是那会儿她对上的狐疑视线。
也是如此，她根本没察觉身后正跟着两个鬼祟的人。
那两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番五次找她麻烦的于家母女，她们两人在村口见到傅惟慈独自一人，便一路尾随出来。
周大红被一个外来的小姑娘羞辱，还是那个一穷二白的季家媳妇，越想心中越不痛快。
于冬香自是看不惯傅惟慈嫁给季方，当初若不是她，他心属已久的季方哥哥肯定会妥协的，肯定会答应做自己家的上门女婿。
母女俩揣着不同的心思一路跟踪到人迹罕至山脚下，眼看着傅惟慈心不在焉的走着，周大红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停留不远处树顶上的笼子。
那是猎户用来捕野兽的笼子，她冲着于冬香使了使眼色，两人悄悄地摸到绑着捕兽笼大树后。
周大红小心翼翼地压低呼吸，咧开嘴无声的笑着，今日她就要这个小丫头片子尝尝被困的滋味，让她不知天高地厚。
她盯着傅惟慈一步步走到捕兽笼的底下，然后咬着牙根将绳索解开，只听一阵绳索簌簌滑动的声音，伴随着杂草的浮动，那个巨大的捕兽笼直直地往下坠。
于冬香忍不住要拍手叫好，看着傅惟慈仰起头却是来不及躲避，激动的抓紧了周大红的衣袖。
她还没看够情敌的狼狈样，就被母亲抓住胳膊，慌张的往外跑，转身一个踉跄，猛地摔了个狗吃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哎呦。”
这一下摔得结实不说，不远处的傅惟慈听到声音，循声望去道：“是谁？”
于冬香做了坏事心底本就慌，闻声捂住自己的嘴，借着杂草的遮挡，被周大红扶着往林子外走。
傅惟慈看着若隐若现的两个身影，衣裳的颜色非红既绿，她心底登时就有了主意，喜欢穿得鲜艳的，而且还是与自己有仇的两个女子。
除了于家母子还有谁？
方才她正琢磨着等季方下了学堂该怎么解释早上的事，突然就听见一阵噪杂声，头顶的笼子极快的落了下来。
躲避不得，要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弄不好会砸中，在半残和被困住两者之间，她妥妥地选择后者。
傅惟慈伸手试探了两下捕兽笼的缝隙，好像钻不出去。
倒是不急，这条路经常有采野菜的人经过，两个人的力气或许能抬起一条缝钻出去。
她抱着这样想法，安逸地坐在杂草上，这一坐不知过了多久。
当她耳边忽然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傅惟慈一颗心全凉了。
这特么的是蛇的声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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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方哥，有人非礼
法克！傅惟慈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僵着身子不敢动，咬着下唇连呼吸都忍住。
“嘶嘶嘶”
声音就在耳边，她浑身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耳边传来阵阵寒意。
闭上眼睛等着命运的抉择，此时傅惟慈想自己若是能活着出去必定要找周大红和于冬香算账。
这对没脑子的蠢货，唇枪舌战懂不懂？玩阴招就过分了。
傅惟慈感觉肩膀凉凉的，似蛇蠕动般的触感，她心下一沉，惊恐从后脖颈弥漫至全身。
苍天那，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呢，我都死过一次了，求放过啊。
上天显然没听见她的呼唤，蛇的红信子嘶嘶嘶的伸着，从她的肩膀爬到她的脚边。
当一条暗绿色的，足有三根手指粗的蛇映入眼帘时，傅惟慈实在忍不住颤抖着，也正是这一抖，惊得那蛇冲着她的腿咬了下去。
傅惟慈看着尖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腿挪到捕兽笼的角落里坐着。
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蛇啊，不能怪她害怕啊，害怕也要错吗？
怎么办？要把毒血吸出来，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得，越快越好！
她撩开自己裙子，搂起裤腿，俯身冲着自己脚腕上伤口吸着。
自己还不能死，季方还没考取功名，季家还没发家致富呢，她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决不能成为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女。
她用力地吸着血，一口一口的鲜血吐在草地上，饶是如此傅惟慈还是渐渐觉着头晕。
神智尚未完全丧失，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高昂的声音：“是谁在哪？”
这应该是上天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稻草，闻声忙转头，顾不得自己嘴唇和脸上的血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救命。”
三个朦胧的身影，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方才出声的男子上前打量着，见到傅惟慈脚腕上的咬痕，转身道：“少公子，是被蛇咬了。”
傅惟慈动了动眼球，从睫毛缝隙里渗入昏黄的光亮，她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面前有些熟悉脸，随口问道：“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少公子，季家姑娘醒了，她醒了。”
“听见了，你下去吧。”略显清冷的声音。
傅惟慈坐起身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身着白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端在不远处的椅子内。
她按了按包扎好的脚腕，故作礼仪周全地起身冲着那男子点了点头：“多谢贵人相助。”
“口头的谢，倒不如来点实际的？”林谨炎茶杯一方，嘴边挂着淡淡的笑。
傅惟慈秀眉一蹙，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胸前，警惕地盯着他厉声道：“放肆！”
她说着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好不容易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被大步而来的林谨炎按住门框：“姑娘，我们再商量商”
话还没说完，右边的脸火辣辣的疼着，他偏着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傅惟慈。
她刚才动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林谨炎震惊之余甚是不悦。
傅惟慈可不傻，趁着他不防备，打开门撩了帘子就往外跑，踉踉跄跄的跑过穿堂。
晃动的景象中她好像见到季方的身影，定眸一看过果真季方站在那。
“方哥，有人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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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林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季方沉着脸站在那不动，看着傅惟慈一瘸一拐的朝自己走来，模样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般。
“谁要非礼你？”他问。
“屋里c屋里有个男的，他让我让我以身相许。”她拽住季方的衣袖，下意识的躲在他身后。
当她贴在后背时，听见他胸腔里随着喘息而嘶拉的肺明音，眉梢的惊慌沉下，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道：“季方，我们快走吧。”
他打不过屋里那个男人的，他身子骨不好，若是被人欺负了，自己的腿脚又救不了他。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扯了扯季方的衣袖，他不动弹，脚底如同被钉住一般，稳稳地转身问道：“谁欺负你了？”
傅惟慈见他不肯走，脑筋一动，佯作一阵头晕目眩，半睁半闭着眼睛晃着脑袋，似神志不清地呢喃道：“我们快回家，我头晕的厉害。”
季方本打定主意看看是谁欺负她，见她眩晕地靠在自己的肩头，再硬的主意也软了下来：“好，我扶你回家。”
傅惟慈顺势抓紧他的胳膊，故作不舒服的摇摇晃晃，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对，我们赶紧回去，还得去找周大红她们娘俩算账，要不是她们我也不会被蛇咬。”
“站住！”
两人刚走了几步，被回过神来追到跟前的林谨炎抬手拦住，他捂着半边痛痒的脸：“姑娘，你打了人不该道歉吗？”
傅惟慈捏紧了季方的手腕，挺身上前反驳道：“此乃阁下先无礼在先！”
她雄赳赳地扬着脸，毫不怯懦的护住身后的男子，这使得林谨炎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后面的季方，勾着唇角饶有兴致的坏笑着：“林某何曾对姑娘无礼过？是姑娘误会了在下的意思。”
误会？他不是说要来点实际的感谢？这话多么的裸。
“姑娘或许不认得在下，可姑娘应该认得方才你醒来时见到那个人吧？”林谨炎耐着性子解释道。
傅惟慈这才仔细回想了一下睁开眼时那张略显熟悉的脸在哪见过呢？
猛然间她顿悟地瞪了瞪眼睛，不动声色地想：啊~他是c他是那个雕珍阁的伙计。
就是和自己做生意的店铺伙计，难怪看着那么眼熟。
“林老板有话不妨直说。”季方上前两步，挡住林谨炎看向傅惟慈的视线。
“哈哈哈~这位兄台是个爽快人，在下今日已经将原料和工具送到贵府，偶然间救了这位姑娘，林某托个人情，四六分这个分成可否再让一步？”
果然无商不奸。
傅惟慈弄清面前人的身份意图，心下的慌张褪去大半，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好整以暇的看着林谨炎：“不行。”
在钱财方面她是不会退让的，事关季家往后的生活。
因此语气十分认真坚定，敛去慌张的神色，目光淡淡的扫过林谨炎，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并非以四六套取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个价钱是我能接受的底线，林老板若是不答应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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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生闷气
面对将来要与自己合作的林谨炎，傅惟慈态度坚决，挽起季方的手臂便要往外走，语气清淡道：“既然如此，林老板明日还是让人把东西拿回去吧。”
庭院深深，林谨炎觉着林家大院里第一次吹进冷冽的凉风，看着一深一浅往外走的一对男女，攥紧了拳头半响才开口唤道：“好，我答应，四六分。”
傅惟慈没想到林谨炎会答应，毕竟他们店里摆着的雕品都不差，并非缺自己不可，闻声也是一愣，侧身看向院中一笑：“感谢林老板相救之恩，来日若是机会必定报答。”
“半个月能交货吗？十个雕品。”
半个月，交货等于交钱，求之不得，她颔首点头道：“没问题，半个月后我亲自送货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季方扶着她出了门，傅惟慈瞧见昨儿他们坐过的黄大爷的白菜车正等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黄大爷，今日又麻烦你了，等我钱挣到手就给您好好修修车。”
“哟，那敢情好了。”黄大爷笑着擦了擦汗。
季方深吸了口气，望着笑靥如花的小娘子，含着几分愠怒道：“当心脚下。”
傅惟慈尴尬地冲着黄大爷笑了笑，转头坐在马车上，蹙眉问道：“你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以后于家母女你不要去招惹了。”
季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自己的无用，还是气于家母子欺负阿慈，总归心底十分不痛快。
“凭什么？是她们害我在先，我不仅要找她们算账，还要让她们赔给自己医药费和疗养费。”傅惟慈压低声音反驳。
人生在世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闷亏。
这件事她定要让于家母女俩半个月之内看见自己都得胆颤，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季方撇头见她低着头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满腔的话不好说，只道：“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听见他扬着声音，声调像训斥似的，傅惟慈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将受伤的脚腕往车底下藏，抿着唇不说话。
回了家心里正和季方闹着别扭，宽慰了一会儿季老太太就回房躺着。
季方也一声不吭地看书，心思都在身后床榻上的傅惟慈身上，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知道时间的紧迫，他必须考取功名让季家变得旁人不敢随意欺负。
如今这种你一拳我一掌的小打小闹，根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到底都是因为季家地位低微还穷。
他读书熬到天边蒙蒙亮才爬上床眯了一会儿，怕吵到傅惟慈安睡，只靠在床边和衣而卧。
醒来时傅惟慈还在沉睡，季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受伤的脚腕。
昨日在林家听大夫说，幸好她及时将毒液吸了出去，残留的不多，不会伤及性命。
于家母女的这笔账欠下了，迟早都是要还的。
傅惟慈醒来后季方已经去了学堂，她靠在门边思虑着，看着二婶陈春芝正训着季二宝，缓缓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佯作乖顺的唤道：“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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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撺掇陈春芝去算账
陈春芝如今对待傅惟慈的态度可谓是截然不同，此时闻声忙笑着凑到跟前，一改平日里刁钻刻薄的模样：“怎么了？是不是脚疼啊？要不要我给你搬个凳子来，晒着太阳刻木头啊？”
殷切地让傅惟慈有些浑身不自在，抖了抖身后的鸡皮疙瘩，靠在门边笑吟吟道：“二婶你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要说对付周大红那样的妇人谁更合适，当然不是自己，而是陈春芝啊，两人性格相仿，嘴皮子也同样相仿。
而且是要去于家要钱的，这事儿告诉陈春芝，那她肯定蹦高要去。
此时的傅惟慈显然将季方交代的事抛之脑后了，她亲切的道：“二婶，你知道我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不？”
“不是采野菜的时候被毒蛇咬了吗？”陈春芝的目光盯着桌子上崭新的砚台和石墨。
“是毒蛇咬得，不过是有人害我，是里长家的母女俩记仇故意将我困在捕兽笼里，如此我才咬伤的。”
傅惟慈低声神秘地继续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得讨个说法去，她们欺人太甚，我受伤了不得赔钱吗？”
“赔钱？”陈春芝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坐直了，冒着精光的眸子盯着她缓缓道：“你可看清了？若真是她们两人，于家必须赔钱！”
“当然看清了，于冬香跑的时候还摔跤叫唤了一声，我听得真真的。”
傅惟慈说罢犹疑地叹了口气，略有些吃不准的道：“就是没证据，我怕于家娘俩不肯承认，咱们家白吃亏了。”
“不承认也得承认，我自有办法叫她们掏钱。”陈春芝眯着眼睛望着门外，胸有成竹的敲着桌子。
傅惟慈心中暗喜，故作一副崇拜钦佩的姿态说了几句奉承的话，还许诺只有于家掏了钱，她们两人五五分账。
这事交给别人她还不放心，交给自己这位婆家二婶再合适不过，周大红和于冬香这次不认栽也得认。
傍晚季方下学堂回来便埋头在书卷中，傅惟慈暗搓搓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也就不想与他再置气，主动上前替他磨墨。
靠在窗边一下一下地搅着圈，明媚的双眸看着认真专注的季方，不自觉就沉沦在他的魅力中。
俗话说的没错，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还真是诚不我欺啊。
“你看够了没有？”季方觉着自己的耳根渐渐发热。
“季方，你长的挺好看的，就是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病娇了些。”
“病娇病娇了些？”
傅惟慈毫未听出他话中的错愕试探，自顾自地挑眉道：“是呀，泡在药罐子里的人还不病娇呢？其实你这病我也是知道一二的，你这是肺炎，只不过当下没有抗生素罢了。”
季方蹙额，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实曾有个游医来瞧过，只不过药材难得，引子更是难得，不值得浪费神力。”
若不是她今日问起，他尚且忘了自己的病并非无计可施的。
“你说来听听。”傅惟慈拉了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的探着脖子。
古代说不准有什么良药奇方不为人知，年代久远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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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你、给我进来！
季方合上书卷，指着角落那筐还没动过的木雕，轻笑道：“你可是一口答应了林老板，活还没干就想着听故事了？”
傅惟慈瘫软在椅背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季方，带着几分撒娇的软糯：“那一会儿再讲。”
这一会儿直到两人睡下，她侧着身子看着里面平躺着的人：“诶，你跟我说说，那个游医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季方朝她翻过身子，与她面对面躺着，面容疲累，声音沉乏道：“他说需要生长在沙漠里的天根子十二钱，秋梨蕊十二钱，再用梨花上的雪水做药引子，混上蜂蜜搓成丸”
傅惟慈狐疑却不出声，梨花上的雪水c梨花开的时候还没下雪，哪来的雪水？
她正琢磨着，耳边只有沉沉地呼吸声，季方不知何时睡着了。
月光正好映到床上，照得他俊朗的五官，傅惟慈咬着下唇窃笑着凑到他身边，合上眼睛睡觉。
没过几天，陈春芝就去于家说理去了。
赔了一两银子，外加一只正下蛋的鸡。
傅惟慈将属于自己的一半银子揣进兜里，听着陈春芝在喋喋不休道：“我去了以后啊，周大红死都不承认，后来我亮出她女儿的香包，要去找周围的邻居评评理，她才不得不承认，她要不是里长的媳妇，我肯定得要二两银子。”
“这就够多了，这只母鸡来年还能孵小鸡，往后咱家就有鸡蛋吃了。”傅惟慈道。
陈春芝洋洋得意的笑着，一侧的眉毛一高一低的挑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香包哪来的？”
傅惟慈手中的动作一顿，猜到不是在山上捡的那么简单：“哪来的？”
“嘿嘿嘿嘿，我去偷得，山上啥痕迹都没有，昨天我正好碰见于冬香，顺手就偷来了。”
说罢还拽了拽傅惟慈的衣袖，故作深沉的眼底泄露出几分看好戏的光亮：“你知道昨天我碰到于冬香和谁在一起吗？”
“和谁？”
她才不关心香包哪来的，不知怎么当陈春芝用这种语调说话时，她隐约觉着不好。
“和咱家季方，小慈不是我当婶子的不厚道，讲你们晚辈的坏话，这个季方你得看住啊，那于冬香是咋回事？两人从小玩到大，当初非要季方做上门女婿的，我瞧着现在还惦记着这回事呢。”
傅惟慈沉默不语，陈春芝继续添油加醋道：“平常老太太宠着他，都快宠上天了，要想跟人家好当初就不该买你回来，现下家里是没银子再给他娶小妾了。”
她越说越觉着身侧的气息不对，抬眸一看傅惟慈正板着脸盯着刚进门的季方，忙道：“你们两口子的事我管不着，老太太偏心，依我看你根本犯不着对她好，将来季方真的娶妾，看她是向着你还是向着自个的亲孙子。”
这几句话就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了，陈春芝打的什么算盘，大概是怕挣来的钱都给了季老太太，自己捞不到好处。
傅惟慈想得明白，目送着她离开，又盯着季方走近，扶着木门退到屋里，冲着他盈盈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c给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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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什么小青梅？
季方很是听话的进了屋，把手里的书袋放下，便问：“怎么了？”
傅惟慈不动声色地琢磨了一会儿，半垂着头瞪着他问：“你和于冬香怎么回事儿？”
她一提起于冬香心里就不痛快，可她心里越是不痛快表面上越要掩人耳目地勉强笑着：“你不让我找于家母女俩理论，是想维护自己的小青梅呀。”
“你早说啊。”她扶着床框坐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胸宽广，大度识体。
傅惟慈觉着自己里外不一的要拧巴死了。
“什么小青梅？”季方冷静从容，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我是正巧遇见她。”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迟早会给你们腾地方，请你转告你那位青梅，让她别在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使阴招。”
说着说着话就变了味道，她昂着头起身，拿着木头和刻刀包就往外走。
季方铁青着脸盯着她，下压着唇角，随口说道：“我不让你去，你不是也撺掇二婶去了吗？你就那么喜欢那点小便宜吗？”
傅惟慈的脚步顿在门边，心里好像被人捅刀子一样难受，声音里带着哽咽，假装自己不难受，风轻云淡地说：“我要的是我应得的，多一分我都不拿，我欠的我也都会还上。”
她刚抬步出了门，又想起什么来，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为了维护于冬香，不惜贬低别人的任何，季方c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季方不吭声，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屋门，他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腿上。
傅惟慈没地方能去，如果能走她真想一走了之，哪怕不回盛京也成，反正她也不是这儿的人。
本以为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有点感情的，看来都是她多想了，对季家人来说她不过是外人罢了。
她躲厨房后面的一小块荒地里，虫蚊多，东西没刻几下，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她和季方居然吵架了，她分明不想与他吵架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气氛变了味，傅惟慈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今日谈话的时机不对。
可能季方在学堂过的不顺，或者有人因为去于家要赔偿的事嘲笑他了。
如果真的有那个王八蛋敢这么做，她一定把他生吞活剥了。
季方身子虚弱，谁都不能欺负他，傅惟慈俯下身摸着自己脚腕上的蚊子包。
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今日自己这番话着实过分了些，而且肯定让季方觉着自己阴阳怪气的。
她懊恼得把头埋在膝前，蹙着眉连连后悔和季方吵架。
她怎么能说他让自己刮目相看呢？肯定给他气够呛。
可是c可是c他也不能说自己爱占小便宜啊，他也不想想于冬香是什么人！
到底是自己新来的，不如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吗？
她埋头一会而捶腿，一会儿打脑袋，看着令人揪心。
季方站在暗处看了半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手中的袋子晃了晃：“阿慈，你看这是什么？”
傅惟慈闻声讶然地抬头，眼睛里噙着几分湿润，茫然地看着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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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好一个呆子
殊不知这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刺得季方生疼，他为什么说过分的话刺激她，明知她不是那种人还那样说她。
就算心中有气也不该如此，她走后心里内疚的快窒息了，他第一次觉着儿女情长这东西甚是折磨人。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傅惟慈的头发，声音放得极轻极柔：“我口不择言，我的错。”
傅惟慈本来眼眶湿润，见到季方因此十分内疚，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来：“那也有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吵架。”
她就是不肯说让陈春芝去于家讨赔偿的事错了，季方知道这件事她没错，他担心的是往后于家母女再找她麻烦，季家没能力保护好她。
所以那日他碰巧遇到于冬香时，忍下心中的愤怒露出好脸色，是不想让她们在针对傅惟慈。
季方淡淡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袋子道：“你看着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傅惟慈见他手中拿的是平日里装书的书袋，见他晃着里面轻飘飘的，又摇了摇头。
“你来。”
季方扶着她起身，两人走到宽阔的地方，今日从于家要来的母鸡正酣眠着，丝毫不为这一男一女之间蹿腾的粉色爱心所动。
视野宽阔的地方，傅惟慈故意和他肩并肩，用自己的手肘佯作无意地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季方的胳膊。
她在心底嘲笑自己，若是在现代肯定配得上心机婊二字了。
可今日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抿唇暗笑，她知道季方察觉了，因为他解开袋子的手很不自然。
贴近自己的这侧胳膊好像木头似的好个呆子。
袋子解开，傅惟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飞舞萤火虫在半空中散发着阵阵幽光，她扬起唇角一笑，露出两颗尖尖地虎牙：“好漂亮。”
现代世界早已不见萤火虫的踪迹，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萤火虫，还是漫天飞舞萤火虫，惊喜地从头到脚酥麻。
季方靠着她而立，见到她脸上的笑容也牵唇一笑。
傅惟慈心中那点闷气烟消云散，满心欢喜地看着萤火虫飞远，随着季方回到房中。
她探头把水盆里的水当镜子用，梳顺半散的长发，余光不住瞄着专心读书的季方。
今晚气氛这么好，她是不是有必要将这个病娇公子收入囊中呢？
一个姑娘家想这些蛮羞涩的，可总不能老让别人惦记着。
她舔了舔嘴唇，深呼了口气，用指尖点了点水面，将嘴唇涂得是湿润发亮。
又捋了捋头发，走到季方身后猛地发出娇弱的声音：“哎哟。”
见季方转过身子，又蹙眉佯作脚腕痛：“方哥，我学着脚上的伤裂开了，好像流血了。”
说话时她半张着嘴，放松双唇使其看了起来软嘟嘟的。
季方哪里有心思关注她故作妩媚的姿势，搀扶着她坐到床榻上，急声问道：“我看看。”
傅惟慈一下子将裤腿撸起，一直褪到膝盖上，露出大半条腿，声音软糯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拉着腿上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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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我心跳的好快，你感受下
她说着拿起季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腿肚上，故意使劲儿按了两下：“你摸摸是不是有条筋在抽动？”
腿上的筋当然没有抽动，是季方脸上的表情在抽动着。
他手下是她温热的肌肤，滑腻白皙。
前几天在黄大爷的车上她还说自己是流氓，如今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难道是在考验自己？
他卷手在嘴边咳了一声，尴尬地抽回手，端坐的笔直道：“没有，没有抽筋。”
傅惟慈见这招没用，季方如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眼眸一转顺势拉住他的手探过身。
一只手胡乱的解开上衣的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仰着下巴道：“方哥，我好像发烧了。”
又来？季方咽了咽口水，偏过头不去看她，闭着眼睛的道：“没有。”
“那我心跳的好快，你感受下。”她说着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仰着头半咬着下唇：“是不是跳的很快？”
跳的很快是没错，季方的心都快跳停了，抽着手又被死死按住，慌乱中忙道：“我要去读书了。”
读书？自古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傅惟慈竟然比不过一本枯燥的书！
她就不信今日搞不定这个病娇俏郎君，她拽着季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拖，口中用百转千回的声调道：“方哥，我们今日早早歇息吧。”
“你先歇着，我再去看会书。”他使劲儿往外挣脱着。
他着实有些怕了她，他虽体弱多病却也快双十的年纪，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
每夜她睡在自己身边已经要了亲命了，今儿突然这么风情妩媚的一撩拨，心底早就跟猫爪一样的难受了。
不行，怎么都得安然度过二十岁再说。
季方笃定主意，任由傅惟慈怎么搔首弄姿也不动分毫，趁着她气馁间歇的空档，极快的起身坐回书桌旁：“你先睡。”
睡睡睡！睡个大头鬼。
傅惟慈半瘫在床上，看着季方的背影，累得只喘粗气。
自己都送上门了，竟然还往外推，还是男人么？之前不是动不动就毛手毛脚的吗？
她可还记着新婚那一夜他压上来的事，现在又装起正经人了。
可了不起了！傅惟慈倒在床上看着床顶出神，难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绝对不能让于冬香比下去，季方这么好的人，真去于家还不得被虐待死。
手往胸前一搭她猛然知道问题到底在哪里了。
原本傅家大小姐的身子虽然消瘦些，可该凸起的凸起，该翘的翘。
这段时间在季家吃的清汤寡水的，瘦的衣服都宽松了。
俗话说要瘦先瘦胸，如今胸前干瘪松懈的跟八十老天太的胸部似的。
得挣钱！还得挣钱吃肉，得把丢的这些丰满都补回来。
再把季方养得胖胖的，等把货交给林老板，拿了钱就去买肉。
不知不觉陷入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等季方来到床边时，她已经四仰八叉的睡着。
上衣扣子还敞着，露出里面肚兜的红绳，他笑着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心寡欲的闭上眼睛，摸索着替她将口子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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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买买买
风和日丽的日子，傅惟慈借着黄大爷进城的拉菜车去了梁县。
她站在雕珍阁的门外，指挥着里面的伙计将东西卸下来，自己站在屋檐底下摇着蒲扇。
天气越来越热了，纳凉也阻挡不了空气里的燥热，如此她还真有点想念现代的空调了。
林谨炎在屋里盯着傅惟慈看，看她不拘小格的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如藕的胳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果然是乡野村妇，行为举止不像高门小姐那般得体规矩。
谈生意就是谈生意，他心中觉着傅惟慈粗野，却仍面带微笑迎进门来：“季姑娘请坐。”
傅惟慈边走边道：“我不姓季，我姓傅。”
林谨炎不多问，应声改口道：“傅姑娘请坐，等林某将雕品挂上价牌再招呼您。”
傅惟慈懂这是婉转的说等检查过货物就付账的意思，淡淡地点点头，安静的坐在椅子里喝茶。
她茶喝了两盏，林谨炎才笑呵呵的走出来，看来是对雕品很满意，双手将钱袋放在桌上：“傅姑娘，总共十五件货物，小十二件，中两件，大一件，一共十二两八百文银子，您收好。”
十二两银子！傅惟慈可没想过这么多钱，她以为赚个五六两就不错了，之前说什么二两银子都是用里糊陈春芝的。
十二两银子，那不是可以买一个自己了？
没想到钱竟然这么好赚，她忽然觉着自己手上拿刻刀磨的三个大泡很值得。
原来梁县这么多有钱人，她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
不能表现的太目光短浅，得有金钱为粪土的清高，她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早上季方给她的，一张收据，意思是珍宝阁收到了货物，她收到了银子，银货两讫。
林谨炎了然的签了个名字，顺便见到纸上另一个名字：傅惟慈。
好名字！能起如此名字的人必定不是草莽之辈。
“姑娘不是本地人氏？”
“不，我是碧波潭人。”这个地方她胡诌习惯了，但凡有人问起就是这个地方。
“那你在四合村？”林谨炎还以为她是季家的闺女或是亲戚之类的。
傅惟慈抿唇一笑，有些娇羞地揣好银子往外走：“我是被卖到四合村当冲喜新娘的。”
她没有觉着有丝毫不妥，美滋滋地地点点头告辞，身后的林谨炎和伙计错愕凝望。
这个冲喜新娘可真不简单，今日赚得差不多是四合村普通存户一年的收入了。
傅惟慈兜里揣着钱，走起路来底气十足，先是去肉铺买了十斤猪肉，又到裁缝铺给自己c季方和季老太太裁了身衣服。
好在她早有主意，提前将季方和季老太太的尺寸量好。
又给季家每人买了双新鞋子，背着满满一筐的东西来到四宝店。
“老板，我要你们这儿写字最舒服的笔，还有最好的纸张，最好的墨。”
论古今，女人在买买买时情绪最高涨，好比此时的傅惟慈，背着一筐的东西，乐此不疲的四处转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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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季莲
买好了东西，傅惟慈站在黄大爷的白菜摊铺上帮着买白菜，早点卖完早点回家。
回四合村的顺风车不多，只有黄大爷这个拉白菜的驴车能捎上自己。
正午一过，买菜的人就少了，白菜被太阳晒的发蔫，傅惟慈也热得浑身汗津津的。
如果碰上有人驾马路过，那灰尘混合汗液都在脸上画成了花。
吱呀吱呀的马车而过，傅惟慈闲来无事看着街上的热闹，马车里的女子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那女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傅惟慈回敬她一个白眼，专心用扇子挡着太阳。
只以为是路上匆匆一瞥，却怎么都没想到回了家却见着那女子正在季老太太身边坐着。
季老三媳妇朱雪梅乐得开了花，一把拉过季莲向傅惟慈介绍道：“这是你二妹季莲，刚从她外祖家回来。”
季莲微微讶然，随即笑着：“这就是大嫂，小莲还未恭喜大哥大嫂喜结连理。”
“二妹不用客气。”
“季纲，送你们回来的马车是谁家的？”季老太太问道。
季莲闻声脸色有些不自然，路过梁县时她还坐在马车上鄙夷傅惟慈来着，当时拿的富家小姐的做派。
谁知道她竟然是自己的新嫂子。
不等父亲季老三说话，自己先笑眯眯地凑到季老太太身边道：“是舜山镇刘家的，他听说我和父亲要回来，就派了马车送我们，我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这个季莲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不像其他人，声音婉转动听，倒个百灵鸟似的。
脸上的笑容好似恒久挂着一般，要不是在梁县的那一记白眼，傅惟慈还猜不到这是个多面玲珑的姑娘呢。
被人戳穿总是不好的，她也不想先的得罪这个小姑子，趁着大人们聊天，她主动开口道：“二妹长得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的？”
季莲面色一滞，半垂着眸子笑得十分轻松，摇了摇头道：“看来我与大嫂有缘，初次相见便如旧相识。”
傅惟慈笑笑不语，转而冲着季老太太道：“我也不知三叔和二妹回来，今日拿了钱只管给其余人买东西，就少了三叔和二妹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他们也没说今儿就到家，到底是人家的马车快。”陈春芝说着走进屋，看向季莲的目光里尽是挑剔。
“不过，到底是还没定亲的姑娘，陌生男人的马车还是不要坐的好，免得传出去毁了名声，得不偿失咯。”
陈春芝不喜欢季莲，一来因为季莲是季方以外，季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她儿子二宝都排不上，二来因为季莲回来要单独住，她女儿季娟一家才没得回来。
朱雪梅板着脸回击道：“刘家过些日子就会来提亲了，又没有男女同乘，借个马车有什么好说三道四的。”
“那可不一样，我家小娟和成亲前门都不出，这次季莲说是回你娘家，实际还不是因为靠山村和舜山镇离得近，我看根本就是冲着人家刘家去的。”
季老太太不爱听两个儿媳妇拌嘴，严厉地喝道：“行了。”
陈春芝不服气，扬着头偏到一旁，小声嘀咕着：“就跟谁不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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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河边洗澡
傅惟慈要是得闲肯定想看她们两人斗嘴，只是今日太累了，她忙顺着季老太太的意思道：“奶奶，我今儿去交了货，给您和季方做了身衣裳，还给二叔二婶c三婶和二宝一人买了双新鞋子，还买了猪肉，今晚正好炖了吃。”
她将包着鞋子的纸包拿出来，齐刷刷地摆了四双鞋子，季老太太的单独一包在旁边。
陈春芝眼尖，一把抢过两双女鞋中颜色最鲜艳的那双，眉开眼笑地道：“你看小慈好样的，比起靠男人的女人强多了，往后咱们季家还指望着她呢。”
“你刚挣了点钱，你们攒着最好，不要给我们买东西浪费了。”
“不浪费，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傅惟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季二宝探手到背篓里摸到一大块软绵绵的东西，咧嘴笑着：“好大一块肉，我都忘了肉味了。”
他这么一拎出来，众人吓了一跳，足足有胳膊那么粗的肉，肥瘦相间，油光锃亮，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季老太太也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冲着朱雪梅道：“老三媳妇，除了今晚吃的，其余的榨油再用盐巴腌上，挂起来风干。”
以往季家一年也吃不上这么大一块肉，朱雪梅点点头，拿过肉就去厨房收拾。
陈春芝对鞋子爱不释手，看着季老三和季莲什么都没捞着，只觉着自己占了便宜，美滋滋地带着季二宝回屋了。
傅惟慈身上一股汗味，拎着背篓欲走道：“我去河边看看逮两条鱼来，今儿好好为三叔二妹接风洗尘。”
文绉绉的客套话是假的，趁此机会去河边洗个澡才是真的。
“天黑了河边不安全，等会儿季方回来让他跟你一起去。”季老太太嘱咐道。
正说着季方夹着书本就回来了，傅惟慈眸光一亮，点头答应就往外面走。
对身后季莲那极尽疯狂的嫉妒和难堪毫无察觉。
今日在梁县瞧不起她，结果回到家就见她众星拱月的，就连嘴巴最毒的二伯娘都和颜悦色的。
还买了这些东西，这群傻子还以为人家对自己多好，丝毫看不出这是羞辱，这是可怜，这是施舍。
当傅惟慈走进被晒了一天极尽温热的水中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舒畅。
季方站在不远处替她望风，说什么捕鱼，原来是要来洗澡的，家里的水不够用吗？
这种天宽地大的河边，万一被人瞧见怎么办？
“阿慈，你今天和二婶她们说什么了？”
水花撩动的哗啦声，傅惟慈将自己埋在水中，只露头来：“她们高兴呗。”
“对了，你猜我今日在雕珍阁换了多少银子？”她只敢在水浅地方蹲下身子，如此还是让她头脑一阵眩晕。
“多少？”
她心里生出一股惧怕，想起自己穿越前的沉船事故，悄悄地朝岸边挪了挪。
“我先跟你数数我买了什么，你c奶奶c我，我们一人新做了一身衣裳，然后每人一双新鞋，还买了十斤猪肉，还有笔墨纸张，是不是很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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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吃饱喝足要睡觉
“你花了多少钱”
季方听着她说话的声音靠近，以为她洗好走出来，偏头又道：“穿好衣服了没？”
傅惟慈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憋着笑用平静的声音道：“钱都花了哎哟。”
她故意趴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看着季方惊讶转身，然后动了动自己不着寸缕的肩膀。
“怎么回事儿？”
见她还不怀好意的窃笑，季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羞红脸转过身，厉声道：“傅惟慈，你不要总是挑战我的本能。”
傅惟慈根本就没脱衣服洗澡，瞧把他吓得那德行，得逞地笑了两声：“人家刚才c刚才是真的滑了一跤嘛。”
她匆匆穿上换洗的衣裳，又把的那套洗干净，撇头看着用网兜抓鱼的季方，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阿慈，钱你要自己留着，不要再给他们花钱了。”
季方用网兜扑腾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愣是一条鱼没逮到。
傅惟慈没答应也没拒绝，把洗好的衣服往季方手里一放，自己亲自上阵。
难怪季家吃不鱼，原来是没人会捕，她叉着腰望着水中的游动的肥鱼，瞅准了猛地下手。
网兜里扑腾扑腾的，她侧身冲季方炫耀。
如此又逮了两条才准备回去，傅惟慈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跟上我。”
两人并肩而行，季方突然问：“你认不认字？”
“做什么？”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堂？”
见她沉凝不出声，季方继续道：“姑娘家认点字是好的，季莲就从小跟着奶奶识字，你要不要学？”
傅惟慈抱着怀中三条鱼，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要开荤了，连连咽着口水道：“我识字，我不仅识字，还通读过水浒传c西游记c红楼梦，还有三国演义和中国地理图册。”
又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季方摇了摇头，冲着她头顶轻轻敲了一下：“孺子不可教也。”
傅惟慈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肉都多。”
这话她可真不是吹牛皮，好歹她也是响当当的某个某医科大的学生，只可惜所学之道在古代完全行不通。
要不是游轮沉底，她如今正在学校看着师兄师姐们离校呢。
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她想到着这狠劲拍了一下季方的肩膀：“你等着，一会儿我养好精神，写首诗让你见识见识。”
季方等着见识，可惜傅惟慈大鱼大肉吃饱了肚子，靠在床榻上不停的打嗝。
“季方c嗝c你c嗝c等明天c嗝c的。”
季方忍不住笑着，端了杯水递到跟前：“要不要我带你去遛遛？”
“遛谁？嗝。”
“遛你啊。”
时而傅惟慈也弄不明白季方是个怎样的人，认真，细心，嘴毒，腹黑，风趣，甚至还有点害羞。
放在现代若是有人能满足这些特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男神了吧。
“遛个大头c嗝，我要睡c嗝觉。”
季方爽朗地笑着，甚至添了几分嘲笑的意味，坐在床边看着她费劲的躺下，看着她憋涨的脸颊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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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不经意”的一吻
烛光摇曳，季方垂头看着小脸如同喝醉一般绯红的傅惟慈，心头突突地跳着。
想起她在河边小露香肩的模样，笑容渐渐变得温暖又宠溺。
他故意倾身在她面前，一只手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假装她头发被勾到地说：“别动，你头发勾到床了。”
傅惟慈试探性地动了动头，的确像是勾着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渐渐忘了打嗝。
半响，她觉着额头上季方的气息太炙热，太亲近，眉梢眼角忽然染上喜色，佯作不经意的一抬头。
原本季方只想轻轻地划过她的额头，被她这么一动，嘴唇就密不通风地戳到她的眼皮。
原来阿慈的眼皮这么软软，热热的。
原来季方的嘴唇软得跟棉花糖似的。
两人正沉浸在各自的小幸福中，不合时宜地敲门声咚咚地响起。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远离的彼此，许是动作太剧烈，季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傅惟慈整了整衣服现下床开门，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望着外面的季莲：“二妹有什么事吗？”
季莲毫不客气地进了屋，笑吟吟地上前拍了拍季方的背：“我还以为大哥的咳嗽声都好了，原来发作起来还这么厉害。”
傅惟慈站在门口觉着此情此景有些违和，而且季莲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在怪自己没有冲喜把季方冲好了？
这个小姑子真是来者不善，她端着同样的笑容走到季方跟前，挡着季莲的手，亲自替季方捋后背：“如今我是方哥的媳妇，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她表面上淡定自然，心底早就在咆哮：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亲叔伯家的妹妹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这到底算不算啊？在古代真的有亲堂哥娶自己堂妹的吗？
季方感受到傅惟慈手掌下的怨念，她每捋一下都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按得他后背生疼。
他侧身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掌里，勉强笑道：“阿慈，不用管我，去给二妹倒杯水。”
季莲看着两人举止亲密，心底很不是滋味，表面上仍装作知书达理的模样：“大嫂辛苦了。”
傅惟慈一走，她便朝着季方又靠近一步，温柔道：“大哥成亲的我都不知道，要不是前几日才听说还被蒙在鼓里，真是小莲的罪过。”
“何罪之有啊？”
傅惟慈抢先一步答话，扳着季莲的肩膀将她按到椅子上，果真有慈嫂的风度：“我们亲成的仓促，别说你，连我都是猝不及防呢。”
可不就是猝不及防么！醒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傅家老婆子打晕了，再睁开眼睛就在这间屋里子。
季方明白傅惟慈是什么意思，卷手掩在嘴边偷笑，当初她醒来时自己就在她身后。
季莲显然不想和傅惟慈说话，被迫坐下后转头冲着季方继续笑着：“近些日子在靠山村也不敢偷懒，看了两本书，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请大哥指点。”
季莲眉目带情，顾盼间散发女子独特的魅力，傅惟慈一蹙眉，盯着季方看他做何反应。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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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想不伦？做梦！
说什么说。
傅惟慈暗暗腹诽着，看着季莲目露崇拜的眼神，又一次讨人嫌地开口道：“问他做什么？他自己本身病歪歪的，从今往后啊，二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
兄妹这种事，季莲想做，她还舍不得让季方被人指指点点呢。
“你？”季莲诧异出声，而后半蹙着眉，掩面轻轻笑了出来，一副想忍却忍不住的模样：“大嫂别说笑了，你的事我都听我娘说了。”
“你听说什么了？”傅惟慈一本正经地问，端着浅笑，颇有大家闺秀的从容。
季莲尴尬地收住了笑声，眼睛朝探向季方的脸色，双手在腿上一交叠，语气里有几分不屑，却是柔声道：“听说大嫂是奶奶用是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不过大嫂现在能挣钱是本事，犯不着识字看书。”
傅惟慈这种人就是你若是说她泼辣，她定要做出温婉的样子，你若是觉得她软包子好欺负，她就会让你尝尝火药桶的滋味。
被季莲这么一鄙视，她反而不生气，浅笑着垂下头，眼睛笑成月牙状：“十两银子买来的不错，只是一个人的价值是用银子衡量的吗？我虽挣钱却不把它当成全部，反而是二妹，不挣钱却用银子来衡量一个人”
她捋了捋身上的衣裙：“二妹不如把那两本书拿来，我来看看。”
季莲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响才恢复笑脸：“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哥大嫂早点歇着，有事我明日再来。”
这副笑脸起初看还有几分真心，如今看只是一副假面而已。
傅惟慈看在她是季方妹妹的份上没纠缠，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就不送了，二妹也早些歇着。”
门刚一关上，季方就先笑出了声，看着傅惟慈有些气鼓鼓的小脸：“娘子伶牙俐齿，季方好生害怕。”
“以后季莲有什么不懂的，你不准帮她，我会帮她的。”
“娘子说什么是什么。”
夏夜不知在哪一夜就转了凉，村里人在梁县有个熟人，介绍季老二和季老三去城中一大户人家盖房子。
两个男人一走，家里的活就显的多了些，季方身子骨不好，季二宝年纪最小又被陈春芝视为掌中宝。
一日晌午的阳光正盛，傅惟慈昨夜踢了被子直打喷嚏，坐在屋门前晒着太阳。
正眯着眼睛，只听咣啷一声。
低头，提水木桶正倒在眼前，她迎着阳光看过去，季莲正端着她自个百看不厌的笑容：“大嫂，水缸里没水了，我想洗个澡，你去村口提一桶好不好？”
院子里没有旁人，难怪季莲敢直接把水桶扔过来。
傅惟慈靠在门边轻轻地吁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刻了一半的木雕，余光瞥见陈春芝正从屋里出来，扬声道：“二妹想洗澡，我也想帮忙，只是明天就要去雕珍阁送货，我还有一个没完成呢。”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声调又高了几分：“我答应给二宝买身新衣裳，可不能耽误了交货，二妹自己去拎吧。”
“哟，当小姑子的指使大嫂拎水洗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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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小富婆
陈春芝果然不孚众望，听见傅惟慈要给自己家二宝买衣裳，登时对耽误她儿子新衣服的季莲不悦道：“小姑子伺候大嫂子的我倒听说过，小莲，你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做，怎么去趟靠山村连提桶水都不会了？”
“二伯娘，我只是想请大嫂帮个忙，成天待在家里不动弹，人不是容易生病吗？”季莲退到一旁。
“别耽误人家挣钱事，人家小慈挣了钱，给你家一两，给我家一两，你也不想想一两银子能买多少洗澡水，赶紧自己去，没有小姐的命还养成小姐的病。”
陈春芝说话不留情面，没有朱雪梅在跟前，更是口无遮拦，最后一句话硬是逼得季莲红了眼眶。
“二伯娘说的是。”
她最不愿意和陈春芝顶嘴，无理搅三分，这种人就算自己占理也要惹得一身骚。
翌日，傅惟慈坐黄大爷的车进城，与上次不同，这次林谨炎早早地在雕珍阁候着，在一堆白菜里见到她，先扬声笑着：“傅姑娘安好啊？”
“安好，安好，让你的人把东西抬下来。”她提着裙角从车上的跳了下来，顺便给了黄大爷五百文钱。
林谨炎格外热情地迎傅惟慈进屋，客气地上了杯茶，才开口说了正题：“傅姑娘，有笔大买卖你想做不想做？”
大买卖傅惟慈眸光聚亮，一只手放在桌上，来了兴致问：“什么大买卖？”
“盛京你可听说过？”林谨炎刷拉一下打开折扇，扬着唇角与她低声道：“盛京开了间木雕店，不妨与傅姑娘直说，本店前不久成为盛京这家店的供货下家。”
“你的意思是c需要的货多了？”
林谨炎一合扇，应声回：“正是！”
傅惟慈感觉眼前有大笔大笔的银子在进账，心跳都快了，看来除了季方只有银子能让自己心动了。
“傅姑娘的手艺好，我想咱们的合作关系能承包盛京所有木雕品的货源。”林谨炎野心勃勃地扬着头。
傅惟慈一听有些不信地连连摆手：“林老板，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我不懂你们怎么计划的，你只管告诉我需要多少成品，我能挣多少钱。”
“起码这个数。”林谨炎抬起手比划了两根手指。
“两百个？”
“不，是能挣二百两，傅姑娘占四成，也就是八十两。”
八十两？傅惟慈好像两眼一翻昏过去，最终只是咽下震惊，瞪着闪闪发光的眼睛问：“当真？”
“千真万确，林某先预付傅姑娘三十两，定了协议交了成品，剩下的五十两如约奉上。”
林谨炎的确有做生意的头脑，而且合作这几次言而有信，是个能够长期合作的伙伴。
傅惟慈签了协议拿了定钱，只管回家等着他送原料上门。
这是一场艰苦卓越的战斗，她要养精蓄锐好生准备。
去给季二宝裁了身衣裳后，她又提了五斤牛肉，又捡了两个圆圆的西瓜。
傅惟慈忙起来的日子过的飞快，初秋来临，她交上了最后一批成品。
她在钱庄把银子都换成了银票，看着纸上的数额，她深吸了一口梁县的空气。
这也算小富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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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季家在四合村地位随着生活的富裕渐渐提升了，傅惟慈走在四合村里，许多人愿意和她打招呼。
时不时被隔壁宁大妈家的宁娇叫出去一起洗衣服，采野菜，偶尔还开些没羞没臊的闺房玩笑。
吃了早饭，宁娇就在门口喊着：“小慈，小慈。”
傅惟慈往盆里塞了几件自己和季方的衣服，急匆匆地往门口去，却被季莲唤住了脚。
“大嫂要去洗衣服啊，我这儿正好有两件衣服脏了。”
季莲故作娇柔，将手里两件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递到跟前。
今日家里人都没在家，季老太太去串门了，陈春芝和朱雪梅去地里干活，季二宝给人家放羊去了。
满院子就她和傅惟慈两个人，心想今日可没人在能替她解围了。
傅惟慈蹙着眉，满脸疑惑地看着那两件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打量了两眼季莲，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是不是一直给你一种错觉？”
季莲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她的下文。
“让你错以为我好说话？”傅惟慈陡然敛起脸上的笑意，板着脸厉声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二妹自诩读过许多书，怎么这点东西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季莲以为家里没人对自己有利，殊不知家里没人在，她也无须顾及那么多，只管由着自己性子来。
“枉费奶奶平日里教你礼义廉耻，原来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善，你要是连两件衣服的都洗不了，干脆气也别喘了。”
“你c你c你再说一次？”季莲涨得脸色通红，恨不得朝傅惟慈的脸上狠狠地啐一口。
“你不过是我们季家买来的，买来的媳妇和买来的丫鬟没甚分别，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地位！”
她拉住转身欲走的傅惟慈，瞪着凶狠的眼睛，一张平日里温婉的脸变得可怖又阴险。
季莲勾着唇角不屑的笑着：“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与十两银子没什么分别，就算能挣钱又能如何？永远都是季家的买来的。”
傅惟慈被她捏的手腕痛，本来自己说痛快就要走，不料季莲还得寸进尺了，十两银子c十两银子，没完没了。
不耐地皱起眉，扬手冲着她的脸上扇下去。
清脆的声响，引得门外的宁娇探头往里看，看着地上两件脏衣服，脆生生地问：“怎么了？”
季莲震惊中带着愤怒，口中的牙齿咬得蹦蹦作响，随即很快一蹙眉，要佯作无辜的演戏。
傅惟慈见其眉间蹙起，眼底含光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抢先一步拉过宁娇道：“我家二妹心里愧疚的不行，你一来她又丢脸的很。”
她指着地上两件脏兮兮地衣服道：“她一个姑娘家把衣服穿着这样还不洗，被人瞧见多丢脸，娇娇千万别往外说。”
宁娇用匪夷所思地目光打量着季莲，尴尬地笑了笑：“不说不说，不过季莲妹妹平日里看起来挺干净的人。”
“娇娇姐，不是这样的”季莲欲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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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河边秘事
傅惟慈忙打断道：“我无意中撞见也下了一跳，我说要给她一起洗了，她又不好意思，从屋里追着我到这儿。”
她说罢弯腰把脏衣服往季莲的怀中一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二妹脸小，怕人知道难堪，我们走吧娇娇。”
两人挽臂离开，只留季莲独自在院中，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她捏着怀中的脏衣服，阴毒地盯着大门，傅惟慈，你给我等着。
傅惟慈和宁娇踩着石头来到河边，说说笑笑，全然将季家院里的事忘了。
宁娇把洗好的衣服放进盆里，十分羡慕地看向傅惟慈：“看你多好，会挣钱，季家人都得高看你一眼，你二妹那人平时谁都不爱搭理，在你面前还不是恭顺的很。”
“挣钱的确好，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季家买来的，要是没个本事，指不定得过成什么样呢。”
“我看季方对你也挺好的。”
“哪有。”傅惟慈不经意地红了脸，手上继续搓着衣服。
宁娇哟哟地揶揄道：“说起你家季方，怎么脸还红了？早上我可都瞧见了，你俩在门口，季方还替你捋头发，郎情妾意地哟。”
“哪是捋头发，是我头发上有片叶子。”
傅惟慈垂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果然脸红如霞，杏眸含水，她用手搅乱了水面，笑道：“你是最好的了，成了亲还能继续留在家里，我看你家姐夫每次来都提了不少好东西。”
“他做生意走南闯北的，哪里都去，我不住娘家也没地可去，一个月能回来一次都烧高香了。”
宁娇正撇嘴说着，忽然猛地一顿，用手肘戳了戳傅惟慈的胳膊，低声道：“你听。”
“听什么？”
“那边草丛里有人的动静，你仔细听。”
两人屏住呼吸，立起耳朵听着。
位置不远，距离她们两人也就几步之遥，听着一声声娇美的呼唤，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宁娇起身要去看个究竟，傅惟慈没拦住只能由着她去。
结果尖锐的女高音响破天际，宁娇吓得连连往后退，端起盆，拉着傅惟慈就跑。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宁娇按着起伏的胸口，一面摇头一面道：“真不该去的，明天我就该张针眼了。”
傅惟慈听着声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呗。
只不过青天白日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你猜是谁？”宁娇神秘地凑到跟前，压低的声音里还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是范大寡妇，你说她够不要脸的，守寡这么多年换了多少男人了。”
傅惟慈笑笑不言语，这事儿在古代好像挺难理解的，要是放在现代就见怪不怪了。
守寡又不耽误人家自由恋爱，面对这种古今冲突，她还是不要多言，免得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晚间，季方下了学堂回来，她正打算把今儿的事说给他的听，门外先吵吵闹闹地叫嚷起来。
傅惟慈走到院里才知道是个隔壁宁家，黑灯瞎火的吵什么呢。
听着有宁娇的声音，还有个陌生的低沉又沙哑的女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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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你也看了？
傅惟慈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端着一根蜡烛站在宁家的门前。
她披头散发的，第一眼着实吓人一跳。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宁娇气急败坏的声音。
红衣女子悠悠地抬起眼，举止动作阴森森地，不以为意地回道：“我就是有病，给我钱我就走。”
她话说的缓慢，指间夹了一根旱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起来。
“我凭什么给你钱？”宁娇的声音又高了许多。
那女子好像被震得耳朵疼似的，夹着旱烟的手扣了扣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语速仍旧缓慢：“你看了一出激情春戏，难道不用花钱的吗？”
傅惟慈听到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宁娇口中的范大寡妇。
还以为这个人怎么也得三四十岁了，瞧模样好像也就二十出头。
“你撅着屁股看什么呢？”季方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扭动的身子，左瞧瞧右看看的。
他现在越来越会拿人寻开心了，傅惟慈立即转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又转身看向门外，只听宁娇高声喊着：“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嫌丢人吗？成天就知道勾搭野男人，你也想想你儿子以后怎么做人！”
此时陈春芝等人都走了出来，她们不像傅惟慈看的隐晦，一把推开大门，直直地朝着宁家门口看过去。
一瞧是范大寡妇，陈春芝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夜夜做新娘的范樱吗？”
宁娇一看季家开了门，马上扯着陈春芝过去：“婶子，你来评评理，她今天在河边偷男人被我撞见，我不嫌弃长针眼，她还跑过来管我要钱！”
陈春芝在屋里都听见了，抱着膀子看着范樱：“我都替你丢人，赶紧回去吧。”
说罢上前推着她走，不料她突然发疯一般甩开，苍白的脸更苍白了些，怒气腾腾地瞪着眼睛：“不给钱！我就不走！”
“你不要脸！”宁娇气得要去打她，被朱雪梅拽着胳膊拦住。
“你跟她动什么手？你娘呢？你赶紧进屋去，让你娘出来。”
年纪大的人好解决事情，朱雪梅一番好心，拽着宁娇就往屋里走。
“婶子你别拽我，我娘进城今晚不回来了，我今天就要看看这个小贱蹄子到底要干啥！”
“你快走吧，到时候打起来你可打不过宁娇。”陈春芝被范樱甩开就站的远远的，生怕牵连自己。
“我就要二十文银子！今天不给我就不走。”
闹腾了这么久，范樱就铁了心要钱，根本不管气得七窍生烟的宁娇怎么骂她。
“一身贱骨头，管男人要钱还没要够，还到我这来撒泼打诨，二十文？一文都没有！”
傅惟慈看着双方气势相当，心底正琢磨要不自己出钱帮宁娇一把，二十文钱也不多。
季方看她眼睛发亮，皱了皱眉，抬手把她的眼睛挡住，低声含笑道：“别看，不好。”
傅惟慈抓着他的手扯下来，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要不咱们给她二十文钱吧？”
季方顿悟，沉声道：“你也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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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隐藏的真相
傅惟慈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似的使劲摇，眼神笃定地否认：“我没看见，就宁娇看见了，我只是听到声音了。”
“听到声音？”季方眯起眼睛。
“也不是我想听的。”傅惟慈佯作无辜地眨着眼睛，半嘟起嘴，看着俏皮又可爱。
“那的确该给人家。”
什么叫的确该给？这不是鼓励她花钱看哪个啥啥啥嘛，傅惟慈撇嘴不服气。
季方从腰间拿出二十文银子，却没打算惊动前面的这场闹剧，低声道：“你跟我来。”
没人注意他们两人悄悄地遛了，走了一段陌生的路，傅惟慈才狐疑地问：“咱们去哪？”
季方亮了亮手中的钱：“送钱去。”
送钱去？范樱不是宁家门口吗？他们还去哪送钱？
傅惟慈跟着走到山脚下的一栋破房子门前，连个院都没有，泥巴糊成的墙壁，半扇窗子还是坏的。
房子没多高，季方敲门进去的时候还要低头，傅惟慈知道这大概是范樱的家。
没想到她家里这么穷，原以为季家已经最穷的了。
屋里灰尘很大，季方咳嗽了好几声，许是听到声音，黑暗中有个孩童的声音响起：“是季方叔叔吗？”
“你身体好些了吗？”季方摸索着走到床边。
傅惟慈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孩，他眼睛锃亮，声音虚弱：“天一冷咳嗽的难受。”
季方将二十文银子放在黑乎乎地桌子上，然后拉过傅惟慈爽朗地道：“这是你婶婶，自从她来了我就好了。”
小男孩断断续续地笑着，抬手摸上傅惟慈的手指：“婶婶好，季方叔叔好了，是不是等我成亲也能好了？”
“能。”她鬼使神差地回答。
从范樱家里出来，季方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咳了好一会儿，嘴唇惨白。
饶是如此另一只手还是没松开傅惟慈，良久，伴随肺鸣声开口道：“子诚是范樱的儿子，活着就要服药，没学会吃饭先学会吃药了。”
“所以范樱是为了给儿子挣药钱？”傅惟慈扶着他走下坡路。
“大部分是。”
季方咳嗽的很厉害，一路上咳了好几次，傅惟慈发心底对范樱的印象有所改变却来不及感叹，一心挂在季方的身上。
“天气转冷，你夜里咳嗽的次数多了。”傅惟慈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给他披上。
“比往年好了，你买回来的药很有效，去岁这个时候我连学堂都去不得了。”
他故意捏了捏傅惟慈的手指，挑了挑眉示意她安心。
自打傅惟慈来了季家，季方也察觉到自己的改变，起初只是故意逗她，久而久之连自己的性子也变的开朗了许多。
“这次休沐咱们再进城看看。”
天渐渐的冷了，冬天一来，季方的身子骨不易折腾，趁车现在还暖和，得再进城抓点药回来。
两人回到季家时，宁家门前已经消停了，不知范樱是被赶走的还是拿了钱自己走的。
傅惟慈烧了壶热水泡上艾叶给季方洗脚，天一转冷就发病，九成九是体寒导致的。
好歹是现代人，养生多少是懂一点的。
季方坚持要看书，她拗不过他的倔脾气，泡了杯夏天晾干蒲公英给他喝，多少对他的肺炎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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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修房子买家具
傅惟慈和季方去了趟城里，找最好的医馆瞧病，回了家就赶紧熬药。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傅惟慈把浓稠得发黑的药碗端上桌时，季方脸上的神情有片刻凝滞。
“阿慈，你辛苦了。”
他心中一动，想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想感受温热气息扑鼻而来。
猛烈的咳嗽声将他的想法打断，傅惟慈吹了吹烫热的手指，灿烂一笑：“只要你的病能好，辛苦也不怕。”
她坐在桌边托着腮，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开口道：“季方，我们把房子修一修吧？”
“修房子？”
“对，这房子四处漏风，等到冬天来了屋里都是凉风，你的病会更严重，今儿大夫不是说要注意保暖吗？”
傅惟慈说着床褥子底下掏出一张银票来，冲着季方扬了扬：“二十两银子，应该够修房子用了吧？”
要修就不能只修自己的，连着季老太太的正房一块修了，连门带窗子和粉刷墙壁，再填点家具，二十两或许还不够。
季老太太那屋的家具可以拿来自己和季方用，然后给她换新的。
这样差不多就够了，不是她舍不得钱，是要存一些给季方买药用。
修房子是怕他病情加重，总归是不能耽误吃药的。
这事儿当晚她就和季老太太商量了，听到她说要把家具换给自己用时，老太太坚决不同意，说是他们成亲家里都没添置什么，一把老骨头用不着什么新不新的，留给他们用。
这事可以慢慢再商量，明儿找人修房子才是最重要的。
依着季老太太的意思，可以让季老二和季老三做，他们刚从城里盖了房子回来，有经验。
买东西就借黄大爷的驴车拉回来就成，傅惟慈觉着这样甚好，省了工钱，可以给他们房里添置些什么。
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翌日一听要修房子，陈春芝乐得眼睛迷成一条缝，把自己不好的，平日里舍不得扔的东西都往外扔。
傅惟慈设计将她和季方的床抬出来，在屋里搭个炕，冬天捡柴火烧起来屋里就热乎了。
陈春芝看着他们挪出来的床不用，满脸堆笑地让人抬回自己屋里，说是给季二宝换个大的。
炕是第一天就得搭好的，烧热，再放两天潮气，就能睡人了。
季老太太由着她折腾，让季莲先回朱雪梅屋里将就几晚，腾出房间让傅惟慈和季方先住着。
再然后就是屋里的房梁，有些年头多了摇摇欲坠，得换成新的。
这事傅惟慈办不成，把钱给了季老三让他办。
等房梁屋柱都修好，就剩房顶年久失修的瓦了，几处漏雨的地方的着重修一下。
再就是屋里土黄色的墙壁了，买点白灰混着泥土将屋里的墙面刷成城里大户人家那种灰色。
晚间，傅惟慈坐在暖和的炕上算着要买的家具。
季方看书的桌子c衣柜c给二婶买个梳妆台，还有朱雪梅要的五斗柜。
椅子凳子数个，窗纸门帘数个。
算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好在雕珍阁又定了一批雕品，这次还能挣不少。
如此折腾了快一个月，季家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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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奇葩的姑姑
四合村的每个人路过季家都要驻足观望一会儿，宁娇站在季家新换的大门旁赞叹道：“小慈，你可真是季家的福星啊。”
傅惟慈一面刻着手中的木雕，一面笑眯眯地道：“或许季家是我的福星呢。”
“你家季方娶了你真是命好，回头你再给他生个胖小子，你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但愿吧。”傅惟慈手上的动作一滞，想想两人还没有夫妻之实，哪里来的胖儿子？
照理来说两人的关系挺好的，只是这季方奇了怪了，就是不碰自己。
“哟，这不是小姨吗？”宁娇贴在门框上，感受着崭新木头的香气，陶醉似的又道：“季家小姨，你也听信儿回来看看你家的新房子啊？”
来的人是季老太太的闺女，嫁到顺山堡的季老四季秀菊。
她还不知道季家新修了房子，提了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进了门。
“真是新房子？我娘家发财了？”她还没见过傅惟慈，话是冲宁娇问的。
“不是发财了，是你家娶了福星，小姨不会连自己的侄媳妇还没见过吧？”
宁娇扯过傅惟慈，冲着季秀菊介绍道：“季方的媳妇，你们家的房子家具都是人家花钱。”
季秀菊眼皮抬了两下，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傅惟慈，半响才笑吟吟地道：“唬谁呢？我还不知道她是我娘花十两银子买来的？要是有钱还至于卖身葬父？”
得！傅惟慈觉着自己好像过不了十两银子这个坎了。
每个人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十两银子。
季秀菊瞟了两眼傅惟慈，压根没想理她，径直地往院子里走：“可别蒙我了。”
宁娇不服气地踮着脚尖喊道：“你不信问问季奶奶，问问这房子是谁掏钱修的？”
傅惟慈扯了扯宁娇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自己琢磨着季家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怎么个个都这么奇葩呢。
季秀菊提着东西放在院里的是石桌上，环顾了一圈朝着正屋喊道：“娘，娘，我回来看你了。”
“喊喊喊，回来就是要钱来的。”陈春芝整了整衣服站在门边，不客气地道：“娘去串门了。”
季秀菊炫耀般地指着石桌上的野鸡和兔子：“二嫂，今早新打的猎物。”
她每次来带的这些猎物足够季家人可劲高兴了，这次却不同，陈春芝不以为意地指了指厨房：“放那吧。”
傅惟慈看了一会儿，觉着陈春芝能搞定这个奇葩姑姑，拿着木雕和刻刀到宁家躲清静。
天气渐冷，傅惟慈只能在阳光下雕刻，避光的地方冻手，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宁娇煮了饭问她要不要留下吃饭，她才猛然发觉太阳快落山了。
“不了，我得回去给季方熬药呢。”
她扫了扫身上的木屑，动了动酸疼脖颈。
“看你刻个东西也挺不容易的，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其实还好，这批货要得急，得抓点紧。”
这批货是盛京的店铺要的，林谨炎毫不吝啬地给了五十两定金，对傅惟慈来说，她十分需要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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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看木材（为喵不二、Red加更）
季方的身子需要补，她用了差不多大半的银子买药买补品，这些日子也总算是见好了。
药不能停，得一直吃到来年夏天。
大夫说季方的病拖的太久了，今年必须要调理好，不然往后会更难治愈。
她回去的时候季秀菊已经走了，傅惟慈捡了柴火把炕烧暖，又烧了一大壶热水。
家里人都在季老太太的屋里商量季莲的亲事，季方还没下学堂。
她找了件衣服去村口等他，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家。
傅惟慈完成这批货又进了一趟城，林谨炎拱手请她进门，风光满面，意气风发。
“林老板生意兴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其实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林谨炎现在所有的成品都是运往盛京的，只要盛京要货，他就能源源不断的来钱。
因此甚至忽略了自己店里的货物出新，只让伙计盯着。
傅惟慈提醒过他不能全部依赖盛京的需求，这种事情就好比现代社会的出口。
虽然是必不可少的，却也不能因此忽略内销。
林谨炎挣了不少银子，可能有些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对傅惟慈的好意只当耳旁风。
“说起来有件事还得和傅姑娘商量一下。”林谨炎倒了杯茶，推到傅惟慈的面前。
“什么事？”
“盛京那边介绍了新的原料商，我想今日去看看，不过相比你，我其实是个门外汉，想请你随我一同去看看木头的优劣。”
傅惟慈一只用的都是林谨炎提供的木头，材质都是老木，水分不多不少，纹理清晰又光滑。
既然是盛京那边介绍的，想必是有人情关系在其中。
“好。”她一口答应。
林谨炎特地让人备了马车，自己骑着马在前面引路。
马车七拐八拐地停在一处偏僻的民宅门前，傅惟慈警惕地张望了一圈四周。
大门是敞着的，里面的人正用锯着木头，林谨炎的随从上前禀明了来意，就有两人出来迎接。
一位年长些的蓄着络腮胡，一位年纪与傅惟慈相仿，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直缀。
见到林谨炎两人很是客气地拱手道：“林老板来，刘某有失远迎，里面请。”
“刘老板客气。”
几人进了门，傅惟慈就闻见一股木头的香气，伴随着潮湿的水分。
这样清新的气味只有新木才有，她停在一个看起来色泽不错的此核桃木前，仔细看了看木头的质地，又摸了摸软硬。
果然太软了些，按理来说核桃木是雕刻最常用的材料，只是这木头质地粗糙不畅通，过软不宜牢固。
不是佳品，连她现在用的都比不上，用这种木头雕刻，不仅难度增加，后期还极其易变形。
傅惟慈佯作未察地进了屋，听着林谨炎和刘老板说话间礼尚往来，实觉着无趣。
出了门，林谨炎才问：“傅姑娘觉着木质如何？”
她做事不喜欢磨磨唧唧，不好就是不好：“不好，这种木头怕是哪里淘汰的，雕刻的木头讲究条理清晰顺畅，质地软硬得当，刘老板的木头都不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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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心软坏事
林谨炎点头不做声，傅惟慈以为他听进去了，可十天后她收到的木头竟是她在刘老板处淘汰的那批。
她生气地揣着刻刀，让送货的伙计把木头重新抬回车上。
疾步去正屋和季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径直坐上马车，喊道：“回你们店里。”
下了马车，傅惟慈直奔后屋，将手里的刻刀和五十两定金往林谨炎面前一扔：“你要是用刘老板的货，雕刻师傅你就重新找，我不干了。”
林谨炎笑了笑，看着桌上的五十两银票：“刘老板的货也没有那么差，他和盛京是有点关系的，人家的好意我拒绝不掉。”
傅惟慈眼睛一瞪，匪夷所思地地摇了摇头：“林谨炎，你要赔上自己声誉来迎接人家的好意吗？”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她转身撩开帘子，在店铺门口的框里挑了一个小木头，走回里屋道：“这批货你想用就另起高明，我傅惟慈不奉陪。”
她两手按着木头，膝盖一抬，木头被折成两段，声音一如当初调价还价时的坚决：“这种垃圾东西，浪费我的精力，你喜欢用生意赌人情，你自己做。”
她转身欲走，林谨炎一时情急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傅惟慈！”
外面的伙计战战兢兢地招呼顾客，听着里屋大呼小叫的没人敢出声，和傅姑娘合作这么久，少公子还是第一次和她吵架。
“干什么？你的生意我不做了。”她头也不回，打开门就要走。
林谨炎实在没办法，一大步上前按住门，朱门咣啷一声关上，他抬起头极尽乞求地望着傅惟慈：“你帮我这一次。”
傅惟慈偏过头，又一次打开门。
“我实在没办法，刘老板手里有我的把柄，我要是不用他的货，梁县以后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林谨炎急声道。
“咱们合作这么久，你帮我这一次，我只用他这一次的货。”
“这次结束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合作，只有这一次。”试图打动傅惟慈。
这几句话的确有些打动傅惟慈，林谨炎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自己的领路人，如果没有他，她没有机会挣这么多的钱。
这也算是一分恩情吧。
傅惟慈使劲咬了咬下唇，心一横，转头说了自己最不想说的话：“仅此一次。”
林谨炎露出笑容，拍了拍傅惟慈的肩膀：“惟慈，谢谢你。”
原封不动的东西送回来又带了回去，傅惟慈答应林谨炎的当晚就后悔了。
她看着地上的木头出神，迟迟都不开工，连季方坐到她身边都毫未察觉。
“怎么魂不守舍的？”
傅惟慈吓了一跳，惊愕地看了一眼季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回是真麻烦了，季方，咱们得想别的办法挣钱了。”
季方一听她是为钱苦恼，低声笑道：“小财迷。”
他扳过傅惟慈的身子，面对面地说：“明年秋季就是乡试了，等过了乡试我们就和奶奶搬到梁县，学堂的先生可以介绍我去私塾里教书，钱虽不多，足够养活你们，钱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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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大半夜吓人
傅惟慈嘟着嘴像个捏口的包子脸，季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含笑道：“这种事交给你男人来操心，你早些睡。”
她脱了鞋上炕，早早地铺好被子给季方暖被窝，托着腮趴在炕沿边，看着季方稍微长了点肉的背影道：“季方，林老板他估计要完了。”
她心底有个预感，这次她应该义正言辞地拦住林谨炎，可偏偏她一时心软纵了他的粗心，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季方手中的笔一顿，愁眉苦脸那么久是因为林老板？
他心底有些吃味，佯作无异道：“做生意起起伏伏很正常，你和他只是生意伙伴，合则来不合则去，不必为他忧心。”
再佯作无异，出口的话还是有点酸酸地味道。
可惜心事满怀的傅惟慈没听出来，盯着那一堆烂木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刘老板不是什么好人，难怪长得那么粗野。
夜深人静，季方喝了药上了炕，本以为傅惟慈已经睡着，结果月光下她还瞪着眼睛出神。
“阿慈，睡觉。”他替她盖好被子，新做的被子又厚又暖和，攥在手里很是舒服。
傅惟慈不出声还是瞪着闪着晶亮双眸，季方索性直接用被子将她盖了起来。
“大半夜瞪着眼睛吓人。”
傅惟慈闻声嘿嘿地笑了两声，拽着被子露出一张小脸，凑到季方的耳朵边吹气。
吹得季方耳根儿痒痒的，忍不住缩着肩膀道：“别闹，快睡。”
“季方，你听说七大家族吗？”
最近林谨炎老是提起盛京，让她时而回想起盛京傅家，也总是想起她弟弟的傅尧。
和她是没关系的，可到底和原主傅惟慈一脉相连，一想起来心底总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听说过。”季方盖好被子，仰头正对屋顶，这间屋子的房梁上挂着一个袋子。
这个袋子看起来与寻常无疑，其实是阿慈的小金库，她所有的银票都袋子里。
真是有趣。
傅惟慈没工夫想着那些银票，侧身看着夜色中季方黑乎乎的头发道：“陇西李氏c博陵崔氏c范阳卢氏c荥阳郑氏c太原王氏c南阳张氏，还有盛京傅氏。”
季方微微合上眼睛，听着她在耳边嘀咕的声音，轻柔又悦耳，渐渐地也不知她说了什么。
傅惟慈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偏头听着外面吹起的大风：“我想回去看看我弟弟。”
不知道傅大太太有没有让他染上龙阳之好。
她要是敢，自己一定作得他们傅家上下不得安宁，不让她如愿，谁都别想活的自在。
下了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傅惟慈将刘老板提供的原料的木雕送去梁县。
这一次她没有去换成银票，而是留了个心眼，把所有银票都换成银子拉了回来。
万一古代的钱庄跟现代的银行一样，一个人身败名裂，就会冻结所有的资产。
到时候自己想取都取不出来了。
进家门也没人起疑，只以为是新拿回来的木雕，陈春芝在院子里摘菜，笑眯眯地道：“小慈最近累的都瘦了，今晚炖肉得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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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季莲自杀
傅惟慈给了陈春芝一两银子，跟着她一起摘菜，瞥见三婶朱雪梅的敞开门的屋里摆着好几个大红色的箱子，随口问道：“三婶家来亲戚了？”
陈春芝撇嘴道：“不是，是人家送来的聘礼。”
“这么快？”
“这还快？都拖了两个月了，不知道咱家大小姐中了什么邪，临上花轿说不嫁了。”
陈春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季莲听见，只见她屋里的房门哐当一声关上。
傅惟慈抿了抿唇，边笑边问：“为什么不嫁了？”
陈春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捡起桌上的菜扔进簸箕里：“恬不知耻呗，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傅惟慈一听就顿悟话中的深意，拉着陈春芝又问：“那三婶同意了吗？”
“她同意个屁，聘礼都收了，不嫁也得嫁。”
那就好，那就好，季莲一走，她就不担心兄妹不伦恋了。
她松了口气，天刚黑就听院子里朱雪梅嚷嚷着：“闺女，我闺女自杀了，都是你们逼的。”
傅惟慈推了推季方，一摸身边的位置空了，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穿上衣服就往外面去，人都在季莲的房间，傅惟慈系好扣子就进了屋，见到朱雪梅正抱着季莲坐在地上。
“你们一个一个都逼她，她犯了什么错！”朱雪梅歇斯底里地喊着。
傅惟慈一抬眼就见到挂在房梁上的三尺白绫，下意识地咬着下唇，这是什么情况？季莲为情自杀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把小莲往火坑里推，你这样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季老太太这么一出声，躺在地上的季莲突然就哭了，梨花带雨地甚是可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也不会跟她抢，就是别让我离开家。”
傅惟慈感觉到季莲正看着自己，一时愁眉不展，这个小姑子有点麻烦。
“娘，小莲她就这么点请求，为什么要逼死她啊？”朱雪梅擦了把眼泪，面向季老太太跪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又不能再生了，你就答应她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家里人的。”
傅惟慈神色淡淡地没有起伏，直到季方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才用灼亮的目光盯着他问：“你知道吗？”
此情此景她要是再不明白就太侮辱现代女性的智商了，狗血剧她看了不止一部两部了，就是都没眼前这场精彩。
季方被问的一愣，透过傅惟慈亮的溢光的眸子里，他看到她心底的坚定。
那是一片纯净到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净土。
他要是玷污分毫就是莫大的罪过。
陈春芝等人看好戏不嫌多，跟着帮腔道：“这个时候能瞒得住吗？这么丢人的事迟早藏不住。”
季方转过身，掠过地上的朱雪梅和季莲，冲着所有人道：“要么她走，要么我们出去单过，从今往后，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毅然决然地转身，牵着傅惟慈的手直奔着自己的屋子。
身后季莲的房间内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伴随着季老太太的一声：“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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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要走现在就走
傅惟慈热闹还没看够，被季方拉着回了屋，坐在炕边琢磨着。
她安静地令季方心中惶然，他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随即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傅惟慈的身旁。
“阿慈，我家里不富裕，可家风清正，我不是那等糊涂之人，这件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
傅惟慈晒甩头不去看他，沉着脸长吁短叹：“这事你也说了不算，天地诛灭这种事上下五百年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因为你出现奇迹。”
季莲居然用这种方法逼迫众人，看来要么她嫁，要么分家。
刚修的房子，和谁住都是住，所以她根本不介意陈春芝的尖酸，朱雪梅的狡猾。
可跟喜欢自己丈夫的小姑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绝对不行。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本来就不占优势，回头季方真被人勾引了去可怎么办？
他娘的，怎么净出这样的难题给自己。
这一夜，傅惟慈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果季方是陈世美，自己一定斩断他的命根子，让他尝尝做阉人的滋味。
翌日，傅惟慈没出屋，现在见到其他人只会徒增尴尬，还不如在自己屋里猫着。
傍晚时季家来了几位客人，傅惟慈透过窗户缝往外瞧。
怎么是熟人？这不是给林谨炎提供木料的刘老板父子吗？
刘都姓刘，难道季莲要说亲的舜山镇刘家就是把握林谨炎把柄的刘老板？
啊呸，还用什么反问句，眼前这种情况显然就是啊。
更不能出去了，这场面她出现多尴尬。
一个是喜欢她丈夫的小姑子，一个是自己让林谨炎拒绝过却反败为胜的刘老板。
傅惟慈没想到事情会处理的这般快，没几天季莲就被刘家人接走了。
马车贴着喜绸，久不露面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傅惟慈，第一次出现在送亲的人中。
朱雪梅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送走季莲，转头看见傅惟慈，眼睛里多了几分恨意。
季老三倒是个硬心肠的，板着脸让她别号丧了，自己掀了帘子进屋。
本来挺喜庆一事，草草地散了场，傅惟慈笑不出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晚上她背对着季方躺着，缩着手脚盖紧了被子。
季方从后面把她搂住，用下巴蹭开她紧缩的脖子，胡茬扎的傅惟慈耳朵微疼。
他用手臂和腿把她锢住，让她半点都动弹不得，柔声道：“阿慈，你想跟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季方说话时呼出的气是热的，傅惟慈闭上眼睛：“我没闹别扭。”
“我错了，这件事是我的错，娘子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哪错了？”
“我错在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招致各种烂桃花，害的娘子操心。”
傅惟慈忍着没笑出声，板着脸冷声问：“等我挣够了钱就走，往后你少拿我寻开心。”
“你要走现在就走吧。”季方抬起头，底气十足地盯着她，用严肃又认真的口吻又道：“现在就走。”
傅惟慈咬着下唇，瞪着滴溜圆的眼睛，一双眸子在夜里锃亮的可怖，偏头咬牙切齿道：“你有种放开我。”
“不，你会打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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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 你是自由身
季莲出嫁没多久季老太太就病了，三天回门不见季莲回来，病情更加重了几分。
傅惟慈每日在跟前伺候，为了不让季方担心，熬药喂药都亲力亲为。
一日，季老太太被心口的慌乱惊醒，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连连呻吟，勉强地坐起身发现傅惟慈正在床边打盹。
如此缓了一会儿才好受了许多，季老太太抬手抚上傅惟慈的头发，不料惊醒了她。
“奶奶，您好点了吗？”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
“小慈，你回房去睡吧。”季老太太虚弱地喘息声接近于无。
“您先把药喝了。”
“这药苦的人心里都发苦，喝了半个月整个人都跟泡在药里似的。”季老太太靠在床边笑眯眯地开玩笑。
慈眉善目地模样让傅惟慈心头一软，声音也放轻柔了些：“明儿我去城里找大夫来，好好给你看看。”
“人年轻的时候啊，从来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四十年前我也这样伺候过我祖母，没想到四十年后，我成了我祖母。”
季老太太苦得直蹙眉，故意砸了咂嘴逗傅惟慈开心，继续说道：“我祖母每次喝了苦药之后都会咂嘴，果然是在谁身边养大的就像谁。”
傅惟慈露出两颗小虎牙，俏皮地靠着床沿托着腮问道：“您祖母肯定很有趣。”
“唉～的确有趣，我祖母单柳氏是盛京有名大儒的庶女，因为是庶出并不的得宠，还没及笄就被嫡母送到祖籍梁县，因此结识了我祖父。”
季老太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曾经的事。
罢了又问傅惟慈家中是做什么的，或许是因为她与季老太太的祖母单柳氏的经历有几分相似，心扉也渐渐敞开，苦笑道：“之前您见过的那位嬷嬷其实我家中的下人。”
她把手搓热探进被子里给季老太太捏着腿，有些歉疚地笑着：“其实我骗了您，我不是卖身葬父的，我母亲早死，父亲娶了继室，我和胞弟相依为命。”
“其实我在家中早有亲事，继母不喜想让她的女儿取而代之，以我弟弟的前途为把柄，一剂汤药将我药晕，再醒来就距离家中千百里地了。”
季老太太一把抓住被窝里傅惟慈的手，满眼疼惜地叹道：“你怎么不早点说？那c如今你想走吗？”
傅惟慈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其实第二天我就逃了，可惜我继母的人就守在梁县，把我敲晕了又送了回来。”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季老太太了然地呼出一口，认真地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沉思道：“那你和方哥儿还没洞房？”
傅惟慈害羞地垂下头，抿唇摇了摇头。
“也好，也好，这么说来是我对不住你，当时听信那老婆子的一面之词，害苦了你。”
季老太太伸手在床内的被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将其中一张纸交给傅惟慈：“这是当时买你时立的字据，你拿去收好，当初我不该为了方哥毁了别人的一辈子，现如今你是自由身，不要勉强自己留在季家。”
这种惊喜啊不，是惊吓，来得太突然，傅惟慈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奶奶，我是自愿留下的，您千万别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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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门外的季方
“小慈，你是个好孩子，当初我只想给季方找个相依为命的伴儿，你不要怪我，有了这个字据，来日你想走也能名正言顺，听我的收好它。”
季老太太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脸色涨得发紫，半眯着眼睛又道：“将来有一日你能走出四合村，没人敢拦着你。”
“奶奶”傅惟慈不知该对这样深明大义的老人说什么好，感动得鼻子发酸。
“小慈，我想请你帮个忙。”季老太太忽然抬头望着她。
“您说。”
“将来我不在了，方哥儿在世上也就无亲无故了，你若是与他有来往，务必帮我照顾一二，你可能答应？”
缠绵病榻的老人，况且这个老人对她又是极好的，她当然不能拒绝。
再者她对季方是有意思的，算不得帮忙，她乖巧地笑了笑：“我答应，往后我定尽全力照顾好季方。”
她揩着眼角的湿润，转身往门外走时正巧碰上季方站在那，讶然道：“今儿学堂下学这么早？”
“阿慈。”他欲言又止，眼睛里带着几分疼惜和难过，这种情感转瞬即逝，他转过身看着漫天的大雪道：“先生准我们回家收拾庭院。”
一夜，雪就积了厚厚一层，往梁县去的路肯定难走了，傅惟慈在棉袄外面又穿了个棉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在家门口碰到了宁娇和她相公，她冲着傅惟慈灿烂地笑着：“往哪去？这雪一时半会都停不了。”
傅惟慈搓热双手，放在嘴边哈气：“我去梁县一趟，请个大夫来。”
宁娇脸上的笑容泯了，蹙眉问：“老太太病又严重了？”
“没有，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年前想让人抓紧来看看。”
傅惟慈边走边说，宁娇推了推身边的相公，啧啧道：“瞧见没？一个孙媳妇都比儿子媳妇强，老太太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季家两个婶婶照顾，平日里咋呼的比谁都厉害。”
“别乱说话，这话让人听见了，不是搅和人家里不睦吗？”宁娇的相公向傅惟慈投以歉疚的笑容。
而后又招手唤道：“弟妹，我正巧路过梁县，你要是不嫌弃坐我的车吧，路远地滑的。”
宁娇跟着帮衬道：“就是就是，你走着去再回来天都黑了，现在不比夏天天长。”
“那就多谢娇姐和姐夫了。”
她连连推辞不坐马车，就在后面拉货的箱子上坐着就成，解释说自己穿得厚不怕冷。
好一顿推搡，宁娇也拧不过她，只得上前把她披风后面的帽子给她戴好，嘱咐道：“冷的话就叫你姐夫出来坐，你坐马车。”
“不冷，放心吧，这已经省却我不少麻烦了。”
她做在一个红漆木箱子上，低头看着宁娇嘱咐她相公出门在外小心，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气息。
马车吱呀开动了，速度不快不慢，傅惟慈坐在上面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在倒退。
季方刚和同窗走到村口，突然被住戳了一下，那人指着从另一条路奔上大路的马车道：“诶，那不是你媳妇吗？她这是要上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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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 她要走了？
看着她穿着半旧的红色披风坐在一个眼熟的箱子上，他夹在腋下的书一下子掉在地上。
她这是要走了吗？昨天奶奶刚准她走，今日就动身了？
甚至不曾透露只言片语。
季方觉得从头冷到脚，比躺在冰天雪地里都冷，一时气血翻涌，猛地咳嗽起来。
咳得脸色红紫，气息紊乱，弯下腰身时从眼角溢出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自己这身子骨是好不了，留下也是耽误她，早走早解脱。
他把手伸进雪里，猛地打了个寒战，捡起书再起身已是眼神空洞麻木的人。
傅惟慈在梁县的城门口下了马车，向宁娇的相公道了几声谢。
从言谈举止上，宁娇的相公是个正人君子，她说他不必下车，他却执意下车。
“傅妹妹，自己多小心，往后若是在季家过得不痛快，只管同我说。”
他说着就上前拉傅惟慈的手，表情早就不似在宁家门前的谦谦有礼的样子，满眼荡着淫笑。
傅惟慈忙退了一步躲避，敛去笑容厉声道：“请自重，娇姐一颗心挂在你身上，望你能对她问心无愧。”
“呵～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当然不如别人家的野花香。”说罢又伸手去挑她的下巴。
“放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在外洁身自好方能对得起家中的妻子，你这么做娇姐迟早会知道的。”
她懒得与他废话，转身就走。
外表看起来一表人才，彬彬有礼，没想到人后竟然是个混蛋，衣冠禽兽。
她找的是给之前给季方看病的那家医馆，请了那的坐堂大夫出诊。
回四合村就不能走着了，她能走得动，年岁高的大夫却走不动，只能租辆马车送他们去，再送大夫回城。
傅惟慈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大夫进了家门，却觉着气氛不太对。
朱雪梅和季老三横目相对，似乎在吵架，一旁看戏的陈春芝靠在屋门跟前磕着瓜子。
见到有陌生人进来，吐了口中的瓜子皮问：“小慈，这是谁啊？”
“这是回春堂的大夫，请来给奶奶瞧病的。”傅惟慈见他们没一个人守在季老太太床边，心底登时有些恼怒。
这种时候还有闲心闹？自从季莲嫁人后，朱雪梅就没消停过，耍起阴奉阳违那一套来了。
当着季老太太的面孝顺又听话，转头就瞪着其他人翻白眼，连饭都不做了。
她没再理会他们，引着大夫进了季老太太的屋。
前脚刚进门，后脚朱雪梅就冷哼道：“瞧瞧，咱们都没人家孝顺，人家早上坐着宁家的车去的梁县，全村人都知道了，往后看看咱们的脸皮往哪搁。”
她抬手打着自己的脸，啪啪作响，听得陈春芝脸色一沉，撇嘴进了季老太太的屋。
陈春芝是不会和傅惟慈交恶的，因为她还惦记着每个月的那一两银子，她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大夫诊病。
良久，大夫收回手，傅惟慈忙将季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
她没多言，而是出了房门才问：“您看，我奶奶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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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魂不守舍的季方
老大夫深吸了口气，摸着胡子道：“气虚郁结，夜里盗汗，精神不济，时而有心慌之感，切记不可让她在生忧思，否则有性命之忧啊。”
傅惟慈嘱咐陈春芝照顾季老太太，转而随着大夫又回了梁县抓药。
好在她有银子，抓了药又买了不少的补品，还提了一只宰好的鸡，打算给季老太太和季方养养身子。
回四合村就舍不得租马车了，提着药自己沿着路边的车轱辘印往家走。
回了家天色渐晚，马不停蹄地赶着熬药炖参汤，她一面吹着炉子里的柴，一面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陈春芝闻着一股药味儿，又伴随着一股淡淡香气，顺着味道走到院里：“炖的什么东西，闻着这味儿挺好闻的呀。”
傅惟慈看着火苗正好，起身坐到石凳上，有一阵头晕目眩，喘了几口气才回：“我买了点人参炖了鸡汤，给奶奶和季方补补身子。”
陈春芝惊讶地半张着嘴，看着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汤汁，心里在滴血，回过神来忙问：“这得多少银子啊？你挣得那些钱都还有吗？”
“够是够了，奶奶和季方都生病，我总不能抱着银子自己舒坦啊，钱没了可以再挣。”
傅惟慈坦坦荡荡的，反倒让陈春芝尴尬地笑了笑，抬步走了两步，猛地转身回问道：“对了，林老板有很久不送货来了？是不是生意不好了？”
她当然关心，这关系着她每个月是否能拿到钱，仔细这么一琢磨，好像有快一个月没来了。
“不知道，下次我去抓药去他店里看看。”
季方魂不守舍地在学堂熬了一整天，坐到晌午的时候就想回家看看傅惟慈是不是真的走了。
如今邻近天色黑了，下了学堂的他反而不敢回家去看了，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转悠。
心里空落落地难受，他按着心口，痛得皱起眉。
“季方哥哥，你怎么了？”
一转身，是于冬香。
她满眼疼惜地上前探看季方的脸色，随即又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家里有事先走了。”
傅惟慈走了，他懒得对于冬香摆出好脸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再有什么阴招损招，也害不到阿慈。
季方在门外听闻见一股药味儿和香气，猛地推开门，院子里没有想见的人。
季二宝正拿着勺子偷喝炉子上的人参鸡汤，见到他走进来，忙藏着勺子一股脑的躲回屋里。
季方没心思问他在做什么，无精打采地往季老太太的屋里走着。
傅惟慈正从厨房拿着碗出来，见他一只脚迈进屋里，忙道：“先别进去，一会儿盛了汤你再端进去。”
她说罢就去盛汤，完全没发觉季方的痴愣讶然和随即的狂喜。
盛了两碗汤，一转身见到他还站在发呆，蹙眉喊道：“赶紧过来呀。”
季方猛地一笑，一天滴水未进的他一咧嘴，干巴巴的嘴唇好像扯裂了，丝丝疼痛，有些甜腥味。
她没走啊？那她拿着箱子坐马车去哪了？
他整个人松了口气，大步上前端起两碗鸡汤，看着她问：“你白天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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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深埋的心事
“嗯，请大夫给奶奶来瞧病，顺便抓药买了点补药。”她大步上前先把屋门打开。
“怎么没和我说？”
“雪天路滑，我怕你知道不能安心读书。”
季方不语，没说自己魂不守舍地坐了一天，先生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季老太太见到孙子和孙媳妇一起进了屋，难得露出笑脸，看着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两人，笑容里又多了些遗憾。
如果他们两人真的是夫妻就好了。
“方哥儿下学了？”
“嗯，奶奶，阿慈给您熬了人参鸡汤，您起身喝点吧。”季方端着碗放在桌上，上前扶着季老太太半坐起身。
“辛苦小慈了，折腾了一整天都没歇会，我这把老骨头净给添你们麻烦了。”
傅惟慈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麻烦，大夫说您的病不重，只要保持微笑，喝个把月的药就好了。”
季方要喂季老太太喝汤，傅惟慈怕他那碗一会儿凉了，伸手接过来，小声道：“我来，你先去把那碗喝了，天更冷了，你今日脸色也不好。”
当然不好，全是早上被你给吓得，季方暗暗想着，嘴角噙着笑意端着另一碗鸡汤坐在床沿：“你也喝点，辛苦了。”
季老太太看着孙子舀了勺汤递到傅惟慈的嘴边，笑吟吟地道：“小慈辛苦，第一口汤理应你喝。”
“我喝是没问题的，不过奶奶要答应我，时刻保持微笑，保持微笑。”
她说着还抬手在脸旁比划出一个弧度，眯着月牙般的眼睛道：“微笑。”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听得门外的朱雪梅脸色愈发难堪。
她女儿在刘家过得不情不愿，这群人过得倒是开心，做梦！
谁都别想好过！
季老太太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卧在床上，气色精神头却是好了不少。
天清气朗，冬天里凌冽的空气凉透心脾，再抓药正巧赶上季方休沐。
出门前，季老太太把季方叫到屋里嘱咐了几句话分。
“方哥儿，你是咱家学识最高的，奶奶对你别对旁人的期许更高。”
季老太太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孙子，欣慰地笑着：“只不过有些道理得慢慢在生活里找，书本上不会教给你，就好像小慈她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一是她孝顺，二是什么你知道吗？”
季方摇了摇头，认真承诺道：“以后我会报答她的。”
季老太太呵呵地笑了：“傻孩子，小慈是被家里人卖掉的，我知道那天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她对你有恩，更有情。”
季方知道傅惟慈对自己有情，她时不时翘起长腿亮给自己看，夜里以为自己睡着就抱着自己的胳膊睡。
他对她也有情，只是他对她的情不太一样，他要的长远的，稳定的，乃至是忠贞不渝的。
可阿慈成日里嬉皮笑脸的，好像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未来，是因为自己每日与她同床共枕而产生的，如此是毫无根基的。
所以他心里才会担心她时刻会走，见到她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慌了，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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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哎哟我的妈呀
这一点季老太太似乎看明白了，哪怕她不知道那日季方的惶恐，也从相处中看出一二。
她宠溺地摸了摸季方的肩膀，缓缓道：“二是因为你，没有你，我和小慈只不过陌路人，她之所以事事亲为，为得就是让你安心。”
季方脑袋里那根弦被猛地拉响，醍醐灌顶般的清明让他心跳的快了些，连手心都冒了汗。
从季老太太屋里出来后，季方自嘲地笑了笑，枉费他读了几年圣贤书，竟然把脑筋读死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都没想到，阿慈如此劳心劳力的伺候奶奶，冬日里奔波，对自己当然是真心的。
傅惟慈走了一半的路，觉着今日有季方的陪伴，往梁县去的路都短了许多。
不知不觉就走到她之前歇脚的地方，她习惯性地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季方，我要是在雪地里丢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当然能，这么冷的天找不到会被冻死的。”
他站在傅惟慈的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子，两只手在身后摆了摆：“上来，我背你。”
“不行，你有病。”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骂人似的，她自顾自地笑开了。
“我快好了，背你不碍事的。”
季方执意背她，傅惟慈犹犹豫豫地爬了上去，起身时一踉跄，吓得傅惟慈尖叫着：“哎呀我的妈呀，快放我下去。”
她双腿踢着要下去，季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严肃道：“别动。”
走了两步，傅惟慈还是没放下心来，僵着身子比自己走还累。
“你放心，摔着有我给你垫背，不会伤着你的。”
傅惟慈反而不答应了，搂着季方的脖子摇头道：“不行，你细皮嫩肉的，要摔还是摔我吧。”
“摔我。”
“摔我。”
两人都争着抢着摔自己，傅惟慈垂头耷拉在他脖颈里，妥协道：“好好好，摔你摔你。”
两人走到梁县已快到晌午，抓了药，她突然想去雕珍阁去看一眼。
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消息了，她担心是不是上一批刘老板那批成品出了问题。
两人走到门前，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以往门庭若市雕珍阁，居然被官府贴了封条。
傅惟慈疾步上前敲了敲门，敲了老半天里面都没人应，半天从侧面的小门里探出一个脑袋。
“傅姑娘，你来了。”
“八喜，这店是怎么了？你家少公子呢？”她看见熟悉的伙计，忙走到跟前问。
“唉，我们少公子被官府抓了，有人说他以次充好骗人，要我们交出二百两银子赎人，要不然就收房子。”
八喜左右环顾了一圈，小声道：“钱我们已经交上去了，今早他们又要来收房子，我实在没地方去只能暂时躲在这儿。”
果然是出事了，她当初就该死命拦住林谨炎的，傅惟慈抽了口气才问：“那你家少公子出来没？”
“出来了，昨晚就出来了，躲在老宅不见人，连我也不让进。”
八喜垂头唉声叹气，用乞求的口吻又道：“傅姑娘，要不你去看看我家少公子吧？你说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点。”
傅惟慈也正有此意，偏头看向身侧季方，抿唇道：“要不咱们去看看？不然八喜也没地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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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妖媚的女子
季方不能不答应，毕竟是曾经生意上的伙伴，如果因为林谨炎落难就远离，不是傅惟慈的作风。
林家的老宅比较偏僻，八喜上前叩响大门，半天也没人应。
傅惟慈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林谨炎生意失败了，可有这处老宅就没什么可怕的。
总归是个安身之所吧，最坏的情况是树倒猢狲散，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傅惟慈想着想着就联想到自己身上了，要是自己落魄了啊不对，林谨炎破产了，她就没地方挣钱了。
她浑身一凉，哀怨似的摇了摇头，她还在这操心人家的事儿呢，回去让陈春芝他们知道，还不得磋磨死自己。
原来无家可归的人是自己。
八喜敲门敲得手都软了，才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足有两人高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傅惟慈起身朝里面看着，只见一个长相十分妖冶的女子正盯着季方。
这眼神够好使的呀，略过最近的八喜，直接就落在最帅的人身上了。
傅惟慈腹诽着上前挡住她的视线，端着来者不善地痞子样回盯着她。
八喜不认得这个人，探头往门里看了看：“我家少公子呢？”
“你说林少爷啊？他正睡着呢，你有事吗？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你谁啊？”八喜打眼就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说话时眼睛乱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我？”女子忽然做作矫情地掩面笑着，目光在傅惟慈身后的季方身上一扫：“我啊，是林少奶奶。”
“你胡说，我家少公子还没成亲呢。”
傅惟慈一看她满身都是贱骨头，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他们还得趁天亮赶回四合村呢。
“你让开，我们进去，这儿没你什么事。”
“不行~~你让他”她指着季方又道：“让他来求我。”
我去，敢调戏季方，真是给脸不要脸。
傅惟慈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女人，径直就往里走，八喜跟着上前开路，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被推得一个趔趄的女子，趁着没人注意，一下子扑到季方身上，妩媚多姿地扭动着腰肢：“小郎君，跟着我有肉吃哦？”
圣贤书让季方不能对女人动粗，可心底泛起的恶心让他实在不能平静，他有条不紊地卸下身后的背篓。
从中掏出一个冻得梆硬的鱼，虽然冻得硬却还是散发着阵阵腥臭味。
他把鱼直接往那女子的脸上戳，吓得她连连尖叫往后退。
傅惟慈闻声回头看时，季方已经用冻鱼把那个讨人厌的女子赶出了门外。
她实在忍不住发出阵阵爆笑，冲着季方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是好样的。
八喜脚步快，径直朝着卧房去，推开门却没见人，转身再回去找傅惟慈和季方时，发现他们两人已经和少公子面对面了。
林谨炎醉得如同一滩烂泥，他抱着酒坛倒在廊下，看着傅惟慈笑嘻嘻地笑着：“傅惟慈！你怎么来了？你也来看我笑话？”
季方看着他要扑上来抓人，忙把自己媳妇挡在身后，眉间紧皱着盯着林谨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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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半死不活的矫情
“你想干什么？”季方沉着脸问。
林谨炎挣扎着起身，看着满脸戒备的季方，嘿嘿地坏笑着：“我当然是让她笑话我啊。”
他转过身面对的傅惟慈，通红的双眼里都是自暴自弃的疯狂，高声喊道：“你笑话吧？所有人都没资格笑话我，只有你有，傅惟慈你可以使劲笑话我。”
“你发什么疯？”季方一把推开林谨炎，眼底的鄙夷之色尽显：“我们跟你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你好与坏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傅惟慈赞同地点头，用嫌弃的眼神盯着他又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没本事承担后果当初就别逞能，现在店也没了，真正笑话你的人都躲在暗处呢。”
喝醉酒的女人没脑子，喝醉酒的男人同样没脑子，看着一蹶不振此的林谨炎，她压下心底的自责，讥讽道：“看看，果然是一副富家子弟的做派，受点打击就要死要活的。”
八喜听到傅惟慈和季方这么说少公子，登时急了，上前挡林谨炎身前：“傅姑娘，我让你来是激励我家少公子的，你怎么还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撒盐？傅惟慈可不敢抢了撒盐哥的职业，和季方对视了一眼，这种激将法不知是否会管用
“八喜，你家少公子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吗？人家挖了坑，他自己跳下去的，他今日能这么作践他自己，来日你又算什么？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找下家吧。”傅惟慈继续拿话刺激林谨炎。
“不可能，我八喜自小跟着少公子，绝不侍二主！”
倒是个有骨气的，傅惟慈真对这个小伙计另眼相看，她深叹了口气，看着周围躲着看热闹的下人，轻声道：“林谨炎，你振不振作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你该看看你身边真心待你的人，你要是倒了，还有林家容纳你，可你要是不要八喜了，他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别管我，你们都滚。”
季方觉着一个男人的骨气比什么都重要，这骨气可以为心爱的人折腰，却不能在对手面前倒下。
道理一句就够，他若是自欺欺人，佛祖亲临念经也是没用的。
他抬步从一个丫鬟手中拿过水盆，那本是要伺候林谨炎洗脸的水，被哗啦一声倒下。
一盆水从林谨炎的头顶往下淌，流得他满身都是。
周围人发出惊呼声，八喜更是用自己的衣服替主子擦脸。
季方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着犹如溺水般使劲喘气的林谨炎问道：“醒了吗？”
傅惟慈同样讶异季方的举动，但是更醉心于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她发觉自己的夫郎气场好足，犹如手握十万重兵的大将！
林谨炎用手抹着脸上的水，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只听一个清洌的男声道：“知道喘气就不是废人，半死不活的矫情，看得人心烦。”
“是啊，你先想办法把店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傅惟慈跟着帮腔。
“扶你家少公子去换衣服。”
季方说罢搂着傅惟慈转身就走，还没转弯八喜就急忙忙赶来：“傅姑娘，季公子，我家少公子请两位在会客厅稍后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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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想钱想疯了
林谨炎换了身衣裳出来，外表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的，他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茶杯盖儿。
“官府说店铺要收，我托人问过得五百两银子才能赎回来，这间老宅得买了。”
人走茶凉，以往有交往的人在这种时候都避之不及，进了牢狱能出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季方环顾了一圈四周：“未必是件难事，贵府上下每日的开销就不止四十两了吧？这还不算出行马车等物，其实你还是很有钱的。”
林谨炎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应对之策，连连道谢。
临走他让府中的马车送傅惟慈和季方回去，没了手中的折扇，林谨炎攥了一下手，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马车上傅惟慈摇头晃脑地笑，忽然又愁眉苦脸起来：“我不能挣钱了，被二婶他们知道会赶我出去的吧？”
季方也在想这个问题，陈春芝他们是什么品行，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往是他懒得计较，如今身边有傅惟慈，就不能由着他们来。
而且季老太太还生着病，需要人手帮忙照料，季方想了想：“这事儿先瞒着，等奶奶的病好点再说。”
傅惟慈点头赞同，现在要是家中不宁，对季老太太的病不利，弄不好还会加重。
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只是不知道季莲那边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毕竟林谨炎这件事是刘家父子的过错，不知道官府有没有把刘老板抓起来。
季莲从未问过自己的雕品给谁，应该连想不到这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
林家马车回去的时候，傅惟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上次挣得八十两银子，和季方一起把钱箱子抬到马车上。
她冲着里面的八喜嘱咐道：“这箱子东西是你们少公子的，回去务必交给他。”
这钱她留着良心不安生，当初不该挣的钱，放在手里烫手。
季方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两个装满银子的箱子，送走了一箱还有一箱。
回房看着她把箱子推到衣柜里藏着，不由笑着：“怎么都换成银子了？”
傅惟慈一边用衣服垫在银子上，装作只是放破衣服的箱子，一边贼兮兮地笑着：“银票不安全，不如银子实在嘛。”
看着只剩下一小箱子的银子，她情绪忽然就低落下来，噘着嘴盯着衣柜看，幽幽道：“真是挣钱如吃屎，花钱如窜稀。”
季方好像闻到屋子里有什么怪怪的味道，蹙眉笑道：“娘子果然好学问。”
傅惟慈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躺到炕上，盯着灰土土的屋顶出神。
她记着有一笔银票她没拿出来，好像是在房梁上那个红色网兜里。
不对，她当时全部拿出来了，怕后期银票不顶用，全都换成银子了。
果然是想钱想疯了。
季方垂头看着她，含笑道：“你想什么呢？”
傅惟慈抱着自己的大腿缩成一个圈，喃喃道：“我是一个想钱想疯了的女人。”
季方扬唇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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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闹开了
傅惟慈远远看见宁娇在门口晒太阳，疾步走到跟前准备打招呼，宁娇却给了她一记白眼，转身把门咣啷一声关上。
她站在宁家门前狐疑地想了半天，难道是自己糊里糊涂地得罪了她？
还是她那个好色的相公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接下来的几日她没事就琢磨，到底该不该把那人是个王八蛋的事告诉宁娇。
日头正在季家庭院的正上方，傅惟慈刚准备去找宁娇，朱雪梅一把推开院门，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开始叫嚷着：“杀人啦，杀人啦，简直没天理了。”
闻声赶出来的傅惟慈见到陈春芝正站在朱雪梅的身侧，并没有拦着的意思。
“三婶，这是怎么了？谁杀人了？”
朱雪梅指着傅惟慈的鼻子道：“就是你！你杀了我们孝顺老太太的那颗心，你！到处宣扬我们不孝顺，现在村里的人都以为我们是白眼狼！”
陈春芝跟着帮腔道：“是啊，说我们藏着掖着不给老太太看病，都是你费钱费力的照顾，我们都成了坏人了。”
“这话从哪听的？”傅惟慈从容不迫地站在她们两人中间。
“从哪听？从每个人的嘴里听见的。”朱雪梅还坐在地上哭嚎着，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三婶，有什么事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现在奶奶的病才好了一点，你这么闹腾，这么久白调养了。”傅惟慈脸色稍沉，她生气，是因为朱雪梅是故意的。
“听听，听听，这话怎么说的？就你一个照顾老太太吗？我们全都不为她着想了？呸！”
傅惟慈忿忿地咬着下唇，上前拽着朱雪梅的胳膊往屋里拉。
关了门进了屋，朱雪梅趾高气昂地坐在床上，半笑不笑地说：“狐媚的东西！迷得季方五迷三道连自己妹妹都不认了，现在又想把我们都赶出家啊。”
“我再狐媚，勾引的是我自己的相公，不像有些人，枉顾人伦，连自己哥哥都惦记，三婶摸摸自己的良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怕磕碜，我和季方还怕呢。”
刚在在外面，傅惟慈不想吵得季老太太不得安宁，现在关了门她也不用给这个人留情面。
“你c好一张利嘴，难怪哄他们祖孙俩都向着你！”
朱雪梅一想到自己女儿受的罪，一想到她被赶出家门，连像样的嫁妆都没准备，满腔的怒气都撒在傅惟慈的身上。
可惜没等她开口，傅惟慈抢先一步道：“颠倒黑白，你倒是把这事儿告诉全村人都知道啊，本以为季家你最拎得清了，没想到是你最愚蠢！”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人家季莲好端端的在刘家做少奶奶，今儿这事儿不是因为老太太吗？”
陈春芝出来打圆场，把傅惟慈拽到一边劝道：“我们知道不是你宣扬的，可现在村里人都这么以为，这脏水泼我们身上不就是泼你们身上？”
陈春芝豆大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傅惟慈只这一瞬就明白她们两人在合谋着什么。
眼底的不怀好意太明显了，她若是感觉不出来才是蠢货。
“二婶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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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搜屋子
陈春芝一听有戏，嘴角先忍不住扬了起来，斜睨了一眼身后的朱雪梅，才道：“你三婶这么一叫唤，肯定很多人偷偷地看笑话，不如我们搜一搜，证明一下我们的确没钱，不是舍不得给老太太治病。”
搜屋子？傅惟慈微垂下眼眸，冷静道：“那你们就搜吧，我先回房歇着了。”
陈春芝见她要走，一把拉住，迫不及待地笑道：“只搜我们不是让人看笑话，以为是你欺负我们当长辈的，我看除了老太太的屋子，所有的房间都搜上一遍。”
“好好好，二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别可学三婶，张口就是杀人了，别到时候里长来抓凶手，再把自己供出去。”
傅惟慈今日对朱雪梅是彻底寒心了，冲着自己都无所谓，关键是她心里根本没顾忌季老太太的身子，真是忘恩负义。
傅惟慈前脚出了门，陈春芝瞪了一眼朱雪梅道：“东扯西扯的胡言乱语，差点坏了好事！我都说了咱们两个人还摆弄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本来商量好，今日就是要搜一搜傅惟慈的房间，或许能搜出不少银子来。
有银子自有有银子的打算，没银子自有没银子的办法。
傅惟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要是不答应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佯作寻常地站在门前，看着在门口四处张望的陈春芝，自嘲地笑了笑。
做戏还要做这么全套，真是难为她们了。
“我看过了，咱家周围好几个人呢，隔壁宁家的闺女正在门口站着呢。”
“二婶觉着这事能让人相信，那就搜吧，别把屋里翻乱就行了。”
陈春芝两眼冒光，直冲冲地朝着桌边的书柜和抽屉翻去，没翻到自己想要的又打开大衣柜胡乱翻了一通。
傅惟慈看她打开装钱的箱子，呼吸有些慌乱，见她只是草草看了看上面的破衣服就扔在一边不管，才松了口气。
陈春芝把能翻的地方都找个遍，就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白花花的银子，她就不信傅惟慈能把银子变飞了。
本来想探一探她到底还多少钱的，结果屋里一个铜子儿都发现。
“二婶好像在找什么？”傅惟慈抱臂观赏着陈春芝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没c找什么啊，我就是做个样子翻翻。”
陈春芝不自然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心里一时慌乱，居然没钱了？
难怪上个月没给钱，居然真被朱雪梅说中了，傅惟慈根本就不挣钱了。
这事她得好好琢磨琢磨，匆慌地道：“我先回去了，剩下的我和你三婶翻就行了，你歇着，你歇着。”
陈春芝一走，傅惟慈就暗暗寻思，他们来翻自己的屋子无非是想找钱，看来野心变大了。
不再被一二两银子满足了，人的果然无穷尽的。
这钱箱子再放在季家就是羊入虎口，她得想办法转移出去。
傅惟慈灵光一闪，顿生一计，暗暗为自己叫好。
陈春芝没搜到银子，愁眉苦脸地想着以后都没有收入了，她给儿子存的老婆本还差得远呢。
到手的东西怎么就飞了呢？本来还想靠着傅惟慈给季二宝娶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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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 季莲丧夫
季老太太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季莲回来了。
傅惟慈正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季莲穿着一身孝服哭着进了门。
她连爬带跑地跪到季老太太身边，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哭到：“奶奶，我的命好苦啊。”
傅惟慈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刘家出了什么事？”季老太太坐在石凳上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朱雪梅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见到自己的女儿一身素服，整个人消瘦的没人样，登时就急了：“刘家老爷子死了？”
季莲摇了摇头，哽咽地上气不接不下气：“是我丈夫死了。”
刘老板的儿子死了？傅惟慈屏气凝神地看着季莲，这事和林谨炎的事不会有关系吧？
“什么？！”朱雪梅身子一提，两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季莲仍安顿在季老太太的东屋，她不愿意回刘家，此时此刻也没人好赶她走。
傅惟慈伺候着季老太太喝了药，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东屋的门。
季莲正开着一条门缝，从里面往外瞪着自己，她视线停在傅惟慈身上，而后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跟鬼似的，傅惟慈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两下才缓过神来。
她就知道季莲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又思念季老太太才留下的，她根本就有别的目的。
还惦记着季方呢？真是顽固不化。
当晚季方回来，吃饭时季莲冲着他看了好几眼，他只当没看见，匆匆用了几口饭就和傅惟慈回了屋。
朱雪梅拽了两下季莲的衣服，提醒道：“稳住。”
“我稳不住，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走。”
饭桌上除了季老三夫妇，还有季老二夫妇和季二宝，她毫不避讳地直言道：“娘，我不走了，我不想回刘家当寡妇。”
“不走？你留在家里还能消停？老太太第一个不能答应，传出去多难听。”不等朱雪梅应声，陈春芝先开口。
她这些日子无精打采的，挑着盘子里的肉丝给季二宝，斜着眼睛又道：“多个人多张嘴，咱家可没钱了。”
季莲知道陈春芝的弱点在哪里，搞定她易如反掌，起身回屋拿了个鼓囊囊的袋子，往她面前一扔：“这些够了吧？”
季二宝眼疾手快地抢过袋子打开，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爹娘道：“好多钱。”
陈春芝一听钱，近些日子晦暗无光的眼睛终于发亮了，一把抢过钱袋子，掏出里面五锭银子放在眼前来回看着。
季家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季老三看着自己的女儿，沉声道：“拿好你的银子回刘家去，在他家当寡妇也比回四合村强。”
“爹，我丈夫已经死了，再过几年刘家没人会记得我是谁，我拿了钱在哪生活都一样。”
“就是，闺女说得对，你当爹的怎么能撵孩子走呢？”朱雪梅眼巴巴地看着陈春芝手中的钱袋子。
“你们就折腾吧，到时她家里待不下去，刘家回不去，我看你怎么办！”季老三甩下这句话，猛地抢过陈春芝手中的钱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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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秘密谋划
银子在手里还没焐热，就被季老三抢走了，陈春芝欲言又止地想拿回钱袋。
此时季莲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少奶奶的架势，开口道：“二伯娘，钱我还有，只要你帮我把傅惟慈赶走，季二宝的婚事我替你掏钱，而且保证给你找个漂亮又懂事的儿媳妇。”
“赶走傅惟慈？这怎么可能？你奶奶第一个不答应。”陈春芝摇头，瞥向身旁的季老二，瞪着眼珠子让示意他别出声。
“那就让奶奶以为是她自己跑了，买来的媳妇自己偷着跑了的，不是多了去了。”季莲轻飘飘地说道。
陈春芝有那么一点心动，季二宝的婚事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被季方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比下去。
见她犹豫，季老二一口答应：“行，你给我们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我还给季二宝娶个漂亮媳妇。”季莲干脆不含糊。
听得朱雪梅差点摔了手中的碗，二十两银子，这对季家来说不是小钱了，还要给季二宝娶媳妇？
她也摸不透自己女儿到底想干嘛，可看着女儿那副胸有成竹的淡然，咽了咽到嘴边的话。
“不行，你以为二十两银子多啊，我跟你说傅惟慈挣的钱可不止二十两。”
陈春芝没被二十两银子冲晕头，还惦记着自己没搜到的钱，她觉着是傅惟慈藏起来了。
这要是赶她走了，那钱不就找不到了吗？
季莲瞧不起陈春芝贪财的德行，讥诮地笑着：“你以为他还有钱？她的东家已经让官府查封了，她还傻乎乎地把钱给了林老板应急，我丈夫怎么死的？林老板就是用她给的这笔钱害死了他！”
“什么？她把钱都给那个林老板了？”陈春芝挑着自认为的重点问。
“她现在身无分文，以后还得靠你们养活呢。”季莲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着陈春芝脸上精彩的变化。
“难怪了，难怪她屋里没钱，她居然把钱给一个外人，也不给我们用，这个白眼狼，亏我之前对她那么好。”陈春芝愤愤地砸了一下桌子。
这一下让她彻底定了主意，她偏过身子看向傅惟慈的房间，下定决心道：“好，就把这个白眼狼赶走！”
此时傅惟慈正在炕边借着烛光琢磨着女工，她想缝个荷包给季方，每次去梁县发现城里的男人好多都带着荷包。
“等奶奶再好点，咱们就搬出去住。”季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决定就好。”
经过上次陈春芝搜屋子和朱雪梅坐地耍赖的事后，傅惟慈对他们已经看透了。
有些人会随着相处而产生感情，而有些人注定不会，你在他们眼里只是行走的银子，一旦没了钱的维系，彻底毫无关系。
季方从书页里拿出一个东西攥在手中，神秘地背在身后，探头在她眼前道：“我托人去城里给你买了个东西。”
“什么？”
傅惟慈每次心生好奇时眼睛就瞪得像兔子，一下一下地充满灵气。
季方把手掌一摊，上面放着一枚银叶簪子。
“真好看。”傅惟慈拿起簪子戴上头上，故意晃了晃脑袋问：“我戴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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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你配得上更好的
季方看她炫耀似地摇头晃脑，区区一个银叶簪子就哄得这般高兴，脸上也是一红，盯着她不移分毫：“好看。”
傅惟慈心满意足的模样很是俊俏，看的季方心中愈发愧疚，一个普通的银簪子而已，并非什么贵重之物。
于此他心底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爱钱更重情，爱钱却不贪慕虚荣，好像她退银子给林谨炎一样。
那么一箱子银子毫不犹豫地送回去，一点留恋都没有。
心中愈发感动，也愈发珍惜，抬手将傅惟慈的手腕攥住，真诚道：“阿慈，你配得上更好的。”
“当然了！”她大言不惭地点头称是，一双韵味十足的眸子转了一圈，笑道：“我这么善良又好看的姑娘，当然配得上更好的。”
说罢神色一凝，狐疑地偏头问道：“你把我给你的银子买它了？”
“当然没有。”季方摇头继续道：“这是我给书局抄书挣的钱，你给我的都揣着呢。”
他怎么会用她的钱给她买礼物，那不成她自己买的了，这枚银叶簪子是他抄了五天的书换来的。
“抄书？你点灯熬油的不睡觉是在抄书？”
傅惟慈扳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握笔的地方磨出茧子，厚厚地硬硬的。
这么一双好看的手，修长白嫩，放在现在那就是名副其实地弹钢琴的手，怎么能磨出茧子来煞风景呢！
“你不准再抄书了，我也不要簪子，你好好读书不要想着给我买东西。”傅惟慈蹙眉，眼梢染上心疼之色。
自己刚才那么高兴，那不就是助他以后这么辛苦么？
季方心头一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傻，抄书也是背书的过程，哪个学子手上没有茧子的？那只能说明他不够刻苦。”
他说着把炕上的褥子被子铺好，按着傅惟慈的双肩，满眼宠溺道：“你先睡，我再去看会儿书。”
傅惟慈上了炕躲在被窝里，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地看着手中银叶簪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怀里揣着。
这是季方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她一定要贴身带着，好好保存。
夜长无眠，此时在季莲的房间内，朱雪梅拉着她进屋，不解地问：“你给陈春芝那么钱干什么？还给她儿子娶媳妇？这些钱够我们在城里买个宅子了。”
“娘c”季莲拉长声音换了一声，走到床边坐着，坦言道：“除了被我爹拿走的二十两银子，我就剩下十两银子了，刘家根本没给我多少钱。”
“那你还答应陈春芝？！这些钱我们拿去做点小本生意都够了，你这不是打水漂吗？”朱雪梅愈发不理解女儿想做什么，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季莲板着脸，肃声道：“你再大声些，再大声些让隔壁的老太太听见，你和我爹都不为我考虑，直接把我推到刘家，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当成寡妇？”
朱雪梅被堵得哑口无言，唉声叹气地低下头解释道：“我尽力了，是你奶奶非要你走，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她疼你，她只在乎他们季家的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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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你要嫁给你哥哥？
季莲露出轻蔑地笑容，眼中冷光阵阵：“我知道，我现在知道谁对我好谁对不好，娘，你要是为了好，就把我爹拿走的银子拿回来给我。”
“你用这些银子赶走傅惟慈，根本不值得！”朱雪梅急得用手抓着裙子，压低声音劝道：“咱们过咱们的，过几年娘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何必浪费这笔钱和那个便宜货作对。”
“找好人家？”季莲盯着朱雪梅，眼底噙着自嘲的笑意，干哑地笑了两声：“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议论我？你知道刘家怎么对我的吗？我刚嫁过去丈夫就死了，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夫！”
朱雪梅一噎，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想这辈子孤独终老，我正值年华，没人娶我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想嫁给那群废物。”
“你要赶走傅惟慈，嫁给你哥哥？”朱雪梅这才回过味来，急忙上前拽着女儿的手，急声劝道：“不行啊，小莲，你这样做别人会戳我们的脊梁骨的！再说你哥哥也不会答应，他现在被傅惟慈迷得五迷三道的，怎么可能娶你。”
“是外面人怎么说重要，还是你女儿我这辈子的幸福重要？你们已经毁了我一次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要嫁给大哥。”
朱雪梅苦口婆心地还想劝几句，季莲胳膊一甩，冷声道：“我不会听你们的，你就我这一个女儿，你不帮我还要拦着我幸福，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小莲c你这”
“我要睡了，你想办法把银子拿回来，其余的事不用你管了。”
朱雪梅想不明白，平常知书达理，颇有名门贵女风范的女儿，这次回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她看着女儿屋里的烛光熄灭，深深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屋里。
或许女儿说的是对的，她身下只有这一颗独苗，孤身一人，如今的确很难找好人家。
季方上进懂事，将来必定要出人头地，小莲跟着季方或许还真能过上好日子。
清晨，季方早早地去了学堂，傅惟慈穿戴好要给季老太太熬药，推开门却见炉子上的药已经在冒着热气。
回身关上门，狐疑地想了一会儿就往季老太太的屋里去。
刚到门口还没进门，就听里面传出季莲的声音：“奶奶，我是想明白才回来的，您为了我生病，我这心里比自己生病还难受，这一次让我好好照顾您，要不然我这心里愧疚的快碎了。”
“好～你想明白就好，你想明白我的病就能好的快些，往后这些事儿啊都不要再提了，你哥哥嫂子慢慢也就原谅你了，都是一家人，咱们和和睦睦地才能把日子过好。”
“奶奶说的是，我听说我娘说您和大哥的药都是大嫂出钱买的，你不知道大嫂在城里的生计黄了，手里也没钱了。”
“黄了？何时的事？”季老太太的声音里难掩惊讶。
“就前不久的事，她估计是怕您费神才不说，我这次回来刘家给了不少钱，以后您和大哥的药钱我来出，也替大嫂减轻些负担算是算是我曾经糊涂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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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挑衅
屋内有一瞬的安静，随即季老太太欣慰的声音才响起：“这样最好，奶奶没白疼你。”
“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娘也是因为我才心里不痛快，她也是后悔不已，说以后要亲自照顾你衣食起居，让大嫂好好歇一歇。”
傅惟慈在门外听了这些话，脑子里一片混沌，季莲是真的变好了？还是藏着什么坏心眼。
季老太太是她的亲奶奶，她打主意到自己身上，也不会丧心病狂地要从季老太太身上下手。
她琢磨了一会儿，听到炉子上的药正扑腾地往外溢，忙出去端。
却是晚了一步，朱雪梅已经端着药罐往碗里倒药了，还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大嫂，奶奶说了，往后家里的事都不用你操心了。”季莲扬声从季老太太屋里出来。
端着笑容走到傅惟慈面前，忽然就敛了笑意，扬着下巴小声道：“以后季家都不需要你了，你别再想笼络人心。”
原来是这个主意，傅惟慈不以为意地笑着，看着季莲志得意满的模样，点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往后二妹辛苦了。”
她转身进屋，屁股还没坐热，门就被大力推开，陈春芝叉腰站在门口，任由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
“小慈啊，今儿家里的水不够用了，别人都忙着，你去挑两桶来吧。”
陈春芝这个墙头草，肯定知道刘家给了季莲不少钱，一阵钱风就吹到季莲的阵营去了。
枉费她给季二宝做衣服买鞋子，果真是靠不住。
傅惟慈想了一圈，发现家里的确就她没事做，以往她忙得脚朝天照顾季老太太，现如今被季莲抢走，的确成了闲人。
去就去，挑桶水有什么难的，她起身关好门，拎着水桶就往村口的井边走。
挑水什么的她都不在意，就是季家人别是憋着什么坏，那可就麻烦了。
陈春芝都能这么沉得住气，指不定是什么大陷阱。
冬天井水里都是冰碴，傅惟慈用扁担勾起两桶水，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家走。
挑水还真的不简单，前后两桶水晃晃悠悠地左右摆动，弄得她跟着晃悠，溅出来的水湿了鞋子，凉的冰脚。
她走了一段上坡，眼看着就要踏入平地，心中一阵轻松，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她费力地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于冬香，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换了方向走。
不料于冬香也跟着换了方向，颇神气地当在傅惟慈的面前，一条腿得意地抖动着：“傅惟慈，听说你没钱啦。”
傅惟慈真是一刻钟都不想耽误，只想赶紧把肩上的水撂下，她头也不抬，用警告的语气道：“让开！”
“我就不让，看你挑水的德行，活活像个猴子，我就要在这耍你。”于冬香叉着腰，猖狂的双眉挑的老高。
想起上次季方哥哥对自己的冷淡，她就觉着窝火，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滚。”傅惟慈真心不想浪费自己辛苦挑来的两桶水，耐着性子才没去教训她。
“就不。”于冬香抱着手臂观赏着重心不稳的傅惟慈，坏笑了两声道：“今天我就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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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给你醒醒脑子（打赏加更）
她说着抬起腿，趁着傅惟慈腾不出手的空档一脚踹到桶上。
本就重心不稳的傅惟慈被两桶水晃荡的重力直直地往后带，本身又在一个斜坡上，退了没几步就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冬天穿得厚，滚下去也不碍事，只是可惜她费劲提到这儿的两桶水了。
一桶全洒了，混着灰尘蹭的她满身都是泥，傅惟慈站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手上，连着脸上都是土。
一桶只剩下半桶了，她白费了半天的功夫，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
于冬香看着她的狼狈样，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咧着嘴大笑着。
这是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哈喽凯蒂了，前几次的小打小闹都算了，毕竟被蛇咬也是自己点子背。
今日于冬香刚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这口气要是咽下去，弄不好傅大小姐的亲娘都要从祖坟里蹦出来。
傅惟慈想都没想，拎起剩下的半桶水，大步走到于冬香面前，勾着阴恻恻地笑容。
“你敢c你要干嘛？”
于冬香的话刚落音，傅惟慈抬起半桶书，从她脑袋上浇了下去，水中的冰碴贴在她脸上。
冰凉的井水顺着脖颈流到衣服里，于冬香冷得不停的乱跳，尖叫着骂着傅惟慈小贱人。
“舒服吗？这井水正好给你醒醒脑子，你最好知道我是你惹不起的人。”傅惟慈说罢拎着桶又去提水。
于冬香想追上去，又冷得想赶紧回家换衣裳，前前后后犹疑了好半天，直到她觉着脸上的水都快冻成冰，才朝着自己家跑去。
傅惟慈安安静静地提着两桶水，一步一小小心地回了季家，一进门陈春芝就大呼小叫起来。
“哎哟，提桶水怎么造的这么狼狈，这是干啥去了？和水打架了？”
傅惟慈一声不吭地把水拎到厨房，路过陈春芝面前时，她猛地顿住脚，偏头讥诮地笑着：“二婶，有句话你不知道听没听说过，这句话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陈春芝瞪着眼睛，不再像之前那般奉她为财主那般，不屑道：“你少在我这儿卖弄，原来是我瞎了眼。”
“好啊，那咱们就等着瞧，我也劝您一句，别什么都自己抢着出头，你这么突出，会得腰间盘突出的。”
傅惟慈快步进了屋门，把自己浑身上下拾掇干净，坐在炕上发愣。
季家除了季方和季老太太没一个好人，往后什么亲戚情面都不要讲了。
想让他们自己打嘴巴，还得想办法挣点钱才是。
她弓着身子抱着腿，觉着胸口有些硌着疼，是季方送给她的银叶簪子。
傅惟慈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傻傻地笑了。
真是天赐良机，等下次去梁县她就去打造首饰的地方找工，凭自己对现代潮流饰品的了解，再加上不差地雕工，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晚间，季方回来，眼尖地发现脏衣服筐里放着一身蹭了泥土的衣服，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手肘的地方还蹭破了。
傅惟慈刚进屋，他疾步上前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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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冲动一次
“没有，谁敢呐。”傅惟慈咬了咬下唇，撒了谎。
现在把这些矛盾冲突告诉季方啥用都没有，反而让他不能专心读书。
季方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撸起她左边的袖子，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肘：“这儿怎么破的？”
手臂一碰到冰凉的空气才觉着丝丝的疼，她这一整天都没觉着不得劲。
傅惟慈诧异地半张着嘴，一脸崇拜地看着季方：“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破了的？你是不是吸血鬼啊，闻到我身上血的气息了。”
又说些乱七八糟的，季方皱着眉不打算让她轻易蒙混过去：“衣服上的泥土和你手肘上的伤，到底是谁干的？”
傅惟慈仍旧犹豫，捏捏诺诺地不想说，上次她被蛇咬都让她忍着，这次季方知道肯定要为难的。
“阿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坦诚相待一下。”季方说着扯着她的手腕就往炕上拽。
衣服那么脏，他担心她身上还有自己看不见的伤，又扭扭捏捏地不让看，肯定少不了隐瞒。
季方抬手就去解她身上的衣带，傅惟慈惊的两眼瞪圆，不可思议地望着兽性大发的季方。
这是抽什么风？她一把打落他的手，嫌弃地蹙着眉，一边系着扣子一边扬声道：“是于冬香，你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蔫巴，知道是她又能怎么样？我去拎水，她踹了水桶一脚，我就从坡上滚下去了，滚得浑身都是泥！这个回答行了吧！”
季方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并不是因为于冬香这个名字，而是傅惟慈的那副因为自己而隐瞒的初衷。
她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想得罪于家才不说的，季方看着她蹙眉恼怒的模样，心里难受的紧。
手心渐渐握出汗来，他突然想冲动一次，想为了阿慈冲动一次，管明年里长怎么分地呢！管往后日子好不好过！
他的媳妇三番两次被欺负，他要是再犹豫就不是个男人！他拉起傅惟慈的手就往外走。
“季方你发什么疯啊你，你放开我！你脑子有病啊，上哪去啊？”
傅惟慈被他拽出门，怎么喊他就是没有回应。
如今不比过去，季方病娇娇地，她使点劲三下五除二就能制服他，现在季方的病好了大半，力气上的差距也就显现出来了。
两人连大门都没关，季老太太在屋里听到外面的闹吵声，问喂药的季莲：“你大嫂怎么了？”
季莲眼眸一垂，故作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在吵架。”
季老太太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大哥有时候榆木脑袋，回不过弯儿来，小慈跟着他真是要费不少心。”
季莲不啃声，攥紧了手中的勺子，脸上的笑容也端不住了，今日是她告诉于冬香，傅惟慈要去井边抬水的。
方才听见大哥和傅惟慈闹吵，心底正高兴，一听季老太太这么说，犹如一盆冷水扣在头上。
明明是个外人，一个不值钱的冲喜丫头，凭什么对她要比对自己还宽容。
当初她只想留在家里，哪怕再也不透露半分情意都不行，硬是把自己送上了刘家的花轿。
一个外来的便宜货，居然比自己这个亲孙女都重要，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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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做贼
傅惟慈被拽着往前走，直到于家门前才停下，她突然明白季方要做什么了。
她连忙拉住要进去的季方，摇头解释道：“我那会儿还没说完，我是蹭了一身泥，于冬香也没捡到便宜，我把半桶的井水都倒她身上了。”
真是奇了怪，以往他只会让自己忍着，今儿怎么突然要跑过来算账。
他居然没维护于冬香，傅惟慈反而有些心虚地不敢进去。
“必须道歉。”季方冷声道。
他奶奶的，傅惟慈使劲儿眨了下眼睛，小声骂了句脏话。
一面死命地拽着季方，一面倔强地仰着头问：“你让我跟她道歉？做梦！一来一往谁也不欠谁的，我凭什么道歉。”
她没说话前，梗着脖子的样子一露出来，季方就知道她想岔了。
什么给于冬香道歉，她有什么本事接受道歉，这姑娘的脑袋不是今儿摔坏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要让于冬香给你道歉。”
季方抛下这句话，傅惟慈心头一喜，眉梢上扬地想着他终于不偏袒于冬香了。
我的老天，干的真棒，突然自己的地位就比于冬香高了。
一个不留神，季方径直地敲响了于家的院门。
傅惟慈皱眉使劲咬了咬下唇，拉着季方就躲到墙根底下，小声地说：“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大半夜再找人家算账，万一被倒打一耙怎么办？”
“你确定你泼了她一身的井水？”季方同样小声地问。
见他有所松动，傅惟慈忙不迭地点头：“泼了，她比我惨多了，咱们现在找人家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周大红的声音粗哑地响起：“谁呀？”
季方牵着傅惟慈的手顺着墙根儿走，蹑手蹑脚地从于家的大门绕到于家的后院。
夜深人静，周围连个烛火都没有，傅惟慈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蹲在围栏底下小声问：“你怎么突然要找于冬香算账？你不是不让我惹她的吗？”
她一开始不敢说自己泼了井水，是怕季方心疼人家，也是留个贱兮兮地小心眼的。
在傅惟慈的眼里，于冬香和他从小玩到大，情分非比寻常，而且他还差点成了人家的上门相公。
自己俨然就是半路的程咬金，弄不好还是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她自己无端意淫了许多，殊不知季方压根没把于冬香放在眼里，他是不想得罪里长，让季家在四合村难过。
上次傅惟慈被蛇咬的账他还记着呢，自己第一次冲动，竟然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在看看周围黑漆麻乌，他和阿慈做贼心虚地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活像两个小毛贼。
季方越想越觉着有意思，轻轻地笑道：“我不让你惹她，是怕你吃亏。”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不远处的的木头上正拴着于家的两只毛驴，平常里长总是虐待这两只驴，不给吃的还要鞭打干活。
而且听说今年过年就要宰了吃肉，顿时计上心头，他扯了扯傅惟慈的胳膊：“诶，上次你被蛇咬的事要不要在报仇？”
“我不是让二婶要银子和一只老母鸡了吗？”
“不够不够。”季方起身带着傅惟慈摸到栓绳子的地方，继续道：“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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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放生两头驴
傅惟慈张望着绳子另一端的两头驴，眨巴着眼睛小声问：“真的解开？”
“当然，你一个我一个，我们放生它们。”季方用身子拱了一下她的胳膊。
分明一脸的不怀好意，傅惟慈却觉着帅萌帅萌的，一面毫不含糊的解开绳子，一面害羞地小声道：“磨人的小妖精。”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看的人家心里砰砰地跳，心都快跳出来了。
两人暗搓搓地放了于家的两头驴，然后绕了一圈才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傅惟慈喜滋滋地走了一段路，感觉季方突然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
“怎么不走了？”她闪着粉红小星星的眼睛只看得到季方。
季方脸色却不大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慈，想抱咱们回家再抱，这么走路多难受。”
他上身被傅惟慈双臂环抱着，这样只能动两条腿走路额姿势，他已经坚持了一半路程了。
“好好好，回家抱。”她松开手，转而搂紧季方的胳膊。
这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四合村，连往梁县去的路都不通了。
村里的男人把小路都清扫干净，季老二和季老三也拿着铁锹跟着去了。
季方早早地去了学堂，傅惟慈坐在屋里琢磨着等路上的雪少点，就往梁县去挣钱。
一直到傍晚，季老二和季老三都没回来，傅惟慈从季老太太屋里出来，正巧碰到探头贼眉鼠眼张望的陈春芝。
她透过门缝正观察着自己，傅惟慈也觉着奇怪，今儿一整天陈春芝都没找自己的麻烦。
晚饭是朱雪梅准备的，把之前从于家要来的鸡杀了熬成一锅汤。
说是给大伙改善改善，顺便也当是给季老三庆祝生辰。
傅惟慈本来觉着季家人今日怪异的很，听闻是季老三的生辰便也没做他想。
饭桌摆在季老太太的屋里，朱雪梅见到傅惟慈和季方进了屋，端着汤从厨房赶来，笑道：“方哥儿快尝尝，听说你最近熬夜看书总是到后半夜。”
傅惟慈留了个心眼，看着陈春芝等人都喝了汤才喝，心想着这汤都是一锅盛出来的，应该没什么猫腻。
再说，朱雪梅也不至于恨自己恨到要下药毒死自己。
喝了鸡汤，浑身暖洋洋的，傅惟慈缠着季方陪自己出去看雪景。
下雪下天空发红，发亮，堪比白昼，好像化成一盏能容扩大地的灯，被人盖上浅红的纱巾，透出来的光添了几丝暧昧。
傅惟慈挽着季方的手臂，难得安静地感受着雪中的安详。
两人并肩而行，无人打破这种静谧，不知不觉走到村口，季方抬手扫了扫她额前头发上的雪片，小声问：“冷不冷？”
傅惟慈摇了摇头，心中平静如同这雪景，乖巧地回了句：“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呢。”
她将季方的手放在放在手心里暖着，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冀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和奶奶在梁县生活了吧？”
“是，明年秋闱一过我们就搬走。”
那就好，到时候离陈春芝他们远远的，然后挣好多钱气得他们眼红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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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深夜恶事
看了雪景回来的季方有些头沉，傅惟慈约莫他是出去受了风寒，自责地忙前忙后。
打了热水给他热敷，又仔细试了试体温，不烧，可能是风吹的。
折腾了一会儿才炕上睡下，季方睡得很熟，她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傅惟慈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屋门被轻轻敲响的声音，她起身小声问：“谁啊？”
“是我，老太太说是不是季方不舒服，让我拿了药来。”
是陈春芝，傅惟慈伸手又探了探季方的额头，好像有点热，忙披了件衣服起身。
蜡烛也没点就去开门，她刚拔下门闩，突然被外面的大力撞得跌坐在地上。
她心下一沉，只见到季莲得意站在如白昼的庭院内。
突如其来的一片黑暗，她挣扎着揪着蒙在身上的麻袋，脑袋一阵发懵，厉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傅惟慈尝试着喊季方的名字，她揪着袋子边想逃脱，趁着他们的大意，透过缝隙跑到炕上边，使劲地推着季方：“季方！季方！季方你醒醒。”
见到这样慌张无措的傅惟慈，朱雪梅心里终于舒坦了，她冷笑着道：“你喊不醒的，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傅惟慈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更多的是担心他们对季方做了什么。
季方是她在这个空间最亲的人，她是要跟他相依为命的。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季方滚烫的脸上，眼泪蹭的一片湿润，哭腔听得人揪心：“季方你醒醒，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季老二抬步要上前抓住傅惟慈，却被进来的季莲拦住：“让她看，我要让她亲眼看着。”
“水。”季方突然出声。
傅惟慈惊了一跳，随即松了口气狂喜，抱着季方的脖子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能感受季方身上的滚烫，如同火炉般灼热，她转身要去倒水，却被季方突然抓住。
微愣的瞬间，季方已经扣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贴着，肌肤的滚烫，连着一股股不祥的预感充斥着傅惟慈的脑袋里。
不对劲，季方不对劲！
他们根本没在自己的鸡汤里动手脚，他们在季方的鸡汤里下了药。
“热，阿慈。”
一阵呢喃声刺痛着傅惟慈的神经，此时一双冰冷的手抓着她往后扔，定眸一看正是季莲。
只见她撸起自己的衣袖，得意地把自己裸露的胳膊送到季方怀中，炫耀地冲着傅惟笑着：“今晚我就会成为大哥的人，而你只值得我们换回十两银子。”
“你疯了，你疯了！季方身子不好你敢给他下药，你想他死吗？”
傅惟慈上前抓着季莲的头发就往外面扯，奈何屋内的人都是季家的人，季莲一声令下，她就被季老二和陈春芝套进麻袋里。
最后一眼，她淌着眼泪模糊的视线是季莲穿着鞋上了炕，踩在自己的被褥上。
傅惟慈咬得嘴唇渗出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中心：“只要你敢动季方一下，来日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抽筋剥皮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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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大雪中嫣红（打赏加更）
季老三沉稳地不像在做坏事，一掌拍晕挣扎的傅惟慈，瞪了一眼慌张的季老二和陈春芝：“蠢货。”
说罢他大步上前把季莲从炕上拽了下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这种事你敢做出来我就亲手打死你。”
季莲以为季老三搀和进来就是同意自己的计划，不曾想关键时刻他竟然不让自己靠近大哥。
不行，她必须要让大哥要了自己，不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的。
她往后抽着手，情急之下喊着朱雪梅：“娘，你快把我爹赶走，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啊娘。”
季老三拽着季莲就往门外拎，恶狠狠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朱雪梅：“你敢让她碰季方，我就活活打死你们娘俩。”
季老二也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满脸狠毒的三弟，印象中三弟虽然话少，兄弟两人说过的话不多，可是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陈春芝也同样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躲在季老二身后，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参与这种事。
傅惟慈被扛上马车的时候，季莲被封了口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屋门紧锁着，除了季老三没人能打开。
“你们把季方那屋收拾干净，把傅惟慈的衣服都烧了，一件别留。”季老三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瞪了瞪陈春芝和朱雪梅。
陈春芝心里害怕，说到底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坏事，借着昏暗的烛光把衣柜里衣服都扔倒院子里。
寂静无声的夜里，季家院子里闪着熊熊火光，照的周围一片明亮，陈春芝摸了两把烤得炽热的脸，双手抖动着将最后一件衣服扔倒火里。
她斜睨了一眼朱雪梅，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屋。
他们谋划着卖掉傅惟慈，找好的买家在顺山堡，是季秀菊找的人，说是中年丧妻，生得有几分可怖，只要送傅惟慈去，就给二十两银子。
说好这钱她拿十两，季老三和季秀菊一人五两。
陈春芝关上门，身后被吵醒的季二宝突然好奇地问：“娘，是不是大哥大嫂吵架了？”
“赶紧睡觉！”
此时庭院内的朱雪梅用雪掩埋衣服烧余的灰烬，转身要去季莲的门口看看。
她刚走近，隔壁季老太太的屋门突然被打开，只见季老太太慌张地问：“你们把小慈弄哪儿去了？”
她分明往这个老不死的汤里下了迷药，她应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的，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了。
朱雪梅看着季老太太扬起手中的拐杖要打自己，一个躲闪，再睁眼，季老太太已经摔倒在门前。
门口的石头正好撞在她的头上，很快就冒出一滩血把雪染成了红色。
朱雪梅吓得捂住自己的嘴，惶恐地逃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间的门反锁，躲在角落里一个劲儿的哆嗦。
夜色还深，傅惟慈在晃动中醒来，脸上被眼泪浸得渗疼，她立着耳朵能听见蹄子的声音。
她被从季家抬出来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动了动身上，或许是因为打晕了她，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绑起来。
季方！她心中猛地漏掉一拍，窒息得她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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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阿慈绝对是清白的
她得回去，季莲趁他神志不清做出苟且之事，她要回去揭穿他们的罪行。
傅惟慈能想象得到，当季方醒来时会多么慌张无措，这群王八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弓着身子突觉胸口一疼，是季方送自己的银叶簪子。
叶片或许能帮点忙，她忙掏出来用稍显锋利的边缘在麻袋上使劲划着。
她一定得逃出去，她不能放着季方不管，她说过要他跟着自己发家致富的。
天蒙蒙亮，季方在头晕中醒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空荡荡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刚穿好衣服，门就被推开，季老三红着眼睛忍着悲痛，哑着声音道：“季方，你奶奶去了。”
“什么？！”
他夺门而出，大步走到季老太太的房间，看着她额头拳头大的伤痕，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大哥，这都是傅惟慈害的，我亲眼看见她用石头砸了奶奶，她还把我绑在屋里，自己跑了。”身后的季莲哭诉道。
季方上前探了探季老太太的鼻息，表情凝滞地唤了声：“奶奶？”
毫无应答。
季莲上前揪着他的胳膊，瞪着眼睛质问道：“你还要向着那个贱人吗？她杀了奶奶，她根本不甘心待在季家，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你给我闭嘴！”季方心里乱成一团麻，但他知道这不会是阿慈做的，她如果要走随时都能走。
她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奶奶，一切c肯定是哪里不对。
他猛地转身跑回屋内，打开衣柜，浑身的血液瞬时凝住。
阿慈不见了，连她的衣服都不见了。
肯定是有人计划了一切栽赃给她，她一定是清白的。
季方感觉嗓子里涌上一股甜腥，气血上冲，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大哥，你还不信我吗？她为了逃跑把奶奶害死了，她以前做的一切都是掩人耳目，她根本就恨奶奶买了她，恨咱们家人。”
季莲眼底满是心机，她就不信这样他还会惦记傅惟慈，如此大哥心底肯定恨死那个贱人了。
她甚至冒出死得好这样的想法，奶奶真是到临死都帮了自己一把。
季老太太去世的事很快传的满村都知道了，有些人来帮忙搭着灵棚，有些人更咒骂几句傅惟慈心肠歹毒，不得好死。
季方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闻声骤然起身，揪住那人的衣领子，瞪着吓人的眼睛吼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事情没查明之前谁都不准污蔑阿慈！”
季莲心底的嫉妒如同躲在阴暗处的妖魔，如今终于能明目张胆地释放出来，她上前拽着季方的胳膊：“大哥，就是她做的！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奶奶在天有灵是不会瞑目的！”
一听到季老太太，季方才缓缓放开手，来吊唁的人吓得跌跌撞撞地逃离季家。
平日里冷静睿智的眸子灰暗无光，他偏头看着季莲，冷冷道：“你再说一次，就给我滚。”
季莲真的被吓到了，她仰慕已久的大哥不是这种人，更不会这般冷酷地对待自己。
她看着如同被抽干魂魄的季方走回房间，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
她不甘心！她不信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他，等到奶奶三年孝期一过，她自有办法让季方心甘情愿的接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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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是季家人干的
傅惟慈在一片白茫茫中迷了方向，她从马车上滚下来，就躲在路边的一处大坑里，等着马车渐行渐远才开始往反方向跑。
她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
漆黑的夜色，她分不清前方的路到底通往哪里，借着雪的光亮，只能看到不远处是一片隐隐绰绰地林子。
她只披了件厚棉袄，下身是睡觉时穿得一层棉布的寝裤，被凌冽的风一吹，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
不敢停，也不能停。
如果赶车的人发现自己逃走了，肯定会返回来找的。
跑到不能喘息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张望着周围，陌生的路，陌生的景色。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她顺着偏僻的林中边走边藏。
不敢走大路，不能走大路，不确定抓自己的是几个人前，她不能冒险。
路好像漫长的望不到边际，傅惟慈想是不是自己哪个叉路口走错了，不仅不能回到季方身边，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冷得脸色苍白，使劲地跺着脚抖腿，鞋子里灌满了雪，脚已经毫无知觉。
“傅惟慈，坚持住，你是死过一次的人，怕什么！”
她犹记得穿越前东方之星号的下沉，她在船舱内看着书，突然就觉着船体震动。
几乎就一炷香的功夫，游轮一侧浸满了水，翘成一座小岛，甲板上来不及逃跑的人纷纷落入水中。
她从船舱内跑出来，光着脚随着人流跑，最终都没能逃出来，那些人都被迅速下沉的船带到深水里。
傅惟慈也不例外，她沉在水中，看着周围的人在挣扎，渐渐就失去了直觉。
海水咸腥地灌入鼻腔内，她喘息不能，睁眼不能。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不能不管季方！
“季方！”傅惟慈大口喘着气，猛地坐起身来，脑海中慌乱的发懵，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空旷的野外，她还穿着半旧的粉色棉袄，脚下是白皑皑地雪。
头是眩晕的，她呼出一口觉得身体里都是燥热。
惨了，发烧了，她冲着冻僵的腿上哈气，使劲儿搓着僵硬的双腿。
四合村内季家门前挂着两盏白灯笼，灵堂就在院中央，季方跪在棺材前烧纸，空洞的双眼只有独自面对季老太太时才露出惶然。
他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苗，心中默默祈祷着傅惟慈能安然无恙，她能平安无事。
她到底去了哪？季方猛地想起衣柜里的玄关，他起身回到房间把门锁好，直径冲到衣柜里，找出傅惟慈装钱的箱子。
她那么爱财，如果是自己走的，肯定会把银子都带走。
他打开箱子，表面上本来堆着的衣物都没了，他凝眸盯着那一层朱红色的箱底，微微吸了口气才扣开。
这是一层伪装的箱底，她给这块木板土染料的时候，他还嘲笑她小财迷。
如今她藏的银子还在，整整齐齐地摆在眼前，她人却不见了。
季方缓缓地呼出一口，这是和季家人脱不了干系，阿慈如果是自己走的，她不会不带这箱银子，她肯定是被人掳走了。
房间里的一切都这么整齐，独独少了她的东西，除了季家的人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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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 宁娇的线索
季方首先想到的就是杀害奶奶的凶手，他把箱子放回原处，起身又回到灵堂。
仔细地看着季老太太头上的伤口，伤口被擦干净了，可见是用重物砸的。
季方还记得早上那会儿，季莲说她被阿慈绑在屋子里，看着她用石头砸了奶奶。
他觉着自己的心在嗓子眼儿跳动，季莲参与了，那朱雪梅不可能不知情。
或者连着三叔都是知情的，或者连着季老二和陈春芝，他们把阿慈藏在某处。
季方越想越慌，握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这种时候他得保持清醒。
季莲脱不了关系他抬步往季莲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大哥？你来找我？快进来。”季莲惊讶中透着喜色，欲伸手把季方拉进屋里。
“我不进了。”季方一躲，避开她的手，如果不是还没有阿慈的下落，他肯定要亲手掐死她。
“我就问你点事，昨晚你都看见了什么？”季方冷着脸问。
季莲眸子一转，喜上心头，强作悲痛地道：“昨晚我起来如厕，听见门口有争执，就开门就去看，见傅惟慈正抓着奶奶的胳膊。”
季方眸子一缩，默不作声。
“然后她把奶奶推回屋里，按着我绑到椅子上，还塞住了我的嘴，然后就走了，我以为奶奶只是被她关起来了，谁知早上二伯娘突然喊说奶奶死了。”
季莲说罢还滴了几滴眼泪，悲戚地往季方身前靠：“我知道你难受，可一定不要伤及身体，等奶奶的事结束，咱们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方厌恶地一蹙眉，沉着脸没理会她就踏入季老太太的房间。
他总得找点线索拿到他们跟前，才能逼他们说出阿慈的下落。
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季方咬了咬牙，不放过房间里任何蛛丝马迹。
他顺着季老太太的屋子一路观察到院门口，看着门前错综复杂的脚印，懊恼地揪了揪头发。
没用！昨夜发生那么多事他都毫不知情，真是没用！
“季方。”
一个细小又微弱的声音响起，他循着声音看去，是隔壁宁大娘家的宁娇。
她开着一条门缝，对着季方唤道：“你过来一下。”
“娇姐，你是不是知道阿慈去哪了？”他手足无措，知道平时阿慈和宁娇关系不错，疾步靠近。
“昨晚我只听到你家吵吵闹闹的，好像是小慈在哭，然后突然就没动静了，我偷偷看了看，就见到你家门前有车轱辘印，昨晚我也没在意，今天想一想好像有点可疑，小慈不是那种人，她比谁都希望你家过得好，如果真的想走，干嘛给你家修房子买家具。”
宁娇一连串说了许多话，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些日子她对傅惟慈的冷落。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德行，听于冬香说他们两人在梁县拉拉扯扯，就知道那个王八蛋犯了浑。
她生气是因为小慈没和自己坦白，她只字未提，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
如今傅惟慈不见了，季家老太太又去了，她不敢再使小性子隐瞒这些事，必须得告诉季方。
人命关天，不是姐妹误会。
天色渐晚，季方彻夜守灵，趁着所有人都去睡的时候，提着灯在大门前仔细地观察着宁娇口中的车轱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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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季老太太不见了
车轱辘印难辨，今日来往季家吊唁人太多，脚印错综复杂，很难寻到踪迹。
又是一夜，季方的焦虑愈发严重，他甚至想冲到他们的房中逼问他们阿慈究竟在哪？
是否已经已经遭遇不测。
仅存的理智让他不能冲动，如果阿慈安然无恙，他若是这样打草惊蛇，恐怕只会给她增添危险。
这是一个狼窝，他想从他们口中把羊救出来，只能智取。
季方跪在季老太太的灵柩前，想到傅惟慈曾悉心照料她的场景，心下泛起酸疼。
他在心中默默地求着季老太太的在天之灵：念在阿慈对您百般孝顺的份上，请奶奶保佑她平安无事，让我尽快找到她。
白幡在烈风中飘荡，夜色下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恐怖，季方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他恭敬地冲着季老太太叩头：“孙儿不敬，请奶奶宽恕，若有得罪万不要牵连阿慈。”
死者为大，当下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夜色正浓，他暗暗下了决心，将季老太太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奶奶莫怪，这是孙儿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季方相信奶奶也是希望尽快找到阿慈的，她不会怪罪的。
夜色静悄悄的，季方直到天亮时才佯作合上眼，季老二扭着胖了不少的大肚子走出来。
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伏在一旁睡在的季方，抬脚踢了踢：“诶，季方，醒醒醒醒，守灵怎么能睡着呢？”
季方佯作没听见，继续装睡。
季老二嫌弃地砸了咂嘴，打了个哈欠去拿香，三根香点燃奉上后，他仰着头朝着棺材里扫了一眼。
“啊？人呢！”
他高喊出声，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棺材里空空的，原本躺在里面的季老太太不见了。
这让季老二彻底慌了神，他顾不上季方，直接冲到季老三的房中，惊恐地连声音都颤巍巍的：“季纲！咱娘不见了。”
季老三骨碌坐起身，没睡醒地望着季老二，声音粗哑道：“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他这么问的时候，朱雪梅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冲到灵棚里，她扒着棺材使劲往里瞧，甚至还用手摸了摸。
空荡荡的，真的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肯定是报仇来了。”她口无遮拦的喊着，鼻孔张大，双眼惊恐，身子在烈风中一个劲儿的哆嗦。
季方凝目看着她，冷静地问：“找谁报仇？”
朱雪梅早已失去了理智，一直心悬一线的她，被季老太太尸体的失踪彻底击垮，用游离不定地目光看着季方：“当然当然是”
她一个我字的发音还没出声，季老三就从屋里跑出来，生拉硬拽地把朱雪梅往屋里拖。
“三叔你干什么？三婶她知道奶奶去了哪里。”季方情急之下上前阻拦。
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他的计划绝对不能落空，他要逼着他们把实情讲出来。
“她知道什么？这个臭娘们一天到晚疯言疯语，你赶紧去找你奶奶！”季老三极少用这样凶狠的语气说话，可见现下是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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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和季莲同床而眠（打赏加更）
季方拽着季老三的胳膊不让动，季老二见状赶紧上前往后扯着季方。
朱雪梅还是被季老三压着嘴拖进了屋里，季方急得红了眼，奋力想挣脱季老二的挟持。
奈何他本身身子底就弱，昨日又呕出一口血来，哪里敌得过长久干农活的季老二。
身形上就相差悬殊，季方瞄见门外正有人经过，立时大声喊道：“你们把我奶奶弄哪去了？”
“昨夜是你守灵，这话该我们问你才是。”季老三分毫不让，眼神闪躲着难掩心虚。
村里人多少都是迷信的，外面的人早就趴在门口看热闹，季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嘴唇苍白，双眼通红，沉声道：“你能如何，就我这副身子骨，奶奶活着的时候都背不起来，三叔你为什么不让三婶把话说完？”
“什么？你们老太太的尸体丢了？”看热闹的人中响起惊慌的声音。
季方默然点头，良久才道：“都怪我，昨天呕了口血，晚上就精神不济，不小心睡着了。”
“季家叔叔你们怎么能让季方哥哥守灵呢？你们都比他身子强健，这不是故意糟践人吗？”
说话的是于冬香，她一早就来季家想帮忙，实则是想和季方套近乎。
毕竟傅惟慈已经跑了，季方没了媳妇，奶奶又死了，没准儿就能答应去自己家当上门女婿了。
“冬香，不得乱说！”里长双手背在身后，两撇山羊胡有几分滑稽。
“爹，得赶紧帮季方哥哥找到人，不然季方哥哥会伤心死的。”于冬香甩着里长亲爹的胳膊撒娇。
“里长，请你一定帮忙把我娘的尸体找回来，不然我们家往后c往后会遭殃的啊。”陈春芝披麻戴孝地出来，脸上的惶恐多过担心。
季老太太到底怎么死的，除了季方，他们都知道，只不过一旦把真相告诉众人，他们对傅惟慈做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于冬香扔下亲爹的胳膊，一脸悲戚地如同丢得是自己的亲奶奶，上前要扶起季方：“季方哥哥，你放心，季奶奶一定会找回来的。”
她还没碰到季方，季莲的屋里就爆发出一声声嘶声力竭地尖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陈春芝离季莲的屋子最近，她第一个开门进去，随即喊出比季莲还要响亮的声音，连滚打趴的往屋外挪。
此时许多人都围绕在屋门外，于冬香看着床上衣冠不整地季莲，忙用手挡住季方的眼睛。
季方神情淡定，借此机会连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的人议论纷纷，季莲护着春光外泄的胸前靠在床里，双脚不停的往外蹬着，害怕的脸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消失的季老太太尸体，正安静地躺在季莲的床上，而且是侧着身子正对着床里的季莲。
“爹救我，快把奶奶抬出去，救命啊。”一想到昨夜自己和尸体同床而眠就浑身打颤，后背发寒。
季老三和季老二把季老太太的尸体抬了出去，周围人的低低议论声，使得气氛诡异的季家更多了分沉重。
陈春芝吓得够呛，躲在房间里硬是不肯出去，口中念叨着：“跟我无关跟我无关，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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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谁都别活了
季老太太被重新放回棺材里，季老三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不同于季老二的心虚，他十分淡定地看一眼季方。
似乎有所察觉。
一大清早的一场闹剧落了幕，围观的人纷纷回自己家里吃早饭去了。
季方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想别的法子。
他们都是知道的，二叔一家c三叔一家，全参与了。
朱雪梅肯定会被季老三严格看管起来，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只有陈春芝了。
他刚想到这儿，院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哭喊：“我的娘啊，你怎么就去了，娘啊。”
季秀菊一声叠一声的哭喊：“那个小贱人我一定给您找回来，非要她跪下给你磕头不可。”
季方打开一条门缝，看着季秀菊没掉一滴眼泪，哭声在见到季老三时突然就停住了，她起身焦急地凑到季老三跟前说着什么。
瞬时，季老三的脸色就变了，瞪着眼睛对着季秀菊的头上就是一掌，低声怒道：“你找的什么人？！她要是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完了！”
季秀菊被打得脑袋发懵，又不敢顶撞，愁眉苦脸地真的要急哭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带着人沿着路找了两遍，没找到人才赶来的，这可怎么办啊？钱都收了，人不送去人家肯定不答应。”
她急得抓心挠肝，手足无措地抓着季老三的胳膊，苦苦哀求道：“三哥，你快想个办法，我好不容易糊弄了那家人，人家说今晚要是不见人，就来这儿闹。”
“你让我想想，你赶紧去附近的村子里继续找，人找不到，你就下去陪咱妈吧。”
季方隐约听见什么找不回来c来闹c钱都拿了c办法。
季秀菊直跺脚，眼见着季老三转身欲走，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些：“这么冷的天，一天一夜她早就冻死了，根本回不来！”
季方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气直逼脑门，好一个季家的叔姑，都想着怎么要钱，居然连阿慈都不放过。
季方怒了，阿慈有个好歹，他们谁都别想活，害死了奶奶，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就往走，都别活了，今儿季家一烧烧一窝。
都去给奶奶和阿慈陪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来。
季方压抑了两天的怒火腾腾地往外窜，他出了门，张望一眼空荡荡的庭院。
季秀菊在陪着季莲，季老三和朱雪梅都在自己的屋里，陈春芝和季老二也都在房间。
好，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拿起锁头，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挨个锁上。
季老三听见门口的声音忙警惕地问：“谁？”
季方看着挂着锁头的三个房间，勾着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季方，你把门锁上干什么？赶紧打开！”季老三使劲儿地晃着门。
看着他拿着火折子冷笑，屋内瞬时响起慌乱的声音。
陈春芝在疯叫着，季莲在苦苦哀求着，季秀菊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季方心里一阵轻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世界从此干净了，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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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真相
奶奶去了，阿慈没了，他活着也毫无意义，给她们报了仇，自己也去黄泉路上陪她们。
季方脑袋懵懵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起来，嗓子里的甜腥味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是季家人在喊救命呢，他忽然就笑了，笑了两声一口血吐在雪地上。
都去死吧，一个都别想活，他没保护好奶奶，没保护好阿慈，也不配活着。
只希望阴曹地府里相见，她们不会嫌弃自己就好。
季家人的叫嚷声响彻了大半边天，引来了许多村民围观。
季方早就大门锁上了，钥匙扔在雪堆里，谁都别想进来，他自己也没想过出去。
他扛着院中的干柴把关着季家人的屋门都围了起来。
“季方，你不要干傻事啊？你奶奶知道会伤心的。”隔壁的宁大娘扬声劝道。
“不会。”季方双唇染血，苍白的脸色如同苍茫的大雪，忽然牵着唇角就笑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让阿慈背负这样的恶名，所有人都以为是阿慈杀了奶奶潜逃，他不能让她背负这样的名声。
季方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盯着宁大娘的眼睛诚恳道：“不是阿慈做的，是他们杀了我奶奶，还害死了阿慈，他们把人命栽赃到阿慈身上，还想逍遥法外。”
“我知道，你媳妇儿不是那样的人，那你也不能杀人啊，咱们去报官的，官府肯定给你们一个清白。”
“我不要清白，阿慈清白就好，我给你们看样东西。”季方转身走到一块雪地上，用脚把上面的雪踢开，露出里面大片的灰烬。
他扔了钥匙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异样，这一片灰烬，肯定是为了烧掉阿慈的衣服留下的。
“就是这儿，他们把阿慈的衣服都烧了，让我以为阿慈跑了，可是他们错了。”季方半散的头发凌乱，冲着三扇门后面的凶手们冷笑着。
他疾步冲到屋里，将那一箱银锭倒在地上，眼角流出清澈的眼泪：“阿慈最爱这些银子，当宝儿一样藏着，她只有别人害了才会丢下这箱银子！”
“季方，都是季老三他们一家干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是他们啊。”
陈春芝已经感觉到季方的发狂，她怕死，她还没活够，她儿子季二宝还没娶媳妇呢。
她把脸贴在门缝，用尽全力地喊着：“他们在汤里下药，然后打晕了傅惟慈运走，是朱雪梅杀了你奶奶。”
陈春芝顾不上多了，透过狭窄的门缝她只能看见丧心病狂的季方，继续喊着：“还有季莲，她想让你娶她，当着傅惟慈的面上了你的炕，都是她一家做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丑事被扒得一清二楚，季老三沉着脸不出声，还在使劲儿地晃着门。
季方看他拼了命的要出来，讥讽道：“这门都是阿慈给你们换的，找的都是最好的木料，你想出来没那么容易，今天都得死，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呢？”
季莲瘫软在地上只知道哭，连哭声都微弱地听不真切，死到临头她一下子就害怕了。
她以为傅惟慈没了，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却没想到季方会为了她杀掉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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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害我那么喜欢你
一个从小就睿智聪慧的人，行事稳重从容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发疯到要杀掉所有人。
偏偏这个女人还不是自己！这种恨伴随着恐惧深到骨髓里，疼得她浑身如刀割。
季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擦亮，撑着自己的身子往干柴堆前走。
外面人高声阻止，里面的人尖叫恐惧。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道：“那不是c那不是季方媳妇吗？”
宁大娘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只见村里出名的范大寡妇正搀着傅惟慈走来，一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忙贴着门缝喊道：“季方，你媳妇回来了，快别干傻事了，你媳妇回来了。”
季方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一凝，手中的火折子在陈春芝和季秀菊的尖叫声中掉落在雪地上。
宁大娘喜极而泣，抹了抹脸上的泪，指着不远处走来的傅惟慈道：“你看，大娘没骗你。”
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季莲却突然大笑起来。
季方跪倒在雪地里找着钥匙，手指在冰凉的雪中来回摸索着，直到手冻僵了才捧着钥匙跑到大门前。
他拉开门冲到外面，头发凌乱，身前血迹，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通红的双眼中流着泪。
傅惟慈比起他看起来好许多，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的衣裳，只是头发拢在耳后，露出一张白净如雪的小脸。
见到狼狈的季方，她心底揪着痛，大步上前扑到他怀中，哽咽着声音道：“季方，你为什么要害我？”
季方神色微凝，抬起手臂搂她入怀，只听她的声音又响起：“害我那么喜欢你。”
闻声，季方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满眼宠溺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两日怒急攻心呕了两口血，今日又大悲大喜，季方终是撑不住，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明晃晃的白昼，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低头，傅惟慈正在自己怀中熟睡着。
屋内燃着甜香的香，他突然想到一句话：何以解相思，唯有阿慈。
他差点和她阴阳两隔，好在她没抛下自己，季方淡淡笑着将她搂更紧些。
傅惟慈感觉到窒息感遍布全身，不适地哼唧了两声，身上的是温热的，再没有那种冻僵的冰冷。
“我们在哪？”季方柔声问道。
傅惟慈在他怀中蹭了蹭，半睁开眼抬头看着季方半响：“在林谨炎家中。”
她摸了摸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扎手的很，又贴着自己额头蹭了蹭：“气急伤肺，你的病又重了些，昨天借着黄大爷家的车来的来的梁县，我忘了带钱只好找林谨炎借钱。”
昨日那会儿傅惟慈整人都是懵的，看着他倒下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有村里人的帮忙才赶到梁县来，哪里还顾得上拿银子。
“这两天你都是怎么过的？”季方将手臂搂的更紧，下巴垫在她发顶，好似一松手就会消失一般宝贝着。
“这个我们回去再说，我还得带你去医馆，我们开了药还得赶回去操办奶奶的丧事。”
季方点头，神色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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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不相干的人
向林谨炎道了谢，又重新抓了药回到四合村。
宁娇在门口见到他们两人下了马车，忙回身朝屋里喊着：“娘，小慈他们回来了。”
宁大娘擦着手赶出来，见到傅惟慈和季方都安然无恙才吁了口气：“你家三婶昨儿已经被官府带走了，季老二他们一家审了一会儿也没抓，现在都在陈家。”
傅惟慈握住宁大娘的手感谢道：“辛苦大娘了，昨儿让你操心了。”
“你们小两口没事就好，你的那箱银子都给你放回屋里了，只是c只是季莲还在，说什么都不肯走。”
“季纲呢？”季方直呼季老三的名讳。
“昨天朱雪梅被抓之后就没见到这个人，可能和季秀菊一起走了？”
宁大娘说罢又长吁短叹地拍了拍傅惟慈的肩膀：“你奶奶这辈子不容易，生了三个孩子又走南闯北的挣钱，这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长大，没想竟跟着她婆婆学得这么坏心肠。”
“娘，让小慈他们去收拾收拾，季方的病也刚好。”宁娇细心地提醒着，罢了还冲着傅惟慈抿唇一笑。
“等我们忙完这段时间，请您和村里人来吃个饭。”
傅惟慈想着这次的事幸而有村里的好心人帮忙，否则季方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想想真是后怕。
等忙完季老太太的丧事该好好感谢一番。
两人进了门，季莲正穿着一身孝服跪在灵柩前，傅惟慈想上前狠狠地给她两个耳光。
可念在季老太太的份上，忍下这份冲动，扶着季方进了门。
两人才换上孝服，院子里就来了几个人，傅惟慈定眸一看是季老二和陈春芝并着季二宝。
三人身后还站着陈老大和周氏，傅惟慈与周氏关系不差，当着季老太太的尸骨前，她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只是那一晚季老二和陈春芝的嘴脸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在野外撑了几日，若不是范樱发现自己，她就成了一抹亡魂。
“小慈，你们回来了？”周氏一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尴尬模样。
“陈婶，麻烦你把不相干的人带回去，奶奶在天之灵不想看到这样的儿子儿媳。”她凝色道。
季老二和陈春芝脸色涨红的发紫，犹犹豫豫地又不敢开口，只得推着季二宝出来，低声道：“快给你奶奶上香磕头。”
“我害怕。”季二宝哆哆嗦嗦地不敢上前，用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季莲。
也不知是怕季老太太还是季莲。
“赶紧磕头上香。”季老二大腹便便地上前推了一把，见傅惟慈和季方没出声，便放开手脚上前按着季二宝跪下。
“这事儿c这事儿c”周氏犹豫着半响也没说，焦躁地转过身子叹道：“这话我说不出口，你想说你自己来说。”
她杵了杵身旁的陈老大，瞪了他一眼径直出了门，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陈老大低声骂了两句周氏，清了清嗓子道：“季方，这事儿到底是你三叔他们做的，你二叔二婶也是没法子，既然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不如让他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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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 都滚（打赏加更）
“回哪？”季方负手盯着灵柩，连看都不看季老二他们。
“还能回哪？当然是回家来，他们也是被季老三和朱雪梅害的。”
不等季方出声，跪在地上的季莲突然笑了，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陈春芝：“是吗？二伯娘拿银子的时候可是毫不含糊，卖掉傅惟慈的钱你不是拿的最多吗？”
“你c你c还不是你害的，你才是害死老太太的元凶，要不是你想让季方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事。”陈春芝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面对傅惟慈和季方她不敢多言语，可当着季莲的面儿，她恨不得上前挠花这张讨人厌的脸。
“满肚子坏水，这些事都是你弄出来的，居然喜欢自己的哥哥，是你不要脸才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结果呢？人家不要你，就是不要你，像你这种连自己哥哥的床都爬的人，根本就没有脸。”
陈春芝憋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听着这个小蹄子的话，他们何至沦落至此。
“你回来就没好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娘俩给老太太的药里掺水，为了省钱你们把一天喝的药掺水熬成三天的。”陈春芝一股脑的说出她们的罪行。
“最没脸跪在老太太面前的人就是你！”
季莲腾地一下站起身，朝着陈春芝就扑了过去，冲和她的嘴撕过去：“你再说一次！你要不是贪财，怎么会听我的话？给药掺水的事你不是也做过吗？以前大哥的药不都是你掺的水吗？”
“你别血口喷人，我没做过！我可不想你们娘俩那么坏。”陈春芝往季老二的身后躲着。
傅惟慈看着他们狗咬狗，那天晚上他们还很是配合地绑走了自己，季莲更是爬上了季方的炕。
他们之间就差说一声合作愉快了。
“滚。”季方沉声，怒气满满。
陈老大还想说什么，季方声音提高道：“都滚出去。”
季老二拉着陈春芝和季二宝退了出去，季莲转过身还要跪在季老太太的灵柩前，季方一步迈跟前。
一把揪起季莲的衣服，扯着就往门扔。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有碰你，我真的没有。”季莲苦苦哀求着，用手把这门框就是不肯走。
“滚，奶奶见到你会合不上眼，我见到你直恶心。”季方用力将她推出门，咣的一声把门关上。
季家院子里从没这般清净过，安静的只有傅惟慈和季方两个人。
晌午宁大娘来送的饭，季方只吃了几口，傅惟慈怕他撑不住，连哄带骗的让他睡一会儿。
趁着季方睡着，傅惟慈自己来到季老太太的灵柩前，从怀中掏出之前买自己的卖身契，含着泪将这张纸烧了。
“您当初说只要我想走拿着这张纸就能走出四合村，如今您走了，我不能走了，奶奶，我会替您照顾好季方，往后的事都交给我。”
翌日，是季老太太出殡的日子，季方在前面扬着引路幡，傅惟慈哭得满脸泪痕，被宁娇在门前拦住：“不能去，咱们女人不能去。”
“是啊，小慈，咱们赶紧把灵棚拆了，一会儿还得招待帮忙的人吃饭。”
宁大娘是过来人，这些规矩风俗都了解，傅惟慈听着她的吩咐，把季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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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章 小厨娘
一直忙到晚间，宁娇帮着把院子扫干净，看了一眼不远处装着剩菜剩饭的范樱，小声与傅惟慈嘀咕道：“没想到她人还挺好的。”
傅惟慈淡淡一笑：“是了，为了儿子不容易，要不是她我可能就冻死在外面了。”
“女子本应洁身自好，唉～真是没法说。”宁娇替范樱觉着惋惜，设身处地的想想，她儿子的药钱的确不是小数。
傅惟慈在院子里送着帮忙的人离开，才扭了扭酸疼的肩膀。
季方在季老太太的屋里坐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敲门，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傅惟慈躺在暖炕上昏昏欲睡，门吱呀一声带来的冷风吹得她坐起身来。
“我去给你端药。”她揉了揉眼睛准备下地，却被季方按着躺下。
“我已经喝过了，好几晚没睡了，快睡吧。”
“你不睡吗？”傅惟慈见他并不上来，而是走到桌边坐下。
“这些日子耽误了不少功课，得看点了。”季方偏头冲她微微一笑，满脸的疲惫。
傅惟慈蹙眉不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咬着嘴唇躺下来。
或许是察觉到傅惟慈的辗转反侧，季方看了一刻钟也脱了鞋上炕，没进自己的被窝里，反而挤进傅惟慈的被窝里。
他搂着她，把头埋在她身前，像一个急需温暖的孩子，他需要从傅惟慈身上汲取生活的勇气。
“阿慈，别胡思乱想，我和季莲什么都没发生。”
傅惟慈点了点头：“我知道。”
季莲要是真的得手了，会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到处宣扬让季方娶她的。
季方将脸埋在她温柔的气息内，闷声道：“明日我就去学堂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傅惟慈第一次被他抱得这么紧，有些喘不过气来，憋得脸蛋通红，艰难地喘息着：“不了，我在家做好饭等你回来。”
“我怕季老二他们会来找麻烦。”季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别有一番成熟稳重的滋味。
“没事，你一走我就把门锁上，除了你回来，别人来我都不开。”
一直到过完年，别说不知所踪的季老三，就连住在陈老大家里的季老二一家都不曾登门。
傍晚，傅惟慈用夏天的干菜炖了腊肉，一块猪油烧热，放干辣椒爆香，滋啦滋啦的声音一响起，身心好像都得到了满足。
季方下了学，迈进家门就闻见饭香，大步走到厨房看着围着灶台转的傅惟慈：“好香，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傅惟慈害羞地一笑，之前几次她摸不着头脑，烧糊的饭菜他也这么夸奖，说起来这句话还真是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去洗个手，汤好了我们就开饭。”
傅惟慈用热水烫了烫白菜，又切了两块土豆，虽然没有香菜，却也味道十足。
临端上桌，她揪了一块葱叶，切碎放在里面点缀一下绿色。
哈，她可真是现代穿越来的四合村小厨娘了。
“马上就要开春了，等我休沐咱们去城里转转。”季方先盛了碗汤端到傅惟慈面前。
“好，正好你的药也该重新开了。”
她尝了一口自己做的汤，味道清淡，现如今是冬天，实在找不出材料煮饭，不然她还想做些现代的饭菜给季方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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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那姑娘姓季
进城那天是二月二十，几方休沐，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窗边苦读的身影。
又伸出一只光溜溜的手臂，在周围探找自己衣裳。
昨夜她的引诱又一次失败，傅惟慈有点怀疑季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在被窝里把衣服穿好，一声不吭地出门烧水洗脸，活生生一个赌气小媳妇。
早饭是糊糊粥配着咸菜，傅惟慈收拾完就进屋用季方的笔在纸上龙飞凤舞。
她难得写字，平日里连书都不翻的人，季方饶有兴致地看着纸上的几个俊秀的字，内敛沉稳怎么和她这个人丝毫不搭边呢？
“鱼香肉丝c锅包肉c火山踏雪c荷叶包饭。”季方念叨了一边，蹙眉问：“这些菜名听起来很不一般。”
傅惟慈一挑眉，得意洋洋地小脸上噙着笑容：“等晚间你尝尝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一半的路，碰上一个往梁县去的顺风车，五十文钱坐到医馆。
驴车走得慢，赶车的人是个年轻健谈的小伙子，稍显圆润的脸随着车行一抖一抖的，声音却高昂平稳的很：“你俩是从四合村出来的吧？”
“嗯。”季方答应，四合村三面环山，唯一能出来的路就是这条通往梁县的路。
“我听说你们四合村年前出了件大事啊？”车夫回头看了看季方和傅惟慈，八卦意味十足：“你们四合村有一家的姑娘被我们村的村霸给强了，有了身孕咯。”
傅惟慈神色一滞，只听车夫继续道：“听说是她爹把她的给卖了，你说可怜不可怜，长得还如花似玉的呢。”
季方一个字都没多问，傅惟慈心里已经有数了，到了梁县，趁着季方先走的空档问车夫：“那姑娘是不是姓季？”
“对对对，就是姓季。”
真是季莲？绝对是她！季家统共就两个闺女，一个出阁长女季娟，一个季莲。
季老三竟然把自己的亲闺女给买了？这得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
在医馆给季方瞧了病，两人就在买菜的街道上转悠，看见有卖菜籽的小摊，傅惟慈忍不住每样都买了一点。
后面的小菜园该种了，这些菜籽贵是贵了点，好歹整个夏秋都有青菜吃。
东西都买全了，傅惟慈从怀中掏出季方送的那枚银叶簪子，因为她逃生时用来划麻袋，棱角叶边都变了形，弯曲得不成样子。
这是季方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必须得修好。
“季方，我想去修一修这枚簪子。”她抿着唇有些愧疚地把簪子给他看。
“没想到它还帮了大忙，走，咱们去把它修好。”季方一口应下来，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走在前面。
去是去了，只是店里的师傅说修不好，因为银叶簪本身就薄，花纹雕刻起来很难，如若变形根本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
傅惟慈懊恼地呼了口气，遗憾地转动着指尖的簪子：“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东西，不能丢。”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往回跑，边跑边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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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男人的直觉
傅惟慈提着裙摆跑进屋里，小脸通红地气喘吁吁，冲着做簪子的老头道：“师傅，我想买您一套刻刀，您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
既然店里不能修，那就自己动手修好，就算不能恢复得一模一样，起码也得能戴得出去。
“刻刀？姑娘是要自己修？”年迈的师傅抬起头凝望着傅惟慈，随即很快笑了笑：“金银的雕花可与寻常不一样，力度花纹要精准，我劝你不要糟蹋那个钗子了，不如重新买一个。”
刻木头和刻金银的工具不一样，若不然她也不会特地跑回来，听到师傅这样说，傅惟慈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您放心，我会刻，我之前跟着爷爷学过。”
老师傅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傅惟慈的模样，看样子不过是个小丫头，摆了摆手道：“不妨跟姑娘说，这套工具梁县里没得卖，我店里的这些都是从盛京买回来的，价钱很贵，买这套工具的钱足够你买好几个银叶簪子了。”
傅惟慈不想就这样放弃，看了看手中的簪子，下定决心道：“多少钱？我买！”
她偏头露出狡黠的模样，露出两颗小虎牙，踮着脚尖问：“要不，我给你当伙计吧？只要我能把这个银叶簪子修好，你收我为徒，计件付给我工钱。”
老师傅突然摸着胡须笑了，根本不信地摇头道：“你修不好，我半辈子的手艺都不行，你怎么能修好？”
“我能，只要你答应卖个工具给我，我三天后再来。”
真是后生不知所谓，老师傅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随手把桌上工具包扔倒傅惟慈面前：“这工具不收钱，等你三天后再来，如果修好了，你收你为徒，如果没修好，你给我店里做一年的杂扫伙计当买工具的钱？你看怎么样？”
傅惟慈抿着上唇琢磨了一会儿，手中的银叶簪子正盼望着能回到起初的样子，她心一横：“好！一言为定。”
季方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正要去找她，只听桥底下有人喊：“季兄，你们何时进城的？”
林谨炎摇着扇子走到跟前，四下看了一圈问：“惟慈没来？”
听到这样的称呼，季方的脸色沉了沉，眸子也锐利了几分，冷声道：“你找她有事？”
“无事无事，惟慈对我有相助之恩，上次知你们家中不便，不好强留做客，今日正巧遇上，不如一同用个午饭？”
“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季方才不傻，会给林谨炎这样的机会，虽然他还没泄露出一点异样来，可男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是个危险人物。
“季兄不必客气，之前惟慈将银子带回来给我，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这份情义，锦上添花始终不如雪中送炭呐。”
林谨炎虽没了原本的店铺，但他把府中的下人减了一半，加上傅惟慈的资助，在朱雀湖畔开了间船上酒楼。
酒楼不大，只有两层，能容纳的食客也不多，但是每日的进账却不少，仍旧能让他活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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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 被醋灌饱了
上天真是不想来什么一定要来什么。
季方最不想此刻傅惟慈回来，偏偏她就回来了。
她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明眸皓齿，眉目动人，看得他心中狂喜，顺便挡在林谨炎的身前，阻挡他的视线。
“惟慈，我在朱雀湖畔开了家酒楼，想请你和季兄赏个脸，可否？”
“可啊。”傅惟慈毫不含糊地应下来，她给林谨炎那么多银子可不是抱着打水漂的想法，将来都得挣回来。
或者吃回来。
季方不悦地十分明显，一把牵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们还要早些回去，子诚还等着我们去送药。”
范樱托他们捎子诚的药回去，傅惟慈眯着眼睛笑着，摇摆了两下季方的手臂：“我知道，一会儿让林谨炎的马车送我们回去，保证不误事。”
直呼其名这种特权不是自己才有的吗？现在怎么不称呼林谨炎为林老板了？
季方心中不舒服，哪怕美味佳肴摆上桌，仍沉着脸一声不吭。
“惟慈，你的钱都投在这家酒楼里，照理来说我们有协议，你也交了成品，那笔钱我不该收的。”林谨炎诚恳地道。
他竟没想到在自己落难时出手相助的不是那些实力相当的商户朋友，而是这个当初与自己计较四六分还是三七分的乡下姑娘。
“拿来。”林谨炎从八喜手中拿过一张协议，放在傅惟慈面前道：“这家酒楼的一半是你的，受益有一半也是你的。”
傅惟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季方，难掩眼睛闪烁的小星星，紧紧地眯着双唇，故作淡然地瞥了一眼协议：“这c怎么好意思呢？”
“这是你应得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谨炎倒了杯酒，面向傅惟慈举杯道：“恭喜傅老板。”
方才她还装得八分淡定，如今一听傅老板三个字，瞬时有些羞涩地摆了摆手，喜不自胜地端起酒杯和林谨炎碰了一下：“同喜同喜。”
季方在一旁老大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事？他还没和自己媳妇喝过酒，竟然让林谨炎捷足先登了。
想当初他们两个连交杯酒都没喝过，想到此季方几不可闻地呼了口气，捡着盘子中的菜，蹙眉挑剔道：“菜，不好吃。”
林谨炎先开口道：“好，我会让师傅改进。”
傅惟慈凝眸仔细看了一会儿季方，好像对他心里的小心思有所察觉似的，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方哥，林老板能振作起来，你是最功不可没的。”
“是。”林谨炎起身，端起酒杯扬声道：“季兄，我知道你不便饮酒，你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傅惟慈在桌下暗暗踢了踢季方的腿，动着眉毛叫他应声。
“林老板客气，我这人生来看不惯人颓废萎靡，如此也是功德一件。”
季方看着面前得寸进尺的男人，是愈发不顺眼了。
从酒楼出来，林谨炎让八喜送他们回四合村，傅惟慈坐在马车里揶揄道：“有些人不是吃饱了，而是被醋灌饱了。”
季方不高兴地缩在角落里，用举止神态充分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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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 所谓钢管舞（打赏加更）
生着闷气的季方径直地回到屋里翻着书，书本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傅惟慈从回来就一直在厨房忙活，起初还能听见里面锅碗瓢盆叮叮咣咣的声音，夜色稍晚，竟是半分声音都没有。
季方努力稳着心神专心看书，直到屋内光线彻底暗了下来，起身点蜡烛时才觉着过分安静。
他端着蜡烛正要出去一看究竟，突然房门被推开，露出一只光洁白皙的胳膊，他吓了一跳，捂着狂跳的心口连连吞咽着口水。
渐渐地一个身姿曼妙的身影入眼帘，傅惟慈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盯着他，扭动着腰肢。
仔细一看，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像裙子又不像裙子的东西遮挡，裸露着肩膀，起伏之处露出红色的亵衣。
再往下，裙子只遮挡着膝盖，修长笔直的腿正绕着屋中的房柱勾画着。
这又闹得哪一出？
季方出神地盯着她，连蜡油滴到手上都毫未察觉，不知不觉鼻子下似有两股热流淌下来。
傅惟慈穿着自己做得现代围裙，绕着房柱学着印象中的钢管舞，好在她身姿比较柔软，动作虽不标准，却也不难看。
直到她见到季方流了鼻血，才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忙用帕子上前擦着，蹙眉道：“季方，你这是虚火旺盛啊。”
是，肯定旺，季方撇过头不去看她暴露的打扮，三天两头就要整这么一出，他要是不旺就不是男人。
谁家娶这么一个妖孽回去，都会要了亲命的。
傅惟慈扶着他坐到炕上，看他鼻子止住了血，却偏头不肯看着自己，心底登时不乐意了。
她都穿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是一点冲动没有？虽然现代来说是保守，可在古代不是，穿成这样上街会被打死。
今儿就不信这个邪了，她非要看看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人家都说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不可能不想那事的。
傅惟慈想自己都穿着这样了，他还不心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杀手锏。
她脱了鞋，坐在季方的腿上，佯作仔细地观察他的鼻子，柔声道：“方哥，你虚火旺得泄泄，不然会憋出毛病的。”
季方脸上通红，感觉脖子底下都没了知觉，浑身上下只有狂躁的心和难以抑制的冲动。
坐怀不乱才是正人君子，季方使劲儿要咬着牙，梗着脖子不出声，用嘴使劲地呼吸着。
“哎呀，你鼻子又流血了。”傅惟慈假装惊呼了一声，用帕子按着他的鼻子。
然后佯作安慰似地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昂首提胸，不留余力。
硬邦邦的炕咯得她膝盖只疼，可为了今晚必须得拼了。
季方觉着自己不是鼻子流血，而是七窍流血，怀里这姑娘根本没安好心，权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这么贴上来，刚才还有点知觉的脖子也没了感觉，浑身上下好像只有喘气的嘴巴证明自己还活着。
脑袋里急速充血，季方忍不住抬手搂住傅惟慈的腰，一个转身，腾空将她抱起，再一转身放在炕上。
傅惟慈的后脑勺咣得一声磕在炕上，疼得她直哼唧，再磕两下她八成就要脑震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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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3章 你这样我吃不消
脑震荡就脑震荡，她今日一定要把季方这个榆木疙瘩给收了。
傅惟慈双腿还挂在他身上，笑地眯眯眼睛，宛若悬在天边的一弯明月，看得人春心荡漾。
“方哥，要不今晚咱们就好好歇着，你看如何？”傅惟慈用手撩着季方的头发，风情万种地连自己都忍不住陶醉。
季方微微弓着身子，想脱离她的掌控似乎有点难，她就好像一株藤蔓似的缠绕在身上，柔软有弹性。
“我还有书没背呢，要不你先睡？”低头从她的臂弯中溜出来。
睡睡睡！睡你个大头鬼，一刻值千金都不懂吗？第一次见面的那股冲动劲儿哪去了？
傅惟慈在心底把季方骂了千遍万遍，脸上却仍端着温柔的笑容：“颜如玉就在你眼前，干嘛非要去书中找呢？”
她屡屡突破自己的底线，说出话的话连自己都觉着羞耻，可面前这个男人好像被蒙住了眼睛，视而不见，还处处躲避。
“阿慈，你这样我吃不消。”季方撑着胳膊，费力起身，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季方！老娘好说歹说就是不成是吧？”傅惟慈揪起他的耳朵，脸上的妩媚褪去，瞪着眼睛怒吼着。
“阿慈，我错了我错了。”季方的疼得连连蹙眉。
饶是这样告错还是被傅惟慈提着耳朵揪着起身，耳朵根疼得跟要撕裂似的，这姑娘还真下得去手。
“老娘我跟你同床共枕快一年了，你磨磨唧唧腻腻歪歪就是不动手，我都把自己洗干净送你眼前了，你还跟老娘装糊涂是吧？”
傅惟慈真是忍无可忍了，身为女人她已经抛弃底线抛弃尊严，不惜色诱。
季方半响不说话，一副犯了错不敢言语的委屈样，傅惟慈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他的耳朵，灰心意冷地道：“装聋作哑，你等着，到时候让你哭着来求我。”
她说着打了个喷嚏，虽然现在已经入春了，到底还春寒料峭，穿的单薄难免着凉。
季方忙把自己身上的长衫脱下来给她披上，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声道：“阿慈，你再等等，等我过了秋闱一定好好补偿你。”
这事儿还有补偿来的吗？傅惟慈被这一个喷嚏醒了脑子，平静了些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说。”
想确定到底有没有难言之隐，亲身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而且正好把两人的夫妻之实坐定。
一举两得，她原本在心里想得好好的，如今季方一露出委屈地模样，好像自己是个乡绅霸凌柔弱少女似的。
“难c难言之隐？”季方的脸色终于从愧疚转为复杂，再从复杂转为难堪。
原来她一直这么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有难言之隐？而且他突然觉着自己这么久以来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傅惟慈默默地鄙视着。
这种感觉真是不妙，要知道他心中的那团火热已经蔓延全身了，几乎每一次都到了紧要关头才能堪堪止住。
“把你的手给我。”季方面带微笑地向她伸出手，然后牵着她的手感受狂躁中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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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章 我要你名正言顺
火热是真的火热，热得烫手，傅惟慈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浑身好像触电似的哆嗦。
她用快哭了的表情望着季方，有些人就只会嚣张得瑟，来真章的时候会吓得屁滚尿流。
不同于季方浅浅的微笑，傅惟慈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她觉着自己快流鼻血了。
她使劲儿地收回手，躲闪着退到门边，低声道：“一点没有，一点没有难言之隐。”
在如此大费周章之后，来自狂热现代的傅惟慈认怂了。
季方其实心里也砰砰地跳着，连吞咽口水都困难了，面带微笑是因为只要他表情一松懈，那浑身上下都会变成炉子上炙烤过的红彤彤地热铁。
“笨姑娘，我们连拜堂都不曾有过，名不正言不顺之前我会保护好你，等我过了秋闱，好好地操办，名正言顺地娶你过门。”
季方的话让傅惟慈心底那点疑惑都消失了，她抬头看向他，上下嘴唇不停地来回抿着：“我不是已经是你媳妇了吗？”
“是，可我不想让人说你是奶奶十两银子买回来给我冲喜的，我要堂堂正正地把你迎入季家门，成为我季方真正的妻子，什么十两银子什么冲喜，让那群人统统闭嘴。”
季方的坦诚让傅惟慈眼眶发热，她穿好长衫走到季方身边，吸了两下鼻子才忍着没哭。
这种好男人上哪找去了？怕是都绝种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也早在心底想好了一切，你慢慢等着我。”季方长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傅惟慈觉着自己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蠢了呢？反倒是季方，看着蠢钝如牛的人，在这些事情上怎么思路这么清晰。
“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季方犹犹豫豫地开口，视线平视着，不敢去看怀中的傅惟慈，难为情地小声道：“学堂里成了亲的同窗都说那个会耽误学业。”
好吧，傅惟慈装作没听见，一头扎进他怀中深处，既然是这么回事，算是正当理由可以延后了。
当晚，傅惟慈格外的乖顺，一起吃了饭，然后乖巧地自己先钻进被窝里，再不出声打扰季方读书。
季方准备入睡前，仔细看了看傅惟慈，见她已经熟睡，便放轻了手脚，摸上炕以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中。
“你看完书了？”傅惟慈只是浅浅地睡着，从他朝着自己靠近时就已经半睡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觉着脸上被头发扎的痒，埋脸在他臂弯里蹭了蹭。
许是夜深人静，季方将今日读书的任务完成后身心放松，不自觉地朝她贴近，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本想适可而止，却一发不可收拾，睡梦中的傅惟慈感觉唇畔的挤压和温热，突然清醒，刚想出声，却被季方的牙齿咬住了上下唇。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麻木后季方的气息才稍远了些，傅惟慈用手指碰了碰红肿的双唇，疼地倒吸了口冷气。
这种力度怕是要吃人，她暗暗腹诽着，正想着该如何反击，季方突然背过身子躺着，沉声道：“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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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肯定先吃你
翌日傍晚，季方回到家发现家里还是冷锅冷灶的，推开房门傅惟慈正坐在桌前发愣。
桌上摆着那枚变形的银叶簪子，季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勉强。”
“第一件礼物必须的留住。”傅惟慈愁眉苦脸的盯着银叶簪子。
“其实它不是第一件，我想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是这个。”他从笔筒里倒出一对白玉耳坠。
虽然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假的，可傅惟慈还是开心的手舞足蹈：“这不是我之前”
这对耳坠有几分眼熟，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城时在街边摊子上见过的吗？
季方点头，傅惟慈灿烂的笑容好比一朵盛夏初晨绽放的花：“那日你就买了？为什么不给我？”
“我想来日送你一个真的白玉耳坠，你配得上更好的。”
傅惟慈蹙眉撅嘴道：“我才不管，你送的都是好的。”
她麻利地将耳坠戴上，晃了晃脑袋，如此容易满足的样子让季方心底的爱意翻腾着。
这日夜里，他仍重复着昨晚的几近啃咬的亲吻，而后的每一天夜里，季方总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每次在傅惟慈觉得被啃得麻木时，他就会转过身让自己快睡。
终于在她成为玲珑斋学徒的那日晚上，忍不住戳了戳季方的肩膀，轻声道：“你不要背对着我，我会以为你是深夜要变身的妖怪。”
“我如果是妖怪，肯定先吃掉你。”季方猛地转过身。
银色的月光下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脸在红。
“明日我不去学堂了。”季方又道，仍旧和傅惟慈保持着距离。
“为什么？”
“明日里长要给村里的人的分地，事关咱家的口粮，我怕你应付不来。”季方抬手摸了摸傅惟慈的眼皮，轻声道：“有我在，安心睡。”
“陈春芝他们的地怎么办？分到咱们家是不是还要给他们一半？”傅惟慈心想着近些日子陈春芝总在大门前转悠却不进来的可疑样子，绝对跟分地的事有关。
“这事我会看着办，你只管做好饭菜等我回来，最近你的手艺愈发好了，往后我是离不开你的菜了。”他故意逗她。
“一边去，我要睡了。”傅惟慈舔了舔自己发麻的嘴唇，学着他背过身子。
良久，季方突然出声：“阿慈，以后我都不背着你睡了。”
她转过身子把被子盖好问：“为什么？”
“你背对着我，看不到你的模样，好像被你抛弃了，往后我都不会背对着你睡。”
季方重新把她拉回怀中，两人之间隔着两层厚厚的被子，好像冬天里两个抱团取暖的雪人。
“那我也不背对你，往后我们都面对面睡。”
傅惟慈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季方又出了声：“阿慈，上次你穿的那件衣服，等我洞房那日再穿一次吧。”
卒，傅惟慈在朦胧的睡梦中都要猝死了，她抬手冲着季方的胸口掐了一把：“闭嘴睡觉。”
清晨一早，傅惟慈同季方用了早饭就往村口去，里长让村民都在村口集合，然后去分配今年每一家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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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假公济私
就在今日，傅惟慈才知道里长在一个村子里的作用多么强大。
以往因为于冬香的关系，季家分的土地都算是中等，今年傅惟慈将于家母女俩得罪个精光，自然没什么好待遇。
周大红抱臂站在里长的身后，做出一副官家太太的做派，每年这个时候她最神气了。
收东西收到手软，每个人都想提前笼络好关系，以此保证自己分到的地不在山上。
四周的人吵吵嚷嚷，傅惟慈跟着季方在人群中，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抿唇忍着笑意。
这种感觉大概跟以前村里开会的情形类似。
里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扬手让大家静一静，然后清清嗓子道：“今年分地，还往年一样，你们稍安勿躁。”
傅惟慈游离地视线正好撞见于冬香，她忿忿地瞪着眼睛犯了个白眼，又挑眉表现出满脸的得意。
戏真多。
季老二和陈春芝也一直盯着傅惟慈和季方，他们两个人的地不好分，在村里没房子，住的陈老大的家，是不会给地的。
里长念到季方二字时，陈春芝的耳朵登时立了起来，仔细听着里长接下来的话：“去年范樱她家的地今年给你们种了。”
范樱在村里孤儿寡母的，每年得到的地都是最差的，在半山腰，每天为了种地还有走上一个时辰的路，谁分到谁倒霉。
往年都是分给范樱，今年就易了主，成了季家的田。
傅惟慈不知道这块田的情况，可从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也听出了大概。
敢情是故意的，她看着前方道貌岸然的里长，咬了咬下唇才没冲出去。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根本不配当里长，因为周大红和于冬香与自己有过节，今年就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傅惟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子，觉着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公报私仇，假公济私这种事放在现代是要被严惩的。
她刚想抬步，就被季方扯住了衣袖：“咱们不要，就会分给子诚他家。”
傅惟慈犹豫了，两片嘴唇咬得快破了皮，狠狠地瞪了一眼得意的于冬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等着！
等她有机会肯定踹飞姓于的这一家子极品。
分了地，傅惟慈就跟着季方先去看看那块史上最破的田。
范樱领着子诚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向傅惟慈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嘴角。
她对人耍得起死皮赖脸，可碰上一直对他们母子颇为照顾的季方和傅惟慈，就有些愧疚。
不曾想傅惟慈边走边冲着她灿烂地笑着，还挤眉弄眼地逗子诚的开心。
范樱觉得心里暖暖的，看着他们夫妻沿着山路上山，蹲下身嘱咐子诚道：“等你以后长大出息了，一定不要忘了季家叔叔和婶婶的恩情，他们给咱家修房子还给你买药，你得用一辈子去还。”
“我知道，我也会像季方叔叔那样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带娘过好日子。”
傅惟慈跟着季方走了好远的一段路，腿都有些酸麻了，抱着一颗大树哀怨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逞强去得罪于家母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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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章 一块破地
寂静的山林，傅惟慈的哀怨声回荡着，季方上前拉起她的手，也喘了口粗气道：“跟你没关系，就算你忍气吞声，今年我们也分不到好地。”
傅惟慈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目光涣散地在周围扫着：“看来还是你惹得祸。”
季方本来就没期待着里长会分一块像去年的良田给自己。
去年他还没成亲，于家还指望着自己能上门做倒插门女婿，将来考取功名好让于家开辟仕途。
所以分了最好的一块田给季家，今年他早就料到会如此了。
不想让傅惟慈招惹于家母女，是怕她过火出了事，季家没能力保她。
所以他之前的想法是能忍则忍，在他羽翼未丰前最好相安无事。
不过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和阿慈相依为命，若是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所以该回击的时候必须回击。
“是我的祸，将功赎罪，我背你上去。”季方蹲下身请她上来。
“不用，我得习惯一下，往后我要天天走这条路种田呢，只当是锻炼身体了，把我上辈子没做过的体力劳动全部补回来。”
上辈子傅惟慈称自己现代的那段生活是上辈子，成天抱着手机电脑不出门，最多在阳台晒晒太阳。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上辈子欠的这辈子都换回去了。
“这段时间我会在家里种田，学堂暂时不去了。”
“那怎么行？这田得一直种到夏天，你八月就要乡试，你得好好读书，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傅惟慈一鼓作气登上一块石头，挥挥手好像整片山林都是她的天下，气势恢宏道：“季状元请放心，这等小事难不倒我玉面小飞龙。”
“快下来，小心摔着。”季方扶着她的胳膊落了地，无可奈何地笑道：“不是我不去，村里学堂的先生也要回家种田了。”
“那你就专心在家看书，我自己来种就好，只要你不是陈世美，往后的好处多着呢。”傅惟慈抬脚走了两步，一下子绊到延伸出来的大树根。
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脸着地，有惊无险地瘫坐在地上，忿忿道：“该死的周大红和于冬香，老娘早晚有一天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季方这次非要背着她了，扛上这么一个软糯软糯的小媳妇，他心里的美滋滋远远超过体力上的虐待。
“王八蛋，敢分这样的地给我，等秋天我一定要把他们家的粮食都拔了。”
傅惟慈的下巴就放在季方的肩头，如此义愤填膺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地响。
“其实这块地有这块地的好处，方才在分地的时候陈春芝一直盯着咱们，如果真的分了块好田，他们肯定要来抢，如此也好，让咱们清净清净。”
傅惟慈搂紧季方的脖子，似有所悟地嗯了一声，想起去年发生的事简直就是人生中的噩梦啊。
最好离这个见钱眼开的季老二和陈春芝越远越好，良心狗肺，养不熟的狼。
半个时辰后，傅惟慈站在分来的田上出神，心都凉了半截，季方说的果然有道理，这么一块破地连陈春芝都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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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破田变宝地
真是有够破，围绕在半山腰，上高下低，九曲十八弯。
围着走一圈，画成一个完美的句号的圆形。
如今的傅惟慈如同霜大的茄子，半分精神都提不起来，蹲在地头前薅着杂草。
季方站在这块田的拐弯处含笑道：“阿慈，过来。”
脚踩着硬邦邦的土地，傅惟慈的心全凉了，估计种啥都不会长的，哪里有肥沃土壤的蓬松感。
季方对她噤了噤鼻子，指着下方空旷的视野道：“你看，能见到全村，站在这儿一伸手就摸到天了。”
傅惟慈左右看了看，对他口中所说的全村景貌分毫不感兴趣，反而在某一处停住了视线，随即双眼发光，惊喜之色难以言表。
她拍了拍季方的胳膊，激动地连嘴唇都在颤抖，好像看见源源不断的金子往她怀里涌，声音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你知道什么叫做豆腐吗？”
傅惟慈咬着下唇，紧张地攥紧季方的胳膊。
千万要说不知道，那她就是天下豆腐第一人了，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不知道。”
季方不懂这三个字对傅惟慈的意义，声音方落，傅惟慈就激动的跳来跳去，围着季方不停地转圈圈。
“发财了，发财了。”
她围着洼地不停的转圈，口中不住地道：“这是一块宝地，原来啊这肯定是个内陆湖啊，所以才有这么多的寒水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傅惟慈的解释让季方越发糊涂了，什么宝地内陆湖寒水石的，一连串他听不懂的词。
方才不还赌气说这是块破地，要找于家算账吗？
“季方，你现在下山赶紧把家里的最大的筐拿来，我们要做一件大事。”
傅惟慈认真起来的眼睛闪着光，在阳光地下连皮肤都变得晶莹剔透。
等季方下山后，她踩着周围的石头跳进这处洼地里，看着四周白色的结晶，激动地心砰砰地跳着。
她深感的大自然的奇妙，在错综复杂车水马龙的现代尚不能体会这份心情，如今身处古代某一处小小的村庄。
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却深得大自然的得天独厚，这种感觉比起看3d大片还要震撼。
这处洼地不知在这静悄悄地等了多少年，等着人来挖掘，等着被物尽其用。
季方回来时没见到傅惟慈的身影，心中一慌，忙喊道：“阿慈，阿慈。”
“我在这儿。”傅惟慈手中握着石膏的结晶，看着季方的声音渐渐出现：“把筐扔下来。”
傅惟慈装了满满两筐的寒水石，在她把筐递给季方时，她突然想到一个了不得的事。
中国传统上的豆腐产生于两千多年前的淮南王刘安之手。
如今季方并不知道豆腐的存在难道自己是在比两千年还要久远的地方？
仔细一想，好像原主傅大小姐也没见豆腐。
傅惟慈和季方一人背着一筐寒水石下山，还没到家门就见到季老二和陈春芝正蹲在大门前。
见到他们两人走过来，季老二忙起身端着笑脸道：“季方，小慈你们回来了？去看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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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又来讨没趣
“这个于家真是过分，竟然分给咱家这么差的田，一年的收cd不够塞牙缝的。”陈春芝说着上前要接过傅惟慈的背篓。
“不用了。”她一躲，冷眼从陈春芝身上扫过。
他们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跟着傅惟慈和季方进了院门，陈春芝一面搓着手一面犹豫道：“二宝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我们想”
“要钱？”傅惟慈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放在石桌一下一下的点着。
“我记得季莲说卖我的钱你拿了大半吗？”
季方放好背篓，转身看向傅惟慈，原来她翘着二郎腿的模样都别有一番韵味。
“是c是c只是后来季秀菊把这些钱都拿走了。”陈春芝心虚地结结巴巴，用手拧了一把季老二。
这一下拧得季老二一个激灵，偏头狠瞪了一眼她，附和着开口道：“当初的事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咱们都是一家人，方哥还是我们从小养大的。”
“从小养大的，往他的药里掺水害他病了这么多年迟迟不好，这算哪门子一家人？”
原本的傅家大小姐好歹是个名门闺秀，加上严苛的傅老夫人总是为难，所以举止言行比起一般小姐都要略胜一筹。
现下傅惟慈腰板挺直，端得正是一副名门闺秀地气度，这姿态一摆出来，陈春芝和季老二就先胆颤了。
“莫要侮辱了一家人这样的美好幸福的词，你们卖了我害死了奶奶，放在别的地方是要坐牢的，只不过朱雪梅疯了，你们就把罪行都推到她身上，夜长梦回，不会做噩梦吗？奶奶从来没去质问过你们吗？”
陈春芝浑身开始打哆嗦，眼前恍惚，抬头朝着季老太太生前住着的屋子分望去，下意识地缩脚退了一步。
季方听到傅惟慈这样说，抬步朝她走去，沉着脸面对季老二：“我是季家的长孙，如今奶奶去了便由我来继承季家，请你们滚出去。”
“季方，我可是你二叔。”季老二仗着自己魁梧，季方单薄，上前一步要用身量上的优势压迫他。
“二叔？”季方冷笑一声，寒光乍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季老二，一字一顿道：“能让你们继续姓季，已经是念着奶奶的情分上，你还想当我二叔？”
“你c”季老二堵得满脸通红，握着拳头想要动手似的。
傅惟慈斜睨了一眼陈春芝，操起桌板的破碗朝着季老二的脚边扔过去：“你少来这套，你敢动季方一个手指头，我就要你儿子赔。”
一提到让季二宝赔，陈春芝的神色动了动，立马上前拉扯季老二，低声道：“我们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季老二也是挡不住这对年轻小两口那渗人地眼神，借着陈春芝的劝阻走了。
应付了季老二夫妻，傅惟慈才准备倒腾那些寒水石，挖出来的寒水石有很多的泥土和杂质。
得先去净泥土和杂石，再煅取熟石膏才能用来做豆腐。
现在还有难题，就是没有做豆腐的模具。
季方坐在窗前读书，看着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忙叨的不亦乐乎，也忍不住凑到跟前，好奇地问：“阿慈，你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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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不成功便成仁
傅惟慈正在炉子上用大火煅取熟石膏，热得满头大汗，见到季方先在他腿上蹭了蹭：“我画个东西，你用木头帮我做出来怎么样？”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得把需要的工具准备好。
季家大院里，两个忙碌的身影分外和谐，傅惟慈把所有的寒水石煅取了熟石膏之后就端到原来季莲住的那个屋里放着。
扭了扭酸疼的四肢，忙去看季方做的模具，倒是像模像样的，她满意地笑了笑：“我去准备晚饭，明日还有好多活等着呢。”
“你要做的豆腐是吃的还是用的？”
“吃的。”傅惟慈眯着眼睛，突然很怀念白玉豆腐的滋味，还有小葱拌豆腐。
淋上香油，简直是人间极品，等她把豆腐做好，先给林谨炎的锦绣酒楼送上一批，到时候肯定卖火全梁县。
这句志得意满的话，在她辛辛苦苦洗干净磨盘又费了半天的功夫磨豆子c煮豆子c滤豆渣，最终在点石膏崩溃时彻底瓦解。
她看着木板底下的豆腐，随着屉布黏起来，脸上欢喜雀跃的表情迅速黯淡，哀怨地看着一盆掉渣的豆腐
浪费是断然不可能的，傅惟慈把稍微成型的豆腐做成了豆腐脑，剩下的豆渣捏成了丸子下锅炸。
晚上季方刚进家门就闻见一股豆子香，不仅如此还见到满桌子没见过的食物。
如此过了七天，家里存下的黄豆所剩无几，连吃了七天豆腐渣，豆腐脑的季方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想着终于能换换口味，哪怕吃顿水煮白菜都是人间美味了。
可惜傅惟慈不是那等半途而废的人，她是要做天下豆腐始祖的女人。
白天季方去了学堂，她就借着黄大爷家的驴车进了城。
先去给季方抓药，又去锦绣酒楼收了一笔不小的收益，再去玲珑斋向师父请罪，最后又扛了一袋子黄豆回家。
季方的苦日子好像没有尽头，他夜里读书时傅惟慈都要端上炸豆腐丸子放在桌边。
那个炸豆腐丸子从一开始满嘴豆渣，后来又掺了些玉米面软化，到如今添了切碎的青菜。
这算是有长进的，季方强颜欢笑地吞下一个丸子，牵着不想上扬的唇角道：“你做了这么多不如给子诚家里送些，不然你我二人吃不掉就浪费了，特别是这种过油的丸子，每一颗都弥足珍贵。”
傅惟慈琢磨着季方这句话，好像是在变相说自己浪费，的确是有些浪费。
转天她就提着一篮子的各色豆腐未成品送到范樱家中。
做豆腐不是件容易的事，傅惟慈磨豆子磨得肩膀酸疼，季方知道难免心疼，夜里替她揉着：“要不算了吧，这东西这么难做，咱还是换一样吧？”
“那不行。”傅惟慈转过身，瞪着眼睛盯着空荡荡的屋顶，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成功便成仁。”
季方含笑将她脸上的头发拢着，低声道：“别勉强，那石磨比你的腿都粗，下次让我来。”
本以为做成了豆腐，那块贫瘠的田就不用种了，如今豆腐没做成，田必须要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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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章 去梁家买耕牛
春耕一来，傅惟慈练习做豆腐的时间就少了，早上跟着季方去地里耕地，没有一头任劳任怨的大黄牛，凡事都要靠他们两个自己。
看着季方两天就累得黑瘦黑瘦的，傅惟慈心底十分不好受，终于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实含义。
晌午的大太阳太烈，两人准备回家先躺会儿，进门时宁娇从大门探头道：“小慈，我今儿路过你家田了，你们两个没经验，翻得根本不行。”
呼啦一盆凉水，从傅惟慈头顶径直淋下来，这种感觉在烈日当头下果然刺激。
“娇姐，那怎么办啊？我俩都翻了两天了。”傅惟慈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种农活呢，累得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人家都用耕牛，省劲又翻得彻底，你家现在又不是买不起耕牛。”
“可我们没听说谁家卖耕牛，城里有买的不？”
宁娇抬眼想了一会儿，又道：“村里梁家不是正卖吗？好像十两银子，贵是贵点，但是他家耕牛最好。”
说罢转身把滴着水的青菜放到院里桌上，冲着屋里的宁大娘喊道：“娘，我和阿慈去梁家看看耕牛，一会儿就回来。”
季方把傅惟慈手中的锄头接过来，轻声嘱咐道：“宁娇姐懂得多，你可以听她的，我先进屋把饭热热，等你回来吃。”
“好，那我去看看就回。”
梁家算是四合村内比较富裕的人家，他们家三个儿子都出去闯荡。
如今小儿子在梁县开了间赌坊，接梁大娘和梁大伯去享清福，所以才要卖耕牛。
宁娇领着傅惟慈在一堵灰色的墙外停住，小声嘱咐道：“梁家有个忌讳，许多年前她家的小女儿丢了，梁大娘哭瞎了眼，切记不要提起闺女啊，丢了啊这些话。”
见傅惟慈忙不迭地点头，宁娇才松了口气上前敲门：“梁大伯，梁大娘。”
良久有脚步声走进，傅惟慈见宁娇拽了拽衣服的两襟，颇有些紧张的模样。
连买耕牛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户姓梁的是村中恶霸吗？
开门迎入眼帘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样子比季方稍年长些，宁娇不自然地笑了笑，唤了声：“梁三哥。”
说着扯过傅惟慈，介绍道：“这是季方媳妇，你叫她小慈就行了，比我们都小。”
“我听说过，给季方那个病秧子冲喜的嘛。”他笑呵呵地道。
“梁聚兴，怎么说话呢？快请人家进来。”站在正屋门边的老太太按着拐杖，厉声呵斥着自己的小儿子。
傅惟慈本来听到他说季方病秧子，心下登时就不乐意，对这个吊儿郎当的梁聚兴没什么好感。
宁娇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聚兴的身后，声音如同百灵鸟那般好听：“小慈家缺个耕牛，听说大娘家正要卖，我就带她来看看。”
梁大娘看不见眼前的人，只能伸出手摸索着，宁娇热切地扶住胳膊，继而又道：“季家全靠他们两口子撑着，没耕牛翻出来的地根本没法种。”
“是，我听说了，里长把范樱种的地分给了季家。”
“是呢，您说这不公报私仇吗？”宁娇压低声凑到梁大娘的耳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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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抢不过男人抢耕牛
“咱这村里欺负人的事多了，人家范樱也不该种那么一块破田，要说这里长也该换换了，专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梁聚兴丝毫不避讳，扬声坦荡荡地道。
宁娇上前拧了一把他的胳膊，蹙眉不悦道：“你这张嘴迟早惹祸，可别给大娘他们找事儿。”
梁聚兴疼地吸了口气，可见宁娇是下了狠手的，梗着脖子不服气，一眼瞥见傅惟慈站在一旁，颔首：“你说是不是？”
傅惟慈没做声，忽视梁聚兴直接走到梁大娘身前，柔声道：“大娘，我先看看你家的耕牛，如果可以我这就买回去了，我家季方身子不好，这种农活实在挨不住。”
“好好，小三子，去把耕牛牵回来。”梁大娘吩咐了梁聚兴又笑眯眯地与傅惟慈道：“这些日子你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只是我们常年就我和孩他爹，没个人能去你家搭把手。”
梁大娘患有眼疾，空洞没有聚焦的眼睛望着前方，一只手摸索到傅惟慈的手：“可怜你们两个孩子了。”
“我不可怜，我家季方不容易，我又帮不了什么忙，家里全靠他。”
宁娇哎呦呦地取笑着，眉开眼笑地道：“你家季方是个闷葫芦，我看就在你面前开窍，你又出来可劲吹捧你家季方，回头让人惦记上。”
“娇娇这张嘴和我们家小三子差不多，没人能说的过她。”梁大娘笑得分外开心。
梁聚兴牵着耕牛走到门前碰见路过的于冬香，满身痞子气地吹了个口哨，调笑道：“这不是里长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出门不带丫鬟啊？”
这是故意讽刺，于冬香听得出来，她家就没买过丫鬟，她横了一眼梁聚兴，不打算惹他这个地痞无赖。
闻声出来的宁娇，见于冬香正瞪着眼睛，撂了脸子道：“赶紧牵进来，小慈还等着呢。”
傅惟慈看着黄牛鼻子上拴着环，身上还套着拉犁的绳，长得就十分憨壮的结实样。
“梁三哥，你现在在梁县可是大人物，这牛就不能再便宜点？”宁娇看出傅惟慈相中了，替她讲价。
“既然是季家要买，最少八两银子，换做别人一文不少。”梁聚兴嬉皮笑脸地冲着宁娇比划着两根手指头。
八两就八两，往后用处可大了，傅惟慈想着便准备一口答应下来。
“十两银子，我买了。”门口突然传来不友善的尖锐女声。
不等傅惟慈回身去看，宁娇先板着脸道：“于冬香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家又不缺耕牛。”
于冬香脚步一抬，趾高气昂地上前把大黄牛的绳子攥在手里，白了一眼傅惟慈：“我家去年丢了两头驴，剩个驴圈空着，正好牵它回去。”
傅惟慈攥着另一头的绳子，任凭于冬香怎么使劲儿都不松手，神色清淡淡地扫过梁聚兴：“我一会儿就把钱送来。”
宁娇也上前帮着她拽着于冬香手中的绳子，边使劲儿边道：“于冬香，你就是想跟小慈抢东西，抢不过人家男人，还想抢耕牛。”
双方僵持不下，急坏了梁大娘，她摸着梁聚兴的袖子道：“快去劝劝，别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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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空手套白狼
傅惟慈看着于冬香连吃奶的劲儿使了出来，推了推前面的宁娇，示意她松手。
等宁娇一松手，傅惟慈也瞬时松手，一下子对面没有拉扯，于冬香直直地往后仰，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傅惟慈！我今天肯定要买这头牛！”
“好啊，价高者得，你出十两，那我就出十一两。”
于冬香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底气十足地跟着喊价道：“十二两。”
“十三两。”
“我十五两！”
傅惟慈眼睛微眯，抿唇想了想又道：“十八两。”
于冬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二十两！”
“好，让给你了。”傅惟慈偏过头，不仅没不高兴，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冲着于冬香一耸肩：“太贵了，我买不起。”
宁娇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扬声对梁聚兴道：“梁三哥，还不赶紧拿纸笔来，今日你家的耕牛二十两卖给于冬香了。”
“诶，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梁聚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自己还能多赚钱，没一会儿就把纸笔拿出来。
当着大家的面儿，写好了卖牛的协议，递到于冬香面前，见她有些犹豫，缓缓笑道：“于大小姐，你要是不签字，那人可就丢大了，满村的人都会知道今天的事。”
“签就签，谁怕谁呀。”于冬香斜睨了一眼傅惟慈，干脆利落地要签字。
“别啊，不能只签你自己名字，还得签你爹的名字，于得水～”宁娇在她落笔时提醒着。
傅惟慈噙着笑意望着纸上的名字，事情哪里那么容易结束啊，她把耕牛让了出去，那自己家里岂不是还要再买。
她当着于冬香的面儿，侧身对梁聚兴道：“今日我帮你多挣了十两银子，一人一半，回头里长把钱送来记得给我送去五两。”
“行啊，那病秧子娶了个能耐媳妇，空手套白狼啊，牛是我家的牛，钱是于家的钱，动动嘴皮子就挣了五两银子，啧啧，真让人佩服。”
梁聚兴仔细打量起傅惟慈来，一张小脸挺白净，胸脯也不小，就是屁股不够大，再大点或许能给季方生个儿子。
浑身上下的气度不像个村妇，脸上带着笑意，却是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临街见过盛京的贵女，季方媳妇这模样真像盛京城的望族小姐。
“一人一半很公平。”
傅惟慈这么说，于冬香心里早就炸了，眼珠子泛白，瞪了半天才道：“你是故意坑我。”
“不是啊，二十两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真跟自己无关似的。
回到家，傅惟慈就把这件事与季方说了，乐不可支地躺在炕上，傻笑了半天才一骨碌坐起来：“明儿我们先进城，买了耕牛回来在去翻地。”
翌日早上，不等季方他们出门，梁聚兴就牵着牛来敲门了。
“病秧子，病秧子。”
宁娇听见声音急忙出去看，见到果真是梁聚兴不免笑道：“怎么不拿钱，反而牵着牛来了？”
“于得水那个老滑头，给我五两银子不要牛了，反正季方他家需要，我做个便宜五两银子卖给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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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季老二夫妇又来了
“里长脑袋那么聪明。”宁娇踢着脚底下的石子，抬眸看着梁聚兴身强力壮的身板，抿唇道：“外面卖的耕牛也就两银子，花二十两买你家牛，亏了十多两，还不如给你五两，自己的损失也能减半。”
梁聚兴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不耐地指着季家大门问宁娇：“病秧子没在家？”
“在家，诶我跟你说，当着小慈的面你别叫季方病秧子，昨天人家都不乐意了。”
“有啥不乐意的？本来就是病秧子，她要不是买来的，能嫁给季方？”
“你就是傻。”宁娇关上门撇了撇嘴。
门是傅惟慈来开的，她看了看梁聚兴，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牛，狐疑道：“怎么了？牛怎么牵我家来了？”
“于得水c不要了，白给我五两银子，你要是想要我五两卖给你。”不知咋回事儿，他和宁娇说过话以后，舌头有些打结。
“要，五两银子是吧？你等着我。”
傅惟慈转身就走，冲着屋里喊着：“季方，拿五两银子出来。”
大门没关，梁聚兴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直到季方沉着脸来到跟前，冷声道：“给你钱。”
“病秧子，你媳妇长得挺好的，哪买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季方牵过牛，不冷不淡地准备关上门，临了才勾着唇角淡淡讥笑：“告诉你，你也买不着。”
梁聚兴气得诶诶地直推门，徒劳无功后切了一声道：“老子想买有的是。”
一回身，发现宁娇正倚着门开了条缝看自己，瞪着眼睛挑了挑眉。
耕地的牛买了，傅惟慈和季方又在家搭了个牛棚，用干草把里面垫上，倒也干干净净的。
季方铺草的时候忽然想到往后家里的豆腐渣滓可以用来喂牛，从头到脚都轻松了许多，干起活来也很是有劲。
有了这个大黄牛，春耕就省了许多力气，不到三天的功夫，地就翻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撒种子的时候，陈春芝和季老三又来了，这一次他们打定主意不走，坐在院里耍赖。
傅惟慈和季方该做什么做什么，压根不理他们，日头晒得很，季老三又肥又壮，晒得脸和脖子通红。
“要不咱回吧，再想别的办法。”
这日头晒得陈春芝心头燥热，瞪着眼睛厉声道：“你忘了你儿子要娶媳妇的？你儿子娶媳妇也住我哥哥家？你也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那c那你说咋办？人家两个根本不理咱们。”季老二沉沉地叹了口气，又道：“当初就不该听季莲的话，你非说什么傅惟慈没钱了，要指望季莲给儿子娶媳妇。”
“你现在埋怨我有用吗？还不是你无用，人家老爷们都能挣钱，你看看你就知道吃吃吃。”陈春芝小声反驳。
“那人家季方媳妇也能挣钱呢，你咋不能？”
“你c你c你给我闭嘴吧。”陈春芝抬起手狠劲戳了戳季老二光不溜丢地脑袋。
等到傍晚，太阳下山了，陈春芝盯着牛棚里的大黄牛，心生羡慕，当初她要是站在傅惟慈的身边，现在吃香喝辣的。
要怪都怪季莲那个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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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静坐一夜
傅惟慈和季方对他们两人熟视无睹。
陈春芝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困得眼皮发沉，看着对面的屋里已经没了蜡烛的光，浑身虚弱地叹气。
“咱们要在这坐一夜啊？”季老二身上肉厚，半冷意都没有，抖了抖身上的小虫子。
“那咋办？你看看季方家里的条件，再看看咱们现在连房子都没有。”陈春芝捶着酸疼的腰，起身围着石桌走了一圈。
“季方和他心里还恨着咱们呢，你想要钱要房要地那都不可能，不如把他家的大黄牛偷出去卖掉，还能换两个酒钱。”季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牛棚的大黄牛看。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就不信咱们坐一夜他们还不出来。”陈春芝嫌弃地坐远了些，只要季二宝的婚事能成，她坐上三天三夜都是肯的。
漫漫长夜，蚊虫叮咬，陈春芝和季老二直到天蒙蒙亮才躺在地上眯了一会儿。
感觉就是一闭眼的功夫，突然就被冰凉凉的水泼醒，凉得连呼吸都是一窒。
满脸的凉水，陈春芝和季老二边抹脸边坐起身，看着前面脸色阴沉的季方，下意识觉得心虚：“你们醒了啊？”
“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田？给我十两银子那块田就给你们了。”季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禽兽不如的季老二。
他恨季老二比恨陈春芝更甚，因为季老二是奶奶的亲生儿子，是他的亲叔叔！
“我们什么都不要，就像搬回来住。”陈春芝用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那不可能，我们永远不会生活在一个房檐下。”傅惟慈依着屋门站着，看着狼狈的陈春芝：“你们想要地？便宜点，五两银子给你们种，秋天挣了多少我们都分文不要。”
“不要，不要地。”陈春芝起身朝着傅惟慈走去，端得一脸的笑容。
就那块破地只能种点黄豆和麦子，一个口粮而已，她才不会傻到费钱费力地去种，有钱不如去城里买了。
“小慈，过去的事是我们不对，我和你三叔给你们赔礼道歉，可是咱们都姓季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季字，你也为你弟弟想想。”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季方不耐地盯着季老二。
陈春芝冲着季老二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自己连连叹气道：“当初老太太在时说过把她东面的屋子给二宝娶媳妇用的。”
一提起季老太太，季方的脸色更差了，视线如同利剑一般扫向陈春芝，刺得她下意识往傅惟慈身后躲去。
“当初c当初你奶奶的确这么说过，我没撒谎。”陈春芝真是怕季方，以前从未觉得这个病秧子侄子有这么锋利的气息。
“那你想怎么样？你们在这个房子里把奶奶害死了，如今还要赶我们走？难道你不怕奶奶夜里去找你问个究竟？”傅惟慈用一种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陈春芝。
“不是不是，我们不要老太太的房间。”陈春芝站到季老太太和之前季莲房间的中间，用手比划着：“我们只要这一半。”
傅惟慈脸上半分笑意都不露，凝色望着这位奇葩二婶的比划，她说的那一半是季莲的房间，她的房间还有季老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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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豆腐成功了
一共是三间房，与之相比，西面是季老太太的房间c她和季方的房间还有厨房，现在又在角落里多了个牛棚。
院子门正处中央，傅惟慈沉眸问：“砌墙吗？“
“对对对，砌墙是最好的，你们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也不好往上凑。”
到底是不想往上凑还是看见季老太太的房间会心虚，院子里这四个人都心知肚明。
“砌墙的钱呢？”傅惟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季方，抿了抿唇忍住喜色。
“我们现在基本没什么钱了，一人一半？”季老二可不想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掏出来砌墙，试探性地问季方。
陈春芝咬紧了牙关想把季老二生吞活剥了，告诉这个蠢货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她本来是想一分钱都不掏的。
“大门呢？我和季方可不会挪大门，这是我当初买的，肯定要留给我们自己用。”傅惟慈指着大门问。
“我帮你挪。”季老二点头答应。
“还有那个石磨，我要留着，你们除了三间屋子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那个石磨”陈春芝先出声犹豫，季老二适时地闭上了嘴。
“不答应就算了，我看你们住陈婶家也挺好的。”傅惟慈转身欲走。
“行行行，都给你，什么都给你。”陈春芝还得耐着性子，她们一日没搬进来就不敢拿乔。
陈春芝和季老二欢天喜地从季家离开，傅惟慈彻底松了口气，提不精神地坐在季方面前的石凳上，仰头道：“好歹把那块地保住了，那可是个宝藏啊。”
那块洼地正好就被田地围绕着，她才不想把那块宝贝拱手送给陈春芝一半。
“这几日我们进出把屋门锁上。”季方抚上傅惟慈的肩膀，浅笑了一下：“你今日还要研制豆腐吗？”
“当然要，现在有了大黄牛，拉磨的事就交给它做。”傅惟慈郑重地点头，用温柔的目光看向牛棚里观望的大黄牛。
没过几日，季老二和陈春芝就将院子里的墙垒了起来，大门也挪好了。
傅惟慈站在石桌前听着墙那头陈春芝的欢喜声，心底很不是滋味。
如果季老太太还在，见到这一幕肯定会伤心难过。
傅惟慈做出豆腐那天早上，季方正在院子里踱步读书，听到厨房的惊呼声，撇下书赶紧跑过去。
“阿慈怎么了？”他急得连呼吸都乱了。
“你看！”她捧着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递到季方的眼前，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似的，两颗尖尖地小虎牙格外明显：“方哥，我成功了，这就是豆腐。”
季方看着面前一颤一颤地豆腐，似乎对笑逐颜开地傅惟慈更有兴趣，探头咬了一口，做出夸张的惊喜表情：“嗯！嗯～好吃，非常好。”
他满足的模样让她愈发兴奋，跳着跺脚，学着季方冲着豆腐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舞足蹈地道：“我成功了，从此以后我就叫豆腐西施啦。”
季方笑着将她脸上的豆腐汁擦去，好像她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成功。
努力这么久总算是没白费，他看着傅惟慈白皙的脸如同手中的豆腐，长臂一捞将她搂入怀中。
“阿慈，我迟早不会让你这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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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章 鸡飞狗跳
傅惟慈当晚用新鲜的豆腐做了白菜豆腐羹，麻辣豆腐和小葱拌豆腐。
没有香油，她只好用炸芝麻的油淋在上面代替，香气溢满，就连隔壁的季老二一家都闻见了。
季二宝闭着眼睛闻了半天，馋得口水直流，感叹道：“大舅家连肉星都没有，好想原来厨房挂得那块腊肉。”
季老二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两道素菜，只觉得索然无味。
“想什么想？你想吃管你大哥要去，咱家没有，你大舅能收留咱们一家就不错了，哪像他们！一堵墙一个大门都要算清楚！”
陈春芝用筷子打了一下季二宝的额头，随即又瞪着季老二道：“成天就知道喝酒，我们娘俩都快饿死了，给你买酒的钱还是之前从傅惟慈那抠出来的，你倒是给我出去挣钱啊。”
她把满肚子的怨气都发作在季老二的身上，越说越气，越气越说，最终把季老急了。
他突然就把手中的筷子扔倒桌上，怒道：“你要是这么多不满意，就滚！老子不需要你这样的娘们。”
“你再给我说一次，季志壮！你再给我说一次！”
陈春芝心里憋着火，看着季老二要走，起身跑过去拉扯，一边纠缠一边哭诉：“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碰上你这样的王八蛋，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还不满足！居然想要休了我！你要休了我，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季二宝见此状心里登时就慌了，握着手里的干粮，一头扎进屋内，捂着耳朵不去听外面的吵架声。
季老二看着陈春芝骂咧咧的模样，心下烦得要命，一脚踢翻了桌子，碗盘摔个四分五裂，汤汁青菜洒得满地狼藉。
“你给我滚！”季老二长得魁梧又壮实，一只手就把纠缠的陈春芝推开，径直走进屋里翻出枕头底下的所有家当走了。
陈春芝哭哭啼啼地扯着拦着，怎敌得过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存下的钱被季老二拿走。
季二宝吓得躲在床上，他本以为能回到自己的家，还能自己睡一个房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一场噩梦。
陈春芝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口中不停地诅咒着季老二不得好死。
哭累了，砸累了，才想起季二宝来，踉踉跄跄地上前搂过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儿子，你娶媳妇的钱都被你爹抢走了，他肯定会败祸个精光，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的不管你啊。”
东院闹腾的鸡飞狗跳，西院傅惟慈的家中却是其乐融融，两人把饭菜摆进屋内，点上蜡烛，气氛融洽又暧昧。
“庆祝我做豆腐完美成功，将来本姑娘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傅惟慈举起小酒杯，觉着面前季方的格外俊俏。
季方以茶代酒，和她在半空中碰杯，笑道：“庆祝我媳妇儿做豆腐完美成功，将来跟我媳妇儿吃香喝辣的。”
美味佳肴，心爱的人在侧，傅惟慈忍不住多喝了两盅，原本她就觉着这酒没什么味道，还不如现代的啤酒。
直到直到她看着眼前的季方在打晃，桌上的蜡烛在转圈，咧嘴傻笑了两声：“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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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酒后胡话
她撸起袖子，豪放地从碗里舀了一口汤，蹙眉定眸，缓缓地将汤匙递到季方面前：“方哥，你尝尝。”
这个动作她重复了有不下十次了。
季方仍不倦不怠地喝下，由衷地夸奖一句：“好喝。”
酒过三巡，傅惟慈的话匣子好像被人撬了锁，源源不断的话往外冒。
起初还说些人能听懂话，比如：我长得真的很漂亮，我就是很有做豆腐的天分，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
后来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种种，突然就开始哭，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看的季方心都碎了。
然后非要坐在季方腿上，搂着的脖子不停的诉苦：“我堂堂一个医学高材生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个连平地都算不上，完全就从坑里往外跳。”
“好想吃牛排，好想吃披萨，好想吃汉堡薯条喝可乐，还有冰镇大西瓜和空调，再追个番剧看个电影，这种平凡又普通的生活都要剥夺！还有没有人性。”
“人家穿越来的都是百级以上精英装备开练，直接怼得仇人不敢睡觉，我倒好，迄今为止连仇人的面儿还没见着呢，我这是负级没装备，铭文还被熊孩子给卖了的主儿。”
“好想上网呀，微信撩撩小正太，饿了的时候直接送饭到家，呃”她打了个嗝，然后指着虚无的空气道：“给我一个手机不是智能机也好，玩玩贪吃蛇也行啊。”
她鼻涕一把泪一把，蹭得季方脖子滑腻湿润，如此还不够，揪着他的衣服就擤鼻涕，还用特别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泪雨俱下道：“好在上天还没忘了赏个美男子给我。”
傅惟慈勾起季方的下巴，用湿润的脸使劲儿地蹭着季方的脸，活脱脱一个女流氓的既视感：“你长得真俊，跟我老家邻居的哥哥好像，你都不知道喜欢他好几年。”
季方脸色一沉，老家的邻居的哥哥，喜欢人家？他抬手反客为主地捏着她的下巴，见她吐着舌头尖，沉声问：“你还喜欢过别人？”
“你别打岔。”傅惟慈含糊道，拂开他的手继续说着自己念念不忘的“前生事”。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本来应该是太子妃的，我那个继母想让她女儿取而代之，才把我卖到这来的。”
这话季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甚是滑稽，故意逗她：“那你是想当太子妃还是当我季方的娘子？”
“当然是你的媳妇儿，你长得比太子还好看。”傅惟慈从他腿上跳下来，靠着炕沿边一会儿坐下一会站起来。
季方偏过身看着她折腾，谁料她突然抬手解开衣裳扣子，很快就脱了外衫。
此情此景，季方忙起身上前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擦脸。”
季方关严门才去倒热水，再进门手里的脸盆差点掉在地上。
炕上躺着一个脱得只剩亵衣的女子，季方猛地被自己上涌气息呛了一口。
这种香艳的场面真是要命。
季方给傅惟慈盖了件衣服，又把褥子被子铺好，把她安顿到被窝里才舒了口气。
看着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傅惟慈，禁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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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 想不起
傅惟慈觉着浑身舒坦，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她扭了扭身上的筋骨，以为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半清醒半迷糊道：“小月，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有个大帅萌对我超级贴心。”
“阿慈，你酒醒了吗？”季方用手肘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惟慈。
阿c慈？
傅惟慈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原来回到现代才是做梦，她睁眼睛的一瞬间，脑袋中疯狂地涌入昨晚的记忆。
她冲着季方施展自己的魅力女神经的本质暴露无疑。
丢人丢大了。
“醒了”小如蚊子的声音。
“你昨晚好狂放，身为相公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季方凑到跟前低声揶揄她。
“我断片了忘得一干二净想不起来了。”索性装失忆，一问三不知。
“想不起了？”季方笑得双眼微眯，不怀好意地从她的脖子往下看，表情意味深长。
傅惟慈扯过被子把头都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想不起想不起。”
“我先去学堂，你再睡一会儿，饭在锅里，你起来后记得吃。”
季方起身整了整衣服，偏头打量着炕上安静地一动不动的傅惟慈：“我先走了。”
傍晚，天边缠绕着红似火的红霞，傅惟慈在过滤好的豆腐里搅拌石膏水，每搅动一次，豆腐汁愈发粘稠。
直到变得软软嫩嫩地，像小婴儿的皮肤，再放到模具里盖上屉布，然后用木板使劲儿的压上。
如此等到明天一早就可以带上去梁县卖了。
她坐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起身去村口等季方下学堂。
季方远远地就看见傅惟慈了，捡了块石子扔倒她脚底下，蹲下身子道：“姑娘，你知道四合村季家怎么走吗？”
她佯作不清楚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本地人，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嗯？你再说你不知道？”季方围着她问，非要她说知道才罢休。
“我熬了一碗人参汤，快点回去喝。”
季方悄悄地牵起傅惟慈的手：“往后我会让你做官夫人，找一堆丫鬟伺候你。”
这话放在以前他是不好意思说的，现如今当着傅惟慈的面他只想说天底下最好的话，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那我就负责把自己养的胖胖圆圆的，以后胖的连门都出不去，你肯定要嫌弃我的。”
“当然不会，大不了你胖一寸我就把门加宽一寸。”
“起开，我才不会那么胖！”她用胳膊戳着他的心窝，抬步就跑。
看着傅惟慈的身影，季方想再等等，能平安度过了二十岁的生辰，再过了乡试，过了奶奶的周年忌日，一定八抬大轿把阿慈重新娶进家门。
翌日清晨，傅惟慈早早地起来把豆腐搬到黄大爷的驴车上。
她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季方，临上车却见季方系着衣带往外走，冲她勾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能耽误你去学堂，今日这一批我送锦绣酒楼的。”
锦绣酒楼？季方不动神色，要见林谨炎，那必须要跟着去了。
“无妨。”季方把院门落了锁，坐上驴车冲着前面赶车的黄大爷道：“黄大爷，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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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0章 豆腐入酒楼
锦绣酒楼在朱雀湖畔，位置上是得天独厚的，正对面的街上有几家花楼，时常有带着心仪姑娘出来逍遥的客人饮酒作乐。
林谨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闹事，他有银子赚，不管他们在包间里做什么事。
今日傅惟慈送豆腐，黄大爷打趣道：“小慈，你这东西是送酒楼的？买卖越做越大了啊。”
寻常的一句话，让傅惟慈猛地想起来黄大爷家种的白菜，水灵翠绿，就跟玉雕得似的。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跟着问道：“黄大爷，要不我问问酒楼的老板，看看这儿的白菜能不能让你送，可能要的不多，不过您天天能早点回家不是？”
黄大爷家有个小孙子，长得比白菜是还水灵，上次在村里见着还舞动着白胖白胖的手叫自己姐姐，还管自己要糖吃。
“那敢情好，你拿两颗白菜进去，要是他们觉得行，我明日就送来，要是不行这两颗白菜你和季方拿回去吃。”黄大爷喜上眉梢，随便捡了两颗白菜放到傅惟慈的手中。
“谢谢黄大爷。”她眯眼一笑，露出两颗尖尖地虎牙。
季方抬着一摞摞地豆腐往锦绣酒楼里送，店里的伙计认得这是二老板的相公，忙出来跟着帮忙。
林谨炎来得晚，上船的时候傅惟慈已经把豆腐都送去了厨房，只有季方在大堂里喝茶。
“季兄，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他拱手上前，拉来对面的椅子坐下，又问：“惟慈今日没来？可是有什么事托你交代我？”
“托？”季方双眸一沉，面色微凝，随即悠然自得地端起茶盏，出口道：“我们夫妻本为一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来托字一说，林老板喜欢说笑。”
尴尬不？这番话说出来让林谨炎尴尬得坐立不安，隐约察觉到季方对自己的防备。
“是，林某口误，那c是不是有事呢？”
“我媳妇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食物，白白嫩嫩，入口滑弹，今日成品非送你这来，给酒楼添个菜品。”季方毫不遮掩脸上的自豪，一口我媳妇叫的也是顺口。
林谨炎听出话里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佯作不知，只惊讶道：“竟有这种好事？东西在哪？我要好好尝尝。”
八喜立在账台后方，闻声回答道：“二老板正在厨房叫厨子们做菜，热闹得很。”
锦绣酒楼的厨子都没见过豆腐这种东西，看着傅惟慈将豆腐切块煲汤，汤汁白稠，看着就十分有营养。
在团成豆腐丸子过油炸，味道也是扑鼻而来。
最香的还是用葱姜蒜爆香，放入干红辣椒炖煮，咕嘟咕嘟的汤汁红彤彤的，令人食指大动。
“豆腐的做法不拘于这几种，师傅们可自行研究，这是咱们酒楼独一份的菜品，保证你们将来做到手软。”
傅惟慈擦了擦手，余光瞥见季方和林谨炎走进来，舒了口气道：“林谨炎，尝尝？看看有没有资格成为咱们酒楼的招牌菜。”
林谨炎挨个尝了一边，每一个道都赞不绝口，笑道：“妙，真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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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来酒楼帮忙
傅惟慈突然发觉自己十分喜欢看人们吃到食物以后的满足模样，眉眼舒展，嘴角上挑。
“豆腐还能用来包包子c包饺子，只要你想用，做成什么都行。”傅惟慈喜滋滋地冲着季方挑眉。
“今日锦绣酒楼就推出这道菜，但凡来的客人都免费送上。”
林谨炎说罢请傅惟慈和季方去堂屋，心中暗暗觉着傅惟慈就是自己的贵人。
这种贵人能带着自己发财，还能在落难时救自己一把，是个值得珍惜的朋友。
“酒楼是酒楼，生意归生意，这豆腐该是什么价卖就是什么价，你只管做，我照单全收。”林谨炎给傅惟慈倒了杯茶，一面推过去一面打量季方的脸色。
“全买，咱们用不着那么多，隔天就坏了，浪费粮食不是，头一个月我只做咱们酒楼的份。”傅惟慈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
“往后啊。”她嚼了嚼溜到嘴里的茶叶，又道：“藏是藏不住的，这东西便宜，家家都吃得起，家家却未必都来得起酒楼。”
傅惟慈没想过把豆腐藏着掖着，当街去买，让人人都能买得到。
“食物这种东西原材料并不珍贵，要紧的是烹饪的做法，想比别家酒楼高一等，还得在菜品和服务上下功夫。”
林谨炎赞同地点了点头，扇子在手中一敲，笑道：“惟慈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我看你别拘在四合村了，我出钱在梁县给你们买个宅子，往后你也能来酒楼替我分担分担。”
季方的警惕瞬时提高，看着林谨炎真心实意的模样怎么都觉着别有用心，来梁县？还来酒楼帮忙？想得美。
“不了，我在四合村挺好的，等我家老太太的周年忌过了我们再来。”
傅惟慈还记着季方说过等过了乡试就搬到梁县来教书的计划，如今还有季老太太的周年忌，面带微笑的拒绝了林谨炎的好意。
“对了，咱们需要白菜吗？”她还想着黄大爷的白菜。
“需要啊，咱们酒楼刚开没多久，找这些菜户很麻烦，你家种了白菜？”
林谨炎心底盘算着，酒楼从外面买也是买，若是傅惟慈家里种白菜，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傅惟慈摇了摇头，指着账台上的两颗白菜道：“你先看看怎么样，如果可以，我们村里黄大爷家专门种白菜，让他每天早上给你送新鲜的来。”
“好，你介绍的人我放心，你明天只管让他来，我会让八喜盯着的。”
林谨炎只远远看了一眼那两颗白菜就爽快应了下来，本以为傅惟慈会高兴，不料她却沉下了脸：“林谨炎，你老毛病又犯了？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
一针见血戳破林谨炎的弱点，让他有些心虚地顺了顺胸口的气，受教道：“二老板教训的是，林某记住了。”
季方暗暗压下上扬的嘴角，对林谨炎被自己媳妇说教一事颇为满意。
他就喜欢阿慈直来直去的性子，将来她真的来酒楼帮忙，少不了林谨炎的苦头吃。
在酒楼用了顿家常便饭，傅惟慈和季方就绕着梁县最热闹的街道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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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章 撞翻的女子
梁县这个地方人不少，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傅惟慈被季方牵着走，心里踏实不少。
太阳愈发热了，两人靠着一处阴凉的地方乘凉，忽闻一声急促地马蹄声，躲避的行人发出惊呼声。
季方下意识将傅惟慈挡在身后，看着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一人被撞翻跌倒在地。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傅惟慈偏着头看着地上被一团粉色纱裙遮挡住人影，周围有两个小丫头上前扶起她，替她抚着衣裙上的灰尘。
“这人是没长眼睛，这条街是不允许骑马的。”一个小丫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朝着骑马人走的方向瞪了一眼。
“别说了，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走在了路中间。”打扮地跟个仙女似的小姐，连声音都婉转好听。
傅惟慈看不见季方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这主仆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嘀咕道：“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穿着打扮就和自己全然不同，她妥妥地一个村妇，人家裙子上绣着几只翩然欲飞的蝴蝶，脖子上还带着银项圈。
她一出声，耳朵灵敏的夏君媛正巧听见，回头一看，只见到季方纹丝不动的站着。
他没有在看自己，而是盯着侧面翻倒的小摊看着，神色平淡，身形颀长，颇有满腹诗书气自华的风度。
夏君媛微微蹙眉，但凡自己所到之地不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起码附近人的目光都会锁定在自己身上，为何他偏偏不呢？
果然不同于那等俗人，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傅惟慈在季方身后听见，只觉得人家富贵人家的小姐连咳嗽声都是温柔的，不像自己昨夜还露胳膊露腿的疯癫。
她又戳了戳季方的后背，故作温柔娇美的声音道：“方哥，咱们回去吧。”
夏君媛方想上前和季方碰个脸熟，就见到他侧身露出女子的身形。
两人仿若根本没见到自己一般，牵着手径直就走了。
原来是有妇之夫，夏君媛自嘲地笑笑，目送着季方和傅惟慈走远，心下竟觉着那女子配不上器宇不凡的男子。
回四合村的路上是极热的，季方身后还要背着做豆腐的模具，更是沉得要命，傅惟慈用大片荷叶替他遮阳。
饶是如此还是汗流浃背的。
她心疼地连连替他擦汗，听见身后有马车的蹄子声和车轱辘声就是一喜，忙回头看着。
这一看她眸光就冷了，居然是宁娇姐那个混蛋相公常牛。
“诶，这不是季方吗？”车里的人撩开帘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常大哥，好久不见。”季方并不知此人是什么德行，点头问好。
“这么大热的天，你们怎么走着回去啊，上来吧，我正好回村。”
傅惟慈不想搭理这种人，冷冷地想着人模狗样四个字。
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又不忍心让季方辛苦，默不作声地跟着季方上了马车。
“有一次弟妹也坐着我的车去过梁县，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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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暴揍常牛
季方坐上车就觉得傅惟慈一直往自己身后躲，不多会儿又听常牛这么说，心底就有了狐疑。
能让阿慈这么躲避的人相比不是什么好人，季方脸色如常，不应话只是点点头。
季方留意常牛的一举一动，见他与平时无疑才决心不下车，免得让阿慈顶着烈日太阳走路。
快到四合村时，常牛的目光忍不住在傅惟慈的身上打量，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并不交谈，只以为季方对这个媳妇并不满意。
想来宁娇说人家夫妻恩爱的话都是假的，弄不好是故意骗自己，让自己离傅惟慈远点。
季方察觉到常牛的视线，面色陡然冷峻，将傅惟慈掩在自己身侧，冷声道：“在这停车。”
常牛讶然看着面目表情的季方：“刚到村口”
他说着仔细看着傅惟慈白里透红地小脸，心底愈发痒痒，色胆包天地与季方道：“听说弟妹是老太太买回来的？”
季方浑身一紧，目光已然不善，盯着常牛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看了一眼傅惟慈姣好的容貌，求而不得地心为她乱窜着，毫不避讳地低声道：“我想你平日读书吃药都要用钱的嘛，老太太听说也不康健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常牛并不知道季家发生的事，他已有半年不曾回去看宁娇了，只以为季老太太还在，季家还穷苦的揭不开锅。
“我和你宁娇姐成亲多年，她肚子都没个动静，我想你反正不喜欢买来的媳妇，不如借给我生个孩子。”
季方陡然大怒，怒目圆瞪地看着常牛，厉声道：“你再给我说一次！”
常牛心想他可能是不想白送媳妇到自己床上，一把握住季方要挥起的拳头，急声道：“我给你钱，如果你媳妇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家产的一半都给你。”
傅惟慈按住起身要揍常牛的季方，冷笑一声问：“你有多少家产？”
“我梁县有两处宅子，宁娇都不知道的，只要你们答应，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保证没人知道孩子是你生的。”常牛语速极快地将自己心底此的龌龊心思表达出来。
“你c要是答应我现在就给你五十两银子，今晚我就去你家。”
“畜生！”季方按捺不住拳头，揪起常牛的衣领子，狠狠地朝他脸上砸去。
常牛被突如其来的拳头砸的头晕，嘴角也渗了血，惊叫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畜生！”
季方一想到他敢觊觎阿慈，还当着自己和阿慈的面说出这种下三滥的话，心中怒气腾腾地往脑袋上冲，连傅惟慈的阻拦都毫未察觉。
常牛被如雨点般的拳头砸得连连吃痛，不停的求饶，季方红了眼就是想要打死他。
他害怕的连声喊着救命，傅惟慈一直扯着季方的胳膊阻拦却是无济于事。
马车驶入四合村，路边的人听见里面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求救声都跟着看热闹。
外面的车夫却没有停车的意思，他巴不得自己的东家被人狠狠地揍一顿，平日里刻薄抠门，早该受点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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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常牛不肯罢休
马车载着哀嚎的常牛停在于家门前，傅惟慈抱着季方的胳膊扯着他下车。
一下车，周围的指指点点铺天盖地的来，陈春芝早就听见外面的热闹了，站在家门前看着青筋暴跳的季方，讥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书生动手了？”
傅惟慈没工夫搭理说风凉话的陈春芝，扯着季方要进门，不料常牛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指着他们二人喊道：“抢钱了！还打人了！他们季家穷疯了啊！”
他鼻青脸肿地下了车，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叫嚷着：“抢钱打人了，看看把我打的。”
常牛碰了碰自己的眼眶，疼得哎呦一声，看着又要上前揍自己的季方，连连躲到人群里喊着：“没天理了，真的没天理了。”
若不是傅惟慈死命拦着，季方今日非要把常牛打死不可，他脖颈青筋突暴，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怒意，指着缩着人群里的常牛道：“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闻声赶出来的宁大娘和宁娇看见眼前的状况混乱地不知所措。
宁大娘上前问着傅惟慈道：“这c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傅惟慈说不出口，当着帮过自己许多次的宁大娘和宁娇，她真心无法将常牛的原话转述。
到时候丢得是宁大娘和宁娇的脸，像常牛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才不会觉着羞耻。
宁娇一眼就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从她听于冬香说自己的相公在梁县和傅惟慈拉拉扯扯以后，就知道这个王八蛋打的什么下流主意。
她什么也不说，不去逼问傅惟慈和季方，也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从人群中扯着常牛就往院里走。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往后还要在四合村住下去，丢不起这个脸。
“你别拽我，我要找季家说理。”常牛一把甩开宁娇的手，瞪着眼珠在季方和傅惟慈身上的打量，见到陈春芝，厉声喊着：“把你们家老太太叫出来，我要问问我这个药钱和补品钱什么时候给我。”
陈春芝一听药钱，浑身就是一激灵，扬着下巴急声道：“我家老太太去年就死了，我们和季方他们早就分家了，不是一家人，你跟我说不着。”
说罢怕常牛不信似的，指着两个大门道：“这是他家，这是我家，打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管他们要钱去。”
常牛猖狂地站在宁娇身后冲着季方叫嚣：“给钱，不然我就报官。”
傅惟慈没见过这种人，平日里装的人模人样的，草稿不打就能信口开河，气势足得好像他真的受委了屈似的。
“报官？”傅惟慈把季方挡在身后，满含歉疚地看了一眼宁大娘，随即心一横，厉声道：“你去啊，你最好现在就去。”
常牛没想到傅惟慈不怕磕碜，车里他说过的话，她和季方绝对不敢对旁人说起，打着这样的主意，他才敢乱说。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于得水拨开人群，见到眼前的状况，蹙眉沉声道：“这不是宁家的女婿吗？谁给你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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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里长的用意
常牛小心思一动，推开挡在前面的宁娇，上前躲在里长的身侧，扬声道：“里长，你可是四合村最公正无私的人，你得给我做主啊。”
宁娇脸色难堪地看了一眼傅惟慈，见她正低声与季方说着话，只觉得愈发羞愧，上前再扯着常牛。
“里长，什么事都没有，您请回吧，我们家的事会自己解决。”她不想成为全村人的笑话。
这么多年她装着表面上的幸福，容忍常牛招花惹草，就是不想让人笑话，不想丢这个人。
她不想连残存的颜面都丢干净。
常牛一股气不舒畅，被狂揍这一顿自然不肯罢休，推开宁娇：“你怎么回事？我是你相公，我被人打成这样，你让我忍着？”
傅惟慈见着宁娇摔倒在地，上前扶起她，对常牛在自己妻子面前作威作福的德行很是反胃。
“里长，我回来的路上见到他们夫妻两人走着，我好心怕他们晒着，请他们到自己的马车里坐，谁知道季方是个眼皮子浅的，看见我车里有不少好东西非要拿，我不让他就揍我。”
“常牛！”宁娇高声阻止他，几近乞求地道：“别闹了。”
她已经有半年没见到他了，今日刚回来就遇到他不守本分，还强词夺理地想污蔑人家。
“你给我闭嘴。”常牛当着宁娇的面儿十分神气，和在车里连连求饶的德行完全不一样。
宁娇冲到他跟前使劲拽着他的胳膊，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地熟悉村民，眼眶一红，劝道：“季方和小慈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乱说，赶快跟我回家，你都半年没回来了，赶紧进屋。”
“你给我撒开！”常牛用嫌弃的眼神瞪着宁娇，皱眉喝道：“你信人家还是信我？我是你相公！你不站在我这头你向着人家外人？人家给你什么好处了？”
傅惟慈扶着被摔得趔趄的宁娇，心底的怒气混着同情，眉目平和地看着常牛，这一刻她觉着宁娇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深深同情委曲求全的宁娇，与此同时更痛恨像常牛这样的人，她觉得季方干的漂亮，打他一百遍都是自作自受。
闹吧，闹吧，闹到人尽皆知，她倒想看看他如何收场。
“还有她。”常牛指着傅惟慈，言辞尖利地大声道：“她怂恿季方打我，还让打的更狠。”
里长于得水听着听着便拦住常牛，深叹了口气道：“季方是个好孩子，今日这事怕是不怪他。”
他用意味深长地的目光给常牛传递信息，趁着旁人不注意向傅惟慈的方向挑了挑眉。
常牛当即理解，里长这是要针对傅惟慈，想把所有的事都栽到傅惟慈身上。
他心思一转，打他的是季方，可他对傅惟慈更气愤，三番两次都得不到手，一琢磨很不甘心：“就是她怂恿季方拿东西，还怂恿季方打我，都是她。”
反正傅惟慈和季方是一家人，这气出在谁身上都是出，而且还有里长的帮忙，他肯定能给这个自恃清高的小贱蹄子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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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章 男儿真本色
“打你的是我，和阿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敢冤枉阿慈，我会再打你一顿。”
季方听着常牛把矛头指向傅惟慈，捏着拳头朝他走进，他病了这么多年，竟忘了男人处理事情最直接的方法。
“里长，你看。”常牛往于得水身后躲着。
“季方！不能胡闹。”于得水说话的模样像在训斥自己的女婿似的，抬手将常牛挡在身后，又道：“自打你娶了媳妇，就变了个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傅惟慈把季方哥哥带坏了。”站于得水身侧的于冬香翻了个白眼，厌恶地努了努嘴。
“就是就是，人家季方多好一孩子，自从买回这个媳妇整个人就变了，那么规矩懂事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贪一点小便宜，要不是有人怂恿，他肯定不敢的。”周大红紧接着帮腔，一点余地都不留。
“人是我打的，你那马车里的东西我和阿慈都不稀罕，到底为什么打你，你心知肚明！”
季方觉得常牛还是揍得轻，发了狠使劲揍他一顿，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省得他颠倒黑白冤枉人。
“就是因为你媳妇要我的东西，我不给！你就听c听她的打我。”
“常牛啊，你可不能胡说啊，咱们和季方住了几十年的邻居，他们两口子不是那种人。”宁大娘看着默不作声的傅惟慈，心底很是过意不去。
“娘，我是您女婿，你怎么跟宁娇一样胳膊肘外拐呢？她就是想拿我的东西。”
“宁大娘，傅惟慈本来就不是咱们村的人，不像季方哥哥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外来的人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于冬香斜了一眼傅惟慈，心下暗喜，今日终于能报仇了。
里长于得水冲着自家闺女使了眼色，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为人民服务地公正模样：“这样，常牛受了伤，依着村规打傅惟慈五鞭子，再赔人家二十两银子，这事儿就算解决了，常牛也不要不依不饶了。”
于得水冲着平日里的几个爪牙点了点头，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上前就要带走傅惟慈。
“谁敢动阿慈！”季方挺身站在前面，气势分毫不弱地道：“常牛，你出言不逊我教训你，这事本能这么算了，今日若是阿慈有个好歹，我会在你身上十倍讨回来。”
他说罢沉眸看向于得水，冷笑一声道：“不问缘由只听一面之词，竟然动用私刑，村规违背大齐律例早该废止，你违背国法不配当一村之长。”
言之凿凿，落地有声，挺身而出，气势不凡。
傅惟慈看着身前气度轩昂地男子，抿唇浅浅地笑着，他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丈夫。
“季方！你敢质疑村规？”于得水一改从容的面色，声音威严狠厉。
“不！我是质疑你！”季方毫不退让，语气坚定。
于冬香慌了，她父亲震怒，往后她和季方就再也没可能了，她疾步上前，扯着季方的袖子劝道：“季方哥哥，你不能这么和我爹说话，他是里长啊，你快点跟他认错，常牛的事都是傅惟慈做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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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章 除非我季方死了
于得水气得脸色涨红，鼻孔撑大，这么多年没人敢挑战他在村里的权威。
村规是他祖父定下的，是四合村百年来遵守的，他身为里长，身为于家人，都不允许有人敢质疑。
季方躲开于冬香的拉扯，疏离地看着她，不冷不热道：“傅惟慈是我的妻子，除非我季方死了，不然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你c还有你娘，还有所有排挤阿慈的人都洗净耳朵听好了，有本事把从我身上踏过去，不然你们欺负过的一言一语，来日我都会加倍奉还！”
他说罢不理会脸色灰白痛哭流涕的于冬香，直直地看向常牛：“你等着，下次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砍掉你的腿，大不了我赔你一条腿。”
季方正在气头上，浑身的戾气渗人，连一直看戏的陈春芝都躲回院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
“好，你想还，今日你打常牛的这几拳都让常牛打过去，那我们就都不追究了。”于得水在人群中高声宣扬着。
他要让季方当着村里人的面被打，看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让他颜面扫地，如此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好！”季方没有丝毫犹疑地答应。
面对这种情况，常牛被架得下不来，方才被季方放了狠话，要是怂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傅惟慈刚想出声，宁娇就一个箭步冲到跟前，狠狠地在常牛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哭道：“你敢动手！你敢动手我们就和离！”
事态愈发不可收拾了，周大红上前把宁娇扯住，义愤填膺地道：“娇娇，你这么做你相公一点脸面都没有，你怎么舍得他被人揍？”
“他活该！”
被周大红这么一说，常牛气势更足了，他握着拳头跃跃欲试：“你不准还手。”
季方默认，他得意一笑，冲到跟前还没下手，另一侧的脸又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傅惟慈站在季方面前，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酸疼的手，对四周的惊呼声仿若未闻：“你不是说你在梁县有两处宅子专门养野女人吗？”
常牛一愣，捂着脸忘了疼，结结巴巴地否认：“谁c谁说的，没有。”
他声音刚落，傅惟慈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手掌疼得秀眉蹙起，放在嘴边一面吹起一面稀松平常道：“没有吗？你在马车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还让我给你生孩子吗？还硬塞给我家相公钱。”
“你c你敢打我，还血口喷人！”常牛两侧的脸都火辣辣的，宁娇那一巴掌不痛不痒的，和傅惟慈下手的力度来比，就跟蚊子叮似的。
傅惟慈猛地一扬手，常牛下意识地捂着脸哀嚎，闭着眼睛没感觉到疼，反而是一阵轻轻地讥笑声。
“不敢承认？上次你在梁县不还扯着我的手要我从了你吗？敢作敢当啊？你这么没骨气我怎么从了你啊。”她风轻云淡的，如同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今日这脸是他自己不要的。
“我c我没有！”常牛仍狡辩，心下对面前这个女人已十分惧怕。
看着不声不响的，下手不是一般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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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章 里长道歉吧
傅惟慈冷静的异常，比起季方浑身戾气的狠绝，她的冷静更让人心惊。
好像一个端着笑脸的人，拿着刀在心头比划，随时都会狠狠地一刀砍下去。
“你再说一次。”傅惟慈淡淡地笑着，抬起手指，好像要给常牛擦眉骨上破口。
当指甲碰到那一处没了皮的伤口时，她用力地抠了下去，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啊，疼疼疼，哎哟我的妈呀疼死我了，你快点松开。”
“你再说一次。”傅惟慈按着他顶到大门上，眼中冒着森森地寒光，指甲用力地在里面绞着血肉。
“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打我该打。”
周围的人听着常牛嘶声力竭的喊叫声，那种面部扭曲的痛，不自觉的浑身打寒颤，油然而生一股惧意。
傅惟慈收回手正好撞见于冬香仿若见鬼的眼神，惊恐慌乱，她手上正流着常牛的血，倾身上前蹭到于冬香的脸上：“我只说一次，季方是我相公，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平常的小打小闹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再敢生出别的心思，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你敢！”于得水瞪着面前镇定自若地傅惟慈，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于冬香扶起来，声音只颤道：“季家娶了你真是给四合村作孽。”
“作孽？只要你给季方道个歉，今日的事我都不追究了。”傅惟慈一把拉住转身的于得水。
一个中年男子，他使了使劲竟然没挣脱开，不耐地道：“我凭什么道歉？”
“就凭你听信常牛的一面之词，让我们家蒙受不白之冤，你身为里长该为自己的愚蠢道歉。”
“你放肆！”
于得水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周大红搂着于冬香躲得远远的，生怕傅惟慈会突然冲过来。
“不道歉也行，你今天辞去里长，那我们就原谅你的愚蠢。”
“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你算什么东西？”傅惟慈勾唇一笑，讥嘲地扫了一圈四周看热闹的村民，扬声道：“村里只有你家房子最大，你家种最好的田，你不为村民造福还假公济私，你连东西都算不上。”
“就是啊，去年你管我借五两银子去隔壁村找姘头，现在还没还呢。”
说话的是梁聚兴，他看了半天好戏终于忍不住煽风点火。
周大红的胖脸一顿，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来。
“道歉吧，我们夫妻俩会原谅你的。”傅惟慈笑着道，还真是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季方也面带微笑地站在于得水的面前，非要他今日低头认错的架势。
“你们c你们不要太过分。”
众目睽睽之下，于得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脑袋里混沌地想着自己在四合村的地位，想着于家的名望。
良久，又看了看眼前不依不饶地傅惟慈和季方，梗着脖子心一横，脆生生地道：“对不住。”
只要他能留住里长的身份，不愁将来没机会出气，他活了几十年受的屈辱都没有这一日刻苦铭心。
是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压着他的脊梁骨，压着他的尊严，这口恶气他迟早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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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恶名远扬
自从那天的事后，傅惟慈在四合村的“恶名”就传开了，没人敢往跟前凑，见着都要绕着走的地步。
一日晌午，傅惟慈关上院门回了屋，季方正目不转睛地背着书，听见脚步声便问：“宁家还是没人出来？”
“没。”
那天的事她觉着自己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宁娇，当时他看到季方那么坚决地护住自己，甚至可以忍下恶气挨打。
她是真的不能顾虑太多了，里长也罢，常牛也好，她恨不得将他们的恶心地嘴脸踩到脚底下使劲地碾上八百回。
“宁娇姐想一个人静静，等她想明白会主动来找你的。”季方放下手中的书卷，朝傅惟慈伸过手。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他掌心内，深深地叹了口气，顺着季方的力气走到他身前：“好在你没受伤。”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季方那晚只得忍下怒气让常牛打他一顿才能了事。
季方也正是如此想，于得水是里长，村里人不敢得罪，他和阿慈孤立无援，而于家人明显是冲着阿慈来的。
他只能激怒于得水让他的怒气转嫁到自己身上，被常牛揍一顿又何妨？他找个机会再换回去。
那会儿他是真的慌，怕于得水会对阿慈痛下狠手，相比这种担心，他受点皮肉之苦也就没什么了。
看她不高兴，季方故意逗她：“我听说前些日子李奶奶家的小孙子夜里啼哭，提了你的名字就震得连哭都不敢了。”
傅惟慈一蹙眉，杏眸圆瞪，转瞬又经不住笑出声来：“我如今都有止住小孩子啼哭的本事了？”
她皱着眉揪了揪季方的头发，努嘴道：“我算是恶名远扬了，今早陈春芝见到我赶紧躲回门里。”
“如此也好，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季方摆弄着她修长滑腻的手指，满腔的柔情绕指。
“诶，今日不休沐，你怎么还不去学堂？”
季方笑着戳了戳她只有一侧的小酒窝：“不去正好在家陪你。”
“那怎么行？”傅惟慈抓着他的手正色道。
“这几日先生病了，让我们在家自读。”季方搂着她的腰坐在自己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豆香，闭眼享受着宁静。
傅惟慈做的豆腐很快就在梁县出名了，和季方再去锦绣酒楼时，宾客满座，八喜忙得连招呼他们的空档都没有。
“二老板，你们先坐，我们少公子马上就来了。”
见他们没空，傅惟慈和季方亲自搬着豆腐往厨房去，又拉着八喜嘱咐道：“我要先去玲珑斋走一趟，季方在这待会儿。”
玲珑斋的老师父埋头雕刻着银饰上的图案，一笔一划地甚是专注，丝毫没发觉傅惟慈走进屋里。
“师父。”傅惟慈不敢大声，只轻轻地喊了声。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这儿玲珑斋怎么走了。”梅师父微微一抬眸，沉沉地哼了一声。
“怎么会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我这个徒弟是个半吊子，可也是入了您弟子谱的徒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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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0章 盛京的消息
“弟子谱？”梅师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的傅惟慈。
想起那日她拿着恢复原样的银叶簪子，自己一时激动于此姑娘的手艺天赋，冲动之下直接收徒入谱。
果然冲动是不可取的，傅惟慈天赋很高却不钻心于此，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我已经烧了，反正我也没几个徒弟。”
傅惟慈知道梅师父是在开玩笑，见他擦了擦手停了工作，才提东西上前道：“您看，锦绣酒楼出名的白玉豆腐，我特地买来孝敬您的。”
她大言不惭地把东西交给梅师父身旁的小孩子手中，满脸堆笑道：“我还是您最孝顺的弟子吧？”
“最顽劣。”
说罢又顿了顿，一脸肃色地看着傅惟慈：“今日我有老友从盛京回来，正好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是。”傅惟慈乖巧地应下，起初她不知这个躲在小小梁县的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手工艺人梅老先生，在盛京都是出了名的。
后来知道他姓梅心里就有了猜测，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妇人。
傅惟慈想着季方在锦绣酒楼应付林谨炎的场面，林谨炎绝对不是季方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能让其溃不成军，这一点她丝毫不担心。
梅师父坐在窗边，听着对面戏楼里传来的戏曲，合眼摇头，时而还哼出断断续续地小调。
傅惟慈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帮着厨娘忙活，撸起袖子洗菜，帮着添柴烧火。
活还没干完，就被小童子唤到前屋去了。
挑了帘子进了门，见着屋里坐着陌生的中年的男人，便知是师父口中的老友，笑吟吟地上前问好。
“此番盛京可有什么大事？”
傅惟慈端着茶送到师父手中，觉着他问这话十分认真，好像期待着盛京有事发生似的。
“大事没有，不过趣事倒是有一件，傅氏家中的嫡长女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家了，太子震怒毁了婚约，京中只以为傅家要一蹶不振，谁知半路杀出个傅家二小姐，颇得太子青睐。”
傅惟慈撇嘴，小声嘀咕道：“傅二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再不济太子也是她准姐夫，就算婚约已废，她也得敬而远之，哪能主动凑上去，让旁人平白看笑话。”
中年男人附和着笑道：“传闻也正是如此，不过傅氏百年望族，太子拉拢，想来好事也不远了。”
梅师父不出声，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傅惟慈，沉吟了良久才问：“你也姓傅，算起来本是同宗。”
“我才跟他们不是同宗，他们是盛京傅氏，我是四合村傅氏。”
傅大太太心够急的，她才来四合村不到一年，居然就把自己亲闺女推到太子跟前了。
“那傅家还有没有其他趣事？”傅惟慈想了想忍不住试探起弟弟的情况。
“这倒没有。”男子摇了摇头。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倘若傅大太太真的让傅尧染上龙阳之好，肯定是要闹得人尽皆知的。
锦绣酒楼里，季方与林谨炎站在窗边见着朱雀湖上的游船。
“依你们现在挣得银子，在梁县买个宅子不成问题，何必死守在四合村呢？”
季方看着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沉声道：“等秋闱放榜，我祖母过了周年忌日，我和阿慈就会来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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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一堵墙两种生活
傅惟慈与林谨炎商量要在梁县里开家豆腐店，请他帮忙找间合适的店铺。
她每天早上跟着黄大爷的白菜车一起进城，卖完就去酒楼里帮忙，然后再跟着黄大爷的驴车一起回四合村。
本是如此计划的，可却被一件事打乱了。
季方不去学堂，并非是因为教书先生生病，而是于得水搞的鬼，他暗地里撺掇了其他人，只要季方去读书，就让他们交学费。
傅惟慈是从陈春芝的口中得知此事的，她气汹汹地想去找于得水算账，忿忿地走了一段路又原路返回。
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听着屋里季方的读书声，心底纠葛的难受。
她抬步走到牛棚里，搂着大黄牛的脖子，委屈地抽搭了两下：“季方能忍，我也能忍，从今往后我再给他惹麻烦，我们都要相信他自学也能成才。”
大黄牛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好像回答她似的，傅惟慈忍不住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就从乡下耕牛，变成城里牛了。”
自打知道这件事后，傅惟慈对季方越发得好，豆腐事业也暂缓搁置，专心照顾季方，打理家内外。
这反倒让季方十分不习惯，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围着自己转，总觉自己成了她的拖油瓶似的。
夏天来了，傅惟慈给锦绣酒楼做豆腐的时候总是汗流浃背，他看着心疼，在一旁不停地扇着蒲扇。
隔壁陈春芝的嫉妒愈发强烈，看着她们夫妻两人恩爱融洽，而自己成日里守着这四方的地方如同守活寡。
季老二要么不回来，要么醉醺醺地回来，她已经没有银子能维持自己和儿子的生活了。
吃糠咽菜，水煮青菜，刚入夏季二宝就瘦了好几圈，为这事她和季老二闹过，甚至打过。
可那个憨蠢的人就像是骨子里的恶性都爆发出来了一样，纹丝不动，一声不吭，逼急了就推搡陈春芝跌倒在地。
母子俩对季老二毫无办法，看着歪倒在床上的醉汉，陈春芝恨不得拿把刀给他杀了。
日子过不下去，她去陈老大那借的钱维持了一段日子，又到大女儿季娟那想讨点银子。
坐吃山空，借来银子只够他们母子俩饭菜钱的，时不时被季老二发现还要抢走去灌黄汤。
这次她舔着脸又找季娟要钱，牢牢地揣在自己身上，怕被季老二发现还特地在衣服了缝了兜。
当晚，季老二东倒西歪的推开门，见到陈春芝和季二宝在吃饭，桌上居然摆着一只烧鸡，登时眼睛就发光了。
陈春芝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护住烧鸡道：“这是给儿子补身体的，他最近瘦了好大一圈，你不准动！”
好吃懒做的季老二才不管是给谁补身体的，对着那油光锃亮滴着油的烧鸡垂涎三尺，舔了舔自己的厚嘴唇，想着烧鸡配酒定是人间美味。
没有酒只有烧鸡实在太遗憾，他不顾哆哆嗦嗦地季二宝，上前一把抢过烧鸡，咧嘴笑道：“去，去你大哥家找点酒来。”
还想要酒？陈春芝见此已经气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上前抢着烧鸡：“你把我儿子的烧鸡还回来，他最近瘦得都脱相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这么不要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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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有鱼有肉
“你这个疯娘们，给我要酒去！”季老二狠狠地推着陈春芝往门外去，奸笑道：“你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就赏给二宝一个鸡翅膀，不然他连鸡皮都吃不到！”
“你根本不配当二宝的爹，你就是个畜生。”
季二宝听着爹娘的吵架和拉扯声，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聋的。
他哭着夺门而逃，不管里面的季老二和陈春芝谁能吵过谁，谁能打过谁，他就想吃顿安稳的晚饭。
傅惟慈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饭，听着隔壁传来的吵闹的声音，轻轻摇了摇头，舀了勺锅里白稠的鱼汤，放在嘴边尝了口咸淡。
咚咚的声音突如其来，惊得她震了震手中的汤匙，撒了些浓白的汤汁出来。
自从她和季方在村里一战成名，能主动来他们家的只有范樱，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家里给子诚煮饭，怎么跑到这来了？
季方去开的门，见到门口满脸泪水的季二宝，微蹙眉，淡淡地侧身道：“进来吧。”
傅惟慈盛着鱼汤端到屋里的桌上，给季二宝添了满满一碗饭，又夹了一条最肥的鱼：“二宝多吃点，瘦的还没以前一半胖乎了。”
“谢谢大嫂。”他低着头，用衣袖把没忍住的眼泪擦掉，悄默声地喝了一口汤。
这顿饭是季二宝吃过最好吃的饭，自从季老太太死后，他就再没吃过一顿安静又满足的饭。
他抬眼看着大哥季方给大嫂碗里夹了块笋，自然得好像本就该如此。
此情此景，与他家中的鸡飞狗跳截然不同。
季二宝一直待到自己家中再没大喊大叫的声音，回了家见到季老二正啃着鸡腿喝着酒。
“二宝来，给你一个鸡翅膀，省得你娘又发疯，不就是一只烧鸡，少吃点又不会饿死。”
看着满嘴油光的爹，季二宝深吸了口气，一声不吭地钻进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不多会陈春芝端着吃剩的鸡骨头和一个馒头走了进来：“二宝，来吃点东西。”
他盯着鸡骨头零星的肉，想起在大哥家中喝的鱼汤，摇了摇头道：“我吃过了，我在大哥家喝的鱼汤和笋炒肉。”
“谁？季方家？”陈春芝讶然问。
见儿子点点头，陈春芝又问：“有鱼有肉？”
“嗯，还有白米饭，大哥说鱼是在河边抓的。”
陈春芝开始琢磨起别的主意来，有鱼有肉还有白米饭，这日子过的比城里的人都好，四合村除了里长家和梁家，没人吃得起白米饭。
他们家竟然过得这么好了，就凭傅惟慈每天早上端着一摞摞的豆腐去城里卖？
这银子挣得也太容易了吧。
“娘，我明天还去大哥家吃晚饭。”
“你不怕他了？”陈春芝又问。
自从那天季方拿着火把要把他们都烧死以后，季二宝就很害怕季方，下意识地离他远远的。
今晚他也是先去了陈家，被赶了出来才不得不走到季方家门前。
“不怕。”
陈春芝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脑袋里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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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撺掇季二宝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再没别的地方能借钱了，傅惟慈那么有钱，偷个一两二两也没什么。
“二宝，明天只要你大哥大嫂在家，你就去敲门，我跟你说你能不能娶媳妇就看你自己的了。”陈春芝压低声音一副做贼心虚。
看着儿子一头雾水，接着道：“你大哥大嫂那么有钱，你要找到他家放钱的地方，拿点儿回来，娘这次肯定给你存住了。”
“你让我去偷钱？”
“不是偷，是拿，那是你大哥大嫂！怎么能是偷呢？你拿点回来就够咱们娘俩活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得罪了里长，你怎么会连羊都没得放？”陈春芝耐心地与季二宝解释。
“再说，要不是他们不准我们回家还要分家，你也不至于过这种日子，这都是他们的错，我们拿点钱回来作补偿是应该的。”
她在找一个合理的动机说服季二宝，也在为自己的荒唐想法找个支撑，他们会沦落至此，都是季方和傅惟慈造成的。
“你想想，本来这个大院子都是你的，现在被他们分走了一半，我们拿钱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他们家现在吃香喝辣的，有那么多银子也不说帮帮咱们，根本不管你是他弟弟，你们都姓季，他们也太无情了。”
陈春芝的话渐渐说动了季二宝，他一面觉着大哥大嫂对自己挺好的，一面又觉得是他们欠自己的。
转天他又到季方家吃晚饭，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和白白的米饭觉得很不公平，他们吃得都是糙米，咽下去咯得嗓子痛。
再看季方给傅惟慈夹菜，不由想起自己的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娘的。
趁着他们收拾厨房，季二宝拉开书桌上的抽屉，他心里既期望着这里有银子，有希望没有。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喜悦，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一锭银子，磨损的快没有光泽了，握在手里冰凉凉的，好像从头到脚都舒服了。
季二宝犹豫了一下，听到进门的脚步声，赶忙放下银子关上抽屉，翻着书桌上的书本来。
季方进门见到他趴在桌上，很是认真的看书，心中顿感欣慰，上前问道：“想读书吗？以后要不要到这来跟我一起读书？”
季二宝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他倒是挺想像季方这样娶个漂亮的媳妇，能挣钱还能操持家务，他只管在家歇着，这是最好的了。
想到娶媳妇，他又想起陈春芝的嘱咐，手指下意识地朝抽屉碰着，心中不知不觉地把那锭银子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好，只要我娘让我出来，我就来这读书。”季二宝一口答应，好似看书的决心很坚定似的。
“你回家把这个给你娘，就说以后只要你来我这，就有豆腐吃，她保证答应。”傅惟慈端着两块豆腐放到桌上，和季方对视了一眼。
他们对季二宝没受季老二和陈春芝的影响十分欣慰，整日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中，一个尖酸刻薄，一个好吃懒做，没染上这样的恶习实属幸运。
毕竟是季家的子孙，若是季老太太在世见到季二宝愈发懂事也会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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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去梁县帮忙
陈春芝见到季二宝带回来的豆腐甚是得意，觉着季方和傅惟慈终于被自己耍在手心里了。
她把豆腐放进厨房就迫不及待地问季二宝：“拿到钱了吗？”
季二宝一迟疑，猛地摇着头：“没找到。”
陈春芝不疑有他，拍了拍季二宝的肩膀道：“没事，以后你天天去总会有机会的，往后咱们娘俩也不怕受你爹的气了。”
翌日，季二宝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直到晚间才知道傅惟慈和季方进城去了。
陈春芝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嘟囔着：“你看，他们进城去也不知道和你说一声，好像生怕咱们赖上他们似的，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吃过闭门羹，以后就不去了？”
“不是，大哥昨天还说让我去读书。”季二宝愁眉苦脸地想不明白。
这也不是件大事，进城没在家再正常不过了，被陈春芝这么一说，好像季方和傅惟慈故意躲远了。
“说是那么说，谁不捡好听的说，昨天说完今天就后悔了呗，赶紧躲出去省得你天天找上门，你看着吧，这几天他们都不会在家，肯定以为把你关在外面几次，你就不会去了。”
季二宝不出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琢磨陈春芝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第二天，果然还是没人。
第三天，还是没人，季二宝觉得季方和傅惟慈那副嘴脸太虚伪了，嫌弃自己又要装得那么热情。
早知会如此，当初那锭银子他就应该拿回来的，以后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几日，季方和傅惟慈真的是忙坏了，林谨炎病了，高烧不退，锦绣酒楼一时没人看着。
大老板病了，二老板必须得顶上去了，他们只第一天晚上回去拿做豆腐的工具，接下来的三四天里就没离开过梁县。
林谨炎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除了八喜，身边再没有得力的人。
季方在林家边读书边照顾林谨炎，傅惟慈忙着在酒楼里打点一切。
算账算得头晕，她从一堆账本里抬起头来，终于体会到做生意的不容易。
“结账。”楼上的栏杆处俯着一个小姑娘，冲着楼下的账台喊着。
傅惟慈闻声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八喜的人，只能锁上抽屉亲自上去。
“多少钱？”小姑娘问。
“一共是四两二百文，抹去零头给四两就好。”
“你在这等着。”小姑娘浑圆的脸蛋有几分高傲，转身拉开门声音又变得十分恭敬：“小姐，四两银子。”
傅惟慈好奇她变脸倒是变得挺快的，不经意地往里一瞥，正好撞见一身翠绿色齐胸裙的夏君媛往外看。
她见到傅惟慈也是一愣，凝眸看了一眼，转瞬将讶然抹去，多给了丫鬟一两银子道：“给伙计一两辛苦费。”
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出手阔绰，傅惟慈已然记不得哪里见过这位脸熟的小姐，拿了银子正要道谢，八喜从楼梯上跑来：“对不住二老板，我刚如厕去了，辛苦你上来一趟。”
“诺，客人给你的一两银子小费。”
“小费？”八喜看着塞过来的银子，眉眼飞扬又道：“谢谢二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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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5章 夏家寿宴的指定
夏君媛听着外面的对话，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问着身旁的丫鬟：“这家酒楼的老板姓什么？”
“姓林，在咱们梁县挺出名的，前些日子不是总来咱们家吗？”
夏君媛没多问，自己也是见过这位林老板的，自从他们家多了个翡翠豆腐的新菜品，她就经常过来吃饭。
林老板，二老板，难道哪天见到的男子和这位姑娘不是夫妻？是兄妹吗？
既是这酒楼的二老板，应该就是林老板的妻子吧。
夏君媛如此想着，下楼路过账台时便冲着傅惟慈淡淡一笑，全然当她是与自己偶遇男子的妹妹。
从船上下来没几步，她心中所想之人就迎面而来。
季方惦记傅惟慈自己应付不来，见林谨炎睡着，吩咐了丫鬟照看，自己过来瞧瞧。
他径直地上了船，丝毫没察觉夏君媛的凝望，满心只想着傅惟慈。
“小姐，人都走远了，您还看呢？”小丫鬟轻轻地笑了两声。
“你说他是谁家的公子？”夏君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满脸遗憾地转过身。
“过几日咱们府上要给老太太办寿辰，您请这位二老板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夏君媛绞着手中的帕子，薄唇淡抿，牵着唇角一笑，觉着丫鬟的主意甚好。
林谨炎身体渐渐好起来，傅惟慈和季方急着回村里，一是这几日家中无人，山上的田应该锄草了，二是多少有些担心季二宝，不知陈春芝和季老二闹起来的时候有没有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儿子。
两人收拾着东西刚搬上马车，林谨炎就追了出来，手中的折扇勾住傅惟慈的胳膊，笑道：“你是走不成了。”
“又怎么了？”
“城中县尉夏大人的母亲办六十大寿，他们家夏小姐指明让锦绣酒楼的二老板负责酒席。”
傅惟慈眉一蹙，她和这位县尉家的小姐可是从未谋面，好端端地怎么要自己去负责酒席。
她犹疑地看着林谨炎：“怎么突然落了这么个差事？”
林谨炎耸肩，笑得很是灿烂，将手中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轻摇着道：“这可是件好事，城中的酒楼选了咱们家，要知道官家给长辈办大寿，最是舍得在场面上花银子，以求得孝顺二字。”
季方把包袱又扛回身上，偏头看着疑惑的傅惟慈道：“你若不想去就回绝他。”
“不去？”林谨炎讶然出声，连连摇头道：“这可是咱们酒楼更上一层楼的关键，而且这位县尉当初帮过我的忙，你给我个面子也去一趟如何？”
林谨炎这么说，傅惟慈也不好再推辞，和季方在林家老宅暂住，等着替夏老太太办了寿宴再回四合村。
夜里，更深露重，傅惟慈披了件衣服站在窗前出神，窗外是大片的竹林，与盛京房间外竹林有些相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愈发契合的缘故，近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傅尧。
半夜时常会惊醒，一部分是自己淹死时深深地恐惧，一部分是对突然多出来的傅尧有些排斥。
季方躺在床上，透过浓浓的夜色能见到窗边傅惟慈的身影，黝黑的眸子在深夜里镀了光，紧盯着她叹气时的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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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县尉夏家
见她转身朝自己走来，又缓缓闭上眼睛装睡。
傅惟慈方脱了鞋上床，就听见里侧季方的呓语声，紧接着他翻身无意识地将自己搂在怀中。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胸口处的心跳声，心中的忐忑莫名就安定下来，温热的气息将她周身的不安赶走。
眯着眼睛不多会儿就安稳着睡着，而装睡的季方抬手将被子盖好，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
夏家已算是梁县的权贵，夏县尉仅次于县令和县丞，傅惟慈从林谨炎处的打听才得知，县尉的职权形同与现代的公安局局长。
那可真是算是个大官了，傅惟慈跟着锦绣酒楼里的厨子进了夏府的后门，心里还琢磨着这位夏小姐是何许人。
刚进门没多久，前院就来了个年长的嬷嬷，站在门口喊着：“锦绣酒楼里的二老板在哪？”
傅惟慈忙举起手走到跟前，面带微笑地问了好，只听那嬷嬷道：“我们太太请你过去。”
“是。”
这种装孙子的活，傅惟慈觉得自己做得甚是不错，亦步亦趋地跟着嬷嬷的脚步走着。
毕竟是盛京傅氏的嫡长女，规矩起来比一般的小姐还要周到，低着头给坐在上方的夏太太行了万福礼：“见过太太。”
“起来吧。”
略尖的声音，傅惟慈听着总觉得和陈春芝的声音有几分相似，抬头时余光瞥见坐在下首位的夏君媛，猛地想起之前在锦绣酒楼见过。
“今儿是我们老太太的寿辰，该交代的嬷嬷都会交代，我叫你来是要改动一下菜单。”
改菜单？傅惟慈脸上的神色凝了凝，到底是金主，得罪不得。
菜单是前几日就送到酒楼的，他们也是按着菜单上的需要采买的，临时要改，那原来准备的材料浪费了，还得再跑出去买一次。
傅惟慈硬着头皮不能说不，抿唇道：“不知太太想改哪道菜呢？”
“不多，就一样，我知道改菜单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多付你们点银子。”夏太太靠在椅背上盯着傅惟慈。
“是。”
夏君媛打量着傅惟慈，瞧着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耳朵上带着黯淡无光的白玉耳坠，心想林家在梁县也不是这般寒酸的人家。
心下一琢磨，眉间又添了几丝愁云，柔声开口问道：“姑娘姓什么？”
夏君媛想要么姓林，是林谨炎的妹妹，要么姓别的，和那位男子是兄妹或是夫妻。
傅惟慈本来想说自己姓傅，转念一想这儿毕竟是个官老爷家里，万一像梅师父那样，知道些盛京的事，就会徒惹麻烦。
傅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恭敬道：“民女姓季。”
“家中可有兄长？”
夏君媛急切地连问了两个问题，一只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期待着傅惟慈的回答。
“君媛，你若是喜欢她，往后让她勤在咱们府里走动。”夏太太斜了一眼夏君媛，厉声喝止她。
哪有官家小姐问一个低贱白衣是否有兄长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回小姐，民女家中只有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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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男扮女装的变态
夏君媛暗暗地松了口气，那日在街上她究竟有没有见到他们两人手牵手呢？
这种紧要关头她当时的感觉也模糊了。
弟弟，弟弟，或许真的是弟弟。
傅惟慈回后厨的路上还在琢磨着奇怪的夏小姐，嬷嬷在前面引路走得快，一分神就不见了人影。
跟丢了嬷嬷，只能按着记忆中的路往后厨走，还得改菜单，时间紧迫啊。
走了一段路，理应在眼前出现的后厨却没有出现，傅惟慈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顺着旁边两条小路找着。
夏府的地方还真不小，比起盛京傅家是差了些，可比起四合村那个小小的方圆之地，真是复杂地令人头疼。
走着走着就满头大汗，她从路边掰了个大叶子举在头上，遮着太阳一路小跑。
这条奇怪的路一个人都没有，她心里凉了半截，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见着前面林荫的地方有人打着伞，傅惟慈心中一喜，疾步跟上，冲着伞下的人道：“小姐冒犯了，请问夏家的后厨怎么走啊？”
她口中的小姐悠悠然地转过身子，抬高伞沿儿，一双狐狸眼盯着弯着身子的傅惟慈：“叫谁呢？”
c是个男的，这浑厚中透着娇美的声音，娇美中还带着丝丝有气无力。
傅惟慈使劲儿咬了咬下唇，终是忍不住抬眸打量着一眼。
辣眼睛，真是辣眼睛，谁能告诉她一个男人的长相梳着女子的发髻，穿着女子的衣裳是闹哪样？
而且他还涂了粉得发紫的胭脂，真是比被喷辣椒水还刺痛。
“对c对不住啊公子。”傅惟慈想了一会儿，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公子，这府里的后厨在哪？您知道吗？”
她觉着前面打着伞男扮女装的人往后甩了一下长发，一股浓重的胭脂味弥漫在空气中，拂面而来。
真是一波令人窒息的操作。
“我也想找后厨呢，你看我的样子像男人吗？”
这声音说到一半又捏尖了嗓子，故意学着女人的腔调，比起指甲盖滑玻璃的声音还要刺耳。
傅惟慈只想赶紧离这个人远远地，抬头看了一眼赶紧垂下头：“像不像男人，您都是男人啊，咱们这儿技术不行，不然去趟泰国您就得偿所愿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走走，一身穷酸样，跟我们家媛媛没法比。”
媛媛刚才在堂屋里，夏太太就叫夏小姐的名字就是媛媛，这人c不会是变态猥琐跟踪狂吧。
趁着今日夏家老太太寿辰，人来人往地偷偷溜进府中，装成女人的样子接近夏小姐，然后再用点蒙汗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
傅惟慈抬眼看着前面走着的人影，踌躇了半天要不要跟上去。
“二老板，您怎么在这呢？”八喜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惟慈见着他比见到金子还要激动，语速飞快地嘱咐道：“菜单里的烧羊肉改成牛肉炖萝卜，再把所有菜里的羊肉都换成牛肉，你记住了，我先去救人。”
一阵风似地跑远了，八喜在原地想着萦绕在耳边话，转头就往后厨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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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8章 县令的独苗
傅惟慈跟着前方的人，见他一步三扭地学着女子走路就觉得早饭都要呕了出来。
打着一把油纸伞，上面还画着大红色的花，伞下是粉嫩粉嫩的裙子。
她觉得自己今晚肯定要长针眼的，她是来夏家发财的，可不是来闹眼睛的。
突然，前方的人慌乱地躲在路边的草丛中，晃动的伞下露出那张粉紫色的嘴唇，傅惟慈实在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她跟着躲在草丛后，看着小路上两个丫鬟端着茶盏走远，前方的男子整了整衣服继续走着。
大约跟踪了半个时辰，在傅惟慈觉得此人就是在夏府瞎逛时，她终于看见前面隐隐约约地露出房檐。
还说什么找后厨，这地方根本就不是后厨。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查查？查查姓氏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不许去，让太太知道会扒了你的皮。”
是夏君媛的声音，傅惟慈感觉前面的身影变得很是激动，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这可怎么好？他一个大男人想制服两个弱女子再容易不过了，她不能看着夏家的喜日子变成悲剧。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如花美貌的夏小姐遭殃。
傅惟慈在树根底下捡了个木棒，比胳膊细一点的木棒，对付那个猥琐变态男应该不难。
听着前方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她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冲着正在合上伞的男子敲了过去。
不止方才尖叫的小丫鬟，连夏君媛也吓得捂住了嘴，张大眼睛看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的人缓不过神来。
半响，小丫鬟冲着傅惟慈喊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冯昭？冯昭？”夏君媛蹲在地上推了推如一滩烂泥晕死的男子。
“他c他c他不是变态吗？”
“你才是变态！”躺在地上的冯昭艰难地翻开眼，半睁半闭地看着面前举着木棍的傅惟慈。
还好她下手不重，那木棍也不算粗壮，又有他头上的假发髻挡了一下，他只晕了一会儿就醒了。
傅惟慈抿了抿上唇，咬得嘴唇上的肉都开始疼了，弱弱地回了句：“你不是变态，那你穿这么奇怪干嘛？”
“他是县令冯大人的独苗，你摊事了。”小丫鬟指着傅惟慈，眼珠子瞪得比冯昭还圆。
“翠苗闭嘴，赶紧扶着冯少爷去凉亭歇会。”夏君媛肃声吩咐道。
“媛媛，我不要翠苗扶，你扶我去，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打的我头上起了个大包，你摸摸你摸摸。”
嗲声嗲气的，听得傅惟慈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可谁让这个变态是县令的儿子，只能赔笑道：“冯少爷，真是对不住，我也是出于对夏小姐的安全考虑吗？您这么喜欢她，应该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
“哼~看本少爷心情。”
冯昭说着要上前抓着夏君媛的手，却被夏君媛躲开了，她看着一动不动的翠苗，又道：“扶冯少爷去凉亭歇会，我一会儿就去。”
冯昭一触及心上人那严肃的眼神，瞬间像做错事的孩子，对着傅惟慈时的严厉高傲不露分毫，低声道：“那我等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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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夏君媛的试探
冯昭一走，傅惟慈才松了口气，看来狗拿耗子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
夏君媛却掩嘴轻轻地笑了，亲昵地牵起傅惟慈的手往屋里领：“当着冯少爷的面儿我不好说打得好，这会儿他不在我真是忍不住为你叫好。”
如此轮到傅惟慈懵了，她跟着进了屋，被按在椅子上坐着，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卑不亢道：“这事儿的确是我莽撞了，事先不知道冯少爷有这样的癖好。”
“是。”夏君媛掩嘴笑，双肩一抖一抖的，一看就是守礼规矩的大家闺秀。
好一副女儿家的娇态，连傅惟慈都觉着赏心悦目。
“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夏君媛笑了一会，深吸了口气才又道：“这事儿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保证他不会找你的麻烦，再者你也是为了我才不小心误伤了他。”
她娇娇弱弱地按了会儿胸口，脸颊绯红地望着傅惟慈问：“季姑娘是哪的人？”
“四合村。”
夏君媛当然没听过乡下村子的名字，佯作了悟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道：“季姑娘的性情我很喜欢，不知你今年芳龄几何？”
“过了今年生辰就十七了。”
“那比我小一岁，我托大当个姐姐，往后季妹妹可常过来找我，或者c我去锦绣酒楼找你也可。”夏君媛眼底浮上些许异色。
不等傅惟慈开口，急不可耐道：“季妹妹这么年轻，就是一家酒楼的二老板，真是好魄力，不知c不知你与林老板是什么关系？”
夏家小姐凤眸含春，虽然她尽力地坐稳椅子，可傅惟慈还是从她紧张到踮起的脚尖看出了端倪。
这位夏小姐放着县令的独苗冯昭不喜，反而钟情于刚翻身的林谨炎。
林谨炎比季方还要年长，早就该娶媳妇却仍是孤身一人。
这或许是段佳缘啊，傅惟慈的手轻轻地点着椅子的扶手，牵着唇角笑回：“我与林谨炎只是寻常的生意伙伴。”
之前林谨炎说县尉夏大人曾帮过他的忙，看来他与这位夏小姐也是认识的。
夏君媛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心底有些复杂，她想着傅惟慈若是和林老板不是夫妻，那八成是那位男子的娘子。
她年方十七，家中弟弟必定比她年岁小，若是如此，那人看起来也该十的岁数。
心里的火盆瞬时被冷水浇灭，心思千回百转地想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的遗憾比初见那次还要强烈。
本是断了这个心思的，偏偏又在锦绣酒楼遇见，偏偏又生出这许多绮念来。
“季姑娘果然非同一般女子。”语气里不知怎么就带了份幽怨，目光避开傅惟慈不看。
“后厨肯定忙着，我让人送季姑娘过去，祖母的寿辰烦请姑娘费心了。”
“夏小姐客气了。”
对突然魂不守舍的夏小姐她并没有多想，回到后厨和八喜一起打下手。
寿宴办的妥妥当当，菜肴精致，分量十足，味道更是令人赞不绝口。
傅惟慈从夏家嬷嬷手中接过银子，笑眯眯道：“请嬷嬷替民女谢谢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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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0章 偷东西
在夏家寿宴上，傅惟慈赚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当日就去裁缝铺给季二宝和范樱的儿子子诚裁了新衣裳。
又给玲珑斋的梅师父买了些补品，转天和季方就回到四合村。
豆腐还要继续地做，小金库还要继续地存，傅惟慈把挣来的银子放到存钱箱子里，心满意足地趴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我们这些钱能在梁县买个大宅子了。”
季方翻了两页书，被傅惟慈整个人快钻到箱子的举动吸引过去，含笑道：“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风险太高。”
“所以c我得分开装。”傅惟慈站起身，转身从炕上的棉被里掏出一个通红的肚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出好些银子裹起来，塞回棉被里。
季方看着她贴身穿着的肚兜用来装银子，耳根有些发热，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书。
他的意思是不能把所有的银子都用来买宅子，这姑娘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颇认真的倒腾银子的模样真是要可爱化了。
“大哥大嫂。”
季二宝突然跳着进屋，吓了傅惟慈一跳，她上前把衣柜的箱子锁好推进去，转身道：“我给你新买身衣裳，一会儿你带回去试试。”
“谢谢大嫂。”季二宝的眼睛从衣柜上淡淡扫过，乖顺地上前翻着桌上的书。
“晚饭留下吃，我买了蹄髈回来做红烧蹄髈。”
傅惟慈对季二宝没什么防备心，之前那些事他都毫不知情，也没参与，这几次的相处愈发觉得他不像陈春芝和季老二那么贪财狡猾。
吃了晚饭，傅惟慈在院子里洗衣服，季方坐在石凳上背书，屋里的窗户开着，季二宝露出半个脑袋在看书。
他连连瞄着屋外的场景，咬牙缓缓地拉开抽屉，心跳的快停止了似的，这锭银子他们家可以用好久。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让他既觉得羞耻又觉得痛快。
他伸了三根手指头进去摸着，摸了几下没摸到，额头渗了好多汗出来。
飞快地朝着抽屉里看了一眼，又急忙去看院子里的季方和傅惟慈。
那么大的一锭银子没了，只剩下一块碎银子和几个铜板。
季二宝心底觉得失落，懊悔自己那日没拿走，如今只剩下这点东西了。
也好也好，少虽少点，但是也足够让娘开心的了，比他放羊挣得多多了。
他先扣出三四个铜板，目光锁定着书本上的那个“給”字，胳膊慢慢地往自己的衣服兜里揣。
放进去后，他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又探手进去夹了两块碎银子放在兜里。
怕季方和傅惟慈起疑，他留着一块碎银子和三四个铜板没拿，缓缓关上抽屉，摸了摸沉甸甸的衣兜，季二宝觉得自己异常兴奋。
心跳的比方才还厉害，脸也不自觉的变得红热，假装咳嗽了一声，装作看不懂书上的内容而懊恼地叹气。
这口气呼出来，他才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注意力很难再集中了，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晚，他起身用胳膊当着鼓起来的衣兜，侧身边走边道：“大哥大嫂，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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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1章 我给你纳个妾吧
季二宝连着两天没去季方家，陈春芝高兴地连晒衣服都哼着小曲。
她把钱藏在灶台旁边的柴火堆里，保证季老二找不到。
傅惟慈发现抽屉里的钱少了是几天后的事，宁娇突然来敲门说想买块豆腐。
她不要钱，宁娇不肯，塞给她一块银子就走。
钱给多了，够买好几块豆腐的了，傅惟慈想着把剩下的钱送回去。
难得宁娇肯出家门，正好还能多和她说两句话。
拉开抽屉，里面的钱少了，她别的不记得，这个抽屉里放了多少还是记得的。
傅惟慈没在意，以为是季方拿去用了，捡了铜板去宁家敲了门。
开门的是宁娇，傅惟慈摊开手掌心里的铜板：“这是找你的钱。”
宁娇不抬头，看着那几枚铜板良久才拿过去，不关门扭身进屋。
傅惟慈双手背在身后，上下唇使劲地抿着，跟着宁娇进了院。
宁大娘没在家，傅惟慈坐在院子里盯着院子角落的柴火，直到宁娇出来，垂头低声道：“我要走了。”
傅惟慈手指间捏着的树叶掉在桌上，讶然道：“去哪？”
宁娇深深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把桌上的树叶拂落到地上，沉声道：“跟常牛走，他把梁县的两处宅子都买了，说要好好跟我过日子。”
“你信？”
宁娇一迟疑，还是不抬头看傅惟慈，盯着凹凸不平的桌面，用力道：“我信。”
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傅惟慈觉得自己胸腔里闷闷的，好像被人塞了团棉花进去，喘不上气也呼不彻底。
“他要带你去哪？宁大娘怎么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成年人的思维去看待这个问题。
古代女子和离的后果多半是孤独终老，宁娇能有这样的选择在情理之中，她不能用现代人的想法去判定一个渣男。
虽然常牛他不止是个渣男，还是个混蛋。
“我们要去盛京，我娘她不肯去，往后还要你们多照顾她。”宁娇的脸上半分笑容都没有。
宁娇觉得四合村真的待不下去了，这么久她都不敢出门，害怕被人指指点点，害怕别人说三道四。
她丢不起这个人，她不像成为全村人的笑柄。
从宁家出来后，傅惟慈的思绪就飘远了，古代女子的现状就是如此啊，丈夫可以娶许多的女子，要想博个好名声就在外面偷偷养着。
而他们在外面偷偷养着的原因并不是担心家中的妻子知道，纯粹是担心自己的名声。
正妻知道了也不敢闹，不敢声张，忍气吞声地和外面的女人争宠，委曲求全地听从丈夫的一切安排。
这种生活如同地狱，对女子来说太不公平了。
季方从田里干活回来，见她心不在焉地磨豆腐，轻唤了两声：“阿慈，阿慈。”
她无精打采地看向季方，平日里流光溢彩的杏眸灰蒙蒙地没光亮：“方哥，我给你纳个妾吧。”
等着在外面养，不如自己主动给他挑个自己合得来的，省得各色各样的小妾给自己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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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满府姬妾
季方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攥着手里的锄头，隐着笑意没笑出声来：“怎么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二叔你三叔还有常牛，我干脆给你纳个妾，免得将来你带回来的我看着不顺眼。”傅惟慈过滤着豆渣，努嘴道。
季方不懂她突然怎么了，放下锄头上前帮她干活，含笑问：“谁纳妾了？你给我纳妾，咱就这条件谁能来？再说你一个我都摆楞不了，再来一个我不得心力交瘁而死啊。”
“你放屁。”傅惟慈怒目瞪着他，扬着下巴道：“敢情你不纳妾的原因是因为家里没钱啊？”
她气鼓鼓地跑回屋里，插上房门。
今晚就让外面那个王八蛋睡外面去！
季方一头雾水地看着傅惟慈进屋，半响又轻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小姑娘。
季方默默地把磨豆腐的活都做好，上前敲了敲门：“阿慈，我想拿件干净衣裳洗个澡。”
不多会，屋门开了一条缝，一件衣服从缝里飞了出来，季方连忙接住，故意贴在门边道了声：“谢谢啊。”
谢个大头鬼，傅惟慈瞪着屋门，说什么自己一个他都摆楞不过来，怎么这么能胡诌呢。
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娶到自己这样的媳妇是他的荣幸好不！
这家伙给他得瑟的，开始抱怨自己麻烦了不给他点教训，要上天了。
又隔了一会，季方又敲了敲门，柔声道：“阿慈，饭做好了，你出来吃点。”
“不吃！”
傅惟慈靠着门等着他还想干嘛，不一会儿窗户被掀开了，两盘菜从外面放到书桌上。
看着季方探进来的手修长却泛红，她心里好像没那么堵得慌了，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她接受一妻多妾？
季方早晚都要出息的，他会成为大齐国家喻户晓的人，加上他本身容貌又好，气度又佳，各路各色的女子都会往上贴。
她好像料想到将来满府姬妾的景象了。
季方送了饭进去，傅惟慈也没动，坐在炕上盯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
古代的男人就不能一夫一妻吗？非要三妻四妾才觉得威风？
傅老爷也是这样，除了原配和继室，还有五房姨太太，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漂亮。
咚咚咚的敲门声，季方又在外面轻声说着：“阿慈，外面太冷，让我进屋吧。”
还听挺懂得循序渐进的嘛，怕自己不让他进屋，先是拿衣服再是送饭。
季方没想到门这么快就打开了，傅惟慈神色沉静，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一声不吭地上炕铺了被褥。
今晚不同于别晚，以往两个人都是挨着睡得，傅惟慈喜欢搂着季方的胳膊。
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大姨妈来了还是宁娇要走刺激的，心口端着一口气就是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故意把被子铺的一个东边，一个西边，自己面对着墙壁躺下，不多看季方一眼，也不管他是何反应。
傅惟慈心底的两个声音不停的战斗着，一个声音说：“接受吧，谁让你来个古代，三妻四妾也是古代的风俗啊。”
一个声音反驳：“风俗个屁，就是男人给自己图新鲜找的借口，一夫一妻不好吗？非要乌泱泱地养一群女人才觉得倍儿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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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怯生生的季方
纠结来纠结去也没个最终的定论，索性不想了，傅惟慈想不就是几个女人吗？她还能搞定不了？
季方要是能经受得住世人的唾沫干脆就休了自己这个糟糠之妻。
眼前宁娇的问题才是关键，她要跟着那个混蛋常牛走，两个人到了外面，没了宁大娘给宁娇撑腰，那个混蛋指不定怎么欺负娇姐。
娇姐太傻了，不能为了脸面耽误自己这辈子，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像自己一样死了又复活的。
而且那天晚上，常牛都要动手打她了，这可是家暴，只会有愈演愈烈之势。
傅惟慈想古代的女人真是太可怜了，修身养性，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出轨。
她对着墙壁长吁短叹的，听得季方愈发的不解，今日怎么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放下书吹灭了蜡烛，抹黑把自己的被褥朝傅惟慈的方向挪着。
像往常那样挨在一起后，才轻手轻脚地躺下。
“阿慈，今日是不是有事？是季老二又回去闹了吗？”
季方试探性地搂住她的腰，手方挪到她肚子那，就听傅惟慈冷凝的声音响起：“在我动手之前，你最好离我远点。”
想起洞房那晚她利落地把自己绑着睡了一夜，季方还是心有余悸的，堪堪地收回手，怯怯地问：“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动静，就跟睡着了似的，季方知道她没睡，又继续道：“是不是陈春芝找你麻烦了？”
现在满村里敢明目张胆找傅惟慈麻烦的人基本没有，于得水再厉害也只敢使阴招，于冬香被傅惟慈抹了血在脸上，路过季家大门都绕着走。
“阿慈，你不跟我说，我今晚睡不着。”季方继续用怯生生地语气说话。
良久，傅惟慈冷不丁地道：“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季方再次鼓起勇气抬手搂着她的腰，刚一碰上就被她一把抓住。
“你再敢碰我，我就砍了你的手。”
这绝对是大姨妈的副作用，心烦气躁，久久不能缓解，她闭上眼睛使劲朝墙靠着：“别理我。”
季方叹了口气平躺着，看着外面的明亮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住，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阿慈，我马就要秋闱了，心里紧张的很，你别这样折磨我了。”
半响，弱了许多力度的声音传来：“我没折磨你。”
“我不会纳妾。”季方突然说，侧身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影又道：“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纳妾，只娶你一人。”
和之前在院子里回答的语气截然不同，不是玩笑，不是哄骗，坦荡荡的真心话。
他这么一说，傅惟慈又突然觉得自己对一夫一妻的执念也减缓了许多，转过身子望着黑暗中的季方。
她固执的或许不是是否纳妾，她固执的是季方这句话。
依着他的为人，他说的就是心中想的，哪怕这种想法未来会变，这种想法会添加很多不可预测的因素。
但只要他说，自己就信，他一时说，自己一时信。
傅惟慈凭着直觉探手摸了摸季方的脸，先碰到他的唇，又碰到他的鼻子，温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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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4章 媳妇，我错了
“娇姐要跟着常牛去盛京。”她摸到他薄薄的眼皮，好像刚榨出来的豆浆上面凝结的那一层。
季方没动，保持着姿势让她从嘴巴摸到鼻子摸到眼睛，低语道：“什么时候走？”
傅惟慈先是惊讶季方竟然没问为什么，转瞬想到他是名副其实的古代人，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等常牛再回来就走。”她摸到他额上头发的边缘，柔顺的像个女子的秀发。
“过来，我抱抱你。”季方突然向她伸过手，天知道见她把两人的被褥分开铺的心情，空荡荡的难受。
傅惟慈很乖顺地投入他的怀抱，贴着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好闻的皂荚味。
“阿慈，我不准你胡思乱想，我不是常牛，你也不是宁娇。”
季方一面抚摸着她的长发，一面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乌云把月亮彻底的遮住，黑暗吞噬着屋里仅存的月光，傅惟慈闭着眼睛躺在季方的怀中，看不到外面的黑暗，只有温暖又香甜的气息。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从缓到急，渐渐耳边充斥哗啦啦的雨声。
傅惟慈没睡着，听着外面的声音愈发精神，她觉季方身上一紧，便抬起头来看，黑漆麻乌的什么都看不见。
“阿慈，我做错事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季方声音有些颤抖，连呼吸都快凝住了。
“怎么了？”傅惟慈捋着他的胸前，生怕他太过紧张把自己憋着。
“豆腐c豆腐还在外面。”
屋里瞬间齐咕隆咚地一阵声响，屋里亮起了灯，季方给前面的傅惟慈撑着伞，自己却淋在外面。
或许，他淋成落汤鸡可以卖惨，阿慈就不会动手了。
傅惟慈把豆腐收进屋里已经无济于事，看着顺着水往下流的白花花豆腐，她使劲地咬了咬下唇。
她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杀人是要犯法的，在古代也是犯法的，不能因为几块豆腐就把自己美好的未来搭进去。
她四好青年，容貌好，身材好，性格好，成绩好，为着几块豆腐不值当的。
她站在厨房里看了一眼门外浑身湿透的季方，稳了稳心神道：“换身干净衣服的来，我们还得c还得做豆腐。”
外面是潮湿的雨水，季方换了衣服回来，傅惟慈已经用小磨盘磨黄豆了。
他于心不忍，默默上前却被傅惟慈挡住了：“你今儿去山上除草很累了，一会帮我烧点火就行。”
“媳妇，我错了，我忘了把豆腐搬到厨房了。”
那会儿他想着抓紧把豆腐做好就去哄她，不曾想到夜里会下起雨来。
傅惟慈盯着季方看了一会儿，自责地皱着眉，在烛光下还真是一副可怜见的。
这副场景透着几分滑稽，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想了一会儿道：“把火烧起来吧，去去潮气。”
两人在一方昏黄的厨房里忙活着，门外噼里啪啦的大雨溅湿了门口。
当一锅煮熟的豆浆散发着蒸蒸热气，萦绕着厨房里晕黄的烛光多了份朦胧。
两个忙碌的身影是天地之间c冷凉的雨帘中最温暖的一隅。
这一批豆腐忙到夜深了，季方殷切地上前揉着傅惟慈的胳膊：“娘子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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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娇嫩多汁的西瓜
好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傅惟慈淡笑不语，季方也算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模范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厨房里蒸汽氤氲，季方缠着傅惟慈的胳膊回了屋。
夜色正浓，炕上的两个人却了无睡意，季方履行了每日睡前必备的功课后，搂着傅惟慈看着外面渐渐露出边缘的月牙发呆。
吃肉只能舔个的味儿的感觉真要命，每次都想把怀里这颗粽子剥开，细细地尝一尝里面的滋味。
肯定是包裹着蜜枣的香甜，季方觉着自己再想下去，今夜怕是无法安睡了，换了个姿势把她搂在臂弯里。
还算凉爽的五月一过，天气的燥热愈发让人受不住，傅惟慈开始想念冰镇西瓜和冰激凌了，如果再来个风扇吹一吹就更妙了。
这种念头一涌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吃口水润多汁的西瓜，现在进城是不可能了。
只能找个像西瓜的东西解解馋了，她从摇椅上站起身，放下蒲扇就往屋里去。
季方正背着书，细小的开门并未入耳，等他发觉傅惟慈进屋时，他的眼前已是俏丽又好看的杏眸。
近距离之下，傅惟慈秀眉一蹙，闭上眼睛仔细品尝着“西瓜”的味道。
够甜，够软，够多汁，就是不够凉。
等季方缓过神想扣住她脑袋时，吃了西瓜心满意足的傅惟慈起身擦了擦嘴，咂了两下嘴，施施然地走了。
这种奇耻大辱岂是他堂堂男儿所能忍受的，当晚睡前就连本带利的讨了回来。
翌日，傅惟慈进城给酒楼送豆腐，顺便提了两个西瓜，一个送到玲珑斋给梅师父，一个拎回家放在刚挑的井水里凉着。
刚一刀切下去，季二宝就来了，坐在是石桌前等着切好的西瓜。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季方从屋里走出来，坐在季二宝身侧，将最大块的西瓜放在傅惟慈面前。
“我去给里长家放羊去了，他家请的羊倌儿不干了，不得以又来找我去放了。”季二宝吃的嘴边都是西瓜汁。
胡乱用袖子一抹，又拿了一块啃了起来，季方吃的有条不紊，又问：“你爹最近都没回来？”
“没，我娘说他在城里赌钱呢，昨儿我不在，老梁家的人来管我娘要钱，说我爹欠了不少银子。”
季二宝说话不耽误吃，一个人吃了半个西瓜，摸着撑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大嫂，明天晚饭你给我炖鱼汤喝吧，这些日子我可想你的手艺了。”
“想喝鱼汤，就自己抓鱼去。”季方帮忙把西瓜皮收拾了，轻敲了敲季二宝的头：“你明早去抓回来，晚上你嫂子就炖给你吃。”
“大哥果然心疼嫂子，往后我娶了媳妇也这么心疼她。”
季二宝嘴上这么说，心底却盼望着找像傅惟慈一样能干能挣钱，还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打秋风的媳妇。
翌日大清早，季二宝真的拎着两条鱼过来，傅惟慈笑着接到手里，看着他穿得衣服破烂烂的，就知道要去放羊。
没说别的，从抽屉里拿了一两银子塞给他：“什么时候进城自己买双新鞋子去。”
季二宝乐得直挠头，揣在兜里道：“谢谢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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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6章 你那点破事
傅惟慈发现抽屉里的银子又少了，她看了一眼季方，心下想着这家伙的私房钱存得太勤了。
不会是背着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漫无边际地想了一整套伦理苦情剧，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傅惟慈把豆腐做好放到厨房去，突然就听见外面的叫喊声，宁娇嘶声力竭的喊着：“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此时夜色初显，周围的景色尚清晰，她来不及擦手就往外走，见着宁娇一只手扳着大门，使劲儿地想挣脱常牛的拉扯。
“你不走也得走，我告诉你，你把我逼急了，你和梁老三那点破事我都给你抖落出来。”
梁老三？傅惟慈听得糊涂，看着宁娇哭得满脸是泪，常牛毫不怜香惜玉，拽得胳膊上的衣袖都撑开了线。
“你是王八蛋，我和梁三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这么扯下去，宁娇的胳膊非要扯断了不可，傅惟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痛大哭，操起路边的石头就往常牛的胳膊上砸。
常牛眼疾手快，见着傅惟慈捧着石头过来，紧忙收回手，怒目瞪得渗人，斥道：“傅惟慈，你别多管闲事。”
宁娇躲到傅惟慈的身后，战战兢兢地浑身哆嗦，带着哭腔道：“小慈，我娘没在家，他非要我今晚跟他走，我不想走了。”
周围一片寂静，季方听见声音也赶了出来，看着常牛直奔着傅惟慈走去，轮着拳头冲了上去。
吃痛的叫唤声响彻四合村一角，常牛捂着自己的脸，抬头盯着季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是我的家事，我又没调戏你媳妇！”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对季方和傅惟慈是真的怕，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却怕不要命的。
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如今眼前这对年轻夫妇就是不要命的。
“季方，你不用打他，今儿有我在，我看你怎么强迫娇姐跟你走。”傅惟慈拉过季方，三人站在一处和常牛一个人对峙。
“我带走我媳妇关你什么事？她是我媳妇，我花钱娶回来的，我们两口子的事你们跟着搀和什么啊？”
宁娇哭哭啼啼地骂了一句：“你不要脸！我豁出去就是不跟你过了。”
“常牛，你算什么男人？除了欺负女人你还能干什么？”傅惟慈甩了甩搬石头发酸的手腕。
常牛横了傅惟慈一眼，没接她的话茬。
指着自己的鼻子冲着宁娇吼道：“我不要脸？咱俩到底谁不要脸？你勾搭人家梁老三，你俩在村口拉拉扯扯我都见着了，是你不要脸。”
“我没有！我们就是碰上说了两句话。”
“你就是个荡妇！宁娇我告诉你，你今天跟我走我就不追究，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闹得满村人都知道。”常牛撸起袖子靠着马车，似乎拿准了宁娇会跟他走。
“你c常牛你没良心，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和梁三哥有什么事，你调戏小慈那次我就直接和离了，我原谅你一次，还答应和你去盛京，你是不是疯了！。”
宁娇说着抹了抹眼泪：“不是你疯了！是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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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7章 剧情陡变
“你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初人家梁老三看不上你，谁知道这几天你们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你赶紧拿着东西跟我走，其余废话都别说了，这可是四合村，是你家，闹大了看你娘以后怎么抬起头来。”
“常牛！”宁娇气得脸色涨红，气急地指着他道：“你无耻！”
“我就无耻了怎么着？我对你够好了，只要你今天跟我走，你和梁老三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乖乖跟我在我身边当我媳妇，我不会亏待你的。”常牛说着要上前扯过宁娇的手。
他刚一伸出手，傅惟慈冰冷冷地视线落在他红肿的脸上，吓得他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我不跟你走了，你就不是个东西，当初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就是个混蛋。”
“我是混蛋你早就知道了，当初要不是看着我有钱，你能嫁给我？你贪财我图色，彼此彼此。”
常牛斜了一眼季方，总觉得心里发毛，不耐地甩下一句话：“别那么多废话，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现在就去村口敲锣，让所有人都出来看看你怎么勾引男人的。”
傅惟慈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嚣张劲儿，明知道宁娇最怕人笑话，故意这么说想逼她跟他走。
男人做成这样真是令人悲哀，也真是可恨。
“常牛，娇姐不想跟你走，你干嘛非让她跟你走呢？宁大娘也不在家，回来连个自己闺女都找不到。”傅惟慈偏头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又道：“你这么粗鲁的对娇姐，谁愿意跟你走啊？”
“傅惟慈你别管闲事，一边去儿，我问宁娇话呢，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不走！”
“你养了野男人要跟我和离是吧？你给我等着。”常牛跳上马车，看着一直抹眼泪的宁娇道：“我非把那梁老三给打死不可。”
“你敢！”宁娇从傅惟慈身后跑出来，上前抓着马头的缰绳，呼吸急促地把抱着马头道：“我跟你说！我和梁三哥没关系，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非要让全村人看笑话啊！”
“梁老三勾引我媳妇，我打他有什么不对吗？你一口一个梁三哥，叫的这个热乎，还说和他没私情？”
宁娇一个劲儿的哭，傅惟慈看着于心不忍，方想上前劝一劝，却被季方抓住了手：“咱们不好搀和。”
气氛正胶着着，一直趾高气昂的常牛突然软了下来，他跳下马车上前扶着哭到浑身瘫软的宁娇，好声好气地道：“娇娇，就算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怪你，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忽略了你，你只要答应跟我走，让我干什么都行。”
在常牛看来，来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态度转变的让傅惟慈都诧异，变脸变得比女人还快。
宁娇仍旧很坚决，使劲儿推着要搂抱自己的常牛：“不可能，你打我那巴掌，我就对你死心了，你走，你赶紧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常牛突然跪了下去，冲着宁娇恳切道：“我刚才气急才会动手，你答应和我过，我以后都听你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
傅惟慈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戏剧性的一幕，不解其意地看向季方。
这闹得是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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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小娘子是菩萨吗？
常牛这架势堪比现代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傅惟慈也琢磨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
软硬兼施，非要娇姐跟他走，这不符常理啊。
那次在梁县常牛还一脸不屑地说娇姐是不会下蛋的鸡。
“常牛，你伤透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宁娇要挣脱他的手，脸上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娇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会你更好的，我再不去找别的女人了，只要你答应跟我过，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车轱辘话反复说，听到人耳朵里就没那么真心了。
“你说的话就像放屁，成亲时你说的话哪一样做到了？这几年你就开始嫌弃我，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直惦记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吗？你去啊！她们怎么也都生不出来呢？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宁娇一股气把心里的怨恨说了出来，哭得更厉害了，一只手挡着红肿的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瞧不起我们女人，成亲的第二年你就开始厌恶我，你瞧不起我们为什么要求着那么些女人给你生孩子？你就是个混蛋，我当初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你会对我好！”
“这次你应该如愿了，我不跟你过了，反正我们俩也没孩子，大家痛痛快快地分开，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他娘的后悔谁他娘的就是自打嘴巴。”
“娇娇，我真的错了，我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这一次。”常牛的慌乱写在脸上显而易见，此时的宁娇对他来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我忍够了！我宁愿后半辈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和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让我恶心，让我反胃！”
宁娇的眼泪流干了，出奇的平静，她在压抑着呼吸，在控制着情绪，又好像真的被伤透了，心底早就是死水一片。
“你闹吧，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你想去找梁老三算账你就去，有本事你就打死他，但你千万别说这事和我有关系，这屎盆子别往我身上扣。”
宁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步往门口走，目光停在傅惟慈和季方的身上，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小慈，姐想明白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往外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常牛见她要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抓宁娇的腿，却是扑了个空，宁娇先一步踏进屋里，把大门严严地关上了。
季方领着傅惟慈回了屋，耳边还是常牛敲门乞求的声音，他环着她的脖颈贴近，低声细语道：“咱们家的小娘子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吗？”
傅惟慈也知道自己今日多管闲事了，那会儿看着常牛那么狠劲地拉扯宁娇，一时顾不得旁的，毕竟有往日情分在。
“你直说我多管闲事不就得了，菩萨c我要是有菩萨的本事就把这些臭男人都灭了。”
季方轻笑，眉眼如苏，贴着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声音轻柔地让人耳边发麻：“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着。”
“那娇姐”
季方笑然，原是还惦记着人家的事：“让他闹腾一会儿，娇姐不出来他自己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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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宁家进城了
常牛的确走了，临走时气急败坏地撂话，会去梁县找梁聚兴算账，说是他勾引自己媳妇不肯跟自己过了。
傅惟慈没去打扰宁娇，隔了两天宁娇端着盆脏衣服说和她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季方之前嘱咐她，只要宁娇不主动说起这件事，叫她不要提起。
傅惟慈照办，闷头洗衣服，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小慈，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宁娇搓着衣服，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那天晚上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感觉心里痛快极了。”
眼前的宁娇和那日在宁家说要跟着常牛去盛京的宁娇判若两人。
“这么多年，他都觉得是自己在忍我，其实是我再忍着他，往后我也不想管别人怎么说三道四了，过几天，我就和我娘去城里找份工，赚得钱够自己花的成了。”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为你高兴，管他什么常牛常虎的，对自己不好的男人就得一脚踹开。”傅惟慈把手往冰凉的河水里一伸，感觉凉爽地全身的毛孔缩起来了。
“笑话也让人看够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怕了，哪怕他再来闹腾，我也不怕。”宁娇垂眸想了一会儿，抬眼又笑着道：“想想老娘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
“不怕，咱们往后还有好日子的，你们去梁县安顿下来后记得回来带我去认认门，等季方过了秋闱，我们也去梁县买个宅子。”
宁娇倾身撞了下傅惟慈的肩膀，笑道：“那咱们还做邻居。”
河边哗啦啦的流水声伴随着笑声荡的很远，傅惟慈因为宁娇的顿悟而心情大好，烧柴煮饭时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
谁都不该为谁而活，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好走不好走，不论结局是光明的还是昏暗的，都是自己承担着。
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哪怕肝脑涂地也要迎着阳光笑着。
半个月后，宁娇和宁大娘就搬了家，雇了辆马车带着家当往梁县去。
宁娇在一家绣坊里当绣娘，宁大娘在一个当官儿的家里做下人。
傅惟慈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渐渐离开，遥遥地瞥见季老二正歪歪倒倒地往回走。
醉得不成样子，陈春芝肯定又要发火了。
她进屋没多大一会儿，隔壁就响起吵闹摔打的声音，季老二如今不似从前那么憨傻，对陈春芝的话也不再言听计从。
他把屋里翻了个地朝天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银子，忿忿地把脚边的凳子踹开：“你给我找银子去，你有钱藏着不给我！你不给我c你不给我c我就把你卖了，够我两天的酒钱了。”
“季老二你混蛋！我有钱！我有可多钱了！可我就是不给你，你卖啊你卖啊，卖妻弃儿，你会天打雷劈的。”
“你少跟我嘚吧，明天我回来拿钱，你拿不出来我就把你卖了，顺便把二宝送到妓馆里，现在妓馆里的小厮挣得可多了，让他给我挣酒钱去。”
吵闹声直到晌午才停下，傅惟慈做了午饭端到屋里，听着大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季二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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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0章 飘香饭庄
“大嫂，我哥在吗？”季二宝眼睛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
傅惟慈让他先进来，才道：“你哥去山上看田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去屋里坐会儿。”
季二宝不说话只点头，闷声进了屋，看样子被季老二刺激得不轻，有这样一个爹，还有一个贪财的娘，也真是可怜。
傅惟慈擦了擦手去厨房准备午饭，当她端了菜进屋，季二宝已经走了。
怕是没等到季方，自己在这坐着心里不痛快，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成天生活得水深火热的。
转天，傅惟慈赶早进城送豆腐，也正巧是锦绣酒楼分钱的日子，这一个月酒楼挣了不少，林谨炎笑眯眯地把四十两银子放到她手中。
“这几月多亏了你的豆腐，我听说城南的飘香饭庄正琢磨着怎么做出豆腐呢，你可以去问问他们要不要货？”
“行，豆腐这东西好做，让他们自己研究出来，不如我挣这笔钱，不过我不认识飘香饭庄的老板，这么去人家不会见我的。”
“你认识。”林谨炎笑眯眯地观赏着傅惟慈脸上的惊讶。
“我认识？”她果真没让林谨炎失望，蹙眉讶然地问。
“不打不相识啊，我都听夏家的人说了，你在夏老太太寿辰那日把县令的公子打了，这个飘香饭庄的老板正是被你敲晕的人，冯昭。”
我去～这笔生意做不成了，白花花的银子没办法涌入她的怀中了。
冯昭那日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要是能买自己的豆腐才是稀奇了呢。
转念一想，那日冯昭的打扮，还说自己也要去后厨莫非他只是偶然遇到夏小姐，实际的目的是要去后厨偷他们带来的豆腐？
夏老太太的寿辰上，豆腐是一顶绝的出色，飘香饭庄，再碰上冯昭，果然不是巧合。
傅惟慈想到这儿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冯昭那副女儿家的装扮，滑稽可笑。
她边笑边道：“我和他有过节，要是他的饭庄就算了，让他自个琢磨去吧。”
她揣上银票起身欲走，林谨炎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端着的笑容里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我帮你约好了，我请他来这儿商谈，你顺便做几道菜，好好地露一手，到时候冯昭想拒绝都难，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话是这么说，可傅惟慈心底对见冯昭还是有几分忐忑，万一他追究自己那日的一棍子，那不是钱没挣到，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林谨炎看出她的犹疑，笑了两声宽慰道：“你只管放心，有我在他不会追究上次的事。”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她转身换了身衣裳就去后厨做豆腐。
家常炖豆腐，麻辣豆腐，肉末豆腐，鲫鱼豆腐汤，杏仁奶豆腐，宫保豆腐丁。
大火前她感觉到做厨师的快感，热气扑面，香味随着热气散发出来，用心烹饪，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出锅了。
忙到晌午才把这六道菜端上桌，八喜端了菜回来，悄咪咪地道：“二老板，冯少爷来了，少公子请您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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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章 冯昭的把柄
“马上。”傅惟慈在鲫鱼豆腐汤里撒了点葱叶，擦干净碗边才交给八喜：“你先去，我换身衣裳。”
八喜挤眉弄眼地笑着，不知得意个什么劲儿，趁着周围人都在忙，附耳轻声道：“我们少公子给你备了一套衣裳，就在楼上的松号房，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给我备衣裳干嘛？”秀眉微蹙，不解地问。
“少公子说与人谈生意一定要气势足，穿着打扮也很重要，人靠衣装马靠鞍嘛，这份心意您就领了吧。”
梅兰竹菊松是锦绣酒楼的五个上等包间，傅惟慈走到松号房就看见搭在椅背上的一套浅蓝色的长裙。
交领襦裙配深蓝色半臂，样式规矩，不似电视剧里那等袒胸露乳的服装，穿起来也不繁琐。
就是这面料摸起来价值不菲，她换上衣服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猛地想起自己如今也是小财主了。
凡事不用再那么节省了，钱这东西就是花出去才能体现价值，不然握在手里和破铜烂铁没什么分别。
把腰间的带子紧了紧才朝着招待冯昭的梅号房走去。
没进门时里面还传出赞不绝口的声音：“这豆腐果然是好东西，这些做法也挺新奇的，林老板是不是金屋藏娇啊？”
“那可不敢，豆腐是我一位挚友研究出来，今日这菜也是她亲自下厨的，可见对冯少爷这笔买卖很是看重。”
傅惟慈敲了敲门，心底没由来地觉着心虚，同时又想笑，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拉开了门。
见到她，冯昭筷子上的一块鱼肉掉在碗里，半张着的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其实是个逗比，傅惟慈心底这么想着就松了口气，朝着冯昭微微一笑：“冯老板的头c可好些了？”
不等林谨炎出来打圆场，冯昭猛地站起身，大步上前扯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关门前对屋内道：“我和二老板有点事要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傅惟慈自己也是不明白。
本来自己看着他就挺心虚的，怎么眼前这位受害人比自己还心虚呢？
冯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一只手不停的地搓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兜起下巴咬了咬上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焦虑：“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您说。”傅惟慈抽回自己的手腕，这家伙手劲儿不小，捏得自己肉都疼了。
“你在夏家打我那棍子c你还记着吧？”
点头。
冯昭焦虑地连脸都变形，攥了攥拳头，低声道：“我男扮女装的事，你只要不说出去我就不追究你打c打我c那一棍子。”
紧张地连说话都结巴了。
“成交！”傅惟慈心底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身心都轻松了。
还以为自己得罪了县令的公子会被抓起来施以鞭刑，好在这位冯少爷也有“难言之隐”，自己也算握着把柄在手了。
“一言为定，冲着c冲着你这么c爽快，你的豆腐c我c我要了。”
冯昭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怎么就结巴了，平日里耍得贼溜的嘴皮子在这个时候不顶用了。
都是男扮女装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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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2章 傅尧来找自己了！
和飘香饭庄的协议达成，傅惟慈煞有介事地写了一份合同，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做生意嘛，总得有做生意的样子。
她换下衣服去玲珑斋走了一趟，一进门，梅师父就放下手中的活，先开口道：“盛京傅家的大少爷傅尧前几日离家出走了。”
傅惟慈屁股刚沾到椅子，登时又跳了起来，紧张地心跳都快了，讶然道：“什么时候的事？他去哪了？”
梅师父一摊手，耸肩道：“这我就不清楚，听说留了封信，说是要去找他长姐。”
这事儿闹大了，盛京距梁县有近千里远，傅尧别没找到这儿来，在其他地方再出点意外。
他才十六岁，连自己在外面生活的本事都没有，被傅大太太养得矫情又敏感，自己被卖到四合村来，他指不定以为相依为命的姐姐抛弃他了。
傅惟慈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沉着脸发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搓着。
“要我说此时傅大太太比任何人都着急，肯定要倾尽全部精力去找。”
梅师父这话好像是在安慰她，傅惟慈一抬头，他正低头专注于手上的金镯子。
“这万一c真被傅二少爷找到自己的姐姐，很多事她就瞒不住咯。”
她安静地坐着想了良久，梅师父的话有道理，现在急得焦头烂额的不是自己，而是做了亏心事生怕被捅出来的傅大太太。
她能摆布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是女子，不得傅老太太的喜欢，傅尧不同，他是父亲的长子，祖母对他呵护备至。
所以对傅尧，傅大太太只能暗地里骄纵他，指使他身边的人带坏他，先前更是假装不经意地把傅尧带去了荣国府。
她想用这种方法毁掉傅尧，让他染上恶习，让他成为傅家的祸害，以此再失去傅老太太的宠爱。
这次不同，傅尧离家出走还留了封信，傅老太太肯定让很多人帮着找，一日找不到，傅大太太就别想得到安宁。
傅惟慈回到四合村，觉着自己有必要把继母安插的眼线找到，那个在暗处观察自己，若是自己逃跑就会第一时间通知盛京的人。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傅大太太的掌控下，这一点她清楚，那个老婆子不可能守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她只会花钱买通一个人来见监视自己。
以前她从不仔细想着这个问题，费神费力，不如想想怎么发家致富，总归是走不掉的，揪出来也没用。
现在她得知道这个人是谁，傅大太太肯定给了一笔不少的钱，那这四合村里在自己来后突然变得富裕的人家最为可疑。
她不想让季方看出端倪，夜里，她装作不经意地道：“我以后还要给飘香饭庄送豆腐，你猜他们老板是谁？”
“是谁？”季方隐约觉着她有心事，还强作无恙。
“就是在夏家被我打了一棍子的冯昭，啊哟，我见着我这个怕啊，生怕我把他男扮女装的事抖落出去。”
无关痛痒的话，她说的不走心，季方也只是随便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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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傅大太太的眼线
“你说挣钱怎么这么不容易，冯昭为了挣钱都能跟我合作，他可是县令的公子，我不过是乡下的村妇。”
循序渐进，季方听出来她正在一点点地引入自己真正的目的。
这个傻媳妇，假装也要装得像一点，许是心虚，所以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的确不容易。”继续陪她演下去。
“唉，好羡慕那些一夜之间就发家致富人呐。”傅惟慈躺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视线在黑暗中涣散，叹道：“咱们四合村有没有一夜暴富的人？”
一夜暴富？她铺垫了好几个问题，就是想知道谁一夜暴富？
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吗？说到底还是个小财迷。
傅惟慈见季方不说话，起身托腮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谁家突然间就有钱了。”
“突然间梁家不是在梁县开了个赌坊吗？算是有钱了，于家在村里占便宜占了这么久也算富裕的。”
季方说罢仰身与她面对面，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轻声道：“难道我娘子想当土匪？劫富济贫？”
傅惟慈摇了摇头，在心底把于家和梁家都否定了，梁家已经搬到城里了，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于家，诚如季方所说出，是占便宜占来的。
“还有谁家？”她不依不饶地追问。
“还有村口算命的半瞎子，他挣得钱也不少，当初就是他对奶奶说我活不过二十岁，要买个媳妇来冲喜，方能平安度过。”季方望着黑漆漆地屋顶，想起那几日奶奶的愁眉不展。
“那c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碰巧吗？”详细讨论自己是怎么被买的，真是一个奇妙的过程。
“半瞎子说城里有人家卖姑娘，便”季方突然不说了。
“便宜？”傅惟慈接着问。
“嗯，不只是他，连给我瞧病的赤脚大夫也说我难活过二十岁，所以奶奶当时才慌不择路，把你买回来了。”
季方觉着用“便宜”二字形容阿慈太无耻了，上前搂着她躺在自己起伏的胸膛上，又道：“你是无价之宝，只不过是阴差阳错才来到穷乡僻壤的四合村，我们家捡了一个宝。”
傅惟慈笑笑，抬手摸着他下巴的胡茬：“你别哄我，我知道我是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买定离手，不能反悔，你呀是退不回去咯。”
“那正好不退了，等抽空我们去县里给你重新建个户籍，就叫季傅氏。”
冠夫姓这种习俗在现代已经很少了，傅惟慈一来觉着有趣，二来觉着傅姓也不是什么好姓，改了正好。
等着季方睡着，她才仔细地琢磨起村口那家挂着红幡的人家。
那就是给季方算命的半瞎子，因为他季老太太才要买姑娘给季方冲喜，之所以买自己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而且，傅惟慈回想起她逃跑那次，她和季方在村口站了好大一会儿，那人有足够的时间偷听他们说话。
所以傅家的老婆子才会正好出现在梁县城门外。
一切都理顺了，她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傅大太太在四合村的眼线就是算命的半瞎子。
地理位置和前因后果，都指向他，不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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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4章 玄色的衣角
翌日，傅惟慈早早地起来，穿上衣服提了两块豆腐，又拿了一锭银子往村口的半瞎子家里去。
半瞎子家是一个看起来破旧的院子，吱呀的木门随时都会坏掉一样，她轻轻推开，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谁？”
屋里的声音不是男人的，而是一个沧桑的妇人声音。
“我想找算命先生问一件事，现在方便吗？”
一个妇人从阴暗的屋里探出头，是个双眼健全的。
她缓缓地朝傅惟慈走近，仔细看了一会才不冷不热地道：“你等会儿。”
妇人走进屋里一会儿，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离着远远地道：“你回去吧，不给你算。”
“别啊。”傅惟慈上前一步拉起转身欲走的妇人，把手里的装豆腐的碗搁在她手里，又掏出一锭银子道：“我给钱，我真的有急事想问问先生，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仔细地观察着妇人的眼色，若是住在这么破落院子的人见到一锭银子，就算不至于喜不自胜，眼睛里也会有点波动。
可此人神色寻常，一点波动不曾有，好像对一锭银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冷冷地又看了眼傅惟慈：“你再等会儿。”
她又回屋待了好久，再出来时只站在门口冲着院子里的傅惟慈招了招手：“进来吧。”
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一点涟漪，好似只是一个传话的人。
阴暗的屋里与外面晨曦的阳光如同两个世界，傅惟慈踏进屋里就觉得凉风阵阵，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她留心观察目光所到之处，灰尘，破碗，还有断腿的桌子歪在一旁。
怎么看都不是富裕的人家，可季方昨夜说他家算是四合村富裕的人了。
进了屋，从窗子渗进来的阳光只能照亮一方，床里黑乎乎地看不真切。
傅惟慈忐忑地琢磨着，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会是如何破衣褴褛的邋遢模样，定眸往黑暗的地方瞧着。
“找我何事？”
黑暗中响起幽幽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好似从深渊里响起的回声，听得人浑身发凉，鸡皮疙瘩突激。
傅惟慈站在稍微有光的窗边，斜睨了一眼堵在屋门口的妇人。
仅凭她对自己所持的警惕就十分可疑了。
“我c我得知我娘家的弟弟不见了，想问问大师，他在什么地方？”
里面的人半响没动静，傅惟慈盯着黑暗的地方不移，觉得那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停了。
良久，里面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不必担心，你弟弟不日就能回到家，安然无恙。”
傅惟慈没能见着半瞎子的真面目，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看向黑暗中，冷静道：“大师一定要保佑我弟弟平安无事，不然我在这四合村也待不下去了。”
毫无反应，她仍盯着黑暗中的人，忽然一抹玄色的衣角滑落到斑驳的日光中。
那衣料不是寻常的麻布，而是遇光就会发亮的浮光锦。
“你放心，你弟弟会平安无恙的。”
傅惟慈从这个小房子里走出来，紧紧攥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一手心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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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5章 丢了二十两银子
细汗湿漉漉地被风带走，有些微凉。
她头也不回地回了家，今日的事办得很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透露消息的同时带着似有似无的威胁。
那人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送去盛京的傅家，到时候傅大太太就会尽心尽力地去找傅尧了。
一旦傅尧出了事，她把原配长女迷晕，并且送到千里之外的四合村，十两银子卖给人家当冲喜新娘的事儿，就会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
她做下的恶事，就是她的把柄。
傅惟慈一定会攥住这个把柄，保证傅尧在傅家平安顺遂。
她把豆腐装上黄大爷的驴车，季方才一面系着衣带一面从屋里出来，打了哈欠上前帮忙。
“我帮你把银票放在抽屉里了，一会儿你记得收到你的小金库里。”季方接过她手中的豆腐，眯着半睡半醒的眼睛。
“好，我这就去，早上忙着忙着就忘了。”傅惟慈拍了拍手，抿唇往屋里走，没提早上去村口半瞎子家的事。
傅惟慈打开小金库的锁头，把一叠的银票塞到缝隙里，隐约觉着不对劲儿，掀开上面伪装的衣裳，本应该摆平的银子，上层少了一半。
季方不会拿这么多银子的，他没地方用这些银子，更不可能一声不吭。
丢得这一层都是二两大的银元宝，足足有十个，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这不是个小数目，是锦绣酒楼半个月的收入，傅惟慈把箱子锁好，钥匙仍丢在一只不怎么穿的鞋子里。
她深吸口气打算等她送了豆腐回来再和季方商量这件事。
遭贼了就得想着怎么捉贼。
飘香饭庄今日是第一次收货，冯昭站在后院的门前左顾右盼地等着傅惟慈。
远远地见着锦绣酒楼的马车驶来，咧嘴笑着上前迎道：“二老板早啊。”
“冯老板早。”傅惟慈麻利地跳下马车，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皱，定眸看着冯昭道：“今日总共是四十块豆腐，您在这儿签个章。”
说是签个章，其实就是按个手印，傅惟慈也在飘香饭庄上的收货单子上按了个手印。
“二老板好走。”冯昭看着伙计把豆腐都搬了进去，抬步就往屋里走，颇有转身不认人之势。
傅惟慈打心眼里觉着冯昭是个逗比，不以为意地坐上马车赶回锦绣酒楼。
今日还要买个马车，不然每天都要借着黄大爷的驴车进城，到了锦绣酒楼还要再搬上酒楼的马车给飘香饭庄送来，再让八喜送自己回四合村。
太折腾，她嘱咐八喜让他帮自己留意些。
马车不便宜，精良的马匹稳重，驾起来也方便，车身更要结实的木料，要慎重。
回四合村时路过村口挂着红幡的房子，她留心多看了两眼。
下了马车，季方已经开门迎来，傅惟慈反手拉住他，甚至没理会八喜，一路拽进屋里沉声道：“咱们家遭贼了。”
“丢什么了？”季方眉间一皱，肃色问。
傅惟慈先不答话，从鞋里倒出钥匙，把小金库打开道：“二十两银子，不见了。”
季方眸色一沉，看着上层少了一半的地方出神，半响又道：“上次你打开箱子是什么时候？”
“也就五六日内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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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6章 银子的香味
“先不要声张，等等看。”季方心底有个猜测，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说出口。
“我要不要把金库换个地方放？一次少了二十两银子，好心疼。”傅惟慈努嘴有些委屈。
这箱子里的每一笔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她每日奔波于梁县和四合村，最大的奔头就是装满这一箱子银子。
“不用，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家里。”季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道：“我保证找到凶手。”
话是这么说，傅惟慈心里就跟掉块肉似的疼，晚饭恹恹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隔壁季老二又回来闹，陈春芝声嘶力竭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痛，她起身进屋看着衣柜发愣。
如果是遭贼，那人肯定是全部都拿走了，这一箱银子加银票有二三百两，加上被子里塞的那部分统共有五百两左右。
在梁县买个三进的院子绰绰有余，剩下的钱还能开一家豆腐店。
哪有贼不贪得无厌的？没全部拿走就是不希望被自己发现，那这个人
傅惟慈杏眸一瞪，忽然想到是谁了，仔细想想季二宝来的那天，隐约觉着可能就是他。
那抽屉里不见的碎银子和铜板，也都是他做的？
是一时冲动还是陈春芝指使的？
这些疑惑她只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和季方说，季二宝毕竟是他弟弟，大义灭亲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
晚间她磨豆腐时还在想这事儿该怎么办？季二宝拿了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呢？他成日给于得水家放羊，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最后傅惟慈把凶手锁定在陈春芝身上，肯定是她教唆季二宝来偷钱，她怎么能养成儿子盗窃的习惯呢？
她难道想毁了自己的儿子？这种事一旦报官，季二宝是要坐牢的呀。
一墙之隔，陈春芝用几个铜板打发走了季老二，关好门从柴火堆里掏出一个布袋，冲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笑着。
她和儿子的生活不愁了，还能给二宝娶个媳妇了。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傅惟慈他们家都没动静，肯定是没发现少了这笔钱。
陈春芝把银子放在鼻尖底下闻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陶醉。
赶明儿她就进城给自己和二宝做衣裳，他们娘俩要穿点好的衣裳。
每每见到傅惟慈身上那细腻的棉布和锦缎的封边，她就觉着自己很寒酸，寒酸的快没脸见人了。
这回她和二宝也要穿一穿锦缎做的衣裳。
不过c陈春芝想了想，她得找个由头解释这银子的由来，万一什么时候傅惟慈发现自己辛苦挣得银子丢了，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还得防备季老二跑回来管自己要钱，一想起这个该死的季老二，陈春芝心底的火气就腾腾地往上窜。
有多少银子都不够他败祸的，她把银子包好塞到柴垛底下，回房仔细想着怎么解决季老二那个穷要饭的。
被几个铜板打发走的季老二又跑去喝大酒，醉醺醺地把身上的银子都掏空了。
“诶，我说你都欠了多少酒钱了？今儿你拿不出酒钱，就别想走出这个门。”酒坊的老板指着季老二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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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深夜要账
以往他不敢和这个身材敦实又魁梧的人较量，稀里糊涂地赊了两次账给他。
今日看着他又来，就让店里的伙计叫了人来，十几个人肯定能打得过他一个。
季老二喝得醉醺醺的，左摇右摆地看着前面拿着棍子的十几个人，打了个嗝，满足地嘿嘿笑着，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我有钱，看见没？”
几个铜板掉在地上两个，季老二又弯身捡了起来，动作迟缓地在桌上拢成一堆：“给你c钱，再给我来一碗酒。”
“这些c今晚的酒钱都不够，我让人跟你回家拿去，只要这几日的酒钱都还上，往后你来喝酒我还招待你。”掌柜看着他那德行就知道没什么钱，兜里比脸都干净。
他做生意不是做善事的，一碗酒五文钱，靠这个营生。
“去就去，我家就在四合村。”季老二打头领路，他知道陈春芝那个臭娘们藏了钱，故意不让自己找到，他儿子放羊的钱呢？
今日正好带着这群人去吓唬她，让她把钱都拿出来。
夜色正浓，傅惟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坐起身来以为自己从穿越的梦里醒了，慌张地摸了摸身边的季方。
还好，还好，季方还在。
又是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叫骂声：“陈春芝，开门，开门。”
季方睁开眼睛见她正坐着，起身搂着她的肩膀道：“没事，别怕。”
“是隔壁。”她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虚汗，侧头看向半敞的窗子，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季方的衣服：“是不是季老二又回来闹了？”
自打季老太太死后，两人就再也不称呼二叔二婶了，而是直呼其名。
听起来好像不懂长幼尊卑，可傅惟慈知道他心底有恨，他恨这些人不孝顺季老太太还要害死她。
“不用管他，咱睡咱的。”
两人重新躺下，外面传来陈春芝的惊呼声：“啊，你们是谁啊？你们要干什么？”
紧接着，一个听起来就十分精明的声音道：“季老二欠了我们十两银子的酒钱，你赶紧把钱拿了，我们就走。”
狭窄的院子里涌进来七八个人，陈春芝粗略地扫了一眼已是浑身发软。
她哪见过这个阵仗，腿一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声音颤抖地跟抖筛子似的：“我c我没钱，我们家没钱。”
掌柜对着身后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两人抬步就往屋里走，陈春芝见状一下子扑到在两人脚下：“大哥求求你，我们真的没钱，我儿子还小，你进屋他万一吓个好歹的，我们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啊。”
“我知道你有钱，你就把钱拿出来还给他们，万一吓着二宝就不好了。”
季老二躲在几个人的身后，探着身子劝着陈春芝。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我们母子俩做了什么孽，你不挣钱还要欠债，我们孤儿寡母哪有钱？”
“进去搜。”掌柜眼睛精，看着陈春枝的模样就知道这女人是个什么人，满是心眼的女人肯定背着自己的丈夫藏得有钱。
他不管别人的家务事，拿了钱就走。
“求你了。”
此时屋内的季二宝躲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哭，浑身哆嗦地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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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8章 误伤陈春芝
“拿钱，我们就走。”掌柜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只是十两银子的酒钱。
要不是季老二这个穷鬼成天泡在酒缸里，他连上门要钱这种事都不会做。
陈春芝头发散乱，抬起头忍着哭腔恶狠狠地瞪着季老二，胡乱地用手抹着眼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绝对不会给这个王八蛋还账，不然她和二宝以后不管有多少钱都会他败光。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从来没享过福，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买过一件像样的首饰，好不容易得来二十两银子，又被这个恶鬼缠上。
“我们求财不要命，你不拿钱出来，我们就只能翻了，翻坏了什么还是翻出来什么，我们可不负责！”掌柜的话刚落音，门口的两个大汉推开门，进屋四处的翻着。
季二宝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开，吓得他缩着手脚躲在角落里，哭声憋在嗓子眼里，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你这个王八犊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娘俩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你要这么磋磨我们，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陈春芝朝着季老二身上扑过去，指甲在他脸上使劲儿地挠着，疼得季老二护着脸喊疼。
“你不是人，你他娘的就是畜生。”
拳打脚踢之下的季老二左躲右避，自己又醉醺醺地脑袋发懵，抬手推了陈春芝一把，这一下就把她推到在石桌上，额头蹭掉好大一块皮。
陈春芝疼得连连哀嚎，抹了一手的血，尖声喊着：“季壮志！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这种人活着也会被雷劈死，你害死自己的亲娘，还偷她下葬的银镯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酒坊的人在两间卧房里什么都没搜到，转身又要往厨房去，陈春芝眼尖地先上前堵着门口：“我给！多少钱我给。”
绝对不能搜厨房，偷来的二十两银子就在厨房的柴垛里，要是被搜到了，季老二这个畜生一个铜子都不会留下。
“早就这样不就省事多了，何必闹得你家人仰马翻的。”掌柜冲着陈春芝竖起十根手指头，带着笑意道：“十两银子。”
“好好好，你们先回去，我保证明儿把钱送去。”陈春芝不想当着季老二的面拿钱。
掌柜犹疑了一瞬，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板着脸又道：“明日不送，后日就要给二十两了。”
“我送，我肯定送，我肯定送去。”
院子里的人走了，两间卧房的门大敞着，屋里的东西东倒西歪，被褥被扯得掉在地上。
闷热的天让季老二敦实的身上黏糊糊的难受，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陈春芝，定神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厨房。
“我要洗个澡，你赶紧收拾屋子去。”他没觉着一点愧疚，暗暗咒骂臭娘们居然把钱藏在厨房，难怪他找不到。
陈春芝没动，仍旧挡在厨房的门口，她知道季老二想干啥，一侧脸流着血，瞪着眼睛发狠地似要吃人。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我和儿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滚！”
她一边说一边推搡着季老二，经过方才的事，她的力气早就没了大半，轻而易举就被抓住手腕。
“我就去洗个澡，我又没管你要钱，赶紧把床铺好，我今晚在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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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9章 杀人夜
季老二借着醉酒，推开陈春芝就在厨房里左翻右翻，锅碗瓢盆底下都找了遍。
自己的媳妇什么德行再了解不过，她一见那些人要去厨房就松口给钱，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季老二翻了碗架又去翻灶台，找宝似的想拿钱继续喝酒。
陈春芝哭哭啼啼地把季二宝房间的门关上，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额头少了一块皮，风一吹疼得她心生绝望。
只要季老二活着一日，他们娘俩就没好日过。
身上的伤，存不下的银子，都是因为这个人！她不能过着这种日子，她想用这些钱让自己和二宝过上好日子。
她想穿漂亮的衣服，想给儿子娶个媳妇。
今晚的事再来一次就会要了他们的命，有季老二在，他们娘俩永远别想消停。
“在哪呢？这个臭娘们把钱藏哪去了？”
季老二低声嘀咕着，伸手探到柴垛下面，刚伸进去两个手指头就摸到软软的布料。
心中一喜，勾着手指头正要拿出来，丝毫没注意身后拿着菜刀的陈春芝。
他打开布袋发现里面白花花的银元宝，兴奋地嘿嘿地笑起来：“陈春芝那个臭娘们，居然敢藏钱。”
“畜生，你就是畜生，你他娘的才是臭娘们，你他娘的就是畜生。”陈春芝举着菜刀冲着季老二身上乱砍一通。
天空中炸响轰隆隆的惊雷，震得人心头一紧。
陈春芝耳边是嗡嗡嗡的声音，她听不见季老二的吃痛求饶，浑身皮肤绷紧，感受不到鲜血溅出来的温热。
季老二本正沉浸在找到银子的喜悦中，猛地感觉脖子一钝，鲜血不住地往外喷，他捂着脖子求饶，奈何陈春芝红了眼。
他倒在血泊里，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喷着，陈春芝浑身上下都是血，她眼中的恨意渐渐消散，看着地上的季老二出神。
她把自己的丈夫杀了，她终于把这个挨千刀的人给杀了。
陈春芝浑身都在哆嗦，不知怕的还是激动的，她把水缸里的水全部倒在地上，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她挪着季老二的尸体到院子，正下着瓢泼大雨，大雨打在睁着眼睛的季老二身上，冲洗着他身上的血。
混着雨水的血顺着季老二家中往外流淌，直到被愈发猛烈急促的大雨冲散。
陈春芝把厨房里的血迹收拾干净，看着地上那二十两银子笑着，这钱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虽然她心里很后怕，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杀了人，害怕季老二没死透找自己算账，可当她见着被血染得发红的银元宝，心底一点顾及都没有了。
季老二该死，他就是祸害，他活着会祸害的他们不得痛快，陈春芝不停地给自己找杀人的支撑。
她把银子捧在手心里放在雨中冲了冲，干干净净地如同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季老二。
大雨冲洗着四合村，冲洗着季家东院里的罪恶，一如去岁的那场大雪，掩盖了不慈不孝的祸心，粉饰了太平。
陈春芝趁着夜色用推车把季老二推到人迹罕至的山上，泥泞地山路让她进三步退两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尸体运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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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0章 大妹季娟
陡峭的悬崖下，听不到雨滴落下的声音，陈春芝跌跌撞撞地满身伤痕，雨水混着汗水从脸上流下，她用力抹了一把，上前拖着季老二的尸体往悬崖边移动着。
大雨中，人的身影模糊，陈春芝看不清季老二的容貌，只有惨白。
本身长得魁梧的季老二死后更是沉了许多，陈春芝山路走了一半就累得手软脚软。
现如今根本扯不动死沉死沉地尸体，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忿忿地冲着季老二的身上啐了一口，一鼓作气把他推到山崖底下。
大雨掩盖了底下的声音，看着空荡荡的悬崖边只有自己一人，陈春芝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
声音越笑越大，力气透支地躺在雨里，身上冰冷，心里却好像燃烧着一团火。
她再也不怕了，她和二宝相依为命，再也没人管自己要钱了。
陈春芝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抬眸看着天边露出鱼肚白，才扔了推车，自己走下山去。
翌日早上仍在下雨，傅惟慈醒得早，先撑着伞去看了看厨房的豆腐，打开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腥味。
或许大雨使得河水上涨，腥味混着雨水流到村子里。
傅惟慈再见到陈春芝是她和季方赶着新买的马车回家时。
听说那天晚上之后陈春芝就病了，陈老大和周氏都来探望，差点没熬不过去。
眼下她正穿着一身新衣服坐在门前嗑瓜子，看着马车停下，挑着眼睛仔细地往里瞧。
“哟，小慈，你家买马车了啊？”
傅惟慈点点头，别的话再没说。
“这马车可真气派，往后让我们家二宝给你家放牛放马吧？”陈春芝上前摸着光溜溜的木头，羡慕地连连啧啧叹道：“咱们季家就你们最出息了。”
或许是看出傅惟慈和季方不想搭理自己，回身继续坐在门槛上，吐着瓜子皮自言自语道：“都是姓季的，做那么绝不怕遭报应啊。”
“那些成日把报应报应挂在嘴边的人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他们是最不信报应二字的。”
傅惟慈牵着马拴在牛棚里，微微挑眉看着陈春芝神色一凝，剜了自己一眼。
见到陈春芝，她又想起丢了的二十两银子，睨了一眼那一身崭新的衣裳，咬着下唇没言语。
她事后想明白了，是季二宝拿的没错，看在季方的面子上她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把小金库藏到季老太太生前住的屋里，看谁敢惦记。
又下了几场大雨，四合村周围的田许多都被水淹了，今年注定不会是大丰收。
而周围的几个村里更是严重，许多人见状都收拾了行李准备出门挣钱去。
如此情形下，陈春芝的大女儿季娟一家四口回了娘家。
季老太太去世时，季娟小儿子还小，脱不开身，并未回来祭拜，如今一回来就带着两个孩子敲响了西院的门。
季方打开门，见着季娟手里领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见到季方先笑：“大哥，我想祭拜一下奶奶。”
“随你，坟地让你娘带着你去。”他说罢就要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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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1章 铁面阎王的弱点
季娟把手里领着的孩子往门里一推，端着几分殷勤地笑容：“大哥，我都一年多没回来了，你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碍着孩子在门里，季方手上关门的动作虽然停了，脸色却愈发难堪了。
季娟一边往里推着孩子，一边用眼往院里打量，笑道：“我还没见过嫂子呢，我知道我爹娘不是人，干的糊涂事，我替他们向你和嫂子赔不是。”
傅惟慈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声音，透过窗子看见从季方身侧走出一个孩子来，紧接着一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又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
“大哥，嫂子呢？”季娟把小儿子放在石桌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
傅惟慈咬着下唇觉着自己方才的想法很是可笑，她还以为季方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人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她整了整衣服，推开门迎面冲着季娟淡淡一笑：“这位是？”
“嫂子，我是小娟，听我娘说大哥的媳妇长得可俊了，这一见可不就是嘛，真是俊，这十里八村的找不出第二个更俊的来。”
傅惟慈眼底的笑意溢出来，眉目和善地望着季娟：“大妹，闻名不如见面，说话真的跟百灵鸟似的。”
这个季娟真和其他人不大一样，长得很憨厚的模样，而且竟是第一个见着她没提十两银子的人。
季娟欲上前牵着傅惟慈的手，季方先一步上前挡着，冷着脸道：“奶奶的排位在屋里，你想去拜就去拜，用不着套近乎。”
季娟的笑容凝住，有些尴尬地看着傅惟慈一笑，蹲下身子与两三岁的女儿道：“闺女，快叫舅舅舅妈。”
小女孩正吃着自己的手指头，怯怯地看了一眼季方，嘴唇下压快哭了出来，在一看眉眼弯弯地傅惟慈，又咯咯地笑着。
傅惟慈从腰间掏出银子想当孩子的见面礼，却被季方握住了手，他仍是一副严厉的模样：“你拜了就可以走了。”
她猜不透之前对季二宝都能和颜悦色的季方怎么当着季娟和两个孩子的面就成了铁面阎王。
其实正因为季二宝，季方才觉得自己先前心软的愚蠢，他自以为季二宝不像季老二和陈春芝那样离谱，没想到他离谱的更厉害。
小小年纪学会偷钱，而且心思缜密到事先留意钥匙所放何处。
他和阿慈先前对他的疼惜都喂了狗了。
染上手脚不干净的恶习，长大还能有什么出息，或许比季老二更不像话。
阿慈辛苦挣的钱，每日辛劳磨豆腐挣的钱，就这样被他一兜偷走，季方每想到此就觉得寒心后悔。
如今面对季娟，他已然不愿再犯糊涂，让她进屋去季老太太牌位前上了香，就送出了门。
两个小孩子瞪着纯净的眼睛望着可怖的舅舅，啃着手指头委屈。
傅惟慈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季方，努了努嘴小声嘀咕着：“你看看，人家都儿女双全了。”
“儿女双全？”本来面色不虞地季方一蹙眉，嘴角染上几分忍俊不禁的意味。
她一挑眉，噘着嘴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我要是自己能生孩子，肯定不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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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2章 娘子想自己生孩子？
季方追着她的脚步进了屋，回手就把门关严了。
看着前方腰间系着紫色衣带的女子，扭着双肩不可一世的模样，心头涌着甜蜜，一直手勾着她的衣带。
轻轻一扯，紫色衣带就挂在他手中，傅惟慈讶然瞪眼，忙搂紧自己的衣裳：“大白天耍流氓？”
季方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衣柜上，一双桃花眼闪着一下一下的明亮。
傅惟慈僵着身子，忍不住在心底暗喜，这是妥妥的壁咚啊。
啊c不对，是柜咚。
瞬时，她脸色绯红，堪比桃花艳，低垂地睫毛扇动着，微微扇动一下，就让季方的心漏跳一下。
“娘子想自己生孩子？”他故意用调笑地口吻，话尾音拉长一个“嗯~”字。
傅惟慈使劲地抿着唇，两瓣本就嫣红的唇被磋磨地似榴花欲燃，抿着一条线的嘴唇忽然扬起一个恰好的弧度。
她在笑，笑得娇美，笑得俏皮，笑得季方被勾了魂儿去。
“这种事我也没办法独立完成c要不然我也不用你。”她偏头，看向窗外在风中飘着的柳树。
季方抬手扳着她的下颔，强迫她回头看着自己，眼睛贴着她的眼睛，两个人的睫毛在互相“打架”。
“不可，这事少了我就办不成。”
声线低沉，略透沙哑，半带迷人心智的魅惑。
欲燃的榴花被浅琢，嫣红的汁液醉人心脾，他深深尝了一下味道，觉着甚好。
尚不到入夜，外面的天色又阴了下来，傅惟慈坐在炕沿上摸着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c麻酥酥的。
大风吹得窗子呼啦呼啦的响着，她起身出去关窗，听着隔壁东院里孩子的哭叫声。
“小娟，小娟，你快看看你闺女怎么回事？怎么哄都哄不好，哪有孩子这么不听话的。”陈春芝不耐烦并着摔打锅碗瓢盆地声音。
“娘，小梅还小，她听见打雷的声音当然会哭，你再凶她，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季娟的语气和之前来这儿时的一模一样，可见先前并没有故意做出讨好人的虚假殷切，傅惟慈心里对她少了曾经对季莲的那份厌恶。
大雨滂沱，她托腮看着背书的季方，琢磨了一会儿道：“飘香饭庄的冯老板说，让我教他们店的厨子做豆腐。”
“嗯，你不想去就拒绝他。”季方仍埋头在书本里。
“我想去，他说一道菜给我三两银子，我明儿打算抬抬价，要他五两银子怎么样？”
傅惟慈想着想着自己先咯咯地笑着，又道：“我估计我能教得他跪地求饶，教得他破产。”
想想那个浑身嘚瑟肉的冯昭对着自己叩头求饶，她就觉得心里痛快。
“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自以为是，满肚子坏水，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儿子就横行霸道。”傅惟慈最终给他开出自己人生中最差的评价。
“他要不是县令的儿子，我早给他两拳，让他尝尝挨揍的滋味。”她想着那张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脸就觉得不爽。
“往后你不想去，就我替你去。”季方冷不丁地回了一句，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完全不必怕他，他若是欺负你，你只管揍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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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教训冯昭
揍冯昭这种事，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自从傅惟慈知道人本邪恶，得罪一个小小的里长都要惹出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后，就不大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只是那一日，她实在没忍住，像往常一样送豆腐去飘香饭庄，正巧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定眸一瞧，那不是宁娇姐吗？
只是宁娇姐的打扮如同上了年纪的老妪，从飘香饭庄内往外拎出一桶泔水，傅惟慈蹙眉想，娇姐不是找了个绣娘的活吗？
怎么又做起收泔水的活来，她咬了咬唇，先没下马车，着实是怕宁娇尴尬。
透过车帘的小缝，她看着宁娇连着拎了好几桶出来，倒在一个比浴桶还大的木桶里。
女子的力气不同于男子，几桶之后宁娇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好巧不巧地脚步踉跄了一下，又逢上冯昭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经过。
散出来的泔水不偏不倚地溅到他纯白色的衣摆上，他登时像个女人一样尖叫了一声：“你怎么回事？收泔水的！说你呢。”
宁娇回过头才见到冯昭衣摆上污迹，忙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袖去擦，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
“别碰我！我嫌你恶心，这可是媛媛最喜欢我穿的衣服，盛京买来的！你根本赔不起，赶紧滚c滚滚滚。”冯昭抬脚踢了一下宁娇。
他理直气壮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宁娇，又道：“往后你别来了，不会干活的蠢货。”
他话音刚落，傅惟慈已经掀了帘子，在宁娇的错愕中，大步上前揪着冯昭的耳朵，厉声教训道：“谁教你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的？我看你的教养都喂了狗了。”
“哎哎哎~疼疼疼，快松开，快松开。”冯昭一侧头，见着熟悉的声音正是傅惟慈，立刻瞪着眼珠子道：“傅惟慈，你赶紧给我松开。”
“你赶紧道歉！”她回瞪着，气势凛然。
“我不c诶诶。”冯昭刚说了个我不，就觉得耳朵底下如撕裂的痛疼，手劲儿大的不像个女人，自己好像被个大汉揪着耳朵要提溜起来了。
“你说不说？”傅惟慈颇有耐心地看着他痛苦捂耳朵的模样。
周围的小厮见状想上前阻拦，她重重地拽了一下，冯昭连连哎哟。
“你们敢过来，你家公子的耳朵就废了。”她冷冷地扫过两三个小厮，这种助纣为虐的下人都该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傅惟慈，你知道我是吗？你看清楚，我是冯昭，你得罪我是不是疯了？”
“我得罪的就是你，往后你的生意我不做了，你们飘香饭庄另请高明，你这个德行当饭庄的老板，我看这个饭庄的水平都被拉到负值了。”
她拧着他的耳朵快绕成三百六十度，冯昭疼地龇牙咧嘴，半边脸都跟着肿胀着：“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此时才回过神来的宁娇忙上前劝道：“小慈，算了算了，他是县令的儿子，你的得罪他没有好果子吃。”
“就是就是。”冯昭附和着。
傅惟慈鄙夷地看着他，坦然道：“没有好果子吃我就不吃果子，你今天不道歉我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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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4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哎哎哎，疼。”
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待冯昭，在家没人敢碰他一根手指头，偏偏遇上傅惟慈这样的虎娘们。
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根本不像个女人，冯昭想了一下，只能服软道：“是我的错，大娘，都是我的错。”
“叫大姐。”傅惟慈毫不客气地纠正他。
“大姐，是我的错，我的错。”
耳朵一阵轻松，疼得发麻的耳朵火辣辣地，冯昭揉着耳朵退了两步，指着傅惟慈大喊：“傅惟慈，你太过分了，我耳朵都被你拧肿了。”
“你不懂规矩我教你，像你这种熊孩子不吃点教训，怎么记得住女人不是好惹的。”她和宁娇站在一处，微扬着下巴。
“你等着，我迟早找你算账，和我家媛媛比起来你就是泼妇。”
“我就是泼妇咋地？”傅惟慈手一叉腰，端着你奈我的地架势，又道：“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没有这种俗话！”冯昭要被这个虎娘们气得跳脚了，捂着耳朵瞪着她：“你给我等着。”
“你家生意我不做了，该给你多少钱我照赔，往后你就是敲锣打鼓去求我，我都不会和你这种人做生意，有你这样的老板，你们店的格局太次了。”
“你c你c你敢！”冯昭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她，总不能让她把豆腐拿走，那今日的招牌菜就打不出去，突然扬声道：“那你打我一棍子的事呢？”
“那你这样的事呢？”傅惟慈扭了扭腰，翘起兰花指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她说罢不理会脸色难堪的冯昭，转而与宁娇道：“娇姐，我还有点事，等你忙完去锦绣酒楼找我。”
“好，你先去忙。”宁娇感激地望着傅惟慈登上马车，冲着一直观望看戏的车夫道：“八喜，走。”
冯昭见她真要走，忙下了台阶追赶出去，脸上的表情也放柔了些：“你把今日的豆腐给我！”
“回头我就让伙计把你的钱都送回来，我不做你的生意了。”傅惟慈瞪了他一眼，钻进马车内道：“欺负女子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马蹄声渐行渐远，冯昭站在原地看着送来的豆腐又没了，气得直喘粗气。
宁娇站在原地真怕这位县令家的公子会让自己赔衣服，急忙推着泔水车走了。
约莫晌午的时候，傅惟慈正在后厨琢磨着豆腐的新做法，就听八喜在门口探着脑袋道：“二老板，您同乡来找您了。”
她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往外走，大厅内，宁娇正局促地打量着周围的装潢摆设，坐立难安模样。
“娇姐，你午饭吃了没？”她上前抓着宁娇的手坐下，握着她的手又道：“我走后冯昭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被你气得不轻，我走到街边回头看，他还站在街上呢。”
“不管他。”傅惟慈端着茶壶倒了两杯茶，推到宁娇面前，举止神态自如，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他就是个混蛋，我看不惯他很久了，这次不发作，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发作。”
她说罢冲着八喜唤道：“八喜，让后厨炒两个菜来。”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来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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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5章 请宁娇吃饭
宁娇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定在对傅惟慈言听计从的八喜身上，浑身不自在地蹙眉问：“小慈，咱别在这吃了，看着就挺贵的。”
“没事，你别担心。”她不好意思讲自己是这家酒楼的二老板，跟显摆似的，转而问：“你那绣娘的活怎么不做了？”
收泔水这种活不适合女子做，不像绣娘的活儿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
宁娇叹了口气，身子瘫在椅子内，握着手里的茶盏，灰心道：“干不成，人家要的花样子我绣不出来，收泔水这个活我也是替别人去的，我娘在她做工的府里给我找了个活。”
傅惟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现代出来的打工的人，背井离乡，每日都为生活奔波却得不到像样的生活。
“要不c要不回四合村呢？”她想了想才试探性地问道。
宁娇毫不犹豫地摇头，撇嘴道：“为了和常牛断干净，他给的钱我都还回去了，我们娘俩靠着那点田根本活不下去，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在梁县做工好歹能存下点。”
她说着蹲了一会，犹疑地打量着傅惟慈，指甲抠着肉又道：“再者，四合村不比梁县，我和常牛的事在村里人人都知道，在这儿没人打听那些事，但凡有人问我，我都说没成过亲。”
日子总要从头开始，傅惟慈明白宁娇的心思，在狭小的四合村，一家人的事会成为全村人的谈资，而在人生地不熟的梁县，没人去深究一个人的过往。
八喜端上四道菜，宁娇眼神闪烁地冲着八喜点头道谢，反倒让他挠头不好意思了。
“今日你因为我得罪了冯少爷，往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傅惟慈总觉着宁娇和以往不一样，曾经的她好面子些，却敢说敢做，如今变得十分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犯错被人笑话似的。
“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治他。”她夹了块肉递过去。
宁娇抬碗接着，想起之前办季老太太的丧事时，他们也同桌吃过饭，小慈也像今日这样替自己夹菜，心底瞬时涌上万般滋味。
今日这顿饭得不少钱，单看这大块的肉，色泽透亮，金灿灿地倒不像菜，反而像摆在店铺里的金子。
傅惟慈缓缓地嚼了两口，紧抿着下唇想着要不要让宁娇来酒楼帮忙，转念一想这儿不比现代。
在酒楼也是伺候人的活，而且满店里都是男的，比起去大户人家当下人不同，这儿每日要伺候的人太多。
筷子戳了两下米饭，将这份好意忍了下去。
两人吃到一半，林谨炎就上了船，手里拿着巴掌大的小盒，见她先笑着揶揄：“听说你又把冯少爷给揍了？”
消息传得够快，傅惟慈一挑眉，撇嘴道：“他该打，打死他都是他自找的。”
宁娇以为是找来算账的，心里一哆嗦，放下筷子忙回头看，见是一身月白色朱子深衣的男子，发顶束玉冠，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
林谨炎冲着宁娇笑笑，上前用扇子打了一下傅惟慈的脑袋，微微凝色道：“人家好歹是县令公子，你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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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6章 冯昭的赔礼
这一下只轻轻敲在她盘起的发髻上，不痛不痒的毫无知觉，傅惟慈偏头看着林谨炎：“我打他肯定是他该打，才不惯着他骄纵的脾气。”
她说着拉起宁娇的手道：“这是我同乡宁娇，这位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林谨炎。”
说罢还冲着林谨炎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大概的意思是不要说自己是这家酒楼的二老板。
宁娇正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她又亲眼见着其受欺负，稍微体谅一下人家的心情。
两人互相道了好，林谨炎微微颔首，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傅惟慈面前，语气里有些妥协道：“人家送来的赔礼。”
“谁？”她轻轻擦了擦嘴，看着木雕花的盒子。
“还能是谁？被你揍了还要主动送赔礼的冯少爷。”
果然拿傅惟慈没办法的不止季方和自己，如今又多了一位冯昭，他轻叹了口气：“人家放低姿态来求你，你就赏个面子给他们家送点豆腐过去。”
傅惟慈一声不吭地打开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镀金的发簪，价值肯定不菲，她合上盒子送到宁娇怀中：“这是冯昭赔给你的，为他的无礼狂妄道歉。”
“这”宁娇为难地拿着盒子，看了看林谨炎。
她也瞧见里面的发簪了，金灿灿地夺目，她算是知道桌上这盘菜和金子的区别了。
虽然只是镀金的，那也是一般小老百姓买不起的。
“你只管拿着，他对不起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之所以不想跟他做生意，是因为他人品不好。”
林谨炎冲着宁娇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听傅惟慈的，自己瞧着扇子干笑了两声：“那要如何才能给他的饭庄送豆腐？”
“你让他敲锣打鼓去我家门前请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傅惟慈的倔脾气上来是谁也挡不住，宁娇也跟着劝不要得罪冯少爷，人家既然示好就顺着人家的意思算了。
她偏就不肯，她是真的觉得冯昭这个人做人不讨喜，而且屁事儿多，忍他也算忍得够久了。
“罢了，你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他若是真去了，我看你怎么对待人家。”林谨炎悠悠转身，心底对冯昭升起深深地同情。
傅惟慈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冯昭喜欢夏家小姐，而夏家小姐喜欢林谨炎，这段扯不清理还乱的三角关系哟。
“二老板，后厨的人说做了一道新菜，请您趁热去尝尝。”八喜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张口就唤了声二老板。
叫的这个亲热呐，傅惟慈都想撒点蒙汗药把他迷晕，让他闭上嘴。
宁娇闻声惊讶地望着她，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长着两张嘴的怪物似的，良久才道：“你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傅惟慈点点头，指着身侧的林谨炎道：“他欠我钱用酒楼的一小部分抵债，算是个半吊子老板。”
她说罢用幽怨的目光横了八喜一眼，再看宁娇脸上果然添了些不自然。
或许是想到自己先前那副好奇的模样，觉着自己见识短，让人看了笑话。
傅惟慈拉着她的手送到船外，眼底仍是两人在四合村相处时的亲昵，轻声道：“若是有急事尽管来酒楼找林谨炎，他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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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惊雷阵阵
宁娇比在酒楼里更自然了些，回笑道：“人情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找他帮忙，这份人情就落在你头上了。”
“你和宁大娘人生地不熟的，心里有个底也好。”傅惟慈塞给她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又道：“得空我去你家吃个便饭，先把菜钱预付咯。”
宁娇百般推辞，一个劲儿地往外推：“你因为我得罪了冯少爷，还请我吃了饭，这钱我不能收。”
傅惟慈不由分说地叠好塞进她怀中，认真地抓着宁娇的手不准她推脱：“你把常牛的钱都还了，肯定需要钱应急，你拿着不要拒绝，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宁娇张口还要说什么，傅惟慈抢先道：“你若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妹妹，不想让我去你家吃饭了。”
如此宁娇脸色通红，看了看怀中露出的银票，既感激又感动，还有几丝羡慕：“你只管来，虽比不得酒楼里的，但都是我的拿手菜。”
傅惟慈看着宁娇的身影转了个弯才回了酒楼，进门八喜就一脸谄笑地凑上前：“二老板，厨子说您再不去菜就凉了变了味了。”
“去去去。”她连声应着往后厨走。
林谨炎笑而不语，摇着手中的折扇等着冯昭再来求自己。
从梁县动身回四合村已快落幕，惊雷阵阵，她自己驾着马车，想趁大雨之前赶回家。
季方立在窗前等着，心绪不宁地看不下一个字，今日回来的太晚了些。
若不是季娟今日非要自己领着去奶奶的坟地，他定随着她一道去梁县了。
终于听见马蹄声，他忙跑去打开门，牵着马到院子停好，边卸着缰绳便问：“什么事耽搁你回来？”
傅惟慈抬着豆腐板往厨房去，回道：“正巧碰上娇姐，和她一起吃了午饭又聊了一会儿。”
放下东西站在厨房的门槛前，望着季方有些心虚地道：“我今日把冯昭给揍了。”
季方牵着马，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雨点正稀稀落落地砸下来，笑道：“先进屋，你和我细细说说。”
傅惟慈刚刚迈了几步，就见着脚底下的柴垛上放着两三颗小鸡蛋，她狐疑地想了一会儿。
当初陈春芝从于得水家要的母鸡已经被朱雪梅给炖汤了，自己又没买鸡养，哪里来的鸡蛋？
“阿慈，先进屋，一会儿雨下大了。”季方拴好马上前搂着她一同往屋里跑。
前脚进屋，后脚就下起雨，哗啦啦的雨下个不停，周围的空气也潮湿起来。
傅惟慈抱着枕头歪在炕上，听着外面急促的雨声，笑道：“冯昭那个混蛋被我教训的不轻，就差跪地喊错了。”
“他怎么惹你了？”季方还未见过这位县令公子，猜测着应该是个满身骄纵气的人，若不然也不会惹得阿慈每日哀声载道。
“他没惹我，惹得是娇姐，我就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拧了他的耳朵，往后我再也不和这种人做生意了。”
“做生意无妨对方是何种人，往后咱们不再理他就是了。”
正好他也不想她应付那些难缠的人，侧身看着她打了哈欠，一脸疲惫，眸光沉了沉，又道：“明日我跟着你去城里，正好把这段时间抄书的钱结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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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飞来的鸡蛋
翌日，两人从城里回来，傅惟慈发现柴垛上的鸡蛋又多了三四个。
今日她和季方都不在家，大门紧锁，这鸡蛋难道是飞进来的？
她收了伞，捡起其中一个鸡蛋仔细看了看，不会是什么伪装成鸡蛋的炸药，堆成一堆要把她和季方炸得粉身碎骨吧。
她拿碗磕碎了一个，用筷子搅了搅，是真鸡蛋没错。
谁会翻墙进来给自己送鸡蛋呢？虽说自己在四合村住了快一年了，可说过话的人寥寥无几。
不是暗恋自己的，就是暗恋季方的。
满村对季方最念念不忘的人就是于冬香，不过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她巴不得所有人知道她对季方的好，这种默默关心的方式，她绝不会选择。
“季方，咱家这两天总有鸡蛋，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她站在门里，看着外面穿着蓑衣给牛棚铺干草的身影。
“鸡蛋？我不知道，多少个？”
季方说着朝厨房走着，穿着蓑衣有些笨重，在雨里不仔细瞧，只以为是个行走的稻草人。
傅惟慈笑着把鸡蛋举给他看：“昨晚和今日的，虽然个头小一点，总共也有六七个了。”
这可真是灵异事件了，大门紧锁着，照理来说就算有人翻墙进来也不会选在大白天来送鸡蛋。
“那就先收着吧。”季方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雨滴，脱了蓑衣挂在房檐下滴水，和傅惟慈同打一把伞跑回了屋里。
莫名其妙的鸡蛋连着出现三四日，已经有十多个了，谁家这么富裕连鸡蛋都是成堆送人的？
难得好天气，傅惟慈穿着靴子准备上山看看那块田，就算长不出粮食来，也是块福地。
刚走到村口，就被算命先生家的妇人叫住了：“傅小姐，大师请您进去。”
傅小姐傅惟慈抬眸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妇人，跟着她走进阴寒潮湿的房中。
房间好似比上一次还要逼仄，她站在窗旁看着仍旧黑乎乎的床榻，镇定地缓缓问：“大师有我弟弟的消息了？”
良久，里面的人似乎在拨弄着佛珠，发出珠子滑动碰撞的细微声响，沉声道：“我夜观天象，你弟弟已经平安回到家了。”
傅惟慈勾起一侧唇角，无声地在心底冷笑，夜观天象？还真能胡诌。
怎么不说自己是诸葛亮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这消息定是傅大太太让他告诉自己的，就怕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她的好事。
傅尧既然平安回家，她悬着的一颗心也能落下了，连夜的噩梦也能缓解了。
眉眼间的讥诮褪去，神色如常道：“那就好。”
傅惟慈一走，从黑暗之处的人就走了出来，目不转睛地透过窗缝目送她走远，冷不防地问身侧的妇人：“你确定是她吗？”
“是，准确无误。”
山路泥泞，傅惟慈的鞋上沾了厚厚的一层泥，走两步就要用树枝揩一揩鞋底的泥土。
“嘿哟。”她撑着树枝甩了甩泥，费劲地趴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歇会儿，自言自语道：“这鞋就有二斤沉，我今日也算负重前行了。”
山上的田没有山下的田涝得厉害，她看着长出来的豆苗，心满意足地傻笑了两声。
季方和大黄牛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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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9章 血口喷人
回家的路上她又一次打量了一眼半瞎子的房子，阴暗潮湿地空气好像能拧出水来，这人是怎么在这儿生活的。
傅惟慈走到家推开门，眉头却是一蹙，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于得水坐在石桌旁，闻声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转而继续趾高气昂地与季方道：“你们家的条件也好起来了，怎么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以为你和你二叔他们不一样。”
什么叫“还”？
季方神色寻常，背脊挺直，微颔首看着于得水道：“不是我们拿的，我们家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季方！你从来不撒谎的，如今怎么连撒谎都学会了？娶个媳妇就彻底变了？”于得水根本不把门口的傅惟慈放在眼里。
“这事儿和阿慈也没关系，里长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联想，我们家没有鸡鸣狗盗，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
话中深谙讽刺，听得于得水心里窜火，深吸了口气又道：“好，那你解释一下这些鸡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为鸡蛋来的，傅惟慈一声不吭地进屋换了身衣裳，换了双干净的鞋。
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来找茬了，好啊，反正已经得罪透了，看于得水还整什么幺蛾子。
她整了整衣服，先给季方倒了杯茶，又到了一杯自己喝下去，故意晾着于得水。
“里长，你要说鸡蛋的事，我正好有事想说呢，我家这几日柴垛上总是莫名其妙地有鸡蛋，之前你们家拿的那只鸡已经杀了。”
她故意拖长尾音，眉间添了几分疑惑，继续道：“我们家又没有鸡，哪来的鸡蛋？您说奇怪不奇怪？”
于得水见着傅惟慈心里就窝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严肃道：“这鸡蛋是我家的，我家新买的乌鸡，就是不知道怎么跑到你家来的。”
他说罢看着季方叹了口气：“季方，你只要承认错误，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傅惟慈应声冷笑，唇角微扬着，蹙眉疑问：“既然是您家的鸡蛋，为什么要让季方承认错误？”
“就因为是我家的鸡蛋，我才让他承认错误！不是你们偷的，这鸡蛋会跑到你们家里吗？”于得水面红耳赤地争辩。
“那也不是我们拿的，你的鸡蛋你自己拿回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里长给我们一个清白。”季方沉眸看着敞开的大门。
随即眸光暗沉地看了一眼傅惟慈，她当即会意，轻叹了声，边去关门边道：“我们家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谁有功夫去偷你们那几个鸡蛋，又不值什么钱”
她刚把门关了一半，一只胖乎乎地手就按在门板上，周大红涂着大红唇的脸出现在眼前，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有名的长舌妇。
傅惟慈似笑非笑地望着周大红，眼角飞扬道：“周婶这些日子又丰腴了不少喔。”
“少废话，你偷我们家鸡蛋还怕人知道要关门呐？”她扬声喊着，生怕周围人听不见似的。
陈春芝就是头一个开门出来看热闹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傅惟慈。
“血口喷人不犯法，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她索性把门一敞，让这群长舌妇看个清楚。
“傅惟慈！我看在你嫁给季方的份上才屡次给你脸面！”周大红说着用肥胖臃肿的身体挡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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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0章 想毁季方的前途
傅惟慈翻了个白眼给周大红。
“这么喜欢看，就都看个够，我们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双手交叠在身前，挨个回敬着周大红带来的这群人。
“不是你们偷得？那鸡蛋自己张腿跑来的？”周大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扭着肥胖的身子先去厨房看个究竟。
出来时手里捧着好几个鸡蛋，一副捉奸在床的得意劲儿，把鸡蛋放在桌上，斜睨了眼傅惟慈，低头与季方道：“我们家的乌鸡，下得蛋比一般鸡蛋要小，也比一般鸡蛋要贵，村里只有我们一家有，不是你偷得还是你自己下的不成？”
周大红说着用尖细的声音笑着，胖得如同萝卜的手掩着嘴，冲着傅惟慈犯了白眼。
“诬陷我们偷东西还玩起人身攻击来了是吧？”傅惟慈上前一步攥着周大红的手。
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的傅惟慈俯视着胖若磨盘的脸，肃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季方马上就要秋闱了，你们弄出这种事不就是希望他被除名吗？”
一个被冠上偷东西名声的考生，就算成绩再好，考官也会因为品德问题而淘汰他。
心肠歹毒，心思险恶，傅惟慈真想把他们都赶出去，敢把主意打到季方前途上，其心可诛！
毁一个人方寸之间，小小的四合村竟然让品行如此恶劣的人来当里长，真是可笑！
“我告诉你们，休想，我有在。”她勾着一侧唇角邪恶地笑着：“你们趁早别做这个梦！”
不知是身量上的差距，还是傅惟慈的眼神和笑容可怕，压迫感从周大红的头顶袭来。
压得她腿软，撑着桌子才没露出异样，心里对这个被她暗地里骂了无数次贱人的小蹄子又恨又怕。
“人赃并获，你们狡辩也没用！”于得水将手边傅惟慈刚喝过的茶水打翻，做出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
假惺惺地悲痛着，边摇头边道：“季方，你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曾经我视你为儿子般看待，如今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你若是还把我当长辈，勇敢承认错误，我愿意出人出力出钱替你把影响降到最小。”
放屁！傅惟慈在心底暗暗地骂着，一把推开周大红，站在于得水的面前，语气坚定道：“你少来这套，鸡蛋不是我们拿的就不是我们拿的。”
“你c蠢妇，都是你害得季方变成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你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
说罢抬手推开傅惟慈，凑到季方跟前苦口婆心地劝着：“季方！我们才是为你好，你能保证不是你拿的，难道能保证不是她拿的吗？”
周大红挺身上前附和着：“就是！你要是想保住前途就得休了这个小蹄子。”
季方握着拳头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平视的双眼突然抬头猛地看向于得水，视线犀利地剥开他阴暗的内心，冷笑道：“你们现在是给我两条路咯？一是承认鸡蛋是我拿的，让我自毁前途，二是让阿慈承认鸡蛋是她拿的，然后我为了前途休了她？”
季方眼神一瞥，看向周大红，讥笑着问：“怎么？不让我做上门女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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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1章 鸡可是会飞的
于得水没动弹，周大红想了想点点头，倾身在季方面前：“你休了她也不怕！我家冬香如今还在等你，只要你休了她，冬香立马嫁过来！”
周大红眼睛放光，眼珠子瞪大，满心期待季方能答应，如此她家就能有个出息的女婿了。
而且这个女婿没爹没娘，没负担，季老太太的死反而合了他们的心意。
季方回头看了一眼傅惟慈，忽然就笑了，露出整齐发白的牙齿，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得合不拢嘴：“怎么？不让我去做上门女婿了吗？”
周大红脸色一凝，胖脸渐渐垮了下来，眼底的肉不住地哆嗦着，缓缓道：“不c不用了，只要你愿意休了这个小蹄子，我们豁出去把冬香送出门。”
于得水也在观察着季方的神色，分明笑得很是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儿今日就成了呢。
可他还是不敢靠近，他仍坐在石凳上观察着，想从季方的身上再找到能让自己彻底信服的表现。
季方笑得很爽朗，比起平日里满身书卷气的儒雅，此时的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长臂一捞带傅惟慈入怀，当着众人的面笑道：“我以为上次表达的很清楚了，没想到我高估了各位的理解能力，说起来都是我不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家娘子这样聪慧的。”
贬损了其他人的同时还把傅惟慈夸了一顿，于得水按着起身要理论的周大红，不准她出声。
他想知道季方接下来说什么，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也学会了笑里藏刀。
季方敛去笑意，严肃冷峻的脸上透着寒霜：“那我就再说一次，我除非死，不然这辈子是不会离开我娘子的，你们用这种方法陷害我们，逼我做不仁不义之人，实在可笑，我若是听了你们的才是不仁不义之人。”
“季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赃并获，容不得你狡辩，你既然不听劝，那咱们现在就去官府，闹得满城人尽皆知，我看你还怎么考取仕途！”
于得水已然知道季方不会改变心意了，他有的是办法等着他哭着求自己，当下又吩咐周大红：“把鸡蛋装起来，咱们去梁县告他去。”
两人转身走了一段路，被搂在怀中的傅惟慈突然笑了，笑得春光灿烂，明媚夺人，讥诮道：“县太爷怎么会信你们呢？鸡c可是会飞的，里长和于婶忘了这么简单的常识吗？它飞到我们家，在我们家下了蛋，这怎么能算偷呢？”
“哼～”于得水朝着陈春芝看了一眼，转过身迎上傅惟慈的视线，青口白牙地狡辩道：“它飞没飞来，问问邻居不就知道了？要是没见到或者没听见鸡叫的声音，不是偷的还能是什么？”
傅惟慈脸上的笑意半点都没抹去，她靠在季方的怀里，面对着与自己父母年纪差不多的众人，觉着自己和季方好像一对奸夫y妇。
被人做奸在床，还要继续狼狈为奸的对抗世俗似的。
“陈春芝，你家季二宝去放羊，你成天都是在家的吧？”周大红上前扯着陈春芝的手拽着她到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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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2章 生吞鸡蛋？
周大红故意提起季二宝出去放羊，放得谁家的羊，当然就是他们老于家的。
“是c我是在家。”陈春芝小心翼翼地看着于得水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的得罪了里长。
“那你说！这几日你隔壁季方家可有鸡飞进来，可有鸡下蛋的打鸣声。”于得水望着陈春芝暗暗垂下眼帘，晦涩的意味不明。
季老二已经许久不回来了，如今他们孤儿寡母的在四合村不能没人撑腰，这个撑腰人最好就是里长。
于得水心知肚明，连眼色都不用使，胸有成竹地只淡淡扫了一眼。
这件事他早就和陈春芝交代清楚了，而且放鸡蛋到季方家的厨房，还多亏了她帮忙呢。
周大红扯着陈春芝的手，低低地提醒了一句：“明年你家的地”
陈春芝他家今年是没分地的，明年只要里长一句话就能分块地来。
而且她给里长办事，分的地肯定不差，门口看戏的这几个长舌妇家里都依靠于得水生活，如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咽了咽口水，做戏做得十分自然，笃定地摇了摇头：“我没听见。”
于得水和周大红不自觉地仰起头，等着看傅惟慈和季方的笑话。
奸人得逞什么样他们就什么样儿，守在门口的几个长舌妇开始议论纷纷，唤着每个路过的人过来看热闹。
傅惟慈一看陈春芝的德行就知道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从季方的臂弯里走出来，含笑看着周大红道：“因为季老太太一事我们和季老二一家本就不睦，自然也是闹翻了才分的家，你问她，就算有鸡进来，她也会为了报复我们装聋作哑的。”
说罢她啧啧两声看向陈春芝，缓缓合眼摇了摇头：“她的话不可信，你们再找其他人来作证。”
“我不是那种人，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而且你和季方能把房子分给我们一半，我们心里是很感激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害你们呢？”
陈春芝把手藏在袖子里攥着，刻意放缓说话，自从她杀了季老二以后，心理素质愈发的好了，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就是，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拉着陈春芝下水，她可是你们的二婶，就算是有私心也是偏心你们的，她的证言最可信了。”周大红嘴角噙着笑，深以为自己扳回一局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隐隐传来，傅惟慈凝望着桌上的几颗鸡蛋，心想要不要生吞了，毫未听见如同迎亲似的奏乐声。
生吞了鸡蛋，就没了证据，她是绝对不会让于得水有机可趁的，季方的前途谁都别想毁掉。
“今儿是谁家成亲啊？”门口一位长舌妇问着。
“没听说啊，再说哪有成亲没新郎的啊？”一位又答。
“走吧，你和季方谁跟我们去县太爷那啊？”于得水昂首挺胸，自从那一晚之后，他第一次觉着呼吸如此顺畅，压在他脊梁骨上石头终于还给傅惟慈了。
季方噙着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傅惟慈抿着唇角，盯着桌上的几颗鸡蛋发愣。
要吞现在就得吞，去了县衙就晚了。
古代养鸡都是纯天然的，生鸡蛋也不会有禽流感的，所以生吃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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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3章 季方戴绿帽子？
就是恶心些，比起季方的前途也算不得什么。
这厢于得水不经意地瞥见傅惟慈冲着桌上的鸡蛋两眼冒光，瞬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震得人听不真切旁的杂音，于得水对着离桌子最近的周大红喊了声：“护住鸡蛋！”
周大红什么都没听见，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突然奔向桌子，而傅惟慈也扑到桌子上抢着鸡蛋。
冯昭一袭白衣骑着马顺着指路的人来到傅惟慈的家门口，刚想着还挺热闹的，往院里一看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三个人都朝着桌子扑着，其中他最熟悉的傅惟慈正抓着两颗鸡蛋往自己嘴里塞。
她身后的男子上前阻拦着，一把将鸡蛋甩飞在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妇人身上。
生鸡蛋的汤汁顺着妇人的脸往下流，一直流到一衣服，她尖叫着不停用手擦着鸡蛋液。
如此混乱的场景让人印象深刻，久不散去。
季方把傅惟慈手中的鸡蛋打飞后，皱眉问：“你疯了？”
此时的傅惟慈早就听不得旁的话，甩开季方的拉扯，冲到周大红的手里抢着最后两颗完好的鸡蛋。
其他的几个都随着争抢滑到地上摔的粉碎。
“阿慈。”季方又拉住她，生吃鸡蛋多脏。
傅惟慈紧蹙着眉，眼里只有那两个完好的鸡蛋，只要把这两个解决掉，看于得水他拿什么去县衙。
“你别拦着我，我把鸡蛋都吃了。”她挣脱季方的胳膊，甩着膀子不顾一切地冲向周大红。
“别碰我的鸡蛋，你给我滚！别吃我的鸡蛋。”周大红一手握着一个鸡蛋，转身就往外跑。
对冯昭来说，这可真是一场有趣的追逐，他盯着发了疯要吃生鸡蛋的傅惟慈，错愕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带着好笑，下马伸出双臂把奔来的傅惟慈抱了个满怀。
“哎哟，傅惟慈你就这么热情的欢迎我啊？”冯昭使劲地搂紧挣扎着傅惟慈，佯作宠溺地抚着她的后脑勺：“别闹别闹，我这不就来娶你了吗？”
在场所有人被此情此景震得愣在原地，听到这句话更是惊得回头望着脸色铁青的季方。
才成亲一年就给季方戴绿帽子了？周大红寻思过味来。拍着大腿叫好。
她闺女很快就能如愿嫁个季方了，简直可喜可贺。
“冯昭！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快放开老娘，不然老娘就要吃你的肉。”
冯昭看着这么热闹就忍不住来凑个热闹，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自己怎么跟要娶媳妇似的。
敲锣打鼓，就差穿上喜服了，如果是去夏府迎接媛媛地该多好。
他毫不避讳地搂着傅惟慈，季方的脸色已阴沉地要跌入谷底了，大步上前扯着傅惟慈入怀，瞪着冯昭的目光里带着团团燃烧的怒火。
冯昭见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看着闹腾地披头散发，脸色通红的傅惟慈道：“我的豆腐呢？”
“你的豆腐等会儿再说。”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又要奔着周大红手中的鸡蛋而去。
好在这次季方早有准备，抱着她就是不撒手，无可奈何地叹气道：“阿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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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4章 冯昭趁火打劫
“她c她要诬陷我们，我去把鸡蛋吃了，我看她还怎么告我们。”
季方的脸色一沉下，傅惟慈就蹙眉露出可怜见儿的模样，努着嘴，满脸写着委屈。
她揪着季方的衣袖，心如火燎，要是真被这群人冤枉，真是死不瞑目。
季方大好的前程不能被这几个鸡蛋断送了，她就算连皮吃了也要毁掉他们所谓的“证据”。
“哼～傅惟慈，你偷鸡蛋是事实，认证物证都在，你狡辩不了。”周大红把两颗鸡蛋背在身后，洋洋得意地扭着水缸般的腰。
陈春芝被甩了一身的鸡蛋液，这可是她新做的衣裳，才穿了没多久就被糟蹋成这样。
她看了看冯昭，又盯着季方冷笑：“季方，你媳妇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向着她说话？依我说赶紧把她休了，里长家的闺女和你多般配。”
“般配你个头啊。”傅惟慈定眸望着陈春芝，她手里要是还有鸡蛋，肯定冲着她脑门砸过去。
想想就吁了一口气，打量着看戏看得十分起劲的冯昭：“你帮我解决这件事，我们的生意照做。”
冯昭遥遥头，耸肩道：“你说我敲锣打鼓来找你，就给我豆腐的，我何必多此一举？”
傅惟慈笑笑，沉眸严肃道：“我说的是你敲锣打鼓来找我，我就考虑，你帮我把这件事摆平，我就不考虑了，直接答应。”
冯昭眸色一敛，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叹气道：“一言为定，不过你要免费一个月并且教会我饭庄厨子。”
趁火打劫啊，谁让他是县令的公子，于得水想把这件事闹到县衙，也不过就是冯昭他爹那，要是搞定县太爷的儿子，还有什么冤屈不能洗刷的。
见她犹疑，冯昭接着道：“我爹就是县令，这么点小事也就一句话的事，你还犹豫什么？”
傅惟慈想了想，正要答应，季方先出声道：“不必了，我们自己能解决。”
此时听了冯昭说他爹就是县令的众人，变成的异常安静，就连窃窃私语都变成了无声的口型。
于得水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曾有幸见过一面的人。
县太爷姓冯，面前着小子也姓冯，而且模样还真的和印象中的冯县令有几分相像。
腿不知怎么就软了，季方和傅惟慈这样的升斗小民居然和县太爷的儿子认识，而且县太爷的儿子还敲锣打鼓地来要什么豆腐。
这关系混乱的他脑袋回不过劲儿来，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就是县太爷的儿子惹不起。
他们这种人物张口闭口就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他在心底反复琢磨了一下。
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傅惟慈和他的关系没多好，于得水垂头想了一会，忙躬身上前问好道：“冯少爷，草民是本村的里长。”
傅惟慈看着他当着冯昭的面一副小人献媚的德行就作呕，横了他一眼低头与季方低声道：“怎么办？让冯昭帮忙吧？反正我还他豆腐就是了。”
这种时候冯昭的身份就是对付于得水最好的利剑，一下就能戳的他七窍流血，跪地求饶。
季方合眼摇了摇头，淡笑道：“你放心，冯昭的作用已经起到了，一会儿有人该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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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章 临时反口
这个人不是于得水，也不是周大红，而是听到冯昭说自己是县令儿子就开始双腿打颤，浑身哆嗦的陈春芝。
她是在场诸人里最恐惧的，傅惟慈和季方猜不到真正的缘由，可她自己心里却很是清楚。
做了亏心事的人都该夹着尾巴生活，要是猖狂地太狠了，生活就会提前挖个坑等着你跳下去。
冯昭睨了一眼于得水，瞧模样就是心眼多的累及不长个头的人，比自己还矮半个头。
“冯少爷，季方和傅惟慈偷了我家的鸡蛋，人赃并获还狡辩不肯承认，我正要带着他们俩去县衙状告。”
于得水说罢打量着冯昭的神色，见其无异，又道：“他们两人在本村名声狼藉，人人都知道，我纵容了他们几次，谁知他们屡次不知悔改，如今秋闱在即，我不愿这种偷鸡摸狗之人混入，想追究到底。”
“里长，你一直眼巴巴等着季方休了我，好让你女儿填补上这事儿，你怎么不提呢？不过就是你女儿看我这个情敌不顺眼，自己明里暗里陷害我不够，还撺掇当里长的爹，发动全村人针对我们。”
傅惟慈甚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你用了这么多方法针对我们，先是不准季方去学堂读书，现在又诬陷我们偷东西，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呢？你就是得不到季方成为你的上门女婿，想毁掉他罢了。”
“你c你别胡说八道，冯少爷是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的。”于得水转头狠狠地盯着傅惟慈。
“那我为何要信你的片面之词呢？”沉默了许久的冯昭突然开口。
他方才想了，就算不能让傅惟慈免费送豆腐做菜，也得把豆腐讨到，他今日若是不帮这个忙，别说豆腐了，可能连豆腐渣都没有。
“冯少爷，我身为里长不敢骗您的啊。”
“那这件事就看我的面子上算了，而且你只有鸡蛋，怎么就能证明是人家偷的呢？散了吧散了吧。”冯昭急着拿豆腐回去，这几日他们飘香酒楼的生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冯少爷，我有人证的，她c”于得水指着陈春芝，言辞恳切又道：“她能证明。”
季方看着浑身哆嗦的陈春芝，偏头笑道：“能吗？二十银子好花吗？买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傅惟慈诧异地看着季方，她以为他猜不到偷银子的是季二宝，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陈春芝哆嗦地更厉害了，双手在身前上下颤抖，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季方。
“正好今日冯”
“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春芝突然扬声喊着，脸色苍白地看着季方，生怕他把季二宝偷钱的事捅出去。
一旦偷钱的事情捅出去，那她就会惹上官司，然后就会有人发现季老二不见了。
这种引火上身的事她当然不会做。
“什么？！”周大红大步上前紧盯着陈春芝，当着冯昭的面又不敢有大动静，沉怒道：“你别忘了，可是你让你外孙女从栅子钻进去放的鸡蛋。”
陈春芝不怕周大红的威胁，她做这件事除了话都说不全的外孙女以外，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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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6章 给我吃豆腐呗
没人知道就没有证据，周大红和于得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把陈春芝当做定罪的证据，可惜临了自己的证据成了对方的证据。
“这几日雨大，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陈春芝不敢反咬一口，只能装作一问三不知。
“即使是不知道，这事就是误会。”冯昭负手看了一眼于得水，继续道：“既是误会，这种你们双方都不光彩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可c可我的鸡蛋c”周大红心疼自己付出的几个鸡蛋，不能扳倒季方和傅惟慈，这鸡蛋不白浪费了吗？
“诶~没听见我说的话啊？不要再提了！”冯昭半眯着眼睛，眼底浮上些许厌恶。
“里长，以后可得看好你们家的鸡，万一跑到谁家再下个蛋，人家可真是倒了八辈霉了。”傅惟慈白了一眼周大红。
一想到他们竟然撺掇季方休妻，她就恨不得上前狠挠那张胖脸两把。
一群看热闹的人纷纷散了，敲锣打鼓的人也被遣散了，季家大门前又恢复了平静。
于得水和周大红想请冯昭去家中吃个便饭，被拒绝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陈春芝不敢再看季方和傅惟慈，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二宝偷了二十两银子的事，就觉得心虚。
本来她都想好用季娟回来孝顺自己的理由搪塞这一身新衣服和首饰，现下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
冯昭压根没把缓缓移动的陈春芝放在眼里，看着四周的人散得差不多，就面带笑容地走到院里，讨好道：“我也算帮了你，明早我能不能见到豆腐？”
傅惟慈故意犹豫不做声，冯昭登时急红了眼，声音也高了许多：“我敲锣打鼓来这儿，诚意还不够？你做生意不能这般儿戏，哪能说话不算话的？”
“好，不过我教一道菜给我五两银子，不然免谈。”她一偏头，一眨眼，坐地起价。
难得她有机会拿乔，方才冯昭还趁火打劫，她借机抬价也合情合理。
“阿慈，今日的事冯少爷确实出力了，不如卖个人情价，四两。”
季方一出声，冯昭难掩脸上的喜色，少一两是一两，谁还嫌银子多不成。
“就是，你相公都这么说了，你看在我今日出力的份上，少一两。”
傅惟慈垂头地想了一会儿：“好，明早我就把豆腐送到飘香饭庄。”
着实是看在冯昭今日用身份唬住于得水的份上，不然就冲他对女人那般粗鲁的表现，她不屑与他做生意。
“一言为定！你c你们不请我吃个饭？”
傅惟慈蹙眉看着喜上眉梢的冯昭，觉着此人已无可救药，遗憾地摇了摇头：“得寸进尺，我家没什么东西招待县令公子，您请回吧。”
“你家不是有牛还有马吗？随随便便宰上一只够招待本少爷了。”冯昭从两人中间挤着往里走，毫不扭捏地坐在石凳上。
敢吃她的牛和马？傅惟慈瞪着眼睛，使劲儿咬了咬下唇，一只手的关节捏的叭叭作响：“你再说一次。”
季方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以此消减她的怒气，看了眼冯昭大喇喇地模样，难怪会把阿慈气得不轻。
“不行就给我吃豆腐呗，我又没说非要吃那个牛，那个马。”他仰着下巴指向厨房灶台上放着的白花花地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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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咬耳坠
冯昭到底没能在季家吃上饭，傅惟慈毫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把自己轰出家门的人，四合村的里长还求着要请自己吃饭呢。
这种女人怎么嫁出去的？冯昭骑着马刚走到村口，就被于得水小跑拦下，他谄媚道：“冯少爷，家中已备下薄酒，您赏个脸吧。”
“不必。”他最是讨厌于得水这种人的嘴脸，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着这种人的面吃饭，吃两口都要吐上一整天。
“冯少爷，那改日我去贵府拜访令尊”他跟着马小跑着，努力笑得十分灿烂。
冯昭勒着缰绳叫停了马，有些费解地看着气喘吁吁地于得水，眼底浮上些许警告的意味：“你啊，最好离傅惟慈他们远点，不然我会让你在梁县待不下去。”
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阴森地目光看得于得水心里直发毛。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既然指望着傅惟慈的豆腐就不得不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一下。
季家西院恢复了安静，季方用水冲着地上的鸡蛋液，一想起冯昭那样黝黑灼亮的眼神，就觉得阿慈与他有些相像的地方。
“季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钱是季二宝拿的？”她端了一盆水洒在地上，跺了跺脚上的水渍。
“一开始就知道。”他语气里添了些愧疚，好像偷走银子的是他似的。
在季方眼里，季二宝拿和自己拿是没有分别的，他是兄长，也是他让季二宝没事可以来的。
引狼入室的是他，后来羞于启齿不好跟傅惟慈坦白的也是他。
“我也一开始就知道。”傅惟慈站着身子冲着他傻笑，张开双臂上前搂着他的背，贴在他身上笑道：“方哥，我不是外人，我生季二宝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每日抄书那么辛苦，还要种田，帮我做豆腐。”
她能感觉季方的身子一僵，牵着唇角又笑了笑道：“其实好多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忙而已，你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成。”
“阿慈。”季方轻轻唤了一声。
“你别说话，听我说。”她不依地晃了晃手臂，贴着令人踏实的后背接着道：“所以你完全不必为季二宝偷了二十两银子而愧疚，那也是你的钱，我们要心疼一起心疼，要生气一起生气。”
“阿慈。”季方又轻轻唤了一声，微微凝顿一会儿才接着道：“你好像踩到鸡蛋黄了。”
他虽然没应下傅惟慈的话，心头却是暖洋洋的，扬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身后随即传来好听的女声：“我靠，还真是踩到了。”
她蹭了蹭鞋底，一想到脚底下的鸡蛋黄是于得水家的，心里就好像捡钱了似的，笑道：“于得水费了这么大功夫，损失了十几个鸡蛋都没能冤枉着咱们，回去心都得疼碎了。”
傅惟慈没觉着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季方去突然推着自己撞到墙上，低头咬住她的耳坠。
她疼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软糯道：“我c”
季方渐渐松开牙齿，舔了舔下唇，声音有几分恼意：“你不要冲着冯昭笑，不要多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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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8章 季娟道歉
他感受到切切实实地危险，不同于林谨炎，面对坦率狂妄的冯昭，他们两人又在某些地方如此相像时，季方深感危机。
再者，这个人是县令的儿子，他能轻易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他几句话就能保护阿慈，而自己c却总是想着先忍让。
让手无寸铁的阿慈忍让，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季方觉着自己很无用，虽然他一直强压着这种感觉，却无法回避它的存在。
他一直等着秋闱，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是他带着阿慈脱离这种窘迫境地的唯一稻草。
傅惟慈麻木的耳坠带着丝丝微痛，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出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子正向自己袒露内心的软弱。
她抬手抚上他的背，将下巴抵在他倾斜下来的肩上，轻声安抚道：“好，我绝不冲他笑，绝不多看他一眼。”
今日夜里，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傅惟慈觉着自己和季方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友，正在解决着一个个或歹毒，或嫉妒，或奸诈的怪兽。
两人这么打下去，应该会升级的吧。
季方感觉身旁的躁动，长臂一捞，将她搂入怀中，下颔蹭着她光滑地脖颈，柔声问：“想什么睡不着？”
“我在想于得水是怎么把鸡蛋放进咱家来的，我觉着咱们有必要把围栏稍稍加固一下。”
傅惟慈的确有点担心类似的事再发生，今日有冯昭帮着解围，若是没有，于得水和陈春芝就要把偷窃这样的屎盆子扣在季方头上。
这些歹毒的人啊，想毁了季方的前途，若是有把柄被自己抓到肯定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好，听你的。”
第二日趁着泥土有些潮湿，傅惟慈和季方先去林子里砍了些手腕粗的树干来，又把枝叶都修剪了，填补在原来栅栏的空隙里。
本以为这事如此就该了了，没想到过了晌午，季娟来了。
她是来替陈春芝道歉的，她抱着大女儿走进院里，看着严密的栅栏，局促地笑了笑：“大哥，我娘也是没办法，二宝靠着给里长放羊才能挣几个钱，她不敢得罪于得水，所以不得不委屈了你们。”
季方不说话，沉眸盯着地上某处，眸光淡淡地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也听说了二十两银子的事c我娘糊涂，这是三两银子，我先还你，剩下的我会慢慢还。”季娟边说边打量季方的脸色。
“你拿回去，我们不需要，这二十两就当是花钱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季方扫了一眼坐上的银子此，垂眸看着季娟，又道：“你娘是什么样的人，我和阿慈也算领教过多次了，你若是想替她道歉，不如少来打搅我们。”
“哥c”季娟皱着眉似要哭出来，最终只是叹了几口气，有些无可奈何道：“我替我娘道歉，她对不住你们，对不起天上的大伯和大伯娘。”
傅惟慈贴着门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是她第一次听着有人提起季方的父母。
外面静静地，季方并没有回应季娟的话，只听季娟脚步声渐渐变弱，最后是大门的关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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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9章 诡异的飘香饭庄
翌日，傅惟慈送豆腐进城，从锦绣酒楼出来，八喜就神秘兮兮地追上来问：“二老板，县令公子是不是真的敲锣打鼓去你家了？”
她一挑眉，露出那可不咋地的表情。
“你不知道，这事儿梁县都知道了，都说县令公子移情别恋，放弃夏家小姐，转而对一个乡下姑娘示好。”
听八喜这么说，傅惟慈脸上的神色就轻松不起来了，微微蹙眉，如果这事儿被季方知道，他不得提刀去找冯昭啊。
好在今日没让他来，她缓缓地呼了口气：“我一个已婚妇女，冯昭脑袋里只有进屎才会看上我。”
“不过。”傅惟慈话题一转，认真地看着八喜道：“夏家小姐貌似对你们少公子有意哦。”
这就轮到八喜郁闷了，少公子肯定争抢不过县令的儿子啊，也顺带想明白为何夏家小姐总是来锦绣酒楼吃饭了。
赶着马车到飘香饭庄时，冯昭和他若干伙计都没在门口，八喜跳下车先去里面打探了一圈。
后厨是一个人都没有，他苦着脸想自己搬吧。
豆腐整齐地摆在后厨，傅惟慈撩开帘子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幽暗些，镶嵌在墙壁内的烛台上摆着未燃尽的蜡烛。
这布置，的确跟冯昭这个人一样是个骚包。
“冯昭，你豆腐要不要了？”她扬声在安安静静地空气里喊着。
没动静，出奇的安静，仿若空无一人。
不应该啊，傅惟慈咬着上唇，添了几分深意地眼眸垂下琢磨了一会儿，以往这个时辰飘香饭庄好多厨子伙计在准备开店迎客。
今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么快就有人看不惯冯昭，把他秘密干掉了？
傅惟慈咬得嘴唇都快痛了，回身到后厨拿了把刀，又凝声嘱咐八喜：“你守住后门，别让人跑了。”
八喜想问是不是进贼了，看着她操着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撩裙往前厅去，咽下到嘴边的话，打了个嗝儿。
迎客的大门紧闭，傅惟慈故意在幽暗的走廊内喊一声：“冯昭，那我们就先回了。”
适时的麻痹对方，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优势，她说罢蹑手蹑脚地躲在楼梯后的阴影内。
探着头打量一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楼上突然发出一声破裂响，傅惟慈握着菜刀往楼上挪着脚步，她屏息躲在房柱后，看着长廊地另一头是个微微敞开的屋门。
她隐约能见着冯昭的背影，他貌似被人绑了起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让这丫的平时那么猖狂，这次他该长长教训，自己舍身救他，回头一定要他个百十两银子，或者让他想个办法直接把于得水干掉。
走廊的地板有些轻微的声响，屋里的人毫未听见，傅惟慈透着门缝看了看屋里。
没人？这不可能，冯昭发疯自己跪在这儿玩自虐？
“冯昭~~冯昭~~”傅惟慈用最小的声音喊着。
跪在地上的冯昭好像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一扭身就见到贴在门缝上的一张大脸。
妈诶，他差点被吓死，她怎么上来了？不是说先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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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0章 见义勇为当褒奖
他挤眉弄眼地冲着她使劲摇头，一张脸极尽扭曲地晃着。
傅惟慈只当他是怕的，感受到他“浓浓地惧意”后，眯着眼睛连连点头，宽慰他一切交给自己。
这一次，她总算能弥补之前在夏家打他那棍子了。
她用手示意冯昭稍安勿躁，自己转身去找个安全点的武器，毫未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后，冯昭深深地松了口气。
万一那伙人很凶残，就用左手的菜刀，救了县令的公子，弄不好还能发个见义勇为的奖章啥的。
如果那伙人一般凶残，就用右手的棍子，敲晕了扛到官府去。
怕自己人单力薄，傅惟慈决定先把冯昭的绳子解开，两人的力量总比她一个人强多了。
她再次缓缓靠近房门，里面还是安静地很，冯昭感觉到身后一束不善的目光，惊恐地回头看着走了又返的傅惟慈。
怎么又回来了？冯昭浑身上下都在扭曲着，不住地冲着门外的人摇头。
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跪好！”
傅惟慈听到如此沉厚的声音，转了转眸子想了一会儿，果然冷酷又无情。
她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棍子，学着电影里的经典的镜头，扬着下巴一脚踹开门。
“你们都别动，刀剑无眼！”她扫了一眼对面七八个男女，边说边大步走到冯昭身边，用菜刀把他身上的绳子砍断，扬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犯不着这么为难人家小伙子。”
屋里安静地异常，傅惟慈却毫未察觉，她拉着冯昭起身又递给他菜刀，冯昭胆怯地缩着肩膀摇头，压根不敢拿。
“完蛋，关键时刻你能耐哪去了？”傅惟慈不由分说地把木棍塞到他手里，自己拿着菜刀迎上对面那几束诧异乃至震惊的视线。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想活命赶紧撤。”她姿势做的很足，颇有日本武士破腹自尽地神态。
“你谁啊？”一个站在廊柱旁的姑娘指着她问。
冯昭使劲地扯着她的衣服，抖得跟筛子似地，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们赶紧走我们就不追究，不然就把你们一网打尽。”傅惟慈想，气势够足，绝对能震慑全场。
渐渐地她握着菜刀的手冒了汗，方才进来的急，她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现如今她定眸看着对面的人，左边椅子上是个老太太，头发上银发正茂盛。
右边椅子上是个年轻些的妇人，端着茶盏的手还顿在半空中。
两人周围站着两三个像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哪有绑匪是一窝女人的？而且还有老有少，傅惟慈心底多少有些忐忑，舔了舔嘴唇又看向窗边一身官服的男人。
她用脚踹了踹冯昭，这孙子关键时刻装哑巴，半天吭哧不出一个屁来。
“他们是谁？”她蹙起眉，眼底的眸光闪烁着，有些心虚地盯着冯昭。
早就扔了棍子的冯昭，薄唇抿成一条线，使劲儿摇头道：“快把c把c把刀c放c放c下，他们c是我爹娘和祖母。”
傅惟慈尴尬地笑了笑，好希望自己此刻是个聋子瞎子，没听见冯昭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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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1章 我只是路过的
“放下。”冯昭再次提醒。
表面上愣住的傅惟慈正在脑海中飞快地想着台词，果真是害人不浅的电视剧。
她侧着头面对着冯昭的纠结脸忽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侧浅浅的酒窝，两颗尖尖地小虎牙。
看得冯昭是一愣一愣的，转眼见她缓缓收起刀，眯着眼睛冲着方才还要一网打尽的冯家人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傅惟慈觉着自己脸颊都僵了，硬生生地挤着笑容，把菜刀藏在自己身后的桌子上：“我只是路过来送个货，这就走了，有空回见。”
她方才拿着刀朝着梁县最大的官，这样的举动被扣上谋杀朝廷官员的帽子会被处刑的。
“慢着！”有几分冷凝的男声。
应是冯昭的爹，梁县的县令大人没错，他一出声，彻底粉碎了傅惟慈想溜的念头。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乡下的姑娘？”
冯家人一看穿着打扮就猜到一二，城里都说县令公子昨日特地雇了锣鼓去村里讨人家欢心。
“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冯昭胆怯地连说话的动静都变小了。
傅惟慈转头横了他一眼，这种话不得大声说吗？跟个蚊子似的，谁能听见？
“你给我跪下。”
县令大人一声令下，冯昭不情不愿地又跪在地上，也着着实实把傅惟慈吓得一哆嗦。
她今日万一闯了祸，那季方的前途八成就不保了，想到此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也缓缓地跪在地上。
从穿越来，她还没跪过谁呢？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跪就跪吧，反正自己也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傅惟慈态度十分谦恭地垂下头：“冯大人，不是您想得那回事。”
她低声重复了一次，端坐在椅子上的妇人把茶盏放下，声音温柔地道：“我们昭哥喜欢你不打紧，只是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满城风雨，对他父亲影响不好。”
“娘，我不喜欢她。”冯昭说话的语气终于硬气了些。
“他不喜欢我，我是成了亲的。”傅惟慈来回咬着上下唇，露出可怜巴巴地目光看向上方的妇人。
“成了亲的？”冯大人震怒出声，上前拿起地上的棍子冲着冯昭的身上打下去。
“还不去拦着。”老太太也出了声，几个小丫鬟都上来拦着，更有甚者硬生生地挨了一棍子。
“宝成！咱们冯家就这么一颗独苗，你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冯老太太急声喊着。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傅惟慈就看出冯家上上下下的关系了。
严父慈母，外加一个宠溺孙子的老太太，偏偏冯大人是个孝顺儿子，对老母亲的话不得不从。
“冯大人，冯伯伯，冯叔叔，这真的是个误会，冯昭是无辜的，您就别打他了。”傅惟慈脑筋一转也上前护着冯昭。
她知道自己只要取悦这个老太太，就不愁搞不定县令冯大人。
不求立功，但求抵过啊。
“他闹得满城风言风语还是误会？”冯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孝子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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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2章 违心话，遭雷劈
“你也听听人家姑娘怎么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该相信你自己的百姓吧？”冯老太太起身走上前，亲自扶起冯昭，心疼地皱眉。
“是，老太太说的对，其是冯昭不仅没有风言风语里传的那般顽劣，反而是个知上进，心地纯良的好人。”
傅惟慈希望自己说出这些违心话不会遭雷劈，咽了咽口水，用真诚地双眸打动着冯家人：“他是为了饭庄的生意才去四合村的，我和相公在四合村无依无靠，他不仅热心肠地买下我做的豆腐，还帮着我们夫妻俩教训了奸诈滑头的里长。”
她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冯老太太，感激道：“他之所以敲锣打鼓实则是因为民女不懂规矩，听信城中对冯少爷的谣言，不肯卖豆腐给他，还叫他拿出诚意来。”
冯大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看来气消减了大半，看了一眼冯昭，厉声道：“他有这种品行？”
“有的有的。”傅惟慈不经意地扫过冯昭错愕的面容，揩了揩眼角地眼泪，又道：“所以民女今日来送豆腐，见着饭庄有些不对劲，又见到冯少爷被绑着，就想着得报答这个恩情，莽撞之下冲撞了冯大人c老太太和太太。”
她垂下头，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能把这个谎圆完美了。
“你看，你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才闹出这些乌龙，依我看这两个孩子都没错，错的是你。”
冯老太太又扶起傅惟慈，拍了拍她的手背，疼惜道：“小小年纪就无依无靠定受了不少欺凌，我们昭哥帮你是应当的。”
“民女惶恐。”她垂下头，咬着嘴角内的肉，疼的直蹙眉才没笑出声来。
冯昭不欺负人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他帮自己？要不是他没了豆腐不行，他会好心替自己说话？
今日自己若不是为了自保，也不会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冯大人的目光定在傅惟慈的身上，听到她垂头说着民女婢惶恐的话时，眸色渐渐暗沉，凝声道：“这位姑娘可曾读过书？”
“不曾，只是家中相公是今年秋闱地待考学子，略识得几个字。”她一个村妇，要说读过书才可疑，装傻定是没错的。
“哦？”冯大人脸上的探究之意愈发浓重，微微颔首：“你姓什么？”
“民女姓季。”
“诶，你不是姓傅吗？”被众丫鬟簇拥的冯昭讶异出声。
傅傅傅，傅你个大头，傅惟慈觉着出冯大人因为自己说谎而重新冷凝的脸，淡淡一笑道：“民女娘家姓傅，如今已嫁做人妇，自当随着夫君姓季。”
“原是如此，你是哪里人氏呢？”冯大人似有刨根问底地架势。
冯老太太此时不乐意地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手领着冯昭，一手领着傅惟慈坐回椅子上：“问来问去，今日这姑娘是我的客人，把你县令的姿态收起来。”
“不妨事的。”傅惟慈站在椅子旁，心下却想着冯大人不比四合村的村民，她不能信口胡诌碧波潭这种地方，还是诌一个靠谱点的：“傅家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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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3章 装的不错嘛
姓氏命名的村子到处都是，全中国数都数不清，就算是年代不明的大齐也肯定有这种习惯，若不然怎么叫梁县呢？
傅惟慈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眼帘微垂，缓缓地喘了口气。
“大齐傅姓不多，最有名的是盛京傅氏，你听没听说过呢？”
“不曾听说过。”
“够了，你快去衙门忙去，午饭记得回来，今日饭庄不接待外客，我要补偿补偿我孙子，再好好招待傅姑娘。”冯老太太又一次打断冯大人的话。
她亲昵地牵起傅惟慈的手，见她耳坠上带着假的白玉耳坠，笑笑道：“你们家住何处？我让人去接你夫郎来？”
接季方来？那自己今日的蠢事不就被他知道了，可他昨儿还说不准自己很冯昭过多往来，倘若他得知此事，不得气得火冒三丈？
傅惟慈一垂头的瞬间便想好了对策，推辞道：“不瞒老太太，民女还有豆腐要卖，事关民女家中生计，再者家中夫郎身子孱弱，此路偏僻难行，怕是要拂了老太太的好意了。”
“无妨，你的豆腐我都买下，让昭哥带着马车去接，如此可就安心了？”冯老太太格外的热情，拉着傅惟慈的手就不放开。
见她还有一丝迟疑，笑眯眯地冲她勾了勾手指头，俯身贴耳朵道：“你陪着我们热闹热闹，顺便还能让你相公和宝成亲近亲近，对他日后有好处。”
傅惟慈抖了抖肩膀，这冯老太太贴得也太近了，吹出来的热气让人半边身子发麻，她点点头轻声道：“如此就多谢老太太了。”
“权当感谢你为我孙子解围。”冯老太太的眼睛里冒着异样的光亮，一只手颤抖着抚摸着傅惟慈的手，又道：“家境贫寒，夫郎染病，难为你这孩子了。”
“多谢老太太体恤。”
傅惟慈屏气站在冯老太太的身侧，一偏头瞥见冯昭正用讥诮的眼神盯着自己，视线相交，他一挑眉，得意地咧嘴笑。
她知道这个混蛋笑什么，因为今日的她太不一样了，起码和进门时的她全然不同。
端得是大方得体，行的是规矩从容，这多亏原主傅大小姐是傅氏的嫡长女，这些礼仪规矩是信手拈来。
不止冯昭，连傅惟慈自己都想骂一句：装模作样。
她跟着冯昭一同下楼，故意落在后面，一转弯，冯昭却停了，勾着唇角讥笑道：“你装的不错嘛，连我奶奶都被你骗了。”
她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径直走过，拂了拂身前并不存在的灰尘：“那是当然。”
“不管怎么说，咱俩两平了，我昨天帮你一次，你今日帮我一次，谁也不欠谁的。”冯昭疾步跟上，语速极快地道。
傅惟慈吸了口气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他，连连摇头道：“果然无奸不商，人情关系一来一去就被你抹平了？这两件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
“你说，怎么就不是一个级别？昨天我不救你，你相公的仕途就要被毁了，今日你不救我，我就挨我爹一顿打，看起来你的事比我的事更严重？那你欠我的人情应该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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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4章 老娘就是良家妇女
“要脸二字怎么写你知道吗？”她在幽暗的长廊里停下脚步，看着五官轮廓明晰的冯昭，又道：“你昨天还没帮忙就先讨价还价，最后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
她仰着下巴丝毫不惧他，义正言辞道：“我今日是不顾生命危险来救你，因为这！差点得罪了你爹娘和你奶奶，这有可比性吗？”
冯昭稍稍琢磨了一下，摇摇头正要打断，傅惟慈又道：“你是唯利是图，胆小如鼠，我是大义凛然，舍己为人，一比较就看出人品的差别来了。”
“我发现你还挺伶牙俐齿的，怎么昨日说不过那个于什么水的，直接发疯似的要啃生鸡蛋呢？”
“你c”傅惟慈梗着脖子，被冯昭这句话刺痛地如鲠在喉，扬着下巴迟疑了一下：“你少放屁。”
“哟哟哟，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方才你不还扭扭捏捏地装良家妇女吗？”冯昭占了上风，颇得意地晃着身子。
傅惟慈斜眼等着他找揍的德行，低声吼道：“老娘就是良家妇女，要不是我，你爹肯定揍得你炕都起不来，多亏是我机智，要不然轮得着你在这得瑟。”
她说罢掀开后厨的帘子，冲着拿着棍子的八喜道：“一会儿出来的人，你给我往死里揍。”
好在八喜留了个心眼，扬起木棍还没下手就见着出来的人是冯昭，忙把凶器藏在身后，站的笔直道：“冯少爷好，我已经把豆腐都搬进来了。”
冯昭点头应着，追着傅惟慈的脚步出了门，不服气地继续理论着：“你这话说的不对，当时你要是帮忙纯粹是给自己解围，而这一切都是你风风火火冲进来造成的。”
“那又怎么样？我是不是让你免了一顿挨打？”傅惟慈把手里的缰绳一扔，气势不输地道：“再说我要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冲进去？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就该让你爹打死你。”
冯昭被堵住了，反驳的话呼之欲出，就是说不出口，憋得他面红耳赤，最终跳上马车，瞪着眼睛道：“今日我店里的厨子都被我爹赶走了，傅大善人，午饭您就自个准备吧。”
他拿起缰绳高声喊道：“武子，出来给本少爷赶马。”
傅惟慈咬着嘴唇盯着自家的马车渐行渐远，握紧的拳头想直接轮到放着冯昭的脸上。
等着瞧，一会她非得让他哭出来不可。
傅惟慈转身去后厨看看有什么能做的，幸好有八喜打下手，做起来倒也不费劲。
冯昭想为难她，她偏就不让他得逞，让他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求着自己教他们饭庄厨子做菜。
马蹄声踏入后巷，停在飘香饭庄的后门时，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勾的人垂涎三尺。
冯昭合上眼仔细地闻了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疾步奔进屋内，看着长长的厨案上摆着不下十道菜。
傅惟慈见他们回来，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吩咐八喜道：“数两百个数，锅里的汤就能盛出来了。”
她出了门见到季方刚下了马车，弯着月牙眼上前道：“你来了，县令的娘非要请我们吃饭，没办法只得从了，正好你还能见见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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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5章 要季方当先生
季方牵起她的手，嘴角含着忍俊不禁地笑意，眼眸一亮，笑道：“我听冯少爷说了，你救了他，冯老太太又颇喜欢你。”
傅惟慈怕他多想，垫着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盛情难却。”
太阳正在当空，季方领着她进了飘香饭庄的后厨，看着厨案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菜。
“诶，季兄，你真是有口福，这菜的味道真不错。”
“是。”他颔首应下，忍着笑意看了一眼身侧的傅惟慈，想起她起初做饭时状况百出的窘态，扬唇道低声道：“可以出师了。”
冯老太太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偏头打量着冯昭身后的季方，和蔼一笑：“来了？”
季方拱手恭敬第地弯身行礼道：“草民季方见过冯老夫人。”
“好，好，傅姑娘的夫郎果然是个读书人。”她侧头对着冯昭的母亲冯太太道。
“年岁几何？”她平和地朝傅惟慈伸过手，话却是问季方的。
“回老夫人的话，今入夏方满二十。”
冯老太太紧接着望着傅惟慈问道：“忘了问你了。”
好像是在懊恼自己老糊涂似的笑笑，眼睛灼亮地倒不像鹤发的老太太。
“我今年十七，入了秋就满十八岁了。”傅惟慈说着想到真正的自己早就过了成年的岁数。
原本的傅大小姐婚事虽早早的定下，但一直拖到如今不成亲，其中是傅大太太做了许多手脚。
多亏这些手脚，不然她就成了困在东宫里的孤独地野鹤，哪能碰到季方。
“你们两人很相配，来，昭哥请人家坐下。”
一众人落座，季方在桌下偷偷握住傅惟慈的手，表面上仍佯作寻常地浅笑着。
“奶奶，一会儿我爹来你让我别训我了，好歹因为我，您才能遇见季兄c还有傅惟慈c这么有趣的人。”
冯昭好似颇不耐提起傅惟慈的名字似的，一略带过，故作乖巧地晃着冯老太太地胳膊：“季兄可博学了，来的路上与我说了好些知识，我想请他做我的先生。”
冯太太朝着季方看过来，仍是温柔的笑着：“瞧着也比你稳重。”
季方忙拱手推辞道：“不可不可，季某才疏学浅，尚未参加科举，资质上担不起冯少爷的先生。”
傅惟慈沉着脸朝冯昭看过去，半瞪着眼睛看他唱的哪一出戏。
她越是瞪他，冯昭越是拧着来，站起身笃定道：“季兄不要推辞，你虽未过科举，可说起话来比私塾的先生强多了。”
“昭哥，别胡闹。”冯老太太看了一眼季方，心下觉着他年岁尚小，资历尚浅，不准备依着冯昭。
不料冯昭皱眉使起性子来，不依不饶道：“我爹总说我不学无术，如今我想要个先生又不准，奶奶，算我求您了。”
傅惟慈觉着眼前这一幕真是辣眼睛，一个大男人学着女子撒娇，甚至还跺起了脚，她抬手捂着眼睛，忍着笑声垂下头。
“傅惟慈，你说好不好？”
她越不想看他，他就是越要逼着她看自己，得意地看着她又道：“你家中贫苦，让季兄当我的先生，还能让你们多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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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6章 拜师
傅惟慈不失礼貌地尴尬地笑着，回望着冯老太太投来的目光：“季方还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怕是腾不出空来教冯少爷。”
“我偏要！”
冯昭趁人不注意时勾着唇角挑衅着她，幸好季方在桌下按着她的手，不然嗓子里眼里吐出来的怒火能把他烧焦。
“奶奶，娘，你们不想让我也参加今年的秋闱吗？正好季兄可以教我。”
“我看教你也是白教。”
冯大人推门进来，板着脸朝着冯昭脸上一扫，肃声道：“你成日不是饭庄就是酒楼，昨夜连家都不回，请来的先生都要被你气的呕血。”
傅惟慈和季方起身问好，冯大人不理会冯昭故意露出的委屈模样，转身认真打量着季方。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冯大人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稍霁的脸色忽然爽快地大笑起来：“是可塑之才，是可塑之才，大齐正需要你们这代上进的年轻人。”
“大人过奖，季方实不敢当此缪赞。”季方谦虚的拱手。
“不知如今在哪个学堂读书？”冯大人扬手请他们两人坐下。
冯昭抢先回答道：“说起来这事，有一人必须要提一提，就是季兄他们四合村的里长，他因为季兄没娶他闺女，连学堂都不让季兄去，昨日还窜通人陷害他偷窃，父亲，您说这个人是不是该罚？”
“当真有此事？”冯大人官袍袖子一甩，眸色深沉地看向季方。
“只是邻里间的小误会，并未有如此严重。”季方不卑不亢地回道。
傅惟慈却看着他的侧脸看痴了，棱角分明，眉眼平和，既能做谦逊，也可做凌厉，既能做怒不可遏，也可柔情笑眸。
先前季老太太在世时，他因身子不好从不干农活，肤色同女人家一般白净，今年种田晒了几日，便染上些许麦色。
不仅不觉着粗野，只觉得多了分男子的气息，傅惟慈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托着腮。
周围的谈话声也听不真切，只专注地望着他启合的薄唇，时而抿成一条线，面容上就添了些许冷峻。
时而弯着唇角，面部线条就柔和了些。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呐，一身泛蓝的朱子深衣，衣领板正。
一想到这衣服是自己亲手洗得，现如今被他穿在身上，这可真是难以言说的亲密。
傅惟慈自顾自地嗤嗤地笑着，看着季方狐疑地回望着自己，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些，低声问：“怎么了？”
“傅惟慈，你犯病了？”冯昭咧嘴露出两颗大白牙，笑得身子一起一伏的。
“嗯？什么？”傅惟慈猛地回过神来，扫了一圈冯家人都忍着笑的脸色，就连给人严肃之感的冯大人都噙着淡笑。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上前在季方的嘴边点了一下：“这蹭上墨了。”
“既然犬子与你很是投缘，他学业上难有长进，你若是得空不如指点他一二。”
“承蒙冯大人厚爱，季某只有尽力而为。”
推辞一次两次都是谦虚，可若是接二连三的拒绝便成了高傲不识抬举。
冯昭眉梢上扬，连连叫了两声好，让丫鬟们端酒满上，先起身敬季方道：“先生，学生敬您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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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7章 她是师母
傅惟慈脸颊红润，着实不怪她看入了迷，这是她第一见到季方这般模样。
他本是学子，将来过了科举就是朝廷的人，如今虽没有一官半职，可举止投足间的沉稳从容，看的人心里砰砰的。
这定是将来的状元范儿，天底下肯定没人能比得了方哥的气度。
“傅惟慈，你手艺不错，怎么还把先生养得这般瘦？”
“昭哥，怎么直呼其名？小慈比你大几个月，现下也算是你师母。”冯老太太轻拍了下冯昭的肩膀，柔声训诫道。
师母？本来傅惟慈已经想好如何反驳他，听得冯老太太这么说，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下。
她使劲抿着上下唇看着痴愣的冯昭，见他筷子上菜掉在桌上，紧皱着眉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好端端的非要季方当他的教书先生，她不乐意还抬杠，现如今有意思了。
“师母？”冯昭眼底尽显哀怨，下唇一抖一抖地看像冯老太太，低声嘀咕道：“现在后悔来得及不？”
没人听清他嘀咕的什么话，冯太太撂下筷子，坐的笔直地望向傅惟慈：“这桌子菜都是你亲自做的？”
“是，手艺不精，冯少爷说饭庄里的厨子赶不回来，我只好亲自下厨献丑了。”
“烧得一手好菜，是个难得的贤妻。”冯老太太夸赞着，偏头看着冯昭道：“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你看看你中意的人一股风就能吹倒。”
“奶奶。”他拉长声音唤了声，失了吃饭的兴致，愁眉苦脸道：“媛媛又不像傅惟慈，要下地干活还有磨豆腐，我娶她回来也不是让她干活的。”
他努了努嘴，抱臂道：“您就是不喜欢她，才各种看不惯她。”
冯大人和季方正低语着，闻声也看向冯昭，肃色道：“你先好好读书，季方也去年才成亲，你才十七，不要每日只惦记着儿女情长的。”
傅惟慈挑着碗中鱼肉的鱼刺，趁着众人不注意，用手肘缓缓推到季方的面前。
冯昭眼尖地看着她动作，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视线上移，正巧碰上傅惟慈瞪圆的杏眸，回瞪一眼闷声喝着汤。
饭毕茶散，傅惟慈和季方站在飘香饭庄的门前，同冯昭一同送着老太太和冯太太回府。
“小慈，我见你就觉着亲切，或许咱们上辈子有缘分，你若是不嫌弃往后随着昭哥叫奶奶，无事常来陪陪我。”
傅惟慈乖巧地点点头：“好～奶奶，我会去陪您的，路上小心。”
目送马车走远，傅惟慈和季方还没松口气，冯昭先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终于能自在地喘气了。”
傅惟慈扯着季方的衣袖也要上马车，今日把她累得腰酸胳膊腿疼，早些回家躺在炕上眯一会儿才是人间乐事。
“诶，季兄别走，你不是答应做我的先生了吗？”
季方现下再看冯昭已是另一种心境，他虽和阿慈不羁的性子有些相似，却是截然不同人。
阿慈细腻，关键时刻拎得清轻重，而冯昭不同，他的坦率中透着任性，还有骄纵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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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8章 这本书抄三遍
季方从马车里拿出一本书，是他路上温习用的，递到冯昭的面前道：“这本书，抄三遍，然后告诉阿慈，我会再布置新的课业。”
冯昭利落地接过书，夹在咯吱窝底下，上前一把搂住季方的脖颈，睨了一眼傅惟慈才道：“季兄，我先带你出去乐呵乐呵，城里的芙蓉阁刚大修过，十分不错，姑娘们个个标致，身材曼妙玲珑。”
季方抓着他搭过来的手腕，一转身站回傅惟慈身侧，目光深邃道：“三天内，你若是抄不完这本书，我会亲自去冯大人处辞去教你的重任。”
“别啊。”冯昭又上前，刚抬起胳膊就被傅惟慈抬手挡住。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凝色道：“有事说事。”
“啧，傅惟慈你让开。”他绕了一圈，声音急切地又道：“你千万别去，我要是不找个先生教我，我爹往后肯定要逼着我天天去学堂。”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季方脚步一顿，侧身回头看他：“那你就要加把劲抄完书了。”
“季兄，季兄。”冯昭看着他们两人登上马车，小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个死脑筋。”
昨日在四合村见他脑筋挺够用的，还替自己向傅惟慈求情，怎么一下子就油盐不进了。
傅惟慈和季方坐在马车里，八喜在外面赶车，离飘香饭庄有一段路，她颓废地瘫倒在季方的腿上，嗅着他身上的皂荚味，才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些。
“冯大人很欣赏你，往后有冯昭这个桥梁会不会对你的前途有所助益？”她合着眼睛问。
季方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替她揉着额间，声音轻而缓地道：“或许，冯大人接触过的人不少，秋闱在即，他身边不乏走动关系的人，这些日子我们莫要凑上去。”
“嗯，我方才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季方是平庸之辈，冯大人定不会请他给冯昭当先生。
其实是看出季方来日必有所为，虽是从偏僻地乡下出来，却满腹学问气自华，又没有轻狂焦躁之气。
来日若是有大所为，自然不会忘了他现如今的提携重视。
都是从自身的利益考量，无非对与错，今日的事也只是一个契机。
傅惟慈只盼望这个契机对季方益处多多，哪怕是日后纷乱的朝廷，她都盼望他能在惊澜中脱颖而出。
回四合村的路上变了天色，青蓬马车在一片翠绿中驶出，马蹄脚步急促。
空气中的闷热被一袭凉风吹散，卷着马蹄扬起的灰尘吹向森林深处。
傅惟慈掀起车帘，素手指向半空中，仰着头看着前面的路，扬声道：“你若累了，换我来。”
季方摇了摇头，拽着缰绳的手一甩，马蹄跑的更快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高声道：“起风了，去坐好。”
趁着大雨之前赶回家中，免得淋得满身潮气。
她闻声反而从马车出来，与他并肩坐在外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我陪你。”
马车疾驰而过，停在季家西院时已经下了小雨，傅惟慈先跳下去开门，举着双手替季方挡雨。
“你快些进去，我绑了马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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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看书就像装豆子
七月的闷热似乎不曾停留几日，被接踵而至的大雨搅乱，燥热已成上天的厚赏。
这种天气适合季方读书，不至汗流浃背，在院子边踱步边默念。
傅惟慈把屋里内外打扫干净，按着扫帚站在门板看他认真的样子。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去梁县应考，寒窗十年，只等那几日一夺胜负。
为了让季方专心读书，她每晚坐在门槛上，瞪着大眼睛盯着每一个飞进来的虫子，两手轻轻一合，免得它们进去折磨季方。
七月底时终于连着热了许多天，四合村旁边涨起来的河水也渐渐消退了些。
傅惟慈俯在桌上给季方扇风，时而困得眼睛半睁半闭，手上的动作也渐渐缓停下，垂着头一点一点的。
怕她睡着磕到桌上，季方一面读书一面还要替她扶着额头。
这一睡，时而睡上一炷香的功夫，今日却一直睡到季方手酸，他忍着手上的酸痛把她抱到炕上。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想起之前她曾说过的话，读书是最费脑子的活，一个字就好像一个豆子，一个一个的蹦到脑袋里。
装满了就迟钝了，装撑着了就容易犯困。
所以现下她是装撑着了，季方抬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这么点的小脑袋瓜，能塞多少豆子？
豆子装的不多，歪门道理倒是装了不少，时不时犯个蠢让人心疼的紧。
夜幕四合，傅惟慈悠悠睁开眼睛，见着头顶有一发黄发亮的东西在晃动。
她记着她是趴在桌子上的啊，怎么会看见这种黄色的灯泡呢？
灯泡？她记着船舱的灯泡就是黄色的，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下子撞到季方的头上，听到一声哎哟，才定住了神。
还好，这儿还是四合村季家，不是即将被淹没的游轮。
“方哥，你没事吧？疼不疼？”她看着他捂着自己的额头歪倒在炕上，忙上前问着。
“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乱喊一通。”季方揉了揉眉骨上方，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傅惟慈。
他这么一动作，迷糊之下的她觉着季方说话的声音有点像村口的半瞎子。
她抬手去捂住季方的一只眼睛，端详了好一阵，觉着他如果这个样子的话，真有点满足她心中对半瞎子的幻想。
越想那个半瞎子心里越发毛，她捏着季方的下巴把他的头扭到一边，抖了抖身上问：“你见过村口算命的半瞎子吗？”
“没。”季方被她突然提起半瞎子有些诧异，正过头继续盯着她问：“你做了什么梦？”
“你先别打岔，你没见过半瞎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瞎子？”傅惟慈继续追问。
她始终觉着半瞎子不是四合村的人，透过浮光锦衣裳的一角就能看出他是个有钱人。
有钱人怎么住那么破烂的地方，未免太可疑了。
“我没见过，但是奶奶见过，半瞎子刚来四合村的时候年岁尚小，也就十几岁样子。”季方拿起她落在炕上的衣带，在手指叠成方块，再折成长方形。
“他不是四合村人？”
“不是，他孤身一人来安家的，一个人在这过了二三十年。”
傅惟慈伸出手指算着，如此说来，半瞎子的年纪应该和季老二差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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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0章 青楼前的季莲
先前两次听过的声音幽沉，仿若圆润的玉球落入深渊中发出的声响，倒不像中年男人。
她正想着，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羞红从耳根爬到脸上，她害羞地耸了耸肩膀：“我煮碗面来吃。”
丢死人了，她和季方还没发展能互相忍受放屁，肚子叫的亲密境地。
傅惟慈飞快地穿好鞋，低着头直接奔出厨房。
烧水，添柴，傅惟慈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发愣，她和季方究竟何时能像多年的夫妻那样，打嗝放屁都不避讳对方。
又添了把柴，她低头笑了笑自己傻，才开始就想着要白头偕老了。
翌日，傅惟慈轻手轻脚地把豆腐搬到马车上，临走前看了一眼凌晨方入睡的季方，低低笑了两声。
冯昭早就在锦绣饭庄的后院等着，手里按着之前季方交代他抄了无数次的书。
先是抄三遍，然后抄五遍，现下这本书的纸都快被他翻烂了。
八喜跳下马车往里后厨搬豆腐，他盯着马车一会儿，没见着傅惟慈，扬声问八喜：“你们二老板呢？”
“我们二老板被点事绊住了脚，今日来不了，她让我转告冯少爷，说是季先生让你把这本书再抄五遍。”八喜说罢就去忙着自己的。
冯昭沉着脸，薄怒初现，微张的鼻孔使劲儿地往外出气，手里的书被攥得变了形，忿忿地抬步往锦绣酒楼的方向去。
傅惟慈本想亲自去饭庄送豆腐的，只是她刚出发，就碰见点突发状况。
锦绣酒楼对面的妓馆正放鞭炮，周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八喜在外面赶着马车，傅惟慈掀开车帘想看看古代的青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微微抬着头，正见大门前着红挂绿，几位衣着鲜艳，妆容精致，袒胸正对着街道，个个昂首挺胸，冲着每个跃跃欲试地男客官抛媚眼。
每每经过此处也从未见这般热闹过，一低头，几个身着普通的妇人正对着门口的女子指指点点。
马车正当中经过，傅惟慈伏在车窗上想仔细看看秀身材的几位姑娘，嘴角方上扬，随即凝在脸上。
站在名为妙玉坊大门中央的女子穿着耀眼的大红色衣裳，正冷静地用填满仇恨的眼死死地盯着自己。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季老三唯一的闺女，季莲。
怎么会是她？
傅惟慈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车窗，皱眉看着搔首弄姿的诸多姑娘中最显眼的季莲。
她不是被卖到顺山堡当了土财主的媳妇吗？不是说都怀孕了吗？
怎么会小腹平平地站在妙音坊的门前？傅惟慈心下有片刻微乱，拐了个弯叫停了马车，直奔着回锦绣酒楼。
林谨炎是土生土长的梁县人，让他查些事情再容易不过，她得弄明白是谁把季莲送去青楼的。
而且还是与锦绣酒楼一街之隔的妙音坊，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是凑巧。
大意不得，对季莲这个人不得不防。
傅惟慈回到酒楼就与林谨炎说了，他也十分爽快地应下了，说是等夜里找里面的一个妙玉坊的伙计，给他二两银子就能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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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1章 一双玉臂万人枕
不等林谨炎去查，傅惟慈尚在锦绣酒楼算账时，季莲自己就找上门了。
伙计虽不知她是何人，但从穿着打扮看也知是对面妙玉坊的，神色如常的招待：“客官，您包间还是大堂？”
“包间。”
这声音一响起，账台后的傅惟慈微微抬眸，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少了在妙玉坊外的震惊，目光连微微停留都不曾，一面整理着手中的账本，一面吩咐伙计道：“你去忙，我来招待。”
季莲有些失望，腰肢一扭，带着青楼招牌的勾人媚笑看着她。
既然来了，那就是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儿了，傅惟慈慢悠悠地整理好账台，一扬头，冷眸内平静如水：“跟我来。”
梅号房，傅惟慈端着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我来看看我大嫂，都不行吗？”季莲毫不遮掩曼妙的身姿，朝着椅子上一靠，风尘感十足。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她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一个要把自己卖掉的小姑子，一个间接害死季老太太却还信口雌黄推卸责任的一朵白莲花。
她不屑与之周旋，多说一句话都嫌累。
“大哥快秋闱了，不知道准备的如何？”季莲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的湖面，不知是忽然想起还是有意说给她听：“昨晚我们妙玉坊的花船就在朱雀湖上，我接待了一个长着龅牙的瘦高个。”
“有话就直说，那么怀念昨晚不如今晚再去接一位？”
傅惟慈不是不尊重妓馆的姑娘，而是不想尊重丧心病狂的季莲。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端着浅浅地笑容道：“你来找我倾吐心事，那你可真得找错人了，我见到你这张脸只觉得反胃恶心，实在是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听。”
说罢将季莲用过的茶盏直接顺着窗户扔倒朱雀湖上，打乱一方涟漪，脸色微凝，缓缓道：“你想和谁共度就和谁度啊，你不是最喜欢爬人家的床吗？”
傅惟慈觉着自己做恶毒的女配很有潜质，讽刺季莲都不用过脑子，随口就能说出一连串扎心的话。
季莲抑制不住地愤怒，手指尖颤抖着，几近想掐死她，倏地起身喊道：“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她瞪着傅惟慈，她终于见到每日每夜饱受折磨时脑海里最痛恨的这个人了。
那个长的肥头大耳，满嘴黄牙的土财主，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每每夜里她都要把自己泡在水里，想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
得知她有了身孕后仍像个禽兽一样索取，直到她没了孩子。
夜深人静时，季莲都要站在院里看着四合村的方向，因为这一切！本来都是傅惟慈要承受的！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我所经历的，我会让你也感受一次。”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红艳艳的嘴唇咧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笑得前仰后合道：“不过是一双玉臂万人枕而已，等你尝到我的滋味，会欲罢不能的。”
“那就不必了，这种滋味你喜欢你就自己好好享受吧。”傅惟慈转身来开门，径直地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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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2章 不如来点实际的
季莲恨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样子，就像当初她逃回季家，自己故意待在家中不肯离去，为的就是要她发疯。
要她当着大哥的面儿，像个泼妇一样冲上来，偏偏她就是没有。
如今她明明讶然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却还是端着淡淡的模样，可恨！非常可恨！
傅惟慈刚走到楼梯口，季莲就追到跟前，拽着她的手腕厉声道：“别装模作样了，你恨透了我，当初不是说要把我抽筋剥皮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来啊。”
空气里微微凝滞，此时追到锦绣酒楼的冯昭方冲着伙计发作了一通，刚要开口责问傅惟慈什么意思，一抬头就见着她正和一位风尘妩媚的女子纠缠。
傅惟慈垂眸缓缓地绽开一抹笑，嫌弃地摇了摇头：“我怕脏了我的手。”
一根一根地掰着季莲的手指头，眼底的轻蔑泄露无疑，奋力地甩开，又抬手在季莲的身前蹭了蹭，讥讽道：“你这种人自己作就能死的难看，完全不需要我再费力。”
冯昭一直觉着傅惟慈表面上看起来是聪明的，实际是又蠢又傻，如今看着眼前的她冷静睿智，眼角微微扬起，一字一句看似轻轻的，实则每一下都是重锤。
季莲的脸色比死灰色还难看，瞪着的眼珠子从傅惟慈的白玉耳坠旁扫过，瞥见楼下的冯昭。
她认得这个人，妙玉坊的人曾指着他告诉自己，那是县令的独苗。
诡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抓着傅惟慈的手，然后脚下滑到楼梯边，尖叫一声做出被推下的惊恐和慌乱。
“救命啊。”
傅惟慈按着扶手站稳，看着季莲在台阶上滚下去，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高的地方，会被蹭得脱层皮的。
这种蠢事只有蠢人才会做，她抱臂看着季莲演戏，看着周围的食客纷纷围绕着看热闹。
“你为什么推我？我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逼不得已，你为什么还要置我于死地？”
她按着手臂上被蹭出血的伤口，可怜又无助地看着高高在上傅惟慈，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哽咽道：“大嫂，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到绝境呢？”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让季莲甚是满意，哭得愈发梨花带雨，怯懦地抱着自己的肩膀：“我也不想沦落风尘之地的，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看热闹的人里有些没长脑子的开始叫嚷着：“这是什么啊，一看就是恶毒嫂嫂欺负小姑子。”
“就是啊，这女的多可怜，怎么还不放过人家啊？”
“太过分了，还把人家推下来，会死人的。”
季莲抽搭着用余光瞥着一动不动的冯昭，她就不信这个人会不同情自己，最好来个英雄救美，好好地教训傅惟慈一顿。
她并不知道冯昭和傅惟慈之间早就认识，一个乡下的村妇，就算凭着林老板成了这酒楼的二老板又能如何？
冯昭迟迟不动，他观望着上方淡定的傅惟慈，见她双唇一抿，淡笑道：“二妹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因为喜欢妙玉坊的花船才去的吗？”
她垂头下了一个台阶，抬起手拍了两个响亮的掌声，望着下方看热闹的人道：“各位客官，家妹是妙玉坊的姑娘，大家若是可怜她不如来点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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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3章 我替你赎身
“对青楼的姑娘来说什么最实际呢？当然是有人光顾咯，特别是像我妹妹这般喜欢新鲜感的姑娘来说，你们的光顾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冯昭终于忍不出憋出一个笑声来，随即马上咬着下唇当做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季莲好歹是读过书的，心底相较其他女子多了一份自以为是的清高，如今被傅惟慈这般羞辱，不知觉地咬破了下唇，精致妆容地脸蛋通红。
傅惟慈扫了几眼方才替季莲说话的人，笑着问：“季莲，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逼得你去妙玉坊，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如今我仁义，你若是不愿意当风尘女子，今日就不必回去了。”
此时八喜正从门外进来，见到此状微愣了一瞬，只听傅惟慈吩咐他：“八喜，去对面的妙玉坊和他们老鸨说，就说我要替季莲姑娘赎身，让她亲自过来找我拿钱。”
“是，二老板。”八喜听得懵懵懂懂，应了吩咐转身就要走。
季莲蹙眉心底急的如火燎，为难地牙齿咬得蹦蹦响着，忽然她好像醍醐灌顶般的轻笑出来。
她早就是没有尊严的青楼女子，何必在乎周围这些人的指点呢？傅惟慈明知道，故意这么说逼自己！
她不在青楼挣钱养活自己，不挣钱给季老三养儿子，她怎么活下去？
她闭上眼睛扬声道：“不必！我去。”
傅惟慈就等着她这句话，略微一狐疑，目光里透着几分匪夷所思，讶声道：“怎么？难道你喜欢做青楼女子？我又不是赎不起你，你从妙玉坊出来有的是其他的谋生出路。”
就是要她越来越难堪，让她尝尝那日夜里自己在雪地里慌张无措的感觉。
“不必，多谢大嫂好意。”季莲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眼底迸着恨意，涂着牡丹红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原来你还是图新鲜感，世上男人有千千万万种，你若是都尝个遍，可是要累坏自己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由同情变为鄙夷，方才几个替她说话的人也都纷纷摇头，甚至还骂了几句难听的。
被迫在青楼的女子尚有傲骨，可若是自愿接客的，只能说她骨子里就是贱。
傅惟慈羞辱够了，她就是让季莲知道，想当一朵白莲花，起码把自己洗干净。
锦绣酒楼里，冯昭丝毫没注意地上的季莲，他只冲着楼梯上的傅惟慈摇头，这姑娘的嘴太毒了。
往昔她还真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的，只是她怎么把那些听起来下流无耻的话说得这般坦坦荡荡呢。
梁县绝对再找不出有女子敢当着众人面说出图新鲜，找男人这种话。
或许听到都会觉着羞耻，急忙忙地躲开。
是厚颜无耻还是与众不同？冯昭暗暗地叹了口气，心中感念季先生那种柔弱书生的人怎么会找像傅惟慈这样的人？
他在心底如此腹诽，等着季莲灰溜溜地走了，又鬼使神差地迎上去，眼珠子闪烁着不正眼看她，凝声道：“我奶奶问，你何时有空去我家吃个饭，她说她想你了。”
冯昭说罢自己勾着嘴唇不屑地嗤笑一声，取笑道：“要是我奶奶见着你这样，肯定会让人把你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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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4章 怎么会娶你？
傅惟慈见他端出县令公子的派头，眼底讥诮地打量着自己，横了一眼道：“装什么？你不是常出入芙蓉阁吗？”
她一侧身就下了楼，走到窗边盯着对面灯红酒绿的妙玉坊，或许是季老三把自己的闺女给卖了。
去岁她被一掌劈晕前，从未想过比季老二还沉稳孝顺的季老三会是阴狠毒辣之人。
他能把季莲送去顺山堡，只为了不用偿还二十两银子，当然也会为了银子把有几分姿色的季莲再送到青楼。
毕竟当妓子挣得银子可比当土财主的继妻多，为了钱丧心病狂的人，六亲不认，是这世上最可恨也最可怜的人。
冯昭见她望着妙玉坊的方向出神，把手里书夹在腰间，几步上前，难得沉着认真道：“我还为我家媛媛守身如玉呢，你不准对外说我去青楼。”
傅惟慈偏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同样认真道：“我又不是长舌妇。”
她转身走回账台坐下，身影被高高的账台遮挡地只露出发顶，冯昭大步上前爬在账台上，恢复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儿，摇头道：“季先生怎么会娶你这样的人？”
季方怎么会娶自己？如果傅大小姐不被继母陷害，就不会有如今的事，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注定傅大小姐受不住路途的折磨烟消玉损，注定自己在那个时候遭遇了船难，两个时空，完全不同的人发生了这种奇妙的联系。
冯昭见她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肯定和我奶奶一样被你的外表蒙骗了，想来如今也是苦不难堪。”
傅惟慈闻声牵着唇角笑着，这个冯昭铁定与自己的八字不合，每次见他就要针锋相对。
如果说自己和季方c和傅大小姐是缘分，那和冯昭就绝对是孽缘。
“冯少爷，人要是没点血性会被人欺负死的，你若是示弱变成一个脓包，谁都会想来踩一脚。”
她敛起笑容，仰着头看着冯昭道：“人性本善，可有人早就没了本性，他们只想欺负不能反抗的，满足自己虚荣感的同时还能宣泄他们在生活中的不满。”
傅惟慈一副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你是县令的儿子，自然不懂这些，当生活给了你一巴掌的时候，再把另一半脸凑过去挨打的都是傻子。”
“那你欺负方才的青楼女子算是泄私愤咯？”冯昭反讥。
她仰起头，不想把自己和季莲的恩怨讲给他听，不耐地蹙了蹙眉：“我与她有些恩怨，她若是不来找茬，我也不会教训她，被欺负和找挨打是两码事。”
冯昭还想问什么，傅惟慈拿着桌上的抹布，蹭着干净的账台，使劲儿撞着他的手臂：“没事可以走了。”
傅惟慈并没有把自己遇见季莲的事告诉季方，不想他在秋闱前分神，只把冯昭转达的冯老太太请她府中做客的事说了。
她盘腿坐在炕上，若有所思地道：“我看，还是等你秋闱后我再去拜访，免得被有心之人曲解。”
季方也是这个意思，在烛光下翻了页书，点头道：“是，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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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5章 骂孩子
傅惟慈难得清闲，坐在院里听着隔壁陈春芝家孩子的哭闹声，忽然想起季老二好似很久没回来闹了。
这个疑问很快就抛之脑后，她收拾着石桌上晒的干菜，只听陈春芝气急败坏地喊：“哭什么哭？整天跟号丧似的，把嘴给我闭上。”
孩子哭得更凶了，迟迟没有季娟的声音，想来是并不在家。
“闭嘴！你就是个小畜生，来我家还要我来养活你，你爹你娘也都是忘恩负义的，去年你们家盖大房子怎么不叫我去住两天？呵！如今大水把房子淹了，你们反而跑我家来，吃我的喝我的。”
傅惟慈皱了皱眉，陈春芝对季二宝都宠到骨子里了，怎么对季娟又是另一幅样子？就连她的不懂事的孩子都这么恶毒。
孩子哭得愈发厉害，陈春芝抓狂地喊了一声，随即重重地关门声。
季娟的女儿被单独放在院子里哭，不管怎么说都是孩子的外婆，季娟不在时哄哄孩子又不费劲。
傅惟慈正想要不要哄一哄那孩子，隔壁的院门就被推开，除草回来的季娟夫妇见着自己家的孩子坐在门前大哭。
小脸上挂着泪珠，而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心下又气又急。
季娟抱起孩子，要冲到陈春芝的屋子问个清楚，她们去给人家锄草干活就是为了挣钱，而这笔钱一文都落不到自己手中。
“算了。”她身侧的相公拽着她的胳膊，憨厚老实的脸上只有对孩子的心疼，半分怒气都没有。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靠着自己的本事盖房子改善生活，若不是今年西格木发洪水，他也不会来四合村暂住。
“云虎，娘她太过分了，我必须得找她说理去。”
焦云虎扯着季娟不让她去，小声道：“俊儿没闹，说明娘哄着他睡着了，你这一去肯定要吵醒他的。”
季娟不住地安抚着怀中的女儿，做了一天农活的脸上挂着疲惫和灰尘，她哄了一会儿便找个地方坐下歇着。
许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睡着的儿子在房间里哭了出来，焦云虎正脱着身上脏衣服，要进屋去哄儿子。
陈春芝并不知女儿女婿回来，听得院子里的外孙女不哭了，方消停地躺了一会，紧接着就听着屋里的外孙子又哭了。
她气得把床上的枕头一摔，大步往孩子睡觉的房间走，口中恶狠狠道：“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折腾了我一天还不够，不是我家的人还让我去哄。”
“娘！你说什么呢？”季娟看了眼身侧焦云虎的脸色。
什么叫不是我家的人？这话她身为女儿听着都扎心，何况女婿了？
陈春芝吓了一跳，转身往门口一看，吃惊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瞪眼道：“我说的不对吗？”
季娟刚哄好怀中的闺女，被这么一吼又哭了起来，她皱着眉看着冷漠地的亲娘：“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你是他们的外婆，这还不是一家人吗？”
“不是！他们姓焦，又不跟我姓陈，怎么就是一家人了？我成日还要哄着他们两个小兔崽子，一刻消停都没有！”陈春芝嘴里的吐沫星子往外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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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你还是我娘吗？
“那不是因为我没空带吗？”季娟推了推焦云虎，让他进屋把儿子抱出来，继而又道：“我为什么没空？不是因为你嫌弃我们给你的钱少吗？我们几年才回来这一次，你管我们要饭钱水钱还有哄孩子的钱，我都给你了。”
陈春芝不服气地扬着下巴瞪着季娟，理直气壮地道：“那不是应该的吗？他们又不是我大孙子，我当然不能白哄，你们来这儿又吃又喝的，不用钱吗？”
季娟看着自己的亲娘做出这副嘴脸来，心寒了大半，咬着牙想忍下。
可最终她还是忍不住了，上前迈了一步，迎上陈春芝的目光：“我吃的喝的是我采的菜，我挑的水，饭也是我做的，难得吃点肉你全都给了二宝，我还要另外给你饭钱水钱，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我就是，你不高兴你走啊，发了洪水就跑回来不就是没地方住吗？你一回来把二宝的房间占了，整两个孩子没日没夜的哭，就跟号丧似的。”
“娘！你还是我娘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肯定不会回来的，我们把银子都给了你，每天出去干活的钱也都给你，你还不满足要拿我孩子出气？”
季莲被气得头蒙，眼前眩晕，搂着怀中啼哭的孩子，强忍下怒气，压低声音道：“他们为什么哭？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打他们？你看看，你看看，小梅胳膊上的淤青不是你掐的吗？你这么对他们，他们怕你当然会哭。”
她掀开女儿的衣袖，把一块块青紫色的淤青亮给陈春芝看，季娟忍不住流着眼泪，痛心疾首地哭着：“娘，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是以前，我受你们季家人的欺负过了半辈子，我现在受够了，好不容易你爹那个畜生不回来了，你又弄来这么两个小畜生，没一日让我消停的。”
陈春芝厌恶地看着小梅胳膊上的淤青，剜了一眼外孙女水汪汪的眼睛，高声道：“你们回来孝顺我是应当的，我不想哄你们两个孩子也是应当的，你们爱待就待，不待就滚，谁还求你们不成？”
她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季娟看着焦云虎抱着儿子站在门前，灰心意冷却又不得不忍耐。
他就那么站着，不曾苛责过陈春芝一句不是，默默无闻地帮自己煮饭砍柴挑水，可是他换来的是什么？
是自己的孩子被虐待，是费心费力却得不到一句好话。
季娟若是自己一人回来，陈春芝做得多恶劣都无所谓，可现在看着无辜的丈夫和啼哭的孩子，她忍无可忍。
她放下怀中的女儿，上前扯着陈春芝的胳膊，眼底的愤怒带着委屈，带着乞求：“娘，你能不能对我们公平些？云虎他刚没了娘，你是他的丈母娘，不能可怜可怜我们吗？”
“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他娘被洪水冲走那是他家倒霉，关我什么事？你们家的大房子我一天都没住过，凭什么要我供着你们？”
季娟没想到自己的亲娘能说出这种话，哪怕是面对街头乞讨的乞丐也不至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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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7章 帮！
季家东院响起一声摔门声，焦云虎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抱着女儿。
摔门声是他对陈春芝最后的尊重，听到她说自己的亲娘被洪水冲走是倒霉时，他凉了大片心都被涌上气愤掩盖。
可他不能顶撞，只能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摔门而去。
陈春芝见状讥诮地一笑：“哟，还长脾气了，有本事别回来啊，那我才是真的清净了呢。”
季娟抬步想出去追，陈春芝却拉着她只奔卧房，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扔了出来，厉声道：“收拾好你这些破烂，给我滚出去，敢当着老娘的面儿摔门，以为自己是大老爷吗？什么东西！都给我滚。”
陈春芝把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踢了两脚继续道：“滚，从今往后咱们就断绝母女关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有我这个娘，滚！”
季娟看着满地的狼藉，心底的怒气突然就散了，异常的平静，她抬头看着自己唤了十几年娘的人：“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说往后你都别出现在我面前，给滚，让我和二宝过两天消停日子，你和你那个死爹一样，只会想尽各种办法偷我的钱。”
季娟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流，眼底却半分波澜都没有，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捡着衣裳。
她还抱着一丝期待，想让陈春芝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才说出断绝母女关系的话。
可惜没有，她打包好所有的衣物，陈春芝只是冷眼看着。
“等等。”
在她快出门前，陈春芝终于开口，她心中一松，随即又死寂般安静。
“今儿的银子你们还没给我呢。”
季娟从怀中掏出铜钱放在桌上，脚步坚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今生母女的情分终于尽了，诚如陈春芝亲口所说，她只想和季二宝过清净的日子，自己只是一个碍眼又麻烦的人。
在隔壁一直听着的傅惟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以往陈春芝爱钱些罢了，现在怎么变得除了钱六亲不认了呢。
这实在让人寒心，不知此时的季娟心里是多么难受，而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又该如何生活。
她抱着簸箕想了一会儿，偏头去看窗旁读书的季方。
季方也正抬头看着自己，傅惟慈盯着他，从他平静的眼中看出丝丝动摇。
她缓缓地走上前，探头在他眼前道：“要不，我把他们送到娇姐家里住两日？我上次去，娇姐家有一间空房，我给点房租，娇姐也能挣点。”
季方垂眸，半响才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去牛棚套马车。
傅惟慈心中一喜，紧忙帮着忙，拿了几个银元宝，锁上门，跟着季方一道出了门。
两人顺着往村口去的路找着季娟一家，直到踏上去往梁县的大路才见着前方的身影。
季娟抱着女儿，焦云虎脖子上挂着包袱，又背着儿子。
同样是陈春芝的孩子，他们和季二宝的待遇全然不同，偏心偏到这种程度的压根就没有心。
“大妹，大妹。”傅惟慈帮着季方拉着缰绳放缓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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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送季娟去梁县
“大哥大嫂？你们是要进城吗？”季娟眼眶还红着，说话却已毫无异样。
傅惟慈瞄了一眼季方，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自己开口道：“方才我们在院里听见你和陈春芝吵架的声音了。”
季娟神色如常，反而是傅惟慈露出几分尴尬来，看着实际比自己年岁大些的大妹道：“梁县正好有个同乡在，就是咱家的邻居宁大娘，我送你们去宁大娘家住几日，如何？”
焦云虎看了看季娟，见她正在犹疑，看样子是不想答应，先开口回绝道：“大哥大嫂费心了，我领着小娟去前面的破庙将就一晚，等到明日再做打算。”
“别啊。”傅惟慈垂头看了看脸上还挂着眼泪的焦小梅，恳切道：“那破庙难走又漏雨，眼看天又阴了，你们快上来吧。”
她说着跳下马车，欲扶着季娟上车，手刚碰到胳膊，季娟就握着她的手，为难道：“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吵闹，怕影响人家，而且我和宁大娘数年不见，早就没什么交情了。”
“这个你放心，你只是住两日而已，她们整日都在东家，回去的时候夜都深了，他们两个夜里又不闹。”
季娟想了想，带着两个孩子的确不适合去破庙将就，道了几声感谢才上了马车。
焦云虎一副憨厚的样子，把孩子放在马车里，就出来接过季方手中的缰绳，笑着：“大哥，我来，我之前给人家做过车夫，很在行的。”
傅惟慈扬唇笑着看向季方，觉着季娟能找到如此憨厚的夫君也是人之幸事。
都说女子嫁人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在古代更是如此，若是嫁个像季方c焦云虎这样的，日子就算难过些，心底也是踏实的。
若是嫁个像季老二和常牛那样的，日子就算好过也是提心吊胆的。
到梁县天色稍晚，傅惟慈敲响宁大娘家的门，不多会就听宁娇的声音：“谁呀。”
“是我，小慈。”
打开大门，宁娇身上还穿着丫鬟的衣裳，见到她忙问：“怎么挑个这么晚的时间来。”
说罢见着她的身后有些脸熟的人，讶然笑道：“这不是小娟吗？”
“是，娇姐好。”
“快进来。”
宁娇喊着宁大娘倒茶来，自己进屋拎凳子去，傅惟慈见状跟着一道进了屋。
“娇姐，你家的西屋不是一直想租出去吗？”
“是，怎么？你想租？”她垫脚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还是季娟想租？”
傅惟慈本不想把季娟的家事告诉宁娇，只是方说是季娟一家想住几日，她登时就摇了摇头：“你二婶那人我也是见识过的，我让她住在这儿，万一你二婶没事就来咋办？”
宁娇有这个担心实属正常，如果季娟没和陈春芝闹翻，傅惟慈也不敢把她领到这儿来。
“其实他们本来就在陈春芝家住，只是陈春芝太过分，把人给赶了出来”
听了事情原委的宁娇，忿忿地道：“陈春芝越来越过分了，自从你家老太太没了，他们家的人一个两个都变了，弄不好是你家老太太显灵要报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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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9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现代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不信鬼神之说，傅惟慈摇了摇头，想起陈春芝见钱眼开的模样，沉叹：“都是银子在作祟。”
宁娇深以为然，爽快地应下：“行，就让他们一家住着，住多久都行，我白天不在家，正好帮我看家。”
傅惟慈从腰间掏出两个元宝，足有四两银子，硬塞到她手中道：“这是租金，他们两个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小慈！你这是磕碜我呢，都是一个村的，帮个忙又不是多大点事儿，再说你上次给我的银子足够了。”
“我给你的是我给你的，租金是租金，你收着我才能安心。”傅惟慈硬是塞到她怀中，肃色道：“你若是不拿，往后我都不来找你了。”
如此宁娇才不情愿地收下，拍着胸脯道：“我放心，我只要得空会帮季娟看看孩子，他们小两口也怪不容易的，这个陈春芝真是没良心，当年焦家给了她多少聘礼，真是一家子极品了。”
傅惟慈不说话，季娟和焦云虎都是孝顺的，陈春芝如今这样对他们，来日会不会有自己走投无路之时？
“真是个没良心的，走，咱们出去喝茶。”宁娇一只手拿了两个小凳子，牵着傅惟慈往外走。
安顿了季娟一家，天色已深，宁大娘留他们住下。
傅惟慈连连拒绝，留给季娟一家十两银子在包袱里，和季方赶着马车往四合村赶。
自从季娟一家走了，东院的清净了许多，陈春芝把一颗心都挂在季二宝身上，成日嘘寒问暖，像个祖宗一样供着。
傅惟慈和季方对季二宝的改变看在眼里，原本虽犯了错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每每撞见他们两人就会歉疚地低下头。
现如今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成日跟着村里的几个小地痞喝酒赌钱，回到家稍有不顺心就冲着陈春芝大喊大叫。
四合村有的人说是太骄纵了，关在家里好好反省半个月。
那人才劝了一句，不识好人心的陈春芝就拿出母鸡护小鸡的架势，脸红脖子粗地和人家理论。
气急了还说季二宝是随季老二，被季家人给带坏了，还说季家没一个好人，要给儿子改姓陈。
看笑话的人就故意逗她说万一改了姓，季家东院就得腾地方，人家那是季家的房子，不给姓陈的住。
或许正是因为这句话，她才打消这个念头。
傅惟慈隔三差五就去宁家看看，季娟人好，和宁娇朝夕相处几日很是投缘。
焦云虎在林谨炎的帮助下去了夏家当车夫，每月所挣足够养活一家四口。
乡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季方也愈发紧张，每日起早贪黑地背书写策论。
傅惟慈摸着黑跟着他起床，去院子里烧上热水，给他泡茶洗脸。
用扇子赶着周围奔着光亮而来的蚊子，托腮靠在石桌上打哈欠。
蒙蒙亮的天还看不清周围的景象，脑袋昏沉的傅惟慈对恼人的蚊子叫唤声很反感，索性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猛地，一阵异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声音是从季老太太生前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她摇着蒲扇看了一眼专心写文章的季方，狐疑地朝着季老太太的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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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0章 又来？
她放轻了脚步，想起之前宁娇说季老太太在天显灵之类的话，后背阵阵发寒，鼓起勇气倏地推开门。
屋里比外面黑，她扫了一圈笼罩在夜色中的房间，并没与异样。
本想转身离开的傅惟慈，觉着自己应该给季老太太上一炷香，求她保佑季方能成功通过乡试。
她再转身往屋里走时，一声更大响动惊得她顿住了脚，傅惟慈站在屋门口，寂静的夜里她似乎听见屋内有人喘息的声音。
“季方，奶奶的屋里有耗子乱窜，天亮我们撒点耗子药吧。”
她说着退了一步，胸口的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屋里有人，是何人还不知，她手中没武器，不能贸然进去。
季方在屋里听见她的声音，抬头见她在正屋门前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等她转身，脚步极快地奔着自己而来，用小而清晰的声音道：“季方，奶奶的屋里有人。”
谁会跑到一个乡村小院子里来，季方把傅惟慈护在身后，自己拿起立在墙根的锄头，放轻脚步朝着正屋靠近。
两人越是靠近，里面的声音越大，好似是在胡乱翻找着什么，傅惟慈立着耳朵听着其中一种类似硬物碰撞的声音。
渐渐地觉察出不对劲，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脑袋里冒出那个念头时，杏眸圆瞪，揪着季方的衣袖道：“偷银子的，我的那箱银子在奶奶的床底下。”
话音才落，她拿起手边的木棍要往屋里冲，此时从屋门内窜出一个人影，搂着怀中的东西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跌跌撞撞地身影，傅惟慈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隔壁的季二宝，手中的木棍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
她心下迟疑的方寸间，季方抬起手中的锄头，往身侧一横，季二宝仓皇停不下脚步，绊在锄头上摔了个狗吃屎。
怀中白花花的银子散了一地，饶是如此，倒在地上的季二宝顾不得碰破的额头，抓着几个银元宝就往外跑。
傅惟慈扬起手中的木棍冲着他逃走的身影上砸去，两人合力，轻而易举地抓住偷银子的季二宝。
他战战兢兢地捂脑袋，不服气地瞪着季方，使劲甩着胳膊想挣脱，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过几个月而已，季二宝的变化就如此大，再不像之前的怯懦可怜，十足一个地痞流氓的模样。
“偷银子是吧？我们家的银子就这么好花吗？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季方揪着他的衣领子，逼他看着自己。
“上次是我娘让我偷得，不关我的事。”他甩着头想挣脱季方的控制，嘴硬地又道：“这次我又没偷你的，我是从我奶奶的屋里拿的，这银子是我奶奶的就是我的。”
“几日不见，嘴皮子利索不少，我家的银子放在奶奶的屋里就成了你的？你学坏的本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傅惟慈抽出要腰间的带子，把季二宝的手脚都绑住。
“天一亮，直接送去官府。”季方蹲下身子捡着银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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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耳光打个痛快
“放在奶奶那屋的就是奶奶的，她的东西当然有我一半，我拿回来天经地义，你们凭什么绑我？”季二宝使劲用腿踹着季方，丝毫没有当弟弟的恭顺。
傅惟慈看他强词夺理的嘴脸很是厌恶，却不曾想过动手打他，可他使劲地踹着捡银子的季方，彻底惹火了她。
欺负她可以，偷银子大不了直接送去官府，他敢对季方不敬，她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死。
季二宝踢着季方还不解气，口中源源不断地骂着：“季方，你个狗娘养的”
啪的一声，傅惟慈扬起手冲着他脸上扇了过去，季二宝的脸瞬时火辣辣的，脑袋的晕眩过去后，又开口道：“狗”
啪！又是一记耳光，傅惟慈端着严肃的神色盯着季二宝道：“你再说。”
“狗”
啪！下手一次比一次重，被打都是左脸，此时已经肿得老高，季二宝挣扎着想还手，口中喃喃骂道：“你是个贱人。”
这一次不是耳光，而是重重地一脚，季方冲着他的腰间狠狠踢了一脚：“你再说一次，直接活埋了你。”
“就是，反正你是来我们家偷东西的，没人见着你来，你就算走不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傅惟慈抬手捏着季二宝红肿的脸，毫不客气地拧了一下。
“啊～疼疼疼。”他扬声喊着疼，眼睛朝着隔着东西两院的墙瞄着，方要放声喊陈春芝，就被一团满是皮毛味的抹布堵了回去。
季二宝眼睛往墙上一瞟，傅惟慈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拿起身旁给大黄牛洗澡用的抹布，上面还沾着牛毛，直接就堵住他的嘴。
季方回房继续背书，傅惟慈拿着银子重新装回箱子里，屋内的光线日渐明朗，这才发现吸引她走向这间屋子的声音是季老太太牌位前的香炉。
应是季二宝不小心打翻在地，里面的香灰撒得到处都是。
她收拾了香灰，又恭敬地点上三炷香，磕了三个头才出去。
一回身的工夫，牛棚前绑着的季二宝不见了，是趁着院中没人挣脱了手上衣带，悄无声地逃了。
傅惟慈进屋和季方说了此事，他只是摇头，已然不想再劳心劳力地想着如何挽救一个失足少年。
“那箱银子别放在家了，要不送去林谨炎那保管。”季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知道那箱银子是两人全部的身家，若是丢了，这一年多的积蓄就都没了。
傅惟慈点头，似乎也没把季二宝逃走的事放在心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他掌心的纹路，低声道：“你放心，手相上显示你今年高中，一准能过秋闱。”
“你又胡言乱语。”季方反手握着她的手，笑意淡淡地将她拉到自己眼前，抬手抚上她染了几分困怠的眉眼，轻声道：“对不住，我总有这些极品的亲戚害你不得安宁。”
傅惟慈闭上眼睛就觉着困，微微前倾，把自己的额头放在他鼻梁上，餍足地砸了咂嘴道：“一般好东西随送的赠品都是垃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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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2章 连箱子一块偷
令傅惟慈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没有说明垃圾的赠品到底有多垃圾。
季二宝第二日又来了，许是知道季方会早早起来背书，所以他选择在深更半夜翻墙溜进季老太太的房间。
这一次床底下空荡荡的，果然把钱箱子换了地方，他吹亮火折子，借着星点的光亮在屋里翻找起来。
最终在摆放灵位的桌子底下找到箱子，季二宝整个人钻到桌子底下鼓捣着。
傅惟慈还没把钱箱子送到林谨炎那，但却上了一环接一环的锁头挂在箱子上，原本她是想抱回自己屋里看着的。
可是实在有些沉，又不忍心打搅看书的季方，心想季二宝没那么胆大包天地再来，便塞到的桌子底下。
这么沉的箱子，季二宝想撬开锁，手里又没工具，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抬回东院。
他抬着箱子推开自家院门时，里屋的陈春芝猛地坐起身来，听着院子里有动静，拿着枕头底下的菜刀开了条门缝。
见是自己的儿子抬着一个不大却看样子很沉的箱子往屋里挪着脚步。
“二宝，你拿的什么东西？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搬。”
陈春芝说话的动静不小，季二宝不高兴地咒骂了一句，直到她走到跟前来，才压着声音道：“赶紧帮我抬进屋，这箱银子够咱俩活一辈子了。”
“银子？”陈春芝讶然中透着喜色，看着月色下略有些熟悉的箱子，琢磨一会儿才道：“是傅惟慈的？”
季二宝如今整个心思都在钱箱子上，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从鼻腔里发出不悦的嗯，而后拽着箱子往屋里拖。
陈春芝站了有一会儿，脑袋里转得飞快，一关系到银子她就会格外的“才思敏捷”。
她按住季二宝往里拖着钱箱子，瞪着发亮的眼睛道：“先别动，你先把钱箱子送回去。”
“送回去？你是不是疯了？我好不容易才抬回来的。”
这么大一箱子钱不要，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还要送回去。
“不送去这些锁头我们也打不开，这锁鼻儿是和这个铁箱焊在一起的，咱们连第一道锁头都打不开，这箱子放在咱们手里也没用。”
“我不信，我把这个箱子砸了，肯定拿出来。”他话是这么说，心底还是有些动摇的，昨日这箱子没锁，他才能抱出那么多银子。
陈春芝毕竟比季二宝多吃了十几年的盐，一屁股坐在箱子上，耐着性子劝道：“这种箱子密不通气，掉在河里都不进水，咱娘俩就算送去铁匠铺也打不开。”
“那这么多银子就只能送回去？”
季二宝不服气，眼看着一箱子银子手到擒来，他和芙蓉阁的姑娘都说好了，要用一百两去买她的头夜。
他也想当回男人，一起玩的几个人都说当男人的感觉十分舒爽，而且成就感十足。
本以为今晚打开箱子，明日就能送去芙蓉阁老鸨那，结果居然是白忙活一场。
“当然不能，傅惟慈他们有这多银子，说起来都是咱们家给她的福气，要是我们不买她回来，她哪有机会挣这么多钱？”陈春芝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钱箱子，眸光透出精明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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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3章 未完成的心愿
“那怎么办？这箱子是我奶奶房间里的，弄不好压根就是我奶奶藏得钱，根本不是她挣得，这才多久？她再能耐也不可能挣得满满一箱子。”季二宝看出陈春芝的胸有成竹，脸上的不耐烦终于褪去，蹲在地上瞪着眼珠子。
到手的东西是没有白送回去的道理的。
“你怎么知道是满满一箱子？”陈春芝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下有所猜测，蹙眉压低声音道：“你偷过？”
“昨晚。”季二宝顿了顿，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钱箱子，犹犹豫豫地道：“我去偷被他们抓住，傅惟慈扇了我好几个巴掌我大哥也踹了我几脚，要不是我跑得快，他们就要把我送去官府了。”
“他们敢！”听到儿子被打又要被送去官府，陈春芝登时火冒三丈，起身盯着面前的钱箱子掩去眼底的贪婪，忿忿地道：“他们压根不把你当季家人，但你就是姓季，就是他们季家人！”
“那现在怎么办？银子都到手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就是花不着？”
“你先送回去，天快亮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计划就不成了。”陈春芝已然想到主意，眉眼舒开地看着季二宝倒腾。
多亏当时没一冲动给儿子改姓，没想到现在还能大捞一笔，满满一箱子的银锭陈春芝好似看到天下最美好的东西，渴望贪婪地搓着手。
翌日，陈春芝坐着黄大爷家的白菜车进了城，不到晌午就领回一个和尚模样的人。
她没回自己家，而是敲响了傅惟慈的家门。
开门的是季方，她满脸对堆着笑地挤进院子里，许是这么久来头一次这般热切地道：“方哥儿，我昨夜梦着你奶奶，你奶奶说地下又冷又黑，很是害怕。”
季方扶着院子的大门，冷着脸道：“我奶奶的事不必你操心，出去。”
陈春芝的屁股好似钉在石凳上，哪怕瞧见季方的脸色如此难堪，还是坐得稳稳地笑着：“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奶奶就是我婆婆，我当初是受了季莲的挑拨才会一时糊涂，可你奶奶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季方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沉眸看了一眼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出去。”
“方哥儿，我好歹是你婶婶，我梦到老太太想尽份孝心，一大早去城里请了师父来，让他看看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不用，出去。”季方见她还是不肯走，直接上前往外推着。
陈春芝不停地躲着，一直较劲想进去，高声嚷嚷着：“我就是尽份孝心，我知道我对不住老太太，季方，看人不能看一时，我是真的想替老太太完成心愿的。”
“看一时就能看透一世了。”季方推着门，挡住想破门而入的陈春芝。
“施主，你奶奶有未完的心愿，你要听这位女施主的，共同完成其心愿才能让亡人进入极乐世界啊。”和尚的脖子上挂着硕大的佛珠，附和着陈春芝劝季方。
“我奶奶的确有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希望害她的人都能下地狱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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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4章 被挡门外
“季方，我好心好意地请大师来，你就让我们进去祭拜下你奶奶，让大师好好看看老太太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你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能舒心啊。”
陈春芝焦急地模样倒真像个孝顺儿媳妇，口口声声说季老太太昨夜托梦给她，叫她完成自己活着时的愿望。
言辞恳切，连眼圈都红了。
季方用一根棍子抵住门，盯着她泛红的双眼，勾着唇角讥诮道：“活着的时候你不曾孝顺一日，如今人没了，你来装给谁看？”
“季方！你恨我也该听听大师怎么说，我花钱请来是想替你奶奶完成心愿的，你这么做是不叫你奶奶安心呐。”
陈春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吸引着远处树下乘凉的村民上前看热闹，其中还有里长于得水和周大红。
“里长，您快劝劝季方，让大师进去给我婆婆看看，完成我婆婆未了的心愿。”陈春芝冲着人群喊着。
于得水冷笑观望着，上次诬陷季方偷鸡蛋的事，如果不是陈春芝临时变卦，他如何会当着县令公子的面丢人。
如今还想让自己帮她，做梦！他不吭声，靠着一颗柳树纳凉看戏。
“大伙都说说，我昨夜梦见我家老太太托梦，说自己在人世尚有未了的事，让她在地下又冷又怕，我花钱请了大师，季方就是不让我进门。”
见于得水不帮自己说话，陈春芝就把主意打到村民的身上，泛红的眼眶竟落了几滴眼泪下来，哽咽道：“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错，现如今老太太的遗愿最大，季方，你不能因为恨我就犯糊涂啊。”
村里没读过书的人比较迷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纷纷跟着劝着：“季方，你听你二婶的，我们都是过来人，人死后要是有未完成的心愿，是没办法投胎的。”
“就是啊，当时你奶奶的怨气那么大，都跑到季莲的屋里去了，这次要是不能让她如愿，她会折磨你们的。”
傅惟慈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就见着自己的门前一堆的人，其中陈春芝还正用一条腿使劲往里推着门。
“干啥呢这是？你要是把我家门推坏了是要赔的。”她端着盆走到门前，扫了一眼周围看戏的村民。
“小慈，你可回来了。”陈春芝一听赔门，连忙收回那条被门夹着很紧的腿，一把抓着傅惟慈的手臂。
小慈？这个称呼真让人倒胃口，想起曾经住在一起的日子，傅惟慈觉着肠子都拧着劲儿恶心。
“有事说事，掉什么猫崽子。”她甩开陈春芝的手，凝色又道：“您这么大岁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不害臊啊？”
她扫了一眼看戏的诸人，冷嘲道：“我记着奶奶去世的时候，您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怎么？现在假惺惺地哭什么呢？”
“不c不是。”陈春芝一时语噎，琢磨了一会儿才急切道：“从前是我不对，如今你奶奶托梦给我，我请了大师来，季方就是不肯让我进门。”
“奶奶生前最疼的是季方，季方也最孝顺她，怎么她不托梦给季方，反倒要给你这个不生不熟的儿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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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5章 奇怪的大师
陈春芝脸上的悲戚焦急有些端不住，眼珠子慌乱地乱瞟，直到定在和尚的身上，忙使了使眼色。
那和尚会意，立即双手合十道：“施主有所不知，若是亡者肯托梦给一人，便说明她已原谅这人曾经犯的错，如今施主的奶奶正是原谅了这位女施主才会托梦给她，请她了结自己的心愿。”
傅惟慈听见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地说季方年轻不懂事，不明白这些道理，竟是个糊涂的孩子。
转头冲着陈春芝一笑，似真的信了大师的话，浅浅笑着：“既然奶奶都原谅了你，我和季方自然也没什么可怪你的。”
说罢她冲着站在里侧的季方道：“方哥，开门，让她进去看看奶奶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阿慈，她没安好心。”他毫不避讳陈春芝就在眼前，冷冷地扫过外面的和尚，又道：“不知从哪请了个江湖骗子，不能信她。”
“季方，他可是灵隐寺”
傅惟慈不耐地看着喋喋不休的陈春芝，蹙眉道：“你能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儿？”
如果换做是往常，她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陈春芝早就端出长辈的架势瞪人吐口水，现如今竟然安静地点点头，真是有趣。
“方哥，你放心，既是奶奶的心愿不妨让他们进去看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她如此说，季方才把抵着门的棍子拿开，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冷道：“看完赶紧滚。”
敞开的大门，陈春芝心底乐开了花，一刻钟都不敢耽搁，直直地奔着正屋去，边走边道：“大师，这就是我婆婆生前住的屋子，您请进。”
看热闹的村民也有几个跟着进门看个究竟，都想听听这位大师会怎么说，季家老太太未了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毕竟当初尸体平白无故地从棺材里跑到季莲的床上，定是对朱雪梅有恨的，难道是恨意还没消？
傅惟慈和季方跟着大师和陈春芝一同进了正屋，屋内摆设如旧，东面墙边的桌子上摆着灵位和香炉。
大师煞有介事地上前看了看香炉，而后转身一本正经指着床问道：“这是亡者生前住的床榻吗？”
“是。”陈春芝连连点头。
大师默默地垂下眼，默念了几句听不懂的经文，竟抬步上前躺在床榻上。
傅惟慈抿着唇不想笑出声音，打扰了大师的雅兴，握着季方的手，咬得嘴唇都快破了，床上的大师好似睡着了似的。
这算哪门子的大师？
“大师这是干什么呢？”门外有人问，对突然躺在床上的和尚很是好奇，踮着脚往屋里看。
陈春芝忙低声解释着：“大师是在梦里见我婆婆呢，我婆婆肯定会把未了的心愿说给他听的。”
这个解释真是棒棒的，连傅惟慈都忍不住想替陈春芝竖起大拇指，简直完美又合理。
听到答案的村民还了然地半张着嘴，好似突然懂了大道理似的点点头。
傅惟慈愈发想笑，咬着嘴唇也挡不住上扬的嘴角，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异样，她偏身把头抵在季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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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6章 所谓遗物
实在经不住大师如此诡异的动作，无声地耸了耸肩，笑了两声才佯作无恙地抬起头，看着大师还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笑意再次袭来，她暗暗握紧了季方的手，拼了命地咬着下唇把笑声从喉咙里咽回肚子里。
陈春芝到底从哪找得这种江湖术士，佛教在中国流传千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大师这样替死者超度的。
好歹也得懂些皮毛才能唬人，肯定是不舍得花钱，随便找了个骗子里收费最便宜的。
躺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大师终于从床榻上坐起身，双手合十地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大师？我婆婆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那大师指着香案底下，眼睛半睁半闭地好似超脱的僧人，徐徐道：“亡者在香案下给子孙留了一个箱子，她的魂魄在周围飘荡了许久，就是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孙都能得到，果然是个善良慈祥的老人家啊。”
陈春芝佯作讶然地捂着嘴，好像已经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热泪盈眶地跪在地上，冲着牌位喊了声：“娘，儿媳错了，您现如今还惦记着方哥和二宝，儿媳真是没脸见您了。”
“真的有东西？季方快去拿出来看看，或许是你奶奶给你们留得银子呢。”
围观的村民中有人扬声喊着，陈春芝磕了三个响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门口的人道：“我去拿，只盼着婆婆能原谅我过往的糊涂。”
她起身的动作略显迫不及待，掀开布帘往里一看，昨夜的箱子果真在这。
陈春芝脸上的眼泪还没风干，先自己无声地笑了笑，把脸贴在箱子上，陶醉地吸了一口满是铜臭味的空气。
这一次，当着全村人的面，她名正言顺的分走银子，光明正大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她费力地把箱子拽了出来，佯作四周都是灰尘地用手赶了赶，咳嗽两声才问：“大师，是这个吗？”
大师默然点点头，轻声道：“请施主打开分给亡者的子孙，这是亡者最后的遗愿。”
季方认得这个箱子，这是阿慈用来装银子的箱子，还没来得及转移走。
他一下就明白陈春芝费了这么大劲想做什么了。
无非是听季二宝说起过钱箱子的事，就找了这么个骗子想骗走银子。
他侧头看向傅惟慈，眼底浮上些许急色，若是真让她得逞，阿慈一年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了。
陈春芝看着上面的锁头，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叹气道：“可是这箱子锁着，我们打不开啊。”
闻声，大师转身冲着傅惟慈和季方的方向点了点头，还真有那么一点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淡然，缓缓道：“亡者说她生前曾将箱子的钥匙交给孙辈一人，不知可是两位施主呢？”
不待傅惟慈出声，陈春芝先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家二宝是没有的，老太太生前最疼季方，是不是在你那？。”
说罢眼底甚是失落地问：“是不是不分给他们，老太太的遗愿就达不成？就会一直不去投胎？”
一派胡言，傅惟慈在心底暗暗地咒骂了一句，盯着望过来的大师道：“你当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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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7章 矛头直指季方
大师毫未生怯，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道了声阿弥陀佛又笃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只是面前这个假和尚满嘴的谎话。
季方眸色一沉，靠着墙边做出虚弱的模样：“这个箱子里只装了些杂物，不知是何人挂上如此多的锁头。”
围观的人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瞧着大师的道行还挺深的，而且这箱子挂着这么多锁头，也不像是杂物。
可季家在四合村是出了名的穷，早年季老太太挣得钱都用来给季老爷子治病用了，后来又倾尽所有给季方意外身亡的父母办丧事。
没多久季方又病了，家里的积蓄早就空了，走投无路时还曾管村里的人借过钱。
这样的人家能掏出十两银子给季方买媳妇已让所有人惊得掉下巴，怎么会藏着一箱子的银子呢。
“季方，你不是有钥匙？如果有就打开让我们看看。”
人群中有人如此说后，陈春芝也紧跟着附和道：“是，方哥儿，如今大师说的话你也该信了，若不是你奶奶托梦给他，他怎么会知道香案下会有箱子呢？”
被陈春芝这么一说，有些刚回过味来的人纷纷窃窃私语，都说大师灵验。
既然大师灵验，那他说钥匙必定在晚辈之中也是可信的咯。
傅惟慈面露难色，扯了扯季方的衣裳，目光紧盯着箱子道：“方哥，我怎么从来不知这儿有个箱子？”
陈春芝心底暗笑，方才气焰还很盛的傅惟慈，见到自己拽着箱子出来就变了脸色。
哼～扯季方的衣袖也没有，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还怎么保得住自己的钱箱子。
不管这箱子是否打得开，她丈夫季老二和儿子季二宝c女儿季娟都能分得一部分。
一箱子的银子，她能拿走三份，只当是可怜傅惟慈这一年劳心劳力，留给她一份当施舍。
“方哥，你若是没有钥匙，那就只能去找季娟回来开锁，季莲是断然不可能的，她作孽深重，你奶奶当然不会留给她。”陈春芝看向季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施主，此钥匙应在承接香火之人的手中，也就是说长孙，不知哪位是长孙呢？”大师出言逼迫。
陈春芝指了指季方：“这就是我婆婆的长孙。”
傅惟慈想着陈春芝终于有点出息了，懂得利用周围人的迷信，凭着一个看似神乎其神的大师就把矛头都指向了季方。
当着众多人的面，让季方没办法拒绝，从而让自己乖乖地拿出钥匙。
“我并没有见过钥匙。”季方的脸上有些微红，呼吸也稍显微喘。
他身子不好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他若是晕了过去也在情理之中，自然也就没人再逼问钥匙的下落。
他正准备装晕时，傅惟慈却发出一声惊呼，而后慌张地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
“那不就是钥匙吗？”陈春芝眼尖地发现地上亮晶晶地钥匙串，起身大步从傅惟慈手中抢过，喜道：“看来就是这串了。”
季方狐疑地望着自个媳妇儿，见她神色慌张，盯着那串钥匙连连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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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8章 令人震惊的箱子
陈春芝看着傅惟慈想伸手去阻止却又不敢阻止的模样，心底愈发的得意。
亲眼看着自己挣得银子被拿走是什么滋味？让他们平日里抠门又绝情，这一次非要狠狠地剜下一块肉来。
陈春芝攥着手中的钥匙，在门口村民的催促下，露出一副看似为难却又不得不打开的样子。
钥匙插进去转动了一下，连着打开好几个锁头，直到最后一个，陈春芝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慢着。”傅惟慈忽然出声。
“怎么了？侄媳妇。”陈春芝略显不耐，手中的动作却不停，把锁头摘下来，正准备打开箱子。
傅惟慈大步上前，抬腿踩在箱子上，众人还没看清里面的东西就被咣当一声合上了。
“大师，奶奶的遗愿真的是想让子孙平分箱子里的东西吗？”她面色严肃，眸光紧紧地盯着所谓的大师。
“没错，亡者的遗愿的确如此。”大师闭上眼睛，站在一旁想着事成后会分到的银子，这笔银子赚得真是轻而易举。
“那就开吧，只要是奶奶的遗愿。”她将视线移到箱子上，目露不舍，嘴唇抿成一条线，微慌，局促。
依依不舍地放下腿，已然认命的模样。
陈春芝心中狂喜，季方和傅惟慈的愚孝真是蠢之又蠢，拿自己的银子给老太太完成“遗愿”，简直世间第一蠢。
她早就想好这笔银子的用途，先在城里买了个宅子，再做点小生意，当个老板娘。
剩下的用来给儿子娶媳妇，这么多钱，肯定有无数的小姑娘想要贴上来。
大把大把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真是睡着都能乐醒。
她故意侧过身子，当着门口众人的面打开箱子，闭着眼睛好像闻到一股银子的味道。
“咦？这都是什么东西？”
陈春芝听着声音不对，眼珠子转了两圈忙睁开，贴着箱子往里看。
本应装满银子的箱子里竟然只是几块砖头，她瞪着眼珠使劲地看着，惊慌地左翻翻右翻翻，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她花钱出力的，结果就得到一箱子砖头？二宝明明说箱子里全是银子的！
白花花的银子和土灰发黄的砖头，陈春芝的手攥紧箱子的边缘，琢磨了一会儿道：“肯定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大师不是说奶奶的遗愿就在此箱子里吗？”季方沉着脸噙着一丝笑意。
从见着傅惟慈故意做出不舍却不得不忍下的表情，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她若是真的不舍，肯定会二话不说将陈春芝赶出去，再者，那钥匙也掉得太凑巧了。
“这箱子里怎么都是砖头？”陈春芝茫然地看向傅惟慈，慌张地一只手捏着自己大腿上的肉。
疼吧？肯定疼吧，费劲从城里请了个骗子，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结果就是一箱子砖头。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今日若不是大师指点，我和季方都不知道香案下有个箱子，难怪我一直不知道那串钥匙是开哪个锁头的。”傅惟慈一摊手，耸肩对陈春芝的疑问无能为力。
“肯定不对，要是石头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锁头锁上，应该是值钱的东西”
季方抬步走上前，看着满箱子整整齐齐地砖头，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奶奶说过，这间房子盖得特别不易，都是爷爷一点点盖起来的，或许这是盖房子时留下的砖头，如此c对奶奶来说自然是最重要的东西，锁着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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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9章 想跑
“说的有道理，季家的这间房可是季老太爷自已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也是他留给季老太太最后的东西了。”人群中有人如此说。
陈春芝看着面前土黄色的砖头，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皱眉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二宝送银子回去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算起来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怎么一箱子银子就变成砖头了？
难道是二宝弄错了？或者是傅惟慈搞的鬼。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陈春芝隐约觉着不对劲，将事情里里外外想了一遍。
季方原是不准自己进门的，她回来却应下让自己进去，或许她从那时就知道自己的主意，早就做了防范。
贱人！果真是贱人！陈春芝如此想着。
“既然大师说这箱子里的东西的平分，那就请二婶拿走属于你家的部分，免得奶奶九泉之下不得安心。”傅惟慈浅浅地笑着上前，眼底透出几分讥诮。
“是你做了手脚。”陈春芝忽然指着她斥道，脸上的肉气得微微抖动，怒目瞪着她。
“这话是从何说起？今日若不是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要替奶奶了结尘世的留恋，我们尚且不知还有这箱子。
这砖头对季家意义非凡，难道箱子里装它有什么不对吗？你以为箱子里该装什么？”
傅惟慈说着蹲下身子，素手捡着箱子里的砖头，面容随即一凝，了悟地眸中添了些光亮，扬声道：“还真有别的东西呢。”
“哪呢？哪呢？”陈春芝探头往里看着，只见砖头的底下压着一封信，心下登时凉了半截。
这封信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能把银子移走，肯定能塞点别的东西来陷害自己。
她看着傅惟慈把信拿出来，作势就要打开。
一颗心被吊得老高，生怕信里会有什么不好的内容，今日这个坑一定傅惟慈挖的，没想到是给自己挖的。
这个贱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她故意在门口和自己周旋，方才也是故意掉的钥匙，故意装作慌张。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精明。
傅惟慈将信上的内容读了一遍，牵着唇角笑道：“我终于知道奶奶为什么要托梦给你了，因为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不可能。”陈春芝下意识的反驳，手脚不自然地缩着，倏地站起身要往外走。
“二婶，干嘛着急回去啊？信里的内容我还没说呢，奶奶的遗愿不能完成，是会阴魂不散的。”
一旁的大师见陈春芝要跑，也慌了神，攥着自己手中的佛珠也要走，幸得季方一手抓住：“大师，事情还没处理好怎么就要走了？我二婶的钱也不能白花。”
一人一口二婶叫得意味深长，傅惟慈扬了扬手中的信，上前从人群中把陈春芝揪了回来，笑道：“奶奶的信上说，她从未觉着亏待过哪个孩子，直到季娟出嫁，她才觉着季家对不住季娟。
你既是她的母亲，不要一颗心挂在季二宝的身上，叫你每个月送五两银子给季娟，送个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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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0章 吃下去了
“不可能，我哪里有银子？”陈春芝厉色看着傅惟慈，张牙舞爪地把信抢到手里，二话不说直接吞了下去。
“二婶，你这样奶奶的遗愿就不能被完成，她就会一直托梦给你的，你不是很孝顺，不想让奶奶留有遗憾吗？”
傅惟慈说着瞄了一眼被季方抓着的大师，讥笑的意味更浓。
“你这么直接吞下去，奶奶会夜夜都去找你的，你劳心劳力不就想弥补当初的过错吗？怎么现如今又不肯了呢？”
陈春芝吃得慌乱，看热闹的村民发出讶然的惊呼声，急声喊着：“春芝啊，你这样会遭报应的，赶紧吐出来。”
傅惟慈一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用帕子垫着手，直接把卡在喉咙里的信掏了出来。
“赶紧去完成奶奶的遗愿吧，这二十年她都会监督你的。”
“我没钱，我怎么可能有钱，季老二那么久不回来，我们孤儿寡母的好不容易能生活，上哪找银子给季娟。”陈春芝捏了捏被撑得酸疼的嗓子，涨红的脸喊着。
“那你也不应该把季娟一家赶出家门啊？大妹他们夫妻俩每日出去干活，把挣来钱都给你，你拿了钱就和人家断绝母女关系！你还有没有人性？”傅惟慈把手中的纸团扔到地上，语气里添了几分怒气。
“她活该，她拖家带口的在我家有吃有喝，我要钱不应该吗？”
“所以你就趁他们不在家打骂两个小孩子，季娟两口子还在烈日下做牛做马的给你挣钱，吃得都是季二宝的残羹冷炙？”
“哪又怎么样？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陈春芝脸红脖子粗地争辩，抬步又要离开。
“陈春芝，你这么做会天打雷劈的，奶奶或许就是地下有知才要托梦给你，你要是再继续执迷不悟，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的。”傅惟慈又抓住她的胳膊，硬是拽着不肯让她走。
“就是啊，你怎么当娘的，我说怎么好久见不到你家小娟，原来是被你赶走了。”
“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怎么会诚心孝顺你婆婆？”
“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么宠着季二宝，他迟早也会被你毁了，慈母多败儿。”
周围人毫不留情的指责着陈春芝，一人一口唾沫，若是换做旁人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偏偏陈春芝死猪不怕开水烫，理直气壮地甩开傅惟慈的手，高声反驳着：“那又怎么了？关你们什么事？我家二宝将来出息了，把你们一个个都送去坐牢。”
“切！你家季二宝有那个能耐吗？现在天天跟着村里光棍逛妓院，你的那点钱都让他揣到别的女人兜里了。”
“我乐意，我让我儿子去的，怎么样？像你们一个个没见识，连妓院都没去过，真是可怜。
还有你们这群长舌妇，你们的相公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有功夫在这看热闹，不如回去好好想法子留住男人的心。”
“你c你c你简直就是疯妇！”
根本不可理喻，傅惟慈盯着不知悔改地陈春芝，目光冷冷地看向季方按住的高僧，冷冷道：“你要帮她演吗？她这么小气的人没得到银子，拿什么付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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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1章 绕四合村一圈
季方瞥了一眼所谓的高僧，厉色道：“直接送去官府了事，免得成日装模作样骗人。”
“不要啊，不要把我送去官府，都是她吩咐我这么说的，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听到要送官府，做贼心虚的和尚立时就指着陈春芝吐出实情，口口声声道：“她说你们在香案底下藏了一箱银子，让我来骗你们，然后她就给我二两银子。”
“你放屁！我何时这么说过！原来你是个骗子，我还付了你一两的定金，赶紧还给我。”陈春芝说着上前翻着和尚身上的布袋。
“我真的没撒谎，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和尚飞快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到季方手中又说：“钱给你，不要把我送官，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是一时糊涂才信了她的话。”
“那是我的钱！”陈春芝说着就跳到季方跟前抢着，厉声道：“把我的钱给我。”
傅惟慈笑意盈然地看着陈春芝，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如花钱买个我高兴。
“如果你是被骗的，那奶奶当真托梦给你了？你既然这么喜欢这箱子砖头，不如都给你，你只要抬着这箱子绕村里一圈，我还多给你一两银子。”
让她好好地感受一下满箱石头的重量和满箱银子的重量有何不同。
今日的太阳格外地猛烈，站在太阳底下晃得睁不开眼，傅惟慈和季方站在树荫下看着陈春芝费力地拖着沉重的箱子。
村里的路凹凸不平，她拖了一会儿就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烈日下汗流浃背，晒得满脸通红。
为了银子她什么都能做，能拿回自己的一两银子还能再挣一两，这种诱惑让她豁出去了。
多少人辛苦一个月都挣不来一两，陈春芝坐下地上想了一会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看了看在林荫下乘凉看着自己的傅惟慈和季方。
她觉着自己今日的计划天衣无缝，不过隔了几个时辰，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害她当着村民的面出丑是小，居然还想让自己给季娟那个赔钱货送银子，真是做梦。
烈日下，陈春芝拖着沉重的箱子绕了足足一圈，停在家门前时已然瘫软在地上，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四肢无力地瘫坐在大门前。
真是一步都走不动了，浑身上下全部汗湿透了，她连胳膊都懒得抬一下，连喘气都使不出力气来，推开自己的大门，爬着躲在阴凉的地方。
傅惟慈和季方带着假和尚走到跟前，看着累得连喘气都无力的陈春芝，像脱了水的一条咸鱼。
“银子c银子给我。”她闭着眼睛让汗水从睫毛上滴下来，连抬手去接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傅惟慈从腰间拿出一两银子，并着季方手中的那块，一齐送到身侧假和尚的手里，浅笑道：“这是我二婶付给你的二两银子，若不是你，她还拿不到这一箱无价的砖头。”
看戏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的笑声，陈春芝更是瞪着眼睛厉声喊着：“傅惟慈，你敢给他我就跟你拼命。”
她拖着箱子累得半死不活的，最后一两银子没得得到，连自己原本的都要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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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2章 给我打死傅惟慈
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傻子耍，这个贱人根本就没想过给自己钱，她就是在耍自己！
陈春芝想起身把银子夺回来，奈何她浑身乏力，刚抓着假和尚的手，就被他猛地甩下。
只见他冲着傅惟慈连连鞠躬道谢，攥着二两银子一阵风似的跑了。
她想去追，腿像灌了沙子动弹不了，两个肩膀像被人打了一样疼。
刚迈出大门就摔倒在地上，陈春芝忿忿地抓着地上的土，咬牙切齿道：“傅惟慈，你给我等着。”
“我替二婶把欠得钱清了，怎么不感谢我反而要找我算账呢？哦～也对，这钱是你满箱的砖头换来的，不必感谢我了。”
“季方！你们在干什么？”
傅惟慈顺着声音朝身后看去，只见陈老大和周氏正匆匆忙地赶来。
他们两人今日下地干活去了，中午回家吃饭才听说，自己的妹子抱着一箱子石头绕着村里走了一圈。
再看眼前，季方和傅惟慈站着，而自己的亲妹子正躺在地上，浑身的泥土混着汗水，甚是狼狈。
有人上前拉着周氏到一旁说话，陈老大手里握着锄头奔着季方冲过来，傅惟慈气定神闲地抬起脚，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抬脚冲着他腰间狠狠地一踢。
陈老大退了几步，踉跄着站稳，怒气腾腾地瞪着傅惟慈：“你为什么欺负我妹子，她是你的长辈！你们季家连家教都没了吗？”
“陈叔，我是看在陈婶的面子上才没理你的小动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往我们家地里扬着石灰，害得我家豆秧死了大半。”
傅惟慈靠在门边，清冷的眸子染着点点不屑，又道：“看陈婶的面子才没找你赔偿，你今日冲着季方抡锄头，我也看在陈婶的面子上不把你送去官府。”
周氏脚步轻轻地走到跟前，先是扶起地上的陈春芝坐在门槛上，才一脸愧疚地道：“小慈，对不住，你陈叔他冲动，脑子不够用，我保证往后他不敢找你们的麻烦。”
“找我们麻烦也不怕，让他好好陈春芝想找我们麻烦的下场，也就能好好掂量掂量。”
傅惟慈对周氏使不出脾气来，先前她替自己解围，又领着自己去采野菜，心中多少是有些感情的。
“大哥，你今日替我打死傅惟慈，我替你去坐牢。”陈春芝一股气血冲到脑门上，扶着门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是不是疯了？有你这样当妹子的吗？”周氏转身呵斥着，又忙上前拦着陈老大：“今日的事根本不怪小慈和季方，是春芝找了个骗子来闹，人家才让她拖着箱子绕村子一圈的。”
“你给我闭嘴！”陈老大怒目扫向周氏，随即又看向傅惟慈：“自从你来了季家，我妹子就没好日子过。”
“是她自己作死，好日子也让她作没了，你今日敢再扬起锄头，我临死也会带上你们兄妹。”
傅惟慈毫不怯懦，说罢感觉自己手上一热，季方正牵着自己的手，扯着护在身后，冷峻的面容之下是从容不迫的淡定：“人贵在能辨善恶是非，我季方不妄想当世上的好人，也不介意成为世上最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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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3章 劳心劳力一场空
周氏死死地握着陈老大手中的锄头，生怕他不计后果的砍下去。
“大哥，他们欺负我就是瞧不起陈家，你忘了娘临死前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吗？”陈春芝继续挑唆，她对自己亲哥哥的弱点把握很准确。
蠢，笨，一根筋。
“陈春芝，你给我闭嘴，你自己过不好还想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吗？”
周氏说着使劲儿地抢过锄头，握在手里呵斥道：“陈老大，你仔细想想你妹妹是什么德行，她害死了季老太太，还三天两头地找季方和小慈的麻烦！”
“他们和咱儿子差不了几岁，两人撑起一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帮着你妹妹欺负人家，你还是不是人？！”
陈老大一声不吭，目光闪躲地不去看季方灼灼地目光，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跳着，半响才握着拳头转过身。
周氏冲着傅惟慈歉疚一笑，赶紧跟在陈老大的身后走了。
陈春芝仍坐在门前，她看着自己大哥走远的身影，再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周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傅惟慈和季方没理会陈春芝，进了自家的院门，大树下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家做晌午饭去了。
一时间，这条路上只剩下陈春芝有气无力地喘气，她盯着面前的大箱子，想到里面装得都是石头而不是银子，就觉得心口疼，身上直哆嗦。
季二宝还没到家就看见家门前摆着一个箱子，正是昨晚上他偷出来的那个，兴奋地连跑带颠地朝箱子扑过去。
双手碰到被太阳晒热的铁皮，猛地一缩手才见到陈春芝正坐在门前，眼神空洞地盯着箱子。
“娘，你真让他们把钱送给咱们了，你真厉害。”季二宝一脸的喜色，想到今晚就能去芙蓉阁尝一尝头牌姑娘的滋味，心口狂跳不止。
他说着跑进屋里找了个抹布垫着手，哼哧哼哧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往院子里拖。
陈春芝一动不动，季二宝才拖了两步就浑身是汗，喘着粗气道：“这箱子比昨晚上沉不少，娘，你赶紧过帮我啊。”
听到儿子的声音，陈春芝还是不动，盯着方才放箱子的地方出神，眼皮眨了一下才道：“不是银子，别搬了。”
“不是银子？！”季二宝的声音甚是响亮，连隔壁在厨房煮饭的傅惟慈都吓了一跳。
这两个院子是在太近了，哪怕对面的人只用正常的声音交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昨晚她起身解手时才能听见陈春芝和季二宝说的话。
她顺着季二宝的话往下一想，就猜到陈春芝打的同时姓季的主意，今儿一大早就把银子都送去了城里换了银票，去洗衣服之前又把空箱子用砖头填满。
她送豆腐起得早，赶得又是自家的马车，比起得晚又坐着黄大爷驴车的陈春芝不知快了多少。
陈春芝以为自己能用点邪乎的迷信之说分银子，却不知自己早就挖好坑等她了。
墙的东侧，季二宝掀开箱盖才知道这是一箱砖头，震惊中透着不解，急声问：“这不对啊，怎么会是砖头呢？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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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4章 好一个孝顺儿子
陈春芝摇了摇头，朝着季二宝伸出手，虚弱道：“扶我起来。”
季二宝疾步上前却没扶着她的胳膊，而是站着问：“银子去哪了？”
不等陈春芝回答，如同疯了一般把箱子推到，气急败坏地吼着：“我昨晚说不送回去！你偏不，这下好了！银子呢？你拿什么赔我银子！”
他说着使劲地踢着大门，本就不牢靠的大门被踢得倒在外面，扑起一阵灰，呛得陈春芝不住地咳嗽。
季二宝根本不管她，泄愤似的使劲地跺着门板，当时本就捡着别人家不要的门板，没几下就经不住如此大力，彻底碎了。
溅出来的木屑锋利地划过陈春芝的脸，她尖叫一声，急切道：“二宝！二宝你扶着我起来。”
她捂着脸喊了好几声，暴跳如雷的季二宝根本听不进去，他双手直哆嗦，愤愤地瞪着自己的亲娘：“我要一百两银子，你砸锅卖铁都得给我找来，不然我就一辈子不回家！”
“二宝，你回来！你快回来。”陈春芝看着儿子跑远的身影，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脸上划破的伤口已然不重要。
捂着心口踉跄着去追，她不能没有儿子，季老二死了，她就只有这一个依靠。
她刚走一步，累得酸痛的膝盖一软，直直地跌倒在地上。
季二宝这一走，陈春芝就像没了魂儿似的，在儿子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想着身无分文的儿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想着他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大街上游荡。
越想心中越是凄凉，越是心疼。
季二宝在梁县不仅没流落街头，反而跟着几个狐朋狗友钻进了赌坊，从赌坊借了二十两银子去赌，一整天下来挣了七八十两。
他垫着脚探头往账房里推着银子过去，舔着笑脸与账房先生道：“管账的，我和你们老板梁聚兴是同乡，你给换成一百两的银票，等我明日就还你。”
管账的老头抬眸看了一眼个子不高的人，踮着脚才能露出脸来，白了一眼道：“不行。”
“诶，我和你们老板是同乡，你带我去见他，我保证他能借给我。”季二宝今日定要凑够一百两去芙蓉阁找姑娘共度。
“我们老板没空！”
“诶，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倔，你带我去，我借了钱又不是不还，利息照样给。”季二宝扬着下巴，不服气地把头往账房里伸。
“你叫什么名字？”
“你跟他说季二宝就知道，四合村季老二的儿子。”
账房的老头转头吩咐一个小伙计进去回话，不多会儿就出来了，和老头低语了两句。
那老头用眼瞄了季二宝好几眼，最终沉着脸道：“跟我进来。”
季二宝一喜，颇得意地扬着下巴：“怎么样？我就说我认得你们老板，借个几十辆银子肯定没问题，你们这些当伙计的，太没眼力见了。”
他说着话，前面的老头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领着路拐了个弯。
黑黢黢的走廊，季二宝掩不住的羡慕，没想到四合村里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又拐了个弯，眼前刚被阳光刺得几分疼，突然一黑，浑身被套在麻袋里，慌张地推着麻袋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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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5章 赌坊挨揍
“给我揍。”梁聚兴坐在窗下的椅子内，翘着二郎腿看着雨点似的拳头砸在麻袋上。
麻袋里的季二宝疼得吱哇乱叫，眼睛，鼻子，耳朵，仿佛在用石头使劲砸一样。
“梁三哥，救命啊，救命啊。”
梁聚兴听着里面叫喊的动静越来越弱，才一挥手让手下的人停了手。
季二宝从麻袋里露出头，鼻青脸肿地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肿着的嘴唇说起话来十分滑稽：“梁三哥，为啥要打我啊，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赌坊啊。”
梁聚兴仍是笑吟吟地模样，一只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球。
落在季二宝的眼中，那圆润又光滑的表面，像极了芙蓉阁里姑娘的胸脯。
梁聚兴转了几圈，手掌一握，停了动作，风轻云淡道：“你是第一次不假，可你爹以前是来过的，欠了我五十两银子，人就消失不见了，父债子偿，你说是不是你该不该打？”
季老二？季二宝在心底琢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弱声道：“我娘早就不和我爹过了，他都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我跟着我娘过，不知道他的事啊。”
“不知道不想管。”梁聚兴自顾自地嘟囔了两句，眉峰一挑，仍是笑呵呵的亲切模样：“你是这个意思吗？”
季二宝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没点头也没摇头，哆嗦着身子求饶道：“梁三哥，我也和我爹一刀两断了，要不您还是找他要去吧。”
“一刀两断？”梁聚兴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反而笑得更欢畅了些，又道：“一刀两断，你还姓季，你还住在季家的院子里，当我好糊弄？”
季二宝还想说什么，梁聚兴冲着周围几个人又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一齐动手，把他又塞回麻袋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救命啊，救命啊，我还我还。”
“停吧。”
梁聚兴的声音对季二宝来说犹如天籁般好听，纷乱的拳头停下来后，他又探着头道：“我今儿赢了七八十两的银子。”
“那正好，扣除你今日借的，其余的正好还你爹的赌债，我再给你五两银子，找个医馆看看伤。”
“梁三哥，我不用你给我五两银子，你能不能借我一百两，我保证有钱就还。”
季二宝觉着梁聚兴肯定非常有钱，这么大的赌坊肯定日进万金，斗胆开了口。
“你有钱？你拿什么有钱？”
“我c我可以赌回来，或者替您办事，直到还了钱为止，梁三哥你帮帮我。”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梁聚兴一眼就看出来季二宝和他爹的德行差不多，懒得理会他，手一挥，几个人拖着他就往外面拖。
“梁三哥，我求您了，我真的需要这一百两啊。”
耳边一时没个清净，梁聚兴深深地叹了口气，猛地想起一事来。
他把父母接到梁县后就把四合村的房子卖给了同村的人，给他儿子当新房。
现如今老爹老娘在新环境过得不痛快，闹着要回四合村，一时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听说季家的房子是去年才大修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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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6章 进贡院
“慢着。”
梁聚兴刚一出声，季二宝就跪着爬到跟前，一脸谄笑地道：“梁三哥，你只要借给我一百两，我做牛做马都行。”
“哈哈。”梁聚兴仰头一笑，抬手揪着季二宝的耳朵，提溜的老高，笑道：“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起，这样我给你一个办法，你把你家房子的地契拿给我押着，我就给你一百两。”
“就一个地契？”季二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地契怎么可能值一百两银子。
“当然不是，你家那个地契只是季家老宅的一半，最多只值二十两，从明天起你要跟着我手下的人去收债，一个月五两银子，直到还完为止。”
季二宝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梁聚兴会反悔似的，抓住他的手道：“三哥，你放心，我肯定能干好，我这就回家把地契拿来。”
陈春芝一直坐到天黑，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急忙跑出来看，见真是自己儿子，喜极而泣道：“二宝，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我饿了，你去给我下碗面吃。”
“好好好。”夜色黑，她并没有瞧见季二宝脸上的伤。
一听儿子饿了，陈春芝美滋滋地去厨房烧水忙活，季二宝趁机进屋翻找着地契。
时辰已经很晚了，不能再耽搁了，一会儿芙蓉阁就要叫价了，他翻了一通最终在枕头底下找到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就是地契。
季二宝高兴得直跺脚，揣好地契就往外冲，等陈春芝端了面出来，早不见人影。
彼时隔壁西院，傅惟慈立在庭院里听着蝉鸣的声音，感受着一阵阵暖风扑面而来。
方才周氏亲自过来给自己送了五两银子，说是那块田的补偿，叫她不要嫌弃少。
她并未推脱便收下了，她和季方累死累活地耕种那块地，陈老大有本事毁掉，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赔偿。
炎夏，蝉鸣声愈发恼人，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迫在眉睫。
乡试共三场，一场三日，三日内吃喝睡皆在贡院。
季方担心傅惟慈独自在四合村，于家的人会来找麻烦，提前与林谨炎商量好，叫她住在林家老宅。
她不肯，非要住在锦绣酒楼里，说是靠着朱雀湖，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心底就会平静些，免得总要惦记他在贡院的吃住。
拗不过她，便只能依她。
进贡院的日子是八月初九，第一场应试，傅惟慈拿着打包好的衣物，用品，还有些干粮，与季方一同往贡院去。
“这几日看书不要太晚，免得白日精神不济，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这几日一定要稳住。”
傅惟慈站在贡院外面，抬手把季方的衣领子整了整，蹙眉又道：“吃东西要注意，我带给你的干粮一定要放在阴凉的地方，这么热得天儿会坏的。”
“我知道。”季方从容不迫地望着她，笑答。
“如果下雨了一定要添件衣裳，包裹里的衣裳挂在房间里免得皱，夜里不要着凉。”
“我知道。”
傅惟慈放心不下，眼睛四下瞟着季方的衣领，衣袖，还有鞋子。
季方攥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娘子辛苦，为夫会好好应试，以解娘子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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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7章 进考场
傅惟慈嗤地一声笑出来，垂下双眼，小声嘟囔着：“你安心考试，后日晚上我在这等你。”
“嗯，我知，一会儿我进去你就赶紧回去，太阳烈，不要被晒伤。”
她点头，又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下所带的东西。
“哎，季先生！我在等你半天了，您怎么才来呀？”冯昭挥着手，钻着人群中缝隙走来。
“你今年不是不考吗？”傅惟慈把行李里的东西装好，挎在季方的胳膊，没看冯昭一眼。
“我是不考，可是季先生考啊，我是他的学生，自然要来送他进考场的。”冯昭喜欢勾肩搭背，搂着季方的肩膀又道：“先生一定要好好发挥，高中解元，届时学生在飘香饭庄为你设庆贺宴。”
季方淡笑，自然地捏着冯昭的衣袖，把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上拿下，道：“庆贺宴就不必了，把你这些日子抄的书拿给我过目就行了。”
贡院前的人不少，学子们陆陆续续地排着队往里走，傅惟慈接过行囊扛在自己肩上，牵起季方的手道：“走吧，考官已经喊入场了。”
“冯少爷，您留步吧。”季方微微一点头，跟着傅惟慈的脚步走向队伍内。
入场检查的考官很严格，衣裳内外都要翻个遍，以免有人夹带作弊。
傅惟慈站在下面看着季方站在贡院的门前，朱红色的大门，透着一股威严。
而季方乃清风霁月之人，立在门旁，连着周围的景象都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季方在门内转身冲着她笑，她也跟着笑，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定胜败的日子。
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见着季方走进贡院内，身影渐渐消失，傅惟慈竟然红了眼眶。
并不是因为她多愁善感，而因为她是季方刻苦努力的唯一见证人，如今见着他进入乡试的考场，心中是既忐忑又觉着高兴。
她想自己也算亲身体会了一次，曾经父母送自己去高考时的心情。
冯昭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傅惟慈身后，举起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笑着问：“师母，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有屁快放。”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头也不偏地道。
“啧啧，师母，你这样说话会拉低季先生的水平的。”
“跟你这种人讲什么水平，不说我走了。”傅惟慈说着转过身，朝着锦绣酒楼的方向而去。
心下里还在忧心这三天两夜，季方能不能吃好穿暖，万一号房太热该怎么办？据说晚上睡觉的床就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
这哪是考试啊？分明是找罪受的，怎么就不能像现代似的，考场整一空调，学生考完就回家去。
这个考试又遭罪又繁琐，一点都不科学，连餐食都要自己准备，太难道还要考察考生的厨艺吗？
厨艺好的直接选拔到宫里给皇帝做饭去？
正想着，冯昭追了上来，拽着傅惟慈的衣服袖子就晃，撅着嘴撒娇道：“我求你了，这事儿非同小可，你就帮帮我，算我欠你一人情，将来不管你替多么大的要求，我都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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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8章 帮我个忙
“什么事都照办？”傅惟慈停住了脚步，想起当初季方并不情愿当冯家的教书先生，纯粹是冯昭逼的。
若是往后季方真的出入仕途，冯家教书先生这个身份又碍于未来的发展那这个一定会答应的要求就尤为重要了。
冯昭点点头，举起手郑重道：“我冯昭对着神明发誓，只要师母答应帮我，我就答应她一个绝对会做到的请求。”
傅惟慈看了眼贡院门前渐渐稀少的人，抿了抿唇，凝色道：“好，但是我不偷摸拐骗，不杀人放火。”
冯昭五官扭曲地萎下肩膀，匪夷所思地看着她，颇无奈她的惊奇的脑回路，幽幽道：“我也从不做啊。”
既然如此，傅惟慈暗暗松了口气，坐在路边的砖头上，正色问：“到底什么事儿，可以说了？”
“事呢，是一个比天还大的事，秋闱结束就是媛媛的生辰，你明白我喜欢她哈，为了她我可以赴汤蹈火，翻山倒海，在所不惜。”冯昭负手沿着街边踱步。
“说重点。”她躲在阴凉的地方，半眯着眼看着初晨就辣的太阳。
“媛媛生辰礼，我还没挑好，我不懂你们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想请师母帮个忙。”
傅惟慈一挑眉，偏着头看着冯昭，想起他总是一副张扬地自以为是，如今总算是栽倒自己的手中了。
她微抬起腿交叠，分明是粗鲁的二郎腿，被她一做格外的清新脱俗。
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放在膝上，食指一动一动地点着，噙着笑意地杏眸微微弯起，谱摆得十分到位：“说吧，你的预算是多少？”
“没有预算，多少钱都使得，只要媛媛高兴，能和我多说两句话，除了星星月亮我摘不到，其余的都能做到。”
果然豪气，傅惟慈想着冯大人看起来是个甚是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败家子。
“送礼物不在贵重，在心意，夏小姐是大家闺秀，什么名贵的礼物没见过？用价钱取胜的都是虚假情意，维持不了多久，不如从用心上下功夫。”
傅惟慈站起身，听着附近戏楼已经开始打鼓敲锣，转身问冯昭：“你会写诗吗？或者作曲？”
“我又不是诗人也不是乐工，我哪会。”冯昭懊恼地耸肩，被傅惟慈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和父亲口中所说的不学无术一模一样。
除了会打理一个飘香饭庄，其余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会，还真是个酒囊饭袋，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又问：“夏小姐的喜好你总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她最喜欢的花是牡丹，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的食物是糖醋鲫鱼，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玲珑斋，最”
傅惟慈听到玲珑斋三个字时，蹙着的眉舒展开，喜上眉梢地笑着：“这个人情你不还我，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冯昭急切地凑到跟前，惊喜地瞪着眼睛，满腔的希望都倾注在面前的师母身上。
“既然她喜欢玲珑斋，那就送她玲珑斋独一无二的首饰，如此首饰有价，情意就无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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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9章 幼稚的把戏
傅惟慈说罢拂了拂裙子的灰，抬步就要往玲珑斋走。
冯昭的喜色只停了一瞬，随即脸色灰白地垂下头，扯着前方要走远人影的腰带，低落道：“你不知，玲珑斋的老板病了，近一个月都不曾开门了，媛媛为此还伤心了好几日。”
“病了？什么病？”
傅惟慈讶然的模样比冯昭想象的要强烈，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知，反正玲珑斋的首饰就不要考虑了。”
他收回手，脸色有些微红，扯女子腰带这种事多少有些暧昧他低着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底下，生怕被发现异样。
等了半响都没说话的动静，再一抬头，傅惟慈的身影已经跑了好远，他只顾着难为情，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喂，师母，你上哪去啊？”冯昭紧跟着跑起来，疾步跟着她拐进一条胡同，连连叫名字都没反应。
他累得够呛，上了拱桥就体力不支地趴在栏杆上喘着粗气，看着跑在河边熟悉身影，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傅惟慈！”
叫喊声好像被河水吞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冯昭无奈，按着一下下抽疼的侧腰，大汗淋漓地跟着跑。
傅惟慈一路跑到玲珑斋的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猛喘了几口气，绕到侧门敲了敲。
半响都没人应，她又跑回前门使劲地敲了敲，仍旧异常的安静。
这些日子忙着季方考试的事，忙着对付极品的亲戚，就是忘了来玲珑斋看看。
冯昭顺着路一直往前小跑，听着身侧的敲门声，才偏头发现要找的人正站在玲珑斋的门前。
他累得只能用嘴喘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上前拦着敲门的傅惟慈，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才道：“人家老板病了，你这人是不是魔怔？”
“你才魔怔，梅师父是我师父，赶紧一边歇着去，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她边说边推着冯昭，又上前敲着门，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动静，扬声唤道：“师父，师父？”
仍是毫无动静，傅惟慈叉着腰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平日里看着挺康健的老头，怎么会说病了就病了呢？
冯昭坐在台阶上缓了一会儿，看着满脸汗珠的傅惟慈，把手中的帕子一递：“要不要擦擦？”
看着她接到手中，冯昭露出一抹得逞地坏笑，期待着接下来的尖叫声。
傅惟慈拿着帕子在额间擦了擦，只觉得从帕子里掉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好落在自己的身前。
冯昭爆发出大笑声，得意地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她低头一看，一个小拇指大小的黑色毛毛虫正在胸前蠕动，她蹙眉眨了下眼，杏眸里丝毫慌乱都没有，眼梢透着几分不耐烦。
她用帕子垫着把毛毛虫抓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冯昭靠近，趁着他笑不可遏时，放在他脸上。
冯昭方定神，就见傅惟慈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眼下一个黑乎乎的正爬上他的鼻梁。
“啊！啊！啊！虫子啊。”他跳起身，在自己的脸上乱扑落，自己打自己的脸。
尖叫声不止，傅惟慈抬手抠了抠耳朵，唇角轻轻地扬着，浅浅笑着：“幼稚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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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0章 你和他好了？
傅惟慈坐在玲珑斋的门前，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冯昭，赶都赶不走。
太阳快下山时，一辆马车终于缓缓驶近，停在玲珑斋的空地上，傅惟慈看着下来的人正是一直跟着师父的小童子，疾步上前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冯昭见她起身，也急忙跟上，在她向童子问话时，瞥见马车里坐着一位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
小童子没说话，冲着车里挤眉弄眼，车里的老头沉沉地出声道：“现在没事，迟早要被你气死。”
傅惟慈闻声神色一凝，说话的声音底气十足，内力沉稳，不是梅老先生又是谁？
她上前掀开车帘，看着端坐着的师父，蹙眉问：“店铺不开门，还装病？”
“我去趟了盛京，正要找你。”梅老先生下了马车，这才见着冯昭，深邃的眸光一暗，指着冯昭问道：“这是冯宝成的独苗儿？”
“嗯。”傅惟慈耸耸肩，撇嘴应着，好似这个问题是她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冯昭感受到裸地鄙视，特别是他们一老一小，一问一答，好像自己是聋子，或者并不在跟前听着似的。
“长得就像个草包，你和他好上了？”梅老先生毫不客气地斜了冯昭一眼。
傅惟慈忙摆手晃头，嫌弃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相公今日考试，等他考完试再带他来见您。”
一波裸的鄙视向冯昭袭来。
梅老先生往店铺里走着，她跟在身后，冲着冯昭瞪眼吐舌头，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又道：“我哪能瞧上他啊。”
奇耻大辱，堂堂县令公子冯少爷，觉着自己今日受到奇耻大辱，忘恩负义的女人，自己在这儿陪她晒了这么久，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坏话。
为了媛媛的生辰礼，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跟在傅惟慈的身后，进门先端着谦虚地姿态弯腰行礼道：“晚辈冯昭见过梅老前辈。”
梅老先生微垂着眼，忽地笑了笑，挑眉道：“瞧着比你爹多了份机灵劲儿。”
傅惟慈坐在一侧，心下还惦记着师父方才说去盛京的事，难道又有什么消息？
一阵风拂面而来，吹着她额前的头微微飘起，仍没能唤起出神的女子。
“诶诶，人出去了，你又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梅老先生敲了敲两人之间的桌子，眉眼添了几分肃色：“想问什么？”
“想问，傅家大少爷是不是回京了？”傅惟慈怕村里那个半瞎子故意蒙自己，还是和师父求证一下才能安心。
“安然无恙的回京了。”梅老先生端着茶盏喝了口茶，又从小童子的手中接过扇子，闭着眼睛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傅家又出了件坏事。”
听得坏事二字，傅惟慈抿得唇瓣惨白，排扇般的睫毛微微颤着：“又怎么了？”
“傅家二小姐进宫触犯了凤仪，傅家被申饬，与太子的婚事怕是要泡汤了。”
傅家男女单独排辈分，傅家二小姐就是傅大太太的亲生闺女，傅惟慈听得是她坏了事，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地。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放在桌上托着腮，玩弄着茶杯盖道：“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傅大小姐和太子的婚事才黄了，皇后娘娘当然不会再让傅家的闺女和太子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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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1章 傅尧来信
“这事儿你看得透，傅家人却看不透，还奢望着太子妃的尊贵能落在他们家。”
梅老先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打量了一眼傅惟慈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什么事？”她抬起头尚未注意到桌上的信。
“我见了傅大少爷，他逢人便问是否见过他姐姐傅大小姐，若是那人说没有便失落地双眸黯淡，模样甚是可怜，听说我是从北边来就问我是否见过画像上的人”
傅惟慈眼眸一亮，紧咬着下唇看着梅老先生，她从不曾想过梁县一个小小首饰店的师傅会是盛京名声大噪的梅师父。
待她知道时已然晚了，现如今他必定十分确定自己就是傅家丢了的大小姐。
梅老先生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于心不忍，便偷偷对他讲曾见过画中人，她四处流浪，过着自由自在的天地生活。”
傅惟慈不知声，脑海中浮现出傅尧逢人便举着画像询问的场景，眼眶不自觉便红了。
“他写了封信给我，让我遇见他阿姐时把信交给她。”梅老先生抬手推了推桌上的信封，目光看向门外空荡荡的庭院。
桌上摆着淡黄色的信封，正面上写着：“阿姐亲启。”
“谢谢师父。”傅惟慈把信封揣在怀中，从眼角滑过一滴眼泪，或许是她自己的，又或许是傅大小姐的。
她从这具身体上醒来，就承接了原本傅家大小姐的所有记忆和情感。
对继母的恨，对亲弟弟的思念，还有满心的忐忑不安。
“你打算在这儿当一辈子村妇？盛京的一切你都不想了？也不想你弟弟？”梅老先生凝目看着庭院里来回踱步的冯昭。
不待傅惟慈出声，他又继续道：“你弟弟和这位冯少爷的身量相似，今年也参加了秋围。”
竟然长得这般高了，记忆中傅尧的个头比自己还稍矮，这一年多就越过了自己。
“我回去只会让他过的不好，我没资本跟大太太斗。”
“那你就永生都不见傅尧了？”
“得见。”傅惟慈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得见，起码得见着他成亲，见着他谋个一官半职，或是寄情山水放飞自我。
“过了年，等你搬到梁县来住，就老老实实来我这儿学点本事，既然知道自己没资格斗，不丰满羽翼等什么？”
梅老先生说着说着声量有些高了，看着傅惟慈又道：“把他交给敌人的手中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来日若是你弟弟成了她的绊脚石，她还会顾及你吗？倒时你只是穷乡僻壤里的村妇，更没资格和她对抗。”
心口如锥刺般疼痛，这番话让她脑袋里一片混沌，屏气良久才感喘了两口气：“我懂了。”
她迟早是要回去盛京的，把傅尧从傅大太太那抢回来，等到她能用一技之长立足，能用一技之长在盛京闯荡出一番名堂，就有了和傅家抗衡的本事。
“你外祖家至今不知你丢了的事，届时傅尧必定要闹着再去找你，你若是需要，年前我还要进京，你写封信我转交给他，让他也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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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2章 这孩子没救了
傅惟慈心绪复杂，浑浑噩噩地应下，又起身唤着冯昭进来。
冯昭一进门就瞧见她双眼红红的，说话时神情也甚恍惚，盯着桌上的茶盏不移分毫。
跟没了魂儿似的。
梅老先生察觉冯昭的视线总是瞟向身侧的徒弟，微挑眉看了眼毫未察觉的傅惟慈，牵着唇角道：“既然你是小慈相公的学生，她又是个难得开口求人的性子，七日后你来店里取。”
“多谢梅前辈，晚生感激不尽。”
“感谢倒不必，夏家千金老夫也是见过几次的，与冯少爷的确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冯昭闻声咧嘴一笑，终于将注意力转回梅老先生的身上，喜上眉梢道：“当真吗？我也觉着全梁县属我们两人最般配，如今她年纪等不得了，我年纪比她小些，但也不想叫她等我，打算今年就去提亲的。”
两人欲走时，梅师父端着茶抿了一口，抬眼道：“许久不曾尝过小慈的手艺，今晚你留下做饭吧。”
傅惟慈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打算送冯昭出门，谁料她还没开口请他回去，这个没正形的人已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连拍手道：“好好好，我觉着师母的手艺极好。”
这傻孩子，难道听不懂师父话中的意思吗？让自己留下做饭，又没说请他吃饭真是没救了。
梅老先生也是一愣，抬眼看着满脸喜色的冯昭，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冯昭突然一拍大腿，惊喜地神色飞扬，在梅老先生的惊愕中，忽然起身冲着他深深地鞠躬。
“我师母是您的徒弟，那晚生不该叫你梅师傅，应叫你师公，师公请受徒孙一拜。”
傅惟慈听着屋里高声叠起的，掀开门帘的一角，看着师父露出震惊的表情，再看冯昭喜不自胜的笑着。
冯昭这个人相处下来，的确一点县令公子的架子都没有，就是性子乖张又任性些。
小童子蹲在灶台前用扇子闪着火，呛得眯着眼睛喊着：“师姐师姐，你快来。”
四个人，做了六菜一汤，傅惟慈端着蒸汽腾腾的米饭进屋，挨个盛了饭放在面前。
冯昭和梅老先生净了手入座，小童子蹲在凳子上，冲着饭桌上使劲儿嗅了嗅：“师姐的手艺就是好，不如以后就住在我们这儿，免得师父总是折腾我。”
“你话多，你煮的饭我能下咽已是你的福气。”梅老先生轻轻踢了踢凳子，板着脸道：“坐好。”
冯昭拿着筷子不知该先吃哪个，看着梅师父动了筷，才夹着动过的菜，填了慢慢一大口，满足地闭上眼：“师母，你的菜是人间美味，要不你考虑考虑来我们飘香饭庄当厨子，保证比锦绣酒楼挣得多。”
“多吃饭。”傅惟慈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块青菜放他碗中，又道：“少说话。”
这会儿的冯昭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话多又闹腾，比小童子都能说，折腾得众人耳朵疼。
也正是如此，萦绕在傅惟慈心头的乌云似也渐渐散了，回盛京的事急不得，徐徐图之。
迟早会有一天，她能保护好傅尧，把曾经傅大小姐在傅家受得委屈尽数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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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章 心怀愁思
从玲珑斋出来，冯昭摸着浑圆的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回过头道：“你今儿是挨师父骂了？”
傅惟慈错愕抬眸，思虑了片刻，稀里糊涂地不知道他问什么，难道是幸灾乐祸？
没好气地回：“没有。”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你哭过了，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女子也会哭，啧啧啧，天下奇闻。”
真的是一副欠揍的样子，特别是咂嘴的动作，和令人厌恶的陈春芝有几分相像，傅惟慈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走过。
她疾步往锦绣酒楼而去，怀里揣着的信封越发滚烫，傅尧的挂念让她觉着自己除了季方，还有可依靠之人。
林谨言一直等着她回来，感觉到有人上船，忙让八喜出去看看，八喜从窗户探头，笑道：“是二老板回来了。”
“去，把炖好的安神汤端来。”
傅惟慈走进屋时，安神汤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林谨炎摇着手中的折扇，推了推面前的汤碗：“炖了一个下午，喝了可以睡个好觉。”
船舱门又被大力推开，冯昭皱眉不悦地看着抛他而去的人，忿忿道：“我好心送你回来，路上喊了你几次，你竟然装聋子？”
他不由分说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安神汤，仰头喝了下去，林谨炎握紧了扇子盯着他，默默地告诉自己，惹不得，惹不得。
“我又没说让你送，你喝了我的安神汤，也算两清了。”傅惟慈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努了努嘴。
“冯少爷怎么有空送惟慈回来？”林谨炎手中的折扇刷拉一下打开，放在身前一下一下地摇着。
“他有求于我，我现如今是他的师母，能帮孩子的地方尽量帮。”
说罢她拉开另一个椅子，神色里尚有淡淡的愁思，并未在意冯昭冲自己做了个鬼脸，还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林谨炎问了两句关于季方进贡院的事，瞥见账台后的八喜已经昏昏欲睡，起身道：“冯少爷，咱们正好顺路，一道走吧。”
冯昭抬眸看了看傅惟慈，有些欲言又止，他还有话没说完，当着林谨炎的面儿又不好意思。
等两人走后，傅惟慈才吹灭了大堂的灯，端着蜡烛绕过一个走廊，来到白日里林谨炎小憩的房间。
床单被褥都换成了自己的，她把蜡烛插在书桌的烛台上，借着明亮闪动的光亮，掏出怀中的信，小心翼翼地打开。
还未看里面的内容，只是见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傅惟慈的手就开始抖。
入目两行，潸然泪下。
傅尧这个傻孩子，并没有怪自己不辞而别，而是对自己离家后的生活很是担心。
再往下看，是说傅大太太安分了许多，再不逼着他做这做那，老太太成日把他拴在身边，督促他看书习武，叫她莫要担心。
又道，他知道自己为何而走，傅家的确是水深火热的存在，早走早清净。
他若是有一日翅膀硬了，在盛京闯下一片天地时，必定风风观光地把她接回来过好日子。
到时她对傅家，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必再处处看大太太的眼色。
最后，他写着：勿念，想你，务必照顾好自己，若是得空记着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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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4章 半夜求人
满满地两张纸，她能想象傅尧写这封信时的神态，肯定迫切又紧张，激动不安。
一笔一划中甚至有些颤抖的痕迹。
她收起信放在自己的包袱里，摸了摸一旁的茶壶，是热的，应该是八喜烧好了送进来的。
蜡烛没熄灭，空气里有点点蜡油味，傅惟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着很是憋闷，推开窗子，湖面上的凉风习习吹来，才觉着身上轻盈了些。
朱雀湖地另一侧摆着几条花船，她伏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黑漆漆地水面，心里浮上些许恐慌。
赶紧四仰八叉的躺下。
不知季方在做什么呢，是还在研究试题，还是已经用了饭要睡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今儿晚上一过，等到天大亮就是第二日了，一觉醒来季方明日就回来了。
隔一天太长，明日回来正好，她抚摸着手中的银叶簪子，被泪水浸过的眼睛有些发涩发热，闭了一会儿脑袋里就昏昏沉沉的。
即将要睡着，尚未睡着时，她听见有低低的呼唤声从窗边出来。
她一激灵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喊了声方哥。
“不是季先生，是我啊。”
声音就是从窗子那发出来的，屋里蜡烛燃了大半，傅惟慈按了按沉沉地额头，扬声道：“你又有什么事？”
“今日梅老先生问我，是雕金镯子还金耳环，还是金簪子，我回去想了半天，你觉得媛媛会喜欢哪一种？”
她仍坐在床上，看不见窗外的人，想也知道冯昭是划着船来的，此时肯定猥琐地往屋里看。
“我又不是夏小姐，我哪知道？”
“所以啊。”冯昭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贱兮兮地笑着：“你明日能不能去趟夏家，依你的观察，看看媛媛到底喜欢什么？”
就知道大半夜来没好事，傅惟慈睡意全无，穿上鞋，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人影道：“你使唤我使唤顺手了是不是？”
冯昭见她走过来，小心地移动了两下，一只手扳着窗户，探着明亮的眼睛凑近，连连感谢道：“你放心，将来我都会还你的，只要你这次帮我哄媛媛高兴，来日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冯昭是个草包，自然也抵挡不了。
“师母，帮人帮到底，您学生一辈子的幸福都教到你手上了。”
傅惟慈抬了抬眼睛看着窗外，不悦道：“你就不能明日再说？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我错了，但是事情紧急，我要是今夜不说肯定睡不好觉，你就答应吧。”
“我答应你就走？”深更半夜，除了季方，她谁都不想见。
“对。”
“好，明儿你带我去。”
“您真是好人呐，师母晚上睡觉记得把窗子关上哈，免得坏人进来。”
有事求人就献殷勤地嘴脸，傅惟慈横了他一眼，伸手把窗子关上，临了揶揄地笑着：“冯少爷居然有两副面孔呢。”
冯昭的船刚挪动了一点，闻声他立即察觉出话中的讽刺，扬着头不服气又不敢大声得罪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傅惟慈摇头，冯少爷貌似对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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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5章 一早就抬杠
这一夜，她做了一场噩梦，自她醒来就重复梦到的场景。
宽阔幽深的水下，她睁着眼睛看着人们跟下饺子似的往里掉，挣扎，面部无声的扭曲，奋力的求生在意外面前的无力。
恐惧蔓延四肢，她尖叫一声坐起身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傅惟慈收拾好房间就往马车上搬豆腐，天才蒙蒙亮，雾气很重。
空气里有些微凉，把豆腐都搬到岸边的马车上，才回船上打扫一下卫生。
冯昭等不及她去，自己亲自来了。
傅惟慈有些无可奈何地瘫坐在椅子上，盯着走进来的冯昭，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几日她就没个消停了，怎么碰上这么一个二世祖。
要不是仗着他的身份，她早就一拳打得他不知东南西北了。
“我又不能一早就去夏家，大清早去砸人家门，我怕夏大人会把我抓起来。”
冯昭挑着眉又不是昨夜求人的低姿态，昂首阔步地走到跟前，扬着下巴道：“傅惟慈，你这是侮辱我，我是因为你要去夏家，特地想带你去做身衣裳的，可不能像上次夏老太太寿辰那日穿得跟妓院老鸨似的。”
妓院的老鸨？自己又不是师母而是直呼其名了，这个冯昭若是放在现代肯定被揍得几天下不来床。
傅惟慈端着茶盏喝了口水压一压心中的怒火，垂眸敛笑，颇认真道：“你嫌我丢人，就别让我去呗。”
“诶？”冯昭与她面对面而坐，急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的事不能不做。”
“可惜”她悠悠地放下茶杯，微微抬眸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不是有句话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师母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呢？要是季先生听了得多难过？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会给先生丢人的。”
“我相公有你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学生才是丢人，你千万不要对外说你是季方的学生。”
林谨炎在后厨交代了今日的事，刚踏进堂屋就听见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抬杠，谁都不让对方分毫。
冯昭憋得脸色通红，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怎么回击傅惟慈，身前的手握紧，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你去不去？”
“衣服钱谁拿？”
“我，随你挑。”
不用自己花钱就是好的，傅惟慈跳下凳子，拍了拍身上糕点的渣滓，扬声道：“走，我今儿非要你破产不可。”
话是这般说的，真到了布庄，看着做好的衣裳挂在墙上，问了价钱却也不是很贵。
想要冯昭破产，怕是没个千百件是难，齐胸襦裙穿在身上，仿佛透着亮的粉色薄纱垂在脚下，胸前的衣带打了个蝴蝶结，长长地垂到裙角。
傅惟慈看着长镜中的自己，竟然有一瞬不知镜中人是谁。
店铺的老板娘见是冯昭领着来的，热情地蹲下身替她整理着裙角。
“姑娘的容貌是标准的美人，若是能好好打扮可就不得了了，您瞧瞧，这身衣裳穿在您身上简直跟量身定做地一般。”
傅惟慈淡笑不语，这身衣裳和盛京相比是差了几些的，不过比起她在四合村穿的完全不同。
“我给姑娘重新挽个头发，再给你略施粉黛，保证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老板娘只要瞥一眼傅惟慈的表情就知道她甚是满意，哪有姑娘不爱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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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6章 顶漂亮的姑娘
挽了个松松垮垮地坠马髻，发间配着小珍珠数枚，老板娘满脸堆笑地道：“我在梁县这么多年，姑娘真是顶好看的，再没人能比得过姑娘了。”
说着她撩着帘子，冲着冯昭笑道：“冯少爷，姑娘出来了。”
听她说话的语气傅惟慈隐隐觉着不对，好像自己是冯昭看中要领出去应酬的姑娘似的，路过她身侧时浅浅笑着道：“我是他的师母。”
“哟，瞧您的模样还真不像，民妇冒犯了。”
傅惟慈本身就是傅氏嫡长女，若是真的做出仪态来，梁县找不出第二个比得她的。
果真是人靠衣装，被这身衣裳一衬托，气势登时飙高，她垂着眸子看了看震惊地冯昭：“我就说我的外表打扮根本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气质。”
冯昭咽了咽口水，心下想着：傅惟慈，你的脸呢？
这身衣裳完全把她衬托得跟下凡仙子似的，他觉着在贡院专心考试的季先生没能瞧见她的样子，是人生一大憾事。
“蛮好，蛮好。”冯昭轻轻拍了两下手，赏给老板娘一大锭银子，出手大方。
傅惟慈看得心疼，蹙了蹙眉，由着冯家的小丫鬟扶着自己上马车。
许是傅大小姐本身的习惯，搭手，撩裙摆，上马车，俯身，端坐，一气呵成，看得马上的冯昭也是疑惑不解。
他终于明白季先生为何会娶傅惟慈了，原来先生慧眼识珠，早就看出这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马车越走越热闹，傅惟慈掀开窗帘，正巧路过贡院门前的街上，只见身穿灰色深衣的男子正被两个身着官服的人带出来。
看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定是不老老实实考试，想了些旁门左道。
她家季方就不会，十年寒窗，他肯定正在号房里奋笔疾书，要将这几年所学的知识全部展现出来。
冯昭也见着有人出来，马蹄减缓地来到车窗边，低声道：“一看就是夹带作弊被发现了的。”
傅惟慈没说话，她还在想着明晚就能迎接季方，这九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师母，我想问问，傅家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闻声，傅惟慈脸色一凝，思忖着是不是被冯昭发现了什么端倪，倏地将车帘放下，不悦道：“你管得着吗？”
“我听我爹说，去岁时傅家大小姐丢了，东宫还下旨在全国找来着。”
去年东宫居然找自己了？傅惟慈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好在她生活在偏僻的四合村，消息闭塞。
“我要是傅家大小姐的命就好了，只不过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攀不起那样的亲戚。”她尽量带着几分嫉妒羡慕的口吻。
“也没什么好的，据说已经死了，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死讯迟早都会传出来的，傅家不可能任由家门名声被一个女儿败坏，一旦死讯从傅家传出来，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渐渐就消停了。
马车停在夏家门前，冯昭先去敲了敲门，然后就把傅惟慈推到门口，低声道：“我昨儿已经给夏季下了帖子，你只管报姓名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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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7章 去夏府套近乎
“你帖子上说姓什么？”她记着自己先前和夏家小姐说自己姓季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季傅氏吗？当然就是下的季傅氏惟慈。”
傅惟慈这才松了口气，好在之前在飘香饭庄她曾义正言辞地说过这个名字，若不然夏小姐必定想着是从哪冒出来的臭要饭得套近乎。
开门的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面带微笑地问：“小姐找谁？”
“我是昨日下过帖子的季傅氏，来见你家小姐的。”
她端着挺直的腰身，从身侧的丫鬟手中拿过名帖交到开门的人。
“原来是锦绣酒楼的二老板，请进，我们小姐昨日便吩咐我们，你来就直接去她院里，请跟我这边走。”
傅惟慈进了门，果然和上次是不同的，从大门走进来的感觉很好，还真跟城里哪家大小姐来串门似的。
夏君媛正在房中做着女红，丫鬟进来说季傅氏来了，如此才抬起头，脸色淡淡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若不是昨日的帖子，她还不知这个锦绣酒楼的二老板原本是姓傅的，那个牵她手的男子应是姓季。
“让她进来。”夏君媛边说边扶着衣裙坐下，神色略显紧张地又喊着：“去把我首饰盒里那对儿紫宝石耳坠拿来。”
“是。”小丫鬟低头称是，转念想着小姐不过是见个妇人而已，怎么还要戴上最昂贵的宝石耳坠呢。
傅惟慈双手交叠在身前，款款走进来时，夏君媛脸上的惊讶比冯昭的反应还要强烈。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真的是上一次穿着普通衣衫的酒楼二老板吗？
等她认定面前的人正是记忆中的人时，才觉察自己竟站起身迎接，她原是想坐着等季傅氏进来行礼的。
两人互相问了好，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傅惟慈看着冒着蒸蒸热气的茶水，笑道：“这次是为我家相公乡试才进城的，想着上次和夏小姐很是合得来，就想着今日定要来拜访一次。”
“原先我不知你已成亲，还张口闭口地唤你季姑娘，实在是冒犯了。”
“是我自己没说清罢了，自从成亲后便随着夫姓，季家媳妇儿c季姑娘，说起来季姑娘似乎更顺耳些。”
夏君媛浅浅笑着，眼底却多了份疑惑，今日和先前两次的样子截然不同，贵气逼人的风芒竟然把自己都比了下去。
心下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兴许正是如此，那位姓季的男子才会娶她，毕竟真的比自己更夺目些。
“锦绣酒楼的生意如何？我也有些日子不曾去了，当初还羡慕你能打理一个酒楼，现下觉着你比上次消瘦了些，看来也是十分辛苦的。”
夏君媛说着发现她耳坠上只带着一根长长的银线，下方坠着个一眼就能瞧出是假货的白玉。
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身，半靠在椅子内仔细观察着傅惟慈身上的每个细节。
“酒楼多数是林谨炎在打理，我倒是乐得清闲。”
想起林谨炎那个倒霉蛋，好不容易被人喜欢上，居然还要被冯昭横刀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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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8章 宝石不如金条
傅惟慈又提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上到此番乡试下到市井趣闻。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盈盈起身，点头告辞。
随着下人走出夏君媛的院子，先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她觉着今日说不出的怪异，本是抱着来观察夏小姐的喜好来的。
可是c怎么有一种自己被人观察的滋味。
她跟着前方的人拐进一条郁郁葱葱地小路上，方走了两步，见着一熟悉的身影在前方匆匆地走着。
傅惟慈偏着头仔细盯了一会儿，随即跟着引路的丫鬟转上另外一条路，再没得观察。
会是娇姐吗？娇姐是在夏季当下人吗？
夏府门前，冯昭大喇喇地蹲在树根底下乘凉，听见大门粗哑的吱呀声，紧忙站起身迎上前，迫切地问：“怎么样？媛媛喜欢什么？”
傅惟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副大功告成的悠哉，笑道：“喜欢宝石耳坠，看来这次冯少爷得破费了。”
她一进门就被夏君媛发光的宝石耳坠闪瞎了眼，明晃晃地让人移不开眼，好在她对这种bulgbulg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不如换成金光闪闪的大金条，抱在怀里就踏实。
一个日常都要戴着宝石耳坠的人，绝对是自己真心喜欢，不为取悦旁人，就是为自个赏心悦目才会如此。
冯昭丝毫不迟疑地叫了声好，眉飞色舞地送傅惟慈回锦绣酒楼。
酒楼正招待着客人，八喜见有位衣着贵气的姑娘走进来，小跑到跟前笑着：“姑娘几位？”
话出口就愣住了，随即探头瞪着眼睛仔细地瞧了瞧，惊讶道：“二老板！您今日怎么和您出去时不一样啊，我还以为是官家小姐呢。”
“这是我占便宜得来的。”傅惟慈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眨了眨眼又道：“我去换身衣裳就出来帮你的忙。”
在朱雀湖畔，与锦绣酒楼斜面而对的妙玉坊中，一束锐利的视线正盯着缓缓离开的马车。
大哥进城赶考，傅惟慈竟然穿成这样出去勾引县令公子，这件事若是让大哥知道，不知会不会彻底和这个贱人断绝关系。
季莲从楼上遥遥望去，见着熟悉的身影跳下马车，一眼就认出是傅惟慈，再看旁边马背上坐着的是冯少爷。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话，冯少爷还俯身凑近她跟前笑得很是爽朗，而后她就提着裙摆回了酒楼。
翌日，傅惟慈再去飘香饭庄送豆腐，发现饭庄正门前贴着出卖二字，她帮着八喜把豆腐送进去，绕过长廊去找冯昭。
冯昭正在账台里翻着账本，敲着账本上一笔笔赊账，皱眉道：“这些人下次来，让他们把所有的赊账都还清，本少爷现在没银子供他们白吃白喝。”
傅惟慈抬手敲了敲账台，看着难得认真地冯昭：“生意越来越好了，怎么又要卖出去？”
飘香饭庄的生意一直不错，一是因为老板是县令的儿子，人际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二是冯昭的确有些经商之道。
好比在锦绣酒楼推出豆腐后，他是第一个找上门想取经的店铺，在这点上，他的确比一些因循守旧的老板聪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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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9章 买下飘香饭庄
“不全卖，要卖一半。”冯昭把账本往伙计手里一扔，端出求人时殷切的笑容：“师母，你问问林谨炎有没有兴趣买一半，或者你们两个共同买一半？”
这是一副缺钱时才会露出的笑容，傅惟慈看着他额头上明晃晃地缺钱二字，稍作思虑，蹙眉问：“为了夏小姐的宝石耳坠？卖掉半个饭庄？”
美人关要过起来真是费银子，季方省了不少钱，自己一点都不费银子，十两银子包送到床，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傅惟慈想了想还是不把这种丑事告诉外人知道，迎上冯昭几近渴求的视线，正色问：“多少银子？你可想清楚了，你这家饭庄往后的受益不会差的，卖掉就等于把银子拱手让人。”
她就不信冯昭不爱财，当时为了豆腐的几两银子和自己讨价还价，现如今能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流？
“为了媛媛此生难忘的生辰礼，豁出去了。”冯昭一拍大腿，咬着牙下定决心，起身贴耳说了个数。
“才二百两？”傅惟慈讶然出声，飘香饭庄可是脚踏实地坐落在梁县最热闹的街道上，这个价钱好诱人呐。
买了就是挣了，傅惟慈咬着下唇琢磨了一会儿，抬步就往门外走。
“诶，诶，不买就不买，犯不着生气啊。”冯昭扳着账台冲着门口伸着手，颓废地低着头，嘟囔着：“再帮我问问林谨炎呐，他可是老有钱了。”
傅惟慈可不是气急暴走，她大步走到门口，抬手就把门上贴着的出卖二字揭了下来，回屋往账台上一拍，颇豪气云天地道：“我买了。”
“真的？你当真？”冯昭兴奋地爬上账台又跳下来，张开胳膊就要来个感激的抱抱。
傅惟慈双臂护住身前，警惕地蹲下身子让他抱了个空，厉声道：“你敢碰我，我就不买了。”
兴奋过头的冯昭听到不买二字立即恢复正常，高兴的左摇右摆，哐哐地跺着脚。
一张脸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师母，您真是我这辈子的贵人，之前都是学生不好，对您不敬，在此受学生一拜。”
说着就弯了个九十度躬，吓得傅惟慈以为他在祭拜遗体，跳着躲开道：“我可不是冲着你买的，我是看你们饭庄生意好才接手的，我是商人，当然要有利可图。”
“不管怎么说，我正怕一时半会卖不出去，师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等季先生秋闱结束，一定要在我们的酒楼摆上一桌。”
钱还没交就成了我们的酒楼，傅惟慈听着怪顺耳的，笑吟吟地道：“你跟我去拿钱，顺便问问林谨炎有没有兴趣。”
冯昭手舞足蹈地去后院牵马，本来已经上了马的他见着傅惟慈正提裙要上马车，脚下连个小凳子都没有。
忙从马上跳下来，压低着姿态，伸出手腕放在马车旁，眉开眼笑道：“师母，您小心。”
跟电视剧里演的小太监伺候太后似的，傅惟慈微微一挑眉，心下想着自己今日也能感受一下尊贵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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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0章 偶遇夏君媛
她装腔作势地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扬着下巴把手搭在冯昭的手腕上，缩着尖细的嗓子道：“走吧。”
道路尽头一辆牡丹红顶的马车内，一双眼睛盯着巷子内，分毫不移。
见冯昭骑马走在前面带路离开，马车里的人才收回撩起车帘的手，指甲上牡丹红的蔻丹十分惹眼。
“小姐，她怎么和冯少爷走得这么亲近？难怪冯少爷有日子没来看您了。”
“多嘴！”夏君媛眸底浮上些许笑意，转瞬恢复如常道：“回府。”
回了锦绣酒楼，林谨炎对飘香饭庄的生意也很感兴趣，商定与傅惟慈一人出资一百两，共同买下一半。
立了字据，交了钱，商定等明日去衙门修改商铺所有人。
晌午一过，傅惟慈就去贡院门前等着季方，她靠在一颗大柳树下，看着贡院的大门紧闭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紧张地手心里都沁了汗，不知季方在里面怎么样？这两日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又要钻研试题，是不是瘦了？
贡院的大门在太阳稍稍下山时打开，此时门外已有许多人等着，傅惟慈挤在人群的前面，想让季方出来后第一眼就能见着自己。
她视线不移地盯着每一个走出来的考生，盯得眼睛都酸了，直到那一抹刻在心中的身影出现，她急得直踮脚冲他挥着手中的帕子。
季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找着自个儿媳妇的身影，谁知他只是抬头一望，就见着围栏外挥着翠绿色帕子的身影。
他疾步上前，牵着她的手就往无人的柳树下走去，一声不响地c旁若无人的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两晚没有她的陪伴，夜夜难以安寝。
傅惟慈被搂得透不过气，却仍甘之如殆，伏在他肩头，抱着他脖颈，奋力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瘦了，两侧的脸颊凹陷了不少，她心疼地接过所有东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容。
“阿慈，你好像更漂亮了。”季方手上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只想和她一直贴着，片刻不离。
“真的吗？我临来前涂了胭脂，还抿了抿唇脂。”她说着努了努自己的嘴唇给季方看。
“傅妹妹，好巧。”
季方刚抬手摸了摸她柔嫩地双唇，唇脂沾了许多在指腹上，刚想放在嘴里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听见一声“傅妹妹”。
傅妹妹阿慈分明是他媳妇，他心头一沉，转身去看来者何人。
此时傅惟慈已经转过身见到了夏君媛，洋溢着笑容道：“夏小姐，真是巧，你出来逛街转转吗？”
满脑子都是季方的她差点飚出现代词语，逛街这种事儿，只有现代才有吧，古代应该是上街c转转。
夏君媛佯作无意地从季方淡笑的脸上扫过，这一瞥，就让她心跳剧烈起来，呼吸稍显紊乱地笑道：“是，遇见这儿热闹就顺着来了，没想到竟然遇见傅妹妹了。”
“我正好来接我相公。”她挽着季方的手臂，扬头一笑道：“季方，这是夏家小姐夏君媛。”
夏君媛听到季方二字，借着互相介绍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望着他，笑得甚是得体地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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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1章 乐极生悲
目光不做停留，仍望着傅惟慈笑着：“上次你来，我不知是冯少爷同你一起，竟然把他晾在外面几个时辰。”
“是，他正巧顺路。”她没心思仔细回答夏君媛的问题，现下她只想搂着季方抱抱亲亲。
夏君媛只是点到为止，回眸时有意往季方的脸上扫了一眼，见他神色无恙，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
“今日在飘香饭庄见着冯少爷扶你上马车，我让人唤了几声，还是没能喊住你们。”她继续轻描淡写地说着。
“是，那会儿我们急着去锦绣酒楼，许是心急没听见，真是不好意思。”
傅惟慈并未觉着她话中有何不妥，仍是轻轻柔柔地，和前几次交谈时并无异样。
夏君媛又一次扫向季方，见他神色有片刻凝滞，勾唇一笑道：“那我就不叨扰两位了，改日去锦绣酒楼再叙。”
傅惟慈点头称好，挽着季方的胳膊转身，像是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似的，走了两步忙道：“我和林谨炎把飘香饭庄买了一半。”
季方用晦涩地目光看了一眼夏君媛离开的背影。
阿慈只顾着见着自己高兴，丝毫没察觉这个人说话时眼底藏着别有用心。
她故意提了两次冯昭，每一次都在话尾时瞄自己一眼，若说是不经意也太凑巧了。
“你知道冯昭为什么要卖掉饭庄吗？”她晃了晃有些心不在焉的季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蓦地，嗓子眼堵得慌，心里不痛快，蹙眉道：“见着人家夏小姐，魂儿都没了？”
傅惟慈敛了笑意，甩开他的手臂，方才那么不专心，还特地回头看了人家一眼，男人这种反应她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盯着一个女子的背影有什么好瞧的？还不是那点心思。
犹如一盆冷水把她的兴奋劲儿都浇灭了。
“阿慈，不要闹脾气，我没有。”季方拿过她背得包袱，腾出一只手牵着她：“我只是奇怪这个夏小姐看人的眼神怪怪的。”
借口！傅惟慈在心底想着，甩开他牵过来的手，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沉声道：“喜欢看，明日我给夏家下个帖子，你去人家府里好好看个够。”
她揣着满溢的激动，巴巴地挤到门前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他，本来还表现的像个人，碰到夏君媛就丢了神，连自己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这股高兴被怒气席卷得干净，她板着脸瞪着季方，既觉着他辛苦可怜，又觉着他讨人厌。
这种复杂的心情折磨得她愈发恼怒。
原来在四合村没有别的姑娘，现如今到了梁县，就学那些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了。
穿着打扮上自己不如夏君媛那般金贵精致，身份上自己只是个冲喜的，不如人家是县尉的千金，行为举止上也不如人家规矩本分。
伴随着怒气，分散的思绪把所有相干的c不相干都聚在一起，挨个拎出来生一遍气。
“阿慈，别闹。”季方央求着她别闹脾气，又抬起手去牵她。
指尖才碰到冰凉凉的手背，傅惟慈立即躲开，转身就走。
她心底到底在不安什么？在敏感什么？
或许是当季方走进乡试的考场，一种心里上的落差就暗暗滋生了。
诚如她现在没能力保护傅尧一样，像梅师父所说自己连争抢的资本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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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2章 是恐惧作祟
这种感觉，像她临死前的那股窒息感，压得她喘息不过气。
傅大小姐原本的情感在她的身体里纠葛不清，让她对季方的爱意愈发束手无措。
这种自我无用的否定一下子爆发出来，哪怕她心底知道季方和其他人不同，也抑制不住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慌张。
因为夏君媛有着简单的身世，她不需要想着将来一定要将谁彻底打倒，傅惟慈就觉着她干干净净的让人羡慕。
而今日季方一个回眸关注和失神就成了心底那份不安无措的导火索。
她知道，有朝一日季方要跟着她一起面对庞大的傅家，届时要面对许多他不该承受的负担。
她知道季方并非池中物，而她只是被扔在四合村的村妇。
隐藏在心底，被刻意忽略的惶然，让她越在乎越敏感，越敏感越惶然，越惶然就越在乎
哪怕她有回盛京和傅家一较高下的决心，有这辈子只跟季方厮守到老的准备。
身体里这具本不属于傅家大小姐的灵魂还是无助地像飘荡在无境之地的孤魂。
总而言之，她觉着自己无论哪一点都配不上季方，却又想抱着与他白头偕老的奢望。
傅惟慈一路跑回锦绣酒楼，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望着朱雀湖上大朵的莲花出神，她想着自己就是傅惟慈，傅尧就是自己的弟弟，季方就是自己相公。
这一切本就是她的。
她不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似乎找到这种归属感心底就能好受许多。
想着想着，傅惟慈莫名其妙地笑了，望着余晖洒满的湖面，她嘲笑自己真是胆小。
占了傅大小姐的身子，不敢去面对心怀鬼胎的傅家人，嫁给了季方，又不敢叫他跟自己一起去面对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这份恐惧，或许她早就该下定决心战胜它，免得梗在心底，一丝一毫的不确认就搅动着负面情绪涌上来。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片无尽翻涌的湖水，闭着眼睛想着自己临死前的挣扎和恐惧。
她要把这份恐惧彻底地从心底暗处翻出来，让它无处遁形，让着自己勇敢地面对它，战胜它。
如此她就能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现代大学生傅惟慈，而是大齐国盛京傅氏的嫡长女，是被继母暗害送到偏僻山村当冲喜新娘的方哥媳妇儿。
她抓着窗框踩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蹲在狭窄的窗台上。
呼吸渐渐变得缓慢又沉重，想起自己连下水洗澡都只能留在浅处，想起时而做的噩梦
她能做到的。
她会潜入水中感受最深层的恐惧，等她爬上岸时就是名副其实的傅惟慈，就是方哥实实在在的媳妇。
什么都不必怕，不必患得患失，他若是敢当街看别的女子，自己就一拳打得他鼻子流血。
她就是傅尧真正的长姐，担负起保护他，壮大自己的责任。
连死都不再恐惧的人，怎么会怕傅家那群牛鬼蛇神。
望着泛起一层层涟漪地湖面，傅惟慈的后背开始发凉，手心里开始沁汗，腿开始发软。
那种窒息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蔓延四肢，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她闭上眼，指尖扣得窗框朱漆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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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3章 投湖自尽
薄唇抿成一条线，咬牙咬得两腮酸疼，眉间皱得几乎痉挛，在黑暗中迈出一只脚，后背的鸡皮疙瘩骤起，她咬着下唇往湖中一跃。
“阿慈！”
掉进湖中的傅惟慈隐约听见季方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复地想着。
四周都是水，她正在水中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
就好像那日船难，她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奋力的挣扎，越挣扎越是往下坠，她熬得时间最长，抬头就能看见水面上漂浮的尸体。
身处朱雀湖中的傅惟慈猛地睁开眼睛，脚尖碰到湖下滑腻的青苔，她仰起头往上看，并没有见到尸体，反而见着一个熟悉的面容。
这个人满脸的焦急，她屏气冲着他挥了挥手，忽然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笑着。
看见季方，她身心一阵轻松，晃动着双脚往上浮，她终于能从这种压抑的恐惧中解脱，就好像重新获得新生一般。
她一直灿烂地笑着，湖水灌进口中，吐出几个泡泡来，季方抓住她的手，两人缓缓地靠近。
在微凉的湖水中，软绵的水在两人之间，季方抬手扣住她的头靠近，用嘴度气给她。
感觉到氧气从口中吸入肺里，傅惟慈涨红的脸色终于好了些许，被季方搂着腋下浮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剧烈的心跳，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筋疲力竭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方抬着她送到窗内，她抓住他的手，浑身湿漉漉地从窗外爬进屋内，觉着自己似有几分贞子的潜质。
站稳了脚就去扯着季方的胳膊使劲儿，见季方安然无恙地跌落在地上，浑身无力地靠着桌子腿笑着。
季方磕得膝盖疼，抱着膝盖躺了一会儿，听见她弱弱地笑声，侧身望着，皱眉沉声道：“你还笑？”
他家阿慈的性子也着实烈了些，就因为自己观察了一眼夏什么君，一气之下就投湖自尽。
傅惟慈当然要笑，她想站起来朝季方靠近，试了两下，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慢慢地朝他跟前爬着。
“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心里必须坦荡荡的接受阳光，稍微有点什么投下阴影，我就会浑身不自在。”她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季方没听懂什么意思，用力敲了敲她的额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若有下次，我就不救你了。”
如此就好了，这些日子让她不痛快的，让她烦心的，忧心的，害怕的，统统随着朱雀湖的湖水冲走了。
“你若再敢看别的女子，我也就不会原谅你了。”她轻轻地扬起下巴。
两人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傅惟慈又让厨房熬了两大碗姜汤，喝下出了一身的汗。
明日是第二场考试，傅惟慈等着厨子们都回家去了，才去忙活着接下来三日的干粮。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当她将烙饼包在油纸里，又把酱菜分成三分包好，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里。
季方正半躺在床上看书，闻声把手里的书卷放下，冲着傅惟慈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她披散着头发，动作轻缓地爬上床，躬身在季方怀中，还没说话困意就先袭来，她嘟囔着：“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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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4章 嫉妒使人变瞎
季方搂紧怀中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姑娘，用下巴摩挲着她耳朵，柔声道：“再忍几日，等乡试结束，我们就整日整日的在一起。”
翌日一早，傅惟慈又送季方去贡院开考，看着他气定神闲地走进去，自己却抓心挠肝似的惦记。
与林谨炎c冯昭一同去衙门办商铺所有人的手续时，又碰巧遇见夏君媛。
傅惟慈只远远地冲着她一笑，不似之前那般热切客气，或许是心中没了比较，便能客观清醒地看待这个人。
女人呐，会被嫉妒羡慕蒙蔽双眼，此乃人之常情。
知书达理不假，温婉大方也不假，只是与人说话时一双眼睛里总暗藏着复杂的心思，就连大笑都添了几分遮掩，永远是一副面孔对人。
傅惟慈还是喜欢像宁娇那般爽快的人。
冯昭一个箭步地冲到夏君媛面前，嘘寒问暖地连连献殷勤，可惜人家并不领情，匆匆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见到夏君媛像躲老鼠似地躲着冯昭，傅惟慈觉着自己真不该多管闲事瞎帮忙。
明显人家对冯昭就没意思，还带他去梅师父的店里做首饰，耗费了半个饭庄做出来的项链不知能不能感动夏小姐的心。
总觉着是没戏的，方才她不住地往自己和林谨炎的方向瞧，八成是放不下林谨炎的。
这复杂的三角关系，自己怎么还搀和进来跟两个情敌开饭庄了。
傅惟慈以为冯昭迟早是要知道夏君媛喜欢林谨炎的，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要跟着雪上加霜了，对这件事还是三缄其口吧。
这种念头在她见着冯昭买的那颗宝石时有些忍不住，翻腾的话就在嗓子眼里，她灌了自己一肚子凉水才吞下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一颗宝石，形状是标准的菱形，血红的颜色，从表面望着里面好似正流淌着血液。
难怪要买掉饭庄的一半，真是个败家子啊，败家子。
“这颗宝石五百两？”傅惟慈抓着椅子的扶手，做好了被震惊的准备，五百两可以做好多事情了。
随便给四合村的一户村民，他们能省吃俭用的过好几辈子。
冯昭摇了摇头，比划出一个六，傅惟慈一口凉水差点喷出来，勉强吞下去，呛得连连咳嗦。
“我真是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涨得脸色通红，又道：“冯大人居然没打死你。”
十足的败家子，冯大人十年的俸禄都没有六百两，若不是卖掉饭庄，肯定是凑不来这笔钱的。
“只要我家媛媛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冯昭抱着宝石在屋里蹦蹦跳跳，得意地好像花得不是自己钱似的。
“对了，一会儿我要去趟梅师父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冯昭看向有些愁色的傅惟慈。
“不去，要是让人知道宝石这主意是我出的，我非得被打死不可。”
她也没想到冯昭会这么用力过猛，就听她的，送个宝石耳环不就好了吗？撑死七八十两的。
非要买最贵最好的，这六百两的宝石，夏小姐戴在脖子会坠得慌的。
“你放心，我准不跟人说是你的主意，媛媛的生辰宴就在后日，叫你和季先生也去，人多热闹。”
去，肯定要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夏小姐见到冯昭贺礼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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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5章 厨艺大比拼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傅惟慈在贡院门前接到季方，甜甜地笑着，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挑眉道：“公子，出来买东西啊？”
买东西？季方在心底琢磨了一下，看她眨着灵动的双眼，排扇似的羽睫起起伏伏，眼梢露出点点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板着脸道：“不是，找人来的。”
傅惟慈转身走在他前面，与他面对面地往后退，负手昂首：“本少爷瞧着你生得有几分俊俏，不如从了本少爷，来一场轰轰烈烈地断袖之恋如何？”
季方眉间皱得愈发紧了，经不住笑出声来，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中，鼻尖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低声道：“顽皮。”
两人没回锦绣酒楼，林谨炎在飘香饭庄，不知和冯昭憋着什么劲儿，非要一人做一道拿手好菜。
傅惟慈特地交代八喜去宁家把宁娇和季娟一家接出来，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不论今年有没有高中，对季方来说都是现阶段的解脱。
飘香饭庄的正门关了，两人从后门走进去，刚到后厨就见着冯昭和林谨炎手执锅铲，志得意满地翻炒放菜。
闻着味道，傅惟慈面露纠结，两人气势动作都很有大厨的范儿，只是这股极尽烧焦的味道是从何而来？
“惟慈，快来尝尝我的麻婆豆腐。”林谨炎把锅里逐渐炭色的豆腐盛到盘子里，一股豆子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傅惟慈原本想为了林谨炎的颜面，勉强吃上一口，可她刚拿勺子舀了一块，从喉咙涌上的恶心感让她随即干呕了一声。
冯昭忍不住拍手叫好，幸灾乐祸地冲着季方道：“季先生，您来尝尝我炖的鱼汤，色白味美。”
傅惟慈感受着来自林谨炎幽怨地眼神，按着胸口内疚地苦笑：“这个味道很与众不同，会烙在我心上一辈子的。”
季方接过汤匙舀了一勺放在鼻间闻了闻，色泽味道都比林谨炎做的好，他冲着冯昭欣慰地笑了笑：“冯少爷有长进，我交代你抄得书可以缓一日交了。”
这厢冯昭正高兴地眉飞色舞，季方喝了一口却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冲着泔水桶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的脸色比傅惟慈好不了多少，神色复杂地看着冯昭道：“明日交。”
两人五十步笑百步，傅惟慈拿了杯水递给季方漱口，蹙眉道：“还是交给我们吧。”
她洗了洗手，偏头问林谨炎：“八喜接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都在楼上喝茶呢。”
傅惟慈点点头，擦了擦手上的水滴，上楼去找宁娇和季娟帮忙。
等着男人们都去楼上喝茶，她才问宁娇：“宁大娘怎么没来？”
“今夜东家有点事，我娘跟着忙。”宁娇把锅里不像样的菜都舀到泔水桶里。
想当初要不是这泔水桶，她还不知小慈竟然认识县令的公子。
傅惟慈刚想问她们是不是在夏家做工，季娟端着一盆白嫩嫩的豆腐凑上来问：“方才听他们说，这是大嫂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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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来来来！喝酒
“嗯，你想学不？想学我教你，不耽误你在家照顾孩子，等我在梁县买了宅子你就过来帮忙。”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等来了梁县自己就要去玲珑斋学雕金刻银，不耽误挣钱，还能学到真本事。
豆腐店自然没办法打理，季娟他们养孩子开销大，让她来帮忙正好。
“想学，我现在带着孩子没办法出去挣钱，心底急得要命。”季娟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等给咱奶烧了周年，我和你大哥就搬到梁县来。”傅惟慈说着冲着宁娇道：“娇姐，你平日帮我留心有没有临街宅子卖，最好是两进的院子，前面做生意，后面能住人，最好是间卧房。”
“好，我帮着你打听打听。”宁娇往锅里放了块猪油，放着葱姜蒜爆香，将清理好的鱼滋啦一声放进去，声音悦耳又动人。
连着林谨炎和冯昭，谁都逃脱不了替她找房子的厄运，如今季方秋闱结束，她有许多闲情逸致做些平日里没做的事。
一群人抛弃身份地位的悬殊，共围一桌，开怀畅饮。
傅惟慈难得体会朋友聚餐的舒畅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她脸颊微红，半靠椅背上听着冯昭讲笑话。
属季娟的两个孩子，小梅和俊儿笑得最欢，手舞足蹈地在屋里左摇右摆。
“你们猜山上的脚印怎么来的？”冯昭一拍桌子，这样子若是放在现代，堪比相声界翘楚郭老师。
“怎么来的？”林谨炎皱眉看他故意卖关子，捏着酒杯逼着他赶紧说。
“他昨晚梦游自己踩的。”
宁娇和季娟笑得乐不可支，林谨炎重重地落下酒杯，摇摇头表示并不好笑。
傅惟慈听得虎头蛇尾，不知其中有何深意，伏在椅背上看着两个孩子互相踩着对方的脚印玩。
酒过三巡，众人玩闹起来更没了束缚，傅惟慈笑地眼睛眯着一条缝，用毛笔在筷子的一头做了记号，放在桌子上一转，玩起了真心话与大冒险。
黑色的一端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筷子头渐渐指向林谨炎，他身侧的冯昭遗憾地叹了口气。
傅惟慈笑着耸耸肩，叉着腰盯着林谨炎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冯昭跟着敲杯子起哄道：“让他下楼去抱一个姑娘，师母快，就这么说。”
“人家姑娘会给他一巴掌的，一会儿轮到你就让你去。”傅惟慈捡起桌上的花生米扔向冯昭，继而想了绝妙的主意：“要不亲一下冯昭？”
“什么？！”两人同时惊讶出声，又同时摆手道：“不行不行。”
“愿赌服输，大冒险就要这么玩才刺激。”
季方看着她笑得满脸通红，浅笑着牵起她放在桌边的手，一声不吭地握在手心里。
“这哪儿是折腾他，分明是恶心我嘛。”冯昭哀怨地扫了一圈众人，没好气地瞪着林谨炎：“赶快，本少爷早死早超生。”
“做不到就罚酒三大碗，八喜！给你家少主子拿碗来。”傅惟慈手臂一挥，从八喜手中接过碗，足足倒了满满一碗。
林谨炎二话不说仰头而尽，相比罚酒，亲冯昭会让他倒半年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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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7章 今生一定娶夏君媛
酒桌上爆发出阵阵叫好，林谨炎用衣袖擦了擦嘴，起身转动着筷子。
黑乎乎地筷子头缓缓地停在季方的面前，他眉间一蹙，笑着道：“真心话。”
亲男人，抱女人这种事，他如果做了阿慈回家就会把自己揍蒙，还是莫要招惹她的好。
冯昭继续跟着起哄，在座并没有未出阁的小姑娘，两个小娃娃还什么都不懂，话题自然也就放得更大胆些，贼兮兮地道：“问他最多一晚几次。”
傅惟慈耳朵尖，听得真切，季娟和宁娇却被两个孩子缠着没听清。
本微醺泛红的脸瞬时变成熟透的番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局促地瞥着身侧的季方。
本以为季方也会露出难为情的怯色，毕竟两人成亲一年至今还未圆房。
不料他竟然半分紧张都没有，神色自然地伸出手，笑道：“拿酒来！”
其实季方心底也是忐忑的，如今他秋闱已过，不日就放榜，再祭拜奶奶的周年，孝期一满，届时他和阿慈得好好操办一下亲事。
想着心就跳得厉害，耳朵悄无声地红了。
季方再转，终于让冯昭如愿以偿，他看着筷子尖对着自己，得意地站在凳子上，一副大义凛然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来，先生请说，我选真心话。”
冯昭心里在渴望着什么问题，傅惟慈心知肚明，季方却不知，她按着季方的胳膊，小声道：“让我问他，不然他今晚要憋死了。”
“好，你来问，我看看是什么事能把冯少爷憋死了。”季方揶揄地看了一眼冯昭。
“我问你，可有意中人？”
席间哗然，只有冯昭得意地冲着傅惟慈眨了眨眼，真是知子莫若母，师母也算母。
他昂首挺胸，要把胸腔里满到溢出来的爱意宣之于口，高声喊着：“夏家小姐夏君媛！我今生一定要娶她。”
说出来就痛快了，他喊得脑袋发懵，眼前发白，深呼吸两下才用正常的音量，信誓旦旦道：“我今生一定要娶到夏君媛。”
众人都听到了，宁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等到席散，她拽着傅惟慈到一边，低声道：“这事可巧了，我正好在夏家伺候夏家老太太，倒是从没听说过冯少爷喜欢夏小姐的事。”
“他现在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夏小姐喜欢别人。”她扫了一眼季方，见他正和焦云虎并肩而行。
两人都是很自律的人，席上喝得最少，也是最清醒的。
“喜欢别人倒是真的，我看这个冯少爷不会轻易放弃的，夏家肯定是不愿意的，我是从来没听过夏老太太提过他。”
这么说来，不止冯老太太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娶夏君媛，合着夏家也不愿意自己的宝贝疙瘩嫁个冯昭。
怎么都觉着这场单恋会无疾而终，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和宁娇季娟等人告别，林谨炎和八喜回林家老宅，冯昭由着随从扶着回家。
傅惟慈搂着季方的胳膊，晕晕地脑袋靠在他肩头，轻声嘟囔着：“今日真是喝了不少，明儿咱还要去夏家小姐的生辰宴呢。”
季方半响没做声，两人拐了个弯，他才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这次之后咱们离夏家小姐远些，有关她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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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8章 该剥粽子了
傅惟慈以为他是怕自己介意，仰了仰头：“上次的事是我反应太过激了，并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应该先认真听你说话，然后先告诉你夏小姐可疑再去回头看她的。”
季方说得极其认真，他心底也的确如此想的，确实自己有处理不当的过错。
不尊重阿慈，没能体会她的心情，越是爱一个人，越是要懂得用合适的方法相处。
如此一来，傅惟慈反而不好意思了，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自己对待感情是个愣头青，季方也是啊。
不该把心底别的情绪都撒在最亲的人身上，她最是厌恶这种累及亲人的自私行为，而自己不知不自觉地就成了这种人。
面对季方，这个要与她长相厮守，并且已然熟悉的丈夫，自己终于要暴露本性了吗？
“那都听你的，等到秋闱放榜，玲珑斋的梅师父想要见见你。”
“好，但凭娘子安排。”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锦绣酒楼，傅惟慈是打算从夏家出来就回四合村的，行李包袱一应收拾好。
烧好了水，有些难为情地往浴桶里洒了些花瓣，真是做作，她咬着上唇想，今日就算乡试结束了，季方的打算应该是今日
就算不是，醉酒迷蒙，再加上心情放松，一切皆有可能。
她得把自己泡得香喷喷的，她撩起水面上的玫瑰花瓣，怕自己嘴里尚有酒味，硬生生地吃了两片花瓣。
如此应该万无一失了。
傅惟慈洗好澡，用自制的浴巾把自己胸部以下，膝盖以上裹起来，趿拉着拖鞋走进房间。
季方还在整理平日里用的书卷，若是此番乡试入围，还要准备来年春天的会试，仍是松懈不得。
充耳不闻地捋平每页的折痕，突然就被傅惟慈拽着胳膊，她伴随着花香坐在自己的怀中。
露出光洁的肩膀，再往下，围巾的边缘似藏着软囊囊地两个包子。
季方的手是想替她拢一拢湿发的，结果刚抬起来就被她按在膝盖上，犹如雷击般的颤栗。
“你先帮你擦干头发。”他交颈耳语，耳根有些微红，又道：“今晚好好收拾你个小妖精。”
撩妹啊，这是明目张胆的撩妹，她家季方果然考了试整个人都放轻松，要准备吃粽子了。
“吃粽子得先剥皮，要不你先剥皮？”傅惟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搂着他的脖颈，目光盯着墙脚立着的摆件大花瓶。
“先给你擦干头发，等我洗了澡好好地把皮都剥干净。”季方埋头在她身前，一股股火气上涌，只觉着眼花缭乱。
傅惟慈端坐在椅子上，故意把身上的浴巾往下拽了拽，没什么好害羞的，那些大明星都是穿着这样的礼服出现在全国人民面前的。
季方只看了一眼就要喷血，忙移开视线先替她绞干头发。
漫长的等待，加上季方的轻柔动作，傅惟慈觉着这个头部按摩做的非常到位。
等季方说他要去洗澡时，她才瞪大了昏昏欲睡的双眼，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爬到床上，等着他回来剥粽子。
时间变得漫长，漫长，又漫长，傅惟慈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她用手撑着要合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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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9章 名副不其实
季方推开门，床上的傅惟慈睡得正酣，他放轻脚步走上前，凑近她脖颈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
要独自一人过漫漫长夜了。
从床里拿起薄被盖好，双手探进被子里把围在她身上的围巾解下，免得潮乎乎地让她睡着不舒服。
季方不敢和她睡一个被窝，生怕自己隐忍这么久会在今夜乱了方寸。
他故意洗澡洗得久了些，就是见她昏昏欲睡，久一点就能让她先睡着。
这姑娘心太急了些，成亲的仪式还没办，怎么能先洞房。
而自己又拒绝她太多次，此番若是再说不可，她肯定觉着难堪，不如顺着她的意愿，再从其地方哄着她。
小娘子对洞房一事格外的在意，一想到她这么急切地想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妻子，心口就暖暖的。
傅惟慈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的，捂着被子看了看身侧的季方，脸颊绯红，杏眸含水，怯生生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仔细想了想昨夜的事。
她怎么毫无知觉着实不该喝那么多酒，兴许是断片了，连这事儿都忘了！
居然错过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件大事不过季方能对自己下手就说明俩人已经上升到最亲密的夫妻了。
从今日起，她就真的是季方的女人了，分明以往自己最讨厌电视剧里的大总裁说谁谁谁是我的女人。
可今日她只要在脑海里想到“我已经是季方的女人了”这句话，小心脏就乱跳的狂烈。
这种身体上的归属感让人羞耻又兴奋。
她探出两只如兔子般发亮的眼睛，又看了眼熟睡的季方，大胆地掀开他被子的一角，缓缓地钻了进去。
搂着他精瘦的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傅惟慈想，这大概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季方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怀里钻了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下意识地伸手一搂，心里瞬时一惊，阿慈她
季方仍合着眼装睡，身上僵硬地不敢动分毫，脑袋里想着到底要不要在今日收了她，让她总是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天底下没有男人会对自己爱的人坐怀不乱。
脑袋里清醒着，脖子以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抬手抚上她的背，使劲儿地往怀里按了按。
就算不能吃粽子，感受一下粽子的软糯算是望梅止渴吧。
感受了下软糯，又想好好摸一摸糯米的滑腻，越摸越是欲罢不能。
埋头在她脖颈间细细地嗅了下糯米的香甜，季方渐渐有些神志不清，满脑子被撩拨得嗡嗡直响。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转身把傅惟慈用被子包好，用双臂按着她的肩膀，确保她不会在爬上来。
有些微红的双眼露出投降的意味来，极近乞求地道：“阿慈，你饿不饿？”
傅惟慈摇了摇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观察着季方的局促，问：“你饿吗？”
“嗯，饿极了。”季方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确是饿极了，差点直接开动吃掉。
“那我先去煮个粥。”她朝着屏风勾了勾手指头，羞怯地咬了咬嘴唇：“帮我把衣服拿来。”
季方把衣服递给她，急忙转身奔向门外，慌张道：“我先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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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0章 真是大出血
夏家小姐的生辰宴比傅惟慈想得隆重，她捧着贺礼跳下马车，看了眼冯昭和林谨炎正在门前等着。
扬手挥了挥，与季方相携走上前，目光先被冯昭手中其貌不扬地小盒子吸引，一想到里面的东西价值六百两，今日就要拱手让人。
又一次在心里叹着冯昭是个败家子。
“师母，你怎么不穿那件衣裳？”冯昭指着她身上普普通通地上衣下裙。
“今儿是夏小姐的生辰宴，我总不好抢人家的风头。”
冯昭不以为意地挑挑眉，随口道：“媛媛是梁县最美的。”
“是是是，你家媛媛是县花，成吧？”看在今日有些人破费了，她就不与他争辩了。
季方知道她曾替冯昭去夏小姐那打探消息，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媳妇剥削了人家冯少爷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
说实在，傅惟慈起初还觉着自己让冯昭出血了，现如今一比较，她不过让他掉了根头发，而且还是身陈代谢自己掉落的。
而夏小姐的生辰礼则是用大砍刀在他大腿上狠狠地砍一刀，血流如注。
进门前，傅惟慈郑重其事地交代，不论在夏家碰到宁娇也好，焦云虎也罢，一律在人前装作不认识。
免得给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年轻的晚辈都在小偏厅，许是小县城的缘故，对男宾女客并不刻意区分。
四人跟着引路的丫鬟走着，路过某一处让人眼熟的小径时，冯昭忽然跑到一处，指着这块地方道：“就是这儿，师母狠狠地敲了我一棍子，当时我就晕了。”
“那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敲你？”傅惟慈挑衅似的扬了扬眉，她知道他不敢说。
果真，冯昭讪讪地走回来，底气不足地嘟囔着：“嫉妒我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林谨炎蹙了蹙眉，用匪夷所思地目光盯着他：“季方是惟慈的相公，她对美貌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话说得好，季方都忍不住笑了，看一眼身侧的傅惟慈：“是吗？”
“当然，我现在觉得全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俊俏的。”
冯昭面部扭曲地发出不自然的笑声，用嫌弃的目光望着一脸花痴模样的师母。
季方蹙眉凝神，俊俏两字，难道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吗？
进了小偏厅，屋里已七七八八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和少年，目光不约而同地都盯在冯昭的身上。
只有夏君媛朝着傅惟慈的方向看着，牵着唇角一笑，起身主动迎了上去，掠过冯昭的身侧，仿若未见般向傅惟慈伸出手。
“傅妹妹，你能来真好。”
傅妹妹似乎听起来怪怪的，虽然季方现下还没有一官半职，那她也是当得起季家少奶奶这个称呼的。
“当然，夏姐姐下了邀请，只要天上不下刀子，不然肯定来的。”
冯昭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害羞地扯了扯夏君媛的衣袖，笑得如同青葱少年：“媛媛，你怎么不理我？我今日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交给丫鬟就成了。”不冷不热的态度。
傅惟慈还真替冯昭觉着揪心，笑着附和道：“大礼？倒让人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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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1章 心思暗潮
“傅妹妹，林老板都坐吧。”夏君媛特地忽略了季方，话罢微微一抬眸，仔细看了看朝思暮想的脸。
众人当然看出她是故意避开礼物的话茬，坐在一侧的两个小姑娘开始低头窃窃私语着。
冯昭热切地跟紧夏君媛的脚步，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一副陶醉地模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丫鬟上茶，傅惟慈察觉一些噙着讥诮的眼光，她环顾了一圈在座的人，对面两个好像姐妹的姑娘正盯着她看，碰上她的视线，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真是个拜高踩低的场合，她想自己藏着的身份要说出来，肯定吓得这群人屁滚尿流。
冯昭不住地冲着傅惟慈使眼色，想让她帮着自己，他想让媛媛亲自打开这份大礼，指不定一高兴就抱抱自己。
使了半天眼色，她就是看不见，还蹙眉瞪着眼睛，好像谁招惹了她似的，一急便道：“师母，你送媛媛什么生辰礼？”
“嗯？”
“师母？”
随着傅惟慈回神的一个嗯字，夏君媛狐疑的声音响起，柳叶眉微微一蹙，这才正眼看着冯昭：“傅妹妹比你年纪相当吧？”
冯昭眉飞色舞地道：“是，因为季先生是教我读书的先生，所以论辈分我当唤她一声师母。”
这对看起来并不富贵的年轻夫妇竟然是县令公子的教书先生和师母
无论是露出讥讽的人还是在心底暗暗嘲笑的人，都换上了别样尊敬的神色。
“季先生竟然能得冯大人的看重，想来定有过人之处，秋闱一定是志在必得吧？”夏君媛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胆子也大了起来。
“过奖了，秋闱一事还要看天意。”季方微微一侧身，视线并未停留在她身上，清清淡淡地一瞥而过。
冯昭看她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自己这儿，就差急得团团转了，几番欲言又止道：“媛媛，我准备得这份礼物你肯定喜欢。”
此时夏君媛满心都挂在季方身上，被冯昭缠得露出不耐烦之色，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缠人精，妥协道：“好，拿来我看看。”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能失了礼数，即便再不情愿也得牵出一抹敷衍的微笑。
冯昭如得圣令般喜不自胜，把手里的盒子递到跟前，满含期待地等着她惊喜高兴的反应。
夏君媛淡笑着打开盒子，纯金打造的镂空项圈，中间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众人皆发出惊呼赞叹声，在心底猜着这枚宝石究竟价值几何。
冯昭盯着夏君媛脸上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细小变化，可他没等到她露出喜色，反而从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这不屑转瞬即逝，若不是他不移分毫的观察她，根本察觉不出。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选贵重的送？他心下一乱，忙道：“这是我请玲珑斋的梅师父亲自打造的，我知道你喜欢玲珑斋的手艺。”
不仅贵重，且用了心的。
“多谢冯少爷。”夏君媛的确喜欢如此光彩夺目的红宝石，若是戴上必定能吸引许多的目光。
只是她不想当着季方的面露出对宝石一分一毫的喜欢，她不能让他觉着自己是个只爱金银的肤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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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2章 听戏睡着
“你不喜欢吗？”冯昭握着椅子的手不由用力，皱眉看着夏君媛，失落难掩，眼中欢喜迫切的光亮迅速黯淡了。
“喜欢，今日大家送我的礼物我都喜欢，礼物是其次，我们大家聚在一处互相认识，互相了解才是重要的。”
傅惟慈蹙眉觉着奇怪，以往几次见面，夏君媛都不像会给人难堪的人，疏离却恰到好处，现如今这番话着实让冯昭难堪了。
她动了动手指头要出声，季方抬起手缓缓地按在她手背上，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年长的嬷嬷请诸位去戏楼听戏，屋内尴尬的气氛才稍显缓解。
夏君媛亲热地挽着傅惟慈的手臂，眉眼舒展地笑着：“能认识傅妹妹和季先生也是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方才季方回答秋闱一事时也是说看天意安排，夏小姐这是在迎合季方的话吗？
傅惟慈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可这股不对劲儿又没有根据。
夏君媛喜欢的是林谨炎，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已婚的季方身上呢？
夏家人果真是爱听戏，竟然在府中设有单独的戏楼，要知傅家办堂会花会都要另外搭戏台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咿咿呀呀的声音，傅惟慈下意识打了个哈欠，她或许没有观赏国粹的天赋。
因为是夏小姐的生辰，并没有长辈来，十几个人各自挑了喜欢的位置。
戏班子的老板递上戏单请夏君媛点戏，她首选一出西厢记，然后递给身侧的人，逐一点一首。
冯昭蔫蔫地坐在夏君媛身后，没心思点戏，接到手中又愁眉苦脸地传给林谨炎。
傅惟慈和季方坐在最后靠窗的位置，她随便指着一出，班主记下才匆匆下去。
一时间乐声奏响，好戏开场，季方听着听着，觉着身旁的人格外安静了些，转头一看，这姑娘正伏在窗边睡着。
无趣的人，无趣的场合，无趣的戏，季方按了按眉心，不如和阿慈回四合村喂牛喂马，耕地磨豆腐。
前面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盯着戏台子一动不动，果然和阿慈不是一路人，还是他家小娘子率性可爱些。
看看那些小姐头上闪耀刺眼的发簪，再看看阿慈只戴着一枚银叶簪子，季方心底有些不平衡了。
他一声不响地站起身朝外走去，方踏出门槛，夏君媛便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见傅惟慈正睡着，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笑了笑。
如此粗野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季先生呢？季先生一看就是学识渊博，胸怀大志之人。
夏君媛佯作擦了擦额间的汗，转身与身侧的女子道：“我去让人熬些酸梅汤来去去暑气。”
借口得当，无人觉着异样，垂着头提不起精神的冯昭也毫无察觉。
出了门，她先让丫鬟去通知厨房熬酸梅汤，自己走上林荫小路，四下里寻找着。
绕着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小花园里找到了季方，她挺着腰身，理了理仪容，仔细地抻平衣服上的褶皱。
脚步轻盈，面含微笑，水眸湿润，一步一步款款地朝着季方靠近。
“季先生？”
婉转轻柔的声音，一听就不是阿慈的，声音又距离自己如此近，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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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3章 小瞧了你蛊惑人心的本事
季方定眸一看是夏君媛，脸色稍沉，疏离道：“夏小姐不介意我在贵府花园摘两朵花吧？”
“当然不介意，花本就是取悦人的，只要季先生觉着高兴，那它生存的价值便也实现了。”
她说出这等有内涵的话当然不是想论花的价值，而是想借此表现出自己比那个听戏听到睡着的傅惟慈更有才学。
季方微微一颔首，并非赞同她所说，而是点头告辞，先走一步的意思。
夏君媛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勉强能与季方同行，一段路后已是气喘微微，开口说话的气息稍显急促：“季先生如今高中可有什么打算？”
“教几个孩子挣个糊口钱。”
“你可曾记得我？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
季方脚步快，就是想把她甩在身后，闻声并不看她，径直地往回走，敷衍道：“在贡院门前，夏小姐不是与我家娘子偶遇过吗？”
“那也不是第一次。”夏君媛气喘吁吁地跟着，伸出手勾着季方的胳膊站定：“一次在街上，躲避一辆马车时，我曾摔在你面前。”
季方蹙眉不耐，脸上平添了几分犀利：“所以呢？”
“我想季先生既然信天意，那我们也算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她一鼓作气地把日夜所想说了出来，心提到嗓子眼里，不知眼前这位清隽英朗的男子会如何回答。
她能否与他更进一步，只看今日他能否应下，既然是读书人自然不会轻易拂了女子的面子。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凝滞，季方忽然冷笑两声：“若说缘分，我娘子与你不是更有缘分吗？怎么夏小姐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呢？这样的朋友，我娘子不稀罕！
我自然也不稀罕，不如你继续保留你的骄傲，别再故作偶遇与我娘子说些不相干的话？”
“你怎么知道？”夏君媛心里一慌，手上的帕子揪得变形，他怎么会知道贡院门前并非偶遇，而是自己刻意在那里等着的。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蹙眉咬着下唇，娇弱可怜地解释道：“那日我真的是凑巧路过，只是到了贡院门前想起傅妹妹应该在等你出来，顺便下车去看看。”
季方冷然地看了她一眼，脚步一转，径直地往戏楼的方向走着，若不是焦云虎在夏家当车夫，昨晚又告诉自己夏君媛是故意去得贡院，而且还跟踪过阿慈，他尚不敢肯定这是个心思复杂的人。
傅惟慈仍趴在窗边睡着，冯昭倚着墙根，拿着一根草轻轻地搔着她的鼻子。
夏君媛疾步跟来，瞧见这副场面，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唇角：“我并非有意挑起你们夫妻二人不睦，只是傅妹妹与冯少爷着实走得近了些。
举动也着实亲密，我其实本有意回应冯少爷的好意，正因如此我心中介怀，才想着提醒先生一二，莫要与我同做糊涂人。”
她这一番诚恳的说辞像似九分真心，罢了语气里添了些哽咽，又道：“我想我与先生乃是同病相怜之人。”
季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面色无疑，并未将夏君媛的话听进去多少，冷笑道：“我倒小瞧了夏小姐蛊惑人心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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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4章 破草当宝
冯昭本是发现夏君媛不在出来找的，人没找到，见到傅惟慈仰着脸睡得正酣，就动了捉弄的心思。
听着脚步声走近，回身一看是季方和夏君媛，脸上的笑意微凝：“你们怎么在一块？”
他一出声，傅惟慈也是吓了一跳，她早就醒了，还以为是季方故意逗自己，才故意躲来躲去。
“怎么是你？”
夏君媛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方一眼，眼底浮上浅浅地笑意，做出一副要刻意隐瞒，又不得不敷衍他们的姿态：“陪季先生在花园逛了逛。”
我的相公要你陪？
傅惟慈杏眸一瞪，并未盯着季方，而是直直地望着夏君媛，轻轻一笑，除了眼底的探究再无异样：“夏小姐好雅兴。”
“我去给你摘了朵花，正巧碰上她。”
季方没理会冯昭，径直走到傅惟慈面前，将手中淡紫色地小花戴在她发间，冷冷地睨了一眼冯昭手中的草，道：“别握了根破草还当成宝。”
夏君媛的脸色愈发难堪了，冯昭一时没回过味来，略显委屈地撇了撇嘴：“媛媛，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蠢孩子，傅惟慈用季方的胳膊垫着下巴，人家当事人夏小姐都听出这话是裸地指桑卖槐。
他居然还没听出来，还跟人家卖惨傻孩子，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小花，觉着自己美得不可方物，眯着眼睛一笑：“谢谢相公，你肯定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
“咳咳。”在一旁看戏的林谨炎突然咳嗽了两声，小声嘀咕着：“傅惟慈，你的脸呢？”
傅惟慈横了林谨炎一眼，都怪他一开始误导自己，以为夏君媛喜欢他，白白送了今日这个机会给对手接近季方。
如今她要是再看不出夏君媛的别有用心，就是比冯昭还蠢的人。
先是故意附和天意之类的话，又趁着自己睡着去花园陪自己的相公，再说出那一番看似无异实则暗藏玄机的话误导自己。
这点雕虫小技还敢拿出来献丑，她搂着季方的胳膊，眉眼间多了几分秀恩爱的意味。
“媛媛，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正想着冯昭又要遭受连环暴击时，夏君媛一改之前爱搭不理的态度，温柔地笑着：“怎么会？明儿朱雀湖游船，你一早来接我如何？”
冯昭受宠若惊地望着她，继而兴奋地看了看傅惟慈和季方。
竟然如此开心傅惟慈再次想提醒冯昭，季方又一次按住她的手不准她说。
夏君媛分明是把冯昭当备胎，这种低劣的手段竟然能把冯少爷骗得团团转。
突然转了性子的人最是可疑，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了戏，傅惟慈就想走人，夏君媛却当着众人的面儿，楚楚动人地挽留道：“还未用饭呢，不如咱们去凉亭里歇一会儿再回偏厅，今日是我的寿辰，傅妹妹就赏个脸吧？”
季方似乎猜到夏君媛和煦的笑容下打着什么主意，握起自个儿媳妇的手就要拒绝。
却被反手轻轻地握住，傅惟慈也端出世族小姐的姿态，微微笑着。
既然听戏听得腻歪了，想换演戏玩一会儿，那自己肯定要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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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5章 谁是草包
她骨子里是盛京傅氏的嫡出小姐，一眼就看穿夏君媛想做什么，浅浅一笑，两颗小虎牙露出若隐若现的尖利：“好，那今日就看在冯少爷的面子上给夏小姐尽尽兴。”
林谨炎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眸底染上几分笑意，看来今日有人要被惟慈凌虐了。
他有幸观赏过许多次，只要她露出这般模样，她越是这般镇静从容，就说明她胸有成竹，丝毫不惧。
一众人走上凉亭，傅惟慈见着宁娇远远地走来奉茶，暗暗地冲她眨了下右眼，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她得罪了夏君媛，当然不能拉着娇姐下水，若是知道自己和娇姐是好姐妹，娇姐往后在夏家肯定没好日子过。
“去把我的琴拿来。”
夏君媛一开口，季方便稍微用力牵了牵傅惟慈的手，冲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有他在，谁都不要妄想拿阿慈作文章。
丫鬟抱着琴放在琴案上，有女子跃跃欲试，夏君媛一一请了上前弹奏一曲。
一曲一曲作罢，听得傅惟慈只想打哈欠睡觉，不如舞剑来得快意，曾几何时，这般悠扬的声音都是当成助眠曲听得。
“傅妹妹，你也来一首替我贺寿吧？”
“贺寿？”她闻声偏头望着夏君媛，眸里点点星光点缀着，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唇角微扬：“贺寿在我们那都是给七老八十的人过生日。”
夏君媛面色一滞，不自然地笑着：“可能c可能是地方风俗不同罢。”
季方摇了摇头，目光不善地扫向周围的景色，冷冷道：“今日的琴曲也都听够了，不如想一种另外的方式？”
“什么方式？”夏君媛面对季方又是另一种神容，略显急迫地与他对视。
奈何季方不想见令自己厌恶之人，把身侧小媳妇的手拿到自己腿上把玩着，随即冲着林谨炎和冯昭道：“不如把咱们昨晚玩得真心话大冒险再玩一次？”
定要把这个表里不一的夏小姐灌得七荤八素，吐出真话来。
不等林谨炎应声说好，傅惟慈先拍了拍他的手，缓缓地站起身，伸出手捏着夏君媛的下巴，硬生生地将她的视线移到自己面前。
谁都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惦记，而这个女人正千方百计地想证明自己是个草包。
草包？真是笑话。
她迎上夏君媛略显讶然恼怒的视线，收回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指，笑道：“今日是夏小姐的生辰，当然得听她的。”
傅惟慈侧身走到琴案面前，微微提着裙摆，举止动作娴熟优雅地落座，盈盈抬起手，懒声道：“义甲。”
她目光盯着古筝的琴弦，等了半响都没人送来义甲，不耐地微微蹙眉朝着夏君媛看去，勾着唇角浅笑着：“义甲不是叫我弹琴吗？”
傅惟慈说罢看了看略显吃惊的季方，虽然他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只是他微微搓着手指的动作暴露他内心有些紧张。
“什么义甲？”一位小姐忽然问道，她们从未听过弹琴要用什么义甲的。
话音一落，傅惟慈疑惑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匪夷所思地望着夏君媛，讥诮道：“你们弹琴都不用义甲的吗？那可是会伤害指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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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6章 一曲高山流水
边说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似不情愿又似讥嘲：“夏小姐怎么会连义甲都不知道呢？”
“我当然知道。”夏君媛立即反驳，胸口起伏，脸颊通红，眼神心虚地左右闪躲。
“哦？那不知夏小姐的义甲是用什么做的呢？”傅惟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语气清淡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当然是金子做的。”夏君媛想都不想就回答，这世上还有比金子更贵的吗？自然没有。
傅惟慈却是一愣，面色微凝，随后好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似的，忍不住轻轻地笑着，好看的杏眸弯弯，看着不知所措的夏君媛道：“金子？夏小姐真会开玩笑，谁会用金子做义甲。”
她笑了好一会，周围人看她笑得捂着发酸的双颊，也跟着嗤嗤地笑了两声。
“我知道你们夏家有钱，连戏楼都搬回了家中，只是我好心建议一下，不要拿金子做护甲，方才夏小姐看不上冯少爷送的千金礼物，我还以为您是个很有内涵的人呢。”
傅惟慈仔细揉了揉自己笑到酸疼的脸，比矫情，没人比得过自己。
想让她承认自己是草包，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
冯昭这个傻子终于听出傅惟慈话中的深意，这不是变相骂媛媛没内涵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损人颜面啊？
媛媛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阿慈，一看你就没见过，不如让夏小姐把金子做的义甲拿出来给你见见世面。”季方跟着添油加醋。
虽然他不懂义甲到底是何物，却知道阿慈是故意要让夏君媛下不来台。
“对，真是对不住夏小姐，或许是我没见过世面，不如把你的金子义甲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她说罢又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
故意嘲讽的笑声像刺耳的利剑，割得人耳膜生疼。
夏君媛犹如站在热锅上，脚底下烫脚却又不敢动弹，脸上发热发烫，好像被人扇了两耳光似的。
紊乱地呼吸让她脑袋发懵，一时不知怎么应答。
傅惟慈和季方一唱一和地取笑她，可她却不恨季方，只恨面前浅笑嫣然的傅惟慈。
自己提出弹琴是要让她丢尽脸面，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没想到竟被一个“义甲”难住了。
“送去修了，并不在家中，傅妹妹想弹就弹，不能弹就算了。”她忍下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弹，当然弹，不如就送一首高山流水给你祝寿。”
傅惟慈说罢挑眉一笑，唇角噙着几分讥讽，一只手扬起在琴弦上拨弄了一下。
随后佯作猛地想起来似的，抬眸笑道：“夏小姐往后可别用金子做的义甲了，这东西不兴用金子做的，伤琴，不如用玳瑁做的，不比金子便宜，您肯定也喜欢。”
夏君媛一腔银牙咬碎，指甲陷入肉里，眼底浮上不甘，她怎么能被一个乡下妇人比下去！
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琴弦，灵巧地拨弄了下琴弦，响起第一个音时，傅惟慈脸上的笑意褪去，似陶醉地闭上眼睛。
该急时急，该缓时缓，急音时她微抿着双唇，缓音时她微微倾身。
季方听痴了，看呆了，有些快认不得眼前的女子是何人了。
见她合上眼，自己却不敢眨眼一下，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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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7章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林谨炎摇头晃脑地沉浸其中，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感受着频率，他记着惟慈说过自己是十两银子卖给季家做媳妇的。
季家可真的赚大了，这首曲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弹得出来的，声音浑厚，节奏平稳，情感饱满，没有十年以上的底子是弹不出来的。
曲音落，结尾干脆不拖泥带水，傅惟慈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抬眸笑看夏君媛：“夏小姐可满意？”
夏君媛心底的嫉妒疯长，冲上心窝，让她声音渐渐失了温柔，添了几分不悦道：“傅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夏小姐还想怎么助兴呢？”
大言不惭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傅惟慈再贴切不过，在场诸人都如此觉着，惟独季方最是喜欢她坦率的性子。
听起来毫不谦虚，微扬着下巴回敬着夏君媛的为难，杏眸含笑：“当然，你不必羡慕我。”
夏君媛觉着堵在自己喉咙底下的不是一口气，而是一口血，她先是看了看季方，见他完全被傅惟慈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是啊，他们是夫妻，怎么会替自己说话呢？
她只能用娇怯地视线望向冯昭，这个可以为了自己一掷千金，并且自己一勾手指头就会屁颠屁颠跑来的哈巴狗。
冯昭看她缩着肩膀，脸色泛着异样的红，早就想冲上去英雄救美了。
只不过在心底衡量了一下师母和心爱女人的分量，这一衡量就犹疑到现在。
如今被夏君媛这种急需依靠依赖的眼神一挑拨，心底的粉红色爱心泡泡就砰砰地往脑袋里窜，窜得他神志不清。
“师母，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家媛媛呢，她可是好心让你表现自己，你这辈子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
蠢货出来解围来了，傅惟慈看在他是个傻子被人利用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横了一眼道：“我们先回去了。”
季方起身时目光略有深意地从冯昭的身上停留，孺子不可教地叹了口气。
方转身，一个小丫鬟端着一杯滚烫的茶水撞到傅惟慈的身上，幸而她躲避及时才未被烫伤。
众人皆惊呼出声，谁都知道这杯茶水真的洒在身上非得烫出几个大水泡来。
夏君媛瞪了一眼端茶的丫鬟，办事这么不得力，一杯茶水就该全都淋到傅惟慈身上，竟然还让她避了过去！
“真是愚蠢的东西！”她佯作气恼地训斥着，眼睛瞥着地上的茶渍，愈发觉着遗憾。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众人瞪大了眼睛，几位小姐还掩住了张大的嘴。
傅惟慈甩了甩酸疼的手掌心，盯着面前有几分眼熟的小丫鬟，不疾不徐道：“这巴掌是替你们小姐教训你的，她大寿自然不好动手，我就替她小惩大诫了。”
这一巴掌扇在小丫鬟的脸上，凉亭内众人的眼睛却都望向夏君媛青一阵白一阵的脸。
脸疼的是小丫鬟，心疼的当主子的，这一耳光实则是扇在夏君媛脸上的，难怪脸色如此难看呢。
不等众人再说话，傅惟慈挽着季方的手臂便走了，将乱糟糟的状况都抛在身后，管她夏君媛怎么圆这个场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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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8章 不圆房怎么生孩子？
两人从夏家出来，季方从小厮的手中接过马车的缰绳，傅惟慈往夏家门前望了望。
看似是个礼仪之家，实际是个蜘蛛精的老巢，掩饰得再好也挡不住见到季方就放光的眼睛。
亏她还以为夏君媛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还羡慕来着，如今想想，罢了罢了，这种人跟四合村的于冬香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胎投得好了些而已，往后啊，她还是少和蜘蛛精接触为妙。
坐上马车赶路回四合村，傅惟慈越想越不明白，冯昭好歹也是县令公子，算起账来也是头头是道，怎么一见到夏君媛就成了傻子呢？
“你为什么不让我提醒冯昭呢？虽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那夏君媛顶多算个东施效颦，他竟然丝毫看不出来？”
“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你即便提醒他也没用，不如等着他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季方专心赶马车，微风吹着他的头发，说话时微微扬起声音，偏头冲着傅惟慈一笑：“你现在劝他，即便他听进去了，来日夏君媛若是主动找他示好，他也是经不住的。”
这话有道理，傅惟慈一想到处处精明的冯昭能为夏君媛放低姿态到如此程度恐怕这情劫难过啊。
回了四合村，傅惟慈和季方才知道短短几日的时间，季家东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季二宝在城里赌钱输了一百多两银子，赌坊拿着地契来收房子，陈春芝硬是不肯走，拿着锄头给其中一个人打伤了。
对方家里的人天天过来吵闹，要银子赔偿，看来是要给陈春芝扒一层皮了。
季方出门挑水，先把存水的大缸灌满，傅惟慈把家里从里到外擦了一边。
两人收拾好又到了晚饭地时辰，中午在夏家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傅惟慈趴在石桌上长吁短叹地喊着头晕，季方手忙脚乱地做着打卤面。
吃饱喝足，日头落了。
隔壁东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春芝应该是见情况不妙跑了吧？
傅惟慈八卦的心被提了起来，从前陈春芝要么来找茬，要么在自己家门前磕瓜子看热闹。
如今风水轮流转，可算轮到自己看她的热闹了。
一直安静地到傅惟慈上了炕，她躲在被窝里还立着耳朵听着，季方无奈地笑了笑把她抓进怀中：“别操心人家的事了，快睡。”
贴着季方温热的胸膛，她脸红了。
害羞又做作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昨夜都没见到美男图，自己醉着就被吃干抹净，不知今晚还能不能一饱眼福。
傅惟慈纳闷，在开放的现代，自己从来没这么好色过，现如今到了处处约束的古代，每日和季方同眠，她就老想摸一摸他硬邦邦的胸肌。
“季方，昨晚你怎么能欺负人家睡着呢？”
她说着难为情地捂着自己的脸，其实心底想着他终于爷们一回了。
“我没欺负你，我怎么敢欺负你呢。”季方听出她语气的不对，但也没联想太多。
嗯？傅惟慈一听这话心都凉了，难怪早上的床褥上没有痕迹，她还琢磨了好久怎么解释这个羞于启齿的问题。
现在看来，昨晚自己是光溜溜地待在自己的被窝里，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夜。
季方感受到怀中女子略显幽怨的眼神，似乎察觉出她想说什么，忙道：“今日太累，咱们早些睡吧。”
傅惟慈脸上烫烫的，静默了一会儿，抬手在他胸前狠狠地拧了一把。
季方硬是憋着不出声，只是这手劲着实大，疼得他下眼皮抽动了两下。
磨人是真的磨人，他抱着心爱的姑娘却一丝一毫都动不得，偏偏这姑娘比自己还心急。
索性今晚把事办了，季方冒出这样的念头，很快又压了下去，今晚把事办了，那洞房咋办？总不能大眼对小眼的看着。
本来就该拜堂入洞房，喝了交杯酒再办事的。
粗粗略略地先把事办了，总觉得对不住阿慈。
傅惟慈却不这么觉着，她心底早就觉着自己是季方的媳妇了，见着人家季娟一儿一女的抱着，心里羡慕的很。
不圆房，怎么生孩子？
她赌着气睡着了，半夜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才猛地坐起来。
季方也醒了，是隔壁东院的砸门声。
寂静的夜里，这般大力的砸门声听得人心都哐哐地跟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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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9章 夜半惊魂
砸了好一会儿，只听着一个尖细的嗓门大喊着：“陈春芝，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里面，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报官了！”
季方伸手把傅惟慈搂进怀中，搂得紧紧地生怕她跑了似的，低哑着嗓音道：“别听，咱睡咱们的。”
连砸门带叫嚷，估计整个四合村的人都听见了。
翌日，傅惟慈从梁县回来就一直关注东院的动静，她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听着东面静悄悄的，好像真没人似的。
季方笑她最近闲得慌，不如和他一起读书，免得总操心别人家的事。
当晚，外面的砸门声又响了，这一次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叫喊，傅惟慈半睁半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被惊醒，外面的人砸的不是陈春芝家的门，而是他们家的门。
“开门，给我开门。”还是尖细的声音，听得浑身鸡皮疙瘩迟迟不褪。
傅惟慈下炕穿上鞋，随手抄起墙根底下的棍子，大步上前地打开门，看着外面三男一女，不耐道：“砸c砸c使劲砸，你他娘的给老娘的门砸坏了就给我赔个新的。”
季方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索性回屋拿了件衣裳。
外面的人看见门开了，都吓了一跳，各自还沉浸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
缓了一阵，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妇人一挥手，张口喊着：“是不是你们把陈春芝藏起来了？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她一动作，身后的三个男人就往门里闯，傅惟慈把手中的木棍往门上一横，咬了咬下唇，耐着性子盯着妇人：“凭什么你要进，我就让你进啊。”
季方拿着衣服披在她身上，冷眼看着面前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语气不善道：“东西是两家，是两扇门，瞎了看不见？”
“你说谁呢？”年轻的妇人抬手就要去戳季方的肩膀，傅惟慈一扬手直接打飞，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就找谁去，来我家撒什么野？”
“哼～小娘们挺有种。”妇人叉着腰冷笑，目露狠厉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本来是一家人，说不准人就藏在你们家。”
“恶心谁呢？”傅惟慈蹙眉回瞪着她，偏头跟季方道：“去厨房把菜刀拿来。”
“拿c拿刀？姐，他们要动手了。”一个胖得肚子如同怀孕六甲的男人有些慌了。
傅惟慈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动手，他们人多势众，犯不着招惹他们，既然是赌坊的人，谁知道背后站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她把横在门上的棍子拿下来，立在地上敲了两下，侧身让出进门的路，肃色道：“进来搜可以，如果找到人，我给你们一只手，如果没找到人，你～留下一只手。”
她指着妇人，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有种就进来搜，正好留下一只手，明儿给我家的牛和马改善伙食。”
外面的三男一女只往院里看，谁都不敢动弹，看向傅惟慈的目光也多了份忌惮。
季方把菜刀递过去，傅惟慈的底气更足了，索性扯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衣袖往里拽：“进来，进来搜，你他娘的不敢进来就没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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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0章 砍不过，有我
“我不进，我不搜了，姐，咱们走吧。”那个男人使劲地往外挣扎，一步都不敢迈进去。
方才还嚣张着要戳季方肩膀的女人也像哑了火的枪，强作镇静地道：“行了！我们不搜了。”
这几个人应该只是来找陈春芝麻烦的，并不想惹祸，见到傅惟慈神色坦荡，又不是好欺负的，也就鸟悄地走了。
关上门，傅惟慈贴在门板上深深地喘了口气，按了按砰砰砰跳得心口，双眼中的气势瞬间弱了，心有余悸地轻声道：“穿个越可我把能耐坏了。”
要是现代的她见着奇装异服，走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人都要绕路走，就怕惹祸上身。
现在她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誓言：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小老虎。
竟然敢跟赌坊那种黑不黑白不白的人叫板，她瞄了一眼含笑的季方，又道：“你还真敢拿刀给我，不怕我真把人砍了呀？”
她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那几个人的，就算他们真的进来搜，她也没胆量砍人家一只胳膊。
季方从身后又拿出一把长刀，笑吟吟到道：“你砍不过，还有我，万一有个好歹，你只管逃，我去顶罪。”
本来睡前还因一直不圆房，没办法生孩子的事耿耿于怀，现下听他这么回答，忍不住笑了：“知道你是哄我。”
她上前把两把刀都送回厨房，跟在季方的身后进屋睡觉。
躺在炕上了无睡意，傅惟慈想这大概也是自己的报应吧，谁让本该洞房那晚，她不答应还把季方绑在床头窝了一晚上。
每次去宁家看着小梅围着焦云虎喊爹，叫得那个脆生生，她就特别想和季方有个孩子，让他也被围着喊爹。
傅惟慈是隔了一天才知道，原来陈春芝一直躲在家，根本没有躲出去。
天色正暗，她肚子饿，在院子里烧火烤玉米，除了烧火的细微声响，还有缓缓倒水的声音。
她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季方还捧着书在烛火下研读。
傅惟慈立即就猜到声音是从哪来的了，蹑手蹑脚地靠近墙根，终于体会了一次听墙根的舒爽。
东院果然是有人的，陈春芝在里面不声不响地过了那么久，很难想象这种日子多憋屈。
万一惹急了人家，破门而入，她不得被抓个正着吗？
她听见声音就往屋里跑，提着裙摆跑到季方身侧，俯身帖耳嘀咕了两句。
“她喜欢躲着就躲着，季二宝不可能扔下自己的亲娘不管的。”季方不以为意地道。
傅惟慈也觉着有道理，捧着烤熟的玉米在炕沿边上坐着，等她一根玉米啃完，又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不多会儿，砸门的声音变成了锯木头的声音，她站在院子里听着东院的动静。
三个大汉想把一个破木门锯开太容易了，而且陈春芝家里的门本来就修了又修，直接锯掉里面的门闩就能推开。
“赶紧找，她肯定躲在家里。”尖细的声音吩咐着其他人。
“大姐，在这儿！”
一个声音伴随着不成调儿的求饶声传来，陈春芝被人从床底下揪出来，浑身邋遢，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用偷傅惟慈的二十两银子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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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1章 陈春芝被抓
现如今是看不出干净的模样了，家里没有水，她时而出去偷偷地拎两桶回来，只够喝的，哪里舍得洗澡洗衣服。
“陈春芝，你挺能躲啊，躲了十几天不出门，你这么能耐，把钱还了啊！”
“我c我没钱啊，那么多钱我真的还不起啊。”
那女的低声骂了两句，抬腿踢翻地上的脸盆，声音颇不耐烦道：“我们老板不要你家房子了，只要你把一百两还回来，被你打伤的兄弟也不用你管了。”
“我儿子在哪呢？我想先见见我儿子，你们有没有打他？”
“打他？他能活着就不错了，你给我们兄弟的那一榔头，我们让你儿子还了，你拿出一百两来，你儿子就能回家，不然你和你儿子都得去牢里尝尝牢饭的滋味。”
“我是真的没钱，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我愿意做牛做马还债，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陈春芝边说边跪下磕头。
“这我可说了不算，你还是自己跟我们老板说去。”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陈春芝被他们捆着带上了马车，傅惟慈在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心下琢磨着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季娟呢？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最终还决定不跟季娟说，她又没有那么多银子，带着两个孩子再被赌坊的人缠上，那不是更麻烦。
没几日，季娟就从宁娇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原来赌坊是梁聚兴的，她时常过去帮忙，在她的说和下，梁聚兴暂时将陈春芝和季二宝放了。
还让两人十日内把欠的钱补上，看在同乡和宁娇的面子上，利息就不提了。
梁聚兴也是点子背，本来想收个房子给爹娘住的，结果被陈春芝闹得差点出人命，心下便觉着那房子晦气，干脆要钱不要房了。
是季娟亲自送陈春芝和季二宝回的家，进屋先里里外外忙乎了一通，挑水劈柴，煮饭扫庭院。
焦云虎做了新的门闩插上，季家东院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做了饭，季娟把饭菜端到陈春芝的屋里，看着生养自己的亲娘消瘦得皮包骨，心底很是难受，咽了咽口水才没哭出声来。
傅惟慈是第二日才知道季娟两口子又搬回了东院和陈春芝同住。
她正在厨房烧菜，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季娟不由一愣，转瞬也就猜出一二，余光瞥了瞥东院的大门，拉着季娟进来。
“昨晚就送我娘回来了，忙活了一天，今儿才得空过来和你说一声。”
“孩子呢？”傅惟慈并没有听见孩子的声音，东院还是静悄悄的，但是她听出来有人回来了。
“云虎刚去接了，昨晚让宁大娘帮忙照看了一下。”
去接孩子她也就知道季娟要回来住了，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想好了？之前她那么对你。”
傅惟慈觉着自己有点坏，好像在挑拨人家母女不合似的，只是一想起上次陈春芝把季娟一家四口赶出去，心底还是忿忿的。
季娟眼底一片乌青，面色憔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娘说她知道自己之前错了，不该那么对待我和云虎，这次她会改过自新，帮我们好好照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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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2章 宅子买了
季娟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减少多少，反而心绪不宁地牵着傅惟慈进了季老太太生前的屋子。
“其实我娘她答应会自己想办法还上银子，哪怕让二宝出去做工挣钱，我想她既然能舍得让二宝出去干活，应该就是真的想通了。”
傅惟慈叹了口气，总觉着这也不是办法，咬得下唇微疼，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我听说是一百两，你娘她怎么弄到这笔钱？”
“她说自己有点积蓄，然后再去我舅舅那借点，应该就能凑齐了，等往后在一点点还。
总算二宝不用成日游手好闲，只知道赌钱，明儿开始他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给人家铲地。”季娟似乎正是因为陈春芝舍得季二宝才信了她的话。
傅惟慈不好多劝，送她出去的时转身去屋里拿了两个银元宝给她，低声嘱咐道：“你自己偷偷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钱还能再挣，她有锦绣酒楼和飘香饭庄两处收入，不帮陈春芝，总想着能帮一帮季娟，毕竟她是季家除了季方唯一一个明事理的人。
她把银子强行揣进季娟怀里，故意扬声道：“你放心，我这几日都在家，万一有什么事我帮你。”
这话是说给陈春芝听得，免得她背着季娟又打骂孩子。
接下来的几日，陈春芝对两个孩子都不错，每日都在院子里哄着玩，两三天的功夫都把两个孩子之前的心里阴影消除了。
傅惟慈若有所思地坐在炕沿上出神，像自言自语似地道：“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单纯美好的。”
季方今日也听见隔壁的嬉闹声，侧身凝望着她道：“坏心肠却没那么容易被感化，季娟不该回来。”
她迎上他的视线，季方冲着她笑了笑：“别人的家事，我们不好搀和。”
傅惟慈原想说我们也生个孩子吧，想想还是作罢，往后这种敏感的话题他不提，自己也不提，哼～
反正自己才十七岁，离着适合生育的年纪尚早呢，再也不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翌日，她和季方刚到锦绣酒楼，林谨炎边摇着扇子边走过来：“今日饭庄的豆腐让八喜一个人去，你和季方跟我去看看房子。”
“这么快就找好了？”
傅惟慈讶然林谨炎的办事速度。
话落音，八喜边走边偷笑，小声嘀咕着：“何止是找好了，都置办齐全了。”
季方微皱了皱眉：“置办好了？”
看着一脸坦然笑意的林谨炎，早先那点醋意随着他与阿慈感情的稳固也渐渐散了。
“保证没有比这家更合适的，我就先做主买了下来，你们若是不要，我就自个留着金屋藏个娇。”
林谨炎把手中的折扇一合，挑眉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即是如此，两人便跟着林谨炎一道去看房子，地段也不错，附近都是正经做买卖的人家，除了正门能通往后院，侧面小巷子里有一道小门。
前面的店铺不大不小，卖豆腐绰绰有余，后面除了正院，还有两个独立的小院和一间库房。
地方不大，但堂屋c正院c还有院里澄黄澄黄的桂花树，满足了傅惟慈在古代片里所有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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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3章 真的转性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宅子得不少钱吧？”傅惟慈摸了摸堂屋的朱漆梁柱，硬邦邦的踏实。
林谨炎笑吟吟地从怀中掏出字据，递到她手中道：“三百两，前房主举家南迁，急于出手，从五百两压价到三百两。”
傅惟慈看看银票上的数额，还真是三百两的成交价，不禁用佩服的眼光重新看待林谨炎，果然有做生意的潜质。
这宅子五百两都少，居然还能压价到三百两成交！佩服佩服。
“置办家具多少银子？”季方推开正院的屋门，走进里面仔细看了看。
正院很宽敞，门前院子里的桂花树正在盛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屋子里的摆设简单不失大方，倒也很合两人的心意，内间足能容纳三人的大床，毗邻是一处小暖炕，而后是摆设书桌书柜与茶几椅子的外间。
屏风内是沐浴房，放着硕大的浴桶，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铜镜，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谨炎此时成就感满满，一面摇着扇子一面笑道：“家具基本都是前屋主留下的，我只挑了些适合你们的地方变动，不到一百两。”
傅惟慈没想到林谨炎会把宅子的事办得这般妥帖，从里到外都布置了一边，又打扫干净，让她享受了一次拎包入住的快感。
“怎么样？房子你们要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当然要。”傅惟慈一口应下来，这地段c这环境，总共还不到四百两银子，简直不要太便宜了哦。
林谨炎是用自己的名义买下的，所以只用和他之间再立在协议，找个时间去县衙改个名字，往后这处宅子就属于傅惟慈了。
当晚她兴奋地睡不着觉，瞪着比铜铃大的眼睛盯着浓浓地夜色，愈想愈觉着在古代混得很成功。
试问有谁像她一样能带领相公在通往小康的路上一路狂奔。
季方侧过头，被月光下发亮的眸子吸引，看了她半响，最终伸出手挡在她眼前，声音里透着几分命令的口吻：“睡觉。”
清早，傅惟慈送了豆腐回村，见着陈春芝正牵着小梅在村口溜达，哄得孩子咯咯地笑，她看了看赶车的季方，笑道：“你看，或许是真的转性了。”
小梅见着马车上坐着自己熟悉的人，挥着小胳膊道：“舅舅，舅妈。”
傅惟慈弯身从怀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她，陈春芝神色自然地低声嘱咐小梅：“快谢谢舅妈。”
陈春芝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似乎真的因为这件事变了个人，如此倒好，季娟能把日子过舒坦了。
又过了一两日，秋闱放榜日，傅惟慈比季方还紧张，匆慌地把豆腐搬上马车，背上钱袋子就往梁县赶车。
一路上，她的话出奇的少，双手在身前紧紧攥着，坐立难安。
送了豆腐赶紧往贡院去，瞧她这般紧张，季方忍不住轻轻笑着：“要不，你回酒楼等着，我自己去看吧。”
傅惟慈想了一会儿，觉着季方或许心里更忐忑，如果自己表现出对成绩格外重视的话，万一落榜，岂不是让他心底的压力更重了一分。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第一手的信息，不想再经历漫长的等待。
她灵机一动，乖巧地点了点头，让八喜赶马车回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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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4章 放榜
马车刚行了一会儿，傅惟慈从车里掀开帘子，急色道：“八喜，就停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您不是答应季先生不去看的吗？”八喜看着跳下马车的傅惟慈。
“答应是答应了，可我等不及了。”她说着从怀中掏出帕子，在眼底围了一圈，除了额头和眼睛以外，都蒙在手帕里，认真地问：“你还能认出是我吗？”
“当然不能。”八喜说了句违心的话，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衣裳和打扮一看就是二老板，自己都能认出来，何况是季先生了。
可傅惟慈风风火火地架势着实吓着他了，他怕自己说衣裳得换以后，她会让自己脱下衣服来。
想想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顺着她说吧，最后生怕良心不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把头发再改改就更好了。”
对傅惟慈猛地想起自己的盘发上还带着银叶簪，忙摘下来放在怀里，三下五除二地把盘得整齐的头发打乱，匆匆地系了个粗糙的马尾。
如果她这幅德行还能被发现，那季方真是火眼金睛了。
贡院门前挤满了人，傅惟慈刚走到人群中，就发现季方与自己隔着两三个人，好在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有惊无险。
她身量比男人娇小，从缝隙里挤到前头，瞪着眼珠子生怕错过一个字，从榜单的最后一名开始往上查。
这是傅惟慈的习惯，她从小就习惯从榜单后找自己的名字。
找遍了一张纸也没见着季方的名字，她又挤到第一张纸面前，从后面一路看到第一名。
怎么会没有季方的名字？傅惟慈手脚冰凉，心下泛起苦涩，难道方哥辛辛苦苦那么多年都白费了？
下一次乡试要足足等三年，这对季方来说得多痛苦。
傅惟慈不信，从头到尾又看一遍，还是没有季方的名字。
心跳好像都停了，浑身忽然就没了力气，恍恍惚惚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她想找找季方在哪，这种时候他不能独自一人承受。
毕竟考试这种东西看本事，也要看运气的，一次落榜并不能说明他学得不好，只能说明他运气不佳。
她浑浑噩噩地环顾了一圈，涣散的目光似乎谁都没看进去，心乱如麻。
一想到自己都这副德行，季方指不定在哪偷偷难受。
傅惟慈抠着自己的手指，咬着下唇，疼得知觉都忘了。
小跑着在周围细细地找了一圈，最终在稍远处的一辆牡丹红马车旁见到熟悉的身影。
季方站在那，对面是夏君媛。
这个空档，傅惟慈连生气吃醋的念头都没有，猛地向前跑了两步，又倏地停下脚步。
夏君媛的父亲夏大人是梁县的县尉，或许能帮季方查查成绩，或许是成绩哪里出错了。
许是阅卷的人不小心睡着了，不小心填错了分数，再或者一阵风把季方的卷子吹跑了。
这种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若是如此请求查阅成绩就能挽回一切，她相信季方是有这个本事的。
傅惟慈就站在十余步远的地方，盯着夏君媛温婉大方的笑脸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面色难堪的季方。
最终还是决定不上前，夏君媛若是见到自己，未必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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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5章 回家吃软饭吧
周围人声鼎沸，傅惟慈的指甲抠着手心的肉，指甲一下子断了，正巧季方不经意地偏头看了过来。
她换了发型，还戴着帕子遮面，他认不出来的。
季方不知正在说着什么，不耐地瞥了眼夏君媛，目光始终似有似无地看向傅惟慈。
夏君媛不知回了什么，他再看过来时，眼底浮上些许笑意。
颇有相谈甚欢的感觉，在夏家他分明那么讨厌夏君媛的。
傅惟慈心底涌上千般万般的滋味，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她看着两人出神时，季方忽然冲着她挥了挥手，仍是方才那股淡淡的笑意，走到跟前问：“不是先回去了吗？”
傅惟慈看着眼前的笑容，蓦地笑了，原来他方才不是冲着夏君媛笑，而是发现了自己怪异的打扮在笑。
“我忍不住。”她撒娇似的噤了噤鼻，上前搂着他的胳膊，眉眼弯弯道：“方哥，你和夏君媛说什么呢？”
“她说是来道歉的，她觉着自己生辰那日失了礼仪，请你千万不要见怪。”
傅惟慈在挑眉去看夏君媛时，牡丹红的马车已经缓缓驶动，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离开了。
“走吧，咱们回去吧。”季方握起她的手，故意用手拨拉了一下她高高束起的马尾辫，揶揄道：“怎么像个男人似的。”
她晃了晃头，注意力却不在自己奇怪的打扮上，面露丝丝试探地怯意，半咬着下唇道：“你看过榜单了？”
季方点头。
傅惟慈对季方的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很是欣赏，寒窗十年，这一朝落榜又要再奋斗三年，这种滋味吞下去都会心梗，他怎么一点失落和焦虑都没有？
“其实”
季方只说了“其实”两个字，就被傅惟慈扑了个满怀，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垫着脚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安慰与鼓励的拥抱，如果季方能感觉得到，就不要再装作无恙，心底分明要难过得无法呼吸了，还要笑着面对。
她的小相公，怎么能装得这么辛苦，想当初自己高考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苦上了两年的课外辅导班，最终才得来录取通知书
如果当时她落榜了，肯定会气得把书都吃了。
“季方，你别难受，大不了咱不做官了，从今儿开始你跟着我做豆腐吧，让我们把豆腐发扬到全国去。”
季方薄唇淡抿成一条线，嘴角一扬一扬的，他搂着她抱紧，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低声问：“那别人会说我吃软饭的。”
“吃软饭有什么不好？他们想吃还吃不着呢，他们那是嫉妒，是羡慕，听我的，咱不考了，什么劳什子的科举，往后咱们就在家做豆腐，生一窝孩子，围着你叫爹。”
“听起来是个诱人的提议，我准了。”季方搂着她，手臂用力将她抱了起来，笑声爽朗好听。
“真的？你同意了？”
季方看着小娘子的傻样，一个得知自己落榜，壮志豪言要让自己吃软饭，半丝嫌弃都没有的人。
比起那些得知自己中榜，亟不可待地想拉拢关系的人不知好多少。
“我同意和你生一窝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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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6章 高居榜首
傅惟慈被季方的话逗乐了，锤了两下他的肩膀，小声嘀咕着：“这可是你答应的，你得告诉我什么时候生。”
“阿慈心急也得等我们拜堂成亲洞房再生。”季方看着她，笑着又问：“你是不是看过榜单了？”
她抿嘴点点头，抬手抚摸着季方的额头，柔声道：“吃软饭没什么不好的，我会罩着你的。”
“你再去看看。”季方把她放下，眉眼俱笑地指着贴着红色告示的墙壁。
傅惟慈笃定自己没看错，季方二字笔画少又好认，她足足看了两遍都没找到名字。
见她犹疑，季方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次不要找季方，要找季丞溪。”
略有些飘渺的声音悠悠地传入她耳朵里，季丞溪，貌似榜单上出现过这个名字。
傅惟慈心里一惊，杏眸圆瞪，恍然大悟地往告示墙跑，挤过人群，她直接奔着第一张，并且从头开始看。
只需一眼，她就看见季丞溪的三个字，龙飞凤舞地三个大字正居于榜首，傲视众人。
她抬手顺着季丞溪三个字往左捋着，只见后面的说明上赫然写着：梁县四合村人氏。
除了季方还会有谁！傅惟慈此番被喜悦冲晕了脑袋，不顾周围人的讶然，情不自禁地原地蹦着，比她当年收到录取通知书都要激动。
季方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如今他高居首位，就是对他所付出的最好的回报。
季方牵着狂喜不止的傅惟慈，看着一直傻笑的娘子，笑道：“娘子高兴傻了？”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的大名叫季丞溪，害得以为你落榜，小心翼翼地不敢招惹你伤心。”她边走边晃着他的胳膊。
“因为这个名字一直无人叫，小时我体弱多病，别人就说是因为这个名字太像姑娘，才导致我始终咳嗽不好，奶奶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单字方。”
傅惟慈点头，一想到榜单上魁首的名字是属于季方的，心底比浇了蜜还甜。
八喜的马车正在不远处，见着他们两人笑眯眯地走来，便猜到了些，上前作揖道：“恭喜季举人。”
回了锦绣酒楼与林谨炎道了喜，两人就赶着马车往回走。
傅惟慈心情大悦，哼着说不出名字的小调，遥望着路边的白云碧天，只觉得心情好连景色都变得怡人。
中途她非要下去摘两朵路边的野花，季方把马车停在阴凉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乡间田野里最漂亮的一朵花在眼前哼着歌。
夜里，傅惟慈洗了澡上炕，准备做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为将来成亲时的好身材做准备。
季方从书桌前转过身，看着她哼哧哼哧地累得满脸通红，勾唇笑着不语。
“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吗？”门外季娟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季方先去开了门，傅惟慈紧随其后。
院门一开，季娟一把抓着兄长的胳膊，惶然无措地哭道：“大哥，求你帮我救救小梅。”
“小梅怎么了？”傅惟慈穿好衣裳，定眸看了看季娟和焦云虎的急色，心下一沉，料定出得肯定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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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7章 小梅被卖了
“小梅被我娘卖了，我娘把小梅卖了一百两去还账，我问她卖哪去了，她又不肯说。”
“什么？！把小梅卖了？”傅惟慈下意识地抓紧了季方的胳膊，错愕了一瞬，想起近些日子陈春芝的转变。
心底的火登时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出了门，任凭季方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陈春芝哪像个当娘的，难怪近些日子对这两个孩子格外好，天天带着溜达，哄着玩，敢情就是在骗他们相信自己，然后可以顺利地卖掉。
小梅上次还勾着她的脖子唤她外婆，这个人的心肠是黑的吗？
就算她偏心季二宝，也不该打自己亲闺女孩子的主意。
傅惟慈推开门，发现正屋的蜡烛正亮着，她拿起之前焦云虎做门闩剩下的木板，径直地往屋里走。
季方等人已经追了过来，见她气势汹汹地奔着陈春芝去，皆惊得脸色苍白。
陈春芝正在屋里收拾着包袱细软要走，傅惟慈推门闯进来，吓得她腿软，退到床榻旁连连辩解道：“一个小姑娘而已，我又没卖俊儿，又没让焦家无后。”
“你说的是人话吗？季娟有你这样的娘真是倒了霉了，我以为你只是自私爱钱，没想到你坏到肠子都烂了。”她举着板子，正对着陈春芝的眼前。
她不会落，季方才过了乡试，她才不会为了这么一个恶毒的人毁了季方的前程。
“你问你，孩子卖给谁了？”
季娟要上前抢过傅惟慈手中的板子，却被季方拦下来了，他知道阿慈不是冲动的人，最多只是逼着她说出孩子的下落。
眼下这种情况，除了陈春芝没人知道小梅到底在哪，若是不用点极端的法子，怎么能逼她吐出实情。
“大哥，这会闹出人命的。”季娟挣扎了两下不得，含着眼泪又道：“她好歹是我娘啊。”
“你娘又能如何？她何曾顾虑你是她女儿？先是把你赶出家门，再是别有用心地哄你们回来，找机会把你女儿卖掉，她毁了你女儿的一生，你还认这个娘？”傅惟慈毫不留情地瞪着陈春芝，手中的板子又近了一寸。
尖锐的钉子就戳在陈春芝的脖子上，刺穿皮肤流下一行血珠。
“小娟，娟娟，你快点把她赶走，她这是要杀了我啊，我也是逼不得已，赌坊收不到钱就会砍掉二宝的胳膊，他没有胳膊将来怎么娶媳妇，怎么生活啊，小娟，他也是你亲弟弟啊。”
陈春芝看着女儿想阻拦却被季方拉着动弹不得，只能转头看向焦云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云虎，我是你丈母娘，是我生下季娟，你们才能做夫妻，你不能看着我被别人打死啊。”
“焦云虎，你女儿就是被这个恶毒妇人给卖掉的，如今不知在哪里受着罪，我这是帮你解决掉永远的后患，将来你和季娟才能好好生活。”傅惟慈上前扯着陈春芝的衣领子，往床上一甩，目露凶光，下一刻扬起手中的板子，板子上的钉子寒光阵阵。
“不要，不要啊，你若是杀了我，官府会找上你的，你会坐牢的。”
“坐牢？四合村偏僻路远，左右皆是山，我们把你随便扔下喂乌鸦，不出三日，就剩下一堆白骨了。”季方扯着不停哭喊的季娟，冷笑着盯着陈春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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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8章 卖给了梁老三
傅惟慈面如冰霜，一双杏眸含着一丝阴厉，嘴角微微勾起：“是啊，没人会认出来是谁。
就算认出来也不怕，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卖了自己的外孙女，无颜见人畏罪自杀！”
她说着卯足力气，杏眸噙着丝丝冷光，看准了陈春芝的脑袋，作势就要敲下去。
“我说，我说！你们救了她就放了我吧，我把她送到梁老三的店铺里了，他说他会看着办。”陈春芝一股脑儿的把话全说了，蜷缩着把脑袋藏臂弯里。
像极了雪地里的野鸡，一头扎进雪堆里，生怕被人敲碎了脑袋。
梁老三傅惟慈把手中的板子扔了，转头看着焦云虎道：“去我家里把马车套上，我们马上进城。”
把陈春芝绑了，又封了口，四人上了马车，直奔着梁老三的赌坊去。
马车停在赌坊门前，傅惟慈和季娟夫妇下了马车，让季方先去冯家求见县令大人，关键时刻自然还是官兵最管用。
夜里是赌坊最热闹的时候，赌鬼都寄希望于一夜翻身或者更有钱，每个人都赌红了眼。
傅惟慈直奔账台而去，目光犀利地盯着拨拉着算盘的账房先生：“我找梁聚兴。”
老头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人，最终落在傅惟慈的身上，片刻道：“稍等。”
季娟抹了把眼泪，入耳是骰子清脆的声音，有人哭有人笑，她偷偷地扯了扯身侧焦云虎的衣袖，不安地动了动嘴唇：“能找回小梅吗？”
焦云虎摇了摇头，一个字没说。
傅惟慈越等越觉着不对劲，探着头往黑漆漆地走廊里看了一眼，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好！”她突然觉着账房老头可能知道他们是来找孩子的，进去透风报信地把小梅转移走，届时他们扑了个空，自然也是没法儿。
“季娟，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后门看看。”傅惟慈嘱咐了季娟两口子，自己冲出门外，顺着墙根往后门跑。
夜色寂静，她警醒地听着周围的声响，顺着墙走到后门，细小的声音盖住了她慌乱的心跳声。
梁老三他们果然在这儿，正偷偷摸摸地把一个麻袋往马车厢里塞，一个是梁老三，一个是方才的账房先生。
两个男人，她若是空手冲过去没有胜算，可眼下若是不冲过去，等他们驾马离开，就更没地方找人了。
傅惟慈使劲儿地咬了咬下唇，似要溢出血来。
豁出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梅被运走，还不知会卖到什么地方去。
往好了说是做奴做婢，若是往不好的地方想，青楼妓院都有可能。
“梁老三，你敢倒卖人口？！”傅惟慈一鼓作气地冲到跟前，不由分说地把手伸进马车里捞着麻袋。
“你不是季方的媳妇吗？你来干什么？”梁老三说着上前阻拦她，一边拽着傅惟慈的胳膊，一边冲着账房先生喊着：“赶紧走。”
想走？她反手冲着梁老三的脸上扇了个巴掌，趁他发懵地空档赶紧趴在轱辘上，沉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不把小梅交出来，谁都别想走！”
“什么小梅？你胡言乱语什么？”梁聚兴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急得抓耳挠腮，索性服软了性子，几乎恳求地蹲下身问：“我跟你没仇没怨的，你别挡我的财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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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9章 不是小梅
傅惟慈就贴在马车上，两只手死死地抠着车轱辘，听见梁老三如此说，登时变了脸色，厉声道：“你发这种昧良心的财，你还是人吗？”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梁老三就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女人，跑来胡搅蛮缠还理直气壮地骂自己不是人，回敬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再说这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我有关系，这是我外甥女，你赶紧放人，不然咱们就这么耗着，我看等到天亮你怎么把人卖了。”傅惟慈贴着车轱辘不撒手。
不用等到天亮，等季方带着官兵来，把这个利欲熏心，祸国殃民的梁聚兴抓了，往后也免得糟蹋别人家闺女了。
“你外甥女？！”梁聚兴偏头看了看身侧的账房老头，犹疑地皱眉问：“你说来找人的就是她？”
账房老头点点头：“对，还有两个人。”
梁聚兴随即拍了下大腿，无奈地笑着道：“妹子，你听我说，这事是个大乌龙，这里面的人不是你外甥女，是个赌徒，是个男的，我是绑了去他老爹那拿钱的。”
傅惟慈垂眸思虑了一会儿，不信任地看向梁聚兴。
“你要是不信，你过来看看，真的是个男的，账房先生还以为你们是上门要人找麻烦的，所以我们才赶紧躲一躲，等过几日他们家找不着人着急了再去要钱。”梁聚兴难得耐着性子和一个女人说话。
他盯着她闪烁的眸光，在夜里像隔壁那只小花猫，虎视眈眈又充满警惕，随时瞄准你的举动发出致命的一击。
“把他搬到我眼前来，我看看。”傅惟慈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图，若是从车轱辘上起身，他们趁机跑了就功亏一篑了。
“快，快，赶紧扛下来给我妹子看看。”梁聚兴指挥着账房的老头，边说边冲着傅惟慈笑。
鬼才是他妹子，要不是从他家买过耕牛，她才不知道四合村还有这么一号人。
从袋子里人形的大小来看，的确不是小孩子，方才夜色太黑，人又是被扛着的，她也没看清楚轮廓。
袋子打开，里面确实是个男人，被蒙着眼睛堵着嘴，感觉到新鲜的空气还挣扎着想跑。
傅惟慈缓缓地从车轱辘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脸色微凝，陈春芝骗了他们，现如今没准已经跑了。
没卖给梁聚兴，会卖去哪呢？
她冷凝地神情愈发沉重，抬眸看了眼梁聚兴问：“陈春芝的钱给你了？”
“切～她还得起吗？现如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要不是宁娇说情，我早就去他家抓人了。”
难怪要收拾东西跑路，原来压根没去还钱，想吞了卖小梅的钱过逍遥日子去，想得美！
傅惟慈心下琢磨着，他们一会儿得在梁县找人，如果陈春芝一时没跑走，让梁聚兴抓了也是好事，万一今夜找不到人，就把她的嘴撬开！
“你可以去了，她被我们绑在东院的正屋，你只管进去抓她，她现在手里有卖孩子的钱，肯定能还得起你。”傅惟慈拂了拂衣袖，抬步欲走。
猛地又想起什么来，侧身嘱咐梁聚兴道：“一会儿若是有官兵来，就告诉季方说陈春芝撒了谎，我们先去其他地方找。
还有陈春芝有钱不还，得让她吃点苦头，你若是能教训她，我就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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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0章 季莲在林谨炎家
“诶。”梁聚兴唤住她，提醒道：“既然是一个小姑娘，如果样貌不错不如去青楼妓馆找找，除了那儿，没地方能卖个好价钱。”
傅惟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得先找个人，焦云虎和季娟得去芙蓉阁，她打算去妙玉坊，想来想去只有林谨炎最合适。
除了青楼妓馆，还有各个戏楼的戏班子，陈春芝那么丧心病狂，不知小梅现在是何处境。
林家老宅的大门被敲响，八喜正做着美梦，听着门房的人过来敲门，迷迷糊糊地开门喝道：“大半夜的遭贼了？”
“不c不是c是二老板往少公子的房间去了。”门房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门框好歹把这句话说完了。
“什么？！”八喜披着的衣服掉在地上，滴溜圆地眼珠子转了两圈，夺门而去。
今晚公子叫了妙玉坊的姑娘正在房中作乐，现如今或许正交缠的如火如荼，二老板若是径直闯进去，那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
而且那个姑娘是
若是让二老板知道那个女的就是上次来找麻烦的季先生的二妹，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八喜急匆匆地往林谨炎的卧房赶去，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卧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寂静的渗人。
他扒着门框探头往里小心打量了一眼，只见傅惟慈正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着凳子上的红色衣裳，手上的匕首还挑着一个粉色的肚兜。
傅惟慈也没想到敲门后，响起的竟然是季莲的声音，瞬时间她也回过味来了。
林谨炎一个单身大龄青年，总是有生理上的需要，没个媳妇自然就要寻花问柳了。
季莲上次来酒楼闹得时候他并不在，或许是不知道自己胯下的女人是她婆家小姑子？
不多会儿，林谨炎穿戴好衣裳，掀了帘子走出来，神色一如寻常地问：“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
傅惟慈只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清冷地面容上透着一丝讥讽之意，一甩手上的匕首，肚兜就飞向脸盆里。
她虽然不要求自己的朋友洁身自好，可就算他想找姑娘，起码换一个人，她就不信八喜没把季莲是她小姑子的事告诉林谨炎。
“既然碰上了，我就不找你了，不如找她更实在点。”傅惟慈说着从桌上跳下去，长臂一挥，掀开帘子就往里间去。
季莲正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身子，靠在床里侧，一副悠然自在地享受模样。
“大嫂，你是羡慕我”
季莲话还未说完，傅惟慈大步上前，扬起手狠狠地扇在她脸上，瞬时五个手指印浮在涂粉的小白脸上。
季莲捂着半边脸，愤怒地瞪着她，目光里浓浓的恨意似乎想把她生生火化了。
傅惟慈一只脚踩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回瞪着，抬手用力捏着季莲的下巴，厉色道：“我告诉你，你喜欢被人睡没人拦着你，但是你最好离季方认识的人远点，你敢让他因你丢脸，我就杀了你。”
最后一句话添了几分咬牙切齿地狠绝，她手中握着的匕首就抵在季莲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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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1章 你死了就栽赃给林谨炎
林谨炎跟着进来，眼前的景色很是香艳，赤身地季莲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走近一看刀尖正对着她的心口。
“惟慈她是我叫来的。”
傅惟慈用一种难以言说地失望看着林谨炎，她似乎第一次看透这个人的本质。
“你的事明日再说！咱们的关系到今日为止。”她冷冷地敛回视线，继续盯着季莲：“今日你们妓院有没有买下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什么五岁小姑娘？”季莲扬着下巴直视着她，眼底都是挑衅，分明是不想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仗着林谨炎在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傅惟慈可没这个耐性跟她耗着，匕首地刀尖微微用力，雪白地胸脯上立即流出血来。
“你不想说没关系，反正这是在林家，你死了，我完全可以栽赃在林谨炎的身上。”傅惟慈心头的怒火蹿腾地她眼睛发红。
“你不敢，你和林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你是不会害自己的朋友的。”季莲吃痛地皱皱眉，好像看穿她内心不敢杀自己似的，语气里满是挑衅和不屑。
“啊！”她随即吃痛地叫唤了一声，因为匕首又插得更深了些，虽然还是皮肉疼，可显然不是方才划破皮，而是陷入肉里了。
“我为什么不敢？一个当妓子的妹妹，一个明知是好朋友的妹妹却还花钱请到自己床上来的卑劣小人，一个想满足自己的变态，一个毫不顾及朋友的颜面，不是都该死吗？”
傅惟慈说着转动了一下匕首，银白色的刀刃在血肉里拧劲儿，搅得季莲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流下。
疼痛使她眼底的挑衅褪去，龇牙咧嘴地喊着疼。
林谨炎不敢动，他知道方才傅惟慈的话不是开玩笑而他也的确是个卑劣小人。
“说还是死？你自个儿选一个。”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幸得她曾是学医的，太了解如何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又不会伤及性命。
“下午的时候陈春芝来过，她二百两卖了个小姑娘给妈妈，是是季娟的孩子。”
季莲终于能喘口气了，身前的血流到被褥上，猩红一片，她闭着眼睛缩在床里，心头涌上一股莫大的耻辱。
“孩子现在在哪？”傅惟慈把匕首收回，盯着松了口气的季莲，阴厉的视线似乎要杀人。
“关在后院c后院的柴房里。”季莲本想明日跟妈妈说让小梅来自己的身边伺候，谁想到今晚就碰到傅惟慈来找。
“你如果敢骗我，我保证会把你这张脸毁成天下第一丑。”
傅惟慈说罢转身，垂头看着匕首上的血渍，心底涌上阵阵厌恶。
本就是他林家的东西，蹙眉扔倒林谨炎地脚底下，终是一句话没说。
和林谨炎认识这么久，合作这么久，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是如此不尊重朋友的人，今夜之后他会用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季方？
鄙视？不屑？嘲笑？
林谨炎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他看着要走出门的傅惟慈，几番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床榻上的季莲终于逮到机会，顾不上穿衣服，她捂着流血的胸口，疾步从地上捡起匕首，冲着门口的傅惟慈就要刺去。
她所受的侮辱，都要用这个贱人的命来偿还，她今日所受的痛苦也要让傅惟慈百倍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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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2章 我们两清了
这是在林家，真的要了贱人的命，直接推到林谨炎身上，说他们二人利益分配不均起了杀心，顺理成章。
傅惟慈肯定没想到，本是她想好的借口，会成为自己最便利的条件。
季莲双目发狠，眼珠子瞪得泛白，让她再勾引大哥，让她再敢讽刺自己，若没有她！自己根本不会活得这么惨。
季家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变得支离破碎！
“惟慈小心！”林谨炎眼疾手快，上前拽住发疯的季莲，回身时匕首从他手臂上划过，划破的衣袖瞬间被染上血色。
这一瞬，八喜急忙忙地冲进来，此情此景令他抓耳挠腮，都怪这个青楼女子，若不是她，两个老板如何会闹得要分道扬镳！
他上前把季莲手中的匕首抢下，直接扔到地上，若不是碍着她是女人，非要狠狠地踹两脚不可。
傅惟慈转过身，目光淡淡地停留在林谨炎受伤的胳膊上，冷凝地面容看不出在想什么。
“八喜，把她看住了，惟慈，你是来找我帮忙的么？我陪你去。”林谨炎随便用帕子把伤口包扎了下，抬步就要随着傅惟慈走。
他方走到她身边，就被抬起的胳膊挡住，她侧过头盯着他，眼底毫无波澜，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这是林谨炎第一次见她这般疏冷的模样，以往虽然有些倔脾气，却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今时今日，她怕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只见她缓缓闭上眼睛，按捺下如乱麻的心绪，将闪着阵阵失望的眸光掩下，上前拾起地上的匕首，在衣襟上擦了擦血渍。
“你救了一次被蛇咬的我，我帮你振作，我把银子退给你，你还我一半酒楼，我生来不想欠不相干人的人情，今日你替我挡了这一刀，我还你！我们两清了。”
她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手臂上划过，一寸长的伤口不浅，流出的血浸染衣袖。
八喜错愕地喊一声不要，却没来得及，鲜血夺目，嫣红得触目惊心，他下意识地看向少主子，却见他如失了魂般呆滞。
傅惟慈神色异常冷漠，枯井般的双眼没有一丝波澜，抬步走到季莲面前，嗜了血的匕首更冷更锋利。
她一声不吭地抓起季莲柔弱无骨的手臂，按着掌心扳着五指，下手稳准狠，一眨眼的功夫，刀尖儿从掌心穿过。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喊叫声，万人摸过的玉手被牢牢地钉在房柱上，割筋断骨，血流如注。
罢了，她按着受伤的胳膊，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将房间内的哀嚎叫喊抛置身后。
尖叫声不止，季莲苍白无血色的脸像从地狱爬上来的魂魄，俏丽红润不见，狰狞着甚是可怖。
十指连心，这种痛从掌心蔓延到心口，让人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林老板心痛吧？没想到她会这么对你吧？亏你帮她那么多。”季莲虚弱无力地靠着房柱，举着胳膊不敢动，双眼一张一合，随时都要晕厥。
八喜忍无可忍地冲着她头上锤了两下，面色焦急地望着自家主子：“少公子，要不我去把二老板追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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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3章 找到小梅
林谨炎仿佛被人点了定穴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这一次着实是他错了。
“不必追了。”良久，林谨炎才开口。
转身目光凌冽，猛地拔掉插在季莲掌心内的匕首，刺穿的血窟窿如涓涓溪水般流着血，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季莲张着大嘴喊疼，窒息地双颊涨红，饱受折磨地身子一颤一颤，林谨炎的得意透着一丝鄙夷，盯着连连翻白眼的女子欣赏着。
“她应该不知道你真实的心思吧？你藏的那么深，连我大哥都被你骗了去。
他们若是知道你在和我缠绵时喊得是傅惟慈的名字，恐怕想杀了你的心都有。”季莲虚弱地喊不出疼，身上的力气都疼光了，受伤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连牙齿都在剧烈打颤。
林谨炎倏地板起脸看着她，她所形容的自己是个十足阴险的小人，抱着令人恶心的爱意苟且偷生。
他微微眯起眼，突显恨意，冲着八喜挥了挥手道：“送去夏家。”
傅惟慈从林家出来，用帕子把胳膊上的伤口草草包扎，在路上小跑起来。
彼时，季娟与焦云虎在芙蓉阁内找了一通，一无所获便准备去妙玉坊找傅惟慈。
半路上碰到正要找他们的季方和冯昭，两人带着五六个官兵，也要往妙玉坊去。
傅惟慈在林家老宅耽误了一会儿，等她赶到妙玉坊时，五六个官兵已经将前门后门堵住。
季方正站在门前，看样子是在等着自己，她知道受伤的胳膊瞒不住他，躲躲闪闪反而让他疑心，索性自然地走到跟前。
“阿慈”季方才走近开口，一眼就看见她身前和手臂上的血迹，凝色皱眉问：“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夜里路太黑，被一个挺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没事儿的，不疼。”她按住季方要解开帕子的手，又道：“沿路的戏楼我都找遍了，就剩下妙玉坊一家了。”
“季娟和焦云虎进去找了，伤口深不深？我带你去医馆涂点药再包扎。”
“一会儿再说，我们还是先找到小梅。”
小梅肯定是无碍的，陈春芝刚把她卖了，最多只是挨了饿，还不至于让她去伺候接客的姑娘，也不至于挨打。
季娟夫妻抱着小梅出来，径直地朝着傅惟慈和季方走去，声泪俱下地让小梅跪下磕头。
“大嫂，若不是你和大哥帮忙，我们夫妻俩肯定救不出小梅，让这孩子给你们磕头，感谢你们救了她这辈子。”
青楼妓馆是什么地方，季娟夫妻再清楚不过，现在小梅还小，等过几年迟早要成为接客的妓子。
“小娟，这次你不能再心软了。”
傅惟慈上前牵着小梅，小孩子哭得眼睛都肿了，只能露出一条缝，抬手碰了碰溢出血的帕子，奶声奶气道：“大舅母，你胳膊怎么流血了？”
季方上前握着她想再去碰伤口的小手，笑道：“你大舅母不小心，不能用手碰，她会疼的。”
冯昭偏头看了一眼傅惟慈的手臂，撇嘴道：“师母这么粗心大意，往后我家先生肯定要多多操心了。”
这话听着怎么不顺耳呢？什么叫我家先生？这句话放在古代是对老师的称呼没错，可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对自己丈夫的称呼。
“呵你现在就知道讨好季方了，但是你没听说过拍马屁比不过枕边风吗？”傅惟慈半搂着小梅，挑眉看着冯昭。
冯少爷气噎，暗暗腹诽着好男不跟女斗。
妙玉坊的老鸨满脸殷勤道：“我是真不知情，冒犯了各位。”
她不敢再替银子的事，得罪官爷是没好下场的，这事儿只能她自认倒霉。
直到傅惟慈一众人离开，老鸨靠着门边按着胸口喘气，精明的眼珠子一瞪：“把今日卖这个小孩的人找到，看我怎么收拾她！”
深夜即过，送走了冯昭，念着几月大的俊儿还在四合村，四人带着孩子赶回了村。
西院静悄悄的安静，众人下了马车进了院子，屋里传来啼哭声，季娟急忙进屋，从筐里把襁褓中的俊儿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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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4章 相依为命
四人走的时候深更半夜，不好打扰村民帮忙照看，带在身边又不方便。
季娟就把熟睡的俊儿放在竹筐里送到西院，现如今孩子见到亲娘，一边吮吸手指头一边咯咯地笑着。
等季方端着药水要给傅惟慈处理伤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冲着季方浅浅一笑：“我自己来就好，你先睡。”
说着就要从他手中接过药水棉布，季方手一偏，径直走到她身侧，轻柔地将手帕解开。
猩红色的血凝结在白皙的皮肤上，他心下一抽疼，眉头不由骤起，轻声问：“疼不疼？”
“不疼，痒痒的。”傅惟慈生怕他看出什么来，另一只手暗暗握成拳头，咬着下唇硬是将药水刺激的疼痛忍下。
用药水洗过，又涂了些药膏才包扎上，季方抬头仔细地看了看她微微沁汗的侧颜，静默了一瞬才将呼之欲出地话咽了下去。
这伤口除了锋利的匕首刀剑，再无其他可能。
“方哥，锦绣酒楼那的生意我不想再做下去了。”傅惟慈动了动胳膊，勉强扯出一抹撒娇地笑容。
“你说了算。”他收拾好东西便脱了鞋上炕整理被褥，打了个哈欠道：“咱们先眯一会儿，来。”
被窝里很暖和，她钻了进去觉得心情也好了许多，弯了弯眉角贴在他胸口，低声道：“往后咱们二人相依为命。”
季方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低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不一直都是吗？我们两人相依为命。”
方寸天地间，两个形单影只的人相互依靠。
陈春芝被梁聚兴抓去逼债，她本想用卖掉小梅的钱找个陌生的地方再生活，现如今只好把一百两还给梁聚兴。
刚从赌坊出来又被妙玉坊的老鸨抓去打了一通，被逼着刷干净妙玉坊所有的恭桶c泔水桶，那股恶臭，她想起就反胃。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把剩下的一百两银子藏在贴身衣物里，没被那老鸨搜到。
虽然写了两百两的欠条，也按了手印，可她没钱还能要命不成？索性耍赖到底。
陈春芝双腿走得发酸发软才到家，看着破烂的大门，满地的狼藉，她孤零零地爬上床。
手心里攥着剩下的一百两，心里泛起一阵知足，起码留了银子在身边，一百两是一大笔钱。
屋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傅惟慈和焦云虎站在门口的阳光里她心下一沉，灰败的脸色黯淡无光。
傅惟慈早早就起来了，叫醒焦云虎直奔东院，把能搜罗的银子抢了过来，统共有一百多两。
许是觉得他们人多势众，嗜钱如命地陈春芝也不敢阻拦，颤巍巍地连气都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所有银子被洗劫一空。
要钱还是要命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这是你自愿补偿给季娟和两个孩子的，在纸上按个手印儿，免得你事后告我们抢劫。”傅惟慈留了个心眼儿，逼着陈春芝在自愿补偿书上按了手印儿。
闹腾了一夜，人财两空。
梁县的房子还空着，那房子经过林谨炎的手，傅惟慈昨夜想着要不要卖掉重新买，想了想还是留着，一来的确找不到更好地方，二来季娟他们需要住处。
今日破天荒地没做豆腐，她先送季娟一家去梁县安顿，留季方在家提防陈春芝再起幺蛾子。
到了地方，进了院，季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讶然问：“这房子是买的？”
“嗯，我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来。”傅惟慈引着他们去一处小些的院子。
“买房前就准备好的房间，快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她指两扇木原色的门，继续道：“你们先放心住下，我和你大哥等年底给奶奶烧过周年才会搬来，需要什么尽可以去飘香饭庄找我。”
“大嫂，我大哥娶了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我们家做梦都不敢想象能住这样的房子。”季娟领着小梅四下里看着，由衷的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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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5章 分道扬镳
傅惟慈勾着唇角笑了笑，推开屋门，让阳光撒进去，摸了一把桌上的浮灰，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有点脏，一会儿你们再收拾收拾。”
“大嫂，我们两口子不知怎么感谢你，我们拖家带口的连累你
我看这房子挺大的，往后家务做饭我都包了。”季娟上前抓着她的手，感激地眼底泛起湿润。
“那怎么行？到时候我会找人来收拾的。”傅惟慈早就想过买个下人来洒扫，这事不用旁人操心，她也是没工夫收拾的。
“千万别买，要不然我们可就不好意思住了，让我替你分担些，我心底才舒坦些。”
“那我得付你工钱，你若是不收钱便不叫你做了。”
季娟面露难色，半蹙着眉看了看焦云虎，傅惟慈趁此拍了拍她的手道：“就这么定了，我先去锦绣酒楼办点事，你先安顿孩子们歇着。”
“行，往后午饭你都回家吃来，我给你做。”季娟眉眼舒展，好似见到未来生活的希望，浑身上下都是努力生活的劲儿。
“这就太好了，往后季方会在这教几个孩子读书，有你在，我忙起来也放心了。”傅惟慈说着就往外走。
季娟一家送她到门前，看着她架着马车走远才进门。
不多会儿，她站在锦绣酒楼的外面，咬得下唇快溢出血来，和林谨炎合作这么久，虽说一开始只有利益关系，可自从有了这家酒楼，两人之间胜似朋友。
如今他若是出现在自己和季方的眼前，只会让她心里别扭。
昨晚的事若是坦白，林谨炎必定无地自容，若是不坦白，好像把季方当傻子似的。
两难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季方，傅惟慈沉沉地吁了口气，抬步走进酒楼。
这是她留给林谨炎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一进门八喜就迎了上来，神色复杂地看她，咬着嘴唇快哭了似的：“二老板，你真要和我们少公子恩断义绝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与你家少公子的友情昨晚为止”
八喜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揪着衣角道：“我们少公子说，他在飘香饭庄的部分给您了，剩下的变现成银子送您家去。”
“好。”傅惟慈觉着这样极好，免去了许多麻烦，从此天涯路人，再不相见。
她说罢转身欲走，八喜犹犹豫豫地道：“二老板，您要走了吗？”
他知道少公子喜欢二老板，只是二老板和季先生感情深厚，又是夫妻。
这段感情注定不能圆满他心底甚至有点埋怨自己的主子，为什么非要找妙玉坊的那个姑娘
傅惟慈偏过头，看着红了眼圈的八喜，微微一笑：“你若是想我尽可以去飘香饭庄找我，你是个好人。”
从锦绣酒楼出来后，她在心底仔细想了想，林谨炎做了这么混蛋的事，还是莫要告诉季方，使他颜面无光了。
隔天，她才给飘香饭庄送豆腐，这两天季方什么都没多问，她睡就默默地抱着她，偶尔逗她哈哈笑两声。
始终还是觉得她不开心，在厨房教季娟做豆腐时总是唉声叹气的，好像身体里憋得全是空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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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6章 老婆的另类解释
季方陪着她去给飘香饭庄送豆腐，顺便感谢一下那晚冯大人的帮忙。
冯昭昨日就听说她不做锦绣酒楼的二老板了，这事儿在梁县还传了好几日。
据说是林谨炎追求傅惟慈不成功，一怒之下把她从锦绣酒楼除名了。
林谨炎来说他把自己在飘香饭庄的部分转让给傅惟慈时，他想问个究竟来着，可惜被八喜拦着，想问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如今只记得林谨炎的脸脸色难堪，消瘦得厉害，都快脱相了。
冯昭怀疑传闻是真的，今日见着傅惟慈和季方又不敢当着面儿问，只能找个机会把她拽到黑乎乎地过道里，好奇问：“你和林谨炎到底怎么了？”
“没事，利益分配不均，一拍两散。”傅惟慈用清清淡淡地一句话敷衍了事。
冯昭还真的信了，在他眼里天下就属傅惟慈和自己最认钱，能让他俩闹掰的终极原因只能是钱。
合伙做生意嘛，合则来不合则散。
“我奶奶请你俩今晚去我家吃顿便饭。”冯昭撩了帘子，看着季方和傅惟慈要走，忙疾步上前扬声道。
“知道了。”季方调转了马头才应道。
去冯家吃的就算是便饭，也会成为一些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大事，刚中了解元的新科才子，能去冯大人处做客，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是冯大人的人呢？
傅惟慈和季方并没有特意打扮，出门见冯昭骑在马上，低头笑着：“这处宅子真不错，绕了一圈就找着了。”
“你成日跑遍梁县，怎会有你不知的地方。”傅惟慈踩着小凳上了马车，睨了一眼冯昭，又问：“一会儿还有旁的外人吗？”
“这我不知，我才不去我爹那，我是得了奶奶的命令来接你们的。”
冯昭见着冯大人，如同老鼠见了猫，不知是正常的。
一马一车绕着安静地街道慢悠悠地走着，季方在马车内握着傅惟慈的手，轻轻一笑道：“这么热的天儿，手怎么还是冰凉的？”
他放在嘴边呵了两口热气，又搓了搓放进怀里：“我帮你捂捂手。”
傅惟慈借势倚在他身上，两只手都塞进他怀中，小声低语道：“都帮我捂捂。”
季方怀里很暖和，暖和得她的心都化了，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觉着愈发好看，笑问：“你知道在我们那，媳妇又叫什么吗？”
“拙荆？贱内？”
“贱内，我才不贱呢，我可贵了。”傅惟慈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笔挺的鼻子，逗得季方笑不停。
她躲在怀中跟着笑，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笑道：“叫老婆，媳妇又叫老婆。”
“老婆婆？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称呼？”
“哪里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媳妇又称老婆，丈夫又称老公。”
“老公？公公的意思吗？你从哪来的？”
季方在曲解这两词含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傅惟慈嗔怒地蹙了蹙眉，一本正经地道：“你叫我一声‘老婆’，快！”
季方摇头不肯，认真地辩解道：“你明明还貌美如花，不能用‘老婆’二字。”
傅惟慈浑身一软，瘫倒在他怀中，瞪着眼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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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7章 见冯老太太
冯家的这顿便饭并没有其他外人，傅惟慈下了马车就由着冯老太太房中的婢女引路。
季方和冯昭一同去了冯大人的书房。
“您跟我们老太太格外的投缘，自打见了您，她总爱念叨，说您啊，和她以前的一位老姐妹十分相像。”婢女说话的声音很是动听。
“那真是我的福气。”傅惟慈淡淡一笑回应。
进了垂花门，又走了一段抄手游廊，过了堂屋才到冯老太太的竹梅院，登上两节台阶，两扇大红色的门敞开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可见伺候的人并不多，又登上两个台阶，婢女打了帘喊道：“老太太，傅姑娘来了。”
声音同百灵鸟般婉转。
“快好好地请进来。”屏风里头传来冯老太太的声音，底气十足，带着几分欣喜。
傅惟慈转过屏风，入眼是梅兰竹菊四幅画，紧接着是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冯老太太。
她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个礼：“见过老太太。”
“坐吧，只当自己家一样，今儿是头一次来，往后多来两趟就熟悉了。”冯老太太的手搭在罗汉床边，手腕上垂着一只翠绿翠绿的玉镯。
傅惟慈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名门闺秀在去别人家做客时，主人请坐，只能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如此腿和身子才能挺得更直。
“今儿认认门，往后我会常来的，如今我家季方的事忙过，一时没什么要紧的事了，您若是无趣就和冯少爷说一声，他转告我，我就来了。”
冯家的院子布局c屋内摆设都颇为讲究，傅惟慈不自觉地拿出大家闺秀的姿容。
冯老太太很是满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凝目问：“瞧着比上次消瘦了些，是不是酒楼的生意太忙？我听昭哥儿说你如今盘了他一半的店铺，是不是他太偷懒，反倒累坏了你。”
傅惟慈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凹陷的脸颊，垂眸笑了笑：“倒也没有，最近村里忙，许是近些日子也顾不得好好吃饭的缘故，您最近胃口还好吗？”
冯老太太的身子往罗汉床上一靠，有些恹恹地道：“秋老虎热得人心烦气躁，吃不下东西，格外想那日你做得凉拌豆腐，回头叫她们做，总是做不出那个味儿来。”
“老太太，人家傅姑娘心灵手巧，我们这些奴婢哪能比，我看呐，回头让傅姑娘来伺候您得了。”
说话的便是大丫鬟，穿着打扮就与寻常丫鬟不同。
“其实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一张嘴巴两只眼睛，谁也没比谁多了去，咱们都是一样的。
既然老太太好这口，我就借贵府厨房一用，做给您尝尝，顺便也教教姐姐们，回头您再想吃，就能吃现成的了。”傅惟慈起身拂了拂裙摆。
“你是客，哪能让你下厨，你只管坐着，把怎么做得细细说给她们听，让她们忙活去，咱祖孙俩好好说个话。”
冯老太太话音方落，大丫鬟就上前扶着傅惟慈重新坐下，附和道：“就是，我们老太太一直盼着有个孙女，如今您入了她的眼，我看呐，不如认咱们老太太做个干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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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8章 认作干孙女
傅惟慈害羞一笑，心下琢磨了一会儿，虽说大丫鬟比较得主子的偏爱，可像认干孙女这种事不是一个丫鬟就能说了算的。
这事儿或许是冯老太太早就有的主意，想借丫鬟的口说出来探探自己的想法罢了。
接触过两次，这位老太太慈祥温和，说话时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家。
又是梁县县令的母亲，在梁县找不出比她身份更尊贵的老太太了。
傅惟慈微微一偏头，询问似的看向身侧的大丫鬟，只见她冲自己挑了挑眉，目光引向放在地中央的蒲团上。
原是如此这主仆两人早就计划好了，连磕头用的蒲团都备上了，可见是有备而来的，不是一时兴起。
傅惟慈立即领会，及不可察地点点头：“如此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她今日注定没法拒绝，不如借坡下驴。
“母亲认得干孙女就是老爷和我的干女儿，我看这事儿极好，往后咱家也算儿女双全。”冯大太太王氏的声音从外间响起。
她说话还是轻轻柔柔地，绕过屏风，冲着傅惟慈温柔地笑着。
“你来得正好，一并喝了小慈的茶，咱们家就白捡一闺女。”冯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头上的发钗笑得直颤。
随即侧头吩咐丫鬟们：“还不去备茶，一会儿人家回过神来，不肯做咱家的闺女，你们可赔不起这么水灵的孙女给我。”
一屋子欢声笑语，两个丫鬟应声退了下去。
“母亲，小慈还没直接说愿意呢？”王氏提醒着，含笑的目光在傅惟慈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等她回答，又道：“老爷和我做梦都想生个这样的闺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果拒绝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而且季方刚过了乡试，着实不适合得罪县令一家。
认个干爹c干娘c干奶奶罢了，又不是什么认亲大会，自己也不会少块肉，想着便道：“如此是上天对我的垂怜了。
我自小母亲便因病去世，祖母不喜，又远嫁四合村来，所幸遇到季方这样的好夫婿，如今又多了义父义母和祖母，终于是有家可归的孩子了。”
正说着，丫鬟举着托盘送茶来，傅惟慈起身提着裙摆，规矩地跪在冯老太太的脚下，接过茶盏举过头顶道：“孙女傅惟慈请祖母喝茶。”
冯老太太朝着儿媳王氏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对，互相笑了笑。
接过茶盏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好，往后你有我们疼你，这儿就是你的娘家。”
说罢从大丫鬟手中拿过一小小的布袋，从中倒出一枚做工别致的金戒指。
一面扶起傅惟慈，一面戴在她右手食指上：“这是咱们的见面礼，东西不贵重，意义却非比寻常，你好生收着。”
“是，孙女定当好好珍惜。”傅惟慈迎上冯老太太的视线，从中见到点点星光，仿若噙着泪一般晶莹。
她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雕工纹饰很是特殊，略微有些眼熟，或许是与现代纹饰有些相似。
在古代能做出这种雕花工艺的，除了梅师父再没旁人了，而但凡是梅师父做的，价值都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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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9章 师母变姐姐
给冯老太太敬了茶，傅惟慈又朝着冯大太太王氏的面前跪下，不同于冯老太太的淡定，她略有些局促地想阻住傅惟慈跪。
“干闺女傅惟慈给义母敬茶。”
“好好好，好孩子。”王氏接过茶盏喝了口茶，从袖子里取出一对金镶翡翠的镯子，一只手腕戴上一只，温声道：“往后你就把我当成亲娘，不管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我。”
“是，惟慈谢过祖母，谢过义母。”
冯老太太在罗汉床上打了个哈欠，面露些许疲惫道：“你带小慈去见过宝成，我稍稍眯一会儿，人老了，精神不如你们年轻人充沛。”
王氏牵着傅惟慈往书房去，此时冯宝成正和季方讨论顺山堡涝灾一事，见王氏领着傅惟慈进来，露出喜色问：“母亲的心愿达成了？”
“嗯，小慈给你敬茶来了。”
季方用疑惑地目光看着自个儿的媳妇，见她乖顺地跟在王氏身后，冲自己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怎么要给冯大人敬茶？
傅惟慈跪在地上时，吓得冯昭一下子跳到椅子上，瞪着惊恐地双眼看向自己的爹娘，颤声问：“这是干什么？”
冯宝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和言语色地面对着自己的干闺女。
“干闺女傅惟慈给义父敬茶。”
这句话让季方抬手托了托自己的下巴，以防自己露出比冯昭还要夸张的表情来。
“好，你满足了我们家一直想要个闺女的想法，往后冯昭也能多一位姐姐了。”
冯大人的声音刚落，冯昭先跳下来不依道：“我们家只有我不好吗？她第一次见着你们可是把你们都当贼的，你们就算要认闺女也得选媛媛那样的。”
“闭嘴！”冯大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冯昭，看了看震惊却沉稳的季方，轻哼一声道：“你少提夏家的人，你也离夏君媛越远越好，小慈比她不知强了多少倍，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长眼的儿子。”
一通训斥，冯昭瞬时熄了火，梗着脖子往王氏的脸上看着，见母亲对他摇了摇头，也不敢再和父亲顶嘴，看着傅惟慈敷衍地喊了声：“姐姐。”
“弟弟c好。”这称呼当真不好说出口，说不出哪里别扭。
如此，原本是冯家教书先生的季方成了县令冯大人的女婿，县令公子的姐夫。
而飘香饭庄的老板也易了主，大老板是冯家收的义女傅惟慈，二老板才是她义弟冯昭。
傅惟慈一直弄不清楚冯老太太认自己为干孙女的意图，连着去陪了好几次，发现她是个挺慈祥的老太太。
每次都备上许多糕点等着自己，还亲自教自己做女工，时不时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着实是个有趣的人。
王氏更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但凡老太太睡着，就会带她上街，衣裳首饰，样样不少。
不出四五日，梁县上下都知道新晋解元的媳妇儿被冯家收为义女，傅惟慈无论走到那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这事儿在梁县传了几日，季方和傅惟慈又迎来另一家饭局，那便是夏家的邀请。
夏县尉请县令大人作陪，请他们过去联络联络感情，顺便也想认识认识这位冯家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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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0章 郎情妾意
季方的意思是拒绝不得，先后示好的人要同样对待才不至引人遐想，他只是解元而已，自然还没有站队的资本。
得罪任何一方，都会在前途上添阻力。
这道理傅惟慈懂，官场上左右逢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秉持本心，靠拢任何一个所谓的阵营，都会给自己树敌。
县尉大人现在得罪不起的，接下来的会试殿试也十分重要。
去夏家赴宴，自然少不了冯昭，他用许久未见姐夫的借口说服了冯大人。
进了府就变了副模样，不愿随着冯大人和季方一起去前厅，反要跟着傅惟慈去后院，不等人说什么，自己一溜烟儿地跑了。
“冯昭！你个逆子！”冯大人指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低地骂了一句，气得脸色微微涨红。
“义父放心，我一会儿去看着他，保证不会让他做出格的事来，您和季方放心去前厅。”
“你看住他，不准他再在夏君媛面前低三下四的，一点儿男人的骨气都没有。”
“义父放心。”
冯宝成说这话时丝毫没避讳一侧引路的夏家的下人，罢了和季方一同往前厅去。
傅惟慈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想到夏君媛那张敷着知书达理c温婉善良的假脸就反胃，她的伪装受不得一点刺激，就像上次在生辰宴上，自己几句话就使她乱了方寸。
只有愿意贴上去的人才会觉着她那张假脸就是真实的面容，譬如冯昭。
傅惟慈才绕进花园，就听见嬉笑打闹的声音，夏君媛正拿着扇子扑蝶，举止动作无一不透着灵秀可爱。
石桌上旁坐着两个人，一个冯昭，另一个是位脸生的女子，浓眉大眼，倒跟维吾尔族的姑娘有些相似。
她抬眸冲着引路的下人道：“你去忙吧。”
“是。”下人转身去门口招待其他人。
“诶，我听说你家老头给你找了个姐姐，怎么样？分走一半父母的感觉可好？”浓眉大眼的姑娘侧头看着冯昭。
“不怎么样，烦都烦死了，我家老头就会没事找事儿，认什么义女？跟自己又没血缘关系，长得丑，嘴巴还臭。”
冯昭翘起二郎腿，先前对傅惟慈的那点好印象随着她成为冯家义女而烟消云散了。
“哈哈～能被你说成丑的，那是真的丑了，难怪你们都不喜欢她。”
“汤美玉，别胡说。”夏君媛转身不悦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傅惟慈听着淡淡地笑了，难怪你们都不喜欢她，这个“你”是指冯昭，这个“们”自然就是指夏君媛了。
“我可没胡说，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个貌丑无盐的解元太太。”说罢还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
“她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三个一处玩多好，省得她总教训我。”冯昭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落花，殷勤地走到夏君媛身前：“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项圈呢？是不是颜色不喜欢？”
“太贵重了，成日里戴着人家还以为我故意炫耀。”
夏君媛难得露出笑模样，看得冯昭心头像被火烤似的，手脚都热了起来：“怎么会？你若喜欢往后我再找到好看的送你。”
“啧啧啧，郎有情妾有意，你们两个的亲事怎么还不定下来。”名叫汤美玉的姑娘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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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1章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两人不做声，汤美玉略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夏君媛，讥诮地与冯昭道：“看来还是因为你们家老太太，我们媛媛这么好的姑娘她都看不上，看来是想让你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话听着让人别扭，跟挑拨关系似的，傅惟慈眸色沉了沉。
“我们媛媛德才兼备，形貌出挑，你家老太太到底哪点看不上她？去做客也不见她有好脸色，认陌生人的乡野村妇为干孙女倒是挺积极的。”
汤美玉见冯昭不出声，更是大胆起来，直言道：“也不知道那个村妇给你家老太太灌了什么汤，回头也让媛媛去学学。”
“行了，这事儿跟冯老太太没关系，是我自己还不想嫁人，我还没遇到我命定的人。”夏君媛打量着冯昭的脸色，故意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命定的人？我就是你命定人，我迟早能说服我奶奶的，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冯昭被挑拨得情绪不稳，握着夏君媛的肩膀恳切道。
汤美玉先大步上前打落他的手，板着脸认真道：“你有工夫问媛媛乐不乐意，不如先搞定你家老太太，等你家里人对媛媛有能对那个乡野村妇一般好时，再来问她愿不愿意，届时她不愿意也是被你们家人伤透了心。”
这话说得好，愿不愿意都是冯家的错，合着道理都被夏君媛占着了。
做什么要挑拨冯家不宁呢？夏君媛明明喜欢的是季方，又不是冯昭，今日的表现倒跟有难言之隐不能喜欢似的。
“那那我”冯昭手足无措，面露难色的犹疑着。
傅惟慈退了两步，隐约觉着不对劲儿，随便唤住一个路过的婢女，笑问：“请问，今日除了冯大人和季解元，还有谁来做客吗？”
“县丞汤大人在，来赈灾的孟太守也在，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有身份的人，但是不知是什么官。”
原来如此，傅惟慈心里能肯定这位汤小姐和夏君媛在合谋什么了。
想怂恿冯昭去冯大人跟前闹，她们明知道冯大人不可能让儿子娶夏君媛的，所以到时冯昭不依不饶，父子俩定要起冲突。
当着郡太守的面儿把脸丢干净，再让郡太守以为冯大人治家不严，家风松散。
“我看那，择日不如撞日，冯大人就在前厅，你现在去求他，当着外人的面儿他不好拒绝你，只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儿答应你，还怕你祖母不答应吗？”汤美玉继续煽风点火。
“不行，你不了解我父亲那个人，他认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不会改变心意的。”冯昭好歹对自己的亲爹有所了解。
“美玉！你别为难冯昭，这事跟冯家没关系，是我自己觉得不到时候，谁又非谁不可，往后自然有冯大人满意的儿媳，我也自当另有良人。”夏君媛嗔怒地用扇子打了一下汤美玉的胳膊。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得真是精彩，逼得冯昭跟上了梁山的英雄好汉似地下不来。
“我这么说，是怕你们本情投意合，却硬生生的被拆散，往后各自嫁娶，不是抱憾终身吗？”汤美玉微微垂下头，辩解时仍用眼打量着冯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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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2章 不稀罕当你姐姐
冯昭这个人只要不遇到夏君媛还算有点小聪明，一旦遇到夏君媛，整个人智力为零。
三言两语这么一挑拨，就动了心，握着拳头琢磨了一会儿，动摇的心逐渐向汤美玉的法子靠拢。
“冯少爷是等得起，你也不看看你能不能等得起，你都十七了，都成老姑娘了，往后更没人要了，你为人家考虑，人家可一点胆量都拿不出来。”汤美玉挽起夏君媛的手臂，阴阳怪气地道。
与此同时，夏君媛蹙眉戳了戳汤美玉的腰，低声说了两句听不真切的话。
“行！我去。”
冯昭抬头就答应了此事，傅惟慈心下沉了沉。
他怎么会这么蠢，人家一唱一和的在坑他，利用他的蠢再坑冯大人。
冯昭转身就走，汤美玉不怀好意地笑着，晃了晃夏君媛的手臂，露出一副终于得逞的模样。
“你给我站住！”傅惟慈拐进花园里，厉声对着大步要走的冯昭喊道。
夏君媛和汤美玉脸上的神色一凝，目光都锁定在傅惟慈的身上。
冯昭不耐地转过身，见着她，梗着脖子道：“你要干嘛？我现在正有事，没时间搭理你。”
他说着转身欲走，皱着眉很是心急。
傅惟慈脸色铁青，目光淡淡地从两朵“食人花”身上扫过，大步上前抓着冯昭的手腕，厉色道：“你长脑子没？被人撺掇两句就去惹事，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诶，你怎么说话呢？谁撺掇他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冯家人呐。”汤美玉站在原地指着傅惟慈，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又道：“一个乡野村妇！”
“把你的嘴闭上！你问你话了吗？”傅惟慈侧头盯着汤美玉，冷凝的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清洌的声音更是让人心头一颤。
夏君媛急忙拉住汤美玉的胳膊，示意她别吱声，掩着脸上的尴尬，温柔地笑着：“傅妹妹误会了。”
傅惟慈压根不想理这个人，目光鄙夷地从她虚伪的脸上扫过，仍落在一脸不耐烦的冯昭身上：“你老老实实回家去。”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把自己当我姐姐了？你撒开我，别耽误我大事。”冯昭使劲儿甩着胳膊想挣脱，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老娘也不稀罕当你姐姐，我可没有像你这么蠢的弟弟，你老老实实回家去！再敢闹出事来，今日谁都别想好过！”
她说着又朝着汤美玉和夏君媛的方向一扫，低垂的眼梢染上鄙视不屑。
“你放开！我蠢？你就不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谨炎那点事你们之间的风言风语传得满城都是，就季先生还不知道而已！”
当着心上人的面前被骂蠢，他只觉得面子上无光，加之有心事作乱，气急败坏地口无遮拦起来。
傅惟慈扬手冲着他脸上扇了过去，这一巴掌用的全力，冯昭一时懵住忘了挣扎，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傅惟慈，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打我，你打我一次不够还敢打我两次！”
“你活脱脱就是疯子，你尽情发疯，让她们看笑话，让她们在心里把你当成傻子看！”傅惟慈指着汤美玉和夏君媛，毫不遮掩地指责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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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3章 傅惟慈，你疯了！
一双厉目盯着冯昭，隐忍着怒气道：“我和林谨炎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什么时候把脑子补全了再来指责我。
我今日就算不是你们冯家的义女，我也会给你这一巴掌醒醒脑子！
这是什么场合！你堂堂七尺男儿被人撺掇用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冯昭听不进去，使劲儿地甩着手，非要在夏君媛面前争一口气不可，急促地发狠道：“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动手了，你别多管闲事！”
傅惟慈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碰见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变成像冯昭这样的傻子，他自以为人家对他有情。
以为今日让他出丑c被人骂傻子的是自己，却从来没深想过夏君媛她们一开始就把他当傻子耍。
“事关我和媛媛一生的幸福，我一天都不会让她再等了。”
“冯少爷，你就听你姐姐的吧，或许是我们错了。”夏君媛忽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疏离和失望。
傅惟慈横了她一眼，趁着冯昭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抬腿一脚把他踹到路边的草丛里，大步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壶，麻利地打开壶盖，温热的水全部从冯昭的头顶淋下去。
“傅惟慈，你疯了？”冯昭被灌了几口茶水，口齿不清地斥道。
“要是不清醒，我送你去湖里待会儿？
你把你做生意的脑子拿出来，今日这种场合你去闹，不是让你爹下不来台吗？
我是村妇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堂堂县令公子都不知道？”
冯昭的神色有所松动，抹了把脸上的茶水，看着面前板着脸的傅惟慈。
半响，又咽了咽嘴里的茶，目光触到路边停下看热闹的下人身上。
“松阳！送你们家少爷回家，他要是敢乱来，我就回禀了老太太，让你卷铺盖滚蛋。”傅惟慈手中还拎着茶壶，看着稍稍冷静些的冯昭松了口气。
这个一直贴身伺候冯昭的小厮，方才把这场好戏从头看到尾，一丝想上前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她盯着松阳扶起冯昭，目光清洌地落在他身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是你滚蛋能了事的了。”
“是是是，我保证把少爷平安送回家。”
冯昭头发地贴在脸上，他忿忿地瞪了一眼傅惟慈，已知道今日他想做的事是做不成了。
既然家丑不可外扬，那今日就和祖母好好说道说道，他此生非媛媛不娶，他们若是不愿意，自己就打一辈子光棍。
看着冯昭妥协地走了，汤美玉不悦地白了一眼傅惟慈，手中的帕子一甩，颇失望地坐回石凳上，低声道：“哎哟，没好戏看咯，有些人就是村妇，举止粗鲁，还把自己当县令的亲闺女呢。”
“美玉咱们方才不该纵着冯少爷，人家傅妹妹说的有道理。”夏君媛仍装着自然地模样，仿若她真是无心撺掇冯昭一般。
傅惟慈把手中的茶壶扔倒石桌上，吓得汤美玉差点跳起来，气得鼻孔张大，凶巴巴地瞪着她。
傅惟慈冷笑一声，不屑地看向夏君媛，语速缓缓道：“不该纵着是不该纵着，挑拨撺掇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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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4章 名门闺秀有什么做不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汤美玉指着傅惟慈问，脸上怒气腾腾的，好似真冤枉了她。
“什么意思你们心知肚明，冯昭喜欢夏小姐，你们就卑鄙地利用这一点煽风点火，想让他闹到冯大人跟前，好让冯家在郡太守面前无光！”
汤美玉和夏君媛面面相觑，心惊她是如何猜到的，神色稍有慌乱，目光都落在举止悠然，神情自然的傅惟慈身上。
“你胡言乱语什么？”汤美玉就不信一个乡野村妇能有猜透别人心思的本事。
一个从没在后宅摸爬滚打过的村妇，怎么可能明白这些小手段的作用。
傅惟慈冷笑一声，抬步靠近石桌，勾起食指将汤美玉手旁的茶盏打翻，茶水渍顺势流到地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夏君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丢人。”
“你！”汤美玉霍地站起身，迎上她噙着讥讽的视线，气得手指乱颤，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相公中了解元就了不起。”
“是不是了不起，夏小姐应该最能体会我的心情。”傅惟慈牵着唇角微微笑着，倒真有几分真心：“其实今日的事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罢了，汤小姐何必如此生气呢？”
“傅妹妹说得对，只是不小心闹得过火些罢了。”夏君媛立即借坡下驴，露出灿烂地笑容牵起傅惟慈的手，又牵起汤美玉的手。
十足一个和事佬的神态，倒像两个妹妹生了些口角，她身为姐姐出来打圆场似的，又亲切道：“往后咱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互相多了解一下就不会误会彼此了。”
汤美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抓着夏君媛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拽，怪声怪气道：“往后再说往后吧，我反正是没闲工夫了解一个村妇。”
“我就是村妇，那又能如何？我吃你家大米还是穿你家衣裳了？我想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是愿意，名门闺秀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汤美玉气得一窒，瞪着渗人地大眼睛半响，嗤笑道：“你倒是想，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行了，美玉！今日的事本就是我们不对，要不是我们说话失了分寸，怎么会闹得人家姐弟失和，今日的事谁都不准再提了。”夏君媛终于敛了笑意，瞟了傅惟慈一眼，用力捏了捏汤美玉的手指。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毕竟县尉的女儿c县丞的女儿都不是好惹的，眼下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傅惟慈也没必要多生事端，冯昭的事即便她想操心，人家也未必领情，若不是怕他闹得义父受影响，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耍他。
自己没脑子被耍也是活该，不让他长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打自己耳光有多疼。
女眷的午饭是在夏家老太太的房里摆的，夏君媛一手牵着汤美玉，一手牵着傅惟慈，三人规规矩矩地在夏老太太面前行了礼问了安。
傅惟慈一抬头就见着宁娇站在罗汉床的一侧扇着扇子，对着自己微微眨了眨眼睛。
“我当是什么标致儿的人物，看来也就是个寻常人。”夏老太太面露倦怠地倚着罗汉床，半眯起的双眼里透着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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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5章 哑巴姑娘
傅惟慈不语，心底暗暗劝着自己，姑且念她年岁高，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她身为解元的媳妇，不能丢季方的脸。
夏老太太一起身，倾身朝着傅惟慈仔细看了看，轻轻笑着：“听说我寿宴上的豆腐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她不喜欢夏老太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盯着一只色泽艳丽的公鸡。
“有点本事。”她用挑剔地眼神又看了看傅惟慈，手中的佛珠拨弄作响，转而对着汤美玉和颜悦色道：“美玉去盛京过的如何？你表舅家可都安好？”
“都好，就是路途遥远，赶路格外熬人，我带给您的东西，您都收到了吗？”汤美玉换做一副乖巧的模样。
傅惟慈不语，夏老太太未必不知道汤美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是碍着关系不得不对她亲切罢了。
今日也让她明白了冯宝成在梁县的处境，看来县丞和县尉的关系分外亲近，而且来势汹汹，对身居首位的县令不仅不尊重，反而处处针对。
若不然，看在她是县令大人义女的身份，这帮子人都不敢如此。
用了饭，她借口消食去花园里转转，夏老太太派了个婢女随行，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一直走着。
上了拱桥，又下了拱桥，身后的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绕着湖边又走了两圈，入耳有些哭闹的怪异声，细微飘渺，傅惟慈佯作未闻的继续走着。
又绕到此处时，那像破落哑琴的哭闹声变得清晰了些，而且似乎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傅姑娘，您也累了，我领您去歇会吧。”
傅惟慈也没兴趣看人家内宅的笑话，点头抬步跟着丫鬟走。
疾步的脚步声，如同慌乱中逃跑的急促，踩在地上声音犹如赤脚地震颤。
“唔唔唔~~”
傅惟慈方疾走了两步，胳膊就被猛地抓住，快跑而来的人扑通一声朝着自己跪下，披头散发地连连磕头。
这是什么情况？夏家居然虐待女眷，看此女子手腕上的金镯子，并非是寻常的丫鬟，肩头被鞭子抽打的伤痕格外醒目。
“唔唔唔~~”那女子一边磕头一边发出唇齿不清的声音。
傅惟慈这才反应过来，眼下这姑娘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傅姑娘，咱们走吧，这是我们太太从街上领回来照顾的傻子。”婢女扯着她的胳膊就要走。
她也想走，没闲心多管夏家的事，可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死死地抓着她的脚腕，用尽了力气也拽不出来。
“唔唔唔~”那女子感受到她要走，顿时急了，满是绝望的眼中仅透着一点光亮，猛地抬起头看向傅惟慈。
这一抬头，两人都愣住了。
脸蛋还是那张娇美的脸蛋，模样也不改分毫。
没想到她竟然是季莲！傅惟慈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季莲忙低下头把自己埋在头发里，连跑带爬地往桥栏处躲着。
慌乱间，她身上的伤痕一览无余，口中发不出唔唔唔的声音，只一下一下地哽咽着。
她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在夏家？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傅惟慈心中有许多疑问，又不敢贸然问丫鬟，只得佯作无异地离开。
距发疯似的季莲远了些，才顺着方才丫鬟的话道：“太太果然是菩萨心肠，这样凄惨的人也能领回家中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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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6章 要悬梁自尽
“是，我们夫人可怜她们无家可归，带回府中好吃好喝的供着。”丫鬟回答的有些心虚，目光躲闪。
傅惟慈没多问，季莲的处境并不值得人同情。
很早以前她就说过，对付季莲根本犯不着自己费尽心思，只要眼睁睁看着就好。
季莲自己会一步一步走到作死的境地。
从夏家出来，冯宝成又请他们两人到冯家去，他和季方尚有些事没讨论出结果。
傅惟慈也正想去看看冯昭什么德行，没推辞就一同去了。
进了冯家门，很快就察觉出气氛的异样。
守在门口的竹梅院大婢女茯苓，见着冯宝成进了垂花门，忙迎上前急声道：“老爷，您快跟奴婢来老太太院里吧，咱家大少爷要悬梁自尽呢，闹了好几个时辰就是不肯下来。”
悬梁自尽？傅惟慈眸色沉了沉，勾起唇角微微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季方，垂头低语道：“我认错，这事儿有我的责任。”
“那就让他去！”冯宝成毫不客气地扬手道，脸上陡然带了几分薄怒，猛喘了两口气：“败家子！”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抬步匆匆地走在前面。
“你有什么责任？你教唆冯昭悬梁自尽了？”季方半搂在她腰间，噙着浅浅地笑意低声问。
傅惟慈忙抖筛子似的摇头，拽着季方的衣领子，垫脚在他耳边道：“我泼了他一壶的茶水，还是当着夏君媛的面儿，估计是觉得没脸见人吧。”
“你啊，一会儿好好给冯老太太认错，冯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儿，你真给教训出个好歹来，你这个义女也赔不起。”季方抬手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事儿我是不会认错的，冯昭要闹，那我就掰开了揉碎了说，我看最后谁有理。”傅惟慈不服气地仰着尖尖地下巴，杏眸露出能打败冯昭的志在必得。
“仗着冯老太太宠你，今儿冯昭可要倒大霉了。”季方揶揄着。
进了竹梅院，里面哭天抢地的声音就听得十分真切了，冯宝成大步跨进院子，直奔着屋门去。
傅惟慈和季方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见着冯昭踩在桌子上，下巴抵在挂在房梁的白绫上。
“老爷，要不咱们就答应他了吧，虽然夏成龙人不怎么样，夏君媛未必随她爹啊。”王氏急得手中的帕子捏成一个团，泫然欲泣地抖着肩膀。
“不可能！他想寻短见就让他去，我来不是劝他的，是来看看他有没有那个骨气，说得出来做得彻底！”
“老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要是寻了短见，咱们一群人怎么活啊？”王氏擦着眼泪，已然看到绝境般的日子。
见此状，傅惟慈心底对冯昭愈发的鄙夷，上前扶着王氏坐在椅子上，而后自己跪在地中央的蒲团上。
“小慈，你这是做什么？”冯老太太按着自己微疼的额头，蹙眉问她。
“祖母，义父义母，此事与我有关，我是来认错请罪的。”傅惟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随即侧身看向王氏又道：“义母，我若是说话过分，请您事后再责罚我，我实在看不下去您再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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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7章 当姐姐的成全你
季方扶着冯宝成坐在椅子上，面未露喜色，心底却知道自己这个不好惹的娘子要发飙了。
冯家三位长辈皆用不解的目光盯着傅惟慈，见她站起身缓缓朝冯昭靠近。
她面色微凝，毫无波澜的眸子里像万里无云的碧空，清透纯粹。
傅惟慈仰起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冯昭，绽开一抹笑意：“没想到你还真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了。”
“你管不着！他们不答应我娶媛媛，我就推开这桌子！松阳！推！”
站在桌子旁的随从松阳眼神闪躲，胁肩累足地不敢看任何人，双手合十地一个劲儿地求着冯昭：“少爷，少爷，您可别想不开啊。”
“让你推你就推，费那么多话干啥？”傅惟慈讥笑地看着冯昭，说着撸起袖子，使出浑身地力气推着桌子。
“诶，傅惟慈，你要干什么？”冯昭把自己的头从白绫中挪出来，双手死死地抓着白绫，微慌躲在桌子上：“你要干什么？你起开。”
“你不是想死吗？我身为姐姐当然要成全你的心愿。”傅惟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像做了好事却不被人理解似的。
王氏见状要起身阻拦，被冯老太太一个眼神震慑地又坐了回去。
“你起开，我不用你帮忙！”冯昭蹲下身子推着傅惟慈，皱着眉，一脸厌恶地抱怨：“你今日害得我在媛媛面前丢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你怎么能一点颜面都不给我留？”
“哟，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那还学女人都不屑用的上吊把戏？你身为男人被夏君媛和汤美玉耍得团团转，转身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起来了？”
傅惟慈一把抓着冯昭的手腕，硬是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径直走到王氏面前，厉色道：“夏君媛一句不高兴的话，你恨不得上天摘星星摘月亮，你给我仔细看看你亲娘，生你养你的亲娘！被你作得一直流眼泪。”
她按着冯昭的头仔细去看王氏哭红的双眼，心底的怒火像是突然爆发一样，肃容又道：“她辛辛苦苦养你，宠你，到头来不如一个把你当猴子耍得不相干的女人！”
“小慈。”王氏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被自己儿子看得偏过头擦了擦泪水，哽咽着：“你别逼他了。”
傅惟慈扯着冯昭让他站直，杏眸圆瞪，薄唇轻启：“冯昭，你连你自己的亲娘都不心疼，你还会喜欢别人吗？”
“我c我c”冯昭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上方面露失望的冯老太太，最后落在傅惟慈的身上，结结巴巴道：“媛媛也喜欢我。”
傅惟慈转身从茶几上端起一盏茶，抬手从他的额头淋下去：“我以为我在夏家已经把你泼醒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糊涂！”
“傅惟慈，你别太过分了！”冯昭抹脸瞪眼，胸膛一起一伏地，拿过她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媛媛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傅惟慈真想再给他一个耳光，一股怒火从心底直窜上来，合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气，拽着他的胳膊面向冯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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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8章 我瞧不起你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她尽量让自己音调平稳，她见过骄纵高傲的人，见过我行我素的人，惟独没见过冯昭这般蠢的。
傅惟慈真想把他揍趴下，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碍着没有血缘上的亲近，不能肆意而为。
她耐着性子道：“他是梁县的县令，今日在夏家做客的不止义父一人，还有郡太守，县丞，你闹过去可想过后果？
让义父在上下级之间丢尽颜面？让他失去上峰的赏识？让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荣光毁于一旦？”
冯昭没想过这些，他只知道夏君媛等着他娶她，而她的年纪再也等不起了。
“我瞧不起你，冯昭，你自诩是县令的独苗，在冯家作威作福，吆五喝六，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夏君媛和汤美玉为何挑拨你？为的就是让你这个傻子冲到前厅给义父丢脸！到时候夏君媛一句话就能把你拒绝了。”
傅惟慈话说的极缓极慢，目光里充满着不可救药的失望：“你觉着我拦着你，教训你，让你丢人了，她们从始至终就把你当傻子耍，你不仅不觉得的丢人，还甘之如殆？”
“不可能！”冯昭甩开傅惟慈的手，皱着眉不停地说着不可能，随即看向泪水涟涟的母亲和沉默不语的父亲
“有什么不可能的？夏君媛根本不喜欢你，县令的公子，利用起来当然顺手又便利。”
傅惟慈感觉余光里有人影在动，倏地一侧头，锐利的视线盯着要走的身影，沉声道：“拦住松阳。”
外面守着的婆子把门堵得严实，无人能出入，松阳面露尴尬，咧嘴不好意思地笑着：“奴才想解手。”
“想解手还是想逃跑，一会儿再说，你一个大男人憋一会儿也不碍事。”
说罢她才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一句一句地掉入她们二人的一唱一和中，她若是真心喜欢你，为什么要逼你去做？”
傅惟慈说着看了看季方，眼底浮上丝丝幸福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无论任何事都想与他一同，哪怕是家人的反对，生死的别离，谁都不会让对方独自承受的。”
冯昭冷静了许多，也颓然了许多，他盯着地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为了这样的人来伤害你的亲人，你的良心迟早会让你夜不安寝。”
傅惟慈沉沉地叹了口气，冲着上方的冯老太太和两侧的冯宝成c王氏一一躬身：“小慈今日唐突了，对冯少爷做了些过分的事，在此一一告错。”
“小慈，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听明白了，今日幸亏有你，若不然不知要出什么岔子。”
冯老太太冲着傅惟慈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欣慰地替她捋了捋头发：“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祖母，这事也不能全怪冯少爷，他身边不仅没个拦着的人，反而有个事事挑唆的下人，难免撺得他气头上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来。”
傅惟慈说着用眼看向战战兢兢地松阳，面色微凝，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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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9章 烧烤与火锅
冯老太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铁凝着脸色看向门口的松阳，沉声道：“把他们父子俩都给我赶出去，我看看从我们冯家赶出去的下人，谁敢用！”
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说起话来浑厚有力，一双经历了半世沧桑的眸子只在松阳的身上轻轻一瞟，足以吓得他跪地求饶。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啊，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哼～你敢教唆少爷跟我们玩这一套，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尽心尽力地伺候少爷。”
冯老太太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震慑力，沉声又问：“夏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敢挑唆少爷做蠢事？”
松阳皱眉露出难色，肩膀哆哆嗦嗦地发抖，上下牙打颤的声音分外清晰，半响才道：“这c这，夏小姐只说让奴才怂恿少爷跟您说迎娶她的事，说是只要给您给您闹病了，就给奴才五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冯昭疾步上前揪起松阳的衣襟，怒目圆瞪，周身散发着寒气，冷得松阳一个激灵。
“少爷，奴才知错了，您救救我吧，夏小姐让她家的下人带着奴才去赌坊赌钱，奴才输了一百两银子，她说只要我办成事就给我五十两银子先还债，我也是没办法啊，少爷，您救救我吧。”
松阳被冯昭揪得脚尖点地，几欲抽噎，悔不当初。
“罢了！把他们父子送乡下去。”冯老太太一出声，松阳如得释令，忙跪下磕头。
傅惟慈没在说什么，看着天色已晚，便早早地告辞了，不想赶夜路回四合村，就在梁县的宅子里住下。
季娟很高兴，不顾天色沉，非要做几道菜，四个人好好的喝两盅。
简单的笋炒肉，炖一条鱼，又让焦云虎去街口买只烧鸡来，再配上一盘花生米，三荤一素，都是下酒菜。
傅惟慈担心他们钱不多，借口去看看睡着的小梅和俊儿，偷偷地在他们两人的枕头底下塞给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庭院内的树枝上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树下的石桌上摆着酒菜，傅惟慈盯着盘子里的烧鸡出神。
季方以为她是饿得有些呆滞，又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抬手撕了个鸡腿递到她碗里：“多吃点，你今日累了。
累着实是累了，费了一天的嘴皮子，她茫然地看着碗中的鸡腿，继续认真地琢磨脑袋里的点子。
既然连烧鸡都有了何不再弄点烧烤呢？
俗话说的好，没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两顿。
俗话还说，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
由此可见，烧烤对人类来说是多么重大的发明。
想到了烧烤，就又想起了火锅，她隐约记着某一档高大上的节目曾详细地介绍过火锅底料的熬制。
比起豆腐这似乎是另一个生财之道。
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目露志得意满地“凶光”，良久，她端起桌上的酒碗，咕咚咕咚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豪气冲天地站起身，举在季方c季娟和焦云虎的面前，爽快道：“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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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0章 想喝花酒
一碗酒的下场，就是傅惟慈不顾身侧还有季娟和焦云虎，贴在季方的身前，勾着手指调笑着：“小帅郎，你怎能生得如此俊俏？”
季方看了一眼季娟和焦云虎尴尬的脸色，似笑非笑地将她按在石凳上，低声道：“乖乖坐好。”
早知就不该给她喝酒，想起上次她絮絮叨叨地酒后胡话，竟忍不住想笑。
当着季娟和焦云虎的面笑，肯定会让阿慈觉着没面子，季方薄唇抿成一线，硬是将笑意憋了回去。
“小俏郎，你陪我一晚可好？”傅惟慈又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摆弄着他的头发。
季方起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冲着痴痴愣愣地季娟夫妇道：“你们早点歇着。”
夜里轻风微凉，傅惟慈把脸贴在温暖的怀抱中，倏地打了个寒颤，缩着肩膀往季方的怀中躲。
季方把她放在床榻上，又起身去关门，倒了点热水给她擦了擦脸颊和脖子。
倒了水再回来又是像上次那般香艳的场面，他捂着眼睛走过去用被子把她裹严实，脑海中一片旖旎。
一切收拾妥当，才熄灯上床，钻进被窝里把傅惟慈抱在怀中，半响，他又从被窝里出来，另外找了个被子单独睡。
傅惟慈再醒来就感觉自己浑身滑腻腻的，睁开眼睛望着床顶，想着自己昨晚的事似乎并没做出不好的举动。
季方读书的轻声细语从外间传来，她裹着被子探头看他，杏眸里带着几丝晨起的慵懒，轻声道：“方哥，我昨晚没丢人吧？”
这酒的威力实在强大，在现代她好歹也是五瓶啤酒的量，这区区一碗就把她喝懵了。
“没，昨晚一切都好。”季方抬步靠近，噙着淡淡的笑意，上前把被子里裹得更紧了些。
“这个酒真的好猛，我要琢磨点水果酒，花酒来喝。”
“花酒？”季方皱眉凝眸，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眼神渐渐变了滋味。
花酒傅惟慈说了就觉得不对劲，花酒不是那啥吗？不过说起来，她还真没喝过花酒，哪日一定去尝尝。
正好跟芙蓉阁的姑娘学点小伎俩，回来对付季方，广学多识嘛，想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花酒就是花c酿成的酒，等我做好你也尝尝。”傅惟慈避开季方意味深长的眼神，略心虚地钻进被窝里把头埋起来，呢喃道：“好不容易今日不用做豆腐，我连饭庄都不想去了。”
“你昨日把冯昭教训得那么狠，他又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你若是不去，他也不去，今日飘香饭庄不开张了吗？”
“开，你继续读书，我这就起。”
怎么可能不开张，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且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和谁过不去不能和钱过不去哇。
季娟做了早饭，过来敲门请他们去吃，见着傅惟慈眉眼懒懒的，撇过头没笑出声。
季方留在家中看书，她独自去了飘香饭庄，踏入后院的门，就听着里面的人正窃窃私语着。
“不做事吗？”傅惟慈也凑到账台旁，甚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笑道：“说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大老板，冯少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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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1章 火锅底料的制作
走了？
傅惟慈脸色一凝，眸底的笑意渐渐褪去，居然真的想不开了？因为夏君媛利用了他，所以连命都不要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面露哀伤，一只手渐渐握成拳头，冯昭虽然蠢，但是本性并不坏。
相处这么久，若不是有自己成为冯家义女的事，他未必会对自己心怀不满。
“就方才，他亲口说的。”伙计见着傅惟慈这般难过的模样，心底只当他们是姐弟情深，连连叹气道：“大老板不要伤心难过了，他迟早都会走的。”
这话是没错，人固有一死，但是像冯昭这样比鸿毛还轻的死法，也是少之又少了。
“上吊？服毒？还是投湖？”
伙计用一种匪夷所思地眼神盯着傅惟慈，退了两步才轻声道：“不c不是c冯少爷是c是背着包要出去闯闯，他说这家饭庄全交给您来打理。”
“呃c”傅惟慈叉着腰想了一会儿，低垂地眼角渐渐恢复如常，咬着上唇迟疑着：“你们去忙吧。”
冯昭这个甩手掌柜干得漂亮，这么大一个饭庄就完全交给自己了！
她撇嘴想着，这段时间的受益她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
清晨的后厨比较安静，傅惟慈翻了翻隔间的炭她还需要烧烤架，这个倒不难，她画了个图纸就交个伙计去打锅的匠铺做，顺便还画了一口锅，特地表明要铜锅。
一如现代的炭火火锅一般，中间能放炭火，一圈的汤汁就会沸腾起来，冬天就要来了，自然没有比火锅更适合暖身子的了。
今日没有锅，也不能闲着，挎着篮子亲自去卖香辛料的店铺逛逛。
花椒，大料，辣椒以及各种熬制火锅的必备材料，虽没有现代的香辛料齐全，但七七八八得也买了差不多。
烧烤用的孜然粉俗称小茴香，为了这么个东西她跑遍了梁县所有的香辛料店铺。
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北走到城南，腿都走酸了。
傅惟慈坐在路边捶了捶小腿，抬步进了一家不起眼地店铺。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香辛料中细细地嗅着。
偏僻地角落似乎传来孜然的召唤，她翻了翻布袋里的孜然颗粒，喜上眉梢地问：“老板，这东西你哪进的货？”
一个大肚圆圆地掌柜躺在摇椅上，吱呀吱呀地晃着，半眯着眼睛懒懒道：“南疆来的。”
“给我称五两。”傅惟慈拎出布袋，发现里面的孜然并不多，这东西又不好找，索性补充道：“我都要了。”
半个时辰后，飘香饭庄的后厨摆着不下十余种让人叫不出名字来的香料。
孜然难得，傅惟慈把荷包腾空，抓了一把孜然粒装好，留着当种子用。
其余的检查无误，按照先前某档美食节目里教德比例抓取，放在大盆里清洗一次，沥干水再倒入些许白酒将香料抓取均匀。
生火热大锅猪油，放入辣椒碎榨出红油，然后放花椒等其余香料。
当锅中的味道变得浓郁中透着清香，清淡中透着刺激的香味，再添上高汤稀释，一锅红彤彤的麻辣汤底就成了。
唯一遗憾的是，如此做出来的火锅不似现代家中的速成火锅无残渣，想要把香料的作用发挥最大，就需要在锅底添上一勺熬熟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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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2章 饥饿营销
如此口感或许会不佳，个别香辛料随着食物入口，体验效果大打折扣。
傅惟慈蹲在门口想了又想，怎么才能将南方的麻辣火锅和北方的炭火锅完美融合呢？
白汤就免去了许多问题，只需要用骨头熬制高汤，稍加作料就成。
可是傅惟慈仰头看了看碧蓝碧蓝的天色，这世界上有许多无辣不欢的人呐，他们渴望得到公平的对待。
她啃得大拇指甲快要秃掉，忽然起身奔着最近的医馆，买了一卷他们给病人包扎伤口的布。
不是纱布，但是为了使伤口透气，此种布料质地松软，口隙松散，用它来包裹汤底的香辛料，然后放在锅中煮，就不会使得汤汁表面浮上一层恼人的渣滓。
为了试验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她先把香料包好，扔到锅中煮了煮，似乎还真有点预想中的作用。
只是放一个布包在锅中煮，怕是人们难以接受，会觉着不干净，这个方法似乎不够完美。
傅惟慈愁眉苦脸了两日，直到伙计把铸成的锅搬了回来，她才觉得或许可以从锅上下点功夫。
炭火锅的加热点在中间炭盒，或许可用滤网样的东西把香料封在底下，如此或许真的可行！
她起身又画一张纸，一个密密麻麻地像渔网，又像纱帐的东西交个伙计去铁匠铺。
尺寸自然是能够放进锅底的大小，看着伙计拿着图纸走远，她靠在门边松了口气。
炭火锅做得不错，烧烤架也七八分相似，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可比做豆腐容易多了，先在锅里浇汤，再从炭盆里捡着烧红的炭放在炭桶内，不多会儿火锅汤就翻腾起来。
傅惟慈咬着牙冒出一句英文，迫不及待地捡了根青菜放在里面涮了涮。
入口的味道没错，就是火锅的味道，她觉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因为这是自己研究出来，更是激动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要等着最后一层滤网就能大功告成了。
正式推出火锅新品时，傅惟慈先请店铺里的伙计厨子吃了一次。
“大老板，你这个东西太c太c太好吃了。”伙计吃得满头大汗，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好吃，您实在太会开饭庄了，这东西吃下去浑身都热乎了。”
周围的食客见状纷纷要尝试一下新品，傅惟慈拿着筷子敲了敲酒杯，站在椅子上冲着跃跃欲试地顾客道：“各位稍安勿躁，明日是我们店的周年店庆。
这道菜品就是我们店庆的新品，明日将推出五十桌，锅底菜品一律八折，先到先得，售罄为止。”
等着店铺打烊后，傅惟慈亲自写明此次活动的内容，物以稀为贵，稍稍吊胃口是饥饿营销的一种。
“大老板，明日真的是咱们店的周年庆吗？”伙计收拾好桌椅板凳，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我都不知道这家店何时开的，哪里知道周年庆是什么时候。”傅惟慈头也不抬，仍专心地写着宣传单。
“您真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
“我也这么觉得。”傅惟慈大言不惭地接下夸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问：“明日要用的锅都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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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3章 火爆的生意
“都听您的，在后厨先煮着汤呢，明日肯定够用。”
她松了口气，明日是招牌打出去的第一天，当然要给顾客留个好印象，不能出任何岔子：“你们忙完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有的忙呢。”
写传单写到手软，不知时辰几何，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抬眸见到季方正坐在对面看书。
眸底浮上些许喜色，托腮望着他专心读书的模样，真是好看。
傅惟慈觉着季方越来越好看，每日都会情不自禁地夸赞一句，不然就觉得心痒痒似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说罢打了个哈欠，偏头看着外面天色黝黑。
“有一阵了，你在写什么？”季方放下书，上前捡了一张纸，眉间微皱：“周年庆大酬宾，特推出“火锅”新品，限五十桌，锅底菜品酒水一律八折，先到先得，售罄为止。”
傅惟慈半眯着眼睛嗤嗤地笑着：“这东西叫做传单，明日我会让店里的伙计去街上发，宣传一下，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店的活动。”
季方弯身仔细地看了看她染了怠意的眉眼，含笑道：“你鬼点子多，只是“火锅”又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你晚间让人送来的盆？”
他甚至不知那是锅，若是里面没有汤汁，凭他的经验和认知，根本不知该如何给稀奇古怪的东西定性。
傅惟慈点点头，合着眼靠在季方的肩膀上，疲倦地声音有气无力：“是，你们吃了吗？感觉如何？”
“嗯，味道不错。”
“我本来是想亲自回去的，可现在飘香饭庄没人看着，冯昭那个混蛋，撇下这么大的摊子给我，实在脱不开身。”她说着歉疚地蹭了蹭季方的胳膊。
如此一撒娇，季方满眼疼惜，抬手抚摸着她这几日瘦了一圈的脸，轻声道：“还有多少？我帮你写。”
“都写好了，不过我有另外一个任务交给你，比较耗费体力哦。”她说着把店铺的门板合上，小心翼翼地举着灯，浅笑道：“你背我回家。”
飘香饭庄的点点烛光熄灭，后院落了锁，傅惟慈提着灯笼爬上季方的背，咯咯地笑着：“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
季方点头，心想傻姑娘，背她怎么会累呢？别说这短短的路程，就算一生一世都是心甘情愿c欢天喜地的。
夜色中的光亮渐渐走远，巷子口的黑暗处，八喜轻轻地道：“少公子，咱回吧。”
翌日，飘香饭庄的门前放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傅惟慈穿着一身浅紫衣裙站在门前，把厚厚一叠的宣传单交给伙计：“去发吧，不要偷懒赶紧回来，今日生意好，月底给你们分银子。”
季方今日也被安排在账台收钱，人手实在不够，晌午顾客几乎是接踵而来，进门无一不说要尝尝火锅。
厨房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洗菜，削肉片，一盘盘的菜鱼贯而入，送菜的伙计累得肩膀发酸，却还乐不可支地来回奔波。
傅惟慈在锅里熬着火锅底，一大锅红汤，一大锅白汤，入耳能听见堂屋伙计高声喊着：“白汤锅底一份！羊肉卷一份！木耳一份！冬瓜一份！鸭血一份！面条一份！外加好酒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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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4章 宁娇出事
忙过了中午的饭点，傅惟慈才有时间坐下来歇一会儿，看着伙计们收拾桌子，又起身上前帮忙。
仅仅一个中午，五十桌火锅全部售罄，当店铺收拾妥当，众人都觉着头晕眼花地虚乏。
看着来不及吃饭的众人，傅惟慈敲了敲腿，重新站起来去后厨亲自又做了一份火锅，喊着众人赶紧过来吃饭。
热气腾腾的火锅，一扫脸上的疲倦，傅惟慈对伙计们毫不吝啬，菜肉上了满满十几盘子，让所有人大快朵颐。
季方夹了块肉递到她嘴旁，比较爱闹的伙计连连嘘声。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被他们一起哄，闹得傅惟慈脸颊通红，忙用手背替火热的脸缓解下燥热。
“老板，快吃，季先生举着胳膊都酸了。”有人故意揶揄着。
“的确有些酸。”季方顺着伙计的话说，将筷子上的肉又递了递。
傅惟慈不好意思地瞪了一眼季方，张口吃下去，只顾着垂头难为情，似乎都没尝到肉的滋味。
火锅售罄的告示贴出来，晚间就稍显轻松了些，她一面咬着笔头，一面想着是不是得招些女工来。
洗刷，打扫，店里的伙计忙不过来，看来得需要两个女工。
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意日日火爆，每日的五桌不剩分毫，傅惟慈每日算账都要算到天黑，季方一边等她，一边在灯下读书。
立秋一过，下了头一场转凉的秋雨，店里的热乎气将顾客都吸引了过来，傅惟慈熬好了一大锅的汤底，抬眼就见着宁娇站在雨里。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眸仔细瞧瞧，雨帘中果然是宁娇，她忙撑起伞跑到外面扶她进来，如此走近，才见着她身上布满鞭子的痕迹。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到在夏家出现的季莲，心底猛地一惊，急声问：“怎么回事？快说话。”
她真怕宁娇和季莲一样被割了舌头，抓着宁娇的手都抖个不停，声音颤巍巍地又道：“快说啊”
“小慈。”宁娇空洞的双眼不停地往外冒着眼泪，如外面的雨一般不停歇，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哽咽着道：“我被夏老爷糟蹋了”
傅惟慈脸色一凝，眸中浮上疑色，忙脱下身上的外衫给她披上，搂着她轻声安抚：“没事，万事有我，楼上有间卧房，我先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下。”
宁娇的眼泪像断了线，忍着哭腔跟着傅惟慈上了楼，进了屋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瘦小的身子一抽一抽，无助地可怜。
“娇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去夏家替你讨回公道！”傅惟慈扶着她坐在床旁，心底的愤怒让她握紧了拳头。
“夏老爷是个畜生，他给了我一杯茶，我喝了就不省人事，等我c等我醒来，他正c正c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抽我，还那个了我。”
宁娇说不出强暴二字，她一想到几个时辰前的一切，就好像人生的一场噩梦，这场噩梦从她身上碾压而过，把她浑身碾得筋骨断裂。
傅惟慈握着拳头的手在颤抖，指甲陷入肉里毫无知觉，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夏家那群人。
恨不得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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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5章 避子汤
半响，她松开手，搂着痛哭的宁娇，眼眶微红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的，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一定会让姓夏的不得好死。”
轻柔的声音里填满了愤怒，感觉到宁娇颤抖无助的身体，终是忍不住落了两滴泪。
宁娇哭累了，傅惟慈让人烧了洗澡水放在门口，咬着下唇道：“娇姐，你先洗澡，一会儿我帮你处理伤口。”
她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当初在夏家遇到季莲时就该想到的，也该想到娇姐在夏家不安全。
偏偏她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想过夏家是个狼窟，而娇姐正身处其中。
宁娇身上的伤不少，身前身后都是鞭子抽打的伤痕，她看着心惊，擦药的手无法控制的哆嗦。
夏成龙这个畜生！竟然用这种方式凌虐一个女子，连畜生都不如！
她涂了药又拿了件自己的换洗衣裳给宁娇穿上，双眼一直低垂着，她不敢去看娇姐的眼睛，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内疚的心。
“你放心，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放心娇姐我会让那个混蛋跪在你面前求饶的”
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杏眸染上湿润，颤抖着双手替宁娇系着衣带，压抑不住的愤怒让她眼前朦胧。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她不信自己弄不死一个畜生，她要让他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别做傻事我们斗不过他的，他是县尉，我们只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宁娇茫然地看着屋门，握起她的手，又道：“让我在这儿睡一觉。”
“嗯。”傅惟慈上前把床铺好，看着宁娇躺下才合上门，走在微暗的走廊里，在心底烧起来的怒火渐渐被茫然替代。
她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想着如何处理这件事，现下有个当务之急转身下楼，撑伞出了门。
大雨打在纸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清空了傅惟慈脑袋里所有的杂念，鞋袜湿了，裙摆湿了。
浑身上下凉透了，她把自己埋在伞下朝着医馆疾走，顾不得脚下的水渍，低头冲着抓药的伙计道：“要一副避子汤药。”
抓了药回到飘香饭庄的后厨熬上，她盯着沸腾起来的壶盖出神。
娇姐跟常牛在一起那么多年都不曾有孕，常牛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女人也不曾有孩子，可见不是娇姐的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这副汤药还是备着的好，喝不喝都在娇姐自己选择。
夜幕四合，傅惟慈端着熬好的汤药上了楼，敲了两下门，脸色苍白的宁娇才缓缓地打开门。
“娇姐，这是这是避子汤。”她有些犹豫地开口，这药必须及时喝，哪怕知道此刻不该再提起这事。
“呵～以前我总想着给常牛添个一儿半女的，这么多年一直不如愿，现如今却要喝这东西真是讽刺！”
宁娇说罢苦笑一声，端起药碗，凝视了良久才一饮而尽。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个禽兽的父亲，也不想在自己满腔恨意中孕育这个孩子，她怕自己会把这些恨意都牵连在孩子身上。
“小慈，除了我娘，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宁娇擦干眼泪，耸着肩膀抽泣着，姐妹的陪伴多少是一点支撑，除了傅惟慈这儿，她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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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6章 扑克牌的玩法
宁娇当晚没回家，她怕回到家被宁大娘看出满身的伤痕。
傅惟慈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淡淡的笑容，宽慰道：“你可以去我那住，等伤好了再说，如果宁大娘问起，就说我店里需要人手，便不叫你在夏家做了。”
宁娇推辞道：“我住这儿就行，不去你那添麻烦了，我一个人关好门也不会怕。”
她执意如此，傅惟慈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时将所有门窗都关严了。
季方见她在楼上和宁娇待了许久，双眼有些微肿，走远了些才问：“娇姐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夏家过得不好，我叫她不要再去了，以后就留在店里帮忙。”傅惟慈垂着头盯着脚下的路，水洼被月色照得甚是皎洁，随口搪塞了过去。
宁娇的事始终在她心头盘桓着，哪怕半个月后宁娇已经恢复如常，每日清晨来饭庄做事。
她尝过傅惟慈做得火锅，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脸上终于露出满足地幸福感。
又过了半个月，一切如常，晌午之前饭庄人少，店里的伙计们闲来无事摇骰子玩。
一时热闹声阵阵响起，傅惟慈不懂古代的摇骰子，看着宁娇似乎挺喜欢跟着热闹，便道：“我有一种新鲜的玩法，你们要不要试试？”
众人皆说好啊，她冲着宁娇浅浅一笑：“娇姐来帮我，我这套玩法可复杂了，名字叫做扑克牌，我得先做出五十四张纸牌。”
“小慈满脑子古灵精怪的，不知从哪想得这么多稀奇的东西来。”宁娇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从红桃a到红桃k，她用染料涂成红色的红心，再是黑桃，黑方，红方，大小王只用红黑写了汉字。
五十四张扑克牌在桌上齐刷刷地摆开，众人不解地盯着复杂的纸牌，都露出同样狐疑的神色。
“我先教你们入门的知识，首先这副牌是从小到大排列的，三是最小的，一次类推到十，然后就是jqk，再来a，然后是二，黑色是小王，红色是大王。”
傅惟慈喝了口茶继续解释道：“一张牌是单张，两张相同的牌叫对儿，三张相同牌是三个，四张相同的牌叫炮！这个炮就可厉害了，除了大小王的组合管不上，其余一律能管上”
她滔滔不绝得把扑克牌基本知识讲清楚，连在账台看书的季方也不知何时凑到跟前，探着头看着傅惟慈手中的扑克牌。
讲清楚基本的出牌规则，傅惟慈觉着自己说话说得头晕，但是一见着宁娇甚是感兴趣又期待的眼神，她就觉着值得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茶水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接下来我教你们一种简单的玩法，名叫做斗地主，是三个人玩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肾，咱们只用贴纸条来做输家的惩罚，今日谁被贴得纸条最多，就罚拖地七天。”
傅惟慈用实战加解说的方式把现代民间的通俗玩法教给他们，宁娇是第一个学会的人，傅惟慈便与她两人当三人玩了一局。
当众人明白斗地主的玩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缠着傅惟慈再做一副牌，六七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赢的人笑c输的人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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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7章 大赌伤肾
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纸条，季方和她并肩站在账台内，遥望着不远处笑得最欢畅的宁娇，低声道：“最近你的取悦对象似乎从我变成了娇姐，我这么快就要在你这儿失宠了吗？”
傅惟慈抿唇还是忍不住笑意，猛地用额头撞向他的额头，低声道：“你何时得宠过？本姑娘还不曾宠幸过你。”
“娘子不公平，淸倌儿也是倌儿，你怎么能嫌弃没肉的汤呢？”季方抬手揉了揉她额头，好笑地露出两排白亮亮的牙齿。
傅惟慈用额头顶了顶他的手掌，笑着反驳道：“没肉的汤不算汤，好歹得是熬了几个时辰的高汤才行。”
季方被她逗得不住地笑，看着那头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低声揶揄着：“娘子，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大赌伤肾？”
“伤”她犹豫了一瞬，顺口胡诌道：“因为玩牌时你的荷尔蒙会忽高忽低，长久以往，你的激素水平就会忽高忽低，时间久了自然伤肾。”
季方微微皱眉，道：“又在胡言乱语了。”
晚间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伙计们又围着桌子玩起斗地主来。
傅惟慈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当年刚学会玩扑克也这么上瘾，天天拉着小月陪着自己从早玩到晚。
她站在账台后面算账，算盘打得响，不如算数算得好，一张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堆数字，比起用算盘更快些。
起码对傅惟慈来说是这样的。
余光里有人走进来，傅惟慈低头算账，笑道：“不好意思客官，我们今日打烊了。”
“看在同乡的份上，你不单独给我做一份？”
听声音有点熟悉，宁娇早就笑着跑到跟前，想像曾经那样唤一声梁三哥，眼底却突然落寞了下来。
“宁娇，你也在这儿啊，你在就更好了，省得季方媳妇看不上我，不给我做火锅吃。”梁聚兴眼底闪着欢喜，回身嘱咐身后的几个兄弟：“你们坐，今儿老大带你们尝尝火锅的滋味。”
“小慈为什么看不上你？还不是你手下的人闹事闹到她家去了。”宁娇极快地掩下眼底的失色，勉强笑着像从前打趣。
“是是是，今日让他们好好赔罪，那她不也差点砍了我兄弟吗？”梁聚兴小声嘀咕给宁娇听。
一抬头发现傅惟慈正抬眸盯着自己，马上绽开笑容不提这种不开心的事，扬声道：“弟妹~有老了。”
宁娇见他有些怂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轻叹了口气道：“我去吧。”
季方正翻着手中的书卷，坐在账台内让人看不见，梁老三本想靠近讨个近乎，顺便好奇地问问上次的小孩找着没。
方走了两步，突然发现露出季方的脑袋来，吓得惊呼一声，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口，心有余悸道：“病秧子，你怎么都不出个声的？”
“你又没与我说话，我出什么声？”季方头也不抬地接过傅惟慈悄悄递过来的橘子，冷不丁地朝着梁聚兴面上扔过去，抬眸见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又道：“你再叫我病秧子，以后我家的火锅没你的份。”
“诶，你怎么能仗着你媳妇欺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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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8章 卖个人情
季方仰起头，坐得笔直，似得意地笑着：“我就喜欢仗着我媳妇，你有意见自己也找个媳妇去。”
梁聚兴活活憋成内伤。
他在季方那吃了憋，又不敢招惹傅惟慈，这三番两次的接触，他是知道这姑娘有点胆量，也有点本事。
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偏头看向别处，发现另一桌围着三个伙计不知在玩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帖着纸条，吹胡子瞪眼的有点像他们赌坊。
“一对q。”一个伙计把手中的纸牌往桌上一扔。
“四个五。”出牌的人发出嘿嘿嘿地窃笑。
“你这么早就下炮，你有多少好牌？”
热络的气氛把梁聚兴的兴趣都吸引了过去，他疾步走过去看着他们玩，观望了好几圈渐渐摸清了玩法，咧嘴笑着：“这东西是什么？你们从哪学的？”
一个伙计冲着账台的傅惟慈扬了扬下巴，又急忙去抓自己的牌：“我们老板发明的，叫斗地主。”
梁聚兴对傅惟慈这个高深莫测的人愈发感兴趣了，她能发明这种东西开什么饭庄？应该直接开赌坊的，只有赌坊才能彻底地发挥她的聪明才智。
“弟妹，你这种东西是怎么玩的？还有别的玩法吗？让我们赌坊也拿去用用？”梁聚兴不顾季方渐渐阴沉的眸光，趴在账台上，一副求人的模样。
“我可以白送你，看在娇姐的面子上卖你个人情。”傅惟慈勾着唇角浅浅笑着。
“那敢情好，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做的，我梁聚兴以后记着你这份人情！”
要的就是这份人情，她看着梁老三拍胸脯打包票的模样，垂下眼睫，拿出纸笔准备再画一副扑克牌。
“你们赌坊用得勤，最好找些硬纸来做，你可以每一张牌多糊几层纸，如此才能用的久。”傅惟慈抬眸提醒道。
“好，多谢弟妹。”他甚是爽快的应下，弟妹叫得格外顺口。
宁娇正端着铜火锅上来，梁聚兴还盯着傅惟慈画着牌，盯了一会儿见素手停了下来。
再抬头，傅惟慈用挑剔地目光盯着他，随后又看了看忙碌的宁娇，他立即会意，殷勤地凑到宁娇的身后道：“娇妹，我帮你来了。”
一楼又开始热闹起来，梁聚兴带来的兄弟都很豪爽，说起话来嗓门毫不收敛，本来安静的夜里多了些人气儿。
“季兄弟，傅姑娘。”
迎面走来一女两男，为首的女子就是上次砸门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举着酒杯，笑着：“上次的事是我们莽撞了，给你们二位赔礼道歉。”
季方看着傅惟慈，见她爽快地放下手中的笔，转身从账台里走出去，来到梁聚兴他们的桌上，也倒了慢慢一杯酒，扬起酒杯微微一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往后咱们朋友之前不提不愉快地小事。”
如此举动，并没有让那几人十分惊讶，这比起之前要砍人的豪语，实属正常的举动。
“好！够爽快！我唐英今日愿意和傅妹妹交这个朋友。”
梁聚兴震惊之余，有种被挖了墙脚的感觉，他的人竟然这么容易就和傅惟慈成了朋友
他轻叹了口气，转而看着站在账台内的季方，蹙眉想着，这小子悲惨了近二十年，娶了个媳妇就彻底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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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9章 我就喜欢你媳妇儿
傅惟慈心底的小主意被季方看得一清二楚，她刚混了官道上的义父，如今又要收纳梁聚兴底下的小弟。
他但笑不语，并不拦她，看她痛饮几杯酒才上前拦住酒杯，淡淡一笑道：“阿慈，你的酒品能让你继续喝下去吗？”
酒品众人脸上黑线，梁聚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诶诶地上前拦着道：“我就喜欢你媳妇儿”
言语声突然就顿住了，季方脸色一沉，眸底浮上些许锐利之色，当场众人届时一愣，连着打牌的伙计都停了下来。
宁娇更是紧张地抓着衣襟，谁料梁聚兴打了个响亮的嗝儿，涨红色的脸色稍稍缓过来，继续道：“这样的性格。”
宁娇先嗤笑出声，上前拍了拍梁聚兴的后背，蹙眉笑道：“你瞧把季方吓得，你这个嗝儿再久点，他非得让你吃拳头不可。”
“哈哈~~我知道，季方自从娶了媳妇就血性了，都能揍人了。”
梁聚兴喝多了，半睁半闭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兄弟，笑得肩膀起伏：“你们看他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成天抱着书跟真的似得，打起人来可是下狠手的。
诶诶你们几个小兔子崽子那日还好没跟他动手，不然你们几个都得被撂趴下。”
话越说越醉，脑袋里有些清明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他侧头看着宁娇，想起季方揍得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相公常牛。
一想起常牛这个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带着几分怒气地喝了杯酒，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那个王八蛋，老子把他胳膊卸了，让他再欺负你。”
没人听得懂梁聚兴说的什么醉话，唐英也听得一知半解，借着酒劲儿起哄道：“三哥，我看你就不如认傅家妹妹当妹妹，往后叫你大当家，叫她二当家的。”
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傅惟慈靠着季方的胳膊迷迷糊糊地想：那不是称呼上了山的土匪吗？
她摆了摆手刚想说瞎说啥呢，她可是现代社会四好青年，跟那些不合法的营生丝毫不沾边。
这厢梁聚兴头脑不清地应了下来，动作迟缓地倒了杯酒，一个递给傅惟慈，一个自己端着。
不管季方和宁娇的阻拦，扯着傅惟慈的胳膊，拿出腰间的刀，下手快准狠地在指腹上划了一道，酒水里融了两滴血。
季方见状瞪着眼就要揍他，这王八蛋喝多了发什么酒疯，没瞧见阿慈都疼得蹙眉了吗？
他还没动手，梁聚兴又往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眉头都不皱一下，然后将两人的酒杯交换了。
傅惟慈下意识地把火辣辣疼着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可怜巴巴地眼睛望着一脸薄怒的季方，唇角下压，委屈地一抽一抽的：“是我亲生的，不用滴血认亲了，太疼了。”
宁娇闻声先不顾形象地捂着肚子大笑，季方有些无可奈何地搂了搂怀中的小娘子，俯首帖耳地哄着：“没事了，他是个疯子。”
梁聚兴把酒杯递到傅惟慈面前，醉话拉出长音：“来，妹子，喝了这杯酒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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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0章 人生多少个五年
季方抬手想拦着，被宁娇扯着衣袖道：“他们喝多了，由着他们去，往后多个人照顾小慈不好吗？”
稍微迟疑的空档，傅惟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罢了揪着自己的衣领子，蹙眉不悦地嘟囔着：“这什么破衣裳！难受死了。”
“唐英，你和我妹子的身材差不多你去去裁缝铺做十身衣裳来送来，五件给我妹子，五件给我家娇娇。”
梁聚兴一脸醉态地笑着，抬手将宁娇搂在怀里，咧着嘴露出大白眼，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宁娇：“当初c让你跟我出去闯荡，你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放屁，你喝醉拿我寻开心。”宁娇脸色通红，转身扔掉他的手，饶是强作倔强，眼底还是在听得那句“我家宁娇”时红了眼眶。
她现在怎么会是他家的？先是和常牛成了亲，又被夏成龙占了便宜，能活着都是靠着家中尚有老母亲支撑着，哪里还敢奢望旁的。
“哎哟。”梁聚兴一下子撞了腰，拽着宁娇的手臂不肯撒手，死皮赖脸地嘿嘿笑着。
季方背着傅惟慈先回去了，酒桌也渐渐散了，唐英尚保持着清醒，见着自家老大的德行，忙装醉自己跑了。
一时饭庄里该回家的人都回家了，只剩下犹如一滩烂泥的梁聚兴，还有拿他束手无策的宁娇。
这么大个的人，她是搬不走的，最多把他搬到楼上扔一晚上，明天酒醒了让他自己走。
梁聚兴长得并不算高大，但是和单薄瘦弱的女子比起来，还是庞然大物的，宁娇扛着他一只胳膊，一步一踉跄往楼上拖。
等到了房间，把人扔到床上，她已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捶着酸疼的双腿。
起身看着床上的梁聚兴好一会儿，才去楼下端了热水来，给他擦了擦脸，又脱了鞋子和外衫，盖好被子。
宁娇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想当初她让他留下来，不要出去闯荡，谁知后来嫁给常牛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命运本该如此。
这些年自己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妇人，不知道他又改变了多少，宁娇想着忍不住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梁聚兴的脸。
在外风吹日晒，和过往相比黑了，瘦了，添了皱纹。
岁月匆匆不饶人，当时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转眼同村同龄人的孩子都会说话了，就像季娟比自己幸福多了。
宁娇出神想：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现如今四五个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梁聚兴半睁着眼，眼前是熟悉的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扯着宁娇就往床上拽，早就没了半分醉意，语气诚恳道：“娇娇，你现在和离了，不如就跟了我，我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往后我要是对你不好，就用命偿。”
“你撒开，梁聚兴！你放开！混蛋！”
宁娇挣扎了几下，脱身就往门口跑着。
梁聚兴手疾眼快，一把按住门，用着身子的力气把她压在门上，眼中闪着晶莹：“这么多年了，我们再错过不知还要等多久，你就想让我娶别人？嗯？你心里要是没我为什么给我脱衣服拖鞋，还给我擦脸盖被，还一直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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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1章 宁娇失踪
梁聚兴说着就把头探到宁娇的脖颈窝里，感觉嘴下的皮肤在颤抖着，一只手狠狠地砸在门板上。
他以为自己装醉就能让她敞开心扉，结果自己像个流氓在用强的。
宁娇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感觉梁聚兴要走，忙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怯声道：“三哥，我不干净了，你不嫌弃我吗？”
“不嫌弃，这些年我也不是没碰过女人，你嫌弃我吗？”梁聚兴面露喜色，毫不隐瞒地与她坦诚相待。
宁娇脸上还挂着泪珠，忽然就笑了，她现如今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好矜持的，不如把自己给喜欢的人。
一夜黑暗，晨曦微光，梁聚兴一脸幸福地从飘香饭庄出来，回到赌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唐英他们去准备花轿聘礼。
虽然宁娇是再嫁，那也不能受一点委屈，既然跟了他，就要风风光光地成为他梁家人。
往后不止病秧子有媳妇，他梁聚兴也是有媳妇的。
梁聚兴这边正欢天喜地筹办婚事，傅惟慈在飘香饭庄却一直等不到宁娇的影子，她站在账台里，垫着脚往外看了一上午。
中午忙得不可开交，她隐约觉着不对劲儿，宁娇姐除非是家中有急事，否则不会一声不响不来的。
趁着晌午的饭点过去，傅惟慈才腾出空来去宁家看看，敲了半天的门，是宁大娘开的。
“是小慈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店里不忙吗？”
傅惟慈乖巧地笑笑：“不忙，我来看看娇姐。”
“娇娇？她不是在你店里吗？”
宁大娘疑惑的问句，让傅惟慈心下一沉，娇姐不在家也没去店里，难道是被夏家的人带走了？
若是如此，还不能让宁大娘知道这件事，她佯作无恙地笑着道：“对，她说她回来拿点东西，我正好去菜户那转了转，看来她已经回店里了。”
“她就早上回来过，说今日你们店里忙，晚饭恐怕要晚点回来。”宁大娘说着端详起傅惟慈的面容：“店里忙也得顾得身体，不要累坏了身子，身子好是本钱。”
“是，大娘说得对。”她点头应着，脚下的动作已然露出些许焦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走。
“嗯，那你快回去忙吧。”
看着门关上，傅惟慈转身就往最近地梁老三的赌坊跑，昨夜她喝醉先回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娇姐早上才回家，说明昨晚就出了事。
梁老三的赌坊里正热闹，稍显昏暗房间里有几个昨晚见过的面孔，她随便抓住一个问：“梁聚兴呢？”
“二当家的来了，我带您去找老大。”
傅惟慈被这个称呼弄得一头雾水，现下也来不及多问，疾步跟着他去找人。
在幽暗的走廊里转了两个弯，见着梁聚兴正在两件火红色的嫁衣面前站着。
“老大，二当家的来了。”
什么玩意儿就二当家的，这人说什么呢？
“小妹，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个合适？”
“少说莫名其妙的话，昨晚谁是最后一个走？”
“怎么了？”梁聚兴看着傅惟慈慌里慌张地模样，心底也涌上不好的预感，急声道：“娇娇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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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2章 要姓夏的命
“我一整天没见着她的人，宁大娘说她就早上回去过，我就想知道昨晚她到底在哪？”傅惟慈凝重地面色微微松动，眼底微红，抬手捂着自己眼睛小声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昨晚我们在一起，今儿早上我才从饭庄出来，我答应她再过半个月就去她家下聘礼，宁娇她逃婚了？”
从梁聚兴的角度来看，或许是逃婚无疑，但傅惟慈心底知道夏家的事，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咬着下唇又咬了咬大拇指，忙道：“你去城边，湖边找找，我在城里找，我们分开行动，如果找到了就先去饭庄。”
“好，我让我的人也在城里找。”
傅惟慈转身时见到衣架上的两件大红色的嫁衣，心底说不出的苦涩。
她知道夏家的事让宁娇心中无法释怀，但是千万不能让娇姐因此耽误自己寻找幸福。
只要梁聚兴等得起，娇姐能努力从阴影中走出来，他们两个人还是能相携后半生的。
她先往夏家的方向去，一路上她观察着每一个像娇姐的人，一直找到夏家门前，围着夏家左右转了好几圈都不见人影。
不在夏家，那能去哪呢？傅惟慈咬着手指头觉得头皮发麻，娇姐如果要去找夏县尉算账，肯定会去衙门的。
一路又跑到衙门，她刚站在衙门门前的空地上，就见到躲在一棵树后面的身影，隐隐约约有点像娇姐昨晚穿的衣裳。
她转身从侧面绕到后面，跑得呼吸紊乱，脸色微红，抓着宁娇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道：“娇姐，你要来这儿干嘛？”
“你别拦着我，我要弄死姓夏的。”宁娇说话时仍瞪着县衙的大门，满目的恨意，咬牙切齿地嘣嘣作响：“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你疯了？你死了宁大娘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梁聚兴把你的嫁衣都买好了，你要为了这个人渣搭上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吗？”
一听到梁聚兴买了嫁衣，宁娇眼底的恨意才松散了些，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在颤抖着，痛苦地闭上眼睛，忍着哭腔道：“我配不上他。”
“他若是真心爱你，不会嫌弃你分毫，他若是嫌弃你分毫，就不是真心爱你，他若是不真心爱你，你再来找姓夏的报仇！”傅惟慈抓着她的另一只手，一把将她藏着的匕首抢了过来。
“小慈，没人能受得住的，他是个男人就介意自己媳妇的不洁，我不能嫁给他。”
“你怎么知道他会介意？他若真爱你只会更加心疼你，千倍百倍的心疼你。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亲身遭受的苦难，你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说爱他，又怎么能杀了姓夏的！？”
傅惟慈不由分说地扶起宁娇往飘香饭庄走，宁娇没挣扎便是妥协了。
许是天意如此，抑或是冤家路窄，就在两人即将要转弯的路口，一顶软轿先拐了进来。
宁娇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顶软轿，双目中迸发的恨意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她记不得方才傅惟慈说了什么话，她记不得梁老三的赌坊里还摆着两身嫁衣，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顶软轿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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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3章 要同归于尽
这个人就是凌辱她的夏成龙！
将她绑起来鞭笞又占了她身子的禽兽！
把她当成玩物一样践踏她的自尊，践踏她的身体！
宁娇一把抢过傅惟慈手中的匕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举着匕首朝着轿子猛地冲过去，发了疯似的往下扎。
被扯下的轿子帘挡住了视线，宁娇手起刀落，不知扎了帘子底下的人多少下。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的命！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宁娇戳红了眼，手中的匕首插进去拔出来，染成血红色。
软轿内的人似乎伤得不轻，疼得挣扎叫喊，回过神便握着宁娇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刀刃对准她的心口，夏成龙认出宁娇是何人了，他不可能留她的命说话。
傅惟慈甩得跌倒在地，起身再去阻拦已来不及，当她冲到轿子跟前时，宁娇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瞳孔渐渐消散，被抽走了灵魂的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她看着惊恐又悲伤的傅惟慈，嘴角抽动了两下，最后一丝气息也随着阵阵冷风飘散了。
傅惟慈浑身的力气好像又被这阵风带走了似的，看着宁娇脸上的血，心口处的匕首，她呕得一声吐了一口酸水。
她浑浑噩噩地想上前看看宁娇，脚底下却好像长了钉子似的动弹不得。
眼前只有宁娇半张的嘴和不甘的双眼。
如此情景在她眼底挥之不散，直到季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轻地唤了声：“阿慈，咱们回家。”
茫然的双眸见到季方才稍稍凝聚，一开口带着浓浓的哭腔，蓄满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娇姐，她我没拦住她。”
“我知道，这不怪你，这不怪你。”季方见她连呼吸都忘了，心口一疼，忙抬手将她搂入怀中，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搓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僵硬的身子舒缓些，眉间紧皱着，用力把她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阿慈，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竭尽所能地对娇姐好了。”
季方背着她回家，一路上她再没说话，默默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当晚便发起烧来，浑身滚烫地一直说胡话。
季娟让焦云虎陪着孩子们，自己跟着季方忙前忙后，熬药冷敷，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退烧。
季方寸步不离，不停地试着她有无退热，直到天亮，傅惟慈才从混沌的意识中醒来，苍白如雪的面容微微一偏，看见坐在床边的季方。
“娇姐的事怎么样了？”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张合，吐出虚弱地几个字。
她想动一动身上，发觉连手指的关节都使不出力气，浑身酸疼得像被大卡车辗过似的。
“你饿不饿？娇姐的事衙门还没给说法，这事”季方帮她掖着被子，不自然地动了动喉咙，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是啊～傅惟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呢？又没有证据证明夏成龙强暴了娇姐，反而娇姐当街刺杀的事被亮在众目睽睽之下。
“姓夏的他死透了吗？”傅惟慈满眼的恨意，这种人渣如果还活在世上，娇姐就白白浪费了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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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4章 宁大娘跟着去了
“夏家并没有传出消息来，如果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正说着，季娟猛地推门进来，慌里慌张地低声道：“大哥，宁大娘一头撞死在衙门前”
她话没说完，侧过身见着床榻上的傅惟慈睁大眼睛，立即咬住了下唇。
季方皱眉瞪着季娟，这种时候再告诉阿慈宁家的事，无疑不是雪上加霜。
“季方你快去看看，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惟慈不停地推着季方的手，她用尽了全力，落在季方的手上却软绵绵的。
“阿慈”季方欲言又止。
“去！你快去。”傅惟慈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见他犹豫不决，一急之下欲起身自己去看个究竟。
“你别动，我去。”季方起身看了看季娟，嘱咐道：“你在这守着，一会儿药好了记得喂。”
傅惟慈昏昏沉沉地躺着，觉着自己并没有病，她只是心底太难过了，觉着得日子太难熬了，渐渐得她能理解娇姐为何那么决然地赴死。
想着想着，眼角就流出两行清泪，比皮肤还滚烫，灼人的厉害。
娇姐心底的绝望，所受的屈辱，还有在刺向轿子时所说的话，她逐句记得清楚。
我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却受尽了侮辱，被夏成龙用男人的身份，用县尉的身份压制！
宁娇的绝望与恨
夏成龙这个畜生，他若是不死，将来有一日她必定要亲手了结他！
宁大娘跟着去了傅惟慈想到此一口气没喘上来，使劲儿地咳嗽起来。
季娟张望了一圈没有温水，摸了摸药碗，正温乎着，舀了一勺递到嘴边想让她润润喉咙。
谁知傅惟慈入口闻到如此苦涩的药味儿，反而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嫂子，你没事吧？看我糊涂的脑子，你难受不啊？”季娟自责只差扇自己耳光了。
傅惟慈缓缓地摇了摇头，趴在床边吐了两口酸水，按着自己的心口道：“没事，你帮我端碗温水来，我没事的。”
季娟不敢离了房间，她怕万一有个闪失进退为难地踟蹰了许久，扶着傅惟慈半靠在床边，小声嘱咐着：“我去去就来，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躺下睡着。
药里添了安神的药，这一睡就到了傍晚，醒时眉眼稍显精神了些。
她再看着季方，抬手把自己的手挤到他的手掌下：“宁大娘真的跟着去了？”
季方没说话，半响，倾身把傅惟慈抱在怀中，眼眶泛起微红，强作平静道：“阿慈，你要好起来才能替宁大娘和娇姐讨公道。”
“公道？”傅惟慈冷笑了两声，声音嘶哑又苍凉，仿若一个看透人生沧桑的老人一般：“上天无眼，奸臣得道，娇姐的仇我一定会替她报。”
心里有了这个心念，梗在心底的凄惨之意也稍稍蒙了尘，睡前硬是吃了半碗白粥。
饶是如此，夜里季方还是不敢睡着，强撑着眼皮望着黑魆魆的上方，时不时地翻身探探傅惟慈额头的温度。
他睡不着，因为外面的情况比宁大娘撞死的情形还要糟，夏成龙没死
宁大娘和娇姐两条人命都没带走夏成龙，他昨日隐约从傅惟慈的呓语中听出了大概。
难怪难怪她那几日一直故意逗宁娇笑，故意事事带着她，小心翼翼的留意宁娇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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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5章 梁聚兴破门而入
季方抬手又试了试她的体温，感觉比傍晚时又烧了些，侧身把她抱在怀中，黑暗中的呼吸声轻微地听不真切。
这让季方心底有些慌张，收紧胳膊搂得更紧了些，低低呢喃着：“阿慈，阿慈，阿慈。”
宁大娘和宁娇的尸首被远方的亲戚领走了，在四合村里并没有办丧事，草草地下了葬。
因为宁娇是出阁的姑娘未再嫁，进不了祖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下葬。
下葬那日，傅惟慈硬撑着身子回到四合村，看着缓缓落下的棺材，她心底五味杂陈，站在秋日的冷风里，寒意从心底蔓延四肢。
众人纷纷下山后，她走到宁娇的孤坟前，亲手扬了一把黄土，低声道：“娇姐，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倘若夏成龙没死，我一定替你亲手杀了他。”
从四合村回到城里的当晚，傅惟慈又烧了起来，季方彻夜难眠，半躺在她身侧，盯着她睡着的模样。
寂静的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这么晚谁会用极近砸门的力度来敲门？
焦云虎披了件衣服就跑去开门，季方出来时正好见着他从侧面的路上跑着。
门一打开，梁聚兴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扫了一圈，一眼见着立在门前的季方，他穿着白色寝衣在月色下格外醒目。
梁聚兴身后的唐英等人将欲上前阻拦的焦云虎拦住，焦云虎被几人缠得脱不开身，怒声在夜里十分清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傅惟慈在哪？”梁聚兴大步走到季方面前，不由分说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
“她在睡，你跟我到别的地方说话去！”季方一把拂落梁聚兴的手，冷冷地看他。
“娇娇在她面前死了，她还有心思能睡着？我要问问她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梁聚兴说着要往屋里闯，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季方上前阻拦，两人纠缠了一会儿。
他挥起一个拳头打在梁聚兴的鼻梁上，沉怒道：“她病了好几日，如今还在发烧！你想问是什么情况？去夏家问！”
梁聚兴被季方一甩，直接跌倒在地上，蹭得手心破了皮，他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要往屋里闯。
“夏家说因为娇娇偷了东西被赶出去而心怀记恨，要刺杀夏县尉！我不信！”
“你不信就自己去查！来我家发什么疯？你若是有今日这股劲头，怎么没早发现不对？”
两人撕扯中，屋里的烛光蓦地亮了起来，一个削瘦的身影端着烛台正往门口靠近。
庭院里一时安静，屋门的吱呀声透着一股沧桑悲凉的落寞，傅惟慈披着一件素白色的大衣走出来。
苍白如纸的脸与她身上的白色披风很是相近，手中的烛台添了几分晕黄，让她看起来多了份柔和。
她冷静地望着梁聚兴，心中波澜早已翻天覆地，表面上仍是淡淡地模样，虚弱地扶着门框喘了两口气：“娇姐说她配不上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我说过我不介意她和离的，她c她和夏家到底是怎么会一回事？”梁聚兴松开季方的衣领，转而揪着自己的头发，抓狂地扯得自己面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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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6章 夏成龙必须死
“我若是知道你喜欢娇姐，也就不用费心费力地想让你们拉近关系了。”傅惟慈苦笑着，垂头盯着手中的烛台道：“你跟我进来。”
季方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把房门一关，就听见傅惟慈冷不防地问：“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杀了夏成龙。”
她说话的声音一如方才，可让听着的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平静的情绪反而增添这句话的可怖感。
“不是夏家说的那样对吗？”梁聚兴朝着傅惟慈靠近，才发现她眼底的乌青，懊悔地捶着自己的头，连连道：“我今日该冲到夏家宰了夏成龙的。”
“你还好没去，你若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娇姐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
季方扶着傅惟慈坐在椅子内，细心地替她系好披风的衣带，而后睨了一眼梁聚兴，抬步出了门。
当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傅惟慈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跳跃的火苗道：“夏成龙是个禽兽，你只要帮我做件事就好。”
“你快把宁娇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我！”
“你知道又能如何？我亲眼看见夏成龙将匕首插入娇姐的心口，亲眼见着娇姐冲过去想杀了他，无论是替娇姐完成心愿还是替娇姐报仇，夏成龙这个人必须死！”
梁聚兴愣住了，他看着傅惟慈满眼明晃晃的恨意，她抓着扶手微微颤抖的手，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能让一个女子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要么是负了她的人，要么是欺辱她的人。
他想到此，梁聚兴浑身开始颤抖，脑袋里空白一片，半响才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夏成龙每天都要去哪里，还需要你的人手帮忙，或者你能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把他约出来。”
梁聚兴握着拳头的手狠狠地打在墙壁上，隐忍的怒气萦绕在他心头，他抬起流血的手背在自己的嘴角擦了一下，眸光阴沉道：“你想要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傅惟慈沉着地盯着染了血的墙壁，缓缓合上眼睛，浑身酸痛地倚在椅背上：“要让他尝到比娇姐痛苦百倍的死法。”
夏成龙没死，完全在傅惟慈的意料之外，若不是梁聚兴闹到这来，她尚且被蒙在鼓里。
季方不阻拦她想杀了夏成龙已出乎自己的预料，为了他的前程，这件事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傅惟慈相信梁聚兴能做到人神不知，毕竟赌场这种黑白通吃的场合，他不可能没本事。
夏成龙虽然没死，却瘸了一条腿，右侧脸上从眼角到嘴角一道疤痕。
梁聚兴让唐英通知傅惟慈一切安排妥当是一个月后。
唐英说，夏成龙傍晚会从乡下一个自称神医的地方回梁县，所经之途偏僻荒凉，是动手的好时机。
傅惟慈在饭庄的账台里面拨弄着算盘，低声对唐英问：“从夏家出发驾车往返要多久？”
“如果马快，半个时辰就能到城外偏僻的杨树林。”
“就在那儿动手，晚间叫你们老大和兄弟们来这儿吃火锅。”傅惟慈微微一抬眸，看着门外的落叶凝神，趁着唐英还没走，又道：“顺便抓头公野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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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7章 动手
娇姐最痛恨夏成龙不把她当人看，这份屈辱，她会原封不动地还给这个畜生，让他尝尝天道有轮回地报应。
天色还未黑，梁聚兴领着兄弟们来饭庄吃饭，上一次来吃火锅的景象历历在目，那时宁娇还在。
如今物是人非，心下感慨无限。
他朝着后厨的方向去，撩开帘子见傅惟慈正在把一个纸包揣在怀里，犹疑道：“你要亲自去吗？”
“当然，我得亲眼看见他死。”傅惟慈端了几盘菜进了堂屋，招呼着伙计们吃晚饭，目光淡淡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秋风萧瑟，落叶枯黄。
季方紧挨着傅惟慈的身边坐下，略有些愁眉不展，打眼一看却也没什么异样。
与以往不同，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足以显其心中的忐忑。
饭用了一半，饮了两杯酒的傅惟慈借着朦胧的酒意走到梁聚兴的桌前，浅浅笑着道：“唐英姐，你陪我去后厨再舀些酒来，咱们好久没今日这般高兴过了。”
“大老板，我去吧，您喝得醉了。”店里的一个伙计起身要帮忙。
随即被她摆了摆手，拒绝道：“孩子懂个屁，我们女人家有点牢骚要发，你们谁都不准偷听。”
说罢牵着唐英的手，冲着梁聚兴的方向使了使眼色，脚步有些微乱地掀开帘子往后厨去。
方到厨房，傅惟慈脸上的醉态顿时消失，从碗架柜里拿出早早准备好衣裳，和唐英一人一件的套上。
马车不能明目张胆地从饭庄门前出发，最好是从夏家出发，一路上马蹄疾，若是有路人作证就更扯不到飘香饭庄来了。
两人行走在浓浓的夜色中，从夏家偏僻地巷子里驾上白日备好的马车，一路奔驰着往城门赶，与此同时梁聚兴余下的兄弟正在城外的杨树林等着。
飘香饭庄内仍是酒杯相碰，热闹声非凡，梁聚兴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他有点不信傅惟慈这个姑娘会痛下杀手，女人通常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
疾驰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杨树林里，满地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愈发听不真切。
唐英将马车喊停，遥望着对面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傅惟慈掀开车帘一看，冷冷道：“撞过去。”
她握着马车的边缘，盯着前方的马车，今日就是夏成龙的死期。
两匹良驹的嘶叫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杨树林，周围一身黑衣蒙面兄弟火速地将车夫拍晕，套上麻袋，捆着拖走。
夏成龙从剧烈的晃动中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问：“怎么回事儿？”
外面有悉悉索索地脚步声，夏成龙隐约觉着不妙，起身欲掀开车帘，却发现外面是黑色的布，前后左右，整辆马车都被一块硕大黑布罩了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夏成龙掀开车帘又要掀开黑布一看究竟，却觉着一把锋利地无声地长剑划开黑布，正抵着自己的喉咙。
他浑身一僵，只敢转动着眼珠子，声音放轻了许多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银子？女人？还是权利？”
无人应答，外面除了喘息声以外，还有类似野兽的哼哧声，夏成龙悄悄地从剑刃前挪开，又坐回马车内，皱眉思量着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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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8章 一把火烧干净
傅惟慈从怀中掏出一包纸，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粉末递到被控制的野猪鼻前。
野猪闻到一股异香随即发起狂来，四五个男人拉着它硬是塞到马车里，怕它发狂冲去伤人，绑着它的绳索牢牢地绑在树上。
那股奇怪的香味也熏晕了夏成龙，他似乎看见面前是被吊起来的美人儿。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脱衣服，直到他想上前捏一捏美人儿的脸，却摸了一手的猪毛。
夏成龙这才看清在车厢里乱窜的庞然大物是一头野猪，他想喊救命，发出的声音却缥缈无力，他曾听到过许多臣服在他脚下的女子发出这样的声音。
现如今轮到自己，没有满足般的舒爽，只填满得恐惧，前方有野猪发癫，他只能趴着身子使劲地敲着后面的车板，喊着：“救命，救命，救命啊。”
喊了几声随即传出一声惨叫，发了情的公野猪把他当成母猪一样压在身下，车厢随即疯狂的晃动起来。
周围的男人忍不住作呕，皱眉看着晃动剧烈的马车，里面早就没了夏成龙的呼救声，他只惊恐地喊了两声，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唐英一想到里面的场景，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在胃里翻涌着，侧过身子扶着大树，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这种惨绝人寰的死法，她生平第一次见，擦着嘴角的口水时下意识地看了看傅惟慈。
只见她神色寻常地盯着晃动的马车，眼底的恨意渐渐散了，眼梢勾起。
借着月光，唐英甚至能感觉到傅惟慈正微微勾起的唇角，那笑容定惊悚可怖，如同浸了毒的剑刃，碰一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仍在晃动着，傅惟慈约莫里面的夏成龙应该死透了，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擦亮。
一步步朝着马车靠近，当火苗顺着黑布烧起来时，她正好能见到夏成龙光着身子弓起的弧度。
野猪身上一早就淋了火油，遇见火星迅速的燃烧起来，周围绑着它的绳子猛烈的扯动着，几颗大树上残留的枯叶纷纷落下。
唐英这下是真的看清了，借着熊熊的火光，她见着傅惟慈扬起眼梢正在笑。
她把手中的火折子一扔，牵着夏家马车上的马套在自己的马车上。
与唐英坐上马车往夏家的方向赶，下马车前特地检查了一下脚下是否沾着枯叶。
马车自有梁聚兴的人偷偷牵着走，她们两人行走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饭庄，把身上的衣服扔倒灶膛里烧了。
傅惟慈舀了一大勺子的酒喝下去，被风吹得发白的脸渐渐红润，眼底的醉态又浮上来。
如此，她才彻底呼出一口气，手掌无力地握成拳头，眼下地微慌被醉意掩去，端着一坛子她泡的梅子酒往堂屋去。
唐英醉得微醺，指着傅惟慈嘲笑道：“二当家的太弱，说着说着居然睡着了，口水流着一灶台，明儿咱们谁都别来吃饭，太脏了。”
傅惟慈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嘿嘿地笑了两声道：“是你说的太无趣，我听着犯困，不像我，只讲一些我和我家季方的闺中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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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9章 回四合村
众人看着两个喝醉的女人胡言乱语，强压着嘴角才没笑出声来，果然喝醉的女人比喝醉的男人还要可怕。
季方和梁聚兴神色一松，见她们两人无恙便知道事成了。
伙计们各自散了要回家，傅惟慈非留着他们玩一圈斗地主，看在她醉醺醺地份上，只得留下。
都知道大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娇姐死了，今日多少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个个也不好拒绝。
飘香饭庄的热闹劲儿一直到后半夜才散，季方背着佯作睡着的傅惟慈回家，走出饭庄很远才沉声问：“夏成龙死了？”
“嗯。”傅惟慈的确有些头晕，下巴搭在季方的肩膀上，杏眸半睁半闭，不一会儿里面就闪出些许晶莹。
“宁大娘和娇姐地下有知，会感激你的。”季方说这话时心口揪着疼，他不能帮她分毫，看着她独自一人去面对夏成龙。
仇是报了，阿慈往后会不会过得好一些？不必再为娇姐的事自责。
“季方，我杀的是畜生，不是人。”傅惟慈沉默了良久，蓦地冒出这句话。
“我知道，杀他和杀猪杀羊没什么区别。”
“苍天无眼，让我说服了娇姐离开时遇见夏成龙的轿子，又让夏成龙逃过一死，不能信天，只能信自己。”
季方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却被她一句不能耽误前途拒绝了，她想亲自动手，想亲自承担。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仕途上走得更高更远，让她享受尊荣的富贵。
翌日，夏成龙的事就传遍了梁县，都说夏县尉在城外的杨树林遇到野猪袭击，约莫是想用火击退野猪，不心把自己一块烧着了。
就连当晚的车夫也如此说，他背后有野猪獠牙蹭得伤口，蹭破了皮地方还沾着几根猪毛。
夏县尉的尸首很快就被送回了夏家，整个人都烧焦了，打开棺材就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衙门要请仵作来检查，被夏大太太一口回绝，只说是场意外，无须多验。
实则是夏大太太去认尸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尸体虽然烧焦了，可身后特殊部分的撕裂还是很明显的。
和夏成龙过了这么多年，府中藏着多少女人，她心知肚明，竟不知他居然过分至此。
哪里有脸面请仵作来检查？匆匆下了葬，此事就算彻底了结了。
傅惟慈将飘香饭庄交给信得过的伙计打理，和季方一同回了四合村。
屋里布满了灰尘，牛棚里的大黄牛已经在梁县的家中养膘，她转头冲着季方笑了笑：“看来得收拾一阵了。”
该运走的都运走了，季娟也学会了豆腐的做法，她似乎能好好地歇些日子了。
总算在天黑之前把家里从里到外拾掇干净，两人又在季老太太的牌位前上了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日子细水长流，傅惟慈早上坐着黄大爷的驴车去梁县买了一大块肉回来，她炫耀似把一整块肉递到季方面前：“我要用它给你变一顿美食。”
季方放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神采奕奕地双眼，含笑道：“美食我是吃过的，只是还没吃过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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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0章 吃可爱的小仙女
傅惟慈抿着上下唇，脸红扑扑地揶揄道：“送上门你都不吃，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她努了努嘴，拿着肉去厨房洗干净，把盐c辣椒末和孜然粉撒进盆里，洒了调料的肉需要来个全方位的按摩。
端着盆子坐在石凳上，一偏头正好能见着读书的季方。
洗干净的手在肉上来回抓捏着，将调料的味道揉进肉里，累得手臂酸疼，却乐此不疲。
“阿慈，你何必跟那块肉过不去？”季方凝望了半响，忍不住摇头劝她从善。
“你懂什么？”她撅着不服气得道：“烤肉之前必须给肉做个大保健，让它有一种舒服到起飞的错觉，这样它一放松肉质就松软了。”
“大保健？”季方听到三个完全陌生的字，皱眉上前看看她口中的大保健是何物。
原来就是用十个手指头在肉上胡乱的抓着，揉着，这个大保健真是一种残忍的手段。
幸好她把之前做得烧烤架一并拿了回来，这种天干物燥的季节，吃点烧烤才会觉着身上暖腾腾的。
把肉揉得快晕头转向以后，找了一块湿布盖在盆上，让刚浑身舒坦的肉好好的睡上一觉。
洗干净手，捡了个篮子装了不少鱼肉菜蛋，趴在窗户上与季方道：“走呀，咱们去看看子诚去，顺便让她们娘俩到咱家吃烧烤。”
“烤肉都吃过的。”季方放下书，似乎对她口中所说的烧烤毫不感兴趣。
傅惟慈这就不乐意了，把篮子放在脚底下，一本正经地和他较真儿道：“我这种烤法和你们以往吃的什么烤鱼烤鸽子完全不同，我这可是做过大保健的肉，味道那是不一样的。”
季方耸肩，一副听不懂她说什么的样子。
傅惟慈咬了咬下唇，站在太阳底下生闷气，季方慢斯调理地在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
边系着衣带边走到跟前，俯身笑道：“阿慈的嘴里像是塞了两颗鸡蛋，你是吃鸡蛋长大的吗？”
所以脸蛋才像鸡蛋清那样白白嫩嫩的。
本以为是夸她的一句话，不料她并不领情，努着嘴偏头不去看他，洋洋得意地挎着篮子道：“我是吃可爱长大的仙女。”
季方闻声强忍着笑意，双唇抿成一条线，见她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才笑出声来。
果然是吃可爱长大的仙女，不是其他寻常女子能比的。
季方锁好院门，疾步上前接过竹筐，并肩走在林荫路上，从河边路过时，傅惟慈想着一会儿得抓两条鱼回去烤着吃。
盯着河水出了会儿神，刚转过头打算和季方说抓鱼的事，只见迎面走来周大红和于冬香母女俩。
于冬香如今是真的怕了傅惟慈，现在想起那日她把常牛的血蹭在自己脸上那种阴恻地笑容都觉得毛孔悚然。
她是不敢再招惹这个女人了，躲在周大红的身侧，迈着细碎的步子走着。
季方仿若未见地径直走过，周大红看着他们夫妻俩不理会自己就走过去，只觉得轻狂的很。
“不就在城里买了宅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别的男人，我要是她丈夫，早一巴掌打死她了。”
四合村的人还不知道如今的傅惟慈是县令冯大人的义女，都只听说她在一个酒楼老板的帮助下，开了家豆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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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1章 鸡蛋液是美容的
傅惟慈本不想停下脚步，周大红分明是嫉妒，那就让她继续嫉妒好了。
这几日自己再把些金银首饰都戴在身上，勤去她眼前晃晃，不费力就能气得她半死。
没必要跟她计较一时的口舌之快，可季方不这么想，周大红无凭无据地污蔑自个儿的媳妇，无论哪个男人都忍不下。
季方牵着傅惟慈停下脚步，转身肃色望向周大红，语气微凉道：“这种空穴来风的话，今日听一次也就罢了。
若是我再从村里人的口中听到第二次，我就把于得水在隔壁村的姘头接来，让你和她好好比试比试谁的口才更好。”
“你c你c你什么态度？”周大红脸上的肉挤着绿豆大的眼睛瞪着季方，叉着腰呵斥道：“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可惜季老太太一心让你读书，竟然都被这个蹄子带坏了。”
季方脸上的冷峻在听得她叫傅惟慈蹄子时爆发到顶点。
如果面前站着的是于得水，就会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拳头的滋味。
“我奶奶的良苦用心，就不必你操心了，她让我读书懂道理，就是不想让我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温良恭俭让没错，只是这五个字不必浪费在你们身上。”
季方冷笑着望向远方的高山，微微扬起下巴蔑视着周大红，一字一句清晰道：“咱们两家自常牛那件事后就交恶了，往后逢面不相识，才能相安无事。”
“不过就是中了个解元，有什么好神气的？不相安无事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把我们关进牢里吗？还是下令处死我们？”周大红不依不饶地瞪着季方。
于冬香心底对季方多少有点情，拽了拽亲娘的衣袖，低声道：“娘，咱们快走吧。”
季方正要说话，傅惟慈拽着他的胳膊往身后拉，自己面带微笑地朝着周大红走着。
边说边伸手朝篮子里探着：“我们是没那么大的权力，倘若有，还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么？
到时候怕是你得想方设法地挤破头跟我们攀关系。”
她从竹筐里摸到光溜溜的鸡蛋，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杏眸一垂一抬，风韵无限。
把鸡蛋抓在手里，故意在周大红面前晃了晃：“于婶，你之前诬陷我们偷你家的鸡蛋，毕竟您损失了不是？今日我就还你两颗。”
“你想干什么？收买我”
周大红的话还没说完，就抓狂般的尖叫起来，傅惟慈捏着两颗浑圆的鸡蛋，在竹篮边用力地一敲，扬手在她头顶上捏碎。
鸡蛋的汤液混着鸡蛋壳，从她的脑袋顶上往下淌，蛋清蛋黄散发着生鸡蛋的腥味，一路粘稠地留下痕迹。
周大红抬手摸着头上恶心的鸡蛋液，感觉黏糊糊地顺着脸流到衣服里，惊声尖叫着：“啊！傅惟慈！你给我等着！”
于冬香拿着自己的帕子胡乱的擦着，反而将鸡蛋液涂得满脸都是，两颗鸡蛋，正好能把周大红这张大脸糊上。
“鸡蛋是可以美容的，于婶就不必特地来感谢我了。”傅惟慈眼睫微垂，清冷的面容让人觉着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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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2章 我也没有这个福气.
再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你想欺负我尽管放马过来，你若是敢在我家季方身上打主意，我可不懂什么尊老爱幼，保证会打得你连你自个儿亲闺女都认不出来。”
傅惟慈说罢，目光往于冬香的脸上一扫，冷道：“还不带你娘去河边洗洗，难道留着一头鸡蛋液做鸡蛋汤吗？”
这口气，她出舒坦了，人生在世求的就是舒坦二字，甭管她是好人坏人，唯一的区别在于，好人的舒坦让别人也舒坦，坏人的舒坦是只让自己舒坦。
傅惟慈觉得自己不是好人，虽然她从不主动找谁麻烦，可但凡惹到自己头上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许是没有博爱那颗心，便也装不成普度众生的善良。
她挎着季方的胳膊，调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你往后是要成为国家栋梁的，欺负老弱病残的事交给我就好。”
“你不是仙女吗？”季方故意揶揄她。
傅惟慈从路边的杂草中捡了个树枝，拿在手中，仰着头指着天上，学着美少女战士的姿势，扬声道：“消除罪恶，也是仙女的职责。”
她挎着竹筐，义正言辞地说出消除罪恶四个字的模样很是滑稽，让季方忍不住上前搂着她的脖颈。
手臂搂紧，将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下巴上磨蹭了两下，欢喜地连声音都哑了：“阿慈，我怎么有这种福气能娶到你。”
傅惟慈在他的禁锢中，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被勒得变了声：“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拥有自己这副美貌。”
能把大言不惭的话说得这般认真的人，大概只有她了。
两人走到山下的范樱家，院子门是去年修的，傅惟慈跳了两步上前敲门。
里面半响都没动静，又敲了敲，子诚地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怯生生地脸见着门外是熟悉的人，立即笑着：“季方叔叔，季婶婶。”
让两人进了门，傅惟慈环顾了一圈，摸了摸子诚的头发，问：“你娘不在家吗？”
“有个叔叔来找我娘，他们就出去了。”
望着子诚单纯无邪的清透眼眸，里面干净的好像一望见底的碧湖。
而如此纯净，是范樱用自己换来的，这种代价不是一个孩子能理解的。
许是察觉到傅惟慈神色的微凝，子诚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季婶婶，你们进去坐，我给你们泡茶喝。”
他牵着傅惟慈进了屋，有些难为情地说：“季婶婶的手和我娘的手一样，又软又白。”
季方把竹筐放下，帮着子诚往杯子里倒了热水，轻声问：“我给你的书看得怎么样了？”
“我都读了三遍，温故而知新。”
他们讨论着书本上的知识，傅惟慈想的却是范樱，人都会追求更好的生活，哪怕如今的自己，也想着要继续努力奋斗。
所以为了子诚，范樱还是要想办法挣钱，起码要供他读书，给他治病。
曾经自己给过的帮助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样她才能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才能担负起子诚的药钱和未来读书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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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3章 落汤鸡
范樱回来见到傅惟慈和季方有些尴尬，双手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裳，子诚想走到她身旁，却被她抬手推开。
“子诚，去你季叔叔那坐。”
傅惟慈发现了，范樱似乎不想让子诚靠近，却不是因为讨厌儿子，或许是因为嫌弃自己。
“一会儿都去我家吃饭，我们带着子诚先去河边抓两条鱼，你收拾好就赶紧过来。”傅惟慈起身拂了拂裙子，自然地看着范樱一笑。
“好c好，那我一会儿就去。”
子诚握着季方的手，又朝着傅惟慈伸过手，蹦蹦跳跳地很是开心。
抓了两条比较肥的鱼，傅惟慈直接拿出短匕首在河边清理干净，子诚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蒙着眼睛，声与季方说悄悄话。
然后两人一起露出恐怖的模样，又忍不住嘿嘿嘿地笑起来。
傅惟慈抓着鱼在河水里洗了洗，撇嘴看着季方道：“不过是君子远庖厨罢了，这句话一点都不合理。”
她踩着上面光滑的石头，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跳上岸边，脚底一滑，杏眸瞪圆，只听季方一声心，自己直接滑倒在河边。
她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抓住季方的手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也湿了大半。
终于站回岸边，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哭丧着脸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一个响亮的喷嚏，季方忙把自己的衣裳给她披上，吩咐子诚把鱼篓拿着，抱着她疾步往家里赶。
傅惟慈看着自己身上还往下滴水，季方的衣裳也被自己蹭得湿了大半，缩了缩肩膀搂紧他的脖子，嘻嘻嘿嘿地笑了起来。
“还笑？你再动就要滑下去了。”季方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子诚，嘱咐道：“心看路。”
三个人急匆匆地回了家，刚进家门口，就见隔壁东院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陈春芝极近发疯地扯着要走的季二宝。
“二宝，你又要去哪？你不能再去赌了，你好好在家放羊，在家陪着娘不好吗？”
“你放开！撒手！我不去赌，你兜里的银子哪来的？我最近手气好得不得了，等我挣够了钱就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
“二宝，你别跟他们学坏了，青楼那种地方常去伤身那。”
季二宝揪着陈春芝的手，把她甩进院里，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得意地笑着：“您不是做梦都想给我娶个媳妇吗？等我哪天就把您儿媳妇领回来。”
“你c你c”陈春芝跌坐在门口，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猪肝色的脸扭曲地厉害。
她又舍不得教训儿子，自己用头撞着院门：“你敢把不三不四的人领回来，我就一头撞死。”
傅惟慈看着热闹，季方面无表情，只淡淡地睨了一眼，就抱着她进门。
季二宝甩脱了陈春芝，见着子诚正背着鱼篓站在西院门前，不怀好意地笑着走近：“诶，把你的鱼给我，我正好去梁县卖了。”
子诚搂着鱼篓往门口跑，刚踏出两步就被季二宝抓着，他低声坏笑道：“你跟着这两个大财主，给我两条鱼怎么了？你娘又那么能干，还缺这点儿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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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4章 除族
季方送傅惟慈进了屋，起身往门外走，见着季二宝纠缠着子诚，大步上前将他的手腕拽着往后推，厉色道：“你离我家门口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碍眼！”
说着把子诚推进门内，肃色瞪着他又道：“你若是觉得相安无事不好，往后只管来找我们麻烦。”
季二宝仰着下巴不服气，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了看护着别人家孩子的季方，学着二流子地无赖样儿：“你自己的亲弟弟不管，反而管人家的孩子，怎么？难道这是你生的？”
挑衅似地盯着子诚看，讥笑道：“你不嫌恶心？大嫂还不知道吧？”
季方握着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从身侧一闪而过的身影朝着季二宝的脸上扬起手臂。
清脆的巴掌声随着东院陈春芝的尖叫声一同响起，换了身衣裳的傅惟慈冷眼瞪着季二宝。
不等她说话，护着儿子的陈春芝先发疯似喊着：“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滚，你个贱蹄子。”
她使劲儿地推着傅惟慈，如同护鸡崽子的母鸡一样，只可惜她护得是个混蛋。
傅惟慈抓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到一旁，抬手指着季二宝的鼻子警告着：“你说话给我心点，以后但凡从你嘴中说出不敬的话，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事。”
她转身要进门，可走了两步心里的怒气还是不减分毫，又一次转过身，盯着不服气地季二宝：“你别把我惹火了，不然我会替你娘好好管教你。”
“你能把我怎么样？”季二宝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陈春芝，抖着一条腿，故意用不屑地笑激怒傅惟慈。
季方抬步从树上折下一根柳条，沉声道：“阿慈，把陈春芝看住，今日我就要好好管教他。”
既然都是姓季的，他身为兄长就有资格教教他怎么做人。
“不用。”傅惟慈抓着季方手上的柳条，斜眼看了看陈春芝护犊子的德行，浅浅一笑道：“何必脏了你的手，哪日得空嘱咐赌坊的人好好关照他一下，皮肉之苦都算轻的。”
“你敢！”陈春芝叉着腰，眯着眼睛叫嚣道：“别以为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你敢动我儿子试试？我豁出命跟你拼了。”
“臭钱？既然是臭钱，你儿子还三番两次地来偷，季二宝这辈子都毁在你手上！”傅惟慈一抬眸，眼底冷气让人后背发寒。
“让你儿子心点，再敢惹到我们头上，他绝没好果子吃，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可没地说理去。”她用柳条轻轻打了打季二宝的脸。
敢对季方不敬，她就让他好好尝尝被人鄙视挑衅的滋味。
“你c你敢！他可是你们季家的人。”
季方看着形同无赖的母子俩，进门从傅老太太的屋里拿出户籍册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季老二一家的撕了下来。
三张纸，在半空中飞扬着，落在陈春芝和季二宝的眼前。
“即日起，你们一家从季家族谱除名，从今往后你们和季家再无关系。”
季方利落的的动作让陈春芝心底一沉，她还指望着同姓同宗，将来等他们去城里，把西院的房子也要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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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5章 多多的肉肉
如今季方是季家的长孙，说出的话自然是有力度的。
“你c你敢把我们撵出来”陈春芝眼珠子一转，坐在地上开始哭嚎起来。
傅惟慈抿了抿双唇，从季方的腰间掏出几个铜板，扔在季二宝的脚底下：“拿了钱，我们从此毫无关系，你们跟我们季家再没关系。”
季二宝忙弯身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就揣怀里，压根不理会号丧似的陈春芝，笑容满面地走了。
“你喜欢坐地上哭，那就哭个够，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要么从东院搬走，要么一个月租金十两银子。”傅惟慈挽着季方的胳膊进了门，咣啷一声把大门关上。
陈春芝没哭多久就走了，当傅惟慈给两条鱼的肚子里塞上香辛料腌制后，门外就没动静了。
季方在屋里教子诚读书，傅惟慈在厨房把腌好的肉切成均匀地块。
木签子是前几日无事时用干木枝削好的，洗干净晾干，正在太阳底下接受阳光的沐浴。
范樱来敲门，子诚蹦蹦跳跳的去开，傅惟慈探着头看她换了身衣裳，进门见是自己的儿子，搂进怀里笑着问他乖不乖。
“可乖了，一直跟着季方在屋里读书。”傅惟慈擦了擦手，走上前摸了摸子诚的头发：“子诚进去再看会儿书，一会儿就能吃肉啦～多多的肉肉。”
季方听着她哄孩子的语气格外俏皮，卷手在嘴边掩住笑意，冲着子诚招了招手：“来，咱们把《蒙求》再读一遍。”
傅惟慈拉着范樱进了厨房，洗了洗手又开始切肉，指着一旁的葱道：“帮我把葱剥了。”
“慈，你是不是想骂我贱？”范樱捡了颗葱，涂了蔻丹的指甲揪着葱叶，低着头，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没有，人活在世上不容易，谁都体会不到别人的难处。”她的确如此想的，体会不到难处，何来感同身受？
厨房里刮了一阵凉风，范樱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愧疚：“对不起，我应该珍惜你给的帮助。”
“我的帮助只能解燃眉之急，你有自己的打算，起码你想靠着自己给子诚好点的生活。”
傅惟慈切好肉块，放在竹篮里，又蹲下身子和范樱一起剥葱，垂眸思虑了一会儿：“我想你们要不要搬去梁县？”
“搬家？”范樱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在四合村还能种田，去了梁县可能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子诚的药钱。”
“我们饭庄人手不够，你可以来饭庄帮忙，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另外你和子诚都可以在店里解决三餐。
我有开分店的打算，等我新店筹备好，你要帮我打理整家店，每个月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分红。”
傅惟慈一连串的话听得范樱一愣一愣的，良久才反应过来，拿着葱的手微微颤抖，渐渐露出喜色：“慈我该怎么谢你？你对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好”
范樱的眼眶红了，抬手揩了揩眼角的湿润，语噎着：“你帮了我们不少，若不是你，子诚未必能活到今年开春。”
这份恩情，她真不知何以为报，泪眼婆娑地偏过头，哽咽着：“将来我肯定让子诚把你和季方当成爹娘来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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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名
“这话太严重了，我现在能帮当然会帮你，等开了分店，你能来帮忙可就是你帮我的忙了。”傅惟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入耳是子诚高昂的朗读声，孩子声音清脆，比起季方默默的诵读，更让人觉着慷慨激昂，充满了希望。
“年前，等我家老太太的周年忌日烧过，咱们就一同去梁县，你先住我那，正好有间空房。”
傅惟慈端着肉和切成段的葱去院子里串着肉串，差不多快好的时候，才点燃木炭，院子里顿时添了几分烟火气。
她抓了一把肉串放在上面烤着，滋滋冒油的声音将屋里读书的人吸引出来，对着渐渐变了色的羊肉串流口水。
季方观察了一会儿，见媳妇在炭火前烤得脸颊绯红，挤到她跟前，笑道：“让我来试试看。”
肉串上的油滴到木炭上，飘出一缕青烟，子诚乖巧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咽了咽口水。
“我撒些料进去，你和子诚不能吃得太辛辣，范樱，你要辣一点，还是不辣的？”
“我娘不能吃辣椒，会呛得直咳嗽。”子诚晃着腿，舔了舔嘴唇，从石凳上蹦下来，好奇地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袋子里的辣椒末。
傅惟慈点头，低声嘟囔着：“看来只有我自己要吃辣的，我的人生是无辣不欢呐。”
她把自己要吃的羊肉串在火上翻了个面，然后捏着辣椒末撒在上面。
一下不够，再来一下，貌似还不够，再来一下。
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红彤彤的，再来点才够味。
季方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往肉上撒辣椒，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阵绞痛，这姑娘是活腻歪了吗？
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手抓着她的胳膊，微微皱眉道：“够了，再多你会吃不消。”
“我可是吃辣第一名。”傅惟慈又撒了把辣椒，然后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了一下。
吃辣第一名这是什么第一名？居然还有吃辣的考试？
事实证明她的第一名可能是作弊来的，当她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只感觉口水迅速的分泌，五官罢工，满嘴刺激的辛辣味。
“季婶婶，你烤的肉好香，你好厉害，可以吃那么多辣椒。”子诚咬了一口肉，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傅惟慈本想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听到这番话，硬是含泪吞了下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感动着：“子诚，你真是太捧场了。”
自己挖的坑，就算把自己埋了也得填上，她嚼了嚼胡乱吞了下去，微微伸着舌头吸着气，浑身被辣椒刺激地燥热起来。
吃了一串，她着实有些受不住，她这次买的辣椒怎么和前几次的不一样呢，这是要命的辣度。
“我去喝口水。”
傅惟慈觉着耳朵鼻子都在冒火，佯作无恙地走进厨房，极快地舀了一瓢水。
“喝凉水没法缓解。”季方把她手中的水瓢拿走，笑眯眯地眼睛露着窃笑，哑声道：“我教你一个法子？”
她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季方拉着胳膊一路推到墙角旮旯里，眼前视线一黑，他欺身压过来正好挡住了厨房窗子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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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7章 医疗救治
“你c你范樱和子诚还在外面呢。”傅惟慈抿着双唇，紧张地似乎忘了辣味，难为情地垂下头。
季方点头，仍是淡淡地笑着，本就一双桃花眼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好一副美男撩人图，壁咚这种事他倒做得轻车熟练，难道头脑好的人，都对这种事都无师自通的吗？
她暗暗腹诽着，又一次张开嘴吸了口气，缓解口中的辛辣味，嫣红的薄唇微微张合，垂下的眼睫被辣出来的眼泪浸湿。
傅惟慈只当季方故意撩她，殊不知是自己先撩人家的。
“你让我喝点水，万一范樱子诚进来怎么办？”她吐着舌头，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火辣辣的痛感终于减少了些。
“你辣得快窒息了，为什么方才还吃得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季方眼底闪着晦涩的光亮。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傅惟慈就是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很不对劲儿欲罢不能用来形容吃辣，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怎么就笑得有几分怪异呢？好像是另有所指？
她不知道自己那副模样落在季方的眼中多么迷人，辣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俏丽模样，配上如红辣椒的双唇。
他似乎有些日子没好好尝过辣椒的滋味了，虽然他吃不得辣椒，不过变相尝一尝还是能一解多日思念的。
“我c喜欢。”她微微扬起下巴，迎上季方的视线，杏眸水汪汪地发光，略显底气不足。
“你喜欢必定是美味的，不如给我也尝尝？”季方说着倾身靠近，眼角勾勒出些许痞色。
“诶等等，等一下。”傅惟慈双手推着他，仰着酸疼的脖子，声提醒着：“一会儿被人看见怎么办？还是等晚上再说。”
她蹲下身子要从他臂弯下逃脱，方走出两步就被重新拽了回去，贴着墙壁站得笔直，浑身紧绷着。
季方噙着笑意，轻声道：“你快被辣死了，我这么做应该算是救人一命吧。”
这么说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傅惟慈眯起杏眸浅浅一笑，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辣意，心头被撩拨地如同柳枝扫过的一汪春水。
这可是他硬要送上门的，有便宜不占，非英雄好汉。
她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先张开嘴呼了口气，让他感受下辣椒蒸蒸的热气。
“那那就算医疗救治吧。”她勾着唇角笑着，伏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她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被季方瞬间捉住，从细细品尝逐渐变为狂风暴雨般擷取。
进厨房时她的嘴唇被辣得红彤彤的，出来时口中的辣味被两人分担，嘴唇反而被摩挲的更红了。
子诚天真地上前牵着傅惟慈的手，拽到石桌旁，将自己的肉串递到她面前：“季婶婶，你尝尝我的。”
她把两瓣嫣红的唇抿起，藏着不让人看出端倪，转身看向厨房门口，季方正靠着门框，抬起拇指轻轻地擦了擦唇边。
今日这种火辣辣的滋味，肯定让他难忘。
四个人都吃得腹饱肚圆，把剩下的打包让范樱带回去，一时院中又恢复了平静。
她躺在摇椅上，看着天色渐渐暗沉，周遭的一切从明亮变成昏黄再到灰暗。
秋风微凉，她缩了缩肩膀，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季方站在她身侧，仰头看着她凝望过的天空：“过几日咱们去月老庙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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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8章 去月老庙
去月老庙那日下起了秋雨，瑟瑟发寒，季方亲自动手给傅惟慈裹了件厚披风。
自己穿上斗笠，撑着伞送她进马车内，驾着车往梁县附近的月老庙去。
说起来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怎么突发奇想地想去月老庙呢？
傅惟慈躲在马车里裹紧了披风，掀开车窗帘看了看外面湿漉漉的周遭，伸出一只手，雨滴是冰冰凉的。
到月老庙，雨下得更大了，季方打伞十分仔细，没让她淋到一点雨。
收了伞，牵着傅惟慈的手朝着月老的塑像跪了下去，虔诚的模样比起他进贡院时还认真。
她半睁着眼睛看了看他，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心中想着：月老啊，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和季方厮守到老，保佑我们两个身体健康，恩爱白头。
还有，如果能顺便让我们发个财就更好了。
再有，保佑等我有资本回盛京时，一定要把傅大太太打得落花流水。
傅惟慈絮絮叨叨地许了好些心愿，等她睁开眼，身旁的季方已在一侧的案台上写着什么。
他拿着毛笔仔仔细细地样子分外俊朗，猛地一顿，侧头看向傅惟慈，见她正看着自己，招手道：“过来。”
她不懂他在写什么，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纸上应该是生辰八字：“我竟不知道你的生辰是六月初六。”
“你的生辰呢？”季方颇认真地问。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傅惟慈难住了，该说自己的还是说原主傅家大姐的呢？
“腊月初一。”她稍加思虑，还是说傅大姐的生辰吧。
将两个人的生辰写好，季方先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侧身对她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傅惟慈看着他走到里面，却不知他在做什么，百无聊赖地站在门边观赏着外面的雨帘。
这许是最后一场雨了，等到十一月就该下雪了。
天色灰暗地压下来，她觉着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来季方身边一年多了。
果然，在自己爱的人身边，日子就好像从指间溜走的沙，说说笑笑就度过了几百个日夜。
等到十一月下了雪，就该是季老太太的周年忌日了，曾经她答应过的事也算是兑现了。
她能够好好的照顾季方，能够和他在这偌大的天地间互相扶持地走下去。
季方面露喜色地走出来，入眼就见到她倚在门边出神，连雨水溅入门槛里，湿了鞋袜都不知。
“咱们回家吧。”季方蹲下身摸了摸她湿了的鞋子，打着伞拥着她出门。
傅惟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比来时好像松了口气似的，经不住好奇地问：“你在偷偷高兴什么？”
“我有吗？”季方明知故问。
“当然有，嘴角都翘着老高了。”
她的话刚落音，就被他搂的更紧了些，疾步把她塞进马车内，笑道：“坐好。”
回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傅惟慈缩在马车里感受着吹进来的风。
回了家，栓好了马车，季方先让她进屋把衣裳换了，再把湿鞋子脱下来，自己径直地走向厨房。
一回来就去厨房这举动，怎么看都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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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9章 你还敢不敢胡说?
傅惟慈表面上乖顺地答应他，佯作走到门口，看着他钻入厨房，就蹑手蹑脚地趴在厨房门边仔细看着。
只见季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然后打开米缸，探着胳膊把纸条塞进米缸里。
如此举动，让傅惟慈更是满头雾水，这是搞的什么邪术迷信呢？
季方进屋时，她已经脱了披风和潮乎乎的鞋子，往炕灶里添着柴火。
屋里的热乎气驱走了潮湿阴冷，季方看着她蹲在地上的一个，笑着把她抱上炕。
“你坐着。”说着自己把炕灶填满，用铁皮挡住里面的火星子。
“你告诉我，你在高兴什么？”傅惟慈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想问个究竟，看看他会不会把在米缸里藏得东西坦白出来。
季方笑而不语，顺势坐在炕上，把她光溜溜的脚丫子抬起来放在怀里暖着，笑了笑道：“当然高兴可高兴的事。”
“那什么是可高兴的事？”
双脚在他怀里暖和的不得了，一股股温热让她忍不住找了个枕头躺着。
两人成丁字形躺在炕上，季方一下一下缓缓地搓着怀中娇嫩的双足，悠悠道：“是件大事。”
“大事当然要说给我听啦，你不要再卖关子了，我要是没了耐性，再大的事我也不高兴。”她望着屋顶打了个哈欠，双眼被水雾覆上迷蒙之色。
“年前，咱们就成亲。”季方笑得很是灿烂，对未来的美好充满了向往。
阿慈她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那跟你在米缸里塞纸条有什么关系？”她撑着身子看着季方的笑脸。
“你偷看了？”季方敛了笑意肃色问。
“当然！万一你下毒害我怎么办？”她一本正经地撒谎。
“我为什么要害你？”
“当然是你看上别人，要谋害亲妻咯。”她振振有词地反驳，如同在说一个毋庸置疑地事实一般。
季方起身朝着她身边靠着，当两人肩并肩躺在热乎乎地炕上，他的眼睛只容得下她一人时，笑道：“你再说一次？”
“你你哈哈哈哈哈c哈哈哈c你别挠我的腰。”
季方下手是稳准狠，灵巧的手指在她的腰间一下一下地扫弄着，痒得傅惟慈扭动的像一条鱼。
“你还敢胡说？还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季方举起一只手在嘴边哈着气，在伸到她腰间扫痒。
“我c哈哈c我错了c哈哈哈哈，别闹了，我不乱说了，哈哈哈。”傅惟慈觉得自己笑到缺氧，连连躲着他的手，偏偏他的手也像条鱼一样滑不溜丢的捉不住。
闹着闹着，傅惟慈身上腰间的衣裳就被撩了起来，露出白皙地巴掌大的肌肤，季方的指尖一碰到上面，就不想移开。
傅惟慈正想穿鞋下炕，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就感觉一只温柔细腻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探入。
双颊登时如红透的番茄，虽然两人同床共枕一年多，每晚她也总是抱着他的胳膊睡，可这种肌肤接触却是少之又少。
即便之前只隔着一层衣裳，也与今日这种温热贴切不一样。
倒像是曾经他夜里帮自己擦药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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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0章 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
季方的手很温热，应该是方才替她搓脚时摩擦生热
搓脚！
傅惟慈一个激灵从炕上坐起来，一把将季方的手甩了出去，嫌弃地蹙眉道：“你刚摸了我的脚”
季方汗颜，所以他不嫌弃她的脚，她自己反而嫌弃起自己来了。
为了防止他的咸猪手，傅惟慈趴在炕边认真地问：“你到底往米缸里放了什么？”
“是我们的和庚帖，我拿着我们的生辰八字找大师和了庚帖，大师说要放在家中米缸里七日，若是无不好的事发生，就说明我们适合成亲。”季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将她重新拉到自己怀中搂着。
不能碰，总可以搂着的，这一年他就靠搂着她熬过来的。
傅惟慈沉默了一会儿，头埋在他的身前，冷不丁地问：“那万一c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就感觉到季方身上一紧，可见这个问题也把他惊了一跳。
他到底是有多相信两人是命中注定的，居然没有想过万一和庚帖不合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的。”
季方信誓旦旦地模样彻底逗笑了傅惟慈，虽说现代也有算八字结婚找对象的，可合八字这种事多半是迷信。
当初傅大姐和太子还和了庚帖，黄觉寺的大师说两人是命定的一对，自己是有皇后星命的。
这纯粹就是扯犊子，那她最后怎么就成了四合村里最普通平凡的村妇了。
说来也奇怪，她分明那么讨厌黄觉寺的人说她有皇后星命，却又十分喜欢季方这种对两人婚事认真到较真儿的样子。
甚是喜欢他因为两个人的亲事特地去月老庙算八字，甚是喜欢他把和庚帖埋在米缸里的认真背影。
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容不得一点瑕疵和马虎。
傅惟慈笑得眯起眼，月牙似的眼睛盯着季方，又在他怀里使劲儿地蹭了蹭，撒娇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嫁给你，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大姑娘说这种话完全不脸红，反而幸福地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
罢了又觉得力度不够，又道：“你要是敢用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拒绝娶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季方笑了，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她揉碎混入自己的血肉中似的，低沉的嗓音有些微哑：“不会，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娶你。”
夜里，外面的雨停了。
傅惟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把季方的胳膊搂住，耳边隐约能听见东院的喊叫声。
陈春芝歇斯底里地哭着，一个字都听不真切。
她微恼地蹙了蹙眉，往季方的怀里钻了钻，靠近他声音似乎就能一点。
又是骂骂咧咧的声音，掺杂着一个陌生年轻女人声音。
傅惟慈索性钻到季方的被窝里，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贴着他温热怀抱睡着。
耳根终于清净了，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翌日，季方醒的时候发现身旁没人，一抬手发现自己的怀中多了个人，蜷缩着挂在自己身上，跟只猫似的。
“昨晚，隔壁不知在吵什么？你自带隔音效果，就借贵宝地一用。”傅惟慈闭着眼睛解释着，慢吞吞地退回自己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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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1章 领回来一个青楼女子
一清早，季方挤到她的被窝里，好好地教育她不能撩完就跑。
虽然本金暂时留到洞房花烛夜，但总得留下点利息钱，以表诚意。
这份诚意很到位，很十足，很深刻，很绵长。
今日份的咸猪手很大份嘛，略有吃不消之感。
傅惟慈熬了粥，又从酱缸里夹了些酱菜，端着进屋时听见隔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怎么连早饭都没有啊？你们家怎么穷成这样，季二宝！你这德行还敢带本姑娘私奔？”
私奔？八卦的心在听到这二字时忍不住多听了两句。
“看你平时出手挺阔绰的，原来家里这么穷？昨晚我是没地方去才在你这将就了一晚上，今日你必须给我交代。”
陈春芝那屋的房门打开了，尖利的声音随即响起：“给你什么交代？你一个青楼接客的贱人，要什么交代？被多少人上过都数不清了，还敢赖到我家二宝身上。”
“大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接客起码我比你有钱，你是干净，看你家穷得连洗脸水都没有！
你家这么穷，您儿子还在外面装有钱人，要不然你们我死都看不上！”
“那好啊，那你赶紧走啊。”
傅惟慈听了一会儿觉着无趣，原来是季二宝领了个青楼姑娘回家来了，如今人家瞧不上他家。
陈春芝八成要被气死，她这么多年只想给自己儿子娶个媳妇，怎么可能容忍领会一个青楼女子。
季二宝听着吵嚷的声音赶紧起来，推开门先没好声地跟陈春芝喊：“娘！妙妙是我带回来的，你不准赶她走。”
“二宝，你怎么能带个不干不净的人回来？她不走我们家会被人笑话死的。”陈春芝上前拉扯自己的儿子，不准他过去和妙妙姑娘站在一处。
季二宝一甩胳膊，躲开她的拉扯，厌恶地瞪了一眼，厉声道：“我们家被人笑话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我带妙妙回来就是想和她过日子的。”
“你c你疯了，那么多好姑娘你不找！你偏偏找这么一个下贱的人，你看她的德行是个过日子的人吗？”
“怎么就不是了？我想找什么样就找什么样的，你赶紧做饭去，妙妙还没吃早饭呢。”季二宝上前想搂着妙妙姑娘的胳膊，却被姑娘嫌弃地躲开。
“算了吧。”妙妙姑娘嫌弃地扫了一眼院子灰土土的环境，撇嘴道：“你们家的菜都不是给人吃的，你要是知道你们家穷成这个死样子，我才不跟你折腾呢。”
“穷是穷，总比你待在芙蓉阁要好，在这儿我会疼你，没人会欺负你。”季二宝低声下气地模样和与陈春芝说话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可得了吧，这些话我听所有男人都说过，每天都说，比你有本事c有钱的人我都瞧不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穷德行！”妙妙手臂在身前一抱，横了季二宝一眼。
“你说谁呢？我儿子怎么了？他的德行比你的德行好多了，你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敢有脸嫌弃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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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2章 大有蹊跷
陈春芝叉着腰走到妙妙跟前，还没靠近就被季二宝推了一把：“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你别这么和妙妙说话，在芙蓉阁都是哄着她来的。”
“二宝，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灌了迷魂汤？她算什么东西？你不嫌她脏吗？你赶紧把她扔出去，一大清早的看见她就恶心。”
“你还嫌我脏？你还嫌弃你穷呢，你好好看看你儿子什么德行，长得还不如我们芙蓉阁的厮呢，我昨晚跟着来还以为你们家多有钱呢。”妙妙蹙眉嫌弃地用帕子捂着口鼻。
“妙妙”
不等季二宝哄她，陈春芝作势就要扑上来，骂道：“你个贱妇，敢说我儿子不好，看我今日不挠花你的脸，让你再勾引我儿子。”
“娘！”季二宝登时急了，狠推着陈春芝，挡在妙妙的身前，气急败坏道：“你再说她，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滚开。”妙妙把季二宝推到一边，轻蔑地笑着：“我可没抢你儿子，只要他把昨晚带我出来的账结了，我立马就走人。”
“什么账？”一听是要钱，陈春芝沉着脸瞪着眼珠子。
“当然是他带我出来过夜的钱，一个晚上一百两，给我，我现在就走人，往后你儿子的生意我再也不做了。”
“一百两？你这种下贱的人还敢要一百两？你要不要脸呐？”
一看就知道不会痛痛快快地给钱，妙妙懒得和这些乡野村妇打交道，翻了个白眼，弯身捡着地上的红豆。
哪来的红豆？陈春芝可从来没买过。
“妙妙，你在捡什么？我帮你。”
季二宝刚凑上去，妙妙就张开手心让他看清楚，不屑一顾地偏过头：“从芙蓉阁到你家的路上我都洒了红豆。
哼～还以为你们家多有钱，能狠狠地敲上一笔，弄了半天还没我的红豆值钱！
芙蓉阁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不拿钱，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陈春芝明白了，她压根就没想跟哪个男人走，就是想利用自己出来一夜，好好敲诈一笔。
这么一个下贱胚子居然敢耍二宝！
“什么？你个贱蹄子！你敢阴我们家二宝，亏他对你那么上心，果然当妓女的贱人是没有良心的。”
“良心有什么用？能当钱花吗？你儿子在芙蓉阁又不止找了我。
只不过是看我长得好看才巴巴地凑上来，说到底都是些臭男人！”
妙妙露出不耐烦的深色，不屑与他们母子俩周旋，自顾自地打开门，站在门口张望着。
秋风凉，她只穿了一件坦胸露乳地纱衣，冻得直缩肩膀，吸了吸鼻子扬声道：“本来呢，你要是好好求求我，一百两我也可以不要的。
谁让你跟个泼妇似的，嫖是要花钱的，去官府论我们也一样占理！”
“娘，给妙妙一百两。”季二宝一直殷切的脸上露出几分慌张，冲着陈春芝伸过手又道：“快点给我钱。”
“我没钱！”陈春芝抓着衣襟，狠狠地瞪了一眼妙妙。
“芙蓉阁的人很吓人的，他们要是动起手来，房子都能给咱家拆了，你快点给她让她走人吧。”季二宝吓得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一百两，你要了我的命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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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3章 憋着坏水
陈春芝不明白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的儿子，为什么总是一次次的闯祸，一次次地把她逼上绝境。
先是赌钱，再是嫖妓。
“娘！你救救我，给我一百两，要不然咱们就得去流落街头了。”季二宝说着真的流了两行眼泪，伸出手颤巍巍地哆嗦着。
“他们打过你？”陈春芝恍然大悟，抓着儿子的手转圈看着，又掀开上衣看了看身上。
“娘啊，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以后谁愿意嫁给我啊。”
“这c我没那么多钱西院的两个煞星还追着我要房租呢”
“娘，万一他们把我打成残废，往后就更找不到媳妇了，你快想想办法，人家能开得起青楼都是官府有人的，咱们惹不起啊。”
被季二宝这么一说，陈春芝心底越来越慌了，一急之下狠狠地捶着儿子的肩膀，骂道：“你为什么总是闯祸，你怎么总是闯祸！咱家砸锅卖铁也没有这些钱。”
“娘！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揍啊，你没有去找我姐要啊，她现在住在梁县的大院子里。
听说是季方给她白住的，还教她做豆腐挣钱呢，咱们住奶奶的房子还得交房租，人家过得可滋润了。”季二宝声凑到她耳边道。
陈春芝脸上的神色微微怔忪，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面露为难道：“之前卖掉梅事已经得罪他们了，我再去他们非把我打出来不可。”
“我不管！他们住大房子，我却马上就让人打死了，你就去管她要一百两，就说只要她给一百两，往后就再也不去烦她了。”
陈春芝仍犹疑着，两只手在身前攥着拳头，连连吸着气，心一横点了点头，又道：“我不知道她住哪啊？”
“季家豆腐店，我先哄着妙妙走，让她给咱们三天时间，你千万弄到一百两，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季二宝难掩雀跃之意，咧嘴笑着往门外跑。
等傅惟慈收拾了院子，正往门外扫着落叶，只听东院的门上了锁，探头一看，陈春芝打扮得溜光水滑地往村口的方向去。
这个时候脚步匆匆的往村口去，只可能是等黄大爷的驴车进城。
刚消停了没一会儿，又这么急匆匆的想进城，这让傅惟慈一下子警惕起来，想到她之前故意对季娟示好，最后卖掉梅的事。
她扔了扫帚，飞奔进屋，拿了钱喊季方道：“季方，快，咱们进城一趟。”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季方放下书卷，她已经跑出去套马车了，见她如此心急也不敢耽误，包了两本书就跟着出了门。
给院子落了锁，傅惟慈把季方推到里面坐着，自己架着马车绕着另一侧的路往村口去。
他们驾马车肯定比陈春芝走着快，要是让她看见他们也往城里去，憋着的坏水搞不好就咽下去了。
傅惟慈就想看看她又憋着什么坏，万一季娟心软信了她的鬼话，那真是又要倒霉了。
这种人就是防不胜防，何况是亲娘，愈是这么想，马车的速度愈发快了。
他们从村口疾驰而过时，陈春芝还远着呢，丝毫没看见他们比自己先一步去了城里。
黄大爷的驴车走得慢，傅惟慈到了豆腐店还在前屋卖了会儿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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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4章 季家豆腐店
自从豆腐店的匾额挂上，生意简直好的不得了，寻常百姓家都能吃得起的东西。
“我要两块豆腐。”挎着筐的大娘把铜板放在柜台上。
“好勒。”傅惟慈接过盘子把两块豆腐装好，送着大娘出了门：“往后常来光顾啊。”
她刚转过身就见着街另一头走来的熟悉身影，陈春芝脚步挺快，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季家豆腐店。
她提着裙摆忙躲到店里，走过后门到了大院，冲着季娟扬了扬手：“你去帮我看一会儿，我去趟恭房。”
余光瞥着季娟擦了手往前去，她走了两步也转了个弯，蹑手蹑脚地往前店走，躲在帘子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多会儿，有个匆匆地脚步声停在店铺门口，继而转了个弯进了屋。
“您要几块？”季娟这句话还是招待客人的，看来的人不是陈春芝。
傅惟慈把耳朵贴紧门帘，勾着手指掀开一条缝往里面看。
“娟，是我。”陈春芝攥着身上的包袱，略显心虚地垂着头。
季娟把手中的豆腐放下，侧身看着她，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盯着她半响冷道：“要几块豆腐？”
“我c我不是来买豆腐的，我是c是c想来看看你的。”
陈春芝看季娟没赶她出门，便放了些胆子环顾了一圈屋里，视线落在后面晃动的门帘上，停顿了一会儿，讪笑着道：“你们这豆腐店真气派，后面的院子挺大的吧？”
“你不卖豆腐就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季娟不抬头，拿着抹布擦着柜台，一个冷眼都不给她。
“娟儿，我知道之前的事都是我做错了，我心里也愧疚的很。”陈春芝说话时眼底冒着银子的精光，她没想到这家豆腐店竟然这么气派。
“哼～你连卖孩子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来认错？那可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赶紧走！”
季娟态度强硬，傅惟慈才稍稍放心了些，毕竟之前的事差点毁了梅的一辈子，若说换做自己，哪怕是亲娘，敢上门来都得打出去。
“娟，娘知道错了，你说的对，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陈春芝说着又往季娟跟前凑了凑，眼底还泛起了晶莹。
傅惟慈看着她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顺嘴胡咧咧哄骗季娟。
什么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季二宝是她掉下来的心头肉，季娟只是她掉下来的盲肠，没用！甚至想煮了吃了，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你走，我不认你这个娘，以后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季娟厌烦地蹙起眉，手里还攥着抹布，抬手把陈春芝往外轰。
“娟，做人不能这么狠心呐，你好歹是你娘，你如今过的这么好，就嫌弃我了吗？”
这句话气得季娟脸红脖子粗，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她娘，她肯定会揍她一顿叫她滚蛋。
哪里还轮到的她说狠心，半响，季娟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抬手按了按气得发晕的头，闭眼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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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5章 挺不地道的
季娟往外推着陈春芝，不料被她抓住，顺势跪倒在季娟面前，虚假的眼泪流过看似悲戚的脸，满含泪水道：“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歹生你养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会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这四个字我特别想送给你呢。”傅惟慈伸出一只手挑开门帘，露出一张笑意盈盈地脸。
素白的脸上透着点点胭脂红，杏眸一垂，噙着笑意的目光落在陈春芝震惊的脸上。
傅惟慈看得出来，陈春芝把季娟的弱点把握死死的，当着女儿的面跪下，肯定能让季娟心软。
免得心软坏事，傅惟慈忍不住出来对付这个难缠的二婶。
“你c你不是在村里吗？”陈春芝讶然地抬起手指，脸上添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她走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的，傅惟慈正在门口扫院子呢，这一路她特别认真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马车，并没有她家的。
陈春芝故意挑只有季娟在的时候来，不为别的，就指着这个心软的女儿能被自己几句话打动，乖乖地把钱送到自己手上。
“怎么？我在这儿让你很惊讶吗？”傅惟慈悠悠地转身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你起来。”季娟挣脱被陈春芝拽着的胳膊，转身站在柜台里，冷眼看着亲娘跪在地上。
“娟，咱们娘俩能单独谈谈吗？”
陈春芝用忌惮的目光看了看傅惟慈，转而端着满脸可怜兮兮地悲惨样望着季娟。
“单独谈谈？你还想用你的鬼话哄骗季娟，陈春芝～我真是低估了你的厚脸。
你把人家闺女卖去青楼，怎么还有脸来找她？你若是诚心悔改，就应该日日吃斋念佛，祈祷季娟一家平安一生。”
傅惟慈端坐在椅子上，完全不同于普通村妇的姿态，微扬着下巴，眉眼半垂，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这c这事我已经悔改了，我就想和我家娟儿好好谈谈，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这是人家的店铺，是人家的家！你凭什么要人家回避，你若是有事就当面说，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季娟毫不留情地站在傅惟慈的身后，满脸戒备地盯着满口胡话的亲娘。
“我c我就是想和你说些话，没什么事。”陈春芝有些忐忑地左右看了两眼，心下踟蹰着该不该当着傅惟慈的面儿开口要钱。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局促地往门口挪着脚步，她想走，今儿姓傅的贱蹄子多管闲事，肯定要不到钱。
傅惟慈见她要走，温柔地笑着开口：“来，有什么话坐下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俩的长辈，虽然亲娘和二婶你都做得挺不地道的。”
陈春芝反而不好走了，硬着头皮坐下，目光连连瞟向站着的季娟。
“这个豆腐店肯定很挣钱，你现在跟着你大哥大嫂挺好的，比跟着我们强。
不像二宝，一个人在外面飘荡，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还得伺候我。”她犹犹豫豫地说了这一番话。
听得人心里犯膈应，有一句真话吗？季二宝自己在外面不知多自在，惹了祸就回家找她，还伺候？是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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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6章 我最恨你
季娟不吱声，就默默地听着，好像没听懂她话中的诉苦和抱不平似的。
傅惟慈吹了吹茶杯上的浮茶，微微一挑眉，眼底浮上些许笑意。
陈春芝发现自己的话没什么作用，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咽了咽口水又道：“最近他瞧上一个姑娘，说是想娶回来
我想c我想他总归是你弟弟，成亲是件大事，万不能太寒酸，让人家瞧不起，你现在住这样的大宅子，还有挣钱的营生，能不能c能不能帮我们点？”
这话到底还是说出口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二宝那边儿就给三日的时间，再耽误两日就要坏事了。
“你想怎么帮？”季娟侧过身直直地盯着陈春芝，心底早就知道她这次来跟银子脱不了关系。
只有需要钱，想要银子的时候，才能想起还有自己这个亲闺女能利用。
季娟今日故意不主动提，非要她亲口提出来不可，心底梗着这口气，脸色也不甚好看。
“修房子，买聘礼，还有其他的花销，我们银子不多，能不能借给我点？”
陈春芝打量着季娟，觉着她既然问了怎么帮，应该就是有戏的，又见傅惟慈没阻拦，稍稍放开了些，继续道：“这事儿毕竟关系着二宝的终身大事，他是你亲弟弟。”
“人和人的命果然不同。”傅惟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幽幽地叹了一句。
好像并不是对谁说的，只是有感而发：“先是为了儿子卖掉女儿的闺女，现在又来为儿子管女儿要银子，这哪是姐弟啊，分明一个是天上的祖宗，一个地下的烂泥。”
陈春芝的脸色愈发难堪了，又不能在季家豆腐店里和傅惟慈起冲突，想想自己今日来得目的，硬是把呼之欲出的怒火压了下去：“话不是这样说的，娟她也不是烂泥啊。”
“她不是烂泥我知道，可你不知道，季二宝不是祖宗我知道，可你不知道。”傅惟慈压根不想拿正眼去看她，偏心偏得太狠了。
之前季老太太在世时，她还说老太太偏心季方，怎么这句话在老太太身上体现不真切，反而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春芝不想和傅惟慈拌嘴，季娟还靠她活着呢，这种时候当然比不得前几日的情形。
讪讪地笑了两声，转而又看向季娟道：“娟儿，你就帮帮你弟弟，他好歹也叫了你十几年的姐姐。”
一听这话，季娟心头的火就来了，蹙眉瞪眼睛盯着陈春芝反驳道：“我也叫了你十几年的娘，你可曾看在我是你女儿的份上饶了梅？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当时将梅从青楼抱出来的场景她永生都忘不了。
周围的男人喝得醉醺醺地对身侧的女子上下其手，甚至有人还用色眯眯地眼神看着自己和梅。
如果她没能找到梅，没有大哥大嫂的帮忙，如今她的女儿又不知伺候着哪个男人！
“我最恨你一开始就谋划卖掉梅，你故意让我们回去，故意对梅宠爱有加，你都是故意的！
就等着她肯让你抱，肯让你哄的时候把她带走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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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7章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季娟说着眼泪刷刷地往下落，如锥心之痛在四肢蔓延，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摇头道：“可怜我的梅，以为她的外婆肯喜欢她了。
还凑在我耳边说她很喜欢你！血浓于水啊娘！一个孩子都知道！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
傅惟慈听着这些话，一直似有似无地观察陈春芝的表情，她虽然脸色难堪，却好像并没有多少愧疚，反而有满腔的理由要反驳似的。
“这事c当时我真的没办法，的确是我错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埋怨我一辈子啊。”陈春芝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抽搭了两下，却没有眼泪。
“埋怨你一辈子都不够！如果我把季二宝给卖了，你肯定会打死我让我命偿的，我埋怨你又算得了什么？”
陈春芝腾地一下站起身，缓和了一会儿脸上的不服气，垂着头道：“那能一样吗？二宝是男该，梅只是个闺女。”
这话傅惟慈就不乐意听了，看着季娟气急无可奈何，只忿忿地擦着眼泪，应声帮她反驳：“这话说的，女孩就不是娘生爹养的了？你不也是女的吗？怎么没见你供着你哥哥和季老二呢？”
“二宝那可是你们季家的香火，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季家！”陈春芝卡在嗓子眼里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她看着傅惟慈，好像自己占据了道德的高点似的。
“哟，这话我们可担不起，季老二一家已经从族谱上除名了，季方是季家唯一的香火，至于你儿子，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傅惟慈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陈春芝，偏过身子，生怕她赖上自己似的。
季娟看陈春芝盯着傅惟慈的目光不善，立即道：“你想要多少银子？”
这句话才问到她心坎上，今日就是为要钱来的，可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事。
脸上的笑容又变得亲切唯喏起来，看着季娟笑道：“不多一百两就够了。”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季二宝娶得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啊。”傅惟慈着实看不管陈春芝厚脸皮的德行。
说到底，那一百两的赌债还是季娟给的，如此一想，心里就有了主意，一只手搁在茶几上，肃色道：“季娟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呢，她要是有这个钱，还轮得着给你？”
“她怎么可能欠你的钱？”陈春芝心急之下，不过脑子脱口便问。
“你儿子的赌债说到底都是季娟给还的，她管我借得钱，如今在我店里做事还钱，你想要钱？等她还完我的一百两再说吧。”
“你！我可没让她还，我没让她借你的钱，当初那c那一百两你们都抢走了，我不欠你们的。”陈春芝昂着脖子，立马撇清欠账。
她只以为青楼的老鸨诓她干活，卖梅的二百两已经还给青楼了
说罢，径直地拉着季娟道：“你当初就多余把莲赎回来，她在那有吃有喝的，比跟着你过好多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清白人家的姑娘谁往那种地方送？！”季娟一把甩开陈春芝，黝黑的双眸锃亮地盯着她：“你不配当我娘！你走，你赶紧滚！”
“你没给我钱，我不走！你住这么好的院子，成天还买豆腐挣钱，你就看着我和二宝过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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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8章 耍上无赖
见没人理会她，干脆耍上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中央，一脸坚定地非要拿钱不可。
“呸！我们早就没有母女关系了，断绝母女关系的话可是你说的！
我今日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敢拿梅说事！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娘！我没有这样的娘！”季娟气得直哭，呜呜地哭声听得人心都碎了。
“我不是你娘？那你也是我生的，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今儿这钱你不拿也得拿，不然我就不走了。”
反正都撕破脸了，也没必要端着求人的姿态，还以为自己真的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呢，不过就是开个破豆腐店！有什么好神气的！
故意端着名门姐的姿态鄙夷自己，哼！自己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了！
“这儿不是我家，你别耽误大嫂做生意，你耍无赖冲着我来！”季娟说着上前拽着陈春芝的胳膊要往外走。
“你撒开！我就在这儿坐着，我是你娘，你有钱住好房子，就得养活我和二宝，这次你弟弟娶媳妇，你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痛快！那咱们谁都别痛快了！”
陈春芝撒起泼来，自然没人能抵得过她，说罢就转身趴在大门口，高身喊着：“都来看看！当闺女的不养活老娘了，这不是人啊！都来看看，还要撵我回去！”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其中有人识得这家店铺的人，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道：“这不是季解元家的店吗？怎么堂堂解元居然虐待他娘？”
一听到这样的话，陈春芝更得意了，作势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捶地，哭诉道：“都来评评理，自己进城住着大房子，把老娘扔在村里不死不活的！这还是人干的事吗？都来帮帮我啊。”
最好他们都以为是季方和傅惟慈对不起自己，如此就算季娟拿不出钱，为了季方的名声，傅惟慈也会拿钱打发自己的。
本来傅惟慈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的，可一听人群中有人这么议论，端着的脸登时垮了下来，起身拂了拂裙子，冷声道：“你起不起来？你在我的店里闹什么？”
“我就不起！”陈春芝趴在地上继续卖惨，好一副被不孝儿女抛弃的凄惨样。
傅惟慈站在门边看似冲着陈春芝，说话的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看热闹人听清：“季方的爹娘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你上我们家号什么丧？你晦气不晦气？”
如此一说，周围的人才明白过来，敢情不是季解元的老娘，其中有人扬声问道：“你上人家闹什么？我看是讹钱的吧。”
陈春芝恶狠狠地瞪了眼傅惟慈，抬头冲着人群吼道：“我闺女在这儿干活，我来找我闺女要钱咋了？”
她说着就去拉扯季娟，拽着季娟的裙子哭诉着：“就是她，不管我，把我丢在村里，自己来城里享受。”
季娟没见过这么多人围观的阵仗，羞愧地脸色通红，一个劲儿地往后躲着，声音也变得了许多：“分明是你和我断绝母女关系的，你现在有管我要钱！我没钱。”
这么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傅惟慈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给人群中一位憨厚的中年男人道：“大叔，麻烦你去官府帮我报官，你说季家豆腐店有人捣乱，让他们来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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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9章 一人一口吐沫
陈春芝只顾着纠缠季娟，根本没发现傅惟慈交代人去报官，正沉醉于周围人对自己的同情中。
这么多人帮着自己，她这个脸皮薄的闺女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妥协。
傅惟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上前弯身把陈春芝的手扒开，沉声道：“季娟，你去柜台里站着去。”
“你这个当老板的也不是好东西，和她一起哄骗我，她给你什么好处，你们一起合计我。”
陈春芝现在就像疯狗，逮到谁就要咬谁，此时见着季娟走了，又扯着傅惟慈的衣裙不撒手。
可惜她算盘打错了，季娟脸皮薄，自己的脸皮要多厚有多厚，既然这么想控诉，那就让她发泄够，不然一会儿打脸怎么会痛呢？
傅惟慈挺直腰身四下里张望着，好像根本没把脚底下的陈春芝放在眼里，目光在后门的帘子上一凝，冲着露出半边脸的季方摇了摇头。
想必是听着前面又哭又闹的声音了，对付陈春芝这种事就交给自己好了，根本不用季方出手。
等着陈春芝哭喊的差不多，周围的指点声越来越大，傅惟慈才甩开她的拉扯，冷声道：“我好好说一次，你女儿欠了我一百两，她在我这儿干活抵债，她借了我的钱是给你儿子还赌债去了！
她住在我这儿，是因为你把她赶出家门了！”
她转身往座椅上一坐，翘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她有两个孩子要养，还要时刻提防你这个亲妈把她女儿卖了，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还赌债那是她自愿的，和她养活我没半点关系。”陈春芝也坐起身，侧身对着她吼着。
这声音听得人耳朵生疼，傅惟慈扣了扣耳朵，扫了一眼外面的人，扬声道：“她不还行吗？为了还你儿子的赌债，你把她女儿c你的亲外孙女卖到青楼里去！她不还怎么办？”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陈春芝，让她方才蹦跶得那么欢，以为自己不敢当众揭穿她的罪行？
季娟念在母女情分上当然不会，不过自己如今和她非亲非故的，根本不用在意她的老脸往哪儿放。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呢？”
“这样的娘干脆以后都别见了，太丧心病狂了。”
陈春芝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忿忿地瞪着傅惟慈，让人恶心的假笑终于褪去，露出底子里的尖酸刻薄。
“你少胡说！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你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就是帮着她开脱。”
陈春芝打定主意不承认，张牙舞爪地如同发癫，转身冲着门外看热闹的路人磕头道：“你们评评理，她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真是生了个好闺女啊。”
骂骂咧咧地听得人头疼，傅惟慈眉心一皱，讥笑道：“你可不就是生个好闺女，要不然你怎么能张嘴就要一百两给你儿子娶媳妇呢？”
“一百两？我的天那，居然要一百两？”
陈春芝觉着有人在戳她的脊梁骨，戳得她心底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瞪着傅惟慈的目光里充满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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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0章 心未免太偏了
傅惟慈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话得的这么难听的。
陈春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趴在地上哭嚎着捶地喊道：“冤枉人了，亲闺女冤枉亲娘了！这世上没天理了。”
“季二宝娶得什么姑娘，竟然要一百两的聘礼？你们家什么经济情况，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闺女给我打工还债，你儿子天天赌钱嫖娼，能干点正事吗？”傅惟慈摆弄着手腕上的金镯子，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陈春芝的脸上。
“你管他娶什么媳妇？她当姐姐的给弟弟拿聘礼钱不应该吗？她嫁出去那么多年！给人家当牛做马的，如今该回报我们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季娟实在忍不住，眼眶通红地梗着脖子道：“当年我嫁给焦云虎，你管人家要了多少聘礼钱？
这几年我没吃你一碗饭，没喝你一滴水！我们家受灾了，去你那暂住，你打骂我的孩子！要管我要钱！卖我闺女！”
“你个死没良心的贱蹄子，嫁出去就不要娘了是吧？连你弟弟都不管了？”
傅惟慈一听，杏眸一瞪，厉声问道：“她凭什么要管季二宝，季二宝不学无术，偷摸拐骗，吃喝嫖赌，哪一样他都占全了，你这个心未免太偏了！”
“你！”陈春芝从地上坐起身，冲着傅惟慈瞪着眼珠子，愤怒的眸子瞥见她手腕上金灿灿地镯子时，眼底浮上贪婪之色。
“我儿子用不着你管！季娟是我闺女，她必须给我钱！”陈春芝扯着嘴角，讥诮地笑着：“照理来说，我儿子是你们季家的孙子，你和季方也得给钱。”
“你失忆了吗？前些日子你儿子在我们家门口闹，对季方不敬，已经被除族了，而且除族给的钱他也揣走了。”傅惟慈微微撩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明晃晃地赤金镯子。
“所以你就别搀和我们家的事。”陈春芝豆大的眼一瞥，落在季娟激动发红的眼睛上：“一百两！你给了我就走，往后我再也不管你要钱了，咱们就彻底断绝母女关系。”
周围人的议论声，她权当听不见，既然都撕开脸皮说，管它什么好看难看的，拿到一百两才是正经的。
再说，看看傅惟慈手上的金镯子，那都得好几个一百两!
“咱们这母女关系断了好几次了，你到底那句话是真的？二宝娶媳妇的钱让他自己挣去！他年纪不了，你这么宠着他只会让他连自食其力的本事都没有！”
季娟这段话说的很平静，方才气也气过了，绝望也绝望够了，现下她只觉得心灰意冷。
“你管不着！你只管给我钱，咱们就两清，我就当做从来没生过你！”陈春芝双腿一盘，听着门外的议论声，恶狠狠地瞪了人群一眼。
“我也不想掺和你家的事，只是你还欠我房租呢？你要是有钱不得先还我吗？
再说季二宝是要娶媳妇吗？我今早听着好像是领了个青楼的妓子回去，你们家娶个青楼女子要一百两？”傅惟慈半眯着眼睛看着陈春芝猪肝色的脸。
“你放屁！我儿子娶得是清白c清白人家的姑娘！”陈春芝心虚，却还故作理直气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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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1章 抢金镯子
“清白？那我就让人去芙蓉阁走一趟，请他们家的妙妙姑娘出来，看看这一百两到底是不是给她的？
陈春芝你够好意思的！你儿子嫖妓的钱还让季娟出！”
“你这个娘我不要了，你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季娟说话时，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无声地揩了，转过身不再看陈春芝。
“你怎么说这种话？你生你养你几十年，你就这么对我？”陈春芝费劲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奔着季娟走去。
傅惟慈抬手按着她的肩膀，挡在她面前，唇角微微勾着笑意：“你想想自己是怎么对待季娟的，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你了。”
“她是我女儿，就算不给二宝成亲的钱，也得养活我！一个月二十两！”陈春芝说话时唾沫星子喷在半空中。
带水喷头傅惟慈嫌弃地侧过头躲着，蹙眉道：“一个月二十两？你想得美！断绝母女关系的话可是你说的。”
季娟闻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疾步上前扔到陈春芝的脚底下，正色道：“这是二两银子，多了没有！你爱要不要！”
傅惟慈讶然季娟会给钱，她方要阻止，陈春芝已经弯腰把银子捡了起来，生怕别人抢似的揣在怀里。
这种钱给了就没尽头，只有这次让她碰一鼻子灰，往后她就知道来也讨不到钱。
一开始就给钱，往后她隔三差五就来，谁能给得起？
“这是云虎给人家当车夫挣的钱，一个月就二两银子，你要就要，再闹连这二两都没有！”季娟到底还是妥协了。
傅惟慈不知该说什么，或许陈春芝再不好，在季娟眼里都是亲娘，是不可能彻底划清界限的。
又或者她不愿意陈春芝耽误豆腐店的生意，实在厌烦她张牙舞爪的德行，想趁早打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心底善良的人意味要付出更多。
傅惟慈望着季娟愣神的工夫，只感觉有个温热的手撸着自己的手腕。
“娘！你要干什么？”季娟一眼见着陈春芝要去抢傅惟慈手腕上的金镯子，忙上前阻拦。
阻拦是来不及了，傅惟慈一收手，金镯子就被陈春芝撸了下来，如今捧着沉甸甸的镯子笑，双眼冒光。
“你赶紧还给大嫂！”季娟想拦住她，不料她反应挺迅速的，一侧身就让季娟扑了个空。
“抓住她！偷东西了！。”傅惟慈指着逃跑的人影。
陈春芝生平第一次感觉金子是沉甸甸的，握在手里无比的幸福踏实。
之前惦记傅惟慈的东西惦记惯了，方才见着她手腕上的金镯子闪耀地让人眼花，心里一动就想占为己有。
她抢走了就卖掉，到时候二宝的钱也能还上了，最后欠账的钱还不是归到季娟的头上。
这可比一百两多了去了，让她们合起伙来不给钱，这下自己可赚发了。
陈春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金镯子，还没等人群中的人动手，自己就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季娟正要上前把镯子抢过来，县衙的四五个衙役在人群中拨开一条路，看着趴在地上要起身的人，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衙役扬着手中的剑，吩咐身后的人道：“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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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2章 关上几日
陈春芝沉浸在喜悦中还没回过神来，两条胳膊就被人架了起来，她握紧手中的金镯子，慌乱地看着周围的人。
一见到架着自己的人穿着官府的衣裳，一颗胆儿都吓破了。
她身上背着一条人命，难道是季老二的事情败露了？
陈春芝脑袋里首先想到这件事，浑身忍不住开始发抖，哆哆嗦嗦地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官c官爷c爷，我没犯法。”
左右两人根本不理会她，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等着头儿的吩咐。
傅惟慈站在门前，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盯着陈春芝慌张无措的表情很是满意。
她故意拖延时间，故意亮出手腕上的镯子，都是在给陈春芝挖坑，跳不跳随意。
一旦跳了，新账旧账就好好地算上一算，连着曾经受过的气一并还给她。
“傅姑娘，闹事儿的是她吗？”为首的衙役很是恭敬地站在门槛外，双腿并拢地冲着她拱手弯腰。
梁县还有谁不知道这位季家豆腐店的东家是县令大人的义女，这种身份仅次于冯少爷。
如今连飘香饭庄都是她说了算，可见冯家对这位义女多么的看重。
“是她，她不仅闹事儿，方才还抢了我的金镯子。”傅惟慈眼梢微扬，勾着唇角淡淡地笑着。
说罢又蹙眉很是遗憾地道：“若是旁的就算了，这个镯子可是冯家祖母送我的，断不能让她抢了去。”
事到临头，陈春芝听出大概意思来，还是不肯松开手中的金镯子，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抓着黄金的镯子，她以往摸都没摸过。
这是她的！被她碰过的就是她的。
身侧的衙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镯子，恶狠狠地瞪着她，低低咒骂了一句：“活得不耐烦了。”
眼看着金灿灿地镯子在衙役的手中，陈春芝挣扎着伸手勾着：“是我的，是我的！还给我！钱我女儿会还的！给我！”
“闭嘴！”衙门的衙役才不管她是谁，见她如此聒噪的叫喊，扬起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傅惟慈感觉到身侧季娟的身子抖了抖，或许是无法见到自己的亲娘被人打。
衙役双手将镯子送到傅惟慈面前，满脸笑容道：“傅姑娘给您，我们这就把偷关起来，保证她不敢再来找您的麻烦。”
陈春芝瞪着眼珠子盯着悠然自在的傅惟慈，见她被人恭敬地对待，心下登时不平衡了，张牙舞爪地喊着：“她才是偷，她是偷，你们快抓她！”
“你给我闭嘴！”衙役又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陈春芝一侧脸肿的老高，嘴角流出鲜血来，连头都开始发懵。
眼神恍惚中她仍看着傅惟慈，不甘心地指着她问：“凭什么不抓她？”
她举起的手很快被衙役抓住，用力地背在身后，关节的撕扯疼得她龇牙咧嘴。
“傅姑娘岂会像你一样偷东西，人家要什么得不到？你偷了东西还敢污蔑人家，依照律法掌嘴二十。”为首的衙役握着腰间的佩剑，当着陈春芝的面威风凛凛，铁凝地脸色只看着就渗人。
季娟一听要张嘴二十，焦急地抓着傅惟慈的手臂，方哭肿的眼睛噙着湿润，声道：“大嫂，我先进去了。”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一幕，转身疾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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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3章 想要掌嘴二十?
傅惟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心软地季娟不知怎么劝解，只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随即冲着为首的衙役道：“依律法关她几日，该罚的回牢里再罚。”
陈春芝不服气，心想着既然不是季老二事情败露，就没什么好怕的，用力地跳着脚喊着：“你们诬陷我！我要告你们。”
活脱脱一个跳梁丑，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她还能狡辩是非，颠倒黑白。
“是，听您的吩咐。”官衙没理会陈春芝，对着傅惟慈再次作揖，语气里的恭敬显而易见。
陈春芝这才发觉不对劲儿，不就是一个破豆腐店的老板吗？区区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这些衙差对她都这么恭敬。
“你搞了什么鬼？你是故意想整我的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你这个贱人。”陈春芝歇斯底里地不服，想要冲上去抓傅惟慈。
一双不甘的眼睛瞪圆，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你不过是季家花十两银子买回来冲喜的，你神气什么？你以为你是飞上天的凤凰吗？你有今日靠得还不是季方中了解元！我呸！”
“把她的嘴堵上，敢胡乱污蔑我妻子，依律法张嘴二十。”
季方站在傅惟慈的身侧，沉着脸盯着陈春芝，双眸射出来的冷光让人背脊发凉，语气更是寒若冰霜：“抢劫，依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傅惟慈本不想理会疯狗胡乱咬人，给点教训c吃点苦头就罢了。
不料季方听见陈春芝又提起十两银子的事，就掩不住怒意，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丝丝阴寒。
“是，季解元放心，我们会秉公处置的。”衙役的头儿用破布把陈春芝的嘴堵上，拱手告辞。
陈春芝被衙差押着往前走，堵着嘴还不停地支支吾吾，想咒骂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连连回头瞪着傅惟慈。
“阿慈，咱们回四合村吧。”季方用余光看了眼季娟，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大哥，这事儿怪我。”季娟一想到自己的娘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大嫂是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心底就愧疚的很。
被这么多人知道大嫂是买来冲喜的，会不会有人因此轻视她，甚至鄙视她的来头？
季方不像傅惟慈会顾虑旁人的感受，自从季老太太死后，他唯一要顾虑的人就是阿慈，除此之外谁都不值得他这么做。
先前的季二宝已经给过他前车之鉴了。
他侧过身看着季娟，虽然眼底的怒气褪去，可面色仍旧严肃：“陈春芝是什么样的人，你吃亏不止两次了，人在一个地方摔一次跟头是不心，两次还可以找借口，三次就是蠢，你的蠢会害了你的家人，还会害了帮助你的人。”
他说的话如此尖锐，季娟的脸色渐渐不大好看，傅惟慈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咬着下唇使了使眼色。
季方的气势弱了下来，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季娟自责的模样，语气和缓道：“往后多一个字都不要跟她说，你在她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吗？当初若是没能找到梅，你想想现如今会是什么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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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4章 我要喊冤
季娟点头称是，又落了两滴眼泪。
傅惟慈见状推着季方去后院哄孩子，自己拉着季娟在柜台后面坐下。
从怀中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看着红肿如同核桃似的双眼，叹气道：“你大哥说的不是没道理，你心底善良，可能会觉得你大哥绝情冷漠。”
季娟不言语，只摇了摇头，她现在脑子里混乱的厉害，一时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
往后陈春芝再来，该怎么对待？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了，你善良又孝顺，可为了云虎和两个孩子，你也不能再对她心软了。”
傅惟慈说着起身替她把头发捋了捋，手指轻柔地划过头皮，使得季娟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些。
“大嫂，你和大哥说的对。”
季娟突然出声，声音还是闷闷的，却听不见悲伤之感，似乎下定决心了似的：“往后我再也不可怜她了。”
以往看着陈春芝为季二宝操心奔忙，就想着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过得那么不舒心自己就狠心不起来。
哪怕明知她满心都是为了季二宝，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也没法狠心不管她。
自打梅的事发生了，她才觉着寒心。
傅惟慈把简单的木钗替她戴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陈春芝被衙役带回监牢，把塞在嘴里的破布拿了下来，瘫坐在枯草上，揉了揉酸疼的脸。
周围黑乎乎的，外墙上的窗户只能映进来一点点光亮，她缩了缩肩膀，跑到栅栏边冲着外面伸着手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喊冤！”
“你消停点，关你一个月就放你出去了。”一个衙役端着饭碗，边吃边走近道：“你喊什么冤，在那么多人面前人赃并获，你还喊冤呢。”
咽下饭忍不住讥笑了两声，自顾自地往回走，口中嘟囔着：“还喊冤呢，啧啧啧。”
陈春芝也饿了，折腾了半天，早上跟芙蓉阁的姑娘赌气，连饭都没吃。
她继续伸手往前抓着，扬声喊着：“你们抓了人也得给饭吃啊。”
“饭？牢里一天就两顿饭，早晚吃饭，你想吃饭就等晚上吧。”
衙役走回吃饭的桌上，和其他人一起笑话陈春芝。
笑声传来，她并不觉着难堪，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凭什么只抓自己？！傅惟慈怂恿季娟不养活自己，这也算是犯法的吧。
这里阴暗又潮湿，到处都是蟑螂和耗子，就该让傅惟慈也来感受一下。
看她细皮嫩肉的，肯定没自己扛折腾。
她抱着木栅栏，冲着那群衙役吃饭的方向喊着：“你们不能只抓我，那个季家豆腐店的老板娘不是好东西，她撺掇我女儿不管我，你们赶紧去抓她！”
那头又爆发出阵阵笑声，其中有个灌了两口酒的衙役大舌头地道：“你就使劲造谣吧，等爷吃了饭，赏你二十个巴掌，看你还敢不敢随便攀咬傅姑娘。”
一听要赏巴掌三个字，陈春芝稍微安静了些。
而且这些衙役对傅惟慈太客气了些，在街上也就罢了，现在还称呼傅姑娘，太不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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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5章 你是真蠢
想到此她鄙夷地切了一声：“傅姑娘？她算什么傅姑娘？她就是我们季家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贱蹄子，要不是季方如今出息了，你们知道她是谁啊。”
陈春芝想当初就不该和季方分家的，谁能想到还真被这个病秧子考上了解元。
本来是祖上荣光的事，如今他们一家已经不是季家人了。
要不然自己也能借个光，对外人一说，好歹是季解元的二婶，她家二宝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现在再想这些都没用了，她借不到的光儿也不能让他们自己独享了。
要是能让衙役把傅惟慈也抓进来，往后季解元有个蹲过牢的媳妇儿，传出去肯定丢人，没准儿解元这个头衔都丢没了。
陈春芝如此想着，探出去的手摇摆的更欢了，声音放得更响亮道：“我没骗人，你们赶紧把傅惟慈而抓进来，她蛊惑我女儿不养我，是个妖女。”
衙役们本来不想理会她，越听越离谱，便有人坐不住地走到陈春芝跟前，厉声道：“你想挨二十个巴掌是吧？”
“我没骗人，今日要不是她撺掇我闺女不管我，我也不会抢她的镯子，我就是想给她点教训。”
“你没骗人，那就是傅姑娘骗人了？你胆子不啊，信口胡咧咧，都不怕县令大人怪罪下来？”衙役靠着对面的栏杆，讥讽地哼了一声。
“什么意思？这事儿县令大人也管？那c那我要见县令大人，我要伸冤。”
陈春芝没听懂衙役的意思，登时喜上眉梢，心想着县令大人可是梁县最大的官儿，只要他张嘴，的解元算的了什么？
衙役看着如此疯癫的妇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啧啧啧地嫌弃她蠢，又道：“你还想把这事儿闹到县令大人那？我看你是活腻了，傅姑娘对你够仁义了，要不然你现在得抽十鞭子，知道不？”
“什么意思？她也犯了法凭什么只抽我？”
“你是真蠢，不是假蠢那，你抢人家镯子，人赃并获，你知道你抢的镯子是谁的吗？”
“谁的？不是傅惟慈的？”陈春芝想着依傅惟慈的本事应该还买不起一个金镯子，原来是戴别人的东西出来显摆的。
“你没听傅姑娘说吗？是冯老太太送她的。”
衙役这话似有提醒之意，可陈春芝还是许久没反应过来，不禁大声问：“冯老太太？”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一次于得水要诬蔑季方偷鸡蛋时，有个姓冯的少爷说是县令的儿子。
那这位冯老太太陈春芝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慌张来，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耳朵都聋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县令的母亲送给傅惟慈金镯子？这是什么交情？就因为卖豆腐和县令家的老太太交好了？
她心下泛起忐忑，一只手哆嗦地握着栏杆，垮着脸胆怯地问：“我真没抢那个镯子，真的是傅惟慈把我气急了。”
“众目睽睽，你还能狡辩三分，真是令人佩服，抢不抢的，当时镯子就在你手里，您还挣扎什么呢？我听你那意思，你是傅姑娘婆家人是吧？”衙役抱着肩膀取笑着陈春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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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6章 都是自找的
“是以前是。”陈春芝露出几分落寞来，若是没分家，她是解元二婶，谁敢管她？
“那你不好好讨好傅姑娘，还敢和她反着来？我要是她的亲戚，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陈春芝越听越迷糊，要供也得供季方吧，傅惟慈不过是个借光的。
衙役酒后碎嘴，半眯着眼睛道：“我要是有个亲戚是县令的义女，我肯定讨好她不撒手，你居然还敢得罪她！啧啧啧，真是蠢，蠢到家了。”
衙役说着摆摆手不再理会一脸发懵的陈春芝，摇摇晃晃地又回到饭桌上喝酒去了。
方才还不停喊叫的陈春芝忽然就安静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牢房的柱子，好像眼前空白一片似的。
傅惟慈竟然是县令大人的义女！她一个身份出身都来历不明的臭丫头竟然成了县令大人义女？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爬得这么高？
今日自己在她店里得罪了她，来日她会不会给自己使绊子，或者给二宝下套儿？
她越想越慌张，一时什么心情都没了，痴愣愣地瘫坐在地上。
傅惟慈可没心思想怎么对付他们，若不是他们自己撞上来，她才懒得去找他们的麻烦。
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才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晌午，焦云虎给县衙后厨赶马车回来，这份工是傅惟慈给找的，负责来回送菜。
有时要去乡下菜农那儿取菜，现在天气凉了，乡下的菜园也罢园了，多数就是在县城里跑跑。
一上午就把活干的差不多了，回家进了门，见着傅惟慈和季方的马车停在院里，没去前屋，先绕到厨房去找季娟。
拽着季娟的胳膊声问：“你娘咋进牢里去了？”
“她自找的，你别问了。”
焦云虎掰着季娟的肩膀，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自个儿媳妇哭肿的眼睛，忙问：“她来找你麻烦了？”
“你别问了，大哥大嫂帮我打发走了，往后她再来我也不理她，她多碰几次壁就不会再来了。”季娟扭过身，翻动了两下锅里的菜。
“咱闺女和儿子呢？”
闻声，季娟手上的动作一凝，知道上次卖梅的事让丈夫心有余悸，佯作轻松地往外推着焦云虎：“大哥大嫂陪着玩呢，你快出去吧，这里冒烟咕咚的。”
秋风里渐渐有了冬季的味道，傅惟慈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季方哄着梅和俊儿嬉笑玩闹，只觉得秋日荒凉萧条的景象，也添了几分暖意。
她手肘放在石桌上，托腮凝望着季方笑若灿阳的面容，将来等他们二人生了孩子肯定长得又俊又美的。
季方陪他们玩得满头大汗，焦云虎忙叫孩子们过去洗手洗脸，冲着季方和傅惟慈憨憨地笑着。
“一会儿咱们去趟玲珑斋再回四合村吧。”
有日子没去看梅师父了，之前他说年前还要去趟盛京，自己给傅尧的信还得托他带过去。
傅惟慈说着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季方额头上的汗珠，噙着笑意的杏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都听你的。”他握着她手腕放在身侧，仰头看着天高云淡的碧空，柔声道：“开春儿我们就动身去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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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7章 季老太太的忌日
去盛京对傅惟慈来讲是个任重道远的事。
来年开春是春闱会试，接着便是殿试，都在盛京举行，依着她的想法，就是悄悄地去，悄悄的考试。
反正日子还远着，等自己在梅师父那学成了手艺，回了盛京也是风风光光的。
去了玲珑斋，梅师父不在，只有童看着店铺，傅惟慈悄悄地把信放在书案上，拉着季方先告辞了。
两人直接回了四合村，隔壁东院始终没动静，两天后季二宝匆匆地回来了一趟，之后一直到陈春芝从牢里出来才有了声音。
傅惟慈以为她会气急败坏地找自己算账，不曾想会一直相安无事。
下了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转瞬化成一块湿润，傅惟慈推门进屋，把手放在季方怀里暖着，笑吟吟地道：“现在的雪还存不住，等过几日，咱们就能一块玩打雪仗。”
季方不以为意地一挑眉，上扬着眼角，故意逗她：“输了的人不能哭鼻子，得老老实实过来让我弹脑门。”
傅惟慈恍然大悟，抽回手放在自己腋窝底下热乎着，瞪着好看的杏眸道：“你啊你，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找范樱和子诚玩也不跟你玩！”
“好了好了，我让你三次。”季方倾身长臂一捞，将她搂入怀中坐着，抬手替她捋了捋被雪染湿的头发，又道：“明日就是奶奶的周年忌日，季娟他们也要回来，辛苦你了。”
一周年了，傅惟慈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离开四合村之前，她还得去村口半瞎子的家里一趟，万一他以为自己跑了，向傅大太太告密，傅尧就该遭殃了。
翌日清晨，她帮着季方穿戴素衣，两人互相整理对方的衣领。
“困不困？”季方淡淡一笑，早上天还没亮，她就起身准备今日的祭品，炸苏子，摆水果，连着香案等都备全了。
“不困，今儿是我正经地第一次祭拜奶奶，万事不能马虎。”
说是不困，眼睛还是干涩得发红。
等着季娟来，一家人才往季家的祖坟去。
东西都摆在墓前，傅惟慈正想问火盆在哪，一回头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
枝叶凋零，细雪飞扬，干枯的树干藏不住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今年的雪来的晚，去年这时已经下好几场雪了。”季娟抬着火盆从傅惟慈身边走过，并未注意她的视线。
季方一侧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瞧出异样来。
惟独她，一眼就看出那个躲躲闪闪的人是季老三。
还能偷偷摸摸地来看看，难道还有仅存的良心？
傅惟慈如此想着，又在心底取笑自己天真幼稚，季老三若真有人性，怎么会卖自己的女儿去青楼，她总是下意识地把人想得太好了。
“阿慈，来。”季方见她出神太久，上前挽起她的手走着。
磕了头，倒了酒，烧纸祭拜，一系列的流程下来后，傅惟慈心底突然有些慌。
一年了，季老三都没出现，今日他出现在这儿，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心撞见的？
他不会不知道今日季方要来祭拜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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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8章 季老三出现了
季老三故意出现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又想搞什么名堂？
季老三是比季老二还要可怕的人，心思缜密，难以揣测。
依着他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贸然出现自己和季方面前，他算准今日能碰见他们二人才来的。
回去的路上，她格外警惕周围的环境，生怕季老三从某个地方窜出来。
季方看出她的不安，有几分心不在焉，走到她身侧低声问：“怎么了？”
傅惟慈握着他的手，心中的忐忑愈发激烈，咬得下唇泛了紫，沉声道：“我方才见着季老三了，他就在不远处盯着我们。”
她对季老三的恐惧，多半源于那一夜，比起没有主心骨的季老二，这个季家最的叔叔才是最可怕的人。
季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寂寥无人的荒野，把媳妇搂在怀中，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季方握着她的手，怎么用力都无法按住她的颤抖，心底酸痛的那根弦又被扯了起来。
季娟他们急着回去开店，再者梅和俊儿还在家中睡着，不做停留便走了。
目送着牛车缓缓离开，季方才搂着傅惟慈进了门，特别心地把门闩插好，一转头撞上她惶惶不安的眸子，尽量安慰自己的媳妇：“没事，我会心的。”
她微微蹙着眉，沉着中有些惶然地问：“你说他想要什么？”
“不管他想要什么，这一次我们有防备之心，他怎么都得逞不了的。”
正说着，大门被咚咚咚地敲响，傅惟慈吓得一个激灵，瞪圆的杏眸难掩惊慌，盯着大门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季老三她还真要松一口气了，他能明目张胆的来敲门，总比背地里使阴损的点子要好。
季方挡在前面，底气十足地问了句：“谁？”
没人出声，静悄悄地只有敲门声，如若现在不是天亮，定让人觉着阴森可怖。
季老三？傅惟慈心底有七八分肯定，她深吸了口气，憋涨的胸口稍稍缓解，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难看。
光明正大的出来还算是一条汉子，躲在暗处暗搓搓地耍手段令人不齿，她今儿还真想听听，走了一年的季老三有什么想说的。
敲门声继续响着，季方对她摆了摆手，让她进屋去。
傅惟慈转身往里走，却没进屋，而是拿起了墙根底下的大铁锹。
他敢有什么动作，直接一铁锹拍死他的，正好一解自己的心头恨，少了这个王八蛋，也算为民除害了。
怕是没用的，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理了理心绪，凝目盯着院门。
季方眼底浮上些许笑意，望着她满身上下的戒备，也握起手旁的木棍，两人互相点点头，才去拔下门闩。
门外不是季老三，而是打眼一看就很不本分的女子，她浓妆艳抹地脸上挂着丝丝轻蔑地笑容：“你就是季方吧？”
女子穿着亮眼的紫色披风，一双狭长的眼睛朝着院里看着，眼底的讥笑甚是明显。
既然是个女的，就犯不着让季方出面了，傅惟慈拿着铁锹抬步上前，冷冷地问：“你找谁？”
“我是你们的三婶，我看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叫我萍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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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9章 季家新三婶
自称萍姐的女人说着就要进门，傅惟慈将手中的铁锹往她脚边一横，似笑非笑道：“无论是三婶还是萍姐，我们都不认识你赶紧走，别等我们轰你。”
“姑娘火气挺大呀。”女子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分外明显。
她抬腿想迈过铁锹，傅惟慈随即抬起来挡在门前，彻底阻断了进门的路。
“你有什么事直说，是季老三让你来的？”季方靠着门，摆弄着手中的木棍。
一个铁锹，一个木棍，只要她敢闯进来，三下五除二就能打死。
“事儿嘛，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今日我们才回来，就住在东面，既是亲戚又是邻居，咱们总得互相认识一下。”她说着伸出手，狭长的眼睛笑成一条缝。
“你们住在陈春芝家？”傅惟慈蹙眉，眸中透着不可思议地笑意。
陈春芝那么抠门的人竟然能把房子让一半出来，这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不是，我们买是独门独院的东面，听季纲说原来的人家姓宁。”
想起宁娇和宁大娘，傅惟慈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正色道：“你们住哪儿都行，不用特地来告诉我们，往后咱们就算见着，连点头之交都不必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在这四合村里，咱们还要相互扶持的。”
“互相扶持？”季方轻笑着看向傅惟慈，用只有两人懂的眼神交流着，似乎听到了甚是可笑的事。
“这是你第一次敲我家门，最好也是最后一次。”季方侧身直直地看着外面的女子，声音凌冽道：“要想安生过日子就别找事，要是在我俩身上打什么主意，咱们就谁都别好过。”
傅惟慈赞同地点头，不管外面的人还想说什么，夫妻俩一人一扇门，直接把她挡在外面。
两人靠在门板上，傅惟慈由衷地竖起一个大拇指，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季方，声道：“干得漂亮。”
两人方朝屋里走了两步，敲门声又响起，季方一皱眉，挑眉摇了摇头。
傅惟慈也想不明白，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她按了按季方的肩膀，让他坐在石凳上，自己大步上前打开门，抱臂望着门外的季老三新媳妇：“话说的不够明白？”
“年纪轻轻的，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嘛，我姓颜，单字一个萍，咱们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虽说你三叔之前干的不是人事儿，但他怎么都是季家人。”
这话落在傅惟慈的耳朵里，好像终于听出那么一丁点的味道来了，又是一个想来要点什么的季家人。
“你想要什么？别拐弯抹角地卖关子了。”傅惟慈靠在门边，抬起一条腿挡住门口，纯白色的长裙展成扇形。
颜萍似松了口气地笑了笑，眯起的眼缝终于舒展，浅棕色的眸子露出精于算计的光亮，认真道：“你们分了家，给了季老二半个宅子，那我们呢？分家也不能少了我们的吧？”
原是这个主意，还以为这位打扮艳丽又笑容灿烂的新三婶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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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0章 别来惹我
傅惟慈勾着唇角笑得很是灿烂明媚，饶有兴致地看着颜萍，抬起手放在嘴巴咬着大拇指甲，笑问：“你说什么？想要分家的东西？”
天空里尚有未南迁的燕子，扑腾着翅膀从上空飞过，秋风飒飒，她毫不怯懦地盯着颜萍的眼睛，绽开的笑容愈发浓烈。
“对，既然是分家，当然每个人都有份。”颜萍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
若是陈春芝铁定要放开嗓门让全村人都听见，冲着这点，傅惟慈就觉着这位新三婶不是好糊弄的。
“我怕我分给了你，你们没福享受。”
说罢，她放下手，让风吹散手心内沁出的细汗，视线落在门口成堆的枯叶上，又道：“季纲和季秀菊合谋要把我卖掉的这笔账，还没算呢？你是想要分家，还是想要你丈夫蹲几年的牢？”
颜萍半响没吱声，看向她的眼神终于不再和善了，露出点点锐利地不悦，良久又端着笑容道：“这事儿无凭无据，当然你怎么说怎么是，我们平头百姓怎么说得过县令大人的义女呢？”
“就算我不是县令大人的义女，是非黑白自在人心，你想颠倒是非，大可以去告我污蔑，看看最后的查证到底是打谁的脸。
还有，你们早就不是季家人了，季老三的谱名在老太太出殡前就烧了，别在我这攀亲带故的！”
傅惟慈也敛了笑意，眼梢微垂，放下腿，关上门，最后不冷不热地提醒道：“想安生就少来惹我，我们无儿无女的，大不了鱼死破，了无牵挂。”
话罢微微偏过头，看着躲在原本宁家大门旁的男孩。
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冷不丁一看长得和季老三有些相像，看来他们两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勾搭上了。
她关上门，抿着下唇，好似发现惊天秘密般跑到季方跟前，拉着他的手躲进屋里，声道：“季纲在外面有个儿子诶，都这么高了。”
她在自己的腰间比划着，杏眸里不见多少震惊，唏嘘短叹道：“如今想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别操心人家的事了，这两日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该进城了。”季方摸乱了她的头发，含笑坐到桌边看书。
傅惟慈站着出了会儿神，抬步往外走：“我去范樱她家，看看她东西收拾好没。”
说是去范樱家，出了门却朝着村口的方向而去，她得去趟半瞎子家，疾步走到门前敲了敲，却没人应声。
居然没有人他不用在四合村看着自己了吗？
在门前来回走了两圈，转身正要敲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还是上次那个妇人，脸色阴沉，如同死水一般的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抬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傅惟慈，侧身道：“进来吧。”
屋里和上次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多了一个炭火盆，发红的炭映着上方修长又白皙的手。
好像女儿家的手，傅惟慈只睨了一眼就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她如今可没那么细皮嫩肉了。
“我猜你会来找我。”这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在灰暗潮湿的屋子里回荡着，让人莫名地惊悚，一点都不像正常人的声音，倒像是从千年枯井里荡出来的鬼魅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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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1章 与半瞎子的交易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傅惟慈靠在有些光亮的窗旁，冷静地看着火盆上晃动的双手。
“不知道。”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傅大太太的眼线，我们来做个交易。”她鼓起勇气朝着床榻迈近了两步。
面无表情的妇人见状上前挡在面前，冷冷道：“退回去。”
退回去就退回去，一直躲在黑暗中的人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她连余光都不想往“深渊”里瞟。
“什么交易？”声音里多了几分兴趣，隐约带着几分取笑的意味。
“很简单，我继母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只要按时告诉她，我还在四合村就行了。”傅惟慈侧过身，自己走到断了腿的桌子旁倒了杯茶。
茶壶里的茶像是新泡的，水面上散着白雾似的热气，她轻轻地闻了两下，是上好的西疆翠罗，一两就要百金。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本事，这笔生意她或许还真难成。
能喝得起如此昂贵茶，傅大太太到底给他多少银子做酬劳？而且这种茶除了盛京，大概也没有别的地方能买到。
良久，安静地傅惟慈觉着手中的茶杯都没了温度，耐心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好，不过我不要银子。”
声音的主人终于把笑意敛起，继而严肃道：“我要你欠我这个人情，将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警惕地转过身，如果是要命的事儿她才不做。
“任何事。”
“不能害人性命，包括我的性命。”
“成交，从今日起，你尽可放心，傅大太太不会发现一点异常。”
傅惟慈心里唯一的顾虑也消除了，从头到脚，前所未有的轻松，满面笑容地冲着黑暗中的人道：“辛苦了。”
现下只要收拾东西搬家，她就能施展自己经商致富的伟大梦想了，带着身后的一家老奔上康生活的大道。
妇人送她出去，许是达成协议让人心情大好，即便面对这张半分涟漪都没有脸傅惟慈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这笑容太熟悉了，眉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笑得比春日里的太阳都要明媚。
这十几年，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笑容，望着傅惟慈渐渐走远的身影，妇人眼底的湿润化成两滴眼泪落下。
回了屋，半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笑问：“看出神了？”
“长得很像。”妇人陷入遥远的回忆，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又问：“要是让傅家知道你的身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趁这个机会断了来往。”
男子摇了摇头，玄色的浮光锦在黑暗中发着光，语气轻松道：“傅大太太是个蠢货，不会发现的，此时断了联系，她会找傅惟慈的麻烦。”
冬日的空气很凌冽，马车从季家西院驶出去时，东院的陈春芝正趴在门缝看着。
心底是既羡慕又嫉妒，如今她儿子找不到，钱也不够花，去了几次芙蓉阁找儿子和那个叫妙妙的姑娘，结果次次都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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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2章 要鸡蛋
芙蓉阁的老鸨竟然说没见过，还说从来就没有姑娘叫妙妙这个名字，她们店里的姑娘都是花名。
眼看着就要年关近了，她想着能不能求求傅惟慈，请县令大人帮帮忙，找季二宝回家过年。
如今人走了，她得进城求人家，还不好空着手，琢磨了半响，决定去陈老大家里要几个鸡蛋。
今年四合村所有人的收入都不如陈老大，他家的地，地势高，几场大雨都没淹着，除了于得水家，只有他家收成最多。
陈春芝想着别说几个鸡蛋，就说要袋大米都能拿出来。
她进门就见着陈老大媳妇周氏正喂鸡，端着和以往高高在上不同的谄笑，低声下气地道：“大嫂，喂鸡呐。”
“嗯，有事？”周氏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自打上次陈春芝挑唆自己的丈夫，要他打死傅惟慈那日起，她就对这个姑子格外的厌烦。
自己过不好日子，还要拉着别人一起下水，幸好慈他们不追究田地的事儿，若不然这事儿哪能那么轻易善了。
“是我大哥在家吗？”陈春芝知道周氏不乐意搭理自己，扬着下巴往屋里探。
好在她这个大哥还是很心疼自己这个妹子的，凡事只要她说出口就没有不应的。
上次让他去傅惟慈家的田里动手脚，他也麻利地干了。
这种一根弦的傻哥哥，最是容易拿捏的了。
周氏把陈春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你找他什么事？跟我说不是一样的吗？”
周氏把盆里剩下的稻壳往鸡圈里一扬，板起脸等着陈春芝说有何事。
“不是c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大哥，他在屋里吗？我先进去了。”
周氏看着一溜烟儿钻进屋里的陈春芝，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来准没好事儿，不是借钱就是蹭饭，要么就是撺掇陈老大干坏事。
听着里面半天没什么动静，周氏抱着盆，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偷听。
“行，你要多少？”
是陈老大爽快的声音，周氏咬着下唇白了一眼屋门，就知道这个死男人对自个儿的妹子有求必应，肯定又是要东西了。
“二十个。”陈春芝本来想说十个就够了，可一想到进门前周氏爱理不理地模样，就想多要几个，气死她。
让她每次都不待见自己，多要十个心疼死她。
陈老大有一瞬的迟疑，随即一口答应：“行，我给你捡去。”
周氏看不见陈老大要去捡什么，守在门口等着看陈春芝拿什么东西出来。
片刻，屋门推开，陈春芝挎着篮子走出来，故意在周氏面前停顿了一下，炫耀似得看着鸡圈里的鸡，笑道：“真是多亏你们了。”
不感谢周氏，反而对着几只鸡道谢，这可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周氏一听，盯着她手腕上的竹篮看，满登登地鸡蛋摆了好几层，立时瞪圆了眼睛，心头一紧，上前抢过竹篮，怒道：“你又来我家拿东！这次还要拿走这么多鸡蛋？这可是我们家攒了好长时间才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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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3章 我喂我养的,就是不
陈春芝见鸡蛋筐被周氏抢走，下意识就要夺回来，抓着筐的把手，一边使劲儿一边道：“这是我大哥给我的，给我拿来！”
两人在竹筐上较劲儿，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周氏抱着鸡蛋筐，一股火窜上来，狠狠地啐了一口：“他给你的？这些鸡都是我养的！我喂食喂水，我伺候大的，他连一个鸡蛋都没捡过，凭什么给你？”
“你撒开，我大哥给我的，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就没见活你这么抠门的。”陈春芝把鸡蛋筐往自己怀里搂，抬起腿朝着周氏的肚子踢过去。
这二十个鸡蛋，求傅惟慈帮忙用十个，剩下十个等季二宝回来，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周氏一侧身躲开，仍是不撒手，冷哼一声骂道：“你没见过？四合村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大方，你上我们家要吃的要喝的，还挑唆我相公干坏事，你这种妹子，瞎了眼睛才会认。”
周氏也抬起腿朝着陈春芝的肚子上踢过去，这一脚稳稳当当地踹在她肚子上，疼得她哎呦一声，忙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屋里的陈老大本来都脱鞋上了床，听见声音趿拉着鞋就往外走，看着自个儿的亲妹子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自个儿媳妇头发乱糟糟地抱着鸡蛋筐，登时也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周氏看着陈老大上前扶起陈春芝，把手中的鸡蛋筐晃了晃，心底的火气直接往自己相公身上撒：“你凭什么动我的鸡蛋？我辛辛苦苦养的鸡，凭什么让她白白拿去一半？”
“媳妇，春芝有用，咱就帮帮忙呗。”
陈春芝的肚子没多疼，故意装成疼的厉害，连连哎呦着坐在门槛上，看着大哥在周氏面前低声下气地模样，狠狠地在心里鄙夷着。
“你把鸡蛋给她了，咱家吃什么？这都已经冬天了，鸡都不下蛋了，我好不容易攒了几个是给咱儿子吃的！我说不给就不给！”
周氏搂着鸡蛋筐就往屋里走，态度坚决，任由陈老大拉扯也不理会，她才不会白瞎这好东西给白眼狼吃。
“大哥，我是真的有用，你再跟嫂子说说，哪怕给我十个也成。”陈春芝皱眉，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求着陈老大。
方才对待周氏的趾高气昂全然不见了，好像即便周氏不给她鸡蛋，她也能以德报怨似的。
见着自家妹子这般委曲求全的可怜，想到爹娘临终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年幼的妹妹
陈老大咬了咬牙硬气了些，一言不发地冲到周氏跟前抢着鸡蛋筐，幸好周氏眼疾手快，一把搂住。
自个儿的相公总是被姑子耍得团团转，饶是周氏再好性儿，也忍不住厉声斥道：“你是不是蠢啊，陈春芝天天把你当猴耍，你还向着她？为了这个不着调的妹妹，你要把咱们家都拖垮才满意是不是！”
“你拿来！她是我妹妹，帮她怎么了？天经地义！”陈老大急红了眼，像是要吃人的可怖样。
周氏心底的火气瞬时变为失望伤心，她怎么嫁给这么一个蠢货，成天是非不分，陈春芝说的话就跟圣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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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4章 摔了都不便宜你
毕竟是个大男人，铆足劲儿上来抢，周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相公，想到这些年因为陈春芝所吃的亏，她是又气又急。
她给陈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还给老陈家生了个儿子！到头来同床共枕数十年男人，为了二十个鸡蛋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己！
好一个白头到老的丈夫！周氏泪眼汪汪地看着陈老大捏痛自己的手腕，竟有些灰心了。
既然那么想要就谁都别要了！鸡是她自己养的，鸡蛋是她捡的，就连鸡圈都是她自己搭的，大不了鱼死破！
周氏拽着竹筐的把手，狠狠地往地上摔去，眨眼间，二十个鸡蛋碎得满地都是，蛋黄蛋清洒了一地。
破裂的鸡蛋壳刺痛着陈春芝的眼睛，她怒气腾腾地冲到周氏跟前，吼道：“你摔了都不给我！你拿我当妹子吗？这是二十个鸡蛋！你摔了都给我！”
她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陈老大在，她非要给周氏一个巴掌不可，她能忍下傅惟慈那个贱蹄子，却不用忍这个无用的大嫂。
“我就是不给你！你有钱给你儿子买烧鸡，怎么不能买两只鸡回来养？我就是不把你当妹子！你成天撺掇得我家不宁，你这种人这辈子不准进我家门。”
周氏一股脑儿地把憋着的话说完，抬手狠狠地打落陈春芝指着自己鼻子的手。
“大哥！你怎么娶这样的媳妇进我们陈家门？这可是二十个鸡蛋啊。”陈春芝理论不过周氏，转头向陈老大抱怨。
二十个鸡蛋陈老大还盯着地上一滩滩的鸡蛋液发愣，感觉有人晃着自己的胳膊才回过神来，扬手冲着周氏的脸上扇下去。
怒火上头，听着清脆的巴掌声，他才醒过神来，眼前的周氏捂着自己一侧脸，水汪汪地眼睛满是恨意。
周氏没想到陈老大会动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就冲着他不打媳妇儿，自己才愿意跟他一点点向好日子努力。
这一巴掌惊得她心口慌乱，掉了两滴眼泪，瞪了一眼陈春芝，鼓着一口气，冲着今日始作俑者的脸上扇过去。
三人一时混乱，陈老大搂着周氏的腰拦着，陈春芝挨了实实在在地一巴掌，又被挠花了脸，看着眼前的人像发了疯似的张牙舞爪，连忙往门边退着。
“春芝，你快走。”陈老大拉着周氏，一个劲儿地冲着她摆手。
眼看着周氏使劲儿地想冲过来，陈春芝慌里慌张地就要跑，瞥见地上还有两个完整的鸡蛋，又折回去攥在手里，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一巴掌打得她脑袋发懵，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跑回家，越想越憋屈，朝着陈老大家的方向吐着唾沫：“看我不弄死你的，敢打我！我连季老二都杀了，还会怕你这个臭娘们！”
陈春芝走后，周氏甩开陈老大，自己看着地上的二十个鸡蛋哭，绝望又心疼地歇斯底里：“我攒了一年的鸡蛋啊！我的鸡蛋”
看着陈老大无能的德行，怒上心头，上前按着他的头砸着他的背，崩溃地连声音都变了音：“还我的鸡蛋，你还我的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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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5章 以后就叫阿慈姐
傅惟慈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天色暗沉了些，她把床上的被褥铺好，撩开纱帘，季方正在书架前整理书卷。
她走近他的余光里，一身碧色的长裙，倚在书架旁，两颗如晶钻的眸子如浸水的黑曜石，闪闪发亮。
“过几日我们回去多挖点寒水石回来存着。”她步朝他身边靠近，搂着他拿书的手臂。
傅惟慈觉着一直靠着四合村的寒水石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找个盐商，专门买他们的沉盐水，再熬制成卤水，如此才是长远的方向。
“嗯，我正好有些书没带全。”季方抬手摸了摸她嫩得跟豆腐似的脸蛋。
门外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子诚和梅俊儿玩得很好，三个孩子让这个大院热闹了许多。
晚饭做好了，用饭的地方就在堂屋，季娟把饭菜摆上，高兴得合不拢嘴：“还有一道炖排骨，我早上特地让云虎买新鲜的。”
众人落座，季娟又给所有人都倒了杯酒，孩子也用酒杯盛着白开水。
八个人围着大桌，共同举杯庆祝乔迁之喜。
子诚坐在傅惟慈的身边，细心地把鱼肉中的刺儿挑干净，乖巧地递到她碗中，笑着：“我娘说你还年轻，往后我就不叫你婶婶了，叫你慈姐姐。”
童言无忌，大人们被逗得哈哈直笑，傅惟慈夹了块排骨放在子诚的碗里，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你以后就叫我慈姐姐，我也就觉着叫婶婶太显老了，管他辈分不辈分的，怎么高兴怎么来。”
轻松愉悦的氛围让孩子们也放开了，俊儿缠着焦云虎要尝尝他酒杯里的酒，一时高兴就用筷子沾了点给他尝尝味道。
这坛子酒是傅惟慈做的果酒，辛辣味少，多半是香甜的果味，俊儿一嗦，好喝的眼睛都亮了。
抿着红嫩嫩的嘴儿吞咽着唾沫，咿咿呀呀地拿着筷子还要去沾酒。
傅惟慈起身往厨房走着，抬手捏了捏俊儿的脸蛋，噤鼻道：“真是可爱得很。”
既然孩子们想喝，不如就用水果挤点果汁来，秋天橘子多，随便剥一个，放在碗里压成橘子汁。
金黄色得如同晨起的微光，三个孩子一人一杯，子诚年纪最大，把橘子汁推到傅惟慈面前，认真严肃道：“慈姐姐，你也别喝酒了，这个橘子汁给你喝。”
真是一群懂事又听话的孩儿，她觉着自己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地球，所以穿越一世，让她遇到这么多可爱的人。
季娟看出来她喜欢孩子，借着酒劲儿微醺，打趣道：“大嫂，你和大哥成亲都一年多了，该加把劲儿生个孩子了。”
加把劲儿这种事，她一个人也说不了算，幽怨地看了一眼季方，这回所有的事都解决完满，也该考虑考虑两人的终身大事了。
“生！等我们成了亲就生。”季方冷不防地冒出这句话，惊得在座众人都忘了嚼东西，忘了咽下果酒。
“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和大嫂现在还没”季娟说了一半，看着傅惟慈红透的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成亲一年多居然还没圆房，这c这也太离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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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6章 被人膈应了
“我要明媒正娶地将阿慈娶进门，从此她再不是我们家买来冲喜的，是我们季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季方说得缓缓的，语气甚是坚定。
“好，大哥这么做没错，成亲的日子定了吗？咱们不都得忙活起来。”焦云虎喝得脸颊通红，把酒杯一放，一本正经地问着。
“腊月初八，和庚帖的先生说，这天儿的日子最好，宜嫁娶。”季方脸颊潮红，眼梢带了几分醉意，望向傅惟慈的眼神毫不遮掩柔情欢喜。
“先生说的准没错，该怎么布置您同我们说，保证让您和大嫂满意。”季娟擦了擦俊儿嘴边的饭粒，又道：“来，这件喜事值得咱们再喝一杯。”
季方是扶着傅惟慈进得屋，经过这几次的教训，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一喝就多，一多就容易胡言乱语。
方才扯着人家季娟的衣袖，非要人家教她生女儿的妙方。
自个儿不带脸红心跳的，看得旁边的人惊出一身冷汗。
“我要扶摇而上九万里！”傅惟慈醉眼迷离，瞪着床顶吊着的香包，抬脚勾着香包直晃荡，偏头看向季方：“相公，快来睡觉，为妻服侍您睡觉。”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他既觉着无奈，又觉着好笑，倾身摆好枕头，让她躺下，安抚道：“明日你还要领着范樱去饭庄，早点睡。”
“可是c可是c可是”她可是了半天，蹙眉用可怜兮兮地委屈样搂着他的胳膊，耍酒疯道：“我要宝宝。”
季方以为她说要抱抱，搂着她好生安慰：“好，抱，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傅惟慈皱眉嫌弃地推开，半睁半闭的眼中都是厌恶，觉着推他的力气太，又抬腿踹了两脚，硬生生把季方踹开，抿了抿唇：“恶心。”
莫名其妙被人恶心了，季方站在床下，深吸了口气，叉腰盯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娘子。
这亲还没成，就先恶心自己了，往后还得了？抱一下都要被踹两脚，那洞房花烛岂不要猖狂上了天？
深思熟虑之后，他觉着是最近疏于管教导致的恶果，放下书，熄了灯，钻到被窝里，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好好教训了一顿。
这回是真把傅惟慈恶心吐了，蒙着被子氧气不足，她喘了两下喘不上气来，迎面又是滚烫的热气，胃里痉挛了两下，一股呕感翻涌而来。
猛地推开季方，瞪圆了杏眸，鼓起腮帮子，放眼看去，像游在水里的金鱼。
胡乱穿上鞋，顾不得一只是季方的，一只是自己的，开门朝着恭房跑去。
只留季方一人坐在床榻上凌乱，才朝夕相处一年多，她就膈应自己膈应到这个份上了？
玩笑这么想，心底也知道她方才喝酒伤了胃，连连叹了几口气，重新找了双鞋子，倒了一杯热水去找人。
胃里的东西吐得七七八八，傅惟慈的脑袋才渐渐清醒，出了恭房就见到季方在夜色中款款而行。
生得真是俊，学习还这么好，放在现代就是人人追捧的学霸级校草呀，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嫁给这样优秀的人当媳妇。
若是现代，她跟学霸校草可不止一丁点儿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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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7章 都来喝喜酒
季方把水杯端过去，递到她嘴边喂了两口，看着她眼中雾蒙蒙的迷离散了些，笑了笑：“胃里难受吗？要不要吃点舒肝和胃丸？”
傅惟慈含着水漱了漱口，吐到草丛里，蹙眉拒绝道：“不用，那个药丸的味儿太大，吃了只会更恶心。”
如此折腾了一会儿，她才觉着倦意涌上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回房睡吧，明儿还有好多事呢。”
明儿最大的事就是领着范樱去飘香饭庄，让她和店里的伙计厨子厨娘熟悉熟悉，往后才能和睦相处，好好干活。
清晨，饭庄的伙计来季家豆腐店取豆腐，进门瞧见柜台里坐着的人是大老板，忙笑着上前问好：“您几时回来的？店里的人还念叨您有日子没回了。”
“昨儿才回来。”傅惟慈捧着一板豆腐交到伙计手里，笑吟吟道：“最近忙着搬家的事儿，腾不出空来，好在有你们照看着。”
“往后您就住梁县了？这可太好了，今晚上摆几桌不？让我们好好恭贺您和季先生乔迁之喜。”
一直埋头在书本中的季方，闻声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没有爽快答应的意思，先替她拒绝：“罢了，这几日搬来搬去累得筋骨疼，回头一块叫你们来喝喜酒。”
“喝喜酒？”伙计愣在原地看着季方，又瞄了瞄傅惟慈平坦的腹，讪讪地笑着道：“府上有谁成亲？”
傅惟慈不做声，昨夜是喝得微醺，说起成亲的话才不觉着羞，今日脑袋瓜清醒着，再提成亲的事，心头就像被火燎了一样灼热。
都在一起一年多了，现在跟人家说成亲，真是难为情。
季方笑着：“我和你们大老板重新操办婚事，请你们所有人都来。”
这话昨晚说一次，今日又说一次，仍是面不红，耳不赤的自然。
伙计放下豆腐，忙走到跟前作揖道：“恭喜贺喜，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儿，他们要是知道大老板大喜，肯定吵着要来。”
“行了。”傅惟慈不抬头，低声道：“赶紧装上豆腐，咱们一块去饭庄。”
“是是是。”
她嗔怪地瞪了一眼季方，总觉着他近些日子越发没正形了，此时被瞪了还厚着脸皮笑得开怀。
傅惟慈努了努嘴，撩了帘子去找范樱。
飘香饭庄的生意仍旧火爆，天气一冷，吃火锅的人更多了，底下的菜农都快供不应求了。
到了中午饭口的时辰，范樱撸起袖子跟着忙活起来，一桌又一桌的撤下，一桌又一桌的摆上，人声鼎沸，蒸汽腾腾。
傅惟慈熬了一大锅的底料放着，又舀着大锅里的热水洗碗筷，不知不觉就忙到傍晚。
夜里的食客还没上来，她擦了擦手让大伙先休息，自己转到账台里算账。
人手还是不够，今儿忙得脚跟不着地就知道大伙有多累，还得招人。
写个招聘启事也快，不过得新颖，得福利好。
飘香饭庄的福利自然是最好的，梁县里找不出第二来，招聘启事新颖也难不倒她。
干巴巴地写着招工，实在没趣儿，好歹得设计下页面，画点儿点缀，这样才能吸引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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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8章 情侣手表
好歹是做过现代手抄报的人，染料备全，说做就做。
写招聘启事激发了她另一个想法，不如推出个招牌菜抑或是特价菜类的告示，每日一道特价菜，贴在木板上，立在饭店门口招揽客人。
这样明码标价的优惠活动，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宣传效果自然也是杠杠的。
再来个团购，每日都有团购的特价套餐，每日只需二十人买此套餐，团购即可生效。
脑袋里关于现代的营销手段是层出不穷，傅惟慈深吸了口气，觉得如今真是她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她冷静地在账台后设计招聘启事。
果然没有文档模板，亲自动手做出来的效果有些差强人意，颜料掌握的也不够好。
“武子，你去把这个贴在门上。”傅惟慈把做好的招聘启事放在账台上，托腮思虑着关于招牌菜和团购的活动。
冬天菜价普遍都高，天气冷，菜农的菜都是地窖里存的，可饭庄的菜价却没有上调，盈利本就比夏季少了些。
在定价方面还要多斟酌一下，如果优惠活动力度不够，自然吸引了不了多少人，若是力度太大，饭庄就会亏损。
越想越伤脑筋。
季方来时，她还坐在账台后苦恼着，无精打采地在纸上一下一下的画着，一条一条的墨迹。
他无声地笑了笑，这姑娘还没发现自己来了。
转身悄无声息地走进账台内，冷不防地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傅惟慈吓得浑身一哆嗦，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一偏头却把季方逗得合不拢嘴。
“花猫。”他抬手碰了碰她巧却笔挺的鼻子。
“我要是花猫，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她抓着季方的手腕按在桌上。
透着几分滑稽的脸蛋露出阴恻恻地笑容，毛笔抬起下落，边画边道：“我送你一块手表。”
“送我什么？”季方狐疑不解，拿过凳子坐在她身侧，目光不移地看着她在自己的手腕上画了个圈。
傅惟慈抬眸看了一眼疑惑的季方，并不打算解释这种复杂的东西，只顾着自己玩乐地笑着：“一块表，画个几点好呢？不如就五点二十分。”
一个圆盘状的东西落在季方手腕上，墨汁透着淡淡地清香。
“五点二十分，是我爱你的意思。”傅惟慈突如其来地情话说的轻飘飘的，格外的理直气壮似的。
季方心底却震了震，这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说“我爱你”，说不出的喜悦滋味，又有些恼她说得如此不郑重。
他皱眉看了好一会儿，一颗心好像被拴在半山腰晃荡似的，刺激又疯狂。
她淡淡地一句话激起他心中千层浪，唇角渐渐上扬，悄悄地抬起手搂住她的腰，微哑的嗓音凑在她耳畔：“这次不算，等成亲那日你要重新说。”
傅惟慈腰间微痒，杏眸慌乱地在四周观察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朝着这边看来，扭了扭身子，蹙眉低声道：“你放开，一会儿人家看见了。”
季方不再继续逗她，收回手，一本正经地道：“我来帮你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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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9章 傅惟慈的怪异
学着她方才按着自己手腕的模样，抬手照着自己手腕上的图案画着。
“我不要五点二十，我要一点十四。”傅惟慈眼角飞扬，激动地跺了两下脚。
帮着不懂看表的季方画好一点十四，满意地举着手腕左看右看。
“一点十四是何解？”季方愈发不懂其中何意，他对她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总是琢磨不透。
傅惟慈笑着露出两颗虎牙，不知怎么，她这么笑的时候，季方觉着那每一颗白如雪的牙齿都格外俏皮可爱。
“这个呀，我不告诉你。”她挑了挑眉，一耸一耸的眉毛故意挑逗着他。
一点十四，又是十三点十四，便是一三一四。
甜甜的蜜意从心底涌上来，柔和的目光看着两人手腕上的假手表，五二零一三一四，象征着她和季方的感情会长长久久，永不凋谢。
范樱在饭庄适应的很快，没几日就与大家熟悉了，也摸清了饭庄里的规矩。
后厨只做后厨的事，每一道菜的做法都不能随意外泄；对待客人要有足够的热情，有问必答；后厨有个单独的隔间是傅惟慈用来熬制火锅底料的。
她在隔间里时，不准有外人进去，她不在时，隔间的门是紧锁的。
范樱是琢磨透了，但众人是愈发琢磨不透大老板了。
就连季方也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突然变成的沉默寡言，还十分好学，任何时候都拿着根笔，托腮在纸上勾勒着。
伙计们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地瞄过两眼，纸上是五颜六色的，一块红一块绿一块蓝
季方亲眼目睹过傅惟慈抓耳挠腮的疯狂模样，一想靠近，她犀利地视线就直直地射过来，盯得人心头一紧。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一点傅惟慈是彻底地领会过了。
她想把饭庄里的每一道菜都画出来，等到推出特价菜时贴在告示板上，只是红萝卜胡萝卜白萝卜都好画，其余的菜实在很难画得栩栩如生。
照理来说她画工不差，毕竟是雕刻能手，只是画出来的东西稍显生硬，死板。
她要的是蠢萌中不失美感，美感中不失生动的作品，可惜她的本事加上傅大姐的本事，画出来的作品可以直接送去拍卖行拍卖了。
少了些温馨，少了些萌气，少了些生疏？就是那种似会又不会的生疏感，透着任性妄为的线条。
她着实被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难倒了。
季方在前屋教完孩子们读书，走近房门就听见屋里类似抓狂的动静，他开了条门缝，见傅惟慈在用头砸着桌子，咣咣咣地响。
季方忙推门上前，把手掌垫在她额头下托着，笑着问：“娘子怎么如此想不开？”
傅惟慈按着他的手给自己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可怜巴巴地道：“方哥，你会画画吗？”
季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愁眉不展地眉间，轻轻地捋了两下，含笑道：“你想画什么？我试试看。”
傅惟慈赶紧起身让出书桌的位置，屁颠屁颠地跑到对面，满眼闪着星星般的期待，盯着季方手中的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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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0章 村口浓烟滚滚
洋溢在脸上的笑容颇有狗腿的潜质，扬着唇角道：“我想要一颗栩栩如生，以假乱真的大白菜。”
季方略微一蹙眉，专注地盯着发黄的纸张，似琢磨了一会儿才落笔。
事实证明她是不能对季方存有过盛的期望的，毕竟研读史书才是他的强项。
傅惟慈举着有些像萝卜又有些黄瓜的白菜，凝望了半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有了你的陪衬，我画的真是最像白菜的白菜。”
绘画这种事，练一练总会好的，加上她有雕工的手艺，学起来比一般人自然快些。
苦练十余日，总算能拿出手了。
解决了每日特价菜的宣传图，又招了一个伙计做跑堂，一个妇人做洗碗工，飘香饭庄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是时候准备开火锅店的事了，选择店铺的位置是一等一的大事，她身边没有能用上的人，每天早出晚归地跑断腿。
好不容易才抽出一日回四合村取寒水石，两人架着马车往村里赶。
马车刚走进村里就见到前方一片烟雾缭绕，似在焚烧着什么，她掀开车帘看着村口围着的人群，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话刚落音，就听见叫嚷的声音：“烧死这个老光棍，让他再勾引别人家的媳妇！”
“陈大！把你媳妇绑起来，让她跟这个老光棍一起烧死。”
“大哥！你还想什么？她可是背着你偷腥，她生出来的那个杂种还不知是不是你的骨肉！”
是陈春芝的声音。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咱俩过了十几年，你还不信我吗？”
是周氏的哭喊声。
傅惟慈让季方拉紧缰绳停下来，站在马车上看着几个男人举着火把，燃烧的火油正冒着滚滚的浓烟，而周氏正被人往身上绑着麻绳。
“爹c爹你别绑我娘，爹！我娘说她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上前扯着绳子。
“你个杂种，你是不是我们陈家的种还不知道呢，你没资格说话。”
陈春芝说罢上前拧着那男孩的耳朵，与此同时周氏哭喊着：“别动我儿子，别动我儿子，陈大！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他是不是你儿子你清楚啊。”
“呸！你就是这么忽悠我哥的，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不像？你偷男人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陈春芝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围观的几个男人不吱声，有个女人声说着：“算了，你一个当姑的，怎么好动手打大嫂。”
“不守本分的荡妇，谁都能打，她欺负我哥老实，偷男人还有理了。”陈春芝不依不饶地撸起袖子，作势就扬起手臂。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傅惟慈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在马车上盯着陈春芝，周氏为人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
陈老大毁了自己的田，周氏还拿着银子来赔，虽说银子不多，可比起厚脸皮的那种人，不知好了多少。
陈春芝转过身看见傅惟慈，心思一转，张口便道：“周氏偷男人被抓个正着，依着村规就该烧死，你们今日来的正巧，正好能看个热闹。”
说罢睨了一眼周氏，又道：“你想狡辩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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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1章 周氏偷腥?
“我就是没有！我没偷人就是没偷！我要是外面有人，为什么还要跟你大哥一起过？”
周氏边说边看向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傅惟慈，挣脱出一只手，倾身勾着她的胳膊，急声求道：“慈，你和季方是这个村里最明白的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傅惟慈点点头，望着周氏的儿子陈宪点点头，腰身挺得直直的，仰起下巴看着陈春芝讥诮道：“你一口一个偷人，两口一个偷腥，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人家偷人，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你是捉奸在床亲眼目睹了？”
“你c”陈春芝气噎，抬手指着傅惟慈，一挑眉想起她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昔，语气柔和了些道：“我是没亲眼目睹，可是我大嫂的荷包在他身上，这就是证据。”
陈春芝把荷包一亮，得意地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周氏偷人证据确凿，待会儿里长来，依着村规理应烧死c浸猪笼！”
陈春芝见众人冲着周氏指指点点，愈发得意忘形，指着周氏的鼻子扬声道：“你们可都要看好自己家的男人，人家周氏长得跟姑娘似的，正是占着自己是朵嫩花才能勾走男人的魂儿。”
傅惟慈抿着唇，暗暗握紧了拳头，看着陈春芝喋喋不休地嘴，一股火气就涌了上来，煽风点火的事怎么永远都少不了她？
一把抓住她指着周氏的手腕，用指甲狠劲地扣着她的肉，毫不怯懦地反讥：“你有事说事，别扯些没用的，怎么感觉你好像和陈婶儿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陈春芝面对傅惟慈不敢太嚣张，只冷笑着盯着跪在地上的周氏，眼底浮上来的窃喜显而易见：“她今日非得付出代价。”
为上次扇自己的那个耳光付出代价，让她霸占着大哥的家产，还不给自己用！
在火把的映衬下，傅惟慈眼睛里的薄怒似要燃烧一般，用力将陈春芝的手甩开，如此若是看不出她故意针对周氏可真是要瞎了。
人群中的人看热闹的多半，谁都不肯替周氏出头。
傅惟慈抬手将陈春芝手中的荷包打翻，盯着那荷包滚到人群中，不疾不徐道：“区区一个荷包就能定人罪了？你以为自己是县令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草菅人命？”
她说罢看向护在自己身边的季方，神色略显凝重道：“季方，去城里请县令大人来，看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县令大人哪有时间管这种闲事？咱们村的事就咱们自己解决好了。”于得水穿着一身崭新地黝黑地棉袄，拨开人群走出来。
今日他来就是为了和傅惟慈对着干的，他才不管周氏有没有偷腥，只要姓傅的想维护她，那就只能牺牲她了。
于得水四五个爪牙将季方围住，一个个露出不善的目光，季方垂头微微一笑：“你们是要助纣为虐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老祖宗定下的村规。”于得水得意地山羊胡直颤悠，直视着季方嘲笑道：“季解元也得遵守！”
傅惟慈嗤笑一声，手臂交叠在身前，抬步走到季方身侧，嘴角勾着轻蔑地弧度：“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还是你于得水自己定下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你上来就针对我们夫妻俩，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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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2章 一个荷包就想取人性
“你现在做事连遮掩都不必了吗？当着全村人的面儿，你直接把矛头指向我们，试问是哪门子的规矩？”傅惟慈毫不客气地顶撞他。
于得水被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半响也反驳不出来，转而看向陈春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她和村里的老光棍勾搭在一起，我见到老光棍正拿着眼熟的荷包使劲闻，我问他是谁的，他说是周氏给的。”陈春芝用几句话交代明白了前因后果。
周氏的儿子其实只比原主傅大姐两岁而已，身量上差不了多少，听见陈春芝这么说，一下把她撞到在地上，吼道：“我娘没有！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让我爹把我娘和我都赶走，然后骗他的钱给你儿子娶媳妇！”
陈春芝不知是因为摔在地上还是因为被人戳穿心事，慌张地起身辩解：“你个杂种，一看就不是我们陈家人！”
她冲着一旁举着火把的陈老大喊道：“大哥，你还不把这对奸夫烧死！”
周氏哭得更甚了，她伸出双手，一把攥住陈大的裤腿，苦苦哀求道：“陈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要是死了，宪就没娘了。”
傅惟慈看着有人要去点火，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垫着脚看好戏季老三和他的新媳妇。
“慢着！”她鼓起勇气瞪着拿火把的陈老大，高声道：“你们凭什么烧死她？单凭一个荷包就要取人性命，我想问陈春芝，陈婶儿的荷包呢？”
陈春芝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皱眉想了半天，还没说话，人群中有个姑娘走了出来，将荷包举到傅惟慈的面前：“在这。”
陈春芝刚想扑过来抢，傅惟慈已经先她一步攥在手掌心内，环顾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你们看，这荷包如今在这个姑娘的手中，难道就说陈婶儿与这个姑娘有私情？”
她高举着荷包在半空中，气势十足地扬声道：“在场众人谁没丢过东西？难道被人捡了就该死？”
她说罢看了眼陈老大，身为丈夫一点主心骨都没有，任由陈春芝当众侮辱周氏，真是懦弱的可恨。
在场众人窃窃私语一阵，有人先探着头道：“我觉着方哥儿媳妇说的有道理，别说荷包了，我前几天晾在屋里的肚兜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除了我家孩他爹可没和别的男人单独说过话。”
“陈大，赶紧给你媳妇松绑！”
“季老二媳妇真是丢人丢大了，看她怎么收场。”
陈春芝不服气，又不敢和傅惟慈对着来，心底的闷气不减反增，恶狠狠地瞪着周氏，厉声道：“不准松绑，她当然说自己没有偷腥，我们再问问这个老光棍就知道了。”
周大红不好出言怂恿，毕竟和周氏有着亲戚关系，若是被周庄的周氏族人知道，自己也不好交代。
可心底又对周氏没什么好感，想起之前她和傅惟慈沆瀣一气地挤兑自己，也不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背地里捅了捅于得水的后腰。
“傅惟慈，你把你自己当成青天大老爷了？这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我这个里长还没辞官呢，你给我一边站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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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3章 我看谁敢动陈婶
一听于得水这么说，傅惟慈和季方都笑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清亮的女声中透着几分愉悦：“好，你是里长，理应在全村人的监督下行使权力，你若是有失偏颇，有意偏袒任何一方，今日就是你最后一天享受里长的待遇。”
于得水的不屑声从鼻孔里发出来，扬着眉毛好似听到惊天大笑话似的。
他当不当里长何时轮得到傅惟慈这种黄毛丫头说了算，他今日就算不公平，她能如何？
事情是陈春芝挑起来的，收拾不了场面就往陈春芝身上赖。
反正肯定能把自己洗脱干净。
“你这话说的！都是四合村的人，我当然会公平对待，莫不是你对我有偏见，存心想冤枉我？
你放心，身为里长，我不会和你一般计较的。
赵二，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还有陈老大媳妇的荷包怎么到你手中的！”
于得水装成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眼底的阴鸷却难掩一二，傅惟慈侧身上前拽着周氏站起身，底气十足道：“你没有就是没有，谁都没资格让你跪着，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阴险人。”
陈春芝没说话，盯着周氏狼狈的模样得意地撇了撇嘴，抬步走到陈老大身侧声嘀咕了两句。
名叫赵二的老光棍吊儿郎当地靠着一颗大树，闻声眼皮都不抬一下：“我都说了，这荷包是陈大媳妇给我的，其余我啥也不知道。”
“你别胡说！我的荷包前几日就丢了！人命关天你竟然还撒谎？你会不得好死的。”周氏手中攥着绳子，朝着赵二的身上抽过去。
于得水脸上的得意和陈春芝如出一撤，他看着赵二，挑着眉毛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去年！”赵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倒跟早就准备好答案了似的。
“陈大媳妇，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于得水看向周氏，余光却瞥着傅惟慈，眼底尽显鄙夷。
“我没有！村里的人见到赵二都避着走，我怎么可能撞上去？更不可能给他什么荷包，他肯定是被人买通了诬陷我！”
周氏越说越激动，扑上去对着赵二的脸就是一顿挠，咬牙切齿道：“你不得好死！你们都想害死我！”
赵二被挠得连连躲避喊疼，场面一时混乱不已，于得水蹙眉不耐道：“把陈大媳妇绑起来！”
傅惟慈一把将周氏拉在身后，凝色盯着两个要来绑人的大汉，抬脚冲着他们下腹踹过去，厉声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看谁敢动陈婶！”
季方与傅惟慈并肩而立，双眸中透着几分狠厉，若是有人敢闯过来，这种令人毛孔悚然的眼神就能直接杀死人。
周氏无助地伏在傅惟慈的背上，抽搭着掉眼泪，几近绝望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陈老大的身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若是肯信自己，从陈春芝去绑自己时就该出手的，自己的丈夫居然不信自己！
“你还想知道什么？陈大媳妇身为有妇之夫不守妇道，依照村规要烧死，赵二也要被赶出四合村！狡辩再多都没用。”于得水扯了扯自己崭新的衣裳，斜睨着傅惟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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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4章 反里长
“单凭他一面之词就想定陈婶的罪？再者即便事情是真的，凭什么赵二可以捡条命活着？”
傅惟慈毫不怯懦地上前一步，迎上于得水的视线。
古代的女人社会地位低，低到女人的命不如男人的命值钱，四合村也是如此，肯定是有人明知村规，买通了赵二想害死周氏。
“村规是老祖宗定下的，你三番两次挑衅村里村规，看在季方的面子上都饶了你，你若是再不知收敛，我就连你一块罚。”于得水仰着脖子，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季方上前要护住她，却被傅惟慈抬手拽住了手臂，她勾着唇角微微一笑，眸中如一片碧波平静，掷地有声道：“您年岁大了，不懂什么叫做与时俱进，国法尚要根据民情修改，区区一个村规，固守成规这么多年，早就该大改了。
依我看不止村规要改，连你这个是非黑白不分的里长也该重新选了！”
她说罢转身登上一块石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脸色由白转青的于得水。
今日她非要好好地反一反这个糊涂自私的里长，扬声道：“咱们都是女人！今日周氏被三言两语定了罪，她若是活活烧死在村口，谁都不知将来有一日咱们会不会步入她的后尘！
生活是我们自己的，难道要为丢了东西就赔上自己的性命吗？满心怨气地扔下年幼未成家的儿子，被一群虎豹豺狼推进火坑？试问上有老下有，能放心交给连自己都不信任的丈夫手中吗？”
傅惟慈说的慷慨激昂，双颊渐渐微红，目光定定地落在陈老大的身上，随即鄙夷地扫过，盯着下方诸多蠢蠢欲动的年轻女子和已婚妇人。
“你个猖狂的蹄子，把她给我抓下来。”于得水气得山羊胡直颤悠，指着她恶狠狠地喊。
“我看你们谁敢！”季方挡在傅惟慈的前方。
周氏也急忙起身上前挡住于得水的爪牙，胡乱擦了擦眼泪，哭诉道：“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没做过对不起陈大的事，今日的事完全是陈春芝和赵二冤枉我！我若是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永生不得超生。”
如此狠毒的立誓，听得观望的人心底一跳一跳的，再仔细琢磨着傅惟慈方才的话，有几人想抬起步子朝着周氏靠拢。
陈春芝眼尖地发现周围人的风向倒向周氏，忙上前拉住要走的人，急声喊着：“下辈子的事谁能说得准，她故意发这种不可靠的誓，就是想博得你们的同情啊！咱们村的风气都被她坏了！”
此时周氏的儿子陈宪上前推开陈春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分坚定地道：“我替我娘发誓，她今日若不是被冤枉的，来日必定叫她儿子我身染恶疾，不得好死！”
“宪，你可不能胡说啊。”几个年长的妇人看着陈家母子被逼迫地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心里早就偏向傅惟慈那一方了。
“里长，我看这事还得查，万一真把周氏烧死了，她的冤魂会围着四合村不散的。”不知是谁躲在人群里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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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5章 气红眼的于得水
“查什么查！赵二都承认了，她不承认有什么用？都是一群妇人之仁！先给我把傅惟慈绑起来，她扇动民心，是个妖女！”于得水愤怒地瞪着村民，上下牙齿咬得蹦蹦作响。
“我是妖女？我要是妖女先祸害得你家门不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你为了针对我不惜让陈婶蒙冤。
就因为我替陈婶辩白，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罪烧人，你这种满腹私欲，不为民服务的里长早就该下台！”
傅惟慈回瞪着于得水，看着他一口气上不来，急忙拉着周大红的手站稳，毫不留情地继续道：“无凭无据，只听信赵二的一面之词，我要进城状告你一村之长徇私枉法！”
说罢她又看向一众村民，继续道：“凭什么赵二就能留下一条性命，而陈婶就要扔下儿子被烧死？试问这是什么公平待遇？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吗？我们是平等的！不论身份地位财富贫瘠！
我们自证清白都要被无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居心不良之人践踏我们女人的尊严！周氏方才被捆着跪地，我们要把赵二同样绑起来跪下！”
傅惟慈的话很有煽动性，加上村里许多妇人被赵二骚扰过，闻声拿起地上的绳子，抓住要逃走的赵二，三下五除二就绑了起来。
于得水已经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半张着嘴连连喘着粗气，心底愤怒涌起，亲自上前要揪傅惟慈下来，沉声喊道：“我是一村之长！只有我能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你都不是我们四合村的人。”
有季方和周氏挡着，他连傅惟慈的裙角都没碰到，只觉得气血上涌，两眼冒金星地发晕，一时不知如何发泄。
看着略显慌乱的赵二跪在地上，一脚踹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于得水脑袋里一片浆糊，这一脚踹得他自己也瘫坐在地上，抓着地上的土就往赵二的身上扬：“你给我说！”
“于得水！这事可由不得你胡闹，你草菅人命，以公泄私愤，已经触犯了大齐国的律法，今日你就得去梁县的地牢里好好反省！”季方冷静地看着抓狂的于得水。
阿慈忍了他这么久，也算是忍够了。
“你们谁敢抓我！我是里长！我告诉你我没有徇私，陈周氏她肯定偷腥了，她必须要被烧死，我没有错！”于得水这番话形同于疯话。
他滚了满身的灰尘，崭新的棉袄上沾着黄色的土，站起身朝着季方而去，瞪着发红的眼睛吼着：“我还是里长，你们都得听我的！谁敢不听我的，我就让他在四合村待不下去！”
方才几个绑起赵二的妇人都被自家的男人拽了回去，于得水这番话对靠天靠地吃饭的村民很有震慑力。
一时傅惟慈他们又变得孤立无援，没人敢冒着活不下去的危险得罪于得水。
于得水气红了眼，见状如此竟毫不顾忌地大笑着，指着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道：“把周氏给我绑到柴火上去，她带坏村中风气就该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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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6章 都得烧死
“别动我娘，你们不准碰我娘！”陈宪护着周氏，奈何他和季方两个人抵不过三个庄稼大汉，周氏还是被绑到柴火堆上。
“于得水！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威胁村民，草菅人命！”傅惟慈冲到柴火堆上，挡在哭啼不停地周氏面前。
随即厉声喊道：“四合村的风气都是你带坏的，这是大齐国的天下，由不得你占山为王！你若敢烧死她，来日我定要你付出千倍百倍地代价！”
于得水的几个爪牙也明白，今日若是不能帮着于得水打败傅惟慈，烧死周氏，来日他们也没好日子过。
四个魁梧的大汉，还有平日里跟着周大红招摇的长舌妇，此时都一齐冲上来，拉着陈宪和季方。
愚蠢的陈老大终于回过味来，上前护着自己的儿子，还要冲到柴火堆上救周氏。
只是为时已晚，于得水的人轻而易举地将他按住，几个妇人冲上去把傅惟慈也扯了下来。
“你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周氏一死，你也就无凭无据了。”
“你还想状告里长，真是胆大包天。”
各种鄙视挑衅的声音在傅惟慈的耳边响起，她奋力地甩着胳膊却还是挣脱不开，她只恨自己那些跆拳道的功夫抵不过这几个妇人！
她恨这群愚昧无知，自私自利的人！
她恨普天之下没有王法，恨可怖的人心！
于得水不会留着赵二，亲自上前把赵二的嘴堵上。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赵二是陈春芝买通了诬陷周氏的，塞上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惶恐地连连摇头支吾着。
于得水阴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要怪就怪傅惟慈，她说要男女平等，陈周氏烧死，你的活口也留不下。”
看着赵二也被绑在柴火堆上，火把熊熊燃烧着，这好点了靠近干枯的草堆。
周围的哭喊声不绝于耳，陈大更是跪在地上求饶，于得水觉着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再看傅惟慈等人被人控制着动弹不得，便愈发地得意，心底的虚荣感和尊荣感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就是四合村的里长，这些人都得供着自己，敬着自己，谁都别想挑战他的权威。
谁都别想在他头上拉屎！
叠起的叫喊声中，于得水带着骄傲地笑意拿过火把，弯身点燃柴火堆时，他觉着自己达到了于家祖祖辈辈最风光的顶峰。
只可惜他手中的火把才点燃了一缕青烟，就被一股大力推到在地，火把上蹦出来的火苗溅到衣服上，烧出了几个窟窿。
方才，傅惟慈看着燃烧着的火把靠近柴火堆，心里涌上的不甘掺杂着恨意一齐爆发出来，挣脱的力气不自觉强了许多倍。
甩脱几个恼人的长舌妇，直奔着于得水跑去，抬起腿冲着他的腰间踢过去，饶是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脚的力道能让于得水飞出几步远。
“于得水！我后悔了，你这种祸害百年的东西，我等不及现在就要教训你！”傅惟慈用脚踩灭柴火堆上的火苗，寒光似地目光盯着疼得龇牙咧嘴的于得水：“你今日休想得逞！”
“给c给我抓起来，周氏和赵二必须死。”他按着自己的侧腰，这一脚让他听见自己骨头的嘎巴断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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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7章 正好实践一下
被周大红扶起来后，于得水仍固执地去抢火把点燃柴火堆，他心里明白，如今已经不是他和傅惟慈的恩怨了。
今日周氏和赵二不死，他肯定会被人诟病，会被上头的县令追究。
这事儿关系于氏一族的荣耀，周氏和赵二必须得死，来个死无对证，傅惟慈就算想讨回公道，一张嘴也不可能捅破天。
他嫌周大红在身旁碍手碍脚，一把推开，指着一众人喊道：“你们谁去点火，我给你们二十两银子！”
“于得水，你疯了？！”周大红瞪着惊恐的眼珠子，看着陈春芝已经抬步去抢火把，忙跑着抢去点火。
顾不得周氏还是她的亲戚，为了自己家的二十两银子不被糟蹋，抖着满身的肥肉去点火。
傅惟慈就守在柴火堆前，看着比三个自己还胖的周大红冲过来，随手拿起柴垛上的树枝，冲着她腰间打去。
季方低下头，在禁锢他脖子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嘴的血腥味，趁着大汉吃痛，疾步跑到傅惟慈身边。
“都给我围上去！他们要敢反抗，就都给我烧死！”
两人面对虎视眈眈的六七个人，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傅惟慈忽然笑着问：“这次之后我一定得去学点功夫，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
季方用力捏着她的指尖，拿起一个更粗壮的棍子塞到她手里：“现在正好实践一下。”
飘荡着红幡的院子里，以往面无表情的妇人见此状急匆匆地进屋，语气里添了几分担忧：“于得水的人把她围起来了，还不出手吗？”
黑暗中的人甩了下玄色的袖袍，修长白皙地手指尖捏着琉璃茶杯，嘴角噙笑道：“你不是正想激发她的潜质么？眼下不是送上门的契机吗？”
“他们人多势众，她受不住”妇人蹙眉忧色更甚，立着耳朵听着外面叫嚣的动静。
“没死就不用咱们出手，若是这点人都搞不定，盛京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她怎么搞定？”
妇人没再说什么，咬紧牙关不再出声，面色愈发凝重。
傅惟慈看着围过来的人，举起手中的木棍，冷静道：“于得水他滥用权力，视人命如草芥，你们不会以为跟着他能捞到什么便宜吧？
你们得到的不过是他牙缝里掉下来的渣滓，将来有一日，你们为他做够了恶事，就只有一个下场！
毕竟你们只是他的村民，连兄弟姐妹都算不上，为了保守住他的恶行，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方法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她这个妖女最会妖言惑众！”于得水顾不上自己腰上的疼痛，走上前扒开人群，瞪着傅惟慈冷笑着：“等我处理了这件事，就马上料理你。”
“你敢吗？你的所作所为迟早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不仅你这个里长的身份保不住，连着追随你的人也会遭殃。
自古是邪不胜正的，你到底揣着什么样阴毒的心思，头顶的三尺神明会看得清清楚楚，死后必入阿鼻地狱，受油泼剜心之刑。”傅惟慈故意说得玄乎其玄，听的旁人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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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8章 盛京来的贵公子
“你少故作玄虚，生着都活不好，谁还惦记死后的事！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想和我斗？你也不掂量掂量！我当了半辈子的里长，你算什么东西！”
于得水推搡着几个大汉，让他们冲上前把傅惟慈和季方制服，口中振振有词道：“明年你们几家的地肯定都是最好的！谁能绑住他们两个，我多分他一口人的口粮田。”
他用这种方法怂恿这些人对付傅惟慈和季方，令人不齿！
却无人敢出言阻拦一二，眼看着里长占着优势，若是因此开罪他，往后没好日子过。
若是傅惟慈他们真能把于得水扳倒还好，要是没有，他们这群跟着起哄站队的人会第一个倒霉。
“你们傻吗？这种承诺也信？徇私舞弊的事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同伙，都是要坐牢的。”傅惟慈挥着手中的木棍，咬着下唇看着被口粮田诱惑的人。
“于得水触犯大齐国的律法，他会遭到制裁的，他捞了这么多油水坐牢也值当了，你们呢？
你得到都是于得水施舍的残羹冷炙，最后还要给他垫背，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留下孤儿寡母怎么生活？
于得水他留下的家产足够妻女过一辈子了，你们这群傻子什么都得不到！想想孰轻孰重！这一点点施舍真的值得换你们的自由和你们妻儿的生活！”
季方看着这几人的神色都松动了些，忍不住在心底对傅惟慈竖起大拇指叫好，这番话像石锤一样砸在他们的心中。
趁着这些人犹疑彷徨的瞬间，他一个箭步冲到于得水的面前，用木棍的枝桠卡在他的脖颈上。
于得水慌张地后退，却被陈宪伸出来的一只脚绊倒，毫无防备地仰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冻硬的土地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再睁眼看清眼前的状况时，如同叉子一样的树杈正横在自己的脖颈上，自己的手臂被陈宪用麻绳绑住。
前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局势彻底的扭转，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于得水被捆住，周大红几番要上前都被陈宪挡了回去。
傅惟慈看着围住自己的五六个人，唇角勾着一抹笑，将手中的木棍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道：“你们呢？想清楚是要陪着于得水去牢里度日，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她的话刚落音，急促地马蹄声响起，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停在人群外，穿着气度非比寻常，一张白净的脸上透着难掩的喜悦。
在灰土土地四合村里，在一群质朴的村民中，马匹上的人格外显眼，他穿着玄色大氅，脚蹬齐膝羊皮靴，拽着手中的缰绳在人群中寻找着。
傅惟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分毫不敢移动，生怕他们趁自己不备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对身后灼热又喜悦的目光毫未察觉。
众人的视线都被枣红色骏马上的男子吸引，只从周身散发的气息就能看出来，此人定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贵气的男子，即便是梁县也找不到与之相当的人，想必是从大地方来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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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9章 我带你回盛京
于得水瞪着眼珠子盯着高头大马上的人，他知道此人身份定然不一般，挣扎地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有妖女想害死我这个一村之长啊。”
今日来的是哪个大人都没用，傅惟慈冲着陈宪喊道：“去把你娘解下来，既然来的是大人，我们正好问问世间公平二字怎么写！”
马背上的人将视线定在傅惟慈身上，皱眉盯着她的侧颜半响，震惊c惊喜伴随着思念汹涌而来，他哑着嗓子喊了声：“傅惟慈！”
这一声让侧过身的她定在原地，脸上的义愤填膺渐渐褪去，添了几分茫然和微慌。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到底还是找来了？！
她把他留在狼窝里，心底的愧疚窜上来，让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傅尧从马背上跳下来，拨开挡在路上的人，冲着熟悉的身影奔过去，他想了一年多的人，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裳，发上只戴一枚银簪，打扮的略显寒酸。
饶是如此也遮不住她姣好的容貌，傅尧激动地连腿肚子都在颤抖，抬手将思念了几百个日夜的背影抱在怀中。
他终于找到她了，终于见到她了。
“阿尧”傅惟慈一出口，哽咽声就止不住，她对不住傅尧，不论是原主傅大姐还是穿越而来的她。
不该抛弃他在傅家孤零零的活着，不该这么久只当做没有这个弟弟。
“傅惟慈，你骨子里都坏透了，你连我都能抛弃。”傅尧收紧双臂，搂着她的脖颈。
如今他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搂着她就好像搂着妹妹似的。
有几滴冰凉的眼泪落在她脖子里，再响起的声音透着笑意，傅尧喜极而泣道：“我总算找到你了。”
这厢季方握着木棍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个人是谁？能直呼阿慈的姓名，还惹得阿慈泪雨涟涟，她唤他阿尧
这种亲昵的称呼季方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阿慈是被继母卖掉的，那这个人或许是她之前的相好？
于得水趁着季方失神，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操起身旁的石头，冲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傅惟慈跑过去，张大嘴喊着：“我要死也拉着你垫背。”
季方心一沉，情急之下咬破了内嘴唇，奔着相拥地两人跑着，他还没靠近，傅尧一只手搂着傅惟慈，目露凶光，一侧手脚出招极快，两下就把于得水打倒在地。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撒娇似的看着阿姐，无奈道：“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乱跑什么呀？我这次来就是带你回盛京的”
傅尧的话还没说完，傅惟慈就抬起手按着他的嘴，堵得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不准乱说话。”
她捂得太晚了，“带你回盛京”这几个字，旁人没听见，不远处的季方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口被重击后的无力，他连自己喘息的声音都听不真切，脑袋里的思绪被人拧着劲儿，没一个能捋得清的。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上前攥起傅惟慈手腕的，头脑混沌地望着她：“阿慈，咱们该回家了。”
傅尧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季方的手，正想抬手打落，只见自个儿的阿姐反手握住，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道：“阿尧，这是你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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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0章 坦白
季方的心情随着她这句话大起大落，心口砰砰地跳个不停，阴沉的脸色终于破云，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紧皱的眉间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扬唇一笑道：“他是你弟弟？”
“我亲弟弟。”傅惟慈点头道，另一只手牵着傅尧，垂头抿嘴一笑：“阿尧的手都比姐姐大了许多，快握不住了。”
傅尧挑剔地望着季方，明媚的眸子黯淡了许多，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盯着这个凭空而来的姐夫道：“那是当然，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谁都别想欺负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各自猜测着能打扮成这副模样的人家究竟是何等显贵。
傅惟慈明明是季家花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件事在陈春芝的口中不止说了一次，现下看来，人家根本不是缺十两银子的门户啊？
好事儿的人在人群中找着陈春芝，看她怎么解释这些事，环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她的身影。
方才趁着众人不注意，陈春芝早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傅惟慈可没忘了眼前的事，上前看着鼻青脸肿地于得水，因为傅尧的到来而心情大好，轻笑了两声：“我肯定会把你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告诉冯大人的。”
被解救下来的周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感谢着：“慈，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一辈子，往后你若是有需要我和宪的地方，尽管开口！”
傅惟慈见周氏一跪，忙侧身躲开，朝着陈宪喊：“快把你娘扶起来。”
她一个晚辈怎么当得起长辈行跪礼，不料陈宪不仅没扶起周氏，反而也跟着跪下，年纪轻轻地脸上带着几分刚毅：“慈姐，今日的大恩大德，来日我陈宪必报答。”
傅惟慈急忙上前扶起周氏，安抚道：“今日的事你受委屈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说到这儿，她看向柴堆上绑着的赵二，目光一凝，拍了拍周氏的手臂，负手悠哉悠哉地走到柴堆底下，仰头看着赵二道：“张口就诬陷陈婶，差点害得陈婶没命，看来得让你切身尝尝被烧死的滋味。”
她说着拿起地上还燃着点点火苗的火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作势就要在柴火上点，吓得赵二一个劲儿的挣扎。
被于得水堵住嘴，辩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舌头使劲儿地往外推着绢帕，周大红手帕上的这股子胭脂水粉味儿差点没呛死他。
用力的吐了一口，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张口就喊：“是陈春芝，是她指使我这么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给我荷包让我这么说的。”
傅惟慈弯腰吹灭了刚燃起来的火星，斜睨了一眼陈老大，双唇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抬头继续问赵二：“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春芝家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居然还能买通赵二替她办事，靠得是她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是看她的能耐了。
赵二面不改色地喊道：“陈春芝说季老二不会回来了，只要我办成这件事，以后就跟我过！”
他在四合村里的名声最差，见着谁家媳妇好看都要凑过去嬉皮笑脸的调笑，长此以往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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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1章 我求你饶了他
周围人的嗤笑厌恶嫌弃，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反而颇得意地仰着下巴又道：“我坦白了，你就不能把我送官，我还要找陈春芝一块过日子呢。”
下方的人终于爆发出一阵阵的嘲笑声，更有甚者取笑道：“好啊，你只要能娶她当媳妇，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
赵二才不管娶的是谁，他又穷又丑，至今没人愿意嫁给他，虽然陈春芝年纪大又有个儿子，只要是个女人就成。
陈宪如今对心肠歹毒的姑姑没什么好感，敢诬陷他娘的都不是好人，甚至对陈老大这个亲爹颇有微词。
他跳上柴垛，解开赵二的绳子，低声道：“你要是不能娶了陈春芝，我肯定把你送官。”
既然周氏的儿子要放了赵二，傅惟慈也不好说什么，转头看着方才要围殴自己和季方的人。
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有些人就心虚地跪倒求饶道：“都是于得水交代的，我们不敢不听啊。”
季方沉眸看了看这些人，爪牙可恶，多半是受于得水的威逼利诱，法不责众，肃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村霸恶人，往后不要再抹黑祖宗的颜面了。”
傅惟慈还惦记着要拿寒水石，让傅尧帮忙把于得水塞进马车里，周大红亦步亦趋地追着求饶：“季方媳妇，我求你了，你饶了他吧，往后c往后他再也不找你们麻烦了。”
送官坐牢，此乃于家的奇耻大辱，会被同族的人笑话不说，于得水这种心气高的，自己都会憋屈死。
不是傅惟慈心狠，而是于得水三番两次挑衅，今日更是为了对付自己要害死周氏，这种人怎么能留他在四合村作恶？
“不可能，当他藐视他人性命时，就该反思他自己又算什么高贵的东西！冯大人会公正地处理他的。”
她这番话吸引了傅尧的目光，他看着与过往截然不同的姐姐，每句话每个字充满着力量，掷地有声。
没想到她出来一趟，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周大红拽着傅惟慈的裙角，曾经狂妄上扬的眉眼被眼泪打湿，一双涂了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抠断。
于冬香无助地只能在一边哭，泪眼婆娑地望着季方，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季方哥哥，你们就饶了我爹吧，他这个里长不当了，往后他再也不找你们麻烦了。”
季方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看向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顶，半个字都不曾回答。
傅惟慈抽出自己的裙角，眉宇间平静地如一汪枯井，幽深寒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不是恶人，却也不想当善人，那些姓季的人，都是看在季方的面子上才不想做绝。
如今想想那些宽容和放过，只是纵容他们一次次作恶的根源。
傅尧在前方骑马，季方的书卷今日是拿不成了，只能停在村外，让傅尧看住于得水，两人上山采寒水石。
被搅得翻天覆地的四合村，渐渐恢复了平静，村口的破房子里，妇人愁眉不展道：“傅大少爷来了，怎么办？”
“放心，这个傅大少爷不会伤害亲姐姐的。”男子含笑的声音透着阵阵阴寒，格外咬重“亲姐姐”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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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2章 阿姐,我能保护你
傅惟慈的马车一路进了城，正驶在朱雀湖旁，她先拍了拍赶马的季方：“你把于得水送去县衙，我先回去安顿阿尧。”
季方的脸色比起那会儿好多了，知道来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暗暗地松了口气，点头道：“好，让季娟多做点菜，好好招待阿尧。”
骑在马上的傅尧听见季方称呼他为阿尧，不乐意地横了一眼，他姐姐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乡野村夫，真是凤凰嫁了鸡。
他朝着傅惟慈伸过手，故意不去看季方，语气微凝道：“上来。”
目送着马车渐渐行远，傅惟慈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方才她真怕傅尧说漏了什么。
身份这种事就算要坦白也要等着成了亲洞了房再讲，免得季方觉着委屈自己，不肯娶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会产生让自己回盛京追求大姐生活的想法了，她就能霸占季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了。
在傅惟慈眼里，季家少奶奶的身份比起傅家大姐的身份，不知强了多少倍。
“阿姐，你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怎么还悄无声地把亲成了？”傅尧蹬了一下脚蹬，驱马缓缓行在朱雀湖边上。
“一会儿到家我细细给你说，你先答应我不准跟任何人透露我是盛京傅氏的嫡长女，你敢说半个字，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傅惟慈侧过头瞪着傅尧，果然是自己的弟弟，长得和季方有一拼，细皮嫩肉地想让人咬一口。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和自己衣着普通，举止粗鲁的妇人，根本不像一家人。
“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傅尧讶然问，转念一想也对，要是阿姐把身份亮出来，岂是区区一介草民敢娶的。
这可是大齐国的准太子妃，如果她没离家出走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大齐国除了太后皇后最尊贵的女人傅尧再看看她如今生活的环境，灰心丧气地垂下头，放在傅惟慈的肩膀上，撒娇道：“阿姐，你还是跟我回盛京吧。”
“不行！”她义正言辞地拒绝，跳下马，挠了挠被傅尧下巴靠过的肩膀，颇认真道：“你不准提带我回盛京的话，只当你是来瞧我的。”
傅尧也急了，跳下马抓着她的胳膊：“你这是什么意思？往后都不回去了？就算讨厌他们，难道连我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不见你。”傅惟慈交叠着双臂走到阳光下，眉间紧蹙道：“盛京迟早要回的，但我得等到不再被傅大太太摆布的时候再回，如今回去连你保护不了，我怎么对抗她？”
傅尧牵着马缰绳，一步迈到她身侧，沉着的眸子添了几分焦急，斩钉截铁道：“阿姐，我能保护你，我今年的秋闱过了，等我谋了一官半职就能保护你。”
“傅尧！我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傅大太太的主意，我若是贸然回去，她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只要回盛京，她就要把你送到荣国府去！”
“你说是她把你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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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3章 他就是最好的
傅惟慈转过身，秀眉微沉，认真地点点头：“是，她送我来的，也是她把我卖到四合村的，送我来的婆子说，只要我敢回去，就送你去荣国府。
阿尧，我们现在人力物力财力地位都没有，拿什么跟傅大太太斗？她捏死我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来日，我赚了更多的钱，你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她还想拿捏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傅尧听得模模糊糊，他全部的心思都纠结在傅惟慈的亲事上，傅大太太竟然毁了阿姐的一辈子！让她嫁给一个乡野匹夫！
人心难测，当初那人在府中装的多像，因为阿姐离家出走几天滴水不进，跪在亲娘的灵位前忏悔。
本以为这么多年的继母，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现在想来，只让人作呕。
“阿姐，咱们就算不回盛京，也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你不能让她毁了你的一生啊？我肯定给你找个好人家，肯定比现在这个男人好。”
傅尧之所以这么说，是他真的想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弥补傅惟慈的牺牲，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自己而生活得水深火热。
闻声的傅惟慈噗嗤一声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浮上些许温柔：“季方他很好，在我眼里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比不上他分毫。”
“你莫要说这种话安慰我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你怎么能生活的好？”
“真的，虽然是季家买的我，但是他们对傅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如今他中了解元，来日可是大齐国的状元，有谁会比他还好的？”
她说着浅笑出声，眉眼弯弯地如天边月钩，挎着傅尧的胳膊沿着湖边走：“我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突然跑来，家里人不知道吗？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说要出来游学，大太太当然不答应，耐不过我去求祖母，祖母派了人跟着我，我半路就给甩开了。
我是打听梅老先生的行踪才找到这儿来的，他说他先前见过你，我心想你或许还在。
有人说他在名叫梁县的地方有个店铺，常年生活在此，我找到他又问出你在四合村。”
傅尧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阿姐相见，本以为她离家出走肯定是寻一山清水秀的地方为家。
过着田园般的生活，压根不曾想过她会站在村口和一群人对峙，完全颠覆了以往的形象，就连行事作风也变了许多。
“我在这儿的事你只当不知情，回去万不能露出分毫异样来，安心准备明年的春闱，等你姐夫进京考试，我自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阿姐，我不能多待，祖母派的人已经在梁县里找我了，本来我是想带你回去的，如今看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儿，你交代的事我都记着了。”
傅尧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硬塞到她怀中，低声道：“既然要跟大太太对抗，就不能便宜了她，母亲的嫁妆我会想办法转移出来，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傅惟慈握着厚厚的一叠银票，分量不轻，心底不知是感激还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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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4章 媳妇儿是金凤凰
年岁尚的傅尧，不知筹划了多久这件事，竟然拿了这么多银票出来，果然长大了，连心思都变得缜密了。
“你别都给我，这里离盛京这么远，路上留个应急的，祖母带来的人你只管相信。
你是父亲的独苗儿，她不会害你，大太太的人千万要心，衣食住行都要格外留意。”
她从银票里拿出一半塞到傅尧的手中，嘱咐了两句又红了眼眶，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佯作寻常道：“好好准备秋闱，傅家地位再高都是祖辈打下来的，父亲不喜做官，若不是有名声撑着，早就倒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傅尧偏头看向其他地方，眼角微酸，将手里的银票又都塞回傅惟慈手中：“本来我是打算用这笔钱帮你在喜欢的地方安家的，身上另外带得有盘缠。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不用惦记我，等明年去盛京，一定要找我。”
此番一聚，终有别离之时，傅尧抬手将她搂入怀中，不再像时候那样要她哄着c抱着了。
宽厚的胸膛表示着他已经能像成年人一样担负起责任了。
“阿姐，将来c盛京一定有我们姐弟的一席之地。”
朱雀湖边，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覆着一层薄雪，傅惟慈抬起的皓腕如雪般白净，在傅尧黑色的大氅上拍了拍：“一定会的。”
傅尧身上很温暖，不同于季方身上的温暖，他的温暖带着亲情的味道，不炽热，却如寒冬腊月里流淌在雪地里的一股暖流，散发着蒸蒸热气，白雾缭绕。
“阿姐，你多穿点，梁县虽然比盛京暖和，可湿冷湿冷的让人难受。”傅尧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笑着系好衣带，又道：“我在盛京等你。”
傅惟慈在朱雀湖边站了很久，夜色渐渐沉了，周围蒙上淡淡的暗色，她拢了拢大氅，把脖子缩到衣领里。
亲弟弟像棉袄，傅大姐的人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牵唇一笑，发现黑色的大氅上落了几片白色的雪花。
不知傅尧找没找到傅老太太的人，他穿的单薄，别在雪地里冻坏了。
傅惟慈抱着手臂往季家豆腐店的方向走，走到家时外面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屋里正亮着昏黄的烛光。
她抖了抖脚上和身上的雪花，推门进屋，捧手在嘴边哈气道：“雪下的可大了。”
店里没有旁人，只有季方，他见傅惟慈进门，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抱住，深吸了口气才道：“晚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送于得水去县衙的路上他才想明白阿慈的身份。
盛京c傅家，他记着阿慈曾经提过的，即便她不提，自己也知道盛京百年望族傅氏。
曾出过一位贵妃，一位王妃的傅家，多么显赫的身份，从傅尧的衣着打扮就能猜到。
他回到店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以为傅尧带着她回盛京去了，相比之下梁县多么偏僻贫穷的地方，怎么容得下这么一只金凤凰。
他的娘子呀，是百里挑一的金凤凰，他一个山村子怎么有这种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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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5章 要她风风光光回盛京
傅惟慈被搂得喘不过气，用拳头连连捶着季方的胳膊，几近断气的干哑声：“勒死c勒死我了。”
她捶着他的手臂，感觉季方的力气稍微松了松，可惜她高兴太早，刚从窒息感里挣脱，双脚离地的腾空感接踵而来。
季方抱着她腰，一路从门边绕到屋中央，把头埋在她黑色大氅里面，无声地笑着，抱住傅惟慈一路转圈。
“季方，你要干啥呀？我头都转晕了。”她惊呼着搂紧他的脖子，俯身抱着他的脑袋，生怕他一个脚步不稳摔了自己。
“方哥！外面下雪呢，你心脚滑”
话还没说完，季方刚从后门出来，脚踏在光滑的地砖上，在薄雪的作用下，滑了一跤。
他急忙搂紧傅惟慈，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包裹起来，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
胳膊肘和腿肘撞得生疼，可他还是觉得开心，笑眯眯地看着怀中花容失色的媳妇儿：“摔疼了吗？”
傅惟慈是一丁点儿都没碰着的，只是衣服上沾了些雪，身下垫着他，软乎乎地温暖，就是天旋地转得吓了一跳。
秀眉一蹙，杏眸含波，握着拳头捶在季方的胸口：“你伤着了没？到底有什么喜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她觉着季方的高兴来得莫名其妙，秋闱放榜时也不见他有这般高兴的。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老来得子，今儿哪一个都没有，他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季方不说，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搂住傅惟慈不准她起身，抬头望着泛红的天呼了口气。
纷纷落下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被灼热的体温融化，被呵出去的热气融化。
心头痒痒的，特别是想到阿慈就躺在自己身上，与自己一同感受着天地之间的静谧。
落雪无声，却好像化成蝴蝶萦绕在他心头，伴随着她近距离的呼吸和心跳声，撩拨的他心底不再凌寒严冬，而是草长莺飞。
“你今儿怎么这么反常？”她挣扎着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起来，拍了拍季方身上的浮雪，又问：“你是不是捡钱了？”
季方摇摇头，紧紧地攥住她的手，笑问：“傅尧呢？”
“他有事走了。”傅惟慈转过身不去看他，扯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边走边琢磨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季方似乎高兴地要跳脚。
两人换了寝衣，她把大氅叠好放在衣柜里，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傻笑的人，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起来：“你跟我说说，你今儿到底碰上什么好事儿了？”
季方摇头不说，大步下床扛起她，在傅惟慈的惊呼声中吹灭了蜡烛，抹黑放在床上，贴近她耳边道：“阿慈，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
比盛京傅家更好的，让她不再被继母欺负，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让傅家人对她毕恭毕敬。
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他会让阿慈风风光光的回盛京，让所有欺负她的人都俯首称臣。
傅惟慈露出两只亮晶晶地杏眸，微微眯起道：“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等我们成了亲，火锅店也步入正轨，咱们就动身去盛京会试，如果殿试也顺利，咱们就在盛京定居，我就做养尊处优的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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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6章 筹备
傅惟慈没对季方透露任何关于身份的事，正巧季方一句也不问，好像对凭空冒出来的可疑舅子并不感兴趣似的。
于得水在县衙的日子并不好过，周大红正花钱找人疏通时，陈宪陪着周氏到了县衙，状告四合村里长徇私舞弊，视律法为无物。
将这些年来他占尽便宜，不公不正地罪行一说，引起一片哗然。
周大红再多的银子也没人敢接，于得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相比之下，陈春芝似乎更头疼，赵二成天在她家门前死守着，要她跟自己过日子。
村里人乐得看热闹，嘲讽她不如从了，反正季老二这么久都不见人影，早不知去哪个地方花天酒地去了。
再者，既然答应人家就得做到呀，赵二为这事儿差点被烧死呢。
陈老大一家是打定主意不再和陈春芝来往了，她三番两次前去请罪都被挡在门外。
一时间，陈春芝和赵二成了四合村的两块臭肉，谁都不屑搭理，时不时还要嘲笑两句。
傅惟慈忙着火锅店的事，有日子没回四合村了，新店铺的位置与飘香饭庄只隔了一条街。
签协议和变更房契持有人只用了一日的时间，挂匾额准备开张折腾了足足半个月。
她想用现代的装修风格来装潢，这可就难了，少材料少工具，画了图纸，结果发现有一半都实现不了。
屋顶和墙壁既然不能装饰，索性她自己撸起袖子雕图案，工程虽大些，夜以继日总能完成。
顾客来吃饭一定要有宾至如归的享受，墙面和屋顶还要用烛灯来装饰，昏黄的烛光会有家的感觉。
年关将近，火锅店的筹备工作只完成了一半，比预期中慢了许多，本来她是打算年前开业的。
季方也没闲着，傅惟慈忙得不见人影，成亲的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从喜服到花轿，从婚房到喜字，就连敲锣打鼓的仪仗队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差新娘。
腊月初一，傅惟慈正在店里忙活着，弄得一身尘土飞扬，站在梯子上正刻着一尾活灵活现的金鱼。
谨慎起见，画是请梅师父来画的，又送了最顺手的工具给她，说是等他从盛京回来要检查成品的。
她深吸了口气，揉了揉累得发酸的眼睛，一垂头见着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冯老太太身边的大婢女茯苓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茯苓姐姐。”
傅惟慈喊了一声，笑吟吟地从梯子上跳下来，吓得茯苓跑去扶着，嗔怪道：“您也当心着点，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好。”
一听，冯家人也知道她和季方要重新成亲的事了，脸颊浮上两朵桃花红，眯眼笑着：“我皮糙肉厚地没那么矫情，走！咱们去对面茶馆喝茶去。”
说着脱了外面脏兮兮地衣裳，从柜里找了件干净地换上，挎着茯苓的手臂往外走。
“诶诶诶”茯苓抓着她的胳膊，笑道：“我可不是找你闲聊的，是老太太让我来的。”
这副卖关子的模样让傅惟慈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笑容不减分毫地问：“祖母可是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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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7章 婚前不能见面
茯苓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口，指了指外面马车上的箱子：“老太太说自古成亲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您是冯家的闺女，自然得从冯家出嫁，府里给您备好了房间，从今儿到成亲那日起，您和季解元就不能见面了。”
七天不得见面傅惟慈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七个日日夜夜，那真是孤枕难眠呀。
茯苓说罢推着她往外走，她扭身忙道：“我这店里还有好多事儿没忙完呐。”
“什么事儿比您成亲的事重要？女人这辈子可就这么一遭，这会儿您不上心，来日有得后悔了。”
连拉带拽地，傅惟慈硬是被茯苓拽上了马车，只匆匆交代店里的伙计走时把门锁好。
冯家的确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倒真像冯家嫁闺女似的。
她一进门就被冯太太王氏拉着进屋，桌上摆着一系列的女工，看到一堆秀棚和针线，傅惟慈的脑袋都大了。
这个傅家大姐的女工着实一般，她试过给季方缝过荷包，结果甚是不满意。
“慈，时间紧迫，你只管给季方缝制寝衣，其余的都交给咱府上的绣娘。”
饶是王氏这么温柔的人儿，事到如今的脸色都变得异常认真，按着她坐在榻上，嘱咐道：“内里穿的衣裳是你的心意，亲自动手才有情意啊。”
所以要倾注爱意？傅惟慈觉着王氏的话就是这个意思，眼神有些茫然地攥着手中光滑的丝绸寝衣。
这种光滑的料子，穿在季方要肉有肉，要型有型的身上，头发一撩，寝衣滑下肩膀
她使劲儿咬了咬牙，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当着王氏的面儿流口水c流鼻血，可真不是什么颜面有光的事儿。
紧抿着唇角，压着笑意，起身道：“我还没去见过祖母呢。”
王氏又把她按在榻上坐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晚饭时会见到的，老太太特地嘱咐我，让你好好准备。”
真是从筹备店铺的火坑里出来，又掉进这个火坑里了，傅惟慈认命似的拿起针线，眸中的光亮带着几分幽怨。
针脚才下了两行，她猛地想起今儿早她匆匆忙忙地出门，季方同自己说话都只是嗯啊地敷衍了两句
要是知道接下里的七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就该好好地抱抱，多说会儿话的。
垂眸看着手中的绸缎，些许愧疚从心头涌上来，这些日子忙着火锅店的事，着实忽略了他，像自己这般为人妻的，换做旁人早就休了。
方哥果然是善良又大度，对自己宽容又宠溺。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窗外冬日艳阳，温暖地映在脸上，这辈子她要好好珍惜他。
做一个好妻子，让他活得更滋润更幸福。
这些愧疚使得她对手中的寝衣格外看重，敛起平日里坐不住的活泛性子，硬是一针一线地绣了几个时辰。
领口和袖口的花边绣好了，白色的绸缎配上深蓝色的花样，傅惟慈端详了好一阵，甚是满意地笑笑。
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晚饭摆在冯老太太的院里，茯苓亲自来请她过去，提着灯走在前面，心翼翼地照着路，遇上台阶还要提醒她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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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8章 如同一家人
“老太太特地让人炖了鱼，说您最爱这口酸甜。”
她心头说不出的温暖和感激，冯老太太对她当真和亲生孙女没什么两样，今日备下的这些东西，全是冯家准备的。
虽说不是什么昂贵的，可这份面面俱到的心意更让人感动。
“祖母费心了，劳她这么点儿事都记着。”
茯苓轻笑了两声，好像想起什么有趣儿地事似的，停步扭身道：“老太太记性不好，都叫我们记在本上，自打少爷以外，您是头一份让她疼到骨子里的。”
傅惟慈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笑着道：“我也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就么？不知怎么就得了老太太的眼缘，倒跟上辈子就是祖孙似的。”
说说笑笑到了竹梅院，茯苓将她身上的披风脱了，才上前规规矩矩地给长辈们行了万福礼。
“有日子没来了。”冯老太太朝她伸过手，拉近仔细瞧了瞧，皱眉道：“这些日子忙的脸都快瘦没了，还没巴掌大了。”
“巴掌脸才是美人儿，如此正好合了我心意。”她乖巧地站在一旁，露出两颗尖尖地虎牙，又道：“这几日要给您添麻烦了。”
“去！这孩子说什么外道话？你是我孙女，从冯家出嫁理所应当，往后看谁还敢说你是季家买去的。”
先前陈春芝在季家豆腐店外吵闹的事，沸沸扬扬地传到冯老太太的耳中，眼下正好利用这次机会给傅惟慈正名。
“什么十两银子？什么买来冲喜的？往后冯家就是你的娘家，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当你一辈子的祖母。”
冯老太太说罢，把手中的佛珠交给茯苓，沉凝着脸色，靠在罗汉床边喘了两口粗气，视线扫向下方的王氏。
又沉声问：“四合村那个仗势欺人的，姓于的那个人怎么处理了？敢找咱家人的麻烦，别让他轻易好过。”
王氏有些为难地动了动身子，瞥了眼傅惟慈才回：“这事儿都是老爷在处理，具体怎么处置了，儿媳也没打听过多。”
“祖母，其实我没怎么被于得水欺负，他欺负我的，我都还回去了，这次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好，免得他出来祸害村民。”
傅惟慈笑眯眯地开口，抬手捏着冯老太太的肩膀，乖巧地轻声宽慰：“恶人自有天磨，咱们只管看着就好了。”
“看着怎么能解气呢？你祖母的心头的闷气不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丫鬟撩了帘子，冯宝成边说边进，他一来就该入桌用饭了。
傅惟慈扶着冯老太太走到外间，只听洗着手的冯宝成笑道：“关他三年五载，我是没那么大权利，不过让他吃上几个月的馊饭，再找点老鼠作伴还是可以的。”
冯老太太坐在主位，硬是拽着傅惟慈坐在身侧，哼了一声道：“你这只是举手之劳，慈不用惦记你这份人情了，老虎再不发威，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王氏也推着傅惟慈坐下，一时间她也不好拒绝，心下猜着这原本是冯昭的位置，怎么有种鸠占鹊巢的负罪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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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9章 她就是咱家闺女
冯宝成无可奈何地笑了，擦了擦手入座，望着傅惟慈道：“婚事筹备得如何了？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和我们说，慌得你祖母和干娘手忙脚乱。”
“就是，人生大事，只靠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操办？季家没什么长辈，你早该回来知会我们一声，免得你们没经验乱了手脚。”冯老太太顺着话茬多说了两句。
这两句就让傅惟慈红了眼眶，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眼前似蒙上一层雾气般模糊，略显哽咽道：“只是随便办个仪式罢了，没想太隆重。”
“姑娘出嫁是大事，之前那些都不作数，隆重些才不会有遗憾，季方是疼你的，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王氏把汤碗递到傅惟慈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是，季方是个好孩子，有担当有责任。”冯宝成点头赞许，随即又敛了笑意道：“不像咱家少爷，在外面玩疯了，眼看着过年都不回来了。”
冯昭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人丁本来就少的冯家更显得冷清了。
傅惟慈看着气氛冷了下来，忙笑着转移话题：“这鱼闻着都香。”
“那就多吃点，一会儿凉了再让人热热去，免得腥了。”冯老太太冲着茯苓招招手，吩咐道：“把鱼端到慈面前来。”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这种厚待，让她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拽着茯苓，连连摇头道：“我筷子长，都能够着的。”
冯家人的热情，时而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少了血浓于水的关联，这种从萍水相逢发展成的亲密关系，似乎更温暖人心。
茯苓只得作罢，退到一侧听候吩咐，其实这盘鱼，本来就是放在傅惟慈座位面前的，只是她被留在冯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这才离得远了些。
许是气氛太像一家人，温馨地让她身心放松，不知不觉就吃光了冯老太太给自己夹的菜，腹饱肚圆地坐在椅子上犯困。
瞧见她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王氏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让茯苓陪着在府中转转，吃了饭就睡对身子不好。”
“外面冷，穿多些，把手炉抱上。”冯老太太嘱咐茯苓，又道：“转上一会儿就把慈送回房中歇着，新娘子得养足精神才好看。”
一提新娘子三个字，走到外间穿衣服的傅惟慈咧嘴笑了笑，幸福洋溢在脸上，潮红色地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红的。
“有了女儿才知道女儿的好，当年就该再生一个闺女的。”王氏将视线从门口敛回，呷了口茶遗憾地道。
傅惟慈穿戴好，抱着一个温热的手炉走到外面，一股凉风将身上的热气吹散，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冯老太太瞧着门被关上，吹进来的冷风被热气吞噬，欣慰地笑道：“往后c她就是咱们家的闺女。”
这句话的深意，王氏能听得懂，放下茶盏郑重地点点头：“您放心，我和宝成会把她当成亲闺女对待的。”
冯老太太也累了，眉宇间添了些倦色，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似回想起遥远的曾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这是咱家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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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0章 远远一面
傅惟慈裹紧披风，漫步在挂着灯笼的廊下，夜一深，她格外想念季方。
眉间微皱，扭身望着茯苓问：“成亲前，见面真的会不吉利吗？”
话问出口，她又嫌弃自己多嘴，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肯定是饱胀感让人头脑愚钝。
她和季方同床共枕四百多天，事到临头突然讲究起风俗来了。
不过季方既然答应让冯家接自己来，想必也是信的吧，毕竟和庚帖埋在米缸里的蠢事都做了。
亏他读了多年圣贤书，时而真像个呆子，把风俗看得这般重要那就暂且忍上一忍吧。
茯苓垂头掩嘴嘿嘿地笑着，看穿傅惟慈的心思：“姑娘忍忍，等到腊月初八，姑爷用喜轿把您接回家去，往后你们甜甜蜜蜜的日子长着呢。”
不想如此也只得如此，除了不能见季方，火锅店里的事也让人揪心，她想趁动身去盛京前开张的，现如今耽误这几日，启程的日子定要再推迟了。
茯苓送傅惟慈回房，伺候着她沐浴躺下，等人一走，屋里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个人。
孤寂长夜难眠，索性起身穿上衣服，点上蜡烛给季方缝制寝衣，袖口和衣领规整了，侧身还没缝，这地方阵脚要密。
摇曳的烛光下，她熬红了眼睛，夜深才睡下。
翌日，她着实忍不住想去店里看看，央求了冯老太太，才准她坐在轿子上看一眼，不准弄得蓬头垢面的。
如此傅惟慈就很满足了，她只想看一眼伙计有没有把门窗关好。
轿子摇摇晃晃地停下，茯苓在外面轻声道：“姑娘，到了。”
轿子的窗帘被掀开，她探着头往店里瞧着，本以为里面正停工，遥遥望过去，门窗却敞开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忙碌着。
傅惟慈惊呼一声，忙抬手把眼睛捂住，心口砰砰地直跳，连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低声道：“茯苓，你故意的。”
茯苓放下轿帘，低低地笑了两声才道：“老太太说他不瞧见您也是无妨的，瞧你早起顶着两只兔子眼，心疼的紧，让奴婢带您远远看上一眼，以解c以解相思之苦。”
傅惟慈捂得手掌心冒汗，咬着下唇做琢磨了好一会儿，正想撩开帘子的一角再看看，外面就响起季方的声音。
“是冯老太太吗？阿慈在府中可好？”
茯苓实在忍不住嗤嗤地笑个不停，强忍着笑意回道：“姑娘一切都好，解元再等两日就能见着姑娘了，奴婢先走了。”
说罢扬手吩咐轿夫回去，似落荒而逃般在街角转了个弯。
傅惟慈一只手抓着窗边，另一只手按着胸口，心有余悸似地喘了几口气，紧张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还笑话季方迷信固执，方才以为要和他见面，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明明人就在外面，掀开帘子就能扑到他怀里，硬是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蠢货没错。
季方看着轿夫一路跑，茯苓回头张望着自己这边，跟躲贼似的转了弯，独自站在街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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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1章 在锦绣酒楼醒来
白日在轿子里远远地见到季方忙碌的身影，晚间心底就没那么忐忑了，在房间里缝着寝衣的衣带，一抬头见着月光映进门里。
明月当空，银色皎洁地映入心底，傅惟慈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披了件衣裳拉开门。
廊下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她捧着手在嘴边呵了呵热气，抱着手臂走下石阶。
庭院里种着一颗桂花树，现下已不是丹桂飘香的季节，光秃秃的树干，颀长的枝干延展着，在月色中似要起舞。
枝干上或许带着凛冬的气味，或者雪的气味，抑或是秋日里残留的香味，她凑上前细细地闻了闻。
浅笑着闭上眼睛，鼻尖吸着凉气，一股股淡淡的香味钻进来，竟然真的透着桂花儿的香气。
她方缓缓睁开眼睛，突然感觉身后站着一人，眨眼的瞬间，一块湿漉漉地帕子捂住她的口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傅惟慈感觉眼前是昏黄的烛光，模糊的景象似有几分熟悉，脑袋里如重击后的晕沉，蹙眉按了按眉心。
“二老板，您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眼前是她最熟悉的锦绣酒楼，她锋利的视线看向八喜，冷声问：“许久不见，你可真是长能耐了！敢从冯家把我迷晕！”
她说着拿起床头的枕头，下地追着八喜使劲儿地捶打，恨不得直接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二老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们！诶诶诶，疼疼疼。”八喜躲到墙脚，抱着肩膀蹲在地上，连连求饶。
傅惟慈气急败坏地把枕头扔在地上，半张着嘴喘着气，叉腰扬声问：“不是你们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自己的从冯家带出来，能存什么好心？
八喜用胆怯地眼神望着她，委屈地要哭了似的：“少公子和我正路过冯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一个人，就跟上去看，然后c然后就把您救下来了。”
他撅着嘴，靠着墙根站起身，眼神闪烁地防备着再挨揍，继续道：“我们少公子去追人了，还没回来呢，骗你我就是狗。”
傅惟慈恼怒之色渐渐褪去，抬手松了松披风的衣带，蹙眉仔细想了想，冯家毕竟是县令的府邸，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林谨炎在梁县生意做得再大，也只是商户而已，还不至于能自由出入冯家。
扮厮溜进去这种低级的做法，他肯定不会自贬身份如此的。
“二老板，少公子说您醒了就赶紧回冯家去，免得坏人有什么别的企图。”
傅惟慈点点头，拉开房门就往外走，脸色如布满乌云的雨天，疾步走到大门前，正巧碰上迎面走来的林谨炎。
他也沉着脸，眸光聚集在傅惟慈微敞的衣领上，正身挡住灌进来的冷风，凝声道：“人跑了，成c成亲前心些。”
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多谢。”
“不客气八喜，你送傅姑娘回去。”林谨炎语气不冷不热，侧身让出门口的路，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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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2章 私会林老板
傅惟慈是踩着八喜的肩膀翻墙进入冯家大院的，借着月光走在空无一人的径上，周围静悄悄的，看样子没人知道她不见的消息。
能碰上林谨炎真是万幸，若不然不知自己要被带到哪去了。
冯家的危险系数直线飙升，剩下的几日还是少单独走动为妙。
她进了房门，插好门闩，仔细检查了每一扇窗户，躺在床上又放心不下，恨不得找个几块木板把床的四周都围起来。
黑乎乎的床顶，越看越觉着心惊后怕，到底是谁有本事潜入冯家呢？
是季老三？还是周大红指使别人来的？他们这些人乔装打扮成厮混进来是有可能的。
季老三没有铤而走险的动机，周大红或许是想替于得水报仇泄愤。
傅惟慈翻了个身，忽然听到门被敲响，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惊出一身冷汗，赤脚下地拿起最近的花瓶，沉声问：“谁呀？”
“姑娘，是我，茯苓，您醒着呢？”
听到是茯苓的声音，她才从头到脚松了口气，把花瓶放回去，如释重负地动了动紧绷的肩膀。
这一夜真是惊心动魄，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她魂飞魄散，穿上鞋拉开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茯苓有意踮着脚往屋里张望了一圈，黑漆漆地看不真切，然后才问：“姑娘可见了什么人？”
傅惟慈心下微沉，拉门的动作一顿，抿着下唇想了一会儿，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茯苓攥着灯笼，略带几分探究之意观察她，声道：“老太太那边得到消息，说您出去c出去”
“出去什么？”傅惟慈握紧了门框，蹙着眉头已然猜到接下来的内容。
“出去私会锦绣酒楼的林老板。”
闻声，她忽然就笑了，一排白亮的牙齿在月光下分外明显，杏眸染着月色，笑问：“老太太怎么得的消息？”
“有人用箭射进竹梅院，这事谁都没惊动，只有老太太和奴婢知道，您大可不必担心。”
“我担心什么？行的端做得正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毁我名声呢。”
她了然地笑笑，拿起披风疾步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事儿要是不解释清楚，祖母今夜也难安睡。”
茯苓拉上门，稀里糊涂地跟在傅惟慈身后，迈着细碎的步子一路到竹梅院。
屋里的炭火盆噼啪作响，冯老太太长吁短叹地盯着字条，周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琢磨不透如今年轻人的想法，慈若是真如字条所说该怎么办？
没人比季方更适合了，每每见着他们两口一直都恩恩爱爱，难道是这个林老板横刀夺爱？
听见推门的声音响，冯老太太抬头望过去：“大半夜怎么跑来了？”
“孙女不亲自来一趟，三言两语说不清。”傅惟慈没脱衣裳，径直走上前，神色颇认真道：“晚间我的确出了趟府。”
“何时？”
“夜深时，我在院中透气，被人捂着口鼻晕了过去。”她面色沉静，语速不疾不徐。
“什么？！”冯老太太震惊地直起身子，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矍铄地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是林老板救了你？”
这位老人，凭着自己半辈子的经验和智慧猜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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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3章 会查清楚
这位老人凭着自己半辈子的经验和智慧，能猜到其中的弯弯绕绕，林老板区区一个商户，还没有胆量潜入县令大人的府中。
傅惟慈点点头，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映着明亮的烛火，好似有一簇簇的火苗儿在窜动。
她忽然提着裙摆，直直地跪了下去，神情恳切中带着凝重，冲着冯老太太磕头道：“祖母，孙女感谢您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若是由着凶手的意思，此时孙女婚前私会男人的名声怕是已经传出去了。”
若是一开始就闹得满府皆知，再风风火火地去找自己，此时的事态定然控制不住了，人多口杂，迟早会传到外面去的。
虽然季方定然不会信，可这种男女之间的苟且，谁负了谁，谁又不守妇道的事，本就是百姓津津乐道的八卦。
何况季方是如今的解元，自己又是冯家的义女，身份上的重彩，绝对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茯苓见状，忙上前扶起傅惟慈，同情地直皱眉，压低声音道：“老太太，这人的心思太坏了，到底是谁要毁了咱们姑娘啊？”
冯老太太心底的震惊慌乱不比任何人少，女子清誉非同一般事，今夜好悬葬送了慈的未来。
她望着傅惟慈，心底泛起一股劫后余生地无力感，靠在罗汉床边深叹了口气，深思地目光盯着虚无的空气。
良久，沉稳中透着疲累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茯苓，你把今日当值的丫鬟婆子和厮的名单给我，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手伸到冯家来了！”
冯老太太的手重重地落在几上，描画填漆的几晃了两下，又沉声道：“慈，你安心准备成亲的事，我会让人贴身照顾你，本不想让你觉得拘束，没想到让贼人有机可乘。”
“是，孙女感激不尽，请祖母找到人后交给孙女亲自审问。”
傅惟慈恭敬地行礼退出去，茯苓一路警惕着周围的环境，生怕再窜出什么人来。
即便是进了门关了窗，她心底还是发毛，胆战心惊地仔细检查着每一扇窗子。
就连屋里的摆设都要观察一会儿才能放下，如此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床榻上的傅惟慈。
“且没那么严重，今夜害得你来陪我，怕是你一夜都不能安睡了。”
茯苓笑了笑，把手中的烛台放下，打了个哈欠坐在暖炕边上，边脱鞋边道：“姑娘比我年纪，现下看来比我还要稳重些，今夜若是我早就吓得乱了方寸。”
傅惟慈躺下盯着床顶，淡绿色的绸缎染了些昏暗，外侧烛火照亮，轻声道：“这些牛鬼蛇神，迟早都会遇见的，若是慌，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今夜的事，比起四合村那些打闹，来得格外严重。
“姑娘冷静睿智，将来必定姻缘美满，日子幸福滋润。”茯苓说了几句吉祥话，让今夜的惊悚稍微缓和了些。
罢了，已经穿着寝衣躺在暖炕上，又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揩了揩眼角的湿润道：“今夜早些睡，不然眼底该落乌青了，姑娘定要美美地出嫁，才能气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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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4章 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冯老太太信不过旁人，只让茯苓过来伺候她，如此也正好，比起旁人更熟络些，相处更自在。
傅惟慈委在暖炕上，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缝着寝衣，今日便能出成品了，手艺虽然不精，这几日也练的熟稔了，打眼一看不算粗糙。
用了午饭总觉着困恹恹地，眼睛睁了一会儿就觉得发酸。
靠着引枕正要憩，茯苓推门进来，端着一口青瓷碗，笑眯眯道：“太太给姑娘熬得燕窝，说是能美容提亮，初八那日定能光彩夺目。”
她一转身，趴在暖炕上，身后是温暖的阳光，照得身上暖洋洋地舒坦，费力地抬起眼皮：“太太破费了，这燕窝给我吃着实浪费了。”
见她恹恹地没精神，茯苓放下青瓷碗，略显深意地笑容浮上来，两步上前道：“奴婢方才出去买燕窝，顺便替姑娘去店里看了看。”
一提这个，果然来了精神，杏眸顿时一瞪，闪着灼灼光亮，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季方在吗？他又替我忙着装潢的事了？”
茯苓挑眉点头，抿着唇似羡慕地笑着：“季解元果然是个疼媳妇儿的，一边忙着婚事一边还要帮姑娘处理店铺的事，好像只要是姑娘的事，季解元就没有不行的呢。”
大概是天底下的最好男人了，也正是如此体贴的好男人，才能配得上姑娘的聪慧。”
傅惟慈咬了咬下唇，眨着眼睛想着季方的各种好，风风火火出去捞功劳的是自己，外人只当自己多辛苦多能干。
其实每一件事若是没有季方的帮助，她都难做成，只有他默默无闻地在后方支撑着自己。
这大概就应了那句，每个成功女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男人。
这些日子着实苦了他，眼看着春闱在即，他还要替自己忙里忙外的。
茯苓拿起她绣好的寝衣，仔细看了看针脚，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老太太让人裁了几身衣裳，说给您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呢。”
傅惟慈又无力地瘫软在引枕上，闭着眼睛想着今日初五了，等到初八那日她就能见到穿着喜袍的季方了。
这才是真正的成亲，这份心情，这份仪式感，她终于明白季方一直固执地不肯碰自己，委实是想给自己一个圆满的成亲礼。
初七，府中已挂上了红绸，当真给嫁闺女似的喜庆，冯老太太和王氏多备了两箱嫁妆，硬要傅惟慈收下。
“你只管收着，这里面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都是我和你义母的心意，你不收，可是把我们还当成外人？”
冯老太太这一句话，让她不好再推辞，只得厚着脸皮收下。
感激之情生根在心底，冯家人的真心对待，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每日一起用饭，一起喝茶聊天，如此好像真的有了归宿似的。
冯老太太送的东西一波接着一波，衣裳，首饰，最后又塞了个人。
“你身边没人伺候，年纪的不懂照顾人，年长的怕做事不合你心意，这丫头甚好，与你年岁相当，人踏实话不多，你慢慢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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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5章 红袖
话刚落音，身侧走出一位脸生的姑娘，傅惟慈刚抬眸打量着，就被吓了一跳。
不为别的，是这姑娘冷静的眸子锐利得渗人，她下意识地往椅子里靠了靠，躲开视线道：“祖母，我一个乡下的村妇，哪里有用人照顾的金贵？也还没到用人伺候的地步。”
“不准说这种话！”冯老太太一皱眉，板着脸带着几分愠怒，她最是听不得有人说傅惟慈是个村妇，亲口说出来的更是可恨。
气氛些许微凝。
王氏忙笑着打圆场，起身拽着姑娘的衣袖，笑吟吟道：“丫鬟用着用着就离不开了，这姑娘是老太太亲自去乡下挑的，你若是不应，可不是惹她生气吗？”
塞东西塞人，傅惟慈有些坐立难安，她只是冯家的义女而已，这架势好像冯家欠她的一般。
“姐，奴婢愿意侍奉您一辈子。”
也不知是王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是这姑娘由衷地认她这个主子，俯首跪地，只露一个后脑勺给她。
王氏冲着傅惟慈使了使眼色，温柔地扬起唇角道：“慈赐个名，往后这丫头就是你的人了。”
看样子不收是不行了，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垂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孙女感谢祖母和义母的疼爱，来日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冯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长吁了口气，有种了却人生大事般的轻松，眯着眼睛和蔼道：“快赐名吧。”
傅惟慈腰板挺直，微微端起肩膀，放柔了目光，杏眸微微一凝，斟酌道：“红袖如何？”
“红袖谢姐赐名。”
红袖一口一个姐，听得傅惟慈如坐针毡，虽说原主傅大姐被唤了十几年的大姐，可自己从来到这儿就生活在四合村。
这些日子她都不准茯苓自称奴婢，听得姐二字更是浑身不舒坦。
“我着实不是什么姐，往后既跟着我，不如就称姑娘吧。”傅惟慈俯身扶起红袖，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蛋。
这一瞧心底比方才还惊，一只素手握成拳头，淡抿着双唇，不露分毫异样。
红袖的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好似被人用刀剑划伤的，冷不丁一看，有些触目惊心。
震惊之余，心底又泛起同情，年纪，怎么会落下这种伤疤？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
有了红袖，茯苓仍回竹梅院伺候冯老太太，用了晚饭，王氏便去忙着打点明儿的东西，老太太也打了个哈欠歇下。
红袖一声不吭地跟在傅惟慈的身后回房，进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道：“姑娘早些歇着，明日天不亮就得起来梳妆。”
“嗯”
“姑娘可要喝水？”
“不喝。”
“姑娘饿不饿？”
“不饿。”傅惟慈摇了摇头，拢了拢半散的长发，倾身看着红袖：“你早些睡，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她说罢靠在床头，心中有些忐忑地想着明日，嫁人前有的紧张心情，也算体验了一把。
琢磨一会儿，躺下时下意识地往暖炕上看了一眼，银白的月光映得发白，暖炕竟是空的？
红袖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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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6章 离奇的梦
傅惟慈掀了锦被，坐在床边冲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她的身影，方才没听见开门的声音，人能去哪呢？
心下难免对陌生的红袖存了几分防备，穿上鞋，点亮了床头的灯烛，手中的火折子还亮着，红袖的声音就响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她循着声源望过去，是散着纱帐的外间，举着灯烛一瞧，纱帐外的地上正有一人影坐起身来。
“你不进来睡，坐在外面做什么？”
傅惟慈也是知道规矩的，守夜的丫鬟都坐在纱帐的外面，听着里面有声响再起来，只不过这是盛京才有的规矩。
前几日茯苓来陪着自己，也是宿在暖炕上的。
红袖从纱帐外钻进来，还是冷着脸的模样，垂首道：“奴婢睡在外面就好。”
“天冷，到暖炕去睡。”
傅惟慈说罢觉察出她要拒绝，欲转身又停住，一本正经的吩咐道：“赶紧睡，我明儿还想做个美美的新娘子呢。”
她自顾自地吹灭的烛火，眼前一片漆黑，摩挲着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貌似暖炕上有悉悉索索地声音。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露出一抹浅浅地笑容。
本以为能安静地睡了，方闭上眼睛，屋门又被咚咚地敲响。
红袖手脚麻利，她一转身的功夫就去开了门。
“姑娘睡了吗？”
是茯苓的声音。
“睡了。”红袖不冷不热地回答，只敞开一条门缝，生怕往屋里灌风。
“哎呦，瞧我这记性把大事给耽误了。”茯苓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手掌大的册子，交给红袖又嘱咐：“记着给姑娘，明儿找时间看看。”
“好，辛苦茯苓姐姐了。”
屋内的傅惟慈听着她俩的对话，愈发觉着红袖有趣，无论对方说什么话，都是一个语气回答，就连道谢的话也说得毫无情绪。
也不知茯苓给了什么东西，眼下不论什么东西，她都没心思再看了，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觉得心口咚咚咚地跳。
离天亮的时辰愈发近了，傅惟慈浅浅地睡了一会，睡得不深，做了一个极为清晰的梦。
她梦见一个姑娘正在雕梁画栋的游廊下跑着，身后跟着好几个婆子婢女，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姑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咯咯笑着露出两颗虎牙，躲着下人们的手，像个活泥鳅似的钻来钻去。
最终她停在一个敞开的屋门前，笑眯眯的杏眸倏地睁大，望着悬在半空中双脚，房梁上一女人翻着白眼，吐着舌头，一张脸涨成紫色。
姑娘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只支吾了几个字，周围的下人们惊恐叫喊着，年长的婆子急忙捂着她的眼睛。
只是捂晚了，她什么都看见了，当即晕了过去，惊厥伤身，连着好几日高烧不醒。
再醒来记不起前尘旧事，成了郁郁寡欢，话不多地沉闷丫头，周围人议论她是丢了魂。
“姑娘，姑娘，该起了。”
红袖的声音把这场梦打断了，傅惟慈猛地睁开双眼，倒吸了口凉气，身体里好似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
混沌的脑袋里渐渐清明，杏眸添了几分茫然，她望着红袖，一种淡淡的熟悉弥漫，鬼使神差地问：“白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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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7章 腊月初八
红袖忽然怔住，一直如死水的眸子里泛起湿润的水光，很快又消失不见，目光闪躲着往漆黑地窗外瞧着：“姑娘说什么？”
傅惟慈摇了摇头，梦里她记着那姑娘支吾的两句话正是唤着：白珑，白珑。
而梦里这个人，不是旁人，甚至不是傅大姐，而是自己，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就是自己。
她没在追问，红袖恢复如常道：“姑娘，该起了，茯苓姐姐已经在备洗澡水了。”
外间的确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屋里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她深吸了口气，朝着黑漆漆地窗外看了一眼：“今儿的天儿好么？”
“下了一场难得的大雪，府里人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呐。”茯苓掀开纱帐，步子轻快地走到床边：“姑娘睡得可好？”
茯苓一进来，屋里的气氛不似方才凝重，傅惟慈牵唇笑了，由着她扶自己起床，笑道：“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也不知做了什么离奇的梦。”
“这可是好兆头，姑娘只管安心上花轿。”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自然都捡好听的话说，逗着大家伙乐一乐，才对得起这好日子。
起身的工夫，外面大红色的灯笼就挂了起来，映得窗外喜气洋洋的。
傅惟慈沐浴出来，天色仍黑着，听着外面噼里啪啦地鞭炮声，满是喜色的杏眸微垂。
是了，她出嫁的好日子。
冯家对她真心实意，半分节省的步骤都没拉下，如此大张旗鼓地放鞭炮，城中很快就知道她从冯家出嫁的消息了。
茯苓先给她穿了件大红色的袄子，笑道：“老太太已经等着了。”
出嫁前得先去长辈房中请安，一会儿梳妆披上盖头就见不着面了。
进了竹梅院，几个候着的丫鬟连连道着恭喜，从茯苓手中接过卷着红纸的一贯铜钱才散去。
屋里还点着灯，冯老太太看着傅惟慈一张白净的脸，笑得合不拢嘴，眼底围绕着一层雾气。
既然是祖母，出阁前自然要叩行，茯苓递过垫子，冯老太太敛起脸上的笑意，用宽大的袖袍挡住身侧的朱木。
傅惟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由着茯苓扶起坐下，不知怎么也哽咽了些：“慈愿祖母平安康健，福寿延年。”
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冯老太太用帕子揩了揩眼角，朝着她笑着：“一会儿打包些糕点，若是饿了就吃两口。”
“是。”
没坐一会儿，都催促着她回房梳妆去，几个丫鬟簇拥着离开，冯老太太松了口气，泪光闪闪地看着身侧的朱红色牌位，低声道：“老夫人，你瞧见了吧？慈出嫁了。”
傅惟慈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镜子看见窗子上贴着大红喜字，一对喜字，在泛白的窗纸上格外明显。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竟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衣架上的大红色嫁衣是季方之前备好的，红艳艳的夺目，花纹是金线绣得凤凰，喜帕是鸳鸯戏水图。
一摸衣料就知道价格不菲，教孩子们读书的钱怕是都用在这身喜服上了。
季方从不开口说用钱，她私下里觉着是他自尊心强，男子心气高的缘故，还取笑他被自己媳妇养有什么好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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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8章 出嫁
现如今自己身上的嫁衣首饰都是他备的，又觉着甜到心窝里。
女人呐，果然是口是心非，难琢磨的生物。
茯苓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进来，招唤旁边的丫鬟取梳子来。
这是来给新娘子梳头的全福老人，要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人才能胜任。
傅惟慈透过镜子看着她，两鬓斑白，精神却烁烁，和蔼地笑着走到跟前道喜：“姑娘大喜。”
一面梳头一面念叨着梳头歌，字字句句都是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配；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梳头上妆，再换上喜服，一层层繁琐的衣带看得她眼晕，好在有茯苓红袖服侍。
方穿好衣裳，王氏笑吟吟地来了，围着傅惟慈左右转了一圈，连连叹道：“好看，今儿是最好看的。”
傅惟慈生得很俊，先前在四合村，这副容貌还遭人嫉妒，今日从里到外一打扮，又精致了些。
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肤若胜雪，刺绣的金线又添了几分贵气。
再走近瞧，含水地杏眸配上柳叶眉，更让人眼前一亮，美得让人惊叹，美得让人舒服。
茯苓捧着凤冠递到王氏眼前，笑道：“时辰可不早了，外面的鞭炮放了有一会儿了。”
戴上凤冠，傅惟慈才觉着镜子里的姑娘好看，觉着自己长得真俊。
今儿不是任何人的成亲礼，而是她傅惟慈的，是她今生唯一一次出嫁。
门外的雪纷纷落下，她偏头见着被丫鬟们挟带进来的雪片，方要抿着双唇笑一笑，猛地想起嘴唇上涂着唇脂，忙敛了笑意安静地坐着。
红袖不吱声，也不跟茯苓她们忙前忙后，人家都揣着喜糖去撒，她就不声不响地站在傅惟慈身侧，倒像个保镖似的。
她抬眸去看红袖，凤冠上的流苏作响，引得红袖也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多了几分熟悉感。
不是傅大姐的熟悉感，而是这双眸子若是能添几分笑意，加几分青涩，就很像c很像梦里追着她跑的那个姑娘。
傅惟慈盯着红袖的眼睛，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尴尬地笑了笑：“你的眼睛好像一汪湖水，如果能多笑笑就不会显得死气沉沉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刚出口红袖就蹙眉，蹲下身子一本正经地道：“吐出来。”
吐？吐什么？古代婚礼还有要吐的习俗吗？
她满脸不解地迎上红袖的视线，蹙起好看的柳叶眉问：“吐什么？”
“方才，您说了不该说的字，要呸的一声吐出来才好。”
呃傅惟慈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说了不该说的字，伸了下舌尖嘿嘿一笑，也不掩嘴，直接朝着地上呸了一下。
当然不能真的吐口水出来，随地吐口水不是文明人的作风，象征性地把话吐出来就好。
没想到看着格格不入地红袖，竟然也是个守规矩的，果然还得需要些日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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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9章 迎亲
阴郁的天气挡不住锣鼓震天c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也挡不住冯家后院里热闹。
喜帕盖在头上，傅惟慈只能垂头盯着腰间挂得流苏的红腰带，无趣就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
其实掰手指头是为了缓解紧张感，头上的凤冠压得她浑身都软了。
也不知是昨夜没睡好，还是方才折腾这一通饿的，手脚无力，像虚脱似的软绵。
傅惟慈暗暗取笑自己这点出息，成个亲有什么好紧张的，和季方同床共枕一年多，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他的脸颊轮廓来。
茯苓在外面翘首以盼，来往梳头添妆的几个人都得了红包，满屋子的人都守着她，就跟护着国宝似的。
一炷香的工夫，外面有丫鬟跑着进来，欢天喜地道：“季解元到了，正巧咱们家少爷也回来了，少爷正出题为难解元呢。”
季方来了？傅惟慈不自觉地提了口气，微微颤抖的双手放在膝上，听着王氏惊喜地问：“昭哥儿回来了？”
话出口又觉着声调高了些，有些难为情地笑笑，柔着声音道：“本来还请我娘家兄弟背慈上轿，昭哥回来正好背慈上花轿。”
王氏满是欢喜的话落在傅惟慈耳中有些不是滋味，难道不是新郎官背新娘上轿的吗？要娘家兄弟背上轿？
这家伙满肚子坏水，到底能不能好好背自己坐上花轿？着实让人头疼。
一贯人跟着王氏去用饭，只有红袖不肯去，留下来陪她。
一个不爱说话的丫鬟，屋里安静地像一个人，一想到季方在冯家，与自己近在咫尺，心跳的愈发猛烈了。
这副模样，不知他可还满意？如此仪式可让他心安了？
傅惟慈动了动身子，听着外面的热闹声，手心里都沁出一层薄汗，连呼吸都快窒住了。
心底好像一团乱麻扯得七零八落的，比她刚到四合村那晚都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冯老太太携着一众女眷进门，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听得耳朵发麻。
她什么都瞧不见，左手紧紧地攥着冯老太太，右手攥着王氏，稍微有些支撑地稳住心神。
“阿姐，咱们该上轿了。”
冯昭这一声阿姐，让她想起傅尧，这个本该背着她上轿的亲弟弟，一个念头勾引得她想起现代的家人来。
她人生中最大的喜事，竟没法通知他们一二，更没办法让他们跟着喜庆。
年迈的爷爷可知，他心爱的孙女今日就要嫁人了，可否有所感知她的欣喜？
冯昭弯腰背上傅惟慈，觉察出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一大颗眼泪落在他脖颈里。
这眼泪有幸福，有遗憾，有期待，有失落。
一路背到大门前，季方正在石阶下等着，他扬头望去，日思夜想的人儿终于出现了。
盖着喜帕看不出模样，却好像见着喜帕下的她正笑意盈然，他迫不及待地拾阶而上，一把握住了傅惟慈的手。
纷扬地大雪中，她探出来的手落上雪片，化成一块湿润，还未觉察出寒冷，一双修长的手便将她的手包裹住。
被紧紧握住的热度从手掌蔓延到心底，即便此时大雪纷飞，也如春光静谧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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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0章 阿慈,回家了
先前些许的慌张无措，被这一握，握得烟消云散，她无声地笑着，未来一如此时，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看，只管由季方牵着自己走。
惶然地心终于躲在这手掌之下的避风所里，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冀，携手共进，相互扶持。
季方握紧了她的手，脚步特意放缓和她一齐走着，眸中噙着浅笑，在周围人的祝贺声中送她入轿。
冯家门前的鞭炮声再次响声，锣声鼓声齐鸣，季方翻身上马，走在迎亲队伍之首。
从冯家到季家豆腐店，长长的一段路程，布满了围观的人看热闹。
傅惟慈抱着象征着平安的苹果坐在轿子里，周围是冯家嬷嬷们撒得桂圆莲子大枣，她随手摸了一颗大枣放在嘴里，果然甜。
季家豆腐店前翘首以盼的人，看见街道一端露出团团大红，忙喊着焦云虎准备放鞭炮。
季娟急得连连跺脚，兴高采烈地把火折子递过去，一个劲儿地傻笑。
这么久了，自打她嫁去焦家以后，季家是第一次迎来大喜事，但愿奶奶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一幕，能替大哥和大嫂高兴。
季方下了马车，从仪宾手中接过弓箭，冲着天地c轿帘各射一空箭，举弓箭，逢凶化吉。
傅惟慈在轿子里等得有几分焦急，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响起，一只素净的手伸了进来，低声道：“阿慈，回家了。”
一瞬间，热泪盈眶，她把自己的手交给他，感动地又哭又笑，用蚊子声嘟囔了两句。
轿子旁准备同心结红绳的仪宾好像听到新娘子说了两句什么，又没听真切，笑吟吟地将同心结红绳递到两人手中。
两人各执一端红绸，季方笑着放慢脚步，方才他听见了，他的新娘子说：啊哟真讨厌，一会儿妆都花了。
迈了火盆，踩了瓦片，成亲礼步入正题，傅惟慈由红袖扶着拜了堂，喜帕下有些晕头转向的，幸而一只手抓着红袖，一只手攥紧着同心结红绸。
如此才松了口气，在阵阵欢呼声中，她盯着自己红彤彤地裙衫，感觉手中的红绸被拉了拉。
仪宾扬声喊着：“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红绸引着她一路到新房，门外和窗户缝都贴满了人的耳朵，叽叽喳喳地笑声从缝隙里钻进来，使得傅惟慈双颊两朵桃花红。
季方看了一眼脸生的红袖，知她是冯老太太送的丫鬟，并不避讳，凑到自个儿媳妇耳旁道：“你再等我一等，敬了酒我就回来。”
宴请的人里有四合村的长辈，梁老三做主让人去接的，说是人多热闹，加之他请的都是忠厚善良的人家，季方也不好推辞。
还有几个近些日子来往熟识的同窗，县衙的几个吏。
季方一出去，外面起哄的人恭贺地笑着，子诚和梅手拉手地凑过来，稚声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新娘子吗？”
“孩子别胡闹，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季娟说着抱起两个孩子就走。
酒席办得热闹，除了几位长辈，其余人年岁相当，都不拘着自个儿，来往敬酒总想着多灌季方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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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1章 洞房
近黄昏宴席才散，除了自己人和梁老三几人留下闹洞房，其他的宾客都劳烦焦云虎一一送回去了。
傅惟慈正襟危坐着，桌上燃着龙凤喜烛，久没动静的屋里响起推门声。
唐英张大嘴哈哈地笑了两声，跟着梁老三等人站在外间看热闹，看着喜帕下的人儿一动不动，声揶揄道：“快挑喜帕呀。”
傅惟慈听着起哄的声音，握紧了手，良久才呼出一口气来。
季方拿过喜秤，探到喜帕的下方一挑，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昏黄余晖撒在屋内，季方凝神片刻倏地一笑：“好看。”
众人都被他这句好看逗笑了，反倒是傅惟慈，愈发的害羞慌乱，甚至想抓起喜帕重新盖在自己头上。
她不怕周围人的笑声，怕得是季方满是笑意又灼亮的眼睛，那光亮耀眼到她不敢迎上。
看着两口浓情蜜意地，不等被赶，梁老三先识趣儿的往外撵人，连着一旁伺候的红袖一并拽了出去。
等人都散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季方体贴地要把她头顶的凤冠拿下来，傅惟慈却是抬手一按：“别动我再多戴会儿。”
“不沉？”
“沉是沉，可是好看，等会儿再摘。”
季方无声地笑了笑，摸了摸硬邦邦地凤冠，垂身道：“摘了吧，你怎么样都好看，我帮你摘凤冠梳头，好几日没见，咱俩舒舒服服地说会儿话。”
如此也好，本来女为悦己者容，若是这悦己者觉着怎么都美，也不必戴着劳什子的东西。
傅惟慈从床榻上站起身才仔细打量起季方，他从来没穿过这般艳丽的衣裳，今日红锦束发，身上同自己一样是绣金线红衣，甚是英气逼人。
两人绕过屏风，浴桶备着热水，褪去繁缛的喜服，只着宽松舒服地红色寝衣。
季方先让她坐下，动作轻柔地替她拆着凤冠，不一会儿，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传来，她心翼翼地呼了口气。
脑袋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被压得恹恹欲睡的眼皮也睁圆了，声音添了些灵气：“我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季方替她拆下盘起的长发，青丝一泄入注，用手背轻轻地拂过发丝，笑道：“一会儿慢慢说。”
傅惟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杏眸转了两圈，抓着季方的手，想要往外推，又猛地想起不对劲，索性拖着他往浴桶里塞。
“阿慈c阿慈，你要谋杀亲夫吗？”
季方知道她此时有些手足无措，故意扬声笑着问，想让气氛闹腾起来，能稍微缓解一下她心底的忐忑。
“要不c你先洗？”他轻拍了拍她禁锢自己脖颈的胳膊，蹙眉不解姑娘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
傅惟慈这才冷静了些，像一头暴走的狂兽，终于对周遭满意才收起锋利地牙齿。
洞房么？不是她苦追一年的夫妻之实吗？
“你先洗！”
季方看着她脚步坚定的离开，咧嘴笑着，透着些许宠溺地意味。
难道是太久没见所以害羞了？
方才替她摘凤冠，衣领露出白皙如凝脂的脖颈，在缕缕青丝地遮掩下散着如月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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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2章 学以致用
那时他脑海里响起她曾经说自己是吃可爱长大的仙女，果真是仙女，今日他终于抱得仙女归了。
季方洗好走出来还没定眸瞧人，傅惟慈已经一阵风似的钻进屏风里，他摇了摇头把堆着的喜服叠好。
里面传出轻微的水声，他侧头看了一眼朦胧的屏风，蹙眉压制着心底的火热，埋头叠衣裳。
蓦地，从火红的嫁衣里掉出一个巴掌大的册子，季方以为她是嫌路上无趣，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话本子么，都是些男女之情，家族纠葛，翻来覆去都是这点事。
季方随手放在床头，转身盯着屏风，会不会洗得太久了？
果然只要见真章才知道谁是怂蛋，他轻叹了口气歪在床边，随手拿起话本子翻了起来。
呃季方把手掌一握，把话本子合上而后又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又一次打开，被里面的内容震得动了动喉咙。
阿慈她c她一路上都在钻研这等风月事？难怪连看都不敢看自己，脑袋瓜里不知想的什么场景。
毫不知情地傅惟慈走出来，觉着季方的眼神格外的c格外的不自在。
看着他抵在身上的册子有些眼熟，一转身的工夫就跳上了床，把册子一把抢过来，又好像拿着烫手山芋，污秽之物似的，抖手抖脚地嫌弃着，撇着嘴把册子扔到外间。
她只在红袖塞给她时瞥了一眼，然后做贼心虚地揣在衣服里面，方才就忘了这一茬，竟然被季方撞见了。
傅惟慈蹑手蹑脚地缩在床榻的角落里，扭捏着不去看季方噙着笑意的脸，更不敢迎上他揶揄的眼神。
半响，绞着手指嗫喏道：“那个c那个是冯家给的。”
“我不在，娘子就是这么胡来的？”
呼吸一窒，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她可真是去黄浦江游了一圈，沾了一身黄泥洗不净。
羞红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季方一倾身把她拽进怀里，拿了干净的面巾给她绞干头发。
胆怯地跟兔子似的，本来就是逗她的，瞧她这副受惊地模样，轻笑着问：“你盼了那么久，就要如愿以偿，怎么还怕了？”
傅惟慈觉着靠向季方的后背骤起一层鸡皮疙瘩，肩膀微微抖着，脸都快埋进被子里了，怯怯地道：“你别盯着我看。”
索性头发也不擦了，蒙着被子坐在床上，沉沉地喘了两口气，才觉着从头到脚舒畅了。
把被子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了，她把沁出细汗的手掌在膝盖上蹭了蹭，声音微扬了些：“我没骗人，一眼都没看。”
外面寂静无声，她咬了咬下唇，支吾道：“我就翻了两页就赶紧扔了。”
季方听着从被子传出来地声音闷闷的，抬起手隔着被子抚摸她的头，长臂一捞把她抱进怀里。
裹着被子抱好似抱着一只熊，见不着她无措的模样，他胆子也大了些，狠狠地搂着被子，把脸贴在泛凉的锦锻上，耐心哄着：“我没怪你，看了正好，学以致用。”
四个字逗笑了局促地傅惟慈，她从锦被的缝隙里探出手，悄默默地在季方的腰间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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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3章 春光
没等到她抽回手，就被一把抓住，季方顺着这只纤细的胳膊，把她从闷热的被子里拖出来。
闷得脸红彤彤的，他敛了笑意，搂着她入怀道：“阿慈，我这几日想你想得紧，让我好好抱一抱。”
傅惟慈也不再挣扎，安生地躺在他怀中，被他的手按着脑袋贴在心口，听着里面咚咚咚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你不是有满肚子的话跟我说么？怎么突然不吱声了？”季方抚摸着她铺在枕上的青丝。
她整理着思绪想着该如何说她被人扛出冯家的事，语言还没组织好，一只手渐渐不再老实。
屋里的烛火尚未熄灭，她听着略有些不稳的呼吸声，腰间痒得弓起身子，蹙眉娇嗔指了指床帐和烛火。
季方会意，盯着她娇艳欲滴，仿若要挤出红汁来的脸颊，轻言轻语道：“过往c我还以为你是个不知羞的。”
傅惟慈杏眸含水，微微一瞪，抬手冲着季方心口掐了一下：“胡说”
床帐只落了一半，烛火还通明着，季方心口吃痛，顺势抱着她滚了一圈。
额头c耳朵c眼睛c鼻子c嘴唇c下巴，没一处逃脱他炽热的呼吸。
烛光透过落下的床帐把季方隐藏在略暗里，反而是她，一颦一蹙，抿唇嬉笑，都落在光亮中。
她抬起腿想勾着床帐的银钩，这样一明一暗的光线令人浑身不自在。
季方却先一步抓着她的脚腕，轻笑一声问：“想逃？”
傅惟慈忙不迭的摇头，哪有人敢从老虎的爪子底下逃命的？只有装成白兔顺从才能活命。
“这样直白的盯着妾身，好羞涩啊。”被戏精附身的新娘子捂着脸透过手缝看着新郎官。
“阿慈，你c咱好好洞房不好吗？”
季方侧身望着她，看她移开手，垂下的羽睫闪动了两下，心中大喜。
方才册子的图文解说还历历在目，行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傅惟慈途中痛得瞪眼，揪着季方的胳膊扬起身，秀眉一蹙：“你c你c混蛋！”
话出口又顿住了，倒吸了两口气，余下的话都被迫咽了下去。
燃着的龙凤烛已耗尽大半，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用脚踹了踹季方，有气无力道：“你先去洗。”
“我帮你？”他挺直的背脊一侧身，饶有深意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着：“方才不是吵着虚脱了么？”
傅惟慈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她裹得这么严实，只露出脑袋和双脚，他使劲瞧也瞧不出什么来。
“我自己可以。”
季方点头不勉强她，起身走了两步，身后响起犹犹豫豫地声音：“抱我。”
嗯！他扬着唇角在心底重重地答应，转过身却敛了笑意，故意佯作不知地问：“娘子怎么了？”
傅惟慈扒着被角，漂亮地眉眼带着几分羞怯，低声嗫喏道：“没力气。”
明知故问！
浴桶里换上干净的温水，她半搂着他的脖颈滑下水，耳坠红地似要燃烧，一阵水花响，她把自己埋在水中，只露出眼睛观察季方。
她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觉着浑身都像被人卸了筋骨似的，索性闭上眼睛装死，任由季方给自己换上干净的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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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4章 交杯酒
傅惟慈躺在床里侧，感觉身上盖了被子，缓缓睁开眼睛，见着季方正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寝衣，心头一喜，浑身的酸疼都沦为区区事了。
季方穿好衣裳，看了看合眼“睡着”的媳妇，轻手轻脚地找了件披风穿上，悄无声地走去外间，推开门吸了口冰凉的空气。
见着房门有了动静，远处候着直跺脚的梁聚兴才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人没抓住，这事怕是瞒不住，依我看，你早些告诉慈，免得她明儿”
“明儿再说，今日得让她高高兴兴的。”季方语气坚定，脸色微凝地道：“三哥早些回去歇着，今日劳你辛苦了。”
梁聚兴深深地叹了口气，似咬牙狠了狠心道：“这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把凶手找出来，当我送你和慈的贺礼了。”
季方仰头看了看放晴的天空，此时星辰闪耀，深感为人的渺，可偏偏越是渺的东西越是喜欢出来折腾。
他微微握着手，超乎寻常的冷静，沉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回头问问阿慈想怎么出气，明的暗的，总得让那人尝尝苦头才是。”
傅惟慈躺在被窝里，听到外间的门响，侧身杵着下巴盯着挟凉气进来的季方，见他在纱幔处停住脚，悠悠问：“还不赶紧过来？”
“等会儿，有雪气别冷着你。”说着嘱咐她盖好被子，掀开帷幔让红袖端着四菜一汤进来。
看着清淡又味道极佳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探着脖子闻了一会儿，等着红袖退下去，才掀开被子跳下床。
“午饭晚饭都没吃，季娟早就留了这一份，看你没喊饿，就等办了大事再吃。”季方一本正经道。
如果说厚颜无耻，不知羞这样的词语形容傅惟慈很贴切，那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词语安在季方身上也再合适不过了。
用了饭，浑身反而更无力，只想裹紧自己的被子，瘫在床上养足精气神。
季方端着桌上的酒杯递到床内，轻笑着：“交杯酒。”
傅惟慈但凡能使出一点力气都要拍大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
她把被子裹在腋下，爬到床边接过酒杯，闪闪发亮的银质酒杯握在手中冰凉。
时候总学着电视剧里的古代片，和邻居家的姐姐端着水当交杯酒喝，现如今真真切切地体验一次。
两人互相对视着，甘甜的酒水入了喉咙，再清洌地入胃，傅惟慈蓦地笑了，拽着季方垫在脑袋下枕着，疲累地半个字都不想说了。
睡醒已是日上三竿，季方不安分的手勾着她的头发，放在鼻尖嗅着，一股淡淡的发香，好闻的很。
凑近耳后细细地闻着，清香的味道让人浑身舒爽，他坐起身把床帐放下，明亮的阳光被挡在外面，透进来的光线透着些许昏暗暧昧。
傅惟慈丝毫不知危险的来临，正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梦见她初升高那年考了个全市第一名，成了众人引以为荣的榜样。
等她觉着周身凉凉的，猛地睁开眼睛便发觉事态的严重性，蹙眉道：“天亮了，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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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5章 蜜调的日子
“天亮有什么关系？”季方埋头专注于眼前的大事，一只手按着她抗拒的手臂，嗓子暗哑道：“我曾欠你的，都会还给你。”
欠的？傅惟慈紧抿着下唇，一股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念头涌上心头，之前她为什么要作死呀。
她终于稳了稳心神，用另一只手拽着他，怯生生又不得不问：“一次性都还了么？”
季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灼热的眸子添了浓浓的笑意，翻身躺在她旁边，狠狠地将她搂在怀中，轻言道：“来日方长。”
傅惟慈枕着他的胳膊，满盈的幸福快要溢出来，看着挂着红帐的床顶，迷蒙的双眼带着晨起的雾气，声道：“我差点成不了你媳妇。”
季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发，尚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轻声问：“你不想嫁我？”
怀中的兔子摇了摇头，如凝脂白玉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竟声抽泣起来，惊得季方眉间一皱，一面安抚一面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方哥，我这辈子只想当你媳妇，若是不成我就绞了头发出家去。”
话说得这么严重，季方心底更慌了，他揪着兔子和自己对视，抬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哄着问：“告诉我，怎么了？”
傅惟慈抽搭了两下，突然觉着自己当季方的面儿掉眼泪丢人，一头扎进他怀中，搂着他的腰嘟囔着：“前几日，我在冯家被人迷晕带走了，幸好遇到林谨炎和八喜，他们两人把我救下。”
季方身上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眼底浮上些许阴霾，锐利的眸子盯着虚空，原来早就下手了，昨日不过是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后来，冯老太太收到消息，说我半夜偷溜出去私会林谨炎，幸好老太太把这事掩了去，不然今日满城都会指点我是不忠不节的女子。”
这些话说完，她心底的慌乱终于散去，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生怕一闭眼这一切就变成虚梦一场。
季方捋着她的后背安抚，放低声音生怕惊了她似的：“没关系，阿慈的忠节我都知道，倘若你不喜他们嚼舌根，等来日我让人把他们舌头都割了。”
她的惶惶不安，患得患失，从去岁那场龌龊事起，如今又遇上一遭，心里定然乱了。
傅惟慈听他说要割舌头，嗤地一下笑出声，抬手拧了一下他侧腰的肉：“胡说，我才没那么矫情，我只是不想给你脸上抹黑。”
她相公可是梁县的解元，来日是要成状元的人，一点污点都不能有。
两人相拥躺了一会儿，外面的人一早就开始忙碌，季娟和范樱搬着豆腐去店里，看着守房门一动不动的红袖，互相递了个眼神。
这姑娘年纪不大，性子倒跟老人似的老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没露出半分笑脸。
喊她吃饭也不过来，寸步不离地守着傅惟慈和季方的房间。
不一时，房间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从容不迫地端了盆热水，叩响门：“姑娘，奴婢服侍您梳洗。”
季方拉开门，他的衣冠都是阿慈亲自穿戴的，心情甚是大好，听着一声“姑娘”才皱了皱眉，提醒道：“往后叫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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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6章 名门淑媛的姿态
季家家中已没了长辈，早起敬茶这回事儿直接免了，傅惟慈看红袖做事有条不紊，面无表情地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先开口问：“昨晚睡得如何？”
“奴婢不认床，在哪睡都是一样的。”
红袖在衣柜里翻捡着衣裳，一套一套地拿出来，又一套一套的放回去，最终从王氏给的衣箱子里拿出桃红色的袄子。
傅惟慈抬手碰了碰自己精美的发髻，插着的玉钗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不得不说红袖梳头的手艺着实不赖。
换了发型，再配上首饰，傅惟慈都快认不出镜中的人是谁了，她看着镜子里的红袖道：“你手艺很好。”
“少奶奶喜欢就好。”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此一打扮，再配上她原本的气质，出落地比任何女子都要贵气。
她一起身想去季方眼前晃晃，刚迈出一步，红袖就沉着脸咳嗽了一声：“走路时，少奶奶腰间的玉佩不能动。”
傅惟慈提着裙摆的动作一顿，手指一松，放下桃花红的裙子，微微抿了抿唇，迈着窈窕淑女的步子往外走。
腰间的玉佩的确纹丝不动，挺直着腰身，目光平视着，一副名门淑媛的姿态。
季方正在堂屋等着她来用饭，以往阿慈的脚步极快，今儿出奇的慢，他站在檐下望着，只见一片素白的雪景下，走出一抹春红。
红袖的眼睛尖，瞧着傅惟慈见着人就有雀跃之势，拽着她的衣袖不准她放飞自我。
浑身好像被人装了枷锁似的，她一步一步不敢有半分紊乱，与之前故意做样子震慑旁人不同，她觉得此时被人上了脚镣手铐。
而红袖就是推着自己前行的狱官，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生怕自己跑了。
用了饭，红袖先端着茶请她漱口，然后递过帕子请她擦嘴。
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正漱口的季方愣住，是因为红袖的原因吗？害得阿慈如此拘束？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红袖吩咐道：“去卧房把少奶奶的披风拿来，我们要出趟门。”
此人一走，傅惟慈重重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瘫坐椅子上，幽怨地盯着桌上的粥菜，顿觉索然无味。
“你当主子的，怎么被丫鬟给治住了？”季方含笑望着她，抬手握起桌上的素手，把玩着她无力的手指。
“要不是冯老太太送的，我现下肯定给她卖身契，让她自个逍遥自在去，也好放我逍遥自在。”傅惟慈半靠在椅背上，秀眉微蹙。
菱唇微微翘起，一张一合地控诉着，季方站起俯身，趁她不防备，在嫣红的唇瓣上浅啄一下。
不等她恼羞成怒，先笑着道：“既然是冯老太太送来的，或许是她的意思？”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傅惟慈凝神一想，就忘了追究偷吻一事。
她每次见冯老太太装得挺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是给看出破绽了？专门让红袖来教导自己礼仪？
瞧她抓心挠肝地难受，季方端详着她今日的模样，轻笑道：“好看，往后阿慈就这么打扮。”
红袖拿着绯红色的披风来，服侍着傅惟慈穿上，又塞给她一个暖手炉，顺便也递给季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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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7章 火锅店被烧了
为什么说是顺便呢？因为在红袖递给手炉时，傅惟慈明显感觉到是顺便给的。
不像自己，她抱在怀中，红袖还替自己理了理披风，把身子藏得很严实。
“咱们今儿去哪？我想去店里看一眼，不知年前还能不能开业。”她心里还惦记着火锅店的事儿，脚步快而稳地往外走。
“我们得先去趟衙门。”季方面露难色，凝住的眉宇间透着沉怒，伸手探进她披风里，握着她的手道：“火锅店昨日被烧了”
傅惟慈目光一敛，眼底的喜色瞬间化为乌有，她脸上的震惊被冬日刺烈的阳光映着，似乎更惨白了些。
“抓到人了吗？”她抬眼看着季方，想从他口中知道些许欣慰的消息，只是事不从人愿，季方摇了摇头。
她眸中的光渐渐变得尖锐，先是迷晕自己毁名声，再来毁掉她的店铺，这不是一般的仇恨，分明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季方卷手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眉间拧成一团：“我们能重新开始。”
傅惟慈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双眸里的尖锐不见分毫，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来过的人必定会留下踪迹。”
“衙门的人昨夜一直在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我路上与你慢慢细说。”
季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扶着她上了马车，眸底的冷光乍现，这一次谁都别想轻易脱身。
红袖拿过缰绳要驾马，傅惟慈没有出言阻止，靠在车内合上眼，心里发沉。
偏偏有些人不爱消停，隔三差五总来惹点事，让人犯膈应。
季方陪她坐着，脸色也不好看，看她把手炉扔在一边，便用自己的手捂着她冰凉的手。
“本来我想能潜入冯家的人可大可，或许是周大红心生愤恨要伺机报复，毁我声誉，现如今火锅店被烧，我便知道不是她。”
毁掉声誉这种事，可以做的无影无形，最终没人能抓着凶手是谁，周大红铤而走险也是可能的。
可烧店铺这种纵火罪可不是闹着玩的，抓到判个年也是有的，她才不会撇下于冬香不管，去牢里陪于得水。
那就是另有其人，不能往四合村的方向想了，没人有这个胆子，而梁县，似乎不止一个人有这个动机，有这个胆量。
季方焐热了她的手，看着她一根一根涂着蔻丹的指甲，轻声问：“你知道是谁了？”
傅惟慈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抽回一只手，用食指勾起窗帘，看着外面碧天白雪的景色，不答反问：“现如今的县尉是何人？”
真是逼得人不得不作恶，成个亲闹出两件事来，既然想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那就得让她们摔到泥里才好看。
“尚在空缺，昨日县衙的人说跟着郡太守来的贵客一直没走，怕是要等送走这位贵客才能定下了。”
贵客没走，要么就是想提携谁上来当这个县尉，要么只是想再玩两日。
“贵客是谁？住在哪？”她收回手，钻到季方手心里焐热。
“在县丞汤大人家中。”季方隐约猜到她想做什么，眼底浮上些许了然，顺着她的想法道：“夏成龙的丧期未满一年，近些日子是不会有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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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8章 三日回门
傅惟慈摇头不赞同季方的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会有动静的。”
夏成龙已死，人走茶凉，夏君媛也能冷静地思考思考自己的处境了。
衙门的消息有限，附近的百姓曾见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不过那人是个跛脚的。
她想去看看店铺究竟烧成个什么德行，远远地就掀开车帘，偏头遥遥望着断壁残垣的店铺，烟熏过后的焦色，许久的心血毁于一旦。
左右的店也多有累及，透过发黑的颜色，能感觉到昨日这场大火有多嚣张。
季方扶着傅惟慈下了马车，站在店铺门前，她的手忍不住微微抖动着。
到底是她第一次想独立做生意，本以为是个良好的开端，如今都毁了。
猜不透她平静的面容下在想什么，季方不出声，红袖也不出声，默默地体会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就这么安静地回了家，没提该如何修葺，好像压根忘了这件事似的。
天气愈发冷了，傅惟慈站在院子的雪地里，一身嫣红的衣裳格外醒目，三日回门理应去冯家拜访一下。
季方穿着一身玄色的锦服，看着她在雪地里踩脚印，逗得梅俊儿和子诚咯咯地笑。
“冬天来了，狗画梅花”说着用手在雪地上按了个梅花印，露出两颗虎牙笑着。
子诚格外沉重老成，用手把傅惟慈的手握在手里呵气，一本正经地道：“阿慈姐姐不能着凉了。”
“子诚好会体贴人，将来肯定是个暖男。”她摸了摸孩子软绵绵的头发，一偏头看着季方正含笑望自己。
红袖默不作声地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上融化的雪水，又蹲下身子给几个孩子擦干净手：“去屋里玩。”
三个孩子格外听话，因为红袖不爱笑，他们格外惧怕这位严肃的姐姐，闻声手拉着手往屋里跑。
跟躲邪祟鬼魅似的，一股脑儿的躲进屋里。
“再晚，冯老太太该等急了。”红袖收好帕子，低声提醒着。
冯家从一早就开始备着，冯昭这几日就盼着他们回来热闹热闹，自己也能从饭庄里忙里偷闲歇一天。
这几日他重新打理起飘香饭庄的事，看着各种各样的改变，心下对傅惟慈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不知她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这些奇妙的点子让店里档次陡然攀升成梁县翘楚，连锦绣酒楼都得退而其次。
饭庄成了各种酒楼饭庄争相模仿的对象，奈何他们学不到精髓，只是东施效颦，不懂精髓在何处。
难怪有人要烧了她的火锅店，这一开起来，岂不是不给其他人活路了？银子都被她捞去了。
想是这么想，当他见着傅惟慈走进来时，又恨不得立即抓着凶手，让那人赔个几百两银子补偿她。
连他冯少爷的姐姐都敢欺负，真是活腻歪了，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一群偷偷摸摸的人。
茯苓笑着递过两个蒲团，两人叩头起身，一人得了一个红包。
冯昭看着鼓囊囊地红包，一眼就知道装了不少的银票，抬手握着拳头，撒娇似的蹭到冯老太太身侧：“奶奶，你都给了傅惟慈，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不能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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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9章 谁还没个小脾气
“连厚此薄彼都会用了，看来出去一趟，有些长进。”冯老太太摸了摸孙子的额发，偏头吩咐道：“茯苓，封个红包来，当做昭哥儿进步的奖励。”
冯昭乐得眉飞色舞，接过红包就揣在怀里，冲着傅惟慈挑了挑眉道：“待会儿请你们去听戏。”
“听戏就在家听，去外面闹闹吵吵地能听什么？”冯老太太说着就让茯苓去请戏班子进府。
“不用了祖母，我陪您安静地下会儿棋。”傅惟慈拉住茯苓的手，拦着她出门。
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季方和冯昭却是知道的，让这姑娘听戏，用不上半刻钟就能睡着。
“罢了吧奶奶，让她听戏，保准儿她比戏还好看。”
冯昭走到傅惟慈面前，故意拿她取乐，看着她眼底浮上的怨气，急忙抬步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她抬手一拽扯着他的腰带，把他按在座椅上，端着亲姐姐般和煦的笑容道：“你快好好坐着，晃得祖母都眼晕了。”
抽回手时，狠狠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三百六十度旋转提拉，给他独一无二地极致疼痛体验。
冯昭倒吸了口凉气，脸色登时就变了，咬着下唇硬是没叫出声来，皱眉盯着傅惟慈，眼珠子似要喷火烧她。
痛啊，痛啊，真痛啊，小丫头片子还真敢下手，枉费成亲那日，他还背着她出门，真是狼心狗肺。
他如此想着，再看她满脸的笑意，瞪起眼睛，稳了稳声音才道：“我瞧着你又胖了，那日我背你，就跟背着一只”
“诶，你这衣服上有个线头，你帮你揪下来。”傅惟慈打断他的话，朝着他腰间伸过手。
冯昭躲闪不及，又结结实实地被拧了一把，额头冒着细汗，疼得直咬嘴唇。
“好了，小伙子穿衣裳得板正，这样出去才有姑娘喜欢。”她一副慈姐的模样，替他抚了抚肩膀的灰，笑眯眯地道：“你方才说我像一只什么？”
“一只c百灵鸟，说话的声音跟百灵鸟似的好听。”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下这口气，来日有的是机会整她。
季方见状，卷手在嘴边掩着笑意，自家媳妇的小脾气他最了解，能轻易放过冯昭才怪，而且她本来就觉着骄纵的公子哥欠修理。
午饭摆在客堂，冯宝成穿着官服进来，又是磕头拿红包，这待遇让傅惟慈觉着心虚。
本来就深受冯家的照拂，如今又来吃吃喝喝，若不是礼数如此，她定会推脱的。
席开，王氏拉着傅惟慈说着悄悄话，一瞬的工夫，她的脸就像熟透的番茄，咬着下唇频频看着季方。
这不是才圆房么？只顾着增进彼此间的亲密度，忘了生孩子的大事。
王氏说了些容易怀孕的偏方，傅惟慈点头称好，心下里琢磨着该好好算算排卵期，过些日子就该着手子嗣的大事了。
冯老太太夹了些烧瘦肉放在她碗里，看着她眼底的乌青道：“前几日胖了些，今儿瞧着又瘦了。”
“还不是火锅店闹腾的？”冯昭慢斯调理地挑着青菜中的胡萝卜丝，接着道：“爹应该全力抓捕凶手，还阿姐一个公道，让他好好把房子修了，再补偿几百两才能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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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0章 夏家的帖子
冯昭毕竟归家没几日，冯宝成再是严父，这些日子也格外思念独子，因此自从冯昭回来，一直格外宽容。
闻声和颜悦色道：“办案若是都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朝廷岂不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
傅惟慈细嚼慢咽，目光掠过冯昭不以为意的脸上，怎么瞧着出去溜达了一圈还没什么长进。
难道一路上只顾着治疗情伤了？
她脑袋里正想着夏君媛，王氏擦了擦嘴道：“夏家下了帖子，说是请之前的旧友一聚，以此感谢往日照拂之恩。”
夏家季方微微偏头看向她，还真被这丫头说准了，还没出重孝，就先不顾礼义廉耻地摆起了宴席。
傅惟慈心底对夏家的不安分早有预料，此时端着汤碗，目光却好奇地瞄着冯昭。
她想看看他对夏家这两个字是否敏感，毕竟为了抚平夏君媛带给他的伤害，独自出去游山玩水了好几个月。
冯昭没有一点异常，充耳不闻地喝着汤，感觉到一束八卦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迎上，如钩的眼神锁定傅惟慈，噤着鼻子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她回他一记白眼，两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没逃过季方的眼睛，他在桌下捏了捏傅惟慈的手。
虽然是他亲媳妇，可做人不能太赶尽杀绝了，何必往冯少爷的伤口上撒盐呢。
“夏家”冯老太太呷了口茶，慈祥的面容也添了些肃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个儿的孙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夏县尉去世没多久，此时不去，只教外人议论我们冯家瞧不上她们孤儿寡母，既然下了帖子，就去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王氏知道婆母不喜欢应付夏老太太，端正身子道：“您就不用特地去了，让小慈陪我去正好。”
正好，傅惟慈正想着怎么开口让王氏带着自己一道呢，如此一说，点头道：“嗯，我陪着义母就好，天寒地冻的，祖母就好好在家歇着。”
冯老太太满眼慈爱地望着傅惟慈，转头又看向冯昭，试探性地问：“你要去吗？”
王氏是不想让他去的，毕竟在夏家小姑娘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回来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可别再惹祸上身了。
“去呗只是做客而已。”冯昭端起碗装作吃饭的模样，巴掌大的青花瓷碗挡住了他的脸，口齿清晰地不像在嚼饭。
傅惟慈低着头暗骂了声傻子，装也装得像一点，吐字那么清楚还用碗挡着，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到底还是放不下夏君媛，怕是听说她丧父就惴惴不安了，如果冯昭知道他未来的老丈人是自己一把火烧死的，会不会把自己按着去县衙认罪？
不能有这种比较，凭夏君媛在他心中的地位，六亲不认也是有的，何况自己只是莫名其妙的义姐。
再说，冯昭要是不去，夏君媛指不定会怎么失望呢。
饭毕，季方陪着冯宝成去了书房，拽着不情愿的冯昭一道走了，屋里没了爷们，三人说话也少了些避讳。
“您瞧，昭哥儿对夏家的姑娘还没死心。”王氏愁眉不展地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始终缠在她心头，让她浑身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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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1章 箭矢可还在？
冯老太太没应声，眉头微皱，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思片刻，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向王氏：“找个合适的机会，你向宝成提一提，总归夏成龙已经死了，昭哥儿固执了这么多年，怕是除了夏家的姑娘谁都瞧不上。”
傅惟慈手中的茶盏顿了顿，冯老太太是要松口了，到底是拗不过坚持多年的孙子。
只是依着夏君媛的性子，真嫁到冯家来，不搅和的乌烟瘴气才怪。
王氏眼底浮上些许不情愿，又震惊于老太太会松口，沉吟了半响才道：“上次她故意撺掇昭哥儿去闹，品行不良的女子进了府只会图生事端。”
“哪还有什么办法？”冯老太太肃容盯着王氏，略失望地摇了摇头：“难道看着昭哥儿此生不娶？等他往后撞了南墙，才知道现在的自己多愚蠢！”
王氏恭顺地听着，婆母俨然有气，若是再顶嘴只是讨不痛快。
傅惟慈是头一次见着冯老太太发怒，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像是一方领导者的姿态，这冯家内宅还是她说了算的。
若是真如她口中所说，冯昭得撞了南墙才会顿悟，到那时已经晚了。
她都替这对婆媳头疼，家里的独苗儿偏偏是个擦不亮眼睛的，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夏君媛。
等着王氏退下，冯老太太让屋里的丫鬟都下去，只留茯苓在身侧，傅惟慈知道，大概是之前那晚的事有眉目了。
“那晚的事没查出什么线索，东角门守门的被迷晕了，小慈可有怀疑的人？”冯老太太面露些许自责，事儿是在冯家出的，可府中一点异样都查不出来。
傅惟慈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怀疑的人，特别是方才她还听着自己认定的凶手要成为冯家的儿媳妇。
她揉着手指，只凝了一瞬，很快便答道：“祖母觉得，那晚迷晕我的人和烧我店铺的人，会是同一人吗？”
这个问题让冯老太太倒吸了口气，微怔后靠在罗汉床边，沧桑的声音响起：“不无可能，或许正是那晚没得手，才又起意要烧店铺。”
傅惟慈听着猛地想起一件事，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祖母，那晚射纸条进来的箭矢可还在？”
这句话也正好提醒了冯老太太，那日她只想快点把事情掩下，便让茯苓把箭矢处理了，免得晦气。
却忘了这个箭矢也是证据，箭头上会刻着归属何家，或者是哪个铁匠铺，顺着这条线索或许能查到蛛丝马迹。
她急得冲着茯苓招手：“箭矢还在吗？”
“在在在，这几日一直忙着姑娘的婚事，人多眼杂便没去处理。”
茯苓答着话就急匆匆地回房去拿，把箭矢藏在袖子里掩人耳目，进了屋才松了口气。
傅惟慈也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希望这个箭矢能告诉她，自己所猜测的没错，正好也让冯老太太认识到夏君媛的阴险，断了收为孙媳妇的念头。
茯苓把箭矢递到她面前，看着散发着银光的箭头，想到自己差点被它害得成为梁县的荡妇，恨不得把这破东西回炉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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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2章 是衙门的
傅惟慈把箭矢攥在手中，双眼好似一汪湖水，幽深沉静，半分涟漪都没有，素手一转，便将箭头对准了自己。
这个箭头可不简单，明里能把人的骨肉刺穿，让人死于非命，暗地又能积毁销骨，让人淹没于被唾弃的口水中。
冯老太太见她低眉敛目地模样，心思多半都飘到这冷静的姑娘身上，果然是老夫人的血脉，一举一动都像极了。
傅惟慈捏着冰凉的箭头，翻看着上面的痕迹，当一排编号映入眼帘，她眸光一沉，咬着下唇道：“祖母，这箭c是衙门的。”
朝廷的箭都是有编号的，而且打头都是地名的首字，这只箭是梁县衙门的没错。
冯老太太咽下心底的吃惊，一只手飞快地捏着佛珠，凝眸思虑着此事的蹊跷。
用的是衙门的箭矢，此人定和衙门有所关联，能和衙门扯上关系的人不少，可唯一和小慈结过怨的只有夏家的姑娘。
上次小慈阻拦了昭哥儿定然是得罪了她，可为着那么一点小事儿就下这么狠的手
她正想着，傅惟慈已经提裙跪倒在地，透着些许倔强的小脸扬起：“祖母，其实孙女没对您坦白，早在店铺被烧时我便知道是何人。
其实夏小姐与我的恩怨，并非是因冯昭而起，而是因为季方，她钟情季方，便视我为眼中钉。”
她早就不想瞒着冯老太太了，将实情说出来，免得夏君媛真的嫁到冯家，再闹得鸡犬不鸣，那并非自己所愿。
冯家待她好，她也由衷的希望冯家一切都好。
冯老太太眉间紧蹙，手中的佛珠蓦地停了，侧头吩咐茯苓道：“去告诉太太，昭哥儿娶谁都不能娶夏家的姑娘！”
这种祸水若是真的进了冯家，往后还有太平日子？
茯苓得令忙往外走，路过红袖时使了个眼色让她扶傅惟慈起来。
“这种事c你早该告诉我的，咱们也好早做提防。”冯老太太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味，似如释重负又道：“既然如此，夏家别去了，免得在她府中再遇上点什么事。”
傅惟慈坐在圈椅内，耳朵上的白玉耳坠微微晃动着，声音平缓：“不，我要去。”
“不可，你知她又挖了什么陷阱等你？”
“祖母别担心，既然箭矢是衙门的，放火的人又是坡脚的，想找出这个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夏君媛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可能扛得动自己又从林谨炎的追赶下逃脱。
夏成龙在衙门当了那么多年的县尉，怎么会没两个忠心效忠的手下？前后的线索一捋顺，怎么抓凶手就轻而易举了。
是人，总会有弱点的。
这事没交给旁人，傅惟慈点名要冯昭去做，他的身份出入衙门最合适，真的是再无别的人选了。
万一他想帮心上人开脱，那也在情理之中，若是真把人给自己送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是非黑白这杆秤的。
从竹梅院出来，冯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郑重其事地拽着傅惟慈问：“你不怕我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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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3章 良苦用心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若能昧着良心帮夏君媛，往后咱们只管路过不相识，万一你良心发现了呢？”她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像洋洋洒洒地细雨落下，悄无声息。
冯昭这才回过味来，皱眉反问道：“你故意试探我？”
“我可没这个闲心，谁让你的身份合适呢？除了你找不到别人能光明正大的出入衙门了。”
她扯着衣袖，杏眸微瞪，好像要从冯昭的眼里看到他心里，看看他到底会公允还是偏私。
“我说我对夏君媛没念想了，你信不信？”
傅惟慈侧身与他面对面站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散：“信，要不然我怎么敢把这事告诉你呢？我信你的良心，也信你不会转身就向夏君媛说出我的计划，我信了你，至于你怎么做，全在你的选择。”
毕竟是倾心爱慕多年的女子，如今让他和自己站在一起逼夏君媛现出原形，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我不逼你，到时你只管扯个谎搪塞我就行，不用让自己为难，我知道了你的底线，往后这些事也就都绕着你。”
傅惟慈坦坦荡荡地把心里所想都说了出来，嘴上说着不逼他，可现如今就是在逼他，逼他站队，是选择站在夏君媛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
从身份和关系上来说，她当然希望冯昭能站在自己这边，往后跟夏君媛划清界限，省却了冯家许多麻烦，她也不想将来有一日会因为一个女人，葬送了这份姐弟情意。
专横也好，自私也罢，只要她是冯家义女一日，冯昭就必须面对这样的选择。
她不会对已经宣战的夏君媛心慈手软，防止她以后接二连三的找麻烦，最好一出手就是重击。
“你是故意的。”冯昭脸色有些灰败，眸子里的光彩荡然无存，望着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傅惟慈，没由来的觉得心烦。
他敛回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转身就走。
一路上她沉默寡言，回到家端本书发愣，季方见她望着书出神，眼神涣散没聚焦，将她半搂在怀里安抚着：“你没做错。”
“毕竟他不欠我的，我却逼他。”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声音没了面对冯昭的坚决，软糯地让人心生怜爱。
“他迟早都要面对的，总比过后再告诉他要好。”季方抚摸着她的头发，柔顺地手心发滑。
“这事毕竟老太太也知情，我是怕他执念深，现在不告诉他，将来知道夏君媛栽跟头，会连着老太太一起埋怨上，你瞧他之前寻死觅活的样儿”
季方懂她的良苦用心，这事既然告诉了冯老太太就不能瞒着冯昭，将来若是真为这事儿给人家祖孙俩造成隔阂，她良心会受到谴责。
冯昭走时的眼神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他若是气哄哄地走也就罢了，偏偏是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
“你不是说要去看看梅老先生吗？外面下雪了，咱们正好出去走走，如何？”
两人穿戴严实，脚踩着白皑皑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一下一下的踩雪声，在看着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再纷乱的心也都平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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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4章 糖葫芦
天色渐晚，冷风阵阵，吹着枝头的浮雪扑簌扑簌的落下，似一帘瀑布般挡在眼前。
季方抬起手替她拂落连帽上的雪，见她方才皱成一团的小脸终于露出浅笑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大好，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东西。”
小东西？一听这三个字她可是不依的，侧头斜睨了一眼跟着后面的红袖，抓着季方胳膊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噘着嫣红的菱唇小声问：“小吗？”
季方一时不知她说的何意，满是柔情地双眼望着她，笑了笑：“年岁比我小，个头比我小，在我眼里你的确小。”
谁说这个小了？傅惟慈把他的胳膊又往怀里塞了塞，双肩夹紧，眸底噙着几分俏意：“你再回想一下，真的小吗？”
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传递着，季方动了动手肘，似乎碰到一处呃他抿着唇又动了两下手肘。
若是说这个，的确不小，盯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小娘子，季方动了动干燥的喉咙，哑着声音道：“不小，正合我意。”
自诩厚颜无耻地傅惟慈，听到正合我意四个字，两朵红晕浮上脸颊。
她松开季方的胳膊，咬着下唇想着自己真是找虐，为什么要和他比谁更无下限？
自从洞房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过往的种种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禽兽是一直坐怀不乱的季方。
还是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变相曲解一下，还是很贴切的。
“卖糖葫芦嘞，酸酸甜甜地糖葫芦。”
一阵阵叫卖声缓解了她心底的羞耻，她转身看着站在廊下躲雪的人，怀中正抱着糖葫芦，红彤彤的颜色在大雪中格外鲜艳夺目。
她抬手指着廊下的人，咧嘴笑着：“我要那个c糖葫芦。”
大雪天的不回家躲在廊下，许是怕外面的雪脏了糖葫芦，她盯着季方，见他点头跑过去。
正好还剩下五根，她和季方，还有红袖，还有梅师父和小童子，她攥着五根糖葫芦站在路边，笑脸在雪地里格外明媚。
哪怕天色渐沉，周遭白茫茫一片，在季方眼中，她的笑容像是刻在自己心底一般清晰。
红袖不吃这种酸甜掉牙的东西，拿在手中看着吃得正欢的傅惟慈，似乎看到了记忆中某个熟悉的影子。
玲珑斋灯火通明，敲了敲门，小童子便来开门，她没往屋里张望，先笑眯眯地把糖葫芦递到小童子面前，笑得一侧酒窝浅浅：“呐，给你的。”
屋里梅老先生的手倏地握紧了椅子扶手，何时来不好，非要挑此时来！
他佯作不经意地看向屋内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探究似的盯着傅惟慈。
“咳咳咳。”梅老先生清了清喉咙，先开口道：“季方，今儿怎么带着你媳妇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傅惟慈正想着怎么不唤自己，反而问起季方来，一抬头撞见另外两个熟悉的面庞，忙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把自己的头发拨乱，凌乱的头发挡住她的脸，视线也被头发挡住，讪讪地道：“今儿风好大，方哥，梅老先生有客人在，不如咱们改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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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5章 平西世子
梅老先生见她如此，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瞪了一眼握着糖葫芦的小童子。
怎么不先问问是谁就开门？转念一想问了也是没用，依着小兔崽子的性子肯定扬声喊：我！傅惟慈！
罢了罢了，今儿就是这么不凑巧，命运使然。
季方也认得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出现在四合村的小舅子傅尧，还有一位是暂住在汤大人家中的贵人，人称孟公子。
他垂头看了看头发遮面的娘子，再看看里面傅尧的皱眉忧色，孟公子更是握着茶盏半响没放下。
心底忽然就有了猜测，也不多问，顺着她的话道：“好，梅老先生先忙，我和拙荆改日再来。”
季方攥紧了傅惟慈颤抖的手，佯作无恙地冲着屋里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告辞。
一转身，身后没有异样，季方能感觉出掌心内的手在哆嗦，踏出一步似乎缓和了些。
傅惟慈恨不得此时自己会飞，能从这儿一下子消失，迈了两步没听见有阻拦的声音，按着胸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迈出第三步时，身后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被人称作孟公子的人，重重地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肃容道：“傅惟慈！”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傅惟慈耳边除了季方的呼吸声就是纷纷落雪的声音。
傅尧也不敢出声，盛京人都知道这个人的脾气，不出声或许事态不会那么严重。
不曾想会在梁县碰面，盛京都说平西世子游山玩水会故友去了。
“还不回头？这么多年的兄长是白叫的？”略显威严的声音透着丝丝怒气。
季方犹疑地用余光瞥着自称是阿慈兄长的孟公子，这一兄一弟，来得也真齐全。
薛之孟面色渐渐没方才那么难堪，还给自己到了杯茶，气定神闲道：“凭我身边的人，你觉得你今日能走出去？”
傅惟慈后背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冷得打了个寒战，偏头歉疚似的看向季方，欲言又止地咬着唇。
梅老先生只以为季方还不知晓她的身份，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子，扬声道：“季方跟我去后屋下盘棋，如何？”
或许他的确需要回避一下，季方点头，替她把凌乱的头发捋好，低声道：“我随时在。”
薛之孟的目光从茶盏移到季方的身上，看他从容不迫地跟着梅老先生进了后屋，眼底翻腾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光亮。
“还不进来？”
陡然薄怒的语气震得傅惟慈一个激灵，堪堪地转过身，低头不去看薛之孟。
“薛哥，阿姐她”
“让她自己说！”薛之孟本就军营出身，浑身上下半分书生气都没有，平时板着脸站在那，都能威慑地其他人不敢多言语，此时发起怒来，更是渗人。
傅惟慈当然不怕他，可原主傅大小姐怕他怕得要命，她也不由自主地腿软。
往屋里走了两步，把自己埋在灯烛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终于鼓了些勇气，握着小拳头藏在袖子里：“没c没啥c好说的。”
傅尧暗暗咬了咬牙根儿，阿姐不是挺怕薛哥的吗？怎么连顶嘴都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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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6章 真是窝囊
“呵。”薛之孟语气里有几分嘲讽，抬起头盯着暗处的人影，眼神前所未有的锋利：“你过来。”
“我不过去。”
薛之孟快被这死孩子气炸了，消失一年多，怎么连性子都变了？嘴皮子倒是硬实了不少。
一想到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薛之孟地语气也柔和了些，压着心头窜起的怒火，又道：“你过来，我又不打你。”
傅惟慈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过去，远远地站着，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不过去，你有话就问，反正c反正就是不过去。”
薛之孟气噎，侧头看了一眼忍着笑的傅尧，峰眉一皱：“你早知道她在这儿？”
傅尧点头，他更气得手指尖打颤，他在梁县待了小半年，甚至还在夏家遇见过季方，偏偏就一直错过了她。
“薛哥，你别为难阿姐了，她也不想的，是大太太把阿姐卖到这儿来的。”
“什么？！”薛之孟暴跳如雷，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暴走，背着手连连骂道：“你们姐弟俩真是窝囊，明明是原配的嫡出被一个继室欺负得无家可归？”
傅惟慈躲在黑暗里，看着他走来走去骂着人，就跟没自己什么事似的，抬起手中的糖葫芦嗦了两下。
她和这位平西世子没什么接触，不像傅尧和她有着血液里的亲密关系，想放也放不下。
不过能为自己骂几句傅大太太的人，想必也定是个好人，而且记忆中傅大小姐和这位平西世子交情很深，如父如兄。
她自个儿没觉得那么糟，虽然起初也抱怨过怎么穿越成冲喜新娘，可现在想想在这和季方厮守，比起在盛京斗来斗去强多了。
而且日积月累的归属感，让她觉着自己就是属于这儿的，属于季方的。
咬着糖葫芦上面的糖，嘎嘣嘎嘣的声音吸引了薛之孟的关注。
她还有心思吃糖葫芦？这姑娘是在穷乡僻壤待了一年多待成了傻子吧。
“过几日和我一起回盛京，我会向圣上禀明，保证傅大太太不敢动你分毫。”
傅惟慈咽下口的冰糖碎，咯得咳嗽了两声，忍着喉咙的不适道：“我暂时不回去，当着外人的面儿，她当然不敢动我，背地里什么样？我说的话又有多少人能信？”
薛之孟想了想，这番话虽有些道理，怕只是多半用来敷衍自己的，她不想回去和季方脱不了干系。
听汤大人说前几日两人才正式成亲要是没成亲，她就算不回去也能绑回去，如今身份不同。
“我要和季方在一起，谁阻拦都不行。”傅惟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坚定的小眼神盯得薛之孟心中一窒。
“本来太子妃的身份不要了？未来的皇后娘娘也不当了？”他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嘴，只要她有一丝犹豫，他就有本事让太子重新接纳她。
“不要了，不当了，季方将来是要做状元的人，我跟他不吃亏。”
“状元？”薛之孟负手看着她，想从她眼底看出一丝动摇，灼人的视线带着几分威逼的意味，可她就是分毫退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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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7章 这家伙在诳自己
接下来的话，他犹豫该不该说了，出口必定会打破她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可不说，难道看着她把自己这辈子浪费在一个前途未卜的解元身上？
薛之孟垂眸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傅惟慈软弱胆怯的模样。
现在同过往相差太多，或许早就不是他印象中不堪一击的闺中小姐。
“你可知道皇帝有意将今年文武合并，此事已经下了旨意，送交内阁去定章程了。”
见傅惟慈的脸色微变，薛之孟竟然生出一种希望她能放弃季方的想法，若是真如此拆散他们，他大可凭着自己的能耐送她去东宫。
东宫那位太子如今巴结他巴结的紧，让傅惟慈当太子妃虽不算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太子这边瞒下来，宫里的人有微词也奈何不了。
在薛之孟的眼底，这个邻家妹妹一直同亲妹妹一般，她应过千尊万贵的日子，而不是待在这儿耗费青春。
傅惟慈心底的确有瞬间的慌乱，心头好像忽然被一桶冰水浇下，霎时间对未来半点的期望都灭了。
涌上的心思都是该如何让季方坦然面对，可随即脑袋里稍微一思考，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自古文官武官泾渭分明，就算皇帝有意将文武糅合在一起，也不会在过了乡试以后才让内阁定章程，那会引起大乱的。
她定眸仔细观察着薛之孟，灼人的视线盯得他浑身不自在，眼神也渐渐躲闪起来。
她敢肯定，这家伙在诳自己，欺负自己不懂朝堂之事，故意说这种话让自己对季方灰心。
可惜他想得太简单了，傅惟慈挺直腰身，像寒冬腊月里迎风雪而立的一株梅，不畏严寒的摧折，秉着傲骨迎立着。
一双眼睛正是这身傲骨的精髓，不卑不亢地望他，异常冷静道：“那又如何，就算季方不是状元，他也是我相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后面八个字说的慷锵有力，落地有声，砸在薛之孟和傅尧的心头，激起惊涛骇浪。
真不知平凡无奇的季方究竟哪里好，竟然让盛京贵女傅大小姐倾心，还如此死心塌地。
“罢了，我故意唬你的，你既然钟意他，那便由你去，来日后悔莫要找我哭诉。”薛之孟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
跟斗鸡似的傅惟慈也卸下浑身的防备，举起手中的糖葫芦吃着，发出清脆地嘎巴声。
看着她吃得香，两腮一动一动地咀嚼着，和小时候偷吃糕点的模样分毫不差，薛之孟冷着的面色渐渐和缓了些。
既然她执意和季方这个穷小子在一起，那往后的事就不得不操心：“过几日，他进京春闱，你可要随着一同去？”
傅尧就知道他们两人冲突不起来，薛哥是装得唬人，若是唬住了也罢，唬不住只能妥协。
自小都是如此，薛哥本来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偏偏八岁那年病死了，从此阿姐这个与他妹妹玩得最好的伙伴成了他思妹之情的寄托。
这十几年还真跟亲兄妹似的，饶是自己都比不过阿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不，方才还扯谎蒙阿姐跟他回盛京，见她不肯妥协，又巴巴地凑到跟前为人家筹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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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8章 你不能去
傅惟慈在脸盆里净了手，又从红袖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大步走到圈椅内坐下，淡淡地嗯了一声：“去，他自己我不放心。”
薛之孟就知道这孩子看着聪明，脑袋里就缺了根弦，亲手给她斟了杯茶推过去：“不能去。”
傅尧挑眉观察着阿姐的神色，想把她和季方分开，怕是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也希望阿姐能回去，在外面置办个宅子，想见就能见着。
傅惟慈方端起茶盏，闻声没喝就撂回桌上，好看的眉毛一蹙：“为何？”
难道又想出什么诡计要拆散自己和季方？她对薛之孟多少有些警惕，谁叫他方才故意蒙自己。
“你回了盛京，若是傅大太太得了消息，你觉着季方还能专心应试吗？
而且，就算她不找你麻烦，一旦得知季方是梁县的翘楚，背地里动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要让季方抱憾终身？”薛之孟摇了摇头，从小丫头的眼底看出防备之意。
他能理解，毕竟独自在外待久了，自我保护的防备意识还是要有的。
傅惟慈垂眸敛目思忖了片刻，一只手略显不安地摩挲着茶杯。
薛之孟的话有道理，若是他随便扯个借口，自己尚且有反驳的余地，偏偏说的有道理，这反而使她为难了。
毕竟傅家在盛京是百年望族，倘若真的使绊子，她和季方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怕的就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暗勾当，季方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世子说的没错，你如今回盛京不可取，待一切尘埃落定，傅家再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届时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回了。”梅老先生从后屋走出来，附和着薛之孟的观点。
傅惟慈偏头一看，季方紧随师父的身后，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顺着桌面的倾斜流到地上。
显然，他是知道了，却不是自己亲口说的。
“季方，我c我c”她心虚又愧疚地不知该怎么解释，若是知道今日会碰上这几个人，她肯定先在家把所有事讲明白，免得季方会生出自己把他当傻子耍的错觉。
她手足无措地站着那，半个解释的字都说不出来，错就是错，解释再多都是错。
季方心里一丝埋怨都没有，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反而心疼得紧，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大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
急切地不容一刻迟疑，她这副模样，多一眼都不能再看，刺痛得他浑身难受，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微微颤抖。
梅老先生捂着小童子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年轻人恩爱。
傅惟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浑身被他抱得暖，心底更暖，哽咽着道：“我c我不是有意骗你，现在更是不能陪你去盛京了。”
筹划了许久，就等着开春出发，现如今不得不让他独自一人进京，她怎么舍得让他独自漫漫赶路呢。
“无妨，你只管在家等着，我定会风风光光迎你回去。”季方凝声，抚摸着她的发丝，垂眸看着怀中好似受伤小兽一般的女子，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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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9章 买酒菜去
他又搂紧了些，目光望向门外的雪景，眼神迷离地回想起过往的种种，这个为他吃了不少苦头的姑娘，怎么会如此招人疼呢？
薛之孟和傅尧先看不去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
毕竟一个情同兄长，一个是亲弟弟，见着自己的姐姐妹妹被另外一个男人抱在怀中，难免觉着碍眼。
傅惟慈偷偷地擦了擦眼泪，蹙眉盯着梅老先生：“您干嘛要告诉他”
“诶诶，可不是我说的，你以为人家季方和你一样脑袋不灵光？早在傅尧去找你时，他就都猜到了。”梅老先生双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地坐回椅子上。
季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牵着她一同坐下，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明亮，笑道：“我不想你心有负担，无论你究竟是何人，我都愿与你携手，冲喜新娘也好，盛京贵女也罢，你首先是我的娘子。”
这大概就是土味情话了，撩得傅惟慈心花怒放，恨不得捧着他的脸狂亲，将满腔的爱意传递给他。
“咳。”薛之孟目光不善地看向季方，有几分大舅哥嫌弃妹夫的味道，声音冷冷地评价道：“身子骨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一看就不是习武的料子。”
“习武都是五大三粗的人做的，我家季方是拿笔的文人墨客，才不去学，我就喜欢他白白净净地模样，看着赏心悦目。”傅惟慈底气十足的反击，有季方在身边，任何勇气都足。
不过用白白净净来形容一个男子真的好吗？这种词怕是形容小白脸的吧？
奈何有的人就想“以色侍人”，只要自个儿媳妇喜欢，让他当笼中的金丝雀都可。
薛之孟不跟自己妹子计较，不代表不想跟季方计较，既然生得这般弱不禁风，酒量定然也好不到哪去。
先前在夏家，他还不知此人是小慈的相公，只当做寻常人相处的，现下不端起大舅哥的架势，往后想立威都立不起来了。
一个响指，一人忽然从空中落在门口，冷冷的垂头盯着地面。
只听薛之孟吩咐一声：“买酒菜来。”
又一阵风似的走了，用来无影去无踪形容不为过。
摆弄文墨的事比不得，总得想法子给妹夫一个下马威，免得他将来欺负小慈。
傅惟慈知道薛之孟的心思，这酒局她着实不好阻拦，只能爱莫能助地看了看季方，自求多福吧。
梅老先生年岁高，酒过三巡便昏昏欲睡，小童子早趴在桌上打瞌睡了。
满屋子觥筹交错的声音，傅惟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耳朵唤着红袖：“咱俩把老头儿先扶回房睡。”
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架着梅老先生，再唤醒打瞌睡的小童子，四个人往后屋走，今儿可把老头儿高兴坏了，没喝醉前属他兴致最高昂。
定是平日里孤单寂寞久了，终于有几个年轻人来热闹，一时喝得忘性，连为师的架子都顾不得了。
薛之孟见着傅惟慈一走，立马拿起酒壶给季方满上，看他的脸发红，笑道：“你和小慈成亲我们都没参加，我好歹算小慈半个兄长，你怎么都得敬我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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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0章 拉拢小舅子
季方拿笔的手指修长白净，只有握笔处长了两个薄薄的茧子，丝毫不影响美观，反而多了分男子的英气。
他拿过酒杯，喝醉了似的动了动脑袋，笑吟吟地敬了薛之孟三杯。
傅尧不敢逾越，就算他觉着阿姐配得上更好的男子，也不敢对姐夫越矩，恭恭敬敬地敬了三杯酒。
季方抬手按着傅尧的肩膀，醉意中透着几分真心道：“你阿姐跟了我，着实委屈她了，我如今亏欠她的，来日必定双倍对她好。”
虽然醉眼朦胧，神色却异常认真，轻轻拍了两下傅尧的肩膀：“难为你们姐弟能互相扶持，高门大院的生活我不知，想来也十分辛苦。
你又不远千里来找她，可见姐弟情深，我若是叫你姐姐受半点委屈，你大可替剑来找我算账。”
这番话彻底把傅尧收服了，他舞刀弄枪的，都说读书人的心思细腻，如今见着季方三句话不离阿姐，觉得此话当真有理，顿时感动非常。
阿姐能找到这样体贴入怀的人托付终身，着实是人之幸事，大太太做尽了坏事，怎么都不会想到阿姐竟然因祸得福，碰上了自己的真命郎君。
“姐夫，您这么疼我姐姐，她过往的委屈也算没白受着，您是好学问，不像我和薛哥只懂摆弄刀剑，有您陪着阿姐，她这辈子也算值了。”
薛之孟嫌弃地瞪了一眼傅尧，傅家人就这点出息，让人三言两句就哄了去，难怪那小丫头片子被人吃的死死的。
没一个有出息的，书生的口笔犹如他们手中的刀剑，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句句戳中要害，直达人心。
季方皱眉摇摇头，端着酒杯和傅尧的酒杯一碰：“我若是不优秀，对不住你姐姐的真心相待，眼下我保证的c许诺的都是空话，只待来日咱们用事实证明。”
傅尧就欣赏这样的人，踏实务实，倘若季方今日真的夸下海口承诺各种荣华富贵，他反而觉得此人不靠谱。
“姐夫，我阿姐她毛病不少，如今脾气更是大了，您要多担待，万不要与她计较，她做事虎头蛇尾，时而还冒冒失失，您要替她多筹谋。”
听得小舅子如此推心置腹的话，季方醉迷的眼底浮上些许喜色，转瞬又被醉意覆盖。
年纪小的傅尧好对付，年纪与自己相当的薛之孟就不好对付了。
毕竟是经历了官场战场的人，想必季方如今用的招数，他早已觉得眼熟，只是未戳破罢了。
既然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只能另想办法，他可舍不得自个儿媳妇因他们关系紧张而愁眉不展。
该示弱就得示弱，千万别端着的才是聪明人。
没有资本还端着姿态的人，最终都没什么好结果，人情如此，官场亦如此。
季方垂下的眸子里添了些许了然笑意，起身给薛之孟斟酒，笑吟吟地拿着酒壶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举道：“薛世子，以往不知您真实身份，您贵为世子又待阿慈亲如兄长，这一杯理应敬您。”
“小身板酒量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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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1章 添个柴
季方轻笑两声，端着酒杯不落座：“今日不行也得行，您和傅尧都是阿慈的至亲，我身为阿慈的相公，感激敬重之情乃是应当。
另外您年少便入沙场，钦佩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我敬您三杯。”
又是三杯，薛之孟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骨子里不喜文官，这群装腔作势的人总对他们武官挑三拣四的。
也不想想是谁驻守边疆，保家卫国，自个儿一阵风就能被吹跑，就仗着成天围在皇帝身边，左一句进谏右一句谗言。
看季方态度摆的端正，他也不好再为难人家，往后万一真的出息了，小慈的后半辈子还得靠人家呢。
季方痛痛快快地喝了三杯酒，薛之孟借着酒劲儿跟他说起许多沙场上的事。
一时间话匣子打开，不自觉就勾肩搭背起来，没了之前的生疏和挑剔。
薛之孟看季方醉得睁不开眼还立着耳朵听自己说军营中的事，勾起唇角笑了笑。
傅惟慈一回来就见到季方一只手托腮，一只手端着酒杯和薛之孟喝得不亦乐乎，眸光一沉，疾步上前抢了季方手中的酒杯。
这人醉得连眼神都不好使了，扯了两下空荡荡的袖子才抓住她的手。
当着众人的面儿，抓着就往自己滚烫的脸上贴，也不顾傅尧和薛之孟笑话，一脸满足地笑道：“阿慈手凉，我给你热热。”
果真是热得烫手，捂了一会儿比方才更热了，傅惟慈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颇不悦地瞪了眼看戏的兄弟：“季方身子骨弱，你们就这么欺负他，往后回了盛京，我再不准你们一起喝酒了。”
“阿慈，不能这样和薛世子说话，他好歹是你兄长。”季方语气柔顺，又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
“就是，往后让季方好好教你规矩。”
她扶着梅老先生回房休息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这么快就能称兄道弟了？
傅尧也附和着点头，心悦诚服地望向醉醺醺的季方，一眼都不往亲姐姐身上瞄：“姐夫学识渊博，往后定能改掉阿姐的坏脾气。”
他也发现了，阿姐这一年脾气变差了许多，撇撇嘴，目光落在一旁的红袖身上，不由定眸仔细看了两眼。
听此言，傅惟慈吃了一惊，却不得不咽下去，烛光下的脸色阴晴不定，垂眸看着紧贴自己胳膊的季方，醉得跟一滩烂泥似的。
她的相公甚少会失了仪态，今日为了博得这两人的好感，竟然豁出去了，再想想桌上的情景可不能让他这么喝了。
要搞定身份不一般的大舅哥和小舅子，真是难为他了，既然要讨好这两位，不如自己也来添把柴。
“坐好！”傅惟慈响亮的声音徒增了几分愠怒，潋滟的杏眸一瞪，惊得酒桌上的三人皆是一愣。
季方没猜到她已看明眼下的情形，只当她是真的恼了，登时放开手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醉意也被吼得消减了几分。
一副惧内的模样，看得薛之孟和傅尧是一愣一愣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惧内呢？
“回家！”傅惟慈没好气儿地瞪了薛之孟和傅尧一人一眼，转身让红袖扶着往外走，凶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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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2章 亏我像个泼妇似的
季方不敢不从，麻利地起身，冲着桌上目露同情的两人点点头，忙紧跟着媳妇的脚步出去了。
傅尧端着酒杯仔细回想着方才的情景，望向空荡荡的椅子，哀叹道：“当真是女子猛如虎也。”
薛之孟不动声色地仰头喝了口酒，火辣辣的灼热感顺着喉咙流下去，嘴角却蓦地扬起：“说明你姐姐过得好。”
年纪稍长几年，懂得道理就格外多，倘若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子，哪怕这女子美若天仙，温柔如水也是懒得看一眼，懒得多说一句话的，更别提言听计从。
如此只能说明，小慈果真过得好，有个宠她爱她纵她的相公，而且依着他的观察，季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季方跟着傅惟慈走了几步，见她脚步极快，一只手由红袖扶着，另一只手提着裙摆，心头猛地抽抽了两下，真生气了？
瞅着背影就气势汹汹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跟上前，正要开口，姑娘却先转过身，笑嘻嘻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
他眼前是笑靥如花的女子，毫无力气的绣拳捶在自己胸前软绵绵的，一双杏眸在白雪的映照下，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演得像不像？原来是故意做出来的凶巴巴，不过也好看极了。
季方脑袋里闪现出这个念头时，顿觉自己有受虐的倾向，好好温柔贤惠媳妇儿不好，非觉着她凶巴巴的可爱。
薄唇抿成一条线，满含笑意地攥住她伸过来的小手，放在心口的地方暖着：“娘子聪慧，演得自然逼真无暇。”
此时他半分醉态都没有，眼底清明的能看清里面的人影，傅惟慈略微琢磨了一会儿，欲攥起拳头再捶他一下，嗔怪道：“敢情你是装醉。”
“若不然？我怎么舍得让你扛着烂醉如泥的相公回家去，而且我们还有正事儿没办呢。”季方牵着她手放在身侧，和她并肩走在雪地里。
红袖知趣儿地退了两步，让他们二人尽情地说着夫妻间儿的悄悄话。
“亏我以为你醉得一塌糊涂，变成泼妇让你逃过一劫，你居然连我都骗。”傅惟慈没挣脱手，任由他握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万一他不握住，一个不稳就能栽倒雪壳子里去。
季方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和煦了，抬手搂着她的肩，按在自己怀里：“泼妇我也喜欢，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一路上走得艰难，雪地难行，好在她走累了有季方背着，迎着风雪回了家。
进门先换了湿透的鞋袜，又烧了热水洗澡。
傅惟慈半躺在浴桶里，抬起脚激起一阵水花，白嫩的脚趾踢了一下季方露在水面上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问：“还有什么正事没办？”
季方一下子抓住她的脚腕，滑腻又纤细的脚腕，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垂着的眼眸微扬，抬手在她脚心内轻轻挠了两下。
傅惟慈忍不住在水里扑腾挣扎，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最怕挠脚心了。
水下又不好用力，她抓着浴桶边使劲儿的抽着腿，还是抵不过气定神闲观赏她的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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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3章 蜡烛......
她捏着浴桶边，白皙地手攥得骨节发白，指尖滑落几滴温水，恼怒道：“季方！你就是混蛋。”
季方闻言停了手，浅笑着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咯吱窝底下夹着：“别乱动，会摔倒的。”
傅惟慈秀眉微蹙，杏眸一瞪的模样分外紧俏，季方不由自主地划水朝她而去，两人肩膀一碰，发觉她露出来的肩头发凉。
她的拳头在水下毫无力道，砸在他胸口，恼道：“你就是气我方才凶你，想趁机报复。”
季方趁机搂着她入怀，水中的滑腻感分外明晰，焐着她冰凉的肩头道：“你打吧，反正被你冤枉，还不如死了。”
平日里打情骂俏不曾说过的话，今日说的如此自然，语气里还真透着那么一点委屈。
毕竟有气血上涌，脑袋一热的功劳，又有几杯酒水的熏陶，今晚的季方格外的热切。
傅惟慈双颊红得跟樱桃似的，又不是新婚之夜，她自然晓得季方要做什么。
浑身被热气笼罩，压迫得窒息，她忙按着乱动的手，这双手与自己的手几乎一样柔软，一摸就知道是书生的手。
古有兰若寺宁采臣，现有浴桶内季方，这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她眉目渐缓，不敢迎上灼人的视线，垂眸怯生生道：“蜡烛”
季方的手被攥着，好似被一无形的绳索困住，让他半点动弹不得，手被她攥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乱动的，这副模样愈发有趣，他心里的燎原愈发炽热了。
另一只手带着水滴伸向烛台，手掌一挥，浴房里陷入黑暗。
傅惟慈终于能松口气了，起码她现在看不到季方，季方也看不到她，免得一会儿潮红带雨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红袖正在门外候着，等着一会传她进去服侍更衣，忽见里面陷入黑暗，静悄悄地好似都睡了。
主子自己更衣就寝是常有的事，只是每次都会让她回去睡，今日却迟迟没有动静，貌似连交谈声都没有，忽地一下就寂静了。
躺在浴桶里的傅惟慈想起红袖还在外面，抓着浴桶边缘，平稳着呼吸道：“等等会儿，红袖还在外面呢。”
季方抬起湿漉漉的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凑近她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道：“灯灭了，她自己会走的。”
声音轻轻地，带着几分沉哑，如同魅惑人心的魔咒，瞬间吞噬了她脑袋中仅存的理智。
灼热的气息在耳边还未散去，她脚掌一弓，咬着下唇还是发出了声音。
红袖还在外面守着，少奶奶不说让她歇着，她不敢动弹，在黑漆漆的夜里站了半个时辰，蓦地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摧花般的惊呼声。
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懂得这欲语还休的声音是何故，定了定神，立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悄无声息的。
方才难道是幻听？
红袖踟蹰地想了一会儿，若是有事，少奶奶会让她进去的，既然没叫自己进去，还是安生地再待一会儿吧。
大约又是半个时辰，外面的更夫敲锣提醒各家各户小心火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打锣的声音，屋里面又一次发出惊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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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4章 不折腾怎么生孩子？
或许是有了锣声的遮掩，这一次里面的声音格外持久绵长，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余力。
嘶哑地嗓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重归寂静。
这回她若是再不懂，着实白活了这么多年，红着脸小跑回房。
万一让主子知道自己不小心听了墙根儿，弄不好会赶自己走的。
浴桶里又添了些热水，傅惟慈双臂扶着浴桶沿儿，双腿使不出一点力气。
方准备站起身，腿一软又蹲在水里，昏黄的烛光下，她杏眸含水，绯红尚未褪去，似委屈地扶着木桶：“站不起来”
季方正要给她披上衣裳，听一阵水花声，转身看她好像兔子似的蹲着，春藕般的手臂垂在边上，睫毛无力地扇动着。
不是傅惟慈矫情，着实是泡了太久，双腿发软还打着颤，就连胳膊都使不出力气来，强撑着才能趴在浴桶边上。
“来，我抱你。”
季方擦干的手臂再次伸到水中，有了支撑的傅惟慈，倏地松了口气，软绵绵的身子瘫软在季方怀中。
她抬眸正好盯着他的下颔，见着他领口是自己亲手绣的花纹。
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温和了些，她颤抖着指尖摸了摸他的下巴，笑道：“好看。”
季方动作轻柔地用棉巾把她身上的水渍擦干，盖好被子，熄了灯，搂她入怀，轻笑着：“往后不这么折腾你了。”
只是她的小模样实在勾人，那会儿脑袋里全是她的美好，一时忘乎所以只顾尽情享受。
傅惟慈抿唇想了一会儿，一只手搓着季方的衣角，不这么折腾，那怎么生孩子？
她犹豫着看向季方，黑黢黢地什么都看不真切，蓦地钻进他怀中，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羞涩道：“折腾，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季方眸光一亮，垂头看了一眼揪着自己衣领往怀里钻的姑娘，欣喜若狂地把她搂紧，轻抚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在黑暗中与自己对视。
分明谁都看不清对方，可傅惟慈的脸还是红彤彤地灼热，哪怕眼前黑漆漆的，她还是能在黑暗中感觉那一双灼亮的眸子，直视着自己的内心，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遍。
“娘子喜欢？”
该不该说喜欢呢？若是不喜欢，却在两人极致亲密时产生一种归属感，一种归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踏实。
若是喜欢他又猛烈地让人吃不消。
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着，猛地冒出一句话来，都说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将来是不是她还能占点便宜。
“喜欢。”她从他指尖挣脱，埋头在温热的怀抱中，觉着这具身体比方才更热了许多。
毕竟是气血方刚的男子，被自己喜欢到骨子里人一撩拨，热度又席上来，却不敢再动她，只按她入怀：“为夫会努力的。”
谁要他在这种事上努力傅惟慈张开嘴，在他胸口狠狠地咬了一下，感觉他疼得一紧，咧嘴笑道：“睡觉。”
季方不说话了，她还在回味方才的口感，软软地还弹性，季方的肉咬在嘴里竟是这种感觉。
好想再咬一口，感觉比之前瘦骨嶙峋的身子结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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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5章 直接吊起来逼供就是
县尉一职暂时空缺，原本县尉大人的手下都在冯宝成的手下候命，找到夏成龙的旧部，再加上坡脚的线索，用不上两日就能抓到人。
冯昭气鼓鼓地闷在房间里，他气傅惟慈那日清清淡淡的模样，如果他捏着自己的耳朵，耳提面命地让自己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他反而不气了。
可她偏偏是一副你怎么做都理所应当的态度，又表明自己若是选择站在夏君媛的身边，往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女子果然狠心，好歹姐弟一场，撂狠话撂得这般轻飘飘，毫无重量。
冯昭本不想理会她，一个人出门散心去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被烧毁的店铺前，神色渐渐沉凝，站在原地盯着发黑的墙壁。
早上奶奶说，这店铺耗费了她许久的心血，从上到下都是她和季方张罗的。
还有墙壁上的画儿冯昭鬼使神差地往门前走了走，透过烧毁地窗子往里看。
隐约还能见着墙壁上的雕画，熏黑的轮廓看不出一丝美感，不知当初是什么样子。
桌椅板凳被扑火的水冲洗过，还是黑乎乎地焦色。
心血就这么轻易被毁了呀，还差点在成亲前被人毁了清誉。
夏君媛他在心里面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会有女子如此心肠狠毒？难道自己过往真的瞎了眼？
傅惟慈分明那么大度，得过且过的事她从不计较，表面上看着她因为一二两银子斤斤计较，实际上让她把身家都捐了也绝不犹豫。
明明一个是夏府的千金，一个是行走于垄沟的村妇，两者比较起来，着实太讽刺。
冯昭动了动脚步，转了个方向往县衙的方向去。
傅惟慈这些天，天亮就看着季方教孩子们读书，天黑就和季方专心造孩子。
成日什么都不想，自有季方挣钱养家，感觉自己过得是身心舒畅，养得腰间多了一圈白白嫩嫩的肉。
时不时去玲珑斋学点手艺，被梅老先生教训几次也渐渐端正了心态。
常遇见傅尧和薛之孟守在那，闹闹吵吵地倒也欢乐。
他们两人预备过了年再动身回盛京，有薛之孟在，傅老太太派来的两个随从轻而易举便能支开，姐弟两人毫无顾忌地腻在一起，弥补这一年的缺失。
眼看着腊月二十七将至，冯昭迟迟没将人带来给她，傅惟慈心底多半不抱希望了。
毕竟让他在对付夏君媛的事上出力，实在太强人所难。
好在除了他，如今身边又多了两个帮手，薛之孟暂住在县丞汤大人家中，出入县衙也合情合理。
了解此事的原委后，登时要替傅惟慈出头，重重地撂下茶盏，愤愤道：“对付一个小小县尉的女儿，何须用得着这么迂回的方式？直接吊起来逼供就是，还由得她不招？”
他这种军中人的直爽性子，若是碰见旗鼓相当的对手，还能深思熟虑下，一听此人只是一个县尉的女儿，多想一下都嫌费脑子。
可傅惟慈不成，在百姓眼里她只是冯大人的义女，若是真把夏君媛关起来逼供，传出去对冯大人的名声有损。
“阿姐，要不这事儿就交给薛哥吧，你指望一个县令家的公子，肯定不如薛哥尽心尽力。”傅尧也觉着没必要跟区区小人物周旋，不如直截了当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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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6章 争风吃醋
傅惟慈深吸了口气，打眼扫过傅尧提起县令公子四字时，阴郁不悦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敢情他煽风点火地不是为旁的，就是不想让冯昭替自己出力，弟弟之间也会争风吃醋，有趣有趣。
薛之孟也瞧了出来，抬手推了一下傅尧的肩膀，打趣道：“面儿还没见，隔阂先冒出来了，都是一个阿姐”
不等他说完，傅尧腾地一下起身道：“谁和他一个阿姐，我阿姐是我阿姐，他只是一个外人，又不同姓！”
站起来比傅惟慈都高半个头的小伙子，说急眼就急眼了，看了一眼她，眼神幽怨地快成怨妇了。
直到他气鼓鼓地走了，傅惟慈疑惑地瘫在圈椅内，双臂交叠在身前：“他中了什么邪？”
再争风吃醋也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薛之孟显然比她这位亲姐姐更了解傅尧的想法，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你成亲那日听说是冯少爷背你上花轿的？”
不用他多言，傅惟慈立即明白缘由在哪了，当时她在冯家出嫁，只能由冯昭这个弟弟背，若是在傅家，当然除了傅尧也没别的人选。
这事儿的确不好办，人生就这么一次上花轿，再没机会让傅尧背一次了。
薛之孟看她脸色微凝，沉默半响不知琢磨着什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用不用？你担心冯大人受牵连，那这事儿就让汤大人去做，反正汤家夏家一丘之貉。”
他能看得这么通透着实是傅惟慈没想到的，顾不上生闷气的傅尧，倒了杯茶和薛之孟谈论起怎么个一丘之貉法了。
冯宝成看着占个县令的位置，实则汤夏两人将他的权力多年架空，大事上根本左右不了他们，郡太守又是汤家太太的兄长，实则是上有狼下有虎，左不过百姓不知道罢了。
同薛之孟说话痛快，两人都觉着梁县这地方看似安居乐业，实则猫腻太多，祥和安乐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比如今年顺山堡洪涝的救灾款，百姓到手一人不足一两银子，堤坝也迟迟未动工，理由是银库空虚。
救灾款和朝廷拨下来的专项款都不翼而飞了？
一侧教小童子的季方也渐渐小声了些，立着耳朵听他们讨论，薛之孟不明说，但很显然他来梁县不是顺路，而是别有目的。
或许正是为了洪涝救灾款而来的。
夏成龙死了，县丞汤易胜还在，看来他住在汤家也是另有所图。
傅惟慈猜到一二，但毕竟是朝廷的事，她不好多问，草草聊了几句就和季方回家了。
冯昭在豆腐店里等了近一个时辰，脸色愈发难堪，季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上茶，连看都不敢看他。
只盼大哥大嫂早些回来，她可扛不住脸色阴沉的县令公子。
傅惟慈正被季方一句话逗得咯咯直笑，拉门掀开帘子，见到冯昭坐在那，顿时就不笑了，恢复如常道：“不生气了？”
“哼。”冯昭从鼻腔里发出简短的声音，斜睨了一眼门口，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还问自己生气否，她若是不气何故见着自己就敛了笑意？口是心非的女人！
“日暮时，来衙门一趟，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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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7章 又欠收拾了
冯昭用手拨拉了一下堵在门口的红袖，本以为可以耍个潇洒，抛下一句话就走人，让傅惟慈自个儿生闷气去，自个儿琢磨语气去。
谁知他拨拉这一下，竟然没推开这小丫头，冯昭不由定眸看了她一眼，唬得他浑身一激灵，怎么有姑娘长得这么凶神恶煞的。
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似的，根本不像姑娘家的，他揣着对傅惟慈的怨气，对红袖也十分不客气：“好狗不挡道。”
他本就是口无遮拦之人，虽然这半年有所收敛，但一气急还是忍不住端起县令少爷的姿态。
红袖平白无故地被骂了一句，一点恼怒都没有，仍冷冷地看着冯昭夺门而逃。
傅惟慈先不乐意了，追到门口，瞪着他上马的身影喊着：“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姓傅！”
马匹嘶叫一声扬长而去，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消失。
“红袖，你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敢骂我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他！”傅惟慈关了门，重重地用鼻子呼气，转身直奔后院。
季娟看得一脸痴愣，站在原地半响，望见季方噙笑，忙道：“快去哄大嫂啊，早知冯少爷脾气这么大，我就该让他先回去的。”
“和你没关系。”季方安慰了一句略显自责的季娟，看着怒气腾腾暴走回房的身影。
心底不知怎么轻松高兴呢，冯昭此番来意明显，这场和夏君媛的争夺战中，她胜了。
傅惟慈回房关上门，倚着门板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地绽开一抹笑容，似冰雪消融的春光，映衬得眉眼如莺飞草长地春日，一张嫣红的嘴唇如同万绿丛中一抹红。
只要能把直接行凶的人抓到，哪怕夏君媛想反驳，也由不得她狡辩。
原本想着还得费些周折让她服罪，就算不能入狱，也要看着她吐出一大笔银子补偿来。
现如今不如直接听了薛之孟的建议，只要行凶的人抓到，不怕她不承认，关上饿几天，该说的就都说了。
今年这个年，夏君媛就得好好去尝尝牢饭的滋味了。
日暮时分，傅惟慈披了件红色绣金线的披风，季方仍是浅浅的白衣，两人在豆腐店门前上了马车。
县衙只有轮班的衙差，还是冯昭早就安排好的人，见着马车缓缓靠近，吐了口中枯萎的半截叶子，迎上前道：“是季家的马车吗？”
赶车的是焦云虎，以往送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县令义女的妹夫，所以总会被气焰颇高的人挖苦两句。
今日他头一遭见着衙门的人与自己说话带着几分恭敬，一时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是是是。”
不等红袖上前掀开车帘，衙差先殷切地亲自撩开车帘，探着头道：“季先生c傅姑娘，您两位请。”
虽然马车里的女子已成了亲，可他下意识的想称呼她为傅姑娘，还是冠着娘家姓的。
这两人如今在梁县，地位比县令公子还要略胜一筹，宁愿得罪冯昭也不能得罪这两人。
一来，万一季方往后高中，此时得罪他必没有好果子吃。
二来，傅惟慈的身份水涨船高，都说冯家疼她比疼冯昭还要甚，成亲那日不惜让冯少爷亲自背着她进花轿。
还有谁敢得罪？衙差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她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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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8章 季方发怒
想是如此想的，真垫脚，傅惟慈也不能踩下去。
衙差放好小凳子，毕恭毕敬地道：“冯少爷在牢里等着两位，说是您要是嫌弃里面阴暗潮湿，把人挪出来也成。”
“不必，我亲自过去。”傅惟慈目光平视着县衙的大门，黑暗中朱红色的墙壁煞是可怖，干枯的树枝在夜色下孤寂又恣意，更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只是这些她都不怕，曾经夏成龙死时的惨状，她未错过一丝一毫，又如何会怕区区县衙的大牢。
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傅惟慈着实没料到，先对付了夏成龙，如今又要对付他的女儿，她上辈子同夏家这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县衙大院里燃着几盏灯，照亮一方天地，衬托的老树枯枝愈发形单影只，红袖跟在后面，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响动。
没了夏夜的蝉鸣鸟叫，月色映在墙根的雪堆上，素白一片。
季方挽起傅惟慈的手，默不作声地攥在手心里，上一次夏成龙的事他未曾出过半分力，心底的愧疚自责至今还消散不去。
“季先生，傅姑娘，大牢里黑，您二位小心脚下。”衙差提着灯在前方引路。
傅惟慈应声握紧了季方的手，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这种半地下的大牢长年没有阳光，积雪不易融化，踩在脚底下滑溜溜的。
一条黑漆漆地的走廊，两边是关押犯人的号子房，黑黢黢地不知是否有人露出精光的双眼观察着走廊里的动静。
走到尽头的号子房门前，里面燃着半截蜡烛，冯昭正倚着墙壁瞪着捆住手脚的人。
“冯少爷，季先生和傅姑娘来了。”
冯昭早就听见脚步声，闻言也不去看他们，瞪着面前塞着口鼻的人冷道：“你们自己看着办。”
傅惟慈把披风的连帽摘下，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杏眸在烛光下锃亮，淡笑盯着头破血流的被捆衙役：“是你放的火？”
那人倔强的丁点儿哼声都不发出，瞪了一眼傅惟慈偏过头去。
“朱小六，你就赶紧说吧，皮肉之苦还没尝够？”方才引路的衙差低声劝着。
他能从傅姑娘的眼睛里看到隐藏的怒火，这姑娘能从小村妇成为县令大人的义女，可见不简单呐。
傅惟慈见他一副不肯屈服的傲气模样，唇角勾着的笑容愈发灿烂，一双杏眸也弯成窗外月牙状。
她迈了两步，蹲在他面前，亲手把他口中的一团布拽了出来，灼灼地视线盯着他又问：“说还不说？”
朱小六活动了一下酸疼的两腮，冲着傅惟慈脚底下狠狠地唾了一口：“不过是被冯家看上的狗，有什么资格在本爷面前作威作福！”
季方攥着拳头冲到跟前，怒气腾腾地双眼泛猩红，不由分说地朝他脸上狠揍着，打得拳头发酸，关节擦破，丝毫听不见周围的阻拦声。
直到冯昭推着他往外走才算替朱小六捡回一条命，傅惟慈眼底透出关切，看着季方流血的手背，心底的怒气瞬时翻涌上来。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揪着朱小六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平和的双眼满是犀利，似利刃一般戳穿人心：“你不想说，我自有让你说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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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9章 皮开肉绽
傅惟慈把被打得几近晕厥的人往地上一扔，转身道：“把他绑到木桩上！”
衙差不敢不应，冯少爷推着季先生不知去了哪里，牢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朱小六半死不活在地上躺着，一侧的丫鬟目露凶光，更不是好招惹的。
只能横下心动手，即便是同僚也顾不得了，谁叫他不听人劝呢？
朱小六丝毫不怕她，缓过神来还在低声嘲笑着：“一个臭娘们，有什么能耐，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吐了一口血水，继续叫嚣着：“凭着男人罢了，要不是人家是梁县的解元，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迟早有一日是被甩的贱货！”
他越骂越难听，浑身上下也只有嘴还能动弹，四肢都被绑在木桩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傅惟慈拿起桌上的鞭子，沾着一旁的盐水，仿若未闻地将鞭子都浸泡在盐水中。
方才还似月牙的眼睛露出几分阴狠，长臂一挥，甩着鞭子上的盐水转身：“你可以尽情地瞧不起我，但今日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服从我，你反抗的越猛烈，我的成就感就越足。”
朱小六身上已经很疼了，被季方揍得那几拳打掉了他两颗牙，嘴里蹭破了皮，现如今一股血腥味，他就不信一个小娘们能厉害到哪里去。
“你跪下叫我大爷，我就勉强收了你。”
傅惟慈泛起一股厌恶，眉头一蹙甩起了鞭子，她从没想过自己甩鞭子会如此得心应手，刚落了一下，朱小六就哀嚎了起来。
皮开肉绽，浸着血色的鞭子又一次扔进盐水里，随后又是一鞭子。
一旁衙差看得于心不忍，心下竟然对傅惟慈生出几分惧怕，怎么会有人心狠如此？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他们都极少用，多数人都下不去手。
可她好像没听见朱小六的哀嚎一般，抽鞭，收回，浸盐水，再抽鞭。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迟疑，根本不在乎朱小六如何挣扎喊疼。
足足有十鞭子，傅惟慈打得手腕酸疼，红袖知机地上前给她捏着手臂，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瞪了一眼奄奄一息地朱小六：“让奴婢来？”
一旁的衙差闻声差点跪下，这主仆两人真是一对凶神恶煞，他按着颤抖的腿，稳着声音道：“傅姑娘，我看他快晕了，不然”
不待他说完，傅惟慈的目光往桌上的盐水桶里一瞄，红袖立即会意地端着盐水桶往朱小六的身上泼过去。
一桶盐水泼了半桶，一种极尽悲鸣的哀叫声在大牢内响起，歇斯底里的声音听得人肝胆俱碎裂。
朱小六被折磨得浑身瘫软，若不是有绳索绑在木桩上，此时已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他喊了一会儿便无力再发出声音。
看向傅惟慈的眼睛也没了方才的傲气锋芒，虚弱中带着丝丝胆怯。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继续尝尝这盐水鞭子的味道，你自个儿选。”傅惟慈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口水混着血从嘴角流下来，呆滞地闭了闭眼睛。
她微微一偏头，吩咐红袖道：“把鞭子泡着，免得一会儿沾的盐水不够，耽误了咱们这位衙差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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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0章 晚了一步
“你c你想知道什么？”虚弱无力的声音，仔细听才能分辨出这几个字来，舌头无力地打结，垂下一滩口水在衣襟上。
“你如何潜入冯家，又如何烧了我的店铺，你和夏君媛是如何达成协议的？或者你还知道些其他有用的线索。”
朱小六像是被抽了筋骨的畜生，抻着舌头晃了晃头，不知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不论哪一个答案，只要摇头就是不是傅惟慈想要的答案。
她朝着红袖摊开手，声音清冷地没有一丝情感：“拿鞭子来。”
好一个铮铮铁骨，只是用错了地方！若是保家卫国，前途不可限量，偏偏把这股硬气用在做卑鄙小人上。
朱小六无力地晃着脑袋，口中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什么，一侧的衙差有些不忍，上前替他求情：“傅姑娘，朱小六可能想开了，您正好也歇歇，容卑职喂他点儿水，咱也好细细审问。”
傅惟慈攥着手中湿漉漉地盐水鞭子，看着黑漆漆中刺眼的血色，后背一阵发凉，松口道：“好，给他涂点药膏，免得一会儿受不住。”
红袖把盐水鞭子重新接回去，垂头时眼睛瞥见季方和冯昭走进来，垂下毫无涟漪的双眼，一声不吭。
“你的手还好吗？”傅惟慈朝着季方伸过手，很快便被一只伤痕累累地手握住。
“无碍，皮肉伤而已，他说了没？”季方冷静了许多，握拳盯着遍体鳞伤的朱小六。
“没，我正有一事要你帮我跑一趟。”傅惟慈勾了勾手指头，俯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
季方点点头，唤着冯昭一同走了。
地牢里一时安静异常，涂了止疼药的朱小六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望向傅惟慈的眼神变得警惕又怯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心狠的女人，下手毫不留情，扬起鞭子时那双沉静地令人毛孔悚然的眼睛在眼前晃荡着。
和记忆中另一个女人的眼睛全然不同，那双眼睛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每眨动一下都透着说不出的妩媚。
如今，正是这双勾人心魄的眼睛使他挨了拳头，还受了鞭刑。
过了半个时辰，傅惟慈揉了揉胳膊，淡淡瞥了眼朱小六，吩咐衙差道：“绑上。”
这一次，她会一鼓作气逼得他把所有的话都吐出来。
正准备绑人的时候，冯昭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摇曳的烛光下，他只看了傅惟慈一眼，继而慌乱地望向朱小六道：“你家里人不见了。”
朱小六被打得没了半条命，闻言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瞪着眼珠子琢磨了一瞬，脑袋里的思绪终于缕清了，开口便道：“冯少爷，我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冯昭侧身一偏，摇头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你跪我也没用。”
傅惟慈沉眸想了一会儿，她的确让季方和冯昭去朱小六的家里看看，若是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不说。
看样子似乎晚了一步。
早有人得了消息，怕朱小六嘴巴不严，先掳了他的家人当人质。
傅惟慈正想着，朱小六侧身转了方向，正对着她面前磕了两个头道：“傅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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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1章 蠢货
傅惟慈受了他两个叩头，因为他差点儿害得自己婚前失贞，又一把火少了她的心血。
磕头，她也是受得起的。
“傅姑娘，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只求您别伤害我娘。”
情急之下，朱小六说话利索了些，虽然还是虚弱无力地声音，起码能教人听得懂。
“你娘，不是我们绑的，若是我们想挟持你娘逼你说出实情，大可直接与你面对面对峙，那样效果不是更好吗？”傅惟慈坐在吱呀响的凳子上，眉目平和，心中已有答案。
朱小六闻言一滞，杵在地上的双手抓着枯草，面色沉重地盯着地面，身上的疼痛不再清晰，他脑袋里轰得一声，炸响一片空白。
傅惟慈见状勾着唇角嘲讽道：“有什么不敢肯定的？不是我们做的，便只有一人有可能，你还想继续自欺欺人吗？”
“不c不可能的，夏小姐不是那种人。”朱小六慌了神，把手中的枯草朝着傅惟慈扔去，瞪着一双极尽绝望的眼睛吼道：“不会是她，不可能！”
红袖将飞过来的枯草挡下，一个箭步上前，揪着他沾满血迹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看着房顶，随即卯足力气给了他一耳光。
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冯昭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脸上并不见讥讽，只嫌弃地扔了朱小六的头发：“蠢货！”
的确是蠢货，事到临头竟然还想替夏君媛分辨，真是堪比现代脑残水军强行洗白，一点脑子都不长的。
冯昭略显局促，方才他正巧迎上红袖的眼睛，不澜不惊地眼底像沉寂多年死水，幽深可怖。
她不止在骂朱小六，也是在骂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骂自己蠢货，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傅惟慈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笑了笑，起身将披风的连帽戴上，烛光下只露出光滑白皙如羊脂玉般的下巴，一动一动道：“你也好好想想，如今到底谁是敌是友，想救你娘，除了我们还有谁有本事和夏家对抗。”
她说罢走出牢房，脚步一停，站在牢房外不动，也不转身，翘着唇角道：“给朱小六包扎，再好生送回家去，全天保证他的安全。”
全天保证他的安全不就是监视他么？一旁待命的衙差忙点头哈腰地称是，看着一抹浅色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才从头到脚松了口气。
冯昭也随着一块走了，他无须多交代什么，如今傅惟慈在梁县的地位不比自己低，只不过碍着她是女儿家的身份，有些事不好明目张胆地做罢了。
地牢内陷入平静，一众被嚎叫声惊醒的牢犯，各自摸了摸额头渗出的冷汗，揪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地牢里许久没来过下手如此狠绝的人了，听着不绝于耳的嚎叫声就知道被打得人有多惨烈。
衙差扶起朱小六，看着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闭上眼睛不忍直视：“你说你何苦，夏家如今是什么情形？你犯得着跟冯家人作对？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朱小六不吱声，走到牢房门口盯着黑漆漆地走廊，他不能让傅惟慈这么走了，他娘还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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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2章 王记云吞
他现下什么都愿意说，只要傅惟慈能救出自己的亲娘。
衙差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明儿再说吧，方才让你说不肯说，现在几个主儿都累了，哪还有精力耗下去了。”
傅惟慈出了地牢，迎面季方匆匆走来，手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远远望去，整个人似和以往不大一样。
文弱的书生气还在，又多了几分锐气，一眼就让人心安。
她站在原地想着：傅惟慈啊傅惟慈，你到底是把季方逼成了这副样子。
冯昭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地横了一眼红袖，憋着一肚子火气上了马，调转马头便扬长而去。
“时辰不早了。”季方半搂着她的肩膀，扶她上马车。
至此一夜无话。
天明时分，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侧空荡荡的，扫了一圈屋内，半个人影都没有。
“红袖。”
应声推门进来的红袖，提着一壶热水，准备服侍傅惟慈起床。
“季方呢？”她掀了被子下床，脚底下是一片冰凉，缩了缩脚心又问：“外头下雪了？”
“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只让奴婢在这候着您醒来，后半夜雪下的大，这会就零星飘点。”红袖说着已经上前扶她起身。
傅惟慈没言语，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底乌青，昨夜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醒来不记分毫，可那种惆怅又心碎的感觉还在潜意识里。
她抬手拿起桌上的琉璃簪子，若有所思地道：“昨夜可有人出去进来过？”
红袖住得地方是前院豆腐店的一间小屋，从正门走过必定会留下动静。
傅惟慈垂头笑了一下，若是有人出来进去只有走侧门，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走正门。
季方回来时雪已经停了，傅惟慈方披了衣裳准备去趟冯家，让冯昭带着自己去找朱小六。
她无意让季方随着去，毕竟距离明年春闱的时间不多了，他应该在家好好读书，若是跟着自己来回折腾，再教孩子们读书，怕是又要挑灯夜读了。
夜里光线暗，不想让他熬坏了眼睛。
“我去买了你最爱吃的云吞，吃一碗再走。”季方手中拎着食盒，冲傅惟慈扬了扬。
竟然买了云吞回来，她舔了舔嘴唇，杏眸里闪着喜色道：“嗯。”
“长街上排了好长的队，我一早去都是几米外了。”
傅惟慈舀了一颗放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专心品尝着热气腾腾的美食。
见了碗底，又端起碗把汤都喝光，满足地吁了口气：“浑身都热乎起来了。”
从红袖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漂亮的杏眸眯成月牙，睫毛挡住视线，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光芒：“你专心在家看书，我先去趟冯家。”
季方颔首答应，帮她重新穿上披风，又嘱咐了两句：“今日朱小六就肯说了，等二十七那日，我陪你一块去夏家。”
“好，这出好戏可不能错过。”
傅惟慈出了门，焦云虎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了，他憨憨地问了声好：“大嫂好。”
“咱们今儿从王记门前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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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3章 凌乱的冯昭
王记是城中出了名的云吞店，只早晨开放售卖，其余时间想吃也买不到。
傅惟慈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马车行走在通往王记的路上，心思略显沉重，话也不多。
最终当马车停在王记门前时，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人数凋零，门前的雪上印着清晰地脚印，来来往往不过数十人而已。
她放下车帘，吩咐焦云虎去冯家，垂下沉思的双眸，不再看外面的风景。
冯昭不冷不热地领着他们去了朱小六的家，让傅惟慈进了门，自己故意走在后门，赌气地横了一眼红袖，低声问：“你昨日是不是在骂我？”
憋了一夜，被一个小丫鬟骂成蠢货，任谁都会恼的，而且红袖说话时还威风凛凛地，压根没把他这位县令公子放在眼里。
想当初，傅惟慈得知自己是县令的儿子还收敛了些，现下可好了，被主仆俩先后鄙夷，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冯少爷觉得我骂谁就是骂谁的。”红袖仍面无表情，从眼角斜了他一眼，紧跟着主子进了门。
冯昭吸进去的气吐不出来，硬生生地咽下去，胸腔更憋闷了些。
不就是之前说过她一句好狗不挡路吗？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语气冷冰冰地带着冰碴，大冬天要冻死人。
比傅惟慈还过分，而且区区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本鄙视自己？是谁给她的勇气？难道不想在梁县混了？
冯昭在寒风中凌乱，思来想去都要怪傅惟慈，就是因为她平日对自己不恭敬，带着她身边的小丫鬟都不知所谓了。
朱小六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见着几人进来，忍了一晚上的话脱口而出：“你们真能救我娘出来？”
冯昭刚被红袖鄙视过，闻声急着耍威风，挤到傅惟慈前面抢先道：“当然能，除了我还有谁能从夏家救人出来。”
朱小六神色动容，闭着眼睛狠下心，生怕一犹豫他们就改主意似的，急声道：“的确是夏君媛让我做的，她让我潜入县令家迷晕傅姑娘，本来我是要扛人到妓馆的，结果被林老板撞见才没成功。
现如今，我真庆幸被人撞见，不然我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妓馆傅惟慈按着椅子的扶手，沉凝地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夏君媛的心思竟歹毒到这个份上了。
冯昭的心境比她还复杂，略显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夏君媛的恶毒并没有在他心底激起多少浪，或许他早就对此人失望透顶，更多的是恨自己曾经眼瞎。
“因为没有掳走你，夏小姐便让我向冯家传递消息，就说你和林老板私会，谁知冯家竟然把此事压了下来，然后她又让我烧了你的店”
“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傅惟慈坐在破旧的椅子上，转眸看向朱小六，半扬着下巴，眸中平静如深潭。
朱小六暗暗握紧了拳头，有所顾忌地看了眼冯昭，缩了缩手脚才犹豫道：“她说让我去夏家当女婿”
冯昭盯着朱小六的脸，恨不得将他撕了，原来他从小苦追到大的姑娘，竟然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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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4章 用身体换忠心
一时气血上涌，涨得脸色通红，他费心费力得不到她的芳心，可她居然为了陷害别人，要招人家当上门女婿！
耻辱，奇耻大辱，他当初眼瞎心盲，竟然被这样的女子耍得团团转！
他哆嗦着手要挥拳，刚扬起的手臂被红袖抬手挡住，她无视他的愤怒，镇静道：“话还没问完。”
如同死鱼一般的脸，没有嘲笑没有鄙视，见她如此事不关己地模样，冯昭的怒气反而更盛了，眼珠子瞪得渗人：“滚一边去，本少爷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他想推开红袖，却被红袖攥着手腕直接按在梁柱上，满是怒气的脸贴在柱子上变了形，气喘吁吁地叫嚣着：“傅惟慈，你不管管你家丫鬟！松开我。”
冯昭胳膊被拧着背在身后，肩膀的关节像要碎了似的疼，口无遮拦地呵斥红袖，发现无济于事便只不服气地喘着粗气。
“冯少爷，我不是贪图夏小姐的美貌，是她把我叫了过去，非让我要了她，事后我很慌，怕她去官府告我，加上我娘她一直病着，我想入赘夏家也好，还能治好我娘的病。”朱小六对冯昭多少有些忌惮，语气有几分心虚。
朱小六这番话如大地惊雷，冯昭被按在梁柱上发出狮子怒吼般的声音，涨紫的脸颤抖着，这么多年他竟然对一个婊子掏心掏肺！
一个女子用身体换得一个男人的忠心，这一招用得太烂了。
傅惟慈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夏家就穷到这般地步了？连收买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需要夏君媛用自个儿清白的身子来换？
想想她现下平安地坐在这，损失了一个店，而夏君媛却毁了一生的清白，两两一比较，忍不住嗤笑一声。
害人终害己，夏君媛想用她的清白换自己被数嫖客糟蹋，不曾想未如她所愿。
不知当她得知自己被林谨炎救了以后，是如何崩溃不甘的。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情？”傅惟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的指甲，成婚时涂得蔻丹渐渐淡了，只有一抹晕红若隐若现。
“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名叫翠苗。”朱小六懊恼地皱着眉，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脑门：“请您一定救救我娘，夏家就是个狼窟，我娘她凶多吉少啊。”
他本是不想说的，甚至对当夏家的姑爷抱有一丝期望，以为只要守口如瓶，将来他们孤儿寡母就能去夏家享福了。
可没想到他咬紧了牙关，最终却换得这样的下场。
女色害人不浅，朱小六如今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腊月二十七那日，我要你去衙门坦白一切，届时我会从夏家救出你娘，决不食言。”
傅惟慈站起身，说罢看了眼冯昭，如一头暴躁的狮子被按在梁柱上，似乎红袖一撒手就要发狂暴怒。
“冯昭，若是朱小六有个好歹，坏了我的大事，我保证把夏君媛那个残花败柳送到你床上，想必她还会感激我的。”
“你敢！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敢动朱小六，我就敢成全你多年心愿，成人之美的好事，我做了还算功德一件呢。”傅惟慈使了个眼色，让红袖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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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5章 唯一的好去处
冯昭的胳膊被按得酸麻，垂在身侧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仍面对着梁柱，没脸去看傅惟慈。
“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该考虑考虑后果，倘若再意气用事，日后的亏有你受的。”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径直走了，不管冯昭接下来想做什么，她都没有阻拦的打算。
他若真把朱小六打死了，来日有他哭的时候。
腊月二十七，夏家门前一如夏成龙在世时那般热闹，傅惟慈先下了马车去扶冯太太王氏。
季方和冯昭跟在身后，她留意了一眼冯昭的神色，果然不大好看。
是夏太太亲自来迎接的，见着王氏格外热切，拉着手往府里走。
没了夏成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她女儿的亲事也要好好考虑，以往他们瞧不上冯家，一心想让女儿嫁给郡太守的儿子。
没了夏成龙，女儿风光大嫁的愿望化作泡影，冯家就成了唯一的好去处。
夏太太以为冯昭对她闺女十分爱慕，所以得知他回梁县后，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帖子。
今日见冯昭果真来了，只当他对女儿还有绮念，心下便愈发庆幸，好在之前没让媛媛明确拒绝过，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孩子们都去花棚聚一聚，我家媛媛念叨了好几日傅妹妹傅妹妹的，今儿你们替我好好陪陪她。”
说着竟落了几滴泪，视线瞥着冯昭，笑着揩了揩眼角道：“这孩子自从她爹没了，就郁郁寡欢地不爱笑，今日见着你们定会高兴的，昭哥儿又与她青梅竹马，肯定能安慰到心坎里。”
冯昭脸上讪讪的，傅惟慈反而笑得很真诚：“太太放心，我们和夏小姐朋友一场，自然会帮她振作起来。”
女人演戏的逼真程度，让人分不出真假，冯昭心情沉重地盯着她笑眯眯的杏眸，撇过脸不去看。
花棚里温暖如春，地方虽狭窄些，来的人却不多，除了几个在夏君媛生辰上见过的人，再无陌生的面孔。
汤美玉竟然没来
一通令人作呕的寒暄，傅惟慈坐在秋千上观赏着冬日里娇艳的花朵。
夏君媛自然而然地坐在冯昭身侧，目光温柔地看了一会儿：“你比之前瘦了些，可是外面吃不好？”
“尚可。”冯昭起身躲开她的嘘寒问暖，鬼使神差地走到傅惟慈的身边，垂头低声问：“夏家的秋千你也敢坐？”
“有什么不敢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还能摔死我不成。”傅惟慈踮着脚尖晃了两下。
夏君媛笑靥如花地凑上来，贴着冯昭的胳膊而过，娇态十足地暗送秋波，双手抓着秋千绳，柔声道：“傅妹妹，我来推你。”
她的手刚放在绳子上，冯昭心下一急，抬手就握住她的手按着，心神不宁地看了眼安然无恙地傅惟慈，尚没观察一脸娇羞的夏君媛。
“冯昭好多人在呢。”
傅惟慈侧身一看，冯昭正握着人家的手，惊魂未定地盯着自己，她蹙眉听着夏君媛颇响亮清晰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是想借此再攀上冯昭，往后在冯家当起衣食无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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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6章 打翻茶水
这主意是怎么打的？她都爬上朱小六的床了，居然还妄想勾搭冯昭？这谎话难道要等到新婚之夜再戳破吗？
傅惟慈登时起身挡住秋千绳上的手，睨了一眼愣神的冯昭，将他的手打落，主动牵起夏君媛的手绕到众人眼前：“怎么好让你推呢，咱们还是坐着说会儿话。”
冯昭下意识地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掌，看了一眼淡笑不语的季方，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疾步走出温暖的花棚。
他怕夏君媛在秋千上动手脚，下意识就去阻拦，着实没想到直接握住她的手，那种温热又细腻的皮肤，让他想起芙蓉阁的姑娘瞬时反胃。
季方随着出来，递过帕子给他，语气清淡道：“你守着阿慈，我去吹吹风，满屋子花香味，熏得我头疼。”
冯昭方想问他去哪，一股从胃里涌上来的呕吐感直逼喉咙，他扶着树又干呕了一下。
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问问自己十几年的蠢蛋当的可够舒坦。
见要巴结的人走了，夏君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总往花棚的门口瞧着。
“太太说夏姐姐因丧父愁眉苦脸，我看却不是，风采依旧，一颦一笑，眉目含情。”傅惟慈故意咬重“眉目含情”四个字，视线扫向其余几人。
都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深意，几个姑娘用帕子掩嘴偷笑窃语着。
当初夏君媛寿辰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话，依着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更没人替她挽回面子。
窃笑中透着几分落井下石的讥讽，夏君媛的脸色愈发难看，她此时所受的屈辱皆拜傅惟慈所赐！她会记得每一句挖苦的话，记得每一个嘲笑的眼神。
有朝一日，必定千倍百倍还给她！
傅惟慈亲昵地笑着，看着明艳动人的夏君媛，又睨了一眼她身侧的丫鬟翠苗，佯作无意地抬手碰翻了茶盏。
茶水顺着桌子流到裙子上，弄湿了一大片。
“傅妹妹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儿可不比你们四合村，衣服破了皱了打个补丁接着穿，在梁县若是穿着湿衣服见人，是很不礼貌的。
像我们平时都很注意行为举止的，到底不比妹妹无拘无束。”
终于得了个反击的机会，夏君媛急不可耐地说了好长一段话，讥讽嘲笑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自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终于把心中的闷气撒了出来，浑身轻松地盯着略显慌乱的傅惟慈。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傅惟慈早就策划好的，她得找个机会单独和翠苗谈谈，关于夏君媛的计划和目的，这个贴身丫鬟定比夏太太知道得多。
而且还另有重要的事要问个清楚。
至于朱小六，不过是一个工具，夏君媛不屑与他所言过多，当个证人还算勉强，关键性的证据还得从翠苗身上下手。
“看我不小心的。”她仿若没听见夏君媛语气里的讥讽，抚了抚衣裙，面色为难道：“姐姐说的正是，湿着衣裳见人不礼貌，不知姐姐可有合适的衣裳借我穿一下？”
傅惟慈眼睛灼亮，清透地像一汪清水，诚恳的态度满足了夏君媛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她终于能从这个乡下村妇的眼中看到一丝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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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7章 迷晕翠苗
夏君媛方说了一番奚落的话，心下正得意，即便有些嫌弃一个村妇穿自己的衣裳，却也端出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来：“翠苗，扶傅妹妹去我房中换身干净的来，免得丢季先生的脸。”
这一次，傅惟慈出奇地没反驳她，淡淡一笑，攥着翠苗的手腕走出花棚。
冯昭靠着树干喘了几口气，瞧见花棚的帘子撩开，夏君媛的贴身婢女随着傅惟慈一同出来，眸光一沉，走上前问：“去哪？”
翠苗睨了一眼傅惟慈，忙不迭地屈膝道：“傅姑娘弄湿了裙子，奴婢扶她去小姐房中换身干净的。”
冯昭负手看着小丫鬟脸上的红晕，勾着唇角淡淡一笑：“我正好想透透气，也随你们走走。”
自从他看透了夏君媛，好像彻底看透了夏家人似的，连着眼前这位每次见着他都脸红的小丫鬟，那起伏的心思也没躲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出入夏家多年，没捕获小姐的芳心，竟然遇着一个没有自知之明地丫鬟。
傅惟慈没拒绝，几人登上抄手游廊，她看着前面引路的翠苗，悄悄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麻利地用帕子捂着瓶口，手腕一翻，帕子便被浸湿了。
冯昭观察着她利落的动作，狐疑地想凑近低语两句，他刚垂下身子，傅惟慈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庭院里种着长青松树，寒冬里挺直的枝桠将几人的身影遮挡住，傅惟慈从翠苗身后探过手，直接捂着她的口鼻，眨眼的工夫，人就倒在地上。
红袖立即上前扛起，推开一扇门就钻了进去，从始至终两人一句话未说，冯昭只顾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惊讶地半响合不上嘴。
不是换衣裳么？怎么突然把人家丫鬟给迷晕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咬咬牙跟着进了门，小心警惕地在门上戳了个洞，瞪着眼珠子观察着外面。
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回头一看，人家主仆两人正悠哉悠哉的倒着茶水。
冯昭从牙齿间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你们要干什么？”
两人各自忙着，没人理会他。
红袖从脸盆架上拿了一块棉巾，将翠苗的嘴巴堵上，她刚起身，傅惟慈端着手中的茶盏就泼了过去。
“诶！我跟你们说话呢，这可是夏家，何必铤而走险？直接把她交给衙门不就成了？”冯昭堵着房门，生怕有人闯进来似的。
他是房间里唯一的男人，结果缩手缩脚地连喘气都快停了。
“你看好门，有人走近直接捂晕拖进来。”傅惟慈把手中的湿润的帕子交到他手中，沉静的眉眼像是偷鸡摸狗地老手一般。
冯昭一想到这帕子迷晕了翠苗，像烫手山芋似的在双手间来回翻倒，心乱如麻地问：“你们到底想干啥？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就洗不清了。”
“瞧你那点出息，翠苗知道的事不少，防止她在牢中被人收买，不得事先敲打敲打？”傅惟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盘腿坐在椅子上，等着翠苗醒过来。
女人要是狠起来，着实没男人什么事了，冯昭看着傅惟慈痞里痞气的坐姿，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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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8章 最后一颗稻草
“睁开眼睛好好盯着窗外，要是被抓到，我们就把所有事都推到你身上。”她手肘杵在桌上，手背托腮地盯着他。
“算你狠。”冯昭吞了口气，脸贴在门上盯着外面。
翠苗还未睁开眼睛，想抬手抹一把的脸，发现胳膊腿都动弹不了，嘴里又塞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顿觉不妙，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面孔正盘腿坐在椅子上。
“唔唔唔唔唔。”翠苗惊恐地扫了一圈屋内，目光定在门口的冯昭身上，挣扎着往门口挪动。
她累得满头大汗也只挪了两步远，还被红袖揪着衣领子扔回了墙角。
喊救命是行不通了，她惊慌失措地视线游离着，最终看向端着微笑欣赏自己挣扎的傅惟慈身上。
翠苗想朝她伸胳膊，使了两下劲儿，手腕被磨蹭地肉皮疼，眼珠儿瞪得快要掉出来，那人就盘腿坐在椅子上，淡笑着如同一尊菩萨。
半响，翠苗折腾得筋疲力竭，额间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蛋上。
傅惟慈轻轻地吸了口气，背脊挺直地盯着她失了神采的眼睛，轻飘飘地开口道：“我问你两句话，你好生回答我，不然今儿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屋子。”
应声，红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抵着翠苗的脖子，吓得她花容失色，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若是敢喊一句，我保证你声音还没传出去，就会被死在我婢女的刀下。”傅惟慈仍旧浅浅笑着，语气里半分威胁之意都没有，反而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
翠苗半分温柔都感觉不到，梗着脖子不敢动弹一下，皮肤前的刀尖儿似有似无地磨蹭着，冰凉凉的触感刺激得她后背汗涔涔的。
红袖拿走棉巾时，一双含冰碴的目光盯得翠苗打了个寒颤，差点儿真把脖子划破了。
“傅傅小姐您想问什么？”她往后躲了躲刀尖，脖子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恐惧着。
“我想知道你们小姐做过的所有坏事。”傅惟慈垂下的睫毛一抬，柔柔地目光顿时添了几分犀利。
似刀子般的视线从翠苗的眼中望进心底，洞悉她心里的恐慌和那点儿小九九。
“不妨与你直说，等你从这个门走出去的时候，就会被衙门的人带走。”
傅惟慈放下双腿，盯着翠苗哆嗦的嘴唇，眉眼如远山，薄唇轻启道：“你不用奢望夏家会管你，没了夏大人的夏家如一盘散沙，夏太太连自个闺女都救不出来，何况区区一个下人。”
“不c不c不可能的，夏家不会倒的。”翠苗惶然地看着门口的人，眼中情绪复杂，琢磨了一会儿才了悟道：“你和冯家是一伙的？”
见着傅惟慈默认，翠苗身子一软，脸色灰败地望着屋顶，脑海里的空白翻涌着，半点头绪都理不出来。
“你只要坦白说，我会让你活命，不然你依附着夏家这颗要倒的大树，最终只能落个被砸死的下场。”傅惟慈向她抛出橄榄枝。
对翠苗来说这不是橄榄枝，而是活命的最后一颗稻草，若是能抓紧她当然不会撒手。
闻言，心知红袖的匕首不会真的伤了自己，感激地跪在地上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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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9章 姑娘饶命
砰砰几个响头，砸在地板上分外响亮。
傅惟慈看着翠苗这般用力的磕头表忠心，不由想起在夏君媛的生辰宴上，她拿着一杯滚烫的茶水撞在自己身上。
风水轮流转，当时的翠苗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自己手中。
“姑娘，奴婢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姑娘，愿意给姑娘当牛做马，只要您能救我一命。
其实许多事都是夏君媛指使我做的，奴婢也没得选择。”
翠苗泪如雨下，可怜兮兮地抽噎着，娇弱的双肩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无辜极了。
见风转舵是人之常情，可她与夏君媛十几年的主仆情意，如此轻易就断了，反口直呼其名，这种丫鬟，谁敢带在身边？
泪水涟涟的姑娘最是招人疼惜，傅惟慈心底泛不起一点同情，肃容问：“夏君媛都做什么了？仔细着一件事都别落下，我若是知道你有意隐瞒，或许一不高兴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是，奴婢不敢隐瞒，夏君媛她想陷害您不贞不洁，让人将你从冯家劫走，见计划未成功便又去烧了您的店铺，她还指使奴婢暗暗调查您，她看上了您的相公，说非要把您弄死不可。”
冯昭身子一凛，眼神些许松动，这个女人竟然都坏到骨子里了，这些年权当喂了狗了。
“还有呢？我还想知道夏大人在府中圈养女人的事”
翠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惟慈，带着些许震惊地视线急忙移开，稍微有片刻的迟疑，随即伏在地上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这事儿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府里的人都不敢往外说啊。”
此事非同小可，翠苗掂量了两下，觉着不是自己能承担起的。
“你只管说，有我保你，怕什么？”傅惟慈站起身，亲自扶起翠苗，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道：“从你说出第一句话起，你和夏家就势不两立，你若是有半分不忍手软，来日夏家就会把你这个叛徒赶尽杀绝。”
这是一个陷阱！翠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上了傅惟慈的贼船，若是不听话不顺从，就会被拱手送到夏家人面前，到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你说出的东西有价值，还怕夏家能翻身吗？我们合力，一举就能把夏家打入十八层地狱，如今她们也只是死撑着罢了，将来拿什么和我们斗？”傅惟慈柔声细语地循循善诱。
恩威并济，不怕翠苗这个蠢丫头不说。
“奴婢只知道一点儿，我们老爷喜好独特，办那事儿时喜欢虐待人，外面总有人送女人进来，还c还c还有府中被她看上眼的，都c逃不了。”
冯昭一个男人听见这话都受不住的想堵住耳朵，傅惟慈却出奇地平静，看着翠苗红透的脸，面不改色地接着问：“夏大人死后，这些女人都在哪？”
“在后花园的地牢里，据说c据说有几个受不住被关c关得自杀了。”翠苗局促地绞着衣角，说起这件事来，她也忍不住害怕。
每次只要遇见夏成龙，她总是把头低的很低，生怕被他看上，自从他死了，萦绕在府中的乌云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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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0章 抓人
傅惟慈抓住了夏家致命的弱点，这算是额外的收获吧，还以为夏成龙死后，这些女人都会被送走，没想到竟然被关在地牢里。
仔细想想似乎也能猜到一二，夏太太每每见着这群女人是个什么心情，不论谁对谁错，她被夏成龙折磨一辈子，怎么会让这群女人出去自在地过完下半生。
“夏君媛还做了什么事？”傅惟慈靠在椅背上，眸底的光亮逐渐暗淡，眉宇间浮上些许愁绪。
被夏成龙害死的女人不止娇姐，在夏家这个魔窟里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和生命？那些本该鲜活的生命和肆意的青春。
这个邪恶的府邸就不该存在！
翠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让她浑身发凉，抱着胳膊哆嗦着：“她想借着这次机会爬上冯少爷c的床。”
“什么？！”冯昭如同吞了十万只苍蝇一般，转过身按着胸口忍住翻起来的恶心，蹙眉嫌弃道：“她想做什么？”
翠苗怯生生地朝他看了一眼，头垂得愈发低了，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一会儿她会在您的茶水里下药，然后借口让奴婢扶您去房间歇会，再c再c再借此机会和您”
余下的话，翠苗不必再说，众人也都懂了。
傅惟慈的神情却轻松不起来，让红袖绑了翠苗，再次嘱咐她，只要她在衙门将这些事都坦白，不日就能救她出来。
若是少一件事c少一句话，就等着在牢里待一辈子。
翠苗忙不迭的点头，一双渴求生命自由的眼睛盯着傅惟慈，犹如盯着观世音菩萨般虔诚。
论梁县，再也找不出比冯家还有能耐的人了，她动了动被绑得紧紧地胳膊，郑重道：“您放心，不管谁来拉拢奴婢，奴婢都不会松口的，会耐心等着姑娘来救我的。”
外面的声音已然闹哄哄的，想来是朱小六报官自首，衙役就来夏家抓人了。
冯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从头到脚放松了些，拽着翠苗的衣袖，边走边道：“其余的都交给我。”
衙门那里，他出面是顺理成章的，冯昭把翠苗交给领头的衙差，漠然地扫了一眼哭哭啼啼地夏君媛，小声道：“夏府的后花园有个地牢，赶紧去搜。”
在一众衙差中，冯昭一身纯白长袍格外显眼，夏君媛梨花带雨地望向他，迷蒙的眼中闪着楚楚可怜之色：“阿昭，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信我。”
她动了动被绑住的双手，想朝冯昭的身边跑去，却被衙役死死地按住肩膀。
周围的马蹄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对夏家而言，无异于兵荒马乱，她无助地向冯昭伸着双手。
十几年来，一直被她冷落排挤的少年，不知何时褪去了青涩，多了份英气，他负手而立，已成一道风景线。
夏君媛的手被衙差拽了回去，那人恶狠狠地推搡着她的肩膀，厉声道：“老实点！”
冯昭没动，对她频频投来的求救无动于衷，看着她从眼角滑落的眼泪，晶莹剔透，一如他曾经心目中的女子，纯粹得如同天上的仙女。
过往种种皆是他瞎了眼，往事一概不究，现如今看着她落魄时还把自己当傻子耍，终是忍不住啐了一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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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1章 云泥之别
夏君媛心底的那点儿盼望一下子就破灭了，四肢无力地望着冯昭远走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那个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傻子，她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夏家千金，如今两人之间的差别变成一道鸿沟。
她在污泥，他在云端。
眼睁睁看着冯昭走远，夏君媛握起拳头，满心的悔恨却不是曾做过的坏事，而是未能紧紧地揪住这颗救命稻草。
若是当初她没有看上满身书卷气的季方，没被那一身清隽的气质所吸引，或许早就在冯家做着安稳的少奶奶。
何必落得今日的下场！
衙差办事利落，将地牢里囚禁的女子尽数押到衙门，又将准备逃跑的夏太太抓了，闹闹吵吵地直到入夜时分。
夏家的事在梁县一下子传开了，偌大的夏宅被衙门封了，全府上下包括夏老太太一并暂押牢中待审。
所有人像串珠子似的套上麻绳，在衙差的押送下，绕过梁县最热闹的长街。
傅惟慈的马车停在街边，透过看热闹的人群，望见一个个衣着光鲜艳丽的人被推搡着往前走，无一不灰头土脸地垂着头。
不知是谁开的头，人群中有人扔了烂菜叶和臭鸡蛋，一阵尖锐又亢奋的中年男声：“夏成龙这个贪官，强抢民女不是人！夏家没个好东西！”
一时间许多人转身回家提筐，装着一堆发酸发臭的烂菜叶和泔水渣滓，疯狂地往夏家人身上扔着。
“扔中间那三个人，她们是夏成龙的老娘媳妇和女儿，我们要为无辜的姑娘讨回公道！”
这一声叫喊激发了每个人对邪恶的仇恨，应援声此起彼伏，半空中的烂菜叶臭鸡蛋都奔着夏老太太婆媳祖孙三人而去。
傅惟慈放下帘子，深吸了口气，侧身看着噙笑地季方：“朱小六的娘在哪？”
季方不曾想她如此快就猜到，闻言轻声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该低估你的聪明。”
他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敛了笑意凑到她眼前，四目相对，灼灼的光亮映得蜡烛黯然失色，他卷手在嘴边咳了一声：“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发现的？是因为王记云吞吗？”
傅惟慈牵着唇角笑，伸出食指在他脑门上点了点，略得意道：“王记云吞让我确信，起疑是因为我晨起一落脚，床下的榻上有融雪的水渍，我们入睡前尚且未下雪，能留下一滩水渍只能说明你趁着我睡着又出去了。”
季方懊恼地皱了皱眉，抬手将她搂入怀中，轻笑着道：“还是瞒不过你，你放心，朱小六的娘已经被衙差在夏家找到了，毫发无损。”
方才在夏家，他与冯昭说出去透透气，实则是去后门接应梁老三，两人将朱小六的娘抬到夏家后院的柴房内。
这几日老妇人一直在梁老三那，始终没让她瞧见人的影子，抬去夏家也是药晕了运的。
“你是担心我心软？”傅惟慈抬手放在他心口，感受着里面的跳动声。
这心跳声她听过许多次，今日却格外的沉稳，听得人心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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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2章 血雨腥风，狼狈为奸
“朱小六嘴硬，万一真被他拿捏住你心善的弱点，便也笃定他娘会安然无恙，怕是耗上几日都不会说。”季方用下巴磨蹭着她额间的头发，闭上眼睛享受她发间的清香。
的确，傅惟慈没想过真的伤害母亲来逼迫儿子松口，这种做法和夏君媛没什么分别。
若是真被朱小六察觉，怕会死鸭子嘴硬到底，不得不说，季方如此做很周全。
“冯昭也知情？”
回想起那日冯昭慌里慌张的模样，跟真的似得，还真把自己骗了。
“他不知，在他进去前我就迷昏了朱小六的娘，塞在衣柜里了，总需要一个浮夸的人演得逼真些，不然怎么骗得过的朱小六，毕竟是衙门摸爬滚打过的人，你抽他那么多鞭子都能挨住。”
季方心思缜密地令人发质，傅惟慈瞬间觉着自己在此事中的作用只不过是个跑龙套的，真正的一ss 是季方，坐在后方运筹帷幄，适时出手点拨一下。
她努了努嘴，仰起头盯着他含笑的眼睛，蹙眉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方神色微凝，喘息也顿了顿，眼底泛起些许惶然来：“我怕你觉着我可怕，要掳走一个老妇人来达成目的。”
傅惟慈望见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透着些许不安，一动容，猛地钻入他怀中，埋头在他胸前：“不准胡说，我又不是好人，抽朱小六的那几鞭子都是用尽全力的，咱们彼此彼此，谁都不准嫌弃谁，往后血雨腥风，我们继续狼狈为奸吧。”
季方被她的用词逗笑了，轻抚她的头发，垂头俯身轻咬娇小白嫩的耳朵：“好，我们三生三世都要狼狈为奸。”
翌日，腊月二十八，傅惟慈和季方回了四合村，刚进村就被路过的村民道喜，她伏在车窗边，笑眯眯地问：“哪来的喜事？”
“你们不是回来喝喜酒的吗？季二宝今儿娶媳妇啊。”
季二宝娶媳妇？傅惟慈瞪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谁家姑娘嫁给他？”
“谁知道从哪领回来的姑娘，前几天领回来的，今儿就办上了酒席，陈春芝正挨家挨户收份子钱，我看你还是先别回去了。”
份子钱傅惟慈挥别了村民，坐在马车里想着份子钱三个字，她之前让陈春芝每个月给自己十两银子房租钱一直以来没空好好落实，今儿正好一并讨回来。
季家东院正挂着红布，门口贴着两个大喜字，红袖停下马车就感受到来自近处的一束目光，冷冷回瞪了一眼。
陈春芝捧着一把最便宜的糖果站在门前，被红袖这一眼吓得手哆嗦，几块糖掉在地上沾了土，忙转身进屋用水冲干净。
季二宝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在桌旁啃着盘子里的剩骨头，口齿不清问：“你慌什么呢？”
他摸了一把嘴边的油，不满意得翻了个白眼，如今他是摸透底了，陈春芝没有钱，上次他让妙妙假装青楼的人骗钱都没有得手，可见季娟那也行不通了。
一男一女在外面游手好闲，有银子就胡吃海喝，没银子就想办法偷摸，眼瞅着快过年了才回到四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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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3章 季二宝成亲
他和妙妙虽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如今妙妙怀了他的种，亲娘对她再不满意也得迎进门来。
季二宝都盘算好了，先在家住下，成个亲收点彩礼钱，然后再拿着钱去逍遥。
陈春芝洗干净手里的喜糖，一脸挑剔地横了一眼新房，她的儿媳妇妙妙正在屋里睡大觉，她却要东奔西走地要彩礼钱去。
她眼下没工夫搭理这个女人，等把该要的彩礼钱都要到手，再好好磋磨磋磨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
当初竟然敢伙同二宝一起骗自己的钱，她可为此去牢里待了一个月！
按捺下满腔的怨气，她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小心提醒着：“慢点吃，回头娘再去要点。”
“大舅家条件那么好，宰羊竟然只给我们这点杂碎骨头，我成亲也不说封个大红包。”
陈春芝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听见儿子的话却不敢多说，这些骨头和杂碎还是她偷出来的，如今她那蠢钝的大哥怕媳妇怕的要死，一个铜板都不给。
缘由她不想对季二宝讲，免得让儿媳妇知道，背地里嚼舌根，婆婆的威严便立不起来了。
她把手在衣襟上擦干净，站在门板后面偷摸看了一眼外面，方才眼神犀利的陌生姑娘正扶着傅惟慈下马车。
连丫鬟都买得起？这是发大财了。
陈春芝故作聪明地拿起桌上的钱袋子，这是她今日挨家挨户要的所有银子，起码有个二三十两。
她掂量了掂量，觉着不够多，又从自己和季二宝兜里摸了几个铜板扔进去。
装了这么多银子的钱袋，看傅惟慈和季方怎么好意思用几个铜板打发自己，好歹都是一个姓的，起码得给跟这钱袋子差不多分量的银子才不丢人。
眼看着两人快要进屋，陈春芝一路小跑地冲了出来，咧着嘴灿烂地笑：“大侄子和侄媳妇回来了？”
傅惟慈微微一侧头，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眼尾不屑地扬起，语气不耐地道：“岁数大了连着记性都不好了，谁是你侄子侄媳妇？你们可是从季家除了族的。”
陈春芝讪讪地点了点头，随即笑容仍灿烂地道：“今儿二宝成亲，你们要不要来喝点喜酒？”
季方牵着傅惟慈的手欲走进院里，眼睛都不往陈春芝的方向瞥，嗤笑一声：“你们家还摆得起酒席吗？”
“喜酒不好，喜糖多少拿点，兄弟一场，你俩能祝福祝福二宝，老太太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陈春芝说着把糖往傅惟慈和季方的怀里塞。
两人没一人拿着，冷眼旁观地看着她过分热切。
见此招行不通，陈春芝鼓起勇气把糖往红袖的胸前塞，反正是个下人，谁还在乎无礼不无礼。
“吃吧吃吧，是喜糖。”她看红袖没往外掏，暗暗地松了口气，下人拿也算是他们拿了。
拿了糖就得给份子钱，她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举着钱袋子就往傅惟慈眼前递：“你看，是不是得随点礼糖也拿了。”
不等傅惟慈开口，红袖先一脸嫌弃地把糖都扔到地上，脸色阴沉道：“是你硬塞给我的，我并没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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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4章 摔个狗吃屎
陈春芝登时跳了脚，看着糖都掉在地上沾了灰，心疼地哎呀了一声，不乐意地指着红袖斥道：“你知不知道这糖有贵，你怎么能往地下扔呢？”
傅惟慈听她的大嗓门就觉着头疼，摆了摆手让她住口，表情严肃地瞥了眼地上白花花的糖糕：“糖是你硬塞的，我们为什么要随礼？我们两家好像没有人情往来吧？”
陈春芝早不知厚颜无耻四个字如何写了，闻言不仅没打退堂鼓，反而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是没有人情往来
就算不当兄弟也得当邻居处吧，人家季老三还随了二两银子，你们那么有钱，随手给个一二十两呗。”
傅惟慈嗤笑一声，眼底露出鄙夷之色，盯着陈春芝大言不惭的模样，只觉得可笑至极，连声音都带了笑腔：“我凭什么给你一二十两？季老三是季老三，我们是我们。
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这要钱的理由各式各样，随时翻新不带重复的呢。”
陈春芝一噎，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脸色涨紫，不远处的大门口，季二宝躲在门后观察着，他如今算是摸清这两人的本事了，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他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看着亲娘被堵得哑口无言。
冬日里的风带着几分萧瑟的味道，傅惟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张白净的小脸透着红润，头上的珍珠流苏簪子微微摇晃着。
她观赏陈春芝有怒不敢言地窘态，勾着一侧嘴角讥笑：“还有咱们可不是左右邻居的关系，我是房东你是租客。”
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很重要，做人都该牢记这一点，她噙笑转身，看似抬步要进门，手臂却一捞，将陈春芝手中的钱袋子抢了过来。
“诶，我的钱！”陈春芝极快地反应过来，上前就要抢过来。
傅惟慈将钱袋子往红袖的怀中一扔，抬起脚挡在陈春芝的面前，她只顾着盯紧钱袋子，根本无暇顾及脚底下，不出乎意料地摔了个狗吃屎。
今儿她儿子成亲，自然穿得是油光水滑的，连发髻都丝毫不乱，现如今一个跟头，全毁了。
她吃痛地哎呀叫唤，掌心蹭在冻硬的土地上，再被些许冰碴子一划，渗出好多血来。
陈春芝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伤，爬起来直奔红袖手中的钱袋子而去，狼狈的模样配上张牙舞爪地表情，格外滑稽。
傅惟慈知道红袖不会手下留情，方才被陈春芝粗鲁地往胸前塞糖，早就憋着一股火气了，当下不出手制服她才怪呢。
这姑娘会点功夫，从她举起匕首对准翠苗的那股平稳劲儿就能看出来，有多深厚还有待了解，但对付陈春芝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呻吟从耳边响起，红袖掰着陈春芝的胳膊按在门板上，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
傅惟慈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如月钩，颇无奈地摇了摇头，与陈春芝面对面道：“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你能在我这儿放肆的资本不过是季家的长辈，现如今也被你们糟蹋光了，为什么还恬不知耻地撞上来？”
她说罢扫了一眼躲在东院门后的季二宝，目光如冰凌射向他，震得他不敢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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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5章 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陈春芝的脸被门板挤得变形，红袖按着她耳垂地位置，使得她脸上的肉被牙齿和门板硌在中间，满嘴的血腥味。
她局促慌张间忘了手心的伤，下意识就往衣服上蹭，又疼得连连倒吸了两口气。
火辣辣的手心，强动不得的脑袋，她不想迎上傅惟慈嘲讽的目光又不得不迎上：“我c我c是你先抢我的钱袋子”
傅惟慈手臂叠在身前，退了一步，远远地端详着陈春芝的窘迫，秀颜微微一凝：“怎么会是你的呢？这钱袋子里钱分明都是我的。”
“你c放屁，是我挨家挨户讨来的份子钱，你还给我。”
“还给你？”她眸光陡然变得冷冽，露出几分狠辣之色：“你们住的房子是季家的，没赶你们滚蛋已是格外开恩，当初每个月十两房租是我们讲好的”
她从红袖手中拿过钱袋子，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把碎银子来，在冬日萧条的衬托下，这把银子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是希望的光芒。
傅惟慈凝望手中的碎银子和铜板，在陈春芝的面前晃过，冷凝的面容上荡开丝丝笑意：“不过这些银子可不是房租钱，这些是为了偿还你儿子之前偷得那二十两。”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铜臭味，她摊开手掌递到陈春芝的鼻尖前，笑道：“正好你这个当娘的一并还了，你也不想你儿子新婚之夜在大牢里过吧？”
“傅惟慈！”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溢出来，满含仇恨的双眼带着一团怒火：“你欺人太甚！”
“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傅惟慈扬声回击，声音里饱含的怒气似要喷薄而出，惊得陈春芝半响没反应过来。
“我们的钱花的很是痛快吧？今儿这袋子里剩下的银子算作这么久以来的利息，你若想让季二宝坐牢，尽管来找我要。”她压下火气，深而缓地吸了口气。
眼见着硬碰硬不管用，陈春芝转瞬就卖起可怜样儿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乞求道：“小慈，你就放过我们吧，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保证往后不敢了。”
冬日里的太阳白晃晃地照在傅惟慈身后，微微一偏头，一束阳光落在门板上，刺痛陈春芝的眼睛。
眼泪一下子又收了回去，像骤然干涸地湖底，露出黑暗不堪的内心。
“一次又一次，我没有道理再忍着你。”
阳光中的人影看不真切，陈春芝瞪起眼睛盯着晃动的暗影，那声音如从悬崖下传来一般：“于得水入狱了，四合村再没人等着抓我把柄了，我当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陈春芝彻底慌了，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先前自己能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傅惟慈，无非是因为于得水还在。
为了保住季方这个待考生的清白，为了不让于得水有机可乘，他们才一直隐忍着
自己竟然还巴巴地往上凑，她懊恼地想着，时间若是能倒回去，她绝对会离傅惟慈远远的。
“小慈，钱还给我吧。”陈春芝的气势彻底弱了，声音含糊不清，发疼发酸的脸蛋已经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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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6章 收拾东西滚蛋
她还指望着这些钱过个好年，好好给儿子补身子，这是她全部的家当，要是没了除夕夜只能吃糠咽菜了。
陈春芝眼巴巴地看着明晃晃的银子，心疼地直掉眼泪，乞求道：“小慈，之前那一百多两都被你们拿走了，这几十两就留给我吧，我们娘俩也得活着啊，而且c而且二宝媳妇有喜了啊。”
傅惟慈慢悠悠地把钱袋子塞进宽大的袖袍里，微微一笑：“上次那一百两可是给季娟的，你忘了老太太的夙愿是让你好好补偿季娟了？再说你卖了人家闺女得的昧心钱，自己揣着会遭报应的。”
陈春芝一怔，慌乱地眼珠子四下乱瞟，一时竟找不出理由反驳她，急得连喘气儿都忘了，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小慈，你就行行好，看在咱们一个屋檐下住着，别把我们推上绝路啊。”
“绝路？”傅惟慈亮晶晶地杏眸闪过一丝阴厉：“你把别人逼上绝路时怎么不想想报应不爽？！陈氏差点被你害死！”
看到她这幅模样，陈春芝心底发怵，结结巴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谁知她又忽地笑了，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这样吧，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们过了年再走。”
“什么意思？”陈春芝懵了。
“你们交不起房租，我当然要赶你们走了，房子是季家的，如今你和季二宝都不是季家人了，没有白住的道理。
你若是年前能把欠下的房租还上，我就再宽限你几日，若是还不上，过了年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连住的地方都没了？陈春芝痴愣地眼泪都掉不出来，呆滞地盯着东院的大门，心底又慌又乱地不知该如何。
这一刻她竟然想如果季老二活着就好了，毕竟是季方的亲二叔，难不成真的看着他们一家子沦落街头？
“放了她，大喜的日子别见了血，免得不吉利。”傅惟慈吩咐红袖，抬步欲进院子。
陈春芝脑袋像浆糊似的，看着衣着光鲜艳丽地三人，束手无措地跺着脚后跟，索性往地上一坐，鬼哭狼嚎起来：“救命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真是良心狗肺啊。”
车轱辘话反复地喊着，看样子非要把村民们引来才能罢休。
傅惟慈闻声一转身，噙着讥讽的笑，抬步上前问：“你想闹大？好啊，那你今日就给我滚蛋，一日都别想住。”
见陈春芝还不收敛声音，季方不耐烦地走到东院，将院子里的东西往外扔，季二宝想阻拦却被红袖拦着，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破烂东西摔在门外。
事态愈发严重了，陈春芝的哭喊声找不到调儿，发出一串呜咽。
“蠢呐，你真是蠢，你觉着四合村谁会帮你？以前有个于得水落井下石，现如今还有谁能为你出头？”
傅惟慈这番话打碎了陈春芝最后一丝希望，她收了声，一直闪着精明贪婪的眼睛露出丝丝绝望，看见季方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出来，竟忘了上前阻拦。
孤立无援，他们孤儿寡母没错，可眼前这两口子在四合村已无人敢招惹，她喊得再大声也没人敢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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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7章 自作聪明
挺着孕肚的妙妙从屋里走出来，见到这阵仗吓了一跳，躲在季二宝身后，悄声问：“这是怎么了？这人谁啊？”
“小慈，我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给我们一个容身的地方，求你了求你了。”陈春芝像是一根筋突然被拉响，匍匐地跪在傅惟慈脚下，连连磕头乞求。
“你又何曾看过亲戚一场的份上绕过我们？从你伙同季莲害我！害老太太惨死！你对我而言不过蝼蚁。
不是因为我有钱，而是你黑心腐烂，骨子坏透，苟活于世！你的所作所为会拽着你入深渊，让你尝尝报应的滋味。”
屋子里的东西扔得差不多了，衣裳被褥都散落在院子外，红袖把季二宝和妙妙赶了出去，目光不善地警惕着他们二人。
季方找了把锁，把东院的院门落了锁，咣啷一声彻底锁上陈春芝心底的希望，她趴在傅惟慈的脚下，泣不成声。
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只搂着自个儿媳妇，对跪在地上的亲娘无动于衷，甚至还不满地瞪了一眼。
季二宝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埋怨，若不是她自作聪明去招惹人家，何必闹得连房子都被收了？
现在可好了，远远躲着的村民指着他们笑，毫不回避的嘲笑，即便听不见也知道会说些落井下石的话。
他看着曾经的大哥大嫂毅然决然地进了门，压根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亲娘，也分明没把她当人看，只觉得她活该，都是自找的。
今儿好歹是他成亲的的日子，为什么这么不安分地非要找晦气？
挺着四个月孕肚的妙妙偷偷打量着季二宝的脸色，见他对陈春芝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立时就微仰起下巴：“娘，今儿好歹是我和二宝大喜的日子，您想让我们睡在路边吗？好不容易要来的钱也没了，您说您办得什么事儿啊？”
陈春芝半响没动，她趴在地上觉得自己很丢人，可再丢人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欺负！
她站起身盯着妙妙，悲戚的神情敛去，板着脸呵斥道：“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口气吗？我可是你婆婆！”
“婆婆？”妙妙嗤笑一声讥讽道：“您看看您有婆婆的样子吗？你们家穷，我都不要聘礼了，可您犯蠢让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吗？”
妙妙虽然年轻，可毕竟在外接触过各色的人，只要瞥一眼就知道季二宝也嫌弃自己的亲娘，和她顶嘴正合他意。
毕竟有些恶毒的话，他当儿子的不便说，当儿媳妇的可没啥顾忌的。
“你c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家穷你别嫁过来啊？我当一天你婆婆，你就得恭恭敬敬地对我，就你这个德行还想要聘礼？根本不够格当我们家儿媳妇！”陈春芝抱臂瞪着妙妙。
不待妙妙吱声，她先扬起下巴，讽刺地哼道：“当初你撺掇我家二宝，还说自己是青楼的妓女，我看你改名换姓之前没准儿真是哪个妓馆的，能让你进我们家门已经很给你脸了，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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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8章 婆媳斗嘴
本来昂首提胸要反驳的妙妙，突然转了性，不仅没回嘴，反而一副胆小怯懦地模样，嘴唇一动一动似要哭了。
缩手缩脚地躲在季二宝身后，委屈巴巴地抽噎着：“二宝，你看娘怎么能在外面这么骂我呢？她心里有气想撒在我身上，那也得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吧”
陈春芝眼睛瞪得更大了，震惊多过愤怒，目光死死地盯着妙妙，只见她害怕得浑身都在哆嗦，继续在自己儿子耳边哭诉：“二宝，我好害怕娘的眼神，吓得我肚子都痛了。”
“妙妙！你少在我儿子”
“够了！”季二宝护住颤巍巍地媳妇，脸红脖子粗地回瞪陈春芝，抬手就在自己亲娘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妙妙现在怀着我的孩子，你大声说话会吓着孩子的！”
空气里全是寒冷的冰碴，陈春芝觉得吸进体内的气是冰凉的，寒得她双手哆嗦，甚至有些站不稳。
“二宝她c她是故意装给你看的？”
“娘～你有工夫骂我，不如想想我们今晚住哪，咱们身无分文，万一您孙子冻个好歹，可都是您的错。”妙妙躲在季二宝身后，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方才柔柔弱弱地模样又不见了。
陈春芝气不打一处来，嘴唇发紫，脸皮直哆嗦：“关我什么事？我们家唯一的错就是娶你回来，你肚子里的是不是我孙子两说，你骗得了我儿子可骗不了我！
我家二宝单纯心善，被你这个狐媚子哄骗了。”
“二宝你娘c她骂我，我能忍着，可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啊，我才嫁到你家，她就这么骂我c污蔑我！这这这c这亲我不成了，免得有人怀疑我怀得不是你的种！”
妙妙说着大哭起来，眼泪说掉就掉，扑簌簌地浸湿脸庞，瞧着可怜极了，她甩开季二宝的胳膊，捂着肚子就往村口跑。
季二宝看着自个儿媳妇跑了，急得抬步就要追，那肚子里可是他儿子，万一跑掉了怎么办？
陈春芝一把拽住他，仰起下巴颇得意地大声道：“让她跑，她怀的要是真是我孙子，不用追自己就回来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这个婆婆好欺负，谁家儿媳妇不孝敬婆婆？别惯着她！”
要说陈春芝心里真没数，方才只是拌两句嘴，季二宝就能杵她肩膀，现如今妙妙跑了，她竟然还指望儿子能听自己的。
“你撒开！你撒开我！以前也没见你多孝顺我奶奶，你在妙妙面前拿威风，她要是不回来，我也再不回来了！”
季二宝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一个快要成年的汉子，抽了两下胳膊没拽出来，要看着媳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抬腿冲着陈春芝的肚子上踹过去。
这一脚，他自己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感觉胳膊上的拉扯没了，头也不回地就往村口追，一眼都没看陈春芝。
“二宝，二宝，二宝”陈春芝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脑袋疼得她睁不开眼，挣扎着坐起身，冲着模糊的身影喊着。
“你不能不回来啊，娘这辈子就指望你了啊，二宝，二宝，你不能不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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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9章 有人跟踪
陈春芝一面喊着一面站起身，脑袋一晕，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阵阵剧痛从后脑传来，让她浑身发软，彻底瘫倒在地上。
手上湿润温热，摊在眼前一看，大片的猩红色在白蒙蒙地冬日格外醒目。
她盯着白茫茫的天空，感觉到脑袋后面源源不断的温热流淌着，口中还喃喃地喊着：“二宝回来，二宝回来。”
不多时飘起雪来，一层层如棉絮一般的大雪覆盖了路上的一片血迹。
当日，傅惟慈就找人将东西两院的墙壁打通，红袖手脚麻利，两人很快将院子收拾妥当。
季方垒着拆墙的石头，侧身看了一眼如麻雀般活泼的媳妇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季家大院终于回来了，傅惟慈念着这一天许久了，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尽数涌上眼前。
她搂着季方的胳膊，在硕大的院子里感受着雪片的降落，深呼一口：“你看，又下雪了。”
雪天山路难行，主仆三人住了一晚，翌日才往寒水石洞走着。
季娟豆腐店里忙不开，只得她亲自出马采几筐回去，如今豆腐店的生意愈发好了，许多较远县城的人每日订豆腐运回去卖。
傅惟慈有意将豆腐的做法交给他们，只需要他们交一点点的学费即可。
只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生意越是红火越是要小心翼翼地维持，不得马虎大意。
雪冰凉凉地浸湿鞋面，每走一步都深陷雪地里，季方扶着她前行，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寒水石坑。
三人忙得额头沁汗，六大筐寒水石装得满登登的，这些足够豆腐店用小半年的了。
傅惟慈站在半山腰，背起竹筐一起身，瞧见山下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人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而后彻底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一大清早的，谁会上山？而且诺大的山峦，竟然如此巧合相遇？
她没做声，背着两筐寒水石下山，脚印还是他们上山时的模样，并没有多余的脚印出现，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傅惟慈盯着每个脚印下的雪坑，眸中添了几分肃色，她用眼扫了一圈周围，丛林鸟飞绝，半丝声音都没有。
季方察觉出她的异样，将怀中的竹筐扛到肩头，拿过自个儿媳妇怀中的竹筐：“仔细脚下，下山路滑。”
仨人下了山，坐上回城的马车，傅惟慈捧着热乎乎地手炉坐在炭火盆旁，冻僵的身子缓和了些。
到底是谁如此小心谨慎地按着他们的脚印上山下山，不留半分痕迹呢？显然是一路跟踪来的。
是陈春芝？跟着来想伺机报复？
季方每每见着她眉间愁云缠绕便觉着心颤，不禁也跟着皱眉，搂她入怀问：“怎么了？”
傅惟慈绞尽脑汁地想着陈春芝的目的，抑或是旁人，一时眼中谜团暗涌：“方才我瞧见有人跟踪咱们，又没看清是何人，远远地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
她抓着季方的胳膊，从他怀中寻找温暖，闭上眼睛又道：“怕是冲着寒水石来的。”
季方将她搂紧，柔声安抚了两句，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咱们该提防着些季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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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0章 带你见个人
傅惟慈猛然瞪起眼睛，攥得手掌渐渐溢出汗来。
若不是季方提醒她且要忘了季老三的存在，自从上次他的新媳妇来敲过门，便再也没打过照面。
她甚至都不记着那个女人姓甚名谁c长什么模样了。
虽然只是一个可疑的人选，傅惟慈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如果真的是季老三，或许是奔着寒水石来的，他现如今有什么本事抢走寒水石？
于得水还在大牢里，根本没人给他做主，他就算偷了去也学不会做豆腐，也只是徒劳无功。
除非c除非他攀上别得高枝儿给他做主，或许整个寒水石坑都能霸为己有。
傅惟慈蓦地笑了，任由他折腾好了，反正豆腐的做法又不止一种，想断自己的财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眼看着就年三十了，季娟和范樱忙得脚不沾地，飘香饭庄放了年假，豆腐店的生意却供不应求了。
傅惟慈也没闲着，跟着梅师父学着雕刻的基础，一步一步，稳打稳扎的练着基本功。
若不是冯昭来，她且想不起还有件东西没还给他呢。
夏家的老少都在大牢里关押着，等着年后审问，冯昭这次来是另有大事。
傅惟慈穿着一身蜜合色夹袄，长裙正好掩住脚踝，抱着手炉站在庭院里，见着冯昭便笑：“来给我拜早年吗？”
“你倒偷个清闲，衙门忙得火热朝天。”冯昭摆正石凳上的软垫，一屁股坐下。
“不是等年后审问吗？如今不都放了节假吗？”
傅惟慈说着让红袖进屋拿梳妆台旁的八角小盒，推到冯昭面前：“你看，我连给你的年礼都备好了。”
冯昭挑了挑眉，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狐疑地看着桌上的八角盒，打开一瞧，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阿姐送得这份礼物着实贵重，想来让阿姐破费了。”他勾着一侧唇角，强颜欢笑的脸皮一下下抽动着。
“那是自然，这次夏家的事多亏你帮忙，这份礼物还你的人情。”傅惟慈摩挲着怀中的手炉，入耳是季方教孩子们念书的朗朗读书声。
“你脸皮还真是厚，拿我的东西送我，亏你想的出来。”冯昭把盒子一扔，红宝石项圈便露了出来。
在寒冷的空气里更透亮了，好像血色的光芒映得人眼睛疼。
“我没工夫和你贫嘴，赶紧跟我去趟衙门，我带你见个人。”
冯昭的确变了，以往没正形，一直贫嘴的是他，现如今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话，倒真有几分像冯宝成。
红袖知意地进屋拿了披风，随着一同去了衙门。
傅惟慈没问要见何人，似已然知晓谁在等她一般，随着冯昭到了地牢。
只有之前信得过的衙差候着，他见着傅惟慈的第一反应是一个哆嗦，一下子回想起之前她抽打朱小六的模样，忙低下头问好。
女人凶狠起来真是比男人还可怖。
就因为她们一直是柔柔弱弱地模样，一旦发起狠，反差便格外强烈，也就更令人心惊。
傅惟慈一身雪花白的披风在地牢里甚至显眼，她端着手炉走得不紧不慢，好似在赴约一般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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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1章 你想说什么？
衙差停在一处幽深黑暗的牢房前，傅惟慈侧过身看着牢房内蜷缩的人影，长发披散着，露出一双锃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忽地笑了，轻轻柔柔地笑声在地牢内分外清晰。
一阵手铐脚镣的碰撞声，牢房里的季莲挣扎着站起身，想朝着牢房门口靠近，却只走了两步就被铁链困住。
“好久不见。”傅惟慈冲着衙差示意打开门，她刚踏进一只脚，季莲就拼了命地想挣脱绳索，似恶鬼般要冲上去撕咬。
空气里唔唔唔地声音响彻，其中浓浓的恨意听得人毛孔悚然。
冯昭一把拽住傅惟慈的胳膊，瞥了两眼里面发疯的女子，忧声劝道：“别进去了，不安全。”
“无妨。”
“诶”冯昭看着她走进去，抬手想阻住却只抓住了红袖的衣袖，他忙松开，底气略有不足地道：“还不进去拦着你们主子。”
自从第一次他要夺门而走，没能推动这小丫鬟一丝一毫，心里就存了几分敬畏，觉着红袖是个大力士。
红袖没理他，径直跟着傅惟慈进了牢房，她瞧不上冯昭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子，骄纵得一身坏脾气。
“姑娘，您别靠近了，您想怎么惩罚她，奴婢来动手。”这情形，她也是看出来两人势不两立的关系。
红袖一出言，牢房门口的衙差浑身一哆嗦，又要打？他把狱卒都遣散了去，若真打起来他一人拦不住啊。
傅惟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站在季莲够不着的前方，浅浅笑着：“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夏家那个狼窝都没折磨死你。”
季莲身形一顿，不再挣扎了，虚弱的身子任由铁链拽着，抬起头咧嘴笑了，笑得声音很刺耳，好像指甲挠玻璃的声音。
“唔唔唔，卡卡卡，嘶嘶嘶。”
说不出什么音调，沙哑尖锐，粗狂尖细，听得人只想捂住耳朵，傅惟慈皱眉看着灰头土脸的季莲：“你想说什么？”
如今的季莲再不是风光得意的模样了，没了舌头的嘴半张着，不住地往下流口水，混着下巴上的灰滴下来。
傅惟慈看着她比划着手，想要纸笔写字的架势，那副模样像有什么重大消息要说似的。
季莲别想活着走出大牢，无论是饿死还是病死，都别想着再活着出去见天日。
季家容不下丢尽脸的子孙，季老太太也不会容她出去作践自己。
或许这是她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索性满足她最后的诉求，往后漫漫地囚犯日子，她就自个儿慢慢享受吧。
“拿纸笔来。”傅惟慈侧身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季莲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越是欣赏，季莲心头的恨就越盛。
不多会儿，衙差送来纸笔，季莲跪在地上书写着，字迹清秀，写起字来还能瞧见之前季老太太教育的好。
红袖没看便递到傅惟慈的手中，半张纸的小字，密密麻麻地浸染墨汁。
季莲疯狂地笑着，扔了手中的毛笔，得意地笑着，她盯着傅惟慈渐渐变得愤怒的脸色，愈发猖狂地尖叫着。
和这个贱人斗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扳回一成了。
她舍不得眨眼睛，不移分毫地看着傅惟慈，看着她渐渐冷冰冰的脸，渐渐涌上愤怒的眼睛，渐渐颤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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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2章 季莲亡
傅惟慈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固了，寒意从脚底弥漫上来，心口像被人用铁钳禁锢，她咬牙切齿地按着木桌，腾地站起身。
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季莲，握拳的手指陷入肉中分毫不觉得疼：“是你干的？”
季莲笑着点点头，像是在承认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挑起眉毛挑衅。
她得意，她给了傅惟慈致命一击，她不是只把宁娇当朋友吗？知道宁娇被夏成龙看上是自己的杰作
她越想越兴奋，披头散发地晃起头来，若不是自己故意在夏成龙面前提起宁娇，若不是自己指给他看，再添油加醋地夸奖一番，宁娇如何能从诸多婢女中“脱颖而出”呢？
当真是费了好些工夫，不能说话，写得她手腕都酸了。
瞧见傅惟慈怒气腾腾地模样真是痛快，她最好的朋友被人糟蹋了，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这种折磨肯定比蚀骨还让她痛不欲生。
季莲闭上眼睛，想着当时宁娇痛苦的喊叫声，想着傅惟慈方才的怒气，让她浑身舒爽，被铁链捆着也无所谓了。
她咧嘴笑，像嗜毒成瘾的毒徒，终于嗑到渴求已久的甘露，贪婪又满足的闭眼感受着。
蓦地，她似乌鸦般的嗓音戛然而止，瞪着绝望的双眼，眼神渐渐空洞，虚晃的眼前只有一抹嫣红的嘴唇。
缓缓地，她能感觉到脖颈下正随着冷气的触摸而疼痛，一股一股温热的鲜血淋漓而下。
季莲张大嘴无声地喊着，一用力脖颈的血似喷涌而出，溅到傅惟慈的侧脸上，猩红的触目惊心。
从指尖开始的寒意慢慢地蔓延，她盯着傅惟慈，不甘心地动了动喉咙，发出抽气声，在寂静的牢房内上演着绝望和惶恐。
傅惟慈的冷静带着几分荒芜，像寸草不生寂野，谁都别想让她萌生一点绿意，她手中握着匕首，出手快得没沾染半分血迹。
凛冽的目光里噙着几分恨意，她看着季莲无声的挣扎，看着她血流如注的脖颈，看着她对死亡的惧怕。
逐渐地，她没了气息，瞪着惊恐的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冯昭浑身紧绷，让衙差把牢房里的血迹清洗干净，他震惊之余就想着如何替傅惟慈善后，甚至将囚犯暴毙的理由都想好了。
傅惟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着，她恨季莲，恨她入骨，恨到要亲手了结她。
红袖想抽出匕首，方一碰，傅惟慈一激灵地瞪着她，半响才松开紧握的手。
“姑娘放心，如果事情兜不住，奴婢愿意替您顶罪。”红袖用帕子将匕首擦干净，放到自己的怀中。
冯昭眼疾手快地将红袖怀中的匕首掏了出来，扔在地上发出咣啷一声：“什么兜不住，就说暴毙而亡，马上就抬去乱葬岗扔了，从夏家带出来的人那么多，少一个谁会管？”
衙差听命不敢乱说，匆匆地把人装进麻袋里，只等着天黑扔倒乱葬岗。
傅惟慈从没想过自己会亲手杀了季莲，坐在马车里手还在抖，不同于夏成龙的死，这一次是她亲手割裂了季莲的脖子。
她双手紧握着，在马车快到豆腐店时，忽然扬声道：“去玲珑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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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3章 拿藤条来
方才没发现，她披风的衣领子里沾着血，一颗颗红色的斑点，像在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她该用如何的心境去面对季方？她亲手杀了季莲就算季方不在意，可她毕竟杀掉的是季家人。
对季方说，她觉着自己心胸恶毒又狭隘，不对季方说，这件事会成为梗在她心口的刺。
她不会对杀了季莲感到愧疚，可她会因为自己不够坦诚而愧疚。
再者万一被人知晓，季方会不会被自己连累？
红袖驾着马车赶往玲珑斋，正巧傅尧和薛之孟都在，两人见着脸色苍白的傅惟慈，瞬时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傅惟慈深深地喘了口气，见到他二人在，心底好像突然有了勇气。
她有傅尧和薛之孟替自己兜揽，还怕什么东窗事发？
杀了季莲乃是激愤，多少有些不计后果，若是给了季方添了麻烦，误了他的仕途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的忐忑渐渐褪去，她勾着唇角苦笑一声，翻过披风的领子，将里面的血渍给他们看：“我杀人了。”
梅老先生手中的刻刀掉在桌上，抬起一双讶然的眼睛盯着傅惟慈：“你再说一次？”
“我c杀人了。”她说出这句话时竟然释怀地笑了，她没杀错人，她杀的该杀之人，杀得该死之人。
梅老先生厉声吼道：“拿藤条来！门规第二条你给我背一遍！”
门规之一，便是双手不得染血，他这个不孝徒儿竟然触犯了门规，若是不教训她，岂知她来日会不会步入歧途？
薛之孟率先反应过来，推了一把身侧愣神的傅尧：“赶紧拦着！”
小童子握着藤条递了过去，颤巍巍地看着噙笑的傅惟慈，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师姐会做饭，笑起来很好看，一双大眼睛跟葡萄似的怎么就杀人了？
“你个小屁孩，赶紧把藤条拿开，我阿姐要是挨揍，我就抽你。”傅尧护着傅惟慈往门外退，指着小童子呵斥道。
“梅老别生气，梅老c梅老您别气坏身子，这丫头不好我们教训她，犯不着动手，真犯不着动手。”薛之孟拦着梅老先生，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藤条，生怕飞出去让傅惟慈破了相。
“是简单的不好吗？姑娘家家的学人家杀人了？正道不走要沾血腥！这还犯不着动手？你说！你说她得犯什么错才能动手！”梅老先生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咱先听听原委不是，万一是为民除害呢？”薛之孟作为晚辈，不好生拉硬拽，只能攥着藤条。
“替天行道需要她？棒打出头鸟！”梅老先生怒气不减，瞪着傅惟慈训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出麻烦来怎么办？眼看着会试就来了，要是被人有心之人利用，季方这辈子都得被你毁了！无知！蠢！”
傅惟慈苦笑的脸瞬间就蔫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点道理她怎么不懂？忍了这么久就怕被人抓到把柄
可是季莲是害死季老太太的直接凶手，是害死宁娇的凶手，让她活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跪下！”梅老先生怒吼一声，气得快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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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4章 我替她受罚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冲动又莽撞，不计后果只求痛快！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痛快的事？连神仙都不能如此，何况是人？
傅惟慈噗通一声跪下，红着眼认错：“我错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认错，如同她了结季莲性命那般果决，惨白的小脸甚是可怜，委屈地动了动嘴唇：“我错在没周全好，不是错在要她性命上，我杀的人是该杀的人，做的是该做的事，师父要责罚我，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回到当初，我还是会杀了她。”
“你！”梅老先生知道她是个不好管教的，长着一副骗人的皮相，骨子里执拗的很。
可杀人这种事，饶是有千种万种理由又如何？开了这个杀戒，往后若是走上不归途如何是好？
戾气太重，对姑娘家不是好事，这世上从不缺乏有棱角的人，却少有气度平和的人。
万事得过且过，在这条路上栽个跟头，那就换条路走，何必非要添上这个大坑呢？
梅老先生仔细的想了想，扔下手中的藤条，叹口气瘫坐在椅子里：“那人犯了什么错？”
或许是自己年岁高了，早就不知他们年轻人的想法，想让她活成自己这个岁数的释然，真强人所难了。
“她间接害死了季老太太，还害得同村姐妹被夏成龙糟蹋后寻仇被杀，我不杀她，日夜难以安寝。”傅惟慈梗着脖子硬是不低头，眼泪就在眼圈儿里打转，就是不往下掉。
看得傅尧心都碎了，阿姐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平时连个畜生都不忍伤害的人。
“梅老，小慈定吓坏了，容我们先商量商量如何善后，您说的有道理，眼下这事儿得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方不影响季方的前程。”薛之孟见激烈的场面归于平静，心底才松了口气。
“你有这个本事善后吗？”梅老先生指着傅惟慈发问，脸上怒气不减，严肃的渗人。
“她是从夏家救出来的人，是季方的妹妹，今晚衙门的人会把她扔到乱葬岗去，对外说病故。”傅惟慈在说到季方妹妹四个字时，略显心虚，不由顿了顿。
“什么？！”众人都震惊了，薛之孟脑袋都懵了，她怎么杀了季方的妹妹？真是越说越糊涂了。
“阿姐，你不怕姐夫怪你吗？你这c你这怎么瞒得住？”傅尧心下乱如麻，处理一个尸体比起处理家务事容易多了。
“不必瞒我。”
傅惟慈循声回过身，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影，一下子就心虚了，局促地攥着手指，渐渐把头低下了。
季方穿着暗青色的披风，见着她垂下头，脸色稍霁地问：“阿慈觉着自己错了？”
傅尧见状以为他要训斥阿姐，忙挡在前面先劝着：“姐夫，我听着那人着实太坏了，都说帮里不帮亲，虽然是你妹妹，可阿姐也算为民除害吧？”
季方只看了傅尧一眼，并未理会他，而是径直地走到傅惟慈身边，陪她一同跪下，面对梅老先生道：“梅老，训诫阿慈的鞭子我替她受了，妻子犯错，是做丈夫的不是，理应我替她受罚。”
梅老先生可受不起季方这一跪，又没师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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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5章 别怕，有我在
梅老起身肃色看向傅惟慈，看着面前这对小夫妻俩，看着季方的眼神渐渐变了味道，从严厉变得润和，最后扔了手中的藤条：“下不为例。”
当然没有下次，傅惟慈要是知道门规有这么一条，掰开嘴也不会说，之前背过的门规早就左耳听右耳冒了。
薛之孟和傅尧都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梅老先生气冲冲地回了后屋，两人忙上前扶着他们二人起来。
“一会天黑，你带我们去乱葬岗，尸首必须毁灭，不能留下证据。”
这话若是薛之孟和傅尧说，尚且在意料之中，可偏偏是出自季方的口中，着实让人惊得掉下巴。
傅惟慈仍垂着头，即便她知道季莲有千般万般恶毒，当着面儿能把她的罪行数得条条是道，可当着季方的面儿，承认自己是杀掉季莲的凶手
的确有点难。
季方瞧她低头不语，一张煞白的小脸堪比庭院的雪色，衣领子上的血迹看得人心头一紧，他一点不在乎季莲，却怕她露出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
像做了错事的孩子，生怕被骂，怯怯地绞着手指，微微一抬头，眼眶泛红。
季方忽然就忍不了，脑袋里那根疼惜的弦被拉响，顾不得薛之孟和傅尧在，抬手将傅惟慈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
“别怕，有我在。”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的心疼。
从她见着那封季莲的自述书，到自己抽出红袖的匕首割裂她的脖子，再到细长的脖颈流出鲜红的血
她忍下所有的难过，没表现出一点儿怕，直视着季莲一点点断气，看着瞪圆的眼珠子变得涣散无光。
恐惧会弥漫，从季莲的眼中传递给她，像是诅咒一样，从心底滋生。
比起在轿子里被折磨烧死的夏成龙，直观的可怖“活灵活现”，想遗忘半分都不得。
一直绷着的心，被季方温暖的怀抱融化，一直忍着的恐慌被柔声细语瓦解，她蓦地无声哭了出来。
硕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滚烫的泪水浸湿季方胸口的衣裳，源源不断的恐惧伴随着委屈，渐渐让她呜咽出声。
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听得傅惟慈心软了，被溶解的恐惧和痛心，在这一刻随着血液流淌过四肢，再渐渐散去。
浑身上下终于从冷窒中缓了过来，她大口喘着气，忍住哭腔在季方胸膛前擦了擦眼泪。
不需要任何安慰，只这一句话便足够她暖起来，她嗓音闷闷地问：“我该拿你怎么办？季方？”
你对我如此好，我该拿你怎么办？该用什么回报你的好，该如何对你更好？
这一刻她着实对杀掉季莲产生了悔意，她的脸贴着季方温热的胸膛，抓着他的胳膊，就像抓住了这辈子的依赖。
季方抚着她的头发，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他想把她抱紧，想把她抱得更紧，想给她踏实的依靠，想让她从此不必披荆斩棘。
“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薛之孟和傅尧纷纷转过身不去看，这些日子他们能看出季方的真心实意，只是还不曾这般动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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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6章 商量如何毁尸灭迹
良久，薛之孟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扳着傅尧的肩膀，偷偷瞄了两眼相拥的两人：“差不多了，我们得商量商量怎么毁尸灭迹了。”
季方对季莲一丝感情都没有，亲情也罢，在她密谋要卖掉阿慈，又害得奶奶意外身亡时起，兄妹情谊也尽了。
“依我看，现在冬日里也不怕引人耳目，不如拉去偏僻的地方烧了，剩下一堆白骨也没人认得出来是何人。”薛之孟呷了口茶，打量着季方的神色。
偏僻的地方傅惟慈凝神想着，她记忆中所见过的地方就属四合村最偏僻，山峦延绵还峭壁横生。
“四合村陡崖下有一人迹罕至地荒谷，那地方背风不会蔓延火势，少有积雪也免去燃烧的痕迹。”季方捻着手指，沉眸回想着小时候贪玩走过的路。
“那就听季方的，一会儿入了夜就去乱葬岗等着。”薛之孟说罢看向傅惟慈：“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还有冯昭和他信得过的衙差。”傅惟慈抿着下唇，回想起当时牢房内的慌乱，涌上些许烦躁：“冯昭信得过，至于那个衙差也不会乱说的，他是冯昭的人。”
傅尧闻言撇过头，脸色愈发难看，他信不过这个县令的儿子，早就听说关于他的传闻了，根本是个不着调的二世祖。
可恨的是阿姐竟然当着他的面儿杀人，竟信他到如此地步，心底一时不舒服，冷声道：“我看不如斩草除根，免得埋下日后的祸端。”
“冯昭不会。”季方出声，他看着略显孩子气的傅尧，脸上写满了被冷落的不平，似笑非笑道：“阿慈是冯家的义女，此事哪怕是冯大人知晓也会想尽办法压下去，冯昭不会拖着自家人下水的。”
为了照顾傅尧的情绪，季方又补充道：“再者，将尸体毁掉的事只有我们知情，即便他想做什么手脚，也没有证据。”
傅惟慈对冯昭也是信任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夜幕邻近，乱葬岗阴森寂静，傅惟慈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三个人，心底五味杂陈。
她的本事不过如此，往后行事切记三思而行，万不可冲动，此番若是被人抓住，她连累的不止季方，还有冯家。
一个季莲，且没那么大本事搭上其他人的未来。
当时被她的自述书挑衅激怒，被她形容娇姐如何被强迫的词句激怒，满心只想杀了她泄愤，杀了她报仇
罢了罢了，事已发生，季莲作死，自己虽不是江湖侠士，却也懂得是非黑白，这种人根本不该从夏家活着出来。
天色渐晚，当有人靠近乱葬岗时，红袖吹灭了手中的灯笼，靠着马车窗旁守着傅惟慈。
这一次来得正是县衙的衙差，他送来的正是死透的季莲，许是因为害怕，扔了尸体就赶紧跑了。
薛之孟唤着傅尧帮他，碍着死掉的是季家人，这种事还是莫要让季方亲力亲为的好。
季方却怕送来的人不是季莲，为保证准确无误，他亲自提着灯笼上前看了一眼，麻袋里露出的脸是季莲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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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7章 另一具尸体
他点了点头，薛之孟绑紧了麻袋扔上马背，待季方上了马车，傅尧也上了马，一行人才在浓浓的夜色中前行着。
季方身处解元的风口浪尖上，凡事小心点总没错，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能葬送前程，而且还涉及人命。
傅惟慈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果然在羽翼未丰之前不得莽撞，没有周全的计划和妥善的处理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一个垃圾人，配不上她搭上自己和季方的幸福。
马车走得又快又稳，她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掀开帘子见到黑漆漆的一片。
山下的路只有一条，不需领路便赶到山崖下。
两盏灯笼，傅惟慈提着其中一盏，环顾了一圈四周干枯的杂草，如此偏僻的地方，怕是常年都无人来。
她仰头顺着峭壁往上看，虽然黑漆漆的，却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巍峨耸立的压迫感。
傅尧抱着枯草，扬声命令红袖将灯笼提近点，他都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他自下了马车就觉得阴森森的，吹来的风夹杂着细雪，落在脖颈里让人浑身一激灵。
愈发可怖了，特别是他们要在这儿烧掉一具尸首。
此时此刻，傅尧才冷静下来琢磨着傅惟慈，他这位阿姐，本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这几日的相处和今日的行事作风，全然不像曾经的阿姐。
这一年多的日子，阿姐的转变太大，就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他想着，一时没注意脚底下，猛地感觉脚掌被咯了下，吃痛地退了两步，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
一节白花花的东西飞了出去，借着红袖的灯笼，傅尧心底猛惊，屏气上前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吓得他惊叫着退到薛之孟的身后，回想起方才他还踢了一节白骨，浑身鸡皮疙瘩冷得他一个激灵。
“薛哥c薛c薛哥，那有死人，一堆白骨。”傅尧眼珠子转的飞快，跳着躲着傅惟慈的身后。
薛之孟上前看了看，的确是一堆白骨，除了被傅尧方才踢出去的一节，其他的还算完整，想来死了许久了。
傅惟慈举着灯笼也上前查看，神色镇定地道：“看骨架是个男人。”
“许是失足掉下来的。”薛之孟转而铺干草去了。
季方看着地上的白骨，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这悬崖之上是四合村，十几年来不曾有外人登山。
而四合村并没听说谁家男人不见想到此季方眸光微凝，他拿过灯笼对着白骨的头部。
用帕子将鼻骨上的土擦去，用指腹轻轻地抚过，手下感觉到一处细小的凹陷，眉头反而舒展了些。
世上事多有歪打正着的巧合。
这副白骨一看就是体型强壮的男子，季老二的身形比一般人魁梧，加之他已有许久不曾出现过。
还有鼻骨的凹陷，奶奶曾说过季老二小时候淘气，躲在桌子底下，结果被抓出来时撞了鼻子，留下浅浅地凹陷。
季方起身深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是季老二。”
傅惟慈讶然地张大眼睛，侧头看了看淡定的相公，蹙眉道：“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被扔下来了？”
一堆白骨也看不出是自杀和他杀，不过依着季老二的为人，他杀的可能性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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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8章 陈春芝弑夫
可能是欠了太多钱被人从悬崖上扔下来了。
“你不觉得陈春芝奇怪吗？季老二消失大半年，她不找人反而自个儿活得滋润。”季方随口一说，心下并没有认定谁是凶手。
他没工夫管季老二的闲事，眼下先把季莲烧成一堆白灰才是要紧的。
傅惟慈却因为这句话上了心，由着他们处理季莲的尸首，自个儿提着灯笼四下里张望着。
季老二没准儿就是陈春芝推下悬崖的，倘若是在外面欠的赌债酒钱，谁会把人送回四合村来毁尸灭迹？早在外面人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了。
她心里也只是随意想想，傅惟慈还不信陈春芝有杀人的胆量，也就平日里瞎瑟，动真章未必能行。
想是如此想的，可她没一会儿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陈春芝或许还真有这个胆量。
悬崖底下，距离季老二尸体三四步远的地方，横着一个生了锈的推车，红黄的铁锈在夜灯下格外清晰。
傅惟慈用帕子垫着手，拨拉开光秃秃的杂草，只觉得这个生锈的推车有几分眼熟。
这个貌似是季家的东西，分家时被季老二借去拉砖头，最后有借无还。
这似乎太凑巧了，虽然许多人家都有推车，可正好东院有，又恰巧在季老二的尸首旁天底下有如此凑巧的事？
萦绕在傅惟慈心头的猜测一下子就落了地，种种迹象基本能让陈春芝成为嫌疑人了，如果东院真的没了推车那季老二没准就是陈春芝杀的！
“季方！”傅惟慈捏紧了夜灯手柄，一只手提着裙摆，声音焦急又沉重。
干草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映得她脸颊通红，就连脚下的白骨都少了份阴森之感。
季方以为她怕，疾步上前牵着她要走，傅惟慈却站定不动，抽了抽手指着不远处的推车：“你看，那个推车眼熟不？”
虽然摔得变形扭曲，可季方还是一眼看出这是季家的东西，或许阿慈不知，这个推车是季老三亲手做的，为了剩材料，把手较短。
季方凝重的面色让傅惟慈心底的猜测落了实，下意识地咬着嘴唇道：“明儿咱们回东院看看推车还在不在”
这一次，陈春芝还想做什么狡辩？季老二伙同季老三做恶事，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又贪得无厌，这一次就让她去牢里陪疯了的朱雪梅。
薛之孟往季莲的尸体上淋了火油，还掺和了点化骨的药粉，保证烧得只剩渣。
见他们两人面色微凝，自以为是没见过这样的场合，笑笑打趣道：“不用担心，最后只会剩下满地的灰，风一吹就散了。”
傅惟慈攥着季方的手，闻言浅浅一笑：“多亏你们，还有世子爷把你那神奇药粉给我一点呗？”
她向薛之孟伸出手，抿着唇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方才她正巧用余光瞥见薛之孟从怀中掏出的小瓷瓶，隐约猜到是什么作用，讨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起码再闯祸不必惊动这些人，自己鸟悄地处理就好。
傅惟慈从未想过她会亲手杀了季莲，往后若是再来一个“从未想过”可怎么办？以防万一还是自己备着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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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9章 你不必觉得愧疚
“你想要？”薛之孟板着脸，趁她没抽回手先狠狠地打了一下：“闯了祸还想要东西？你知不知道汤大人正急着找冯家的把柄？要不是有他虎视眈眈，我何必亲自替你善后？”
汤大人，梁县的县丞汤易胜，凭汤美玉和夏君媛的关系，可见汤夏两家狼狈为奸。
如今夏成龙已死，其余人又全部入狱，夏家树倒猢狲散，汤易胜定然急得火燎腚，怕不能继续架空冯宝成的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傅惟慈贸然在牢里杀了季莲实在不妥，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眯着月牙般的杏眸，满含歉疚地看了看季方：“我夫君都没怪我，世子爷怎么如此小气？”
薛之孟对季方的印象有所改变，能爱护小慈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人咋舌，甚至是发指。
能拎得清的人最聪明，这位妹夫配做他薛之孟的朋友。
“给，不准肆意妄为，你这丫头可比在盛京时野多了。”
傅惟慈接过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转而抬步朝着火堆的方向走了两步。
浇了火油的干柴烧得很旺盛，季莲的身影消失在熊熊火焰中，一股烧焦的味道刺鼻。
她掩着鼻子凝望着火焰，心下渐渐沉静了，季莲该死。
一众人掩盖了烧剩下的灰烬，季方让红袖把生锈变形的推车装到马车上，趁着天未亮，急匆匆地赶回梁县。
料理了季莲的尸首，傅惟慈悬着的心才渐渐安稳了些，深夜回去难免起疑，两人彻夜待在玲珑斋。
她睡不着，坐在桌前雕着一块巴掌大的银锁，纹饰复杂，烛光昏暗，傅惟慈揉了揉眼睛。
“过来睡会儿。”季方放下书拍了拍身下的罗汉床。
“你先睡，师父还在气头上，明儿看见我把银锁刻好，保不齐就高兴地原谅我了。”傅惟慈捏了捏酸疼的手腕，目光盯着银锁不移。
季方敛了笑意观察她，蓦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脸，认认真真道：“阿慈，你没错，你不必觉得愧疚，对任何人都不必，季莲该死，你应该觉得高兴，你为娇姐报仇了。”
他一本正经地模样让傅惟慈有些无措，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搓着手指道：“可我不该挑这个时候，刚处理了夏家，不该顶风作案的。”
“这是个机会，这种人早了结早好，你有我们，不必怕。
还有，我考取功名主要是想让你不必再受他人挟制，若是连这点痛快都不让你出，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季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故意逗她开心。
见她又要说什么，抬手将她搂入怀中：“多思不好，此事过去了，你只要痛快了就好。”
季方蹭了蹭她额前的头发，柔声问：“你痛快了吗？”
傅惟慈点点头：“痛快了。”
季莲的事隔天就掀了过去，没人追问一个夏成龙的禁如何病死的，众人只关心夏家的三位女眷该如何处理。
新年将至，季家豆腐店的生意做到腊月二十九，季娟忙得脚不沾地，洗干净所有的模具就去厨房准备明晚的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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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0章 新年礼物
傅惟慈和季方也没闲着，两人忙着给小书童们准备新年贺礼，为人师表嘛，过年的日子得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礼物是两人亲自去书局挑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要两者皆有，只有在书本中找。
傅惟慈亲自花了些许俏皮的图案在包装纸上，用染料涂上颜色，红色为主，瞧着喜气洋洋的。
“娘子当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还没送出去，子诚小梅就先抢着要了。”季方替她磨墨，修长的手指白皙得不像话。
“自有给他们准备的，连俊儿都没落下，待会儿咱们一家一家送去？”傅惟慈沾了沾笔上的墨汁，眉眼俱笑地问。
她想出去转转，据说街上的店铺都关张回家过年去了，关门前早早贴上了对联，一条街望过去，红对联，红灯笼，煞是安静喜庆。
她和季方携手走在街上，感受下年关来临的气氛，那滋味应该像一对并肩走过十几年的老夫妻一样。
“你穿厚些，再把手炉带上，免得冻坏了，有几个孩子家住的远，你可能受得住？”季方盯着她的侧颜问。
“当然了，我把傅尧给我的大氅穿上，再围一条貂毛的护领，肯定冻不着。”傅惟慈说着手下的动作愈发快了。
不到半个时辰，数十本包装好的书摞在竹盒内，两人穿戴好便出了门。
在院子里碰见子诚和小梅，傅惟慈笑着从红袖的手中拿过书，蹲下身子道：“新年礼物，希望子诚和小梅成为满腹经纶的才子才女。”
“才女舅妈是才女吗？”小梅双手攥着书，被上面红艳艳的包装吸引了，鬼头鬼脑地问了一句。
不待傅惟慈回答，小子诚抢先开口道：“当然是了，你看慈姐姐画的多漂亮，她什么都会，当然是才女了。”
瞧子诚的模样，好像小梅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似的，一副要维护自己崇拜对象的凛然。
傅惟慈看见季方忍俊不禁地想笑，突然觉得害羞，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天气冷，你们进屋去玩，把脚上的雪跺干净，免得一会儿你娘骂你。”
“谢谢舅妈。”
“谢谢慈姐姐。”
两个孩子乖巧地鞠躬道谢，互相追逐着跑没了影。
“阿慈当之无愧，无须谦虚。”季方原地等着她回头，不料她并未回应，径直便走了。
傅惟慈故意走得快几步，抿着双唇把得意的笑忍下去，她才不想让季方看见自己得意忘形的模样。
长街上果然人少，偶尔几个行人也是急色匆匆，少了平日里的喧闹，寂静地连脚步声都听得真切。
“果然是要过年了。”她感叹了一声。
遥遥望见不远处几个孩子正要点炮仗，嬉笑推搡着对方去点火。
等他们走近，孩子们推出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去点炮仗，那孩子捂着耳朵，探着手把火折子递到炮仗捻儿上。
傅惟慈双手抱着手炉，腾不出手捂耳朵，眼看着火星呲呲拉拉地燃烧着，急得跺起脚来。
正想着一会儿哐哐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双温暖细腻的手盖住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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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1章 想你啊
季方站在她身后，双手捂着她的耳朵，笑着道：“娘子怕放炮仗？”
傅惟慈一偏头就见到季方温润如玉的脸庞，这一眼就让她怔住了。
以往季方一身书卷气，温和地像块白玉，可这块白玉不知何时有了棱角，露出几分锋利之色。
她盯着他略显冷峻的侧脸，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在笑，怕是连自己都要生出几分惧意。
若不是今日凑近，她且不知枕边人多了粉英朗男子之气，看得人心里一动，有种被英气折服的感觉。
季方再也不是四合村的病秧子了，再也不必为生计委曲求全了，他是正在盘卧的一条龙，随时苏醒飞天。
一声轰隆duang的声音，震醒了傅惟慈的遐思，也让她脑海中出现一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季方本就不是狭仄的村中莽夫，从他告诉自己不必怕时，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就在悄然开始。
只是她忙着诸多其他的事，忽略了他的变化。
季方迎上她怔忪的视线，他的下巴正好放在她肩头，两人咫尺的距离，甚至能看清她如波光的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
“娘子在看什么？”他故意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她。
感觉她眼中的光亮略显迷蒙，渐渐露出崇拜的模样，季方本不盈满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了。
他喜欢自个儿媳妇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眼中唯他一人。
“娘子。”他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身后的红袖，说话时故意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
傅惟慈肩膀猛地抖了一下，耳朵敏感地一缩，绯红的脸颊似红梅，嗔道：“你吓我一跳。”
不远处的几个小孩子盯着他俩看着，个个偷偷地笑着。
她愈发难为情了，捂着脸跑开，好像情窦初开的闺阁少女，见着情郎就害羞地躲避。
季方跟着走了好一段路，见她脸上的红润渐渐恢复正常，笑问：“你方才盯着我在想什么？”
傅惟慈摩挲着手炉，看了看离得较远的红袖，又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放开胆子道：“想你啊。”
想你啊，这软糯的声音好像撞到他心坎里，心头一软便将她揽在怀中：“想我，我就在你身边。”
“谁说的，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进京，前后算下来起码要半年之久”傅惟慈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眼前灰蒙蒙的。
半年啊，比起进贡院那几日，多了一百多个日夜，她还没想过和季方分开这么久。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季方殿试结束前，她还是安分地在梁县卖豆腐，学雕刻，等他回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亲自接你回盛京，且忍忍。”季方慢下脚步，配合她缓缓走着。
礼物挨个送了出去，傅惟慈如释重负地抖了抖肩膀，把手里没了温度的手炉交给红袖，笑眯眯地挽起季方的胳膊。
“我还从来没放过炮仗，今晚咱们先去过过瘾吧。”
“世子和傅尧都住在冯家，不如借着去找冯昭的名义，邀他们一同？”季方提议。
傅尧的小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缠着薛之孟一同住进了冯家不说，还日日挑衅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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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2章 没你的份儿
冯昭又是个二世祖，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谁都不让着谁，时不时就比试一场，舞剑赛马下棋，暗暗较劲。
一日下来，两人都累得筋疲力竭，各自回房歇着。
照理来说傅尧总挑战冯昭实在没礼貌，好在冯老太太好客，乐得见一群年轻人玩闹，让他们自在随性地放开玩。
傅惟慈进府听下人说冯昭正在房间睡着，不由讶然问：“这个时辰睡觉？夜里还睡得着吗？”
“少爷今日累着了，连晚饭都没用。”下人提着灯笼引路。
红袖捧着一筐的烟花炮仗，闻言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年还没过就累趴了。
进了竹梅院陪冯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冯宝成便让丫鬟来传话，说府中有年轻的贵客在，既然带了烟花来，不如让大姑娘带着两位贵客同赏。
冯家的人都称呼傅惟慈为大姑娘，她知道这个称呼的意义，代表着她和冯家这辈子都要牵连在一处。
冯家是真把她这个娘早死爹不疼的姑娘当家人看待的。
冯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昨儿孟公子与他弟弟来做客，昭哥儿就找到玩伴了，闹了一整天。”
“难得热闹，听说两位贵客很平易近人，又与昭哥儿年龄相仿，定是趣味相投了。”傅惟慈本想说臭味相投的，话到嘴边始觉不对劲儿，改了口。
冯老太太坐着乏累，靠在罗汉床里，笑道：“去把昭哥儿叫来，让他带你们去舜耕山下放烟花，那儿地方宽敞。”
前一句话是吩咐丫鬟的，傅惟慈见状忙起身道：“祖母早些休息，我和季方先去看看昭哥儿。”
冯老太太默认，两人便退了下去。
舜耕山在城边，赶马车尚需小半个时辰，冯昭骑在马上打着哈欠，嘟囔着：“咱三去得了，多余叫他俩，好好的兴致都没了。”
正说着薛之孟和傅尧就出来了，小厮牵着马递过去，斜眼看了看自家主子，这孟公子的弟弟不知怎么就和自家少爷杠上了。
难怪少爷如此讨厌他。
“咳！”冯昭狠劲咳嗽了一声，也不下马，扫了眼薛之孟和傅尧，爱答不理道：“这是我义姐与姐夫。”
“见过，我们在路上见过。”傅尧一日没见着阿姐，忙凑到傅惟慈跟前，宣誓主权似的昂首挺胸。
“上马，走！”冯昭还没看出不正常，调转马头就要走。
傅尧瞥了一眼，撅着嘴洋洋得意道：“阿姐，你跟我一起骑马吧，夜里人不多，快马加鞭肯定第一个到。”
冯昭一听不对味儿，回过神盯着傅尧，面露警惕地道：“我阿姐是成了亲的，和你共乘一驾算怎么回事儿？别以为你叫一声阿姐就真是弟弟了，有我带她的份儿都没你的份儿。”
今儿比试他输了一整天，这会儿带着被叫醒的燥脾气，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傅尧扬起下巴盯着冯昭，心想旁边这位可是自己的亲姐姐，轮得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维护吗？
他方要反击，感觉衣袖被扯了两下，转头见着傅惟慈冲着他挤眉弄眼，最终咬紧牙关，忿忿地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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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3章 调戏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季方在两个争风吃醋的小舅子身上扫过，牵起唇角淡淡笑着，如清风拂面的和煦：“我的娘子自然与我同坐马车，她可是姓季傅氏的。”
傅尧不做声，冲冯昭瞪着眼珠子，他可是正牌弟弟，别以为背着阿姐上花轿就了不起了。
“都走吧，想较劲儿一会儿看谁把谁先喝趴下。”薛之孟夹着胯下的马腹，转了个方向笑道：“好酒十坛，备上马车，一会儿先倒下要请客。”
伴随着日暮的降临，马蹄声渐渐急促，傅惟慈躺在季方的腿上，搂着他的大腿小憩。
“傅尧和冯昭真让人头疼。”她闭着眼睛还不忘蹙眉。
季方抬手替她揉着太阳穴，看她秀丽的脸蛋映着烛光煞是好看，不由心动亲了她的额头：“小孩子争相吃醋，说明娘子地位高。”
杏眸一睁，羽睫微微颤抖，无可奈何道：“傅尧心里不平衡，赶明儿你再娶我一次，让他背我上花轿。”
她故意说得一本正经，就想逗一逗季方，说罢认真观察他的反应。
“你是我媳妇儿，娶几次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季方搂着她的脖子，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夜夜洞房花烛吗？”
傅惟慈的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抬手推开季方，坐起身靠在车壁上，嗔道：“大白天耍流氓！”
季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天亮不能耍流氓现在天已经黑了，为夫调戏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她努嘴指着他，略带倔强的小脸白里透红。
马车颠簸，傅惟慈半倾着身子不稳，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对准季方，左右晃了两下。
季方眼疾手快，看她重心不稳，拽着她的胳膊直接扯进怀中，感觉怀中满盈的充实，扬唇一笑：“娘子这般主动，为夫怎么拒绝？”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分明是他拽着自己入怀，还敢污蔑她主动。
她轻轻低呼了一声，脖颈里的温热触碰感传来，忙咬紧了下唇不敢发出声音。
傅惟慈下意识抓紧季方的衣领，领子上滑腻的貂毛几次滑落，她凝滞的呼吸始终不敢松懈，缓缓地呼出一口。
季方勾着唇角暗笑，感觉唇下的肌肤从紧绷到舒缓，温暖柔滑如羊脂玉，忍不住埋头嗅了两下。
阿慈身上的味道不像花香浓郁，有种青草的清新，还掺杂丝丝的甜味儿。
“季方！”傅惟慈声音里有些局促。
薛之孟他们都在外面呢，车帘被风吹得一动一动的，泄露出去的光没准儿就被瞧见了。
前面还有赶马车的红袖左右都有人，还能听见他们近距离的马蹄声，这也大胆了些。
“怎么了？”唇齿间的声音如琴声悦耳。
他还问自己怎么了？傅惟慈身子一软，彻底败给他。
这种情景下，未免太刺激了些，成亲后的季方像是开了荤的野兽，在亲密生活方面，完全不受控制啊。
她软弱无力的手推了推他的胸口：“差不多行了。”
难不成真在马车里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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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4章 小白兔变大灰狼
“求我”唇畔与脖颈的摩擦使得季方的声音朦朦胧胧，像嗜血而丧失理智的猛兽，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傅惟慈缩着脖子，屏住呼吸，耸起的锁骨抵着他的下巴，接触变为喷薄而来的热气。
这是哪门子的恶趣味？从前小白兔的模样都是装的？自新婚之夜就化身为大灰狼了，而自己这只小白兔不得不卸下大灰狼的外皮。
“我才不求你。”她憋了许久，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说罢仍咬着下唇不喘气。
“为什么不？”季方用下巴顶着她的锁骨，感觉她已然撑不住在微微颤抖了，不禁笑着：“不难，像昨晚那样求我。”
马车晃动，傅惟慈终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胸口连连起伏着，一耸一耸地贴近季方的胸口。
肉包子似的软绵绵，季方眸底浮上更浓的渴望，不再执着于她的求饶，转而探向肉包子捏扁搓圆。
方感受空气舒畅的傅惟慈，浑身一哆嗦，小脸涨得似榴花欲燃，被胸口的力度压得声音细如蚊鸣：“求你”
事态发展的如此地步，若是再不妥协，怕是真要在马车里宽衣解带了。
外面四个人守着，她怎么敢？要是别人察觉，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你说什么？”季方抬起头看着红彤彤地脸蛋，薄唇微微抿着笑：“你再说一次我就放了你。”
他说罢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又捏了捏了，引得傅惟慈又一阵颤栗，忙道：“求你”
季方眼底迷离之色渐渐清明，本就没想在这种地方对她如何，只是想尝点甜头罢了。
马车倏地停了，冯昭看了一眼跳下马的傅尧，嫌弃地动了动嘴皮子。
怎么有人对有夫之妇献殷勤？这盛京贵公子的脑袋莫不是被门挤了？
傅惟慈没看季方直接撩开帘子，外面的冷风吹得她脸上的燥热感褪去，神智情绪恢复如常。
傅尧要搀着她下马车，她却搭了红袖的手腕，斜眸看了一眼弟弟，警告他别做出格的事儿来。
冯昭若是知道眼前这群人的关系，怕是要惊得跌下马，若是知道这群人合起伙来蒙的就是自己，定然要把肺气炸了。
红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可怜人冯昭，难得露出几分取笑的神色。
对男人们来说，放烟花倒是其次，痛快畅饮才是主要的，山脚下的凉亭里亮着两盏灯笼，桌上摆好了酒坛酒盏。
傅惟慈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喝了两杯酒就拽着红袖一同下去放烟花。
傅尧登时要跟着去，冯昭睨了一眼季方没反应，皱起眉也嚷着一起去。
两个弟弟想左右护法似的跟着，季方反而能放心饮酒了。
薛之孟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感叹道：“阿慈好像又变回小时候的模样了。”
季方偏头看着他，笑问：“有何不同？”
薛之孟挂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季方举起酒杯道：“她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醒来全然不记旧事，从此性子变得十分安静说安静不如说是沉郁。”
季方凝神听着，对自个儿媳妇过往的事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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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5章 男女授受不亲
“她亲娘过世的早，她印象中所知道一切都是道听途说的，如今的傅大太太乐得她如此不声不响，从未想过寻个名医好好诊治。”
季方握着酒杯的手渐渐用力，良久才道：“为何突然重病？”
薛之孟摇了摇头：“我们外人不清楚内因，那时傅尧才四岁，一问三不知，现在她能这般开朗，你的功劳不小啊。”
季方听着夜色中欢快的声音，入耳是她爽朗的笑声，淡淡一笑：“她的功劳也不小。”
季方眼里劳苦功高的姑娘正拿着火折子凑近炮仗捻儿，瞪着如同兔子般锃亮的双眼喊着：“我要点了！我要点了！”
霹雳啪啦的轰鸣声震得人心头一颤悠，傅惟慈转身躲在红袖的身后，看着火光四溅的炮仗，笑得合不拢嘴。
“冯昭，你去点烟花。”
傅惟慈指着红袖怀中的烟花，挑起下巴望着冯昭：“你不会怕了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敢我来。”傅尧先一步靠过来，斜眼看着冯昭鄙视他。
两个弟弟争风吃醋着实令人汗颜，这么点儿小事都能挤兑上，看来傅尧对背自己上花轿一事格外介怀。
“我当然不怕。”冯昭一把抢过红袖怀中的烟花，本来气势十足，蓦地红了脸。
红袖的脸色渐渐惨白，似有恼羞成怒之状，不悦地瞪着他。
方才他抢过烟花时，伸出来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红袖的胸部，感觉到指间的软乎乎，一下子就慌了神。
男女授受不亲，他苦追夏君媛多年，一直洁身自好，顶多摸一下芙蓉阁姑娘的小手。
碰女子的胸部，还真是第一次。
冯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本来对红袖就有几分畏惧，被她一瞪更是胆怯起来，急忙要开口道歉。
傅惟慈和傅尧并不知发生什么，红袖见他要开口，一个眼刀子过去，先开口道：“冯少爷拿好了！”
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冯昭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也没心思和傅尧斗嘴，连连用余光瞥着红袖，感觉往后在她面前又要低人一等了。
想他堂堂县令大人的独苗，竟然被义姐身边的丫鬟镇住，传出去真够丢人的。
接下来放烟花放炮仗，冯昭显得心不在焉，连傅尧挑衅他都懒得反击。
他故意躲着红袖，知道她总是跟在傅惟慈的身后，压根连傅惟慈的方向都不看，一个劲儿地蹭着自己的手指。
红袖的脸色愈发难堪，原本仅存的那点熟络，在见着冯昭蹭手的动作时荡然无存。
她是卑贱之身，主子们当然有资格嫌弃自己，只不过他冯昭算什么东西？
连冯老太太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他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区区一个草包。
酒过三巡，冯昭的胆子大了些，毫不顾忌地连连看向红袖，几番欲言又止。
动身回去时，他故意走在傅惟慈的身后，目光闪烁地看向红袖，尴尬地道：“那个”
作为一个男人，该认错时就该认错，或许认了错，他指尖那软绵绵的触觉就能消失了。
不然那感觉总是在手指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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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6章 帮为夫沐浴
红袖闻言冷冷地看了一眼，毫无感情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疾步躲开冯昭。
他嫌弃自己的身份，自己还嫌弃他是个草包呢。
今儿权当被猫抓了，没什么好介意的，更不必跟个畜生较劲儿。
红袖扶着傅惟慈上了马车就拽着缰绳直视前方，反倒是冯昭，局促地愣了半响才翻身上马。
傅惟慈没功夫观察他们两人的异样，上了马车就盯着季方，看着他醉红的脸，撇嘴道：“你和薛之孟愈发聊得来了。”
方才她看的真切，两个人偷偷摸摸地不知商量了什么阴谋诡计，看见自己凑过去忙停止了话题。
见季方只笑不语，傅惟慈爬到他身边，逼迫他直视自己：“你们鬼祟地筹谋了什么？”
满车厢都是淡淡的酒味儿，她微醺的小脸愈发可人，借着酒气将她搂入怀中，半睁半闭着眼睛宠溺道：“随便聊聊而已。”
“不对，薛之孟上马前还神神秘秘地和你说了两句话”
“阿慈，我头疼。”季方打断她的话，按着自己的眉心，作势靠在她胸前。
如此她难再刨根问底，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关切地问：“疼得厉害吗？冯昭那个臭小子一个劲儿敬来敬去的。”
季方搂紧她，细细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不适地嗯了两声：“一会儿你帮我洗澡，我怕是连浴桶在哪都分不清了。”
傅惟慈且清醒着呢，她知道季方的酒量，哪里至于找不到浴桶，分明就是故意耍赖。
这也算趁机耍酒疯吧？看在他难得如此放开尽兴，便也配合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阿慈你还没送我新年礼物呢。”
备了一天别人的，却是连自己的只字未提，难免吃味。
傅惟慈嘿嘿地笑了两声，扳着他的头从自己的胸前移开，犹如获得新鲜空气般舒畅：“当然要大年初一才能给你，等到年三十守夜，步入新的一年时，你就知道礼物是什么了。”
季方身前空荡荡的，抓着引枕抱在怀中，迷醉之态十分有趣，眼中炙热的光芒似要融化眼前的姑娘，柔声道：“我备了份大礼，保证你喜欢。”
骑马的三人护送他们回到季家豆腐店，见傅惟慈扶着季方进院，不禁狐疑起来，今晚季方并没贪杯啊，怎么会醉得要人搀扶。
旁观人看个热闹，当事人却乐得配合，扶着季方一路进门，等到红袖备好洗澡水，便道：“你去歇着吧，今儿也累坏了。”
床上的季方格外安静，听到红袖关门的声音响起，才倾身搂住傅惟慈的腰，贴着她纤细的腰：“娘子，辛苦你帮为夫沐浴了。”
屋里的光线很暗，季方故意吹灭了两盏灯，只留对立墙脚的两盏，昏暗却能看清人的面容。
傅惟慈贤惠地替他脱鞋宽衣，看着他精瘦的上身在烛光下散发着铜色的光芒，尽显男子的魅力，压着唇角没笑出声来。
她暗暗攥紧了手掌，只用一胳膊扶着季方进了浴房。
季方又故意吹灭了一盏灯，她暗笑不语，如此正好，省得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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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7章 墨水浴
“相公，我先帮你试试水温。”傅惟慈说着把紧握的手掌伸进手里，在里面用力地搅了两下，认真地道：“水温正好，来，奴家扶您进去。”
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扶着季方的手臂看着他没入水中。
微微溅起的水花透着一股诡异的颜色，季方真醉是假，一眼就看见自己被水浸过的皮肤上染着淡淡的暗色。
难怪水中有股熟悉的味道，原来阿慈故意整自己。
他继续佯作不知，闭着眼睛感受着水中的温暖，满脸感激的叹道：“阿慈真是贤惠。”
傅惟慈拼了命地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看到他享受的模样更是夹紧了脚指头，没泄露一点笑声。
“来，我帮你洗头。”她把手臂搭在浴桶边儿，正得意地想着一会儿季方满脸墨汁的模样。
她可是把早上画画用剩下的墨汁都抓在手心里了，遇水则融，这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色泽。
让他装醉傅惟慈越想越觉着有趣，按着自己欲扬起来的唇角，故作冷静地又问：“来，先把头发打湿。”
她方伸手去碰季方的发冠，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下子钳住，一股力道拽着她往浴桶里去。
季方倏地睁开眼，勾着一抹痞笑，搂着傅惟慈的腋下就将她拽进了浴桶内。
水花阵阵，惊呼声不绝于耳，他只得翻身将她压住，睁开清明地双眼：“墨水浴如何？”
原来他都知道，还故意装作很享受的模样，她握着浴桶的边缘，忿忿地骂了句：“骗子。”
“你先坑我在先，我怎么就成了骗子？有其妻必有其夫，娘子忘了我们要终生狼狈为奸的吗？”
季方的手不停的动作，甩去湿漉漉的衣裳，硬是圈着傅惟慈一起泡了个墨水浴。
好在墨水清浅，重新换了水，用皂荚一洗就去了颜色。
傅惟慈穿好寝衣摸上床，已觉浑身筋疲力尽，在水里嬉闹那一会儿，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她盯着床顶，累得不知所想，空荡荡的脑子里像排尽了所有的杂念。
季方吹灭了最后一盏灯，躺在她身侧轻声问：“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人生从未有此刻这般宁静过。”她与他十指相扣，黑漆漆的眼前似徐徐展开两人未来的画卷。
“你累了，闭上眼睛睡吧。”季方侧过身环抱着她，每晚的此时，是他最充实满足的时刻，抱着心爱的姑娘，比拥有什么稀世珍宝都幸福。
傅惟慈睡得极香，身心的踏实让她一夜无梦。
腊月三十，飘了些细雪。
季娟一早起来炸肉丸菜丸，过了热油的肉香菜香格外诱人，子诚和小梅早早守在厨房门口，盯着金灿灿的肉丸子流口水。
范樱忙着洗菜剁肉，人不多却备了数十道菜，提前切好备上，只等下锅。
傅惟慈也没闲着，屋门前都挂上大红色的灯笼，连着院子里凋零的树杈都挂着喜庆的灯笼。
阖家上下，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每个人走路都带着欢快的风。
晌午用了饭各自回房歇着，小孩子们也被劝回屋里睡觉，为今晚守夜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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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8章 床笫闲聊
傅惟慈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描眉涂朱，抿了抿唇纸，双唇便染上娇艳欲滴的颜色。
“咱们也睡会儿，今晚要熬到子时迎了神才能睡，来。”季方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季娟和范樱那么辛苦，我要先去给她俩打扮打扮，还有红袖。”她拒绝了一起午睡的提议，揣着胭脂水粉就往外走。
空留季方一人躺在床上，孤零零地看着自个儿媳妇为她人操心。
阿慈不在，他也睡不着，索性捡了本书看。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推门的声音，他才放下书打了个哈欠：“忙完了？”
“季方。”傅惟慈神神秘秘地跑到他身边躺下，搂着他的胳膊，瞪着闪闪发亮的眼睛问：“你猜我瞧见什么了？”
季方垂眸望着她，很是配合的好奇：“瞧见什么？”
“我们饭庄帮我管事儿的武子他送年礼来了。”说话间难掩眼底的惊喜。
“这很好啊，说明你在饭庄颇得人缘”
季方话还没说完，傅惟慈就急不可耐地捶了下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傻，饭庄伙计们的年礼昨儿就送来了。”
这么一听，季方的心头涌上一股警惕，凝眸盯着她：“那他来做什么？”
印象中武子是个身量中等的男人，蓄着短短的胡子，板着脸教训伙计的时候有些渗人，之前在村里好像打猎的猎户。
“关键是他从侧门来的，找得是范樱啊，这不是有苗头吗？”傅惟慈眼底闪着光亮，咧嘴笑着：“明显是看上范樱了呀。”
季方一看她兴致盎然的模样，忙提醒着：“你不要搀和，感情的事任由他们发展，水到渠成最好。”
范樱经历特殊，武子怕是还不知情，两人之间阻隔重重，旁人若是插手，只会让两人难堪。
“我明白，就是心里稍稍期待一下，毕竟范樱正值芳华，再找个人嫁是最好，这个武子原来娶过两房媳妇，成亲不到一年都死了”
傅惟慈仰面躺着，哀哀戚戚地叹了声：“都说他克妻，所以才孤身来梁县谋生计。”
她说完这些话就没了方才的兴致，惊讶褪去，发觉这两人或许最相配，又或许最不相配。
“人各有命。”季方观察着她，抬手将她搂入怀中，知她又为旁人操起心来，轻声道：“当初我这副身子不是活不过二十岁么？现如今不也好好的过来了。”
“那是因为我冲喜的缘故吧？”她揪着他衣领上花纹。
“不是，是你给了我的命。”
季方的郑重其事让傅惟慈讶然抬头，看着他满脸的认真，心底忽然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狠亲了两口。
“你这辈子都得对我好。”她说着伸出小拇指。
娇俏中有几分严肃，偏偏又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季方宠溺一笑，和她小拇指纠缠在一处：“我定会的。”
“不准三妻四妾。”
“当然不会。”
得到了应允的傅惟慈，满足地吸了口气，揉了揉倦乏的双眼，眼皮渐渐沉了下来，缩在季方的怀中睡着。
临睡前口中呢喃着：“我的唇脂白涂了。”
季方刚要擦擦被她亲过的下巴，手抬起来又停住了，笑了笑搂紧了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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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9章 画作礼
刚入夜厨房就忙活了起来，焦云虎带着孩子们出去放炮仗，三个女人并着红袖围着锅台转。
年味儿在一盘盘菜肴中散发出来，随着热气腾腾的蒸汽飘荡在季家大院里。
小鸡炖蘑菇，排骨炖冻豆角样样精致勾人馋虫。
还剩三道菜时，范樱和季娟把傅惟慈推出了厨房，叫她交给她俩，放心陪季方赏月去。
细雪止了，月亮像水洗过那般皎洁透亮，晕黄地挂在天边，她从厨房出来，绕到前院就见着季方还坐在石凳上。
难怪季娟说什么赏月，原是他在这儿。
挺直的背脊似傲骨不肯低头，在天与地之间，由内而外散发着淡然又不屈的英气。
他在赏月，而傅惟慈在赏他。
季方回眸瞬间瞥见不远处的人影，轻笑着招手道：“来，我泡了壶你最爱的茉莉花茶。”
“相公好兴致，今夜的月轮如何？”
“月不如你，娇艳动人。”
好在周围没旁的人，不然定要被人取笑，她脸颊微微发热，与他面对面而坐：“油嘴滑舌。”
冬日里的空气冰凉凉的，茶水的热气分外缭绕，她喝了两口茶，就听着焦云虎带着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回来了。
小子诚见着傅惟慈，直直地走到她身边，颇有小大人的架势，一本正经道：“慈姐姐，我画了幅画，想送您做新年贺礼。”
半大的孩子，还不及她坐着高，稚气未脱却故作老成，格外逗趣，她笑眯眯地放下茶盏：“当然好，还从未有人送过画给我。”
子诚一溜烟儿地跑去拿画，像雀跃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走了。
“外面可热闹？”季方问焦云虎，若是热闹，他便带着阿慈出去走走。
“热闹的很，梁县过年和村里不一样，小孩子多，都放了胆子玩呢。”
俊儿攀着焦云虎的脖颈，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看”
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若是不仔细听尚不知说了什么话。
小梅听懂了，也学着弟弟抱着焦云虎的大腿，撒娇道：“爹，我也想看。”
上儿下女，缠得焦云虎憨憨地笑起来，略有些为难地解释：“咱们的都放了，剩下得正月里还得用呢。”
“外面还有卖炮仗烟花的吗？”傅惟慈向小梅伸过手，搂在怀里揉了揉她冻凉的脸蛋。
焦云虎摇了摇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碰见几个也想买的，都说今年梁县的炮仗烟花格外少，一天就卖没了。”
小梅一听便不依，撅着嘴钻进舅母的怀里：“我想要，想要烟花。”
“一会儿我们出去看看，若是能找到定给小梅带回来，若是没有不能哭鼻子哦。”
小梅忙点头答应，正巧子诚拿着画跑过来，转移了小孩子的注意力。
“慈姐姐，我只是学着书本上画的，往后长进一定画的比这个好。”
纸上是一副荷花图，一朵盛开的荷花上还沾着水珠儿，能出自小孩子的手笔，连傅惟慈都惊讶不已。
子诚很有作画的天赋，虽然是临摹，可画韵十足，超出了一个孩子的水准，而且他还没正经的拜师学过。
来日得以指点，定会突飞猛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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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0章 撩了一手好妹
“子诚哥哥画得真好看。”小梅踮脚看着纸上的荷花，像真的似得。
“的确好看，等开春书院入学，得了先生的教导，前途不可限量。”傅惟慈收起画，珍视这份满满心意的礼物：“这画儿我可要好好保管，有朝一日子诚成了范大师，我可要借借光。”
“我也要，我也要。”小梅拽着子诚的胳膊，缠着他给自己画一幅，把放烟花一事忘得干净。
孩子们嬉笑玩闹着，季方回屋拿着披风与傅惟慈一同出了门。
热闹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模糊，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上，入耳鞭炮的声音阻隔了许多笑声。
“阿慈的礼物打算何时给我？”季方捏着她的手，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清亮。
“你也太心急了。”她蹙眉嗔怪，脚步一偏，躲开脚下的积雪。
“娘子藏得深，为夫好奇作祟。”季方放缓了脚步等她。
刺啦刺啦的烟花在天空中窜着，许多孩子们跳起拍手叫好，周围的噪杂声衬得季方清淡的面容愈发俊朗。
傅惟慈凝神想了一会儿，没注意不远处的小顽童点燃了炮仗。
幸而季方眼疾手快，牵着她的手退了几步，搂着她的脖颈护在怀中。
duang的一声轰鸣，伴随着柔柔的低语，在她耳边炸响。
炮仗的声音掩盖了周遭的杂音，傅惟慈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更振聋发聩，他说：“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她听得真切，入耳带着飘渺地柔情，绕耳三圈直入心底。
再多山盟海誓都绕不过这三个字，再多海枯石烂也不过耳鬓厮磨。
季方搂着她，把她的身子藏在披风内，浑身暖洋洋的，像莺飞草长的春天，万物复苏。
傅惟慈蹭了蹭他的手臂，灿若艳阳般地笑着：“我听说在有些地方，成亲时要交换婚戒，戴在与心脏相通的左手无名指上，这戒指只要两人相爱便不能摘下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檀木小盒，在一簇簇烟花的映衬下，里面纯金打造的对戒发着晕黄的光。
“快，给我戴上。”她戳了戳愣神的季方，不满地努了努嘴，怎么关键时刻像木头疙瘩似的。
季方讶然于她的别出心裁，一时欢喜地脑袋空白，良久，声音略微暗哑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把其中一枚小些的戒指拿出来，傅惟慈紧蹙的眉尖儿才舒展开来。
周围小孩子冲着烟花鼓掌叫好，衬托地气氛愈发热闹，她将戒指戴在季方的手上，偏头道：“套牢咯”
方要洋洋得意地观赏一下自己的婚戒，就被抢夺了主动权，季方紧紧抓着她的手，学着她的语气和神态道：“是我的咯”
面前的姑娘双眸清澈，如碧波闪着粼粼地光芒，普天之下哪还有女子比她更好看。
季方灼人的视线盯得傅惟慈面颊发烫，抽回手佯作看着烟花，唇角挂着一弯害羞的笑。
“此生都是我的。”季方故意凑到她耳边再次提醒，不顾她羞红的脸如何滚烫，微微倾着下巴亲了下嫣红的唇角。
傅惟慈抿着唇角暗暗腹诽着：撩了一手的好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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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1章 娶小梅当媳妇吧？
烟花爆竹的确难买，傅惟慈和季方绕了大半个梁县也不见有卖的，之前的店铺也都挂着售罄的字样。
自从飘香饭庄图文并茂的招牌菜和宣传单在梁县传开，诸多店铺争相效仿，渐渐成了每个商家通用的宣传手段。
傅惟慈站在店铺门前，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了不得的事，过了年是不是该给饭庄印个简报之类
“走吧，看来今年的烟花爆竹格外紧俏。”她挽起季方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熠熠光辉。
两人回了家，只闻见浓郁的香气，庭院里灯火通明，饭厅门前的灯笼更是夺目红亮。
“快去洗洗手，就等你们两人了。”季娟抱着酒坛子，催促着他们去净手。
“连饺子都包好了。”范樱端着碗碟摆放，望着晚归的两人又道：“孩子们快睁不开眼了，一个劲儿念叨着舅舅c舅母怎么还不回来。”
一众人落了座，焦云虎先倒了满满两碗酒，憨笑着：“大哥大嫂，这碗酒是我感谢你们帮我们两口子生活，让我们过上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季娟抢过酒坛，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碗，站在自己相公身侧，扬声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是不识字的粗妇，对大哥大嫂的感激之情都在这碗酒里。”
傅惟慈和季方也跟着站起身，端着酒碗一饮而尽。
季方喝罢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面向他们三人道：“开春我要进京应试，阿慈还要你们多照顾，衣食起居多费心。”
果酒不烈，入喉清香，就连子诚和小梅都跟着喝了两口。
“快吃菜，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来年咱们继续努力把日子过得更好。”傅惟慈瞄准一块排骨很久了，见诸人只顾着饮酒，自个儿也不好意思去夹。
季方早就看透身旁小娇妻的心思，自然地将排骨夹到她碗里，眼中噙笑道：“娘子辛苦。”
眼看着心仪的排骨落在自己碗中，再迎上季方的视线，傅惟慈只得抿嘴忍着笑意，红润的小脸带着几分醉红。
她在心底腹诽着季方这只大尾巴狼，表面上看温和守礼，实际上狡猾的很，她轻咳了两声，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相公也是。”
两人你来我往，眉目含情，其他人皆埋头吃菜，装作并未察觉。
本来吃了许多肉的傅惟慈不想再动筷子了，瘫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可时辰尚早，子时的鼓声还没敲响，谁都不准先去睡。
几个吵着嚷着要守夜的孩子自吃了饭，就精神头十足，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过年对小孩子来说果然更有趣儿，瞧瞧个个瞪着硕大的眼睛，精力充沛地缠着焦云虎去院子里放鞭炮。
“一会儿听着鼓声敲响，你娘去厨房下了饺子，咱们就冲出去放鞭炮。”他摸了摸子诚的脑袋，故意逗他：“往后就娶我家小梅当媳妇吧？这么有出息可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两个小脑袋都偏过去看着对方，小梅先嗤嗤地笑了：“爹，当媳妇是什么？子诚哥哥会给我画画吗？”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了，子诚看了看范樱，略显为难地道：“我得娶一个像慈姐姐一样的媳妇儿，季方叔叔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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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2章 腰沉肚圆
大人们哈哈大笑起来，小梅却眉头一皱，小脸蛋扭曲地反驳道：“哼，我才不当他媳妇儿！”
范樱拉过子诚，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柔声道：“小梅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你错过可有得后悔了。”
听得范姨妈夸着自己，小姑娘乐不可支地扬了扬下巴，笑嘿嘿地缠着焦云虎出去放鞭炮。
子时的鼓声敲响，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辞旧迎新的新年夜迎来了。
季娟和范樱去厨房煮饺子，傅惟慈左手牵着小梅，右手牵着子诚，与抱着俊儿的季方走在一起，颇有儿孙满堂的既视感。
一股火药味儿在空中弥漫着，俊儿在季方怀中手舞足蹈的笑着。
饺子的香味从饭厅飘出来，本来吃饱的傅惟慈又咽了咽口水。
反正没人知道她吃饱了，再吃点儿也无妨。
身侧的两个孩子捂着耳朵，她只想着屋里的饺子，口水横流。
“好了，鞭炮已经放了，咱们进屋吃饺子吧。”她牵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孩子往屋里走，脚步稍显迫不及待。
冬天就要吃点热乎的，而且方才吃了大鱼大肉，又喝了甜滋滋的果酒。
此时一碗平淡无奇却散发着面香的饺子汤足以朴实到人心坎里。
圆咕隆咚的饺子，被薄薄的饺子皮包裹着，平凡无华的表面下是丰富多彩的馅儿。
肉里掺着菜，还混合着各种调料。
傅惟慈觉得自己把饺子吃出哲学的道理来，真佩服自己和饺子一样有内涵。
本来只想吃几个就停下的，一不小心面前的盘子少了一半，她喝了口饺子汤，暗暗地打了个无声的饱嗝儿。
过年嘛，吃痛快玩痛快，休养生息放在其余三百六四天就好了。
她动了动筷子，又夹了一个放在嘴里，情不自禁地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
忍不住又夹了一个又夹了一个又夹了一个。
她咽下去的时候觉得饺子不是落在胃里，而是堆在她的胸口，有种盈涨的满足感。
傅惟慈抬起筷子，刚想夹起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时，季方拦住了她。
“多了积食，一会儿难受。”
话是没错，可她肚子里的馋虫还没喂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咬着下唇妥协了：“好。”
稍稍节制一下，免得一会儿走出饭厅变成大肚婆卡在门口。
孩子们自打看了放鞭炮就没了高昂的兴致，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季娟和范樱哄着孩子去睡了。
傅惟慈看着焦云虎没动弹，还有与季方喝酒的架势，便也识趣儿地说自己太困，要先回房了。
红袖搀着她，站起身时明显能看到自个儿肚子，她忙收紧小腹，靠着红袖的支撑出了门。
“您吃太多了，奴婢扶您在院里走走吧。”
傅惟慈觉得肚大腰沉，默然答应，放松地挺着撑圆的肚子散步。
“你吃饱了没？”她问红袖。
这姑娘话少，好不容易劝着一起上桌吃饭，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地让人忽略了她。
“吃饱了，奴婢吃了一盘的饺子，和您一样撑得慌。”红袖搀着她的胳膊，仔细留意着脚底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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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3章 往后你就跟着我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傅惟慈觉着她愈发亲切，倒跟之前就见过似的，早已不把她当丫鬟，而当成朋友对待。
红袖对她似乎也没之前那般恭敬生疏，说话的语气渐渐不再僵硬。
“我总觉着你有些脸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你，你之前在谁家服侍人？”傅惟慈折了一截干枯的树枝，捏在手指间搓着。
自然不是冯家，冯昭对红袖都十分陌生，可见不是冯家的家生子。
她问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吃饱了撑的闲聊而已。
红袖的神色却不轻松，甚是认真道：“我祖母曾与冯老太太相识，冯老太太想给姑娘找个丫鬟，便想起了奴婢。”
“看你伺候人很细心，还以为你在别家做过。”傅惟慈走不动了，摸着石凳坐下，沉沉地喘气。
“没有，奴婢是祖母带大的，她舍不得让我出去。”
“那怎么没把你祖母接来一起过年？”她抬头看着红袖，又道：“大过年的怎么好让她自个儿过？你该早点和我说的。”
“姑娘好心，红袖感激不尽，只是我祖母去岁春就没了，冯老太太看我孤苦伶仃，才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傅惟慈面色一滞，目光柔和地看着红袖平静的面容，哪怕是说起至亲离世还是很冷静。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不住，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既然冯家祖母把你给了我，往后你就跟着我，只要我能吃饱穿暖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她喜欢这个如同幽湖一般的姑娘，喜怒不形于色，又忠心耿耿，是个值得交得朋友。
“谢过姑娘。”
红袖又扶着她走了几圈，胀满的感觉终于缓和了些，喘气儿也顺当了不少。
“姑娘先睡吧，姑爷或许正在兴头上。”
傅惟慈连连观察着院门口，闻言敛回视线道：“好，你也回去歇着，去冯家拜年不拘着时辰，晌午之前就行。”
红袖服侍她换了寝衣躺在床上，屋里明晃晃的烛光映得她眉眼清晰。
看到她下眼尾的一颗痣后，红袖凤眸一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傅惟慈没发觉她的异样，瞥见屋里燃着七八盏灯，蓦地笑了：“从前在四合村，半截蜡烛要省着又省，现在七八根蜡烛燃通明都不在意。”
她刚到季家那会儿，还没遇到林谨炎之前，陈春芝还以为季老太太给了她半截蜡烛而气恼。
现如今日子好了起来，没人在乎蜡烛够不够，只管可着自己心意来。
红袖难得露出点笑意，替她掖好被角：“姑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着挂好衣裳准备退下去，方转身就响起倦乏的声音：“灭了吧，只留两盏就够了。”
“是。”
屋里的光线暗了下去，傅惟慈眼前一灰，只觉得困意一股一股的袭来，还没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就睡着了。
被窝里很热乎，不知何时钻进一个更灼热的身体。
季方为了不惊醒她，半张着嘴把她搂进怀中，满身的酒气在外面吹得差不多了，此时放心地拥她入眠。
睁眼便是大亮的天，傅惟慈动了动胳膊，朝着季方怀里钻着，她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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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4章 梅花似的红晕
以前她总是习惯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室友便嘲笑她像冬天雪地里的野鸡，遇见危险一头扎进雪里，留个丰满的大屁股在外面。
突然想起这件事让她嗤嗤地笑了，野鸡当时因为这两个字，她追了室友半个操场。
现在那群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听说自己的死讯肯定要伤心难过的，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想什么开心的事呢？”季方摩挲着她的头发，手掌下滑腻的秀发散发着淡淡清香。
听见他的声音，傅惟慈使劲地朝怀里拱了拱，慵懒地问：“你昨晚何时回来的？”
“我本想陪你一起睡的，只是云虎难得放开话匣子，大过年的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天知道他陪焦云虎聊天时脑子里多想她，想着她熟睡的娇态，想着她一颦一笑。
分明都在家中，分明一整日都腻在一起，那会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思念不分距离，不分场合的成倍增长。
“喝多了难受不？”她抬手摩挲到他的鼻梁上，狠劲地夹了一下，听见一声哎呦才呵呵地笑了：“再敢让我独守空房，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季方鼻梁上被柔软的小手捏着，痛是不痛，可还是哎呦了一声。
人呐，当着自己心爱的人面儿，无论男人女人都想活得矫情些，享受一下无法言说的乐趣。
“难受，不是因为喝醉，而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季方说着搂着媳妇儿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想她想得紧，不止想她伴着自己，还想着她的甜，她的柔情与偶尔的野。
他的手在她腰间动来动去，傅惟慈被咯吱地一个劲儿地笑，左扭右扭地挣扎着：“别闹，还得去冯家拜年呢，一会儿该误了时辰了。”
“不碍事，午饭前到就好，时间还宽裕的很。”季方揪着被子钻了进去，长臂扣着她的腰间，埋头于柔软细腻之中。
昨夜不想吵醒她，硬是忍了一宿，早上又早早地醒了，等得眼睛都酸了她才睡醒。
这会儿早已容不得她拒绝，解开她的衣带就往上贴，惊得傅惟慈连连惊呼，浑身像是被人抽走力气一般软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温暖地泻进来，伴着床榻轻微的吱呀声，更显满室旖旎。
傅惟慈咬着下唇不出声，脚趾渐渐绷紧，浑身的鸡皮疙瘩让她打了个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当红袖来敲门时，季方已经穿戴好并且亲自替她戴上发钗，见到屋里来了第三个人，便笑眯眯地去外面候着。
红袖打了热水服侍她洗面，她一低头，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一下子脸红了。
傅惟慈的脖颈后，盘起的头发下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朵一朵红梅似的红晕。
红袖虽然没成过亲，却也知道这是如何造成的，瞧这颜色怕是今早刚种下的。
“姑娘奴婢给你上点粉吧。”
傅惟慈坐在梳妆镜前擦了擦脸，看着铜镜内的自个儿，杏眸难掩春水，忙低下头摆弄着面前的胭脂唇纸。
“好。”
她并不知红袖何意，直到感觉脖子微凉后，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握着胭脂盒的手渐渐握紧，难为情地抿着唇，手心沁出许多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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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5章 脖颈作画
垂头回想起方才，她半伏在床上，季方从后贴近她，在她脖颈上啃咬了两下。
当时她哪里有心思在意这个，所有的心绪都沉浸在云端，半分多余的精力都没有。
红袖扑了两下粉，还是能瞧见隐约的轮廓，莫名地想笑，忍了一会儿才问：“要不奴婢给你换个发式，留一半头发散下遮挡些？”
今儿要去冯家，人多眼杂，不经意让人看出什么来怪难为情的，索性应道：“好，尽量遮掩些。”
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对珠花，对镜照了照仪容时，红袖已经把衣裳拿了过来。
大年初一，换新衣，一身胭脂红镶金线的袄子配银红色长裙，看着喜庆可人儿。
刚换了衣裳，小梅和子诚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都换上了新衣裳，笑声清脆地传遍房间。
傅惟慈从梳妆镜的抽屉里拿出备好的红包，拿了三个出来。
季方抱着俊儿随后进来，三个小娃娃像枝头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笑着，有模有样地跪下磕头。
“祝舅舅c舅妈新年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季方叔叔慈姐姐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这套话是方才季方教的，小梅和子诚学得快，俊儿咿咿呀呀地说不清一个字。
傅惟慈倾身挨个发红包，笑眯眯道：“新年快乐，你们都乖，今年好好读书，来年包个更大的给你们。”
几个孩子欢天喜地把红包塞在怀中，季方把俊儿交给红袖，等着他们都出去了，才笑问：“嫌弃我手艺不好？”
不提这茬她且被孩子们闹忘了，现下一双眼睛瞪的幽怨，抬手把披着的长发拢到一侧，露出光洁的后脖颈给他看：“你瞧，你干的好事。”
季方仔细看了看才发觉一层细粉之下的红晕，不仅不觉着羞耻，反而高兴地笑了两声。
“你还笑？旁的地方也就罢了，脖子这么明显的地方下次注意些。”傅惟慈也想不出旁的责备的话，忿忿地抬头准备走。
季方握着她的手腕，笑吟吟地将她按回椅子上：“你这样遮不住，衣领来回蹭两下就把粉蹭掉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才不要让人看笑话。”
瞧着她似有恼怒之势，季方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我记着你作画用的颜料还剩许多。”
傅惟慈从镜中看着他拿着颜料走过来，撩起她的头发，作势要在她脖颈上作画。
总比被人瞧见小草莓强，便十分配合地垂下头。
毛笔尖儿的冰凉触感让她脖颈痒痒的，感觉季方画了两下，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你快点画，太痒了。”
“别动，马上就好。”季方专心致志地在她脖颈上画了两朵红梅，娇艳欲滴地像极了外面风雪中傲梅。
傅惟慈揪着自己的裙摆，强忍住不笑，熬了半响，感觉季方直起身才松了口气。
“低头，风干一下。”季方收拾了染料毛笔，嘱咐她别抬头。
她脖子酸疼地快没知觉，再垂下去怕是连着脑袋一起掉了，却又不得不听他的，盯着自己的脚尖道：“你用小镜子帮我照着，我看看画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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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6章 我酒品不错的
季方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笑眯眯地递到她脖子后：“画的如何？你若是喜欢，我便天天给你画。”
傅惟慈瞪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脖颈，两朵红梅绽放着，白如雪的肌肤浸润着鲜红的颜色，格外的赏心悦目。
她笑了笑，房间里回荡着如铃般的笑声：“好看，跟真的似的，从前你给我画颗大白菜都难看的很，这些日子画功有长进嘛，都跟子诚有的一比了。”
季方知道她在故意揶揄自己，闻言也不恼，按着她的双肩道：“你喜欢就好，如此，就没人看得出你脖子上的红印子了。”
他故意在话尾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又别有用心的凑到她耳旁轻轻地吹着气，吹得傅惟慈耳根有些红润。
她蹙着眉扭了扭双肩，透过镜子看季方的脸，嗔怒道：“越发没正形了，青天白日里说什么鬼话？”
其实都是自个儿做的孽，先前还千万百计地要勾引他，现如今恨不得躲他躲得老远。
傅惟慈把脸蛋上的胭脂擦了擦，本来羞得够红的了，涂了胭脂更像红屁股的猴子。
她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镜中的季方，抬起手扬起下巴道：“咱们该出发了。”
季方闻言，忙躬着身子凑到跟前：“为夫扶着娘子出门。”
带上贺礼便往冯家的方向去，门口早有丫鬟候着，引着二人往堂屋去。
绕过一片荷塘就撞见迎面而来的冯昭，他第一眼瞧见的是傅惟慈身后的红袖，立即像噎住了一般憋涨的满脸通红。
良久，不自然地咳嗽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奶奶等你们一早上了，赶紧走吧，拜年也不知早点来。”
早点来？早点来看他和傅尧较劲儿，把她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大过年的，她可不想给自己心里添堵。
堂屋里贴着大红的福字，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低头和一侧的傅尧说着话。
见傅惟慈来了，便正过头让茯苓快请进来。
一番问安客套话后，一人得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落座。
“来得晚了，一会儿你们小两口一人罚酒三杯。”冯老太太含笑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瞧着傅惟慈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愈发俊俏，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祖母要求，我们不敢不应。”傅惟慈接过茶盏，掀开茶盖，吹了吹水面的浮茶，小呷了一口。
“别喝醉了又耍酒疯。”冯昭翘着二郎腿，斜眼打量了一下她，故意揶揄道。
傅惟慈的脸蛋哆嗦了两下，垂头瞪着身侧的冯昭，随即又扬着笑脸道：“我酒品还算不错的，昭哥儿不必替我担心。”
薛之孟和傅尧都没见识她喝醉过，只当她是有分寸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只笑笑不语。
冯宝成和王氏来的晚些，两人没进门就听见屋内的欢声笑语。
冯老太太见着王氏先问：“来送礼的都打发了？”
王氏点头落座：“是，几个庄子的庄头，送了几条新鲜的活鱼，儿媳已让人送去厨房，午饭大家都尝尝鲜。”
“冬天里的鱼没什么好吃的，等到开江的时候鱼才鲜呢。”冯昭努了努嘴，遗憾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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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7章 婚姻的插足者
“开江正是繁殖期，不食三月鲫，你读的书都忘了？”冯宝成板起脸训斥儿子。
“大过年的你们父子还要拌嘴，让贵客笑话。”冯老太太转了几圈佛珠，半眯着眼睛望向诸多晚辈：“你们不必在这陪我这把老骨头，小花园的梅花开了，你们去赏玩罢。”
冯昭是主，傅惟慈只能算半客半主，跟在薛之孟和傅尧的身后出了门。
没走多远，傅尧便故意慢了几步，保持和傅惟慈并肩而行，勾着殷切地笑容道：“阿姐，咱们是异乡异客，我心底觉着无比的空虚寂寞”
“说重点。”
“我的红包呢？”傅尧撅着嘴瞪了一眼前面的冯昭。
方才冯昭煞有介事地给她拜年，她便给了他一个红包，分量没多少，和子诚小梅的红包一样，只是讨个彩头的。
傅惟慈从袖中掏出红艳艳的红封，眼帘半掩地笑了笑：“怎么会少了你的，快揣起来。”
她知道傅尧并不在乎红包里有多少钱，他只是不愿意自己这位姐姐都被冯昭占了去，使些小性子罢了。
“谢谢阿姐。”
“你的是最大的。”傅惟慈抿唇笑着，看着傅尧褪去青稚的脸，蓦地涌上一股替母亲欣慰的感觉，笑道：“你可要好好长大，好好成才，阿姐会保护你的。”
傅尧对母亲没有印象，最多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只记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今日他看着阿姐的脸，似乎捕捉到一丝熟悉，只是大过年的着实不适合想些悲伤的事，转而嬉皮笑脸道：“你说咱们姐弟俩怎么一点儿都不像？竟然都没人认得出来咱俩是亲姐弟。”
傅惟慈蹙眉点了点他的鼻尖儿，嗔怪道：“你最近的玩心是越来越重了，看来是在外面跟着薛之孟学坏了。”
以往在家傅尧总是敛起玩心，恭恭敬敬地对待每一个人，看着很有世族子弟的气度，可却更像被人牵着线的木偶。
不似如今，终于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般随心所欲。
她心底越是这么想，就更坚定要跟梅师父学好手艺，将来盛京有她一席之地，让傅家那群妖魔鬼怪惊得掉眼珠子才好。
梅花的点点嫣红色就在眼前，冯昭不经意地一回身就见着傅惟慈抬起手捏了一下傅尧的鼻子。
而且笑容中满是宠爱，傅尧的表情更是享受中透着些许调皮。
他心里一下子就慌了，眼睛转了好几圈最终落在挡住自己视线的季方身上，支支吾吾道：“姐姐夫，你怎么不跟阿姐走一起呢？”
怎么能给旁人机会呢？这位孟小公子三番两次对傅惟慈示好，可见居心叵测，现如今给了两人机会，可不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季方读书那么聪明，怎么这件事儿就犯糊涂呢？
虽然孟小公子年纪小，可谁让傅惟慈生得好看呢？被勾去了魂儿很正常，娶了这样的媳妇儿可不就要看得紧些。
冯昭推着季方往傅惟慈和傅尧中间塞，还硬狠地瞪了眼“抢人家媳妇儿”的傅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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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8章 打雪仗
季方本来是想挡住冯昭看向媳妇儿和小舅子的视线，结果却被推着过来，一句话还没说，冯昭已经没好气儿地扯着傅尧走到前面去了。
他顿时就明白眼下的情况了，忍着笑意看了看傅惟慈，两人互相无奈一笑，只得由着冯昭来。
谁让傅尧得隐姓埋名呢，连薛之孟都改名孟公子，可见此番来梁县是不能透露真名的。
跟在最后面的红袖挑了挑眉，盯着对傅尧一脸警惕的冯昭，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这人还真是一根筋呐。
被风雪压枝头的梅花仍挺立着，傅惟慈欣赏此花的气节，抬手扫了扫枝头的积雪。
落雪沾在裙子上，怕是一会儿就浸湿了，她弯身拂雪，露出脖颈后的两朵红梅，花瓣花蕊，极其逼真。
薛之孟在一侧瞧见，动了动眉毛便知是季方画的，看来小夫妻俩很是恩爱嘛。
对小慈来说，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就像她自己说的，进宫当太子妃有什么好的，不如这般痛快自在。
季方比不上舒太子的身份地位，却能倾尽所有给她关怀，这种投入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意味。
对一个男人来讲，从今往后再无人入眼，再无人无事能比得过她了。
薛之孟想着母亲给自己挑的准世子妃，样貌出挑，举止动作更是合规合矩，可就是少了些随性潇洒。
罢了，这次一年半载回不去军营，不如安分地成亲生子，免得家中二老时时念叨。
丫鬟剪了几枝梅花，准备拿回去插在花瓶里，看着傅惟慈很是喜欢，也递给她两只开得最盛的。
不知是谁先团了雪球扔到冯昭的背上，一声无法忽略的响动，伴随着他哎哟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暗红色的衣背上还沾着雪，可见是用足了力气的。
红袖佯作无恙地擦了擦手，冲着傅惟慈伸过手去：“姑娘，奴婢帮您拿吧。”
等冯昭回过身喊了一声谁干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时，红袖已经捧着梅花站得好好的。
冯昭本来就怀疑是红袖，可见她双手腾不出空来，而且神色一如往常淡定，倒不像是干坏事儿的样子。
傅尧幸灾乐祸地偷着笑，团着手中的大雪球，朝着薛之孟的身上扔过去：“谁挨打谁倒霉。”
“你小子！”薛之孟抓起一把雪，边追边按瓷实了，朝着傅尧的腿上扔过去。
冯昭也来了兴致，看着一身干净的季方，偷偷摸摸地从后面靠近，近距离地扔了一个。
一时间小花园的地上全是被砸散的雪球，几个人谁都不肯退让，逮着谁就扔谁。
薛之孟自幼习武，又在军营里历练那么多年，最占优势，三个人敌不过他便互相传了眼神，合起伙将他扔在雪堆里。
傅惟慈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挡住吸气的凉风，指着被埋在雪地里的薛之孟笑，一时口无遮拦喊着：“薛之孟，你也有今日。”
话一出口她浑身就一僵，看着冯昭专注埋雪，好像根本没听见自己喊什么。
浅浅地呼了口气又张望了一圈四周，近处无人，远远地到看见茯苓一路小跑着往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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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9章 县丞抓人
周遭明晃晃的白雪有些刺眼，傅惟慈按着眉心才看清茯苓脸上越来越清晰的急色。
她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按着红袖的手腕，提着裙摆疾步上前，凝色问：“怎么了？”
茯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起伏的胸口喘着粗气，又来不及缓一口气，急声道：“外面汤大人带着官兵说要抓您，老太太让您从后门赶紧走。”
红袖手中的红梅掉在雪地上，傅尧等人嬉笑玩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心底一沉，不约而同想到季莲的事。
“为何抓我？”傅惟慈稳着心神，余光瞥见季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
“说是因为私采矿石，姑娘快点走吧，老太太让您放心，这事儿老爷定然给您压下来。”
冯昭见她愣在原地不动弹，跑着要来推她走，脚底一滑，摔了个跟头，蹭得手掌出了血。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难不成你想去牢里过年！”
见冯昭如此替阿姐着急，傅尧对他的印象渐渐好了，不仅没去嘲笑他，还亲自扶着他起来，道了声：“小心。”
傅惟慈想的却是另一番事，只要不是季莲的事败露，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汤易胜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借题发挥想针对冯家还未可知。
可不管哪种情况，她若是从冯家跑了，他绝对会给义父定一个包庇之罪。
夏家的倾倒让他慌不择路了，担心自己一人的势力不够架空县令的权利，所以想要拉垮义父？
如果汤易胜打的这个主意，那今日她绝对不能走，她如果走了，就是落入他的圈套内了。
“阿姐，这事”傅尧扶起冯昭就直奔傅惟慈走去，平日顽皮的模样荡然无存，严肃地如同一个大人。
这事他似乎知道些，当初他刚去四合村找她时，她和季方就去山上背了两筐白色的石头下来。
大齐国是不准私自开采的，所有矿山都要报送官府，想要开采必须和官府达成协议，每年交一部分供银。
供银？协议？
傅尧想到这一点时，薛之孟早就想好了计划，冲着茯苓挥手道：“让人拿纸笔来，再去前面拖住汤大人，能拖多久拖多久。”
季方已知他想做什么，握起傅惟慈的手坐在石凳上，轻声宽慰道：“没事的，寒水石长在咱家的田里，就算没有这协议，私自开采的罪名也不成立。”
“我知道，只是不知汤易胜打的什么主意，若是冲我来也就罢了，若是冲着义父来，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傅惟慈咬着下唇琢磨了一会儿，起身与众人道：“我先出去，此时不知汤易胜手中掌握什么证据，不宜贸然行动，你们见机行事。”
傅尧欲上前阻拦，薛之孟拽着他的衣裳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阿姐做的对。”
这张协议迟早都能亮出来，不妨看看对方到底什么动机。
季方牵起她的手，冲着薛之孟等人点了点头：“我陪阿慈去，其余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冯昭放心不下，想跟着一同去看看，可又惦记这位孟公子和孟小公子出尔反尔，只得留下来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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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0章 定当无所隐瞒
在他眼里，他们与傅惟慈非亲非故，没有特殊的理由要帮忙，若是一会儿突然反悔，岂不是要命了。
“红袖，你留下把冯昭的手包扎一下。”傅惟慈临走时交代。
冯家为自己的事操心太多了，大过年的被汤易胜这么一闹，真是晦气的很。
冯老太太听着外面的人通传说姑娘和姑爷来了，一时情急连手中的佛珠都掉了。
她睨了一眼汤易胜，见他脸上浮起得逞的笑容，一副小人的嘴脸，冷不防地嗤了一声。
两人转到前厅就见左侧首位坐着的汤易胜，这是傅惟慈第一次见这个人，大腹便便地像待产的高龄产妇。
冯宝成坐在上首，看着两人不慌不忙的进来，轻笑了两声缓解凝重的气氛：“小慈，关于四合村山上矿石的事，你一五一十的解释，免得汤大人再有什么误会。”
没有问安，傅惟慈甚至连屈膝都不曾，与季方坐在右侧的座位上，笑着道：“是，定当无所隐瞒。”
汤易胜不悦地板起脸，梁县内还没人敢对自己不恭不敬，就连冯宝成都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无视自己径直落座？！岂有此理。
若是放做平常，他早就发作训斥，可今日不同，他是来找事儿的，只要进了牢里，他想教训她还怕没机会吗？
“不用你自己交代，我问一句，你如实回答，我自有评判。”
傅惟慈一挑眉，动了动手边的茶盏：“好啊，汤大人问话，民妇自然不敢隐瞒。”
屋里的气氛愈发沉重，冯老太太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只管照实说。
“山上的白色矿体，是你挖的吗？”汤易胜的手放在拱起的肚子上，一副官威做得很足。
“是我挖的。”她从容地回答，丝毫没被随后的冷哼声惊着，反而噙得笑容愈发浓了。
不等汤易胜再说话，她先开口问：“汤大人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歇着，带着衙差来围堵县令大人的府邸，不知是何用意呢？”
“你c我是来抓”
“你想说是来抓我的，那早晚不抓，非要等着我进冯家在抓，还领着人进来封门，怎么？你是想让梁县百姓知道你区区一个县丞竟然有本事围堵县令大人的府邸吗？！”
冯老太太很是配合地凝起脸色，把手中的佛珠往桌上一放，脸色铁青地冷哼道：“汤大人是想借此在梁县立威吗？我们冯家何时成了你案板上的鱼肉！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你啃不啃得动！”
汤易胜的官威渐渐绷不住了，看着老太太气得脸皮发抖，坐立难安地攥着扶手：“这话怎么说的，晚辈怎么敢对您不敬”
“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今日就算小慈犯了法，自有我们冯家送去官府，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带兵来围堵我家？！”冯老太太胸口的闷气稍稍减了些，一双饱经沧桑却灼亮的眼睛瞪起来比汤易胜的官威还要渗人。
“老太太，您真冤枉我”
“想当初你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起初要是没有宝成的提拔，你走得到今日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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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1章 衙门走一趟
冯老太太压根不给汤易胜说话的机会，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势：“你不必对我们冯家心怀感恩，但是！汤大人最好秉公办事，若不然你怎么爬上来的就得怎么滚下去！”
“是是是c老太太说的是。”
冯宝成没阻拦母亲，这番话他说容易落人口舌，换做母亲说就合情合理多了，今日冯家人的怒气总得发泄一下不是。
汤易胜嘴上不敢反驳，心底却愈发愤怒，瞥了一眼不做声的冯宝成，再看看忍着嘲笑的傅惟慈，脸色愈加难看：“老太太您真冤枉我了，此事是四合村的人来状告，晚辈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如此，怕人诟病衙门的行事公正啊。”
有人来状告？傅惟慈心底忽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她对身侧的季方勾了勾手指头，贴耳嘀咕了两句。
“好了，家母疼惜晚辈，汤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你所做既是律法之中，家母所言也是情理之中。”冯宝成适时开口，再让汤易胜说下去，冯家就要成了枉顾律法只讲人情的反面典型了。
“大人理解，不过我还是要带傅惟慈去衙门审问，调查清楚，咱们都好安心过年。”
还安心个大头鬼，正月初一就被带去衙门傅惟慈横了一眼汤易胜，起身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民妇就随大人走一趟，我若是被冤枉的，衙门可要给我一个说法。”
汤易胜心中冷笑，还想要说法？人证正在衙门等着，物证随时去搜，人赃并获，肯定能判她五六年，届时他想要的东西也能到手了。
冯老太太起身欲阻拦，傅惟慈忙送了个安心的眼神，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有薛之孟兜着底儿，她就探一探这位县丞大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惟慈前方出了门，昂首挺胸地不像去受审，反而像主持公平正义似的，她故意把汤易胜甩在后面，半分薄面都不想给他。
出了冯家，上了衙门的马车，季方攥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笑着：“你不必担心，只管按着你的想法治他。”
“我不担心，我就是想去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汤易胜他绝不会因这么简单的理由冲进冯家，就是不知他到底什么目的，亦或者有什么动机。”
傅惟慈说罢换了个姿势，躺在他腿上：“相公，帮我揉一下太阳穴。”
“一会儿汤易胜定不会答应我同你一起，你若是找不到我不必怕，我就在外面等着薛之孟他们送协议来。”
季方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按着她的太阳穴，使得她双目放松，眼皮微沉，似睡梦中的呓语般答应：“好，公堂之上，他不敢把我怎么着，再说还有义父在。”
梁县的县衙她去过许多次，今日这次却和以往不大相同。
傅惟慈瞥了一眼通往地牢的方向，暗暗垂下头浅笑，如今她左右各围着两个衙差，倒真像个犯人似的。
不知不觉中有位路过的衙差凑了过来，与其他四人并肩而走，时不时还交谈几句。
“汤大人把夏小姐带到了后衙。”
此话在傅惟慈耳边响起时，她肩膀一哆嗦，侧头看竟是先前一直跟随冯昭的小衙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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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2章 对簿公堂
她还叫不出他的名字，思虑一瞬，人影就走了过去，他是故意装作路过通知自己的。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夏君媛在牢里还不消停，竟然能催动汤易胜找自己的麻烦
一个树倒猢狲散的夏家，还有什么值得贪图的？要人？夏家只剩下三个女人，图钱？夏君媛甚至拿不出买通朱小六的银子。
傅惟慈站在衙门大堂的风口处，半散的长发随风飘动，看着前方换了官服坐在上首的汤易胜，自嘲地笑了笑。
这种人怎么会因为和夏成龙的交情就去帮他的妻女呢？要不是有利可图，他或许连问都懒得问一声。
夏家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汤易胜为之得罪隶属上峰县令大人。
看来这件事还有得深究，不过既然夏君媛如此想看自己倒霉，不如抽个时间去牢里会会她。
大堂的衙差手拿杀威棒立在两侧，汤易胜打响惊堂木，试图让这位“乡下妇人”吓得屁滚尿流。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傅惟慈不卑不亢地立在堂下，对声势浩大的公堂威严毫不畏惧，目光灼灼地盯着汤易胜。
“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汤大人区区一个县丞，想越俎代庖替冯大人审案子吗？”她扫了一圈屋内，冯宝成还没到。
难怪汤易胜如此迫不及待地换了衣裳上台唱戏，她盯着他渐变的脸色，语气不疾不徐地问：“汤大人无权审案，只有管理文书的份吧。”
被傅惟慈不露情面的戳穿，堂堂县丞大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原以为他只要在冯宝成没来之前坐上公堂，还能被赶下去不成？
谁料冯宝成还没来，这个乡下村妇就直逼了过来，不过汤易胜斜着嘴唇笑着：“本案特殊，你乃是冯大人的义女，此案他理应避嫌，本官审理并无不妥。”
傅惟慈一挑眉，盈盈笑着点头：“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公允决断。”
想让她跪，她偏就不跪，难不成还能打自己数十杀威棒？
汤易胜还真不敢打，毕竟是冯家的义女，他若是敢打下去，就冲冯老太太今日的架势，非得闹到自己家去不可。
“宣原告进堂。”
傅惟慈侧过身，盯着大堂的门口，见着灰布衣裳的男子低着头走进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季老三，看来那日她在山上见到的人影也是他了，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坑自己，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她轻轻柔柔地笑声引得季老三斜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草民季纲见过大人。”
“你正月里敲响鸣冤鼓，可是有冤要诉？”汤易胜身子靠在椅背上。
此时冯宝成一身官服坐在下首的位置旁听，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震得季老三不敢说话。
傅惟慈毕竟是县令大人的义女，这事儿成了还好，如实不成，他们往后怎么活下去？
“你只管说！本官绝不偏私。”汤易胜敲了下惊堂木，安静的大堂回荡着沉怒的撞击声。
“状告c状告四合村季家季解元的媳妇傅惟慈私自采石矿。”季老三的额头抵在地上，不敢迎上冯宝成锐利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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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3章 你想证明吗？
“傅惟慈！你有什么话想说？朝廷的矿石岂容你随意使用，胆大包天！”汤易胜在心底咒骂季老三的胆小，果然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您都说我胆大包天了，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汤大人听信一人之词，已然想给我定罪，我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抵不过大人的巧舌如簧，您说呢？”
季纲看着傅惟慈站在朝堂之上还不改盛气凌人的模样，字字句句斩钉截铁，根本就是在挑衅县丞大人，果然是胆大包天！
“你c你，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强调朝廷石矿的重要，在证据确凿之前，本官不会过早定你的罪。”
汤易胜不得不退步，他想在言语上占得先机，可傅惟慈步步紧逼，似有鸡蛋里挑骨头的架势。
“我问你，四合村山上的白色石矿可是你采的？”
“这话您问了两次了，民妇都承认了，是民妇采的。”
“认罪就好，早点认罪，本官会看在你表现良好的份上从宽处理。”
“我虽承认了寒水石是我采的，可并没有认罪啊，大人莫不是太心急了些。”傅惟慈站得稳，看得清汤易胜脸上的怒气，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我有几句话想问季纲。”她转而看向跪在脚底下的季老三，清冷的眸子衬得她小脸愈发薄凉：“我问你，你是在哪看见我采了寒水石？”
季纲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更不敢在公堂之上站起身来，盯着地面回答：“就在四合村村口的山上。”
“确切点。”
“半山腰偏山顶的位置。”
傅惟慈牵着唇角笑着，正过身子道：“民妇采寒水石的位置在民妇的口粮田内，寒水石是民妇家中口粮田中的。
据我所知，大齐国规定口粮田分配后，凡是土地上的东西都归个人所有，请问，民妇采自家口粮田里的东西，何罪之有？”
“强词夺理！”汤易胜听到她直接搬出大齐国的律法，心头的怒气忍不住发作，敲响惊堂木问：“你拿什么证明那块田是你家的？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
“季老三你想证明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傅惟慈仿若没听见县丞大人话中的怒火，自顾自地踢了踢季老三的胳膊。
鄙夷挑衅，季老三侧头看着站得笔直的傅惟慈，额头不知怎么就冒了冷汗，事已至此，若是不能扳倒她，来日自己全家都没好日子过。
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匍匐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大人，草民证明那块地不是她的。”
季老三这样的回答，傅惟慈一点都不惊讶，他要是能改口才奇了怪，她就是想看着他卑微跪地的渺小样，想让他抬起头来仰视自己。
“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想必大人会亲自去四合村问个清楚，诸多村民，总有愿意说实话的。”
她话音刚落，季老三便接着道：“回禀大人，草民今日并非一人来的，同来的还有村中的村民两人，他们可以证明草民没有撒谎。”
“传进来！”汤易胜心里终于有点底儿了，一人话不足信，两人仨人的话，看她拿什么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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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4章 人赃并获
走进来的两个魁梧大汉很是眼熟，傅惟慈定眸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这不是于得水在村中的两个爪牙吗？
居然还不死心想陷害自己，看来季老三撺掇人的本事有所长进嘛。
“草民王五，草民张三，见过大人。”
“本官问你们的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若是有半分谎话，可是要打二十板子的。”汤易胜胸有成竹地瞥了一眼冯宝成，暗暗自喜。
如今就算他有奇能异术也是回天乏力了。
“是，草民不敢有所隐瞒。”张三王五跪在地上偷瞄着季老三。
“你们可知傅惟慈采白色矿石的地方？”
“知道，有几次见过她去山上背一筐白花花的东西下来。”
“那她采矿石的地方可是她的口粮田？”
“不是，当然不是，那就是山上的一块野地，根本不适合种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傅惟慈只笑不语，看来早就商量好了，她冷笑一声，寒如冰的眸子瞪着他们两人：“看来你们合着伙来想给我定罪，当初这块地可是于得水当着你们的面儿分给我家的，现在这么快就忘了呢？”
“于得水？可是牢房里的四合村里长？”汤易胜闻言厉声问。
“是，本村的口粮田都是他分的，草民所知那根本不是田，草民没有撒谎。”王五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当然是分给我的，因为于得水与我素有仇怨，他故意将最坏的田分给我们，这件事全村人都能作证。”傅惟慈指着王五厉声呵斥：“你们本就是于得水的爪牙，劝你们向善却不听悔改，今日还敢来做伪证诬陷我。”
“哼傅惟慈！你还想狡辩！于得水昨夜病死牢中，今日村民所言便是最有利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于得水昨夜死了？这真是算不得坏消息的好消息，依着他那般高的心气儿，怕是度日如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硬是把自己憋死了。
“我没有狡辩，不如大人教教我如何狡辩，这几人合谋串供，张三王五每句话都说得一模一样，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傅惟慈从容不迫地迎上汤易胜的视线，她没做贼心虚，就不怕任何脏水。
此时匆匆走进来的衙差抱着两大筐寒水石走了进来，放下筐将上面蒙着的布掀开：“大人，从季家豆腐店搜到两大筐矿石。”
“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做何狡辩！”汤易胜激动地站起身，惊堂木拍在桌上的声音格外冗沉。
“还不跪下，你已是戴罪之身，不论何人求情都不能枉顾律法！”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跪地求饶了。
就算冯宝成身为县令又如何？不出三日梁县的百姓都会知道自己把县令大人的义女打入牢中，都会知道梁县到底谁最大。
手拿杀威棍的衙差就要上前按住傅惟慈的肩膀，可她还没碰到就被一记拳头打到在地。
傅尧站在公堂之上，甩了甩打疼的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阿姐。
“岂有此理！来者何人！竟敢殴打本衙衙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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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5章 来的是你爷爷我
“来的是你爷爷我。”傅尧一脚踩在要挣扎起身的衙役身上，抬起头亮出自己的脸给汤易胜看。
“孟c孟小公子，您怎么来了？”汤易胜的嘴脸登时变得谄媚，又透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本公子还没见过你们这样审案的！难道都不给被告说话的机会吗？几人一物就能将罪行定了？糊涂愚蠢！”傅尧脚下的力气不小，使劲儿碾着方才要动手的衙差。
敢动他阿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小公子，您息怒，您不如与本官坐在一处，想来汤大人会秉公执法的。”冯宝成让出自己的座位。
“是是是，下官一时情急有些大意。”汤易胜怕这两位姓孟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孟太守都得对这两人以礼相待，可见身份不同寻常。
据说是比刺史还要大的官儿，反正不能得罪就是了。
“孟小公子，这位四合村的村妇偷取朝廷矿石，已经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她就是不肯认罪。”汤易胜正了正官帽，点头哈腰地凑近傅尧身边。
“为何不认？”他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阿姐，心底的怒气才稍减了些。
她若是跪着，今日这个姓汤的就别想安然无恙地走出衙门。
“她非说那块田是她家的口粮田，可是有三人证明那并不是她家的口粮田。”
“那你接着问，再不行咱们就亲自去四合村走一趟！”傅尧瞪着眼珠子看向汤易胜，眼底的薄怒随时会爆发成暴怒。
“是是是，下官这就继续，您喝茶c喝茶。”
傅惟慈见着傅尧心里的底气更足了，看着身侧被傅尧吓得哆哆嗦嗦的三人，弯了弯唇角问：“我家的口粮田全村人都能证明，你们三人的一面之词还想左右大人吗？
你们可知道作伪证的后果？是要打二十大板扔倒牢里的，二十大板可不是一般的大板，而是镶了钉子的板子，别说二十下，十下就能血肉模糊，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张三王五愈发害怕，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颤巍巍地看向几个大官儿，他们可不眼瞎，方才这个人在四合村也是见过的。
不是傅惟慈的弟弟吗？怎么就成了衙门的座上宾孟小公子？县丞还对他恭恭敬敬的。
“这c这个人是”张三举起手指着傅尧，似有话要说。
“别胡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比他稍微有脑子的王五忙拽着他的衣袖，低声提醒着。
眼前的情形，显然是不能得罪那位孟小公子的，不管他是不是傅惟慈的弟弟，今日他们都摊上大事儿了。
“是什么！有话快说，前后证词不一，可是要掌嘴一百的！”汤易胜怕他们二人反口，话里带着几分警告。
可他不知，张三王五早就不怕掌嘴了，他们更怕做了这个证就活不到明日了。
他们倒是宁愿自己是个哑巴，免得现下进退不是。
傅惟慈瞄了两眼傅尧，再看张三王五的神色，便知他们认出了傅尧，抿着下唇又笑了：“怎么？是想让我们回四合村挨个对质吗？杖责二十和掌嘴一百，你们得自个儿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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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6章 各打十板子
她说罢起身走远，遥遥望着慌张的“证人”，今日这个证人，最后会成为谁的证人还未可知呢。
季老三的视线落在浑身颤巍地两人身上，握紧了拳头低声道：“还不说！银子不想要了？”
他声音放得极低，背对着他的傅惟慈没瞧见，迎面的傅尧却通过他的嘴型看出他说出的什么话。
“什么银子？”他盯着季老三，冷漠地目光扫了一眼三人。
周氏出事那日，季老三远远地看热闹，没瞧见傅尧的容貌，虽然身形有些熟悉，可衣着打扮和名字的不同让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王五听见傅尧出声，浑身一软，直接伏在地上使劲儿磕头，急声道：“大人饶命啊，是季老三给了草民银子，让草民做假证的，草民也是鬼迷心窍啊，大人饶命啊。”
季老三和汤易胜都是一窒，半响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傅惟慈就几句话就让他们改口了？
今日只要他们咬紧牙关，最后她肯定逃脱不了，证据确凿，就算是孟小公子也得讲证据不是？
汤易胜只以为是乡下人没出息，见着这阵仗就吓破了胆，真是无用，无用！一群蠢货。
季老三反应过来，上前抓着王五的衣领子，目露凶光地吼着：“你们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银子？”
“就是你给的，银票还在我家里，大人不信可以去搜啊。”
搜？汤易胜可不敢搜，一听是银票就知道是自己给季老三的那些，到时候再从这些银票的出处追查到自己身上，头顶这顶乌纱帽就不保了。
“你给我闭嘴，说！傅惟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这么帮她作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季老三情急之下顾不得跪着，起身扬起拳头冲着王五的脸上打去。
“还不拦住！”傅惟慈眼底的冷芒透着笑意，看着乱成一团的三人，愈发止不住笑意。
被衙差拉开的三人都受了些伤，季老三更为严重，张三王五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魁梧体型，他怎么敌得过两人的拉扯。
“无视公堂，各打十大板子。”冯宝成开口吩咐，无人敢不应。
五六名衙差扯着三人就按在地上，一时公堂中叫喊求饶声不绝于耳。
傅惟慈看着汤易胜愈发苍白的脸，浅浅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汤大人打算如何恢复民妇的清白呢？”
这笑容的意味和起初有所不同了，起初那是不恭不敬，现如今再看却是早已成竹在胸。
从始至今，她根本就没怕过，区区一个村妇的从容自信着实匪夷所思，她究竟是何方妖孽，根本不是乡野村妇。
不等汤易胜说话，傅惟慈先做出恍然大悟地模样，抬起素手指着刚被打了十板子的季老三：“他诬陷民妇，还用银子买通他人，应该不止十板子的处罚吧？”
“大人，她是妖女啊，草民没有撒谎，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您不能放任此等祸害活着啊。”季老三声嘶力竭地喊着，额头上青筋突暴，若不是有衙差押着，或许就要冲过来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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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7章 打季纲二十钉板
“我与他早有仇怨，他今日污蔑我只为泄私愤，只是不知汤大人如此信任此人的原因何在呢？”傅惟慈的语气咄咄逼人，直直地针对汤易胜。
她微扬起下巴，走到公堂的中央，正面对上汤易胜的目光，丝毫不畏惧他的肃色官威。
“既是梁县的父母官，不是应该对百姓一视同仁的吗？你听信一面之词就要定我的罪，到底是何居心？”
“我c我c”汤易胜的眼珠子往傅尧和冯宝成的身上扫，看着脸色沉凝的两人，他知道不会有人替他求情了。
“汤大人作何解释？还想继续包庇季老三吗？”傅惟慈的秀颜浮上些许薄怒，瞪着如钻石般闪耀的眸子望着他。
“当然不是，本官只是一时激愤，来c来c来人呐，打季纲二十钉板关入牢房！”汤易胜终于找到一丝理智。
“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您不是说”
季老三还没说完，就有衙差得了汤易胜的眼色去封口，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二十个钉板就地行刑，傅惟慈看着明晃晃的钉子砸在季老三的臀部，只挨了两下就昏死了过去。
看着人晕了过去，汤易胜的底气逐渐回来了，无人能把自己拖下水，等去了牢里他自有办法让季纲闭嘴。
他看着下方的女子，坐直了身子宣判道：“傅惟慈，虽然口粮田是你们家的，但矿石是朝廷的，你虽无罪，但所得要充公，你们家的豆腐店是靠朝廷的矿石赚来的，即日起严封充公！”
哼她以为今日会便宜她吗？查封她所有的家产，让她滚回四合村当她的贱民去，不然还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他正得意地亲笔写着封条，见着一旁的冯宝成和孟小公子都未阻拦自己，愈发的得意忘形。
封条写好正要落章，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衙役们作势要阻拦，可此人一个眼神便无人敢动。
“慢着！”薛之孟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纸，看着上方噙着得意的汤易胜，大步上前将文书往桌上一拍：“汤大人先看看这个。”
“孟公子，您怎么大驾光临？是不是冯家住着不舒服？”
“你先看看，要说此事本公子也有责任。”薛之孟负手走下台阶，缓缓走到傅惟慈的面前：“此前我还在夏大人家中住时，夏大人曾托我草拟一份协议给傅姑娘。”
夏成龙给傅惟慈协议？汤易胜狐疑不解地皱起眉，忙展开桌上的文书仔细看着。
“当着夏大人的面，傅姑娘签了这份矿石使用书，并且奉上了一百两银子作为年供，此协议还有夏大人的手印，汤大人可看仔细了？”薛之孟一转身，面带微笑地看着凌乱的汤易胜。
傅惟慈垂下头咳了一声，掩嘴笑着，抬起头有十分认真地回应：“是的，这份协议是夏大人和民妇签的，民妇也交了银子的，幸好有这位公子作证，不然民妇可要被汤大人屈打成招了。”
“我何时打过你？！你休要信口雌黄。”汤易胜捧着协议的手颤抖着，表面上还强作镇定，心底早已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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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8章 是何人击鼓鸣冤
“哟，民妇不小心说错了，不过民妇的辛苦所得差点被汤大人充公，此事真是冤极了，还请公子替我讨回公道，难道衙门就能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吗？”傅惟慈说着泫然欲泣地跪在薛之孟面前，垂头揩了揩眼角的泪意。
实则是半分湿润都没有的，她故意这么做只想让汤易胜难堪罢了。
“汤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人罪呢？大齐国的律法可不是你耍威武的手段。”
薛之孟一番话吓得汤易胜额头冒汗，他放下协议在华贵的官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结结巴巴地道：“孟公子，这c这c这她没说过有这份协议啊？她若是早点亮出来，我又怎么敢冤枉她呢。”
“公子，汤大人根本不给民妇说话的机会，他只听这起子小人的证词，非要定民妇的罪啊。”傅惟慈越演越逼真，还真掉了两滴眼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c傅惟慈你不要胡言乱语。”汤易胜被眼前的情形逼的发狂，这件事儿早就该尘埃落定，让这个贱民去牢中吃苦头，可现如今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姑娘请起，此事我也有错，这份协议夏大人交给我，我便忘在脑后，若不是今日得知这等变故，尚且想不起。”薛之孟亲自扶她起来，背对着汤易胜冲她眨了眨眼睛。
协议上的手印儿是假的，万一真的深究下去，肯定会被发现，暂且还不能将汤易胜逼急了。
“就是啊，下官也是一时失察，若是早有这份协议，何必闹得人仰马翻。”
大堂内的变故一波接着一波，汤易胜再坐在椅子上时，身后衣领子已经被汗浸湿了。
薛之孟安抚了傅惟慈，也坐在一侧旁观，这阵仗吓坏了张三王五。
“这两人作伪证冤枉了好人，拉出去痛打一百耳光，管在牢里反省七日。”
汤易胜小心翼翼地宣判，时不时用眼扫着薛之孟等人，起初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威风都散了，现下只觉坐如针毡，这情形不对劲啊。
“季纲”
他刚说出两个字，门外忽然又响起击鼓鸣冤的声音，轰隆隆的敲鼓声震得人耳朵直疼，他下意识的心头一哆嗦，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冯宝成。
“去外面看看是何人击鼓鸣冤。”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了，浑身虚脱地靠着椅背，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回大人，是季解元击鼓鸣冤，同行的还有一妇人。”
季方又来了这事就不能痛快地了结吗？明显无法陷害傅惟慈，再折腾下去，他真怕自己的丑事被人发现。
“传进来。”汤易胜捶了捶发软的腿，似力不从心地望向冯宝成，起身恭敬地弯着腰道：“大人，季解元的事想必和傅姑娘无关，不如您来审吧。”
今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想自己给季纲的那叠子银票，心口就堵得慌。
傅惟慈闻言看向义父，见其望了一眼自己，像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忙微微点了点头。
季方在外面等急了才敲鼓的？还是季老二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她心中都是无端的猜测，只等着季方进来再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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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9章 陈春芝作证自首
而且一个妇人又是谁？季老三的新媳妇颜萍？算时间的话如果快马似乎也够回四合村一趟了。
傅尧给傅惟慈搬了个椅子，她坐下捋了捋衣裙，一身鲜艳的颜色在公堂内很是显眼。
季方进来时，冯宝成正好换了官服出来，看着衙役领进来的人略有不解，是个中年妇人，穿着土里土气的，浑身脏兮兮的。
傅惟慈怎么都没想到季方带来的人会是陈春芝，带她来公堂上是为何？和季老三又有什么关系。
报了姓名，陈春芝似有踌躇地看着晕死的季老三，臀部血肉模糊，看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时失神，连上方冯宝成问话都没听见，被一声惊堂木震醒后，忙不迭地磕头道：“民妇是作证来的，也是自首来的。”
傅惟慈一怔，在心底暗暗思忖，季方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两人恭敬恭敬地跪在地上。
只听季方肃容指控道：“大人，去岁今时，学生的奶奶被害死在家中庭院，学生的媳妇被歹人卖去他乡。
那时学生身子孱弱，夜里被灌了药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季纲与叔婶告知学生奶奶被学生的妻子傅惟慈杀害，而傅惟慈畏罪潜逃。
最终经历了种种，学生的妻子死里逃生跑回四合村，季纲的妻子朱雪梅发疯讲出了实情，现如今她正在大牢里服刑。
可当时的主凶是季纲，是他伙同学生的姑姑季秀菊一同谋划此事，他才是幕后的主凶，此事季老二媳妇陈春芝便能作证。”
傅惟慈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望着斩钉截铁的季方，又看了看蜷缩哆嗦的陈春芝，忽然明白他是何用意了。
“民妇是被季老三怂恿才答应的，请大人明鉴，当时民妇不敢反对，只能答应他。
而且卖掉傅惟慈的钱都被他和季秀菊分了，不仅如此，是他让我们把季老太太的死栽赃到傅惟慈头上，求大人饶命啊。”
“季秀菊身在何处？”冯宝成按着惊堂木，盯着下方颤抖的陈春芝。
“民妇听说去年事发她就逃走了，现如今也不知在哪。”
“大人，季老三妄图敲晕民妇妄图害我，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其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傅惟慈伏身，想起去岁的那个夜里，从脚底板生出一股寒意直窜心口。
她不知季方今日要把过往的事都揪出来，本以为今生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可季方能把一切坦白，能让季老三去牢狱中了此残生，她又有何不愿意的？
留着这一条毒蛇在，怕是日日不得安宁，她侧眸看着他笃定的眸子，忽而明白何为新年大礼。
“季壮志如今何在？”冯宝成看着状纸上的人名询问。
傅惟慈的余光瞥向陈春芝，见她听到季老二的名字时微微抖了一下，才结巴地回：“大半年不曾回家了。”
“那如今的凶手只有季纲与陈春芝？”冯宝成问季方。
“是大人。”
“大人，大人。”陈春芝跪着往前爬了爬，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饶道：“求大人饶命，当时卖掉傅惟慈和害死季老太太的事，民妇也是被迫的，求大人看在民妇愿意坦白一切饶了民妇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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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0章 真是荒唐
“把季纲泼醒。”冯宝成淡淡地看了一眼陈春芝，挥手吩咐衙差们。
如此汤易胜慌了，他抓着扶手坐立难安，要是季纲把自己收买他的事说了出来
泼水的哗啦声伴随着季老三的呛咳声响起，刚睁开眼睛的他只觉得大腿根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疼痛，他喊着，吼叫着。
如此这般根本无法问话，汤易胜见状忙起身道：“大人，下官去请大夫来替犯人上药，方便大人问话。”
不等冯宝成答应，他已唤上随从，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赶。
出了门，汤易胜的脸色陡然凝重，他思虑了一阵才问：“季纲家中似乎有个儿子？”
“是，属下打听他格外看重儿子，要不”随从跟着汤易胜多年，心中早已揣度出他的用意，顺着主子的话又问：“属下把他儿子绑来？”
“嗯，顺便挑个贴身物件儿戴在身上，一会儿你故意去季纲面前晃一下，有这个当威胁，看他敢说一个字不！”
“是。”
喊了许久疼的季纲汗涔涔地趴在地上，嘴唇煞白，像是流干了血一样苍白。
大夫迟迟不来，他疼得喊不出来，只趴在地上只哼哼。
傅惟慈和季方坐在凳子上，看着同样汗涔涔地陈春芝，她忍不住低声问：“你从哪找到陈春芝的？”
年前就被她赶出家门，四合村哪还有她容身的地方？
“在赵二家，陈春芝躺在路上，他给捡回去的。”
这真是荒唐，傅惟慈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看来季二宝带着自个儿媳妇走都没带亲娘。
她满腔心思扑在儿子身上，到头来换得露宿街头？可悲可叹，也可恨可恶。
大约一个时辰，汤易胜领着大夫过来，此时的季老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了，他满脑子都是疼，好疼。
想动一动下半身都没其他知觉，就是如割皮切肤的痛。
大夫给他上了止痛散，渐渐地他能看清眼前的人了，下身彻底没知觉了，痛感消失后他透过睫毛的汗珠环顾了一圈屋内。
今日他怕是要死在衙门，不行！绝对不行！他还有儿子媳妇，他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没花。
他不能落得跟朱雪梅一个下场，那个生不出儿子的贱妇，他决不能去牢中和她作伴！
季老三甩了一下脸上的汗，仔细看着上方的人，不是汤易胜了，而是傅惟慈的义父冯宝成。
他输了，可是他不怕，他有汤易胜给自己钱的证据，到时候汤易胜必须地保住自己。
可他不能现在说，现在说只有死路一条，他得等到无人在场时再跟这位“勤政爱民”的汤大人讨价还价。
强烈的求生让季纲的思路愈发清晰，只要能活着走出衙门，他就带着妻儿远走高飞。
斗不过傅惟慈，那就躲着她远远的。
“季纲，本官问你，卖掉傅惟慈和季老太太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他摇了摇头不说话，喉咙早就喊得沙哑了，说不出话来。
“就是你，就是纵容你女儿卖掉傅惟慈，还害死了老太太，你就是杀人犯，是凶手。”陈春芝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抬手指认季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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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1章 早就没有退路了
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一直垂着头的季老三循声望去，看到蓬头垢面的陈春芝跪在不远处，心底横生一股怒意：“是她做的。”
陈春芝怕，人一怕就容易不顾周遭的环境，她径直冲到季老三的面前，狠狠地抽着他的耳光。
傅惟慈讶然地动了动嘴唇，看着揪着季老三头发撒泼的陈春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就是你，都是你做的，要不然就去顺山堡找那个死胖子来，让他来指认呢。”
衙役拉开陈春芝时，季老三的脸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印，指甲扣得连皮带肉，疼得他只抽凉气。
顺山堡距离梁县太远，冯宝成又问了两次季老三承认不承认，他还是一副嘴硬的态度，便只好让派人去顺山堡找人。
衙役得了令，驾马就往顺山堡赶去，大堂里只有陈春芝的哭声，她似有满肚子委屈要发泄似的，瘫坐在地上抽搭着。
汤易胜冲着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季老三眼前晃一圈。
季老三脸皮疼得一抽一抽的，可他还是看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人腰间别着儿子最喜欢的拨浪鼓。
那是他儿子唯一的玩具，走哪拿哪，根本不让人碰。
他脸皮哆嗦地愈发厉害，龇牙咧嘴地看着那花花绿绿地拨浪鼓，紧皱着眉毛看了看汤易胜。
季老三忽然明白了，他早就没有退路了，他自以为能和汤易胜讨价还价，实际自己的命根子早被人家拿捏住了。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朱雪梅没给他生出一个儿子，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生，反正他季纲必须有自己的香火！
可如今他唯一的香火被人抓在手里威胁自己他快恨死了，他为什么要和这群当官的合作，为什么要信任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
他不过一个升斗小民，为什么要信这些人的鬼话。
等顺山堡的人一来，他的罪名就没跑了，他指望不上汤易胜，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我c我要是坦白，能否饶我一命？我还有妻儿要照顾，我不能死啊大人。”季老三一只手捶着地，脖颈上的青筋似要爆裂，涨得他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
“本官不能答应你，视情况而定。”冯宝成秉公严肃地回。
季老三用头磕着地，咣咣咣地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震一震的，蓦地，他抬头指着陈春芝：“她也有份，她听信我女儿的挑唆，拿了钱想把傅惟慈卖掉，她和季老二都有份！”
陈春芝浑身一哆嗦，抽泣声戛然而止，她瞪着季老三，突然朝他扑过去，似乎要撕开他的嘴一般凶狠。
幸而衙差阻拦及时，季老三冷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傅惟慈和季方，脸色渐渐平和了些：“我也是爱女心切，我女儿想嫁给他哥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女儿，至于我娘，她真的是朱雪梅杀的，我只是怕所以才栽赃给傅惟慈头上。”
“我呸！你爱女心切，你女儿哪年哪月出生的你都不知道，谁不知道你想要个儿子，现如今你那个情人和儿子就在四合村住着呢。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就是贪财，你想独吞卖掉傅惟慈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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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2章 求大人不要把民妇关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冯宝成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敲响了惊堂木，随即看向季方和傅惟慈：“你俩说。”
“回大人。”季方站起身拱手：“季老三的确如陈春芝所说，他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因为贪财，今日他来诬陷我妻子一事，怕是因为嫉妒眼红我们生活富裕才会如此！”
冯宝成结合几人的证词，又询问了汤易胜和薛之孟c傅尧的意见。
等到顺山堡的人来又供述了证词画了押，听从师爷关于此事的看法，拍了两下桌子道：“百善孝为先，大齐国以重孝重礼。
季纲对上间接害死亲娘又隐瞒实情，对下对晚辈心存歹念，为一己私利不惜拆散夫妻二人，是谓不孝不礼，本衙今日判处季纲斩首，秋后问斩！”
陈春芝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她知道接下来就是她的判处，季方答应她不会让她死的，她绝对能活下来。
“陈春芝知情不报，包庇罪犯，又是本案的从犯之一，判杖责一百，服役三年。”冯宝成读到最后一句话时松了口气。
陈春芝一听服役三年，眼神灰败地看着诸多贵人，不顾形象地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我家中有儿媳要生孩子，我若是被关起来，就没人能照顾她了，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季纲被拖了下去，等待他的是漫长的牢狱之刑和最终的死亡，而陈春芝此时的狼狈模样，比起死更让人觉得痛快。
傅惟慈是如此想的，可季方从头至尾就没想留陈春芝一条命，她早晚都是要下去陪葬的。
“大人开恩，民妇愿意受任何处罚，求大人不要把民妇关起来。”
汤易胜见季纲什么都没说，呼吸就顺畅多了，看着扯住自己衣角的脏兮兮妇人，一脚踢开：“不想坐牢就得挨板子，服役三年换成板子就是五百大板。”
“五百”陈春芝躺在地上，眼神慌促地张望着，心一横道：“民妇愿意，民妇愿意。”
她不能让妙妙那个贱骨头把她儿子霸占，等到她三年出来，二宝不知要被那个贱人糟蹋成什么样，把儿子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她是要和二宝相依为命的，不能抛下他自己过三年啊。
“你愿意？你瞧见季纲了吗？那是二十个，你那五百个是钉板，等行完刑，你的命就没了。”汤易胜在心底骂了一声蠢妇，跟着傅尧的身后就要离开。
陈春芝愣住了，五百个钉板，她瞥了一眼立在门口那沾着血肉的板子，心里一哆嗦。
这板子打在身上，怕是下半身都要断了。
傅惟慈看见她眼中的恐惧和慌乱，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的钉板，心下浮上一个更残忍的法子。
这世上的事来的太果决反而令人痛快，有些折磨来一点点来，一天天来延绵不绝才会让人痛不欲生。
一个在牢中安然无恙待三年的人能吃什么苦？不如
她站起身看着冯宝成等人：“大人，可否听民妇的提议。”
薛之孟先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惟慈闪着小狐狸般狡猾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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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3章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陈春芝有罪当罚，可今日她能来主动自首可见心中尚有良知，姑且对她网开一面。
将五百个钉板分摊到每一日，一日五个，一百日内罚过，既没有违反律法，也尽了人情。”傅惟慈淡淡地笑着，如一朵盛放的罂粟花，看着美艳，实则暗藏剧毒。
每日五个钉板，起初或许还觉着无甚大碍，久而久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一百日，日日都要承受这种痛苦，或许不等一百日就因为伤口感染，亦或是经受不住折磨而死。
这可比牢狱三年的代价沉重多了。
陈春芝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一日五个的数字并不多时，面露喜色地跪在傅惟慈面前道谢。
依她的脑子还没预见将来的一百日她会如何悲惨，只以为这是一个折中两全的法子，喜不自胜地感谢傅惟慈求情。
她真的想多了，傅惟慈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她安生在牢狱中度过三年，三年又能如何？皮不痛肉不痒的，哪里像这一百天会过得撕心裂肺。
“你今日受了委屈，理应满足你的要求。”薛之孟先开口，其余人没有不应的道理，此事便定了下来。
陈春芝千恩万谢地磕头，直到众人走出门，自己被几个衙役按在地上行刑，才开始疼得狼哭鬼嚎。
公堂内还响着叫喊声，傅惟慈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勾着唇角浅浅笑着，今日才是痛苦的开端。
处理了这件事，除了汤易胜，其余人仍回冯家。
此时冯昭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万分焦急地连连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红袖站在角落里，盯着不停晃动的身影，不耐地啧了一声：“冯少爷，您这么转不眼花吗？”
他不眼花，自个儿都头晕了，自打他不知廉耻地抓了她的胸脯，红袖对他十分不客气，恨不得字字句句带刺。
“你甭管我，赶紧去衙门探探消息。”冯昭挥了挥手上的手，这一动手掌的挫伤撕裂般疼了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见他这副金贵样儿，红袖不屑地蹲在台阶上，给了他一急眼刀子：“您小心些吧，细皮嫩肉的再给我们姑娘添麻烦。”
若是放在以往，冯昭早急了，眼下他刚伸长了脖子，不小心瞥见红袖挺起来的胸脯儿，脸霎时红到脖子根。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马车驶来，红袖忙起身迎了上去，冯昭看了看她急到凌乱的脚步，咧嘴嘟囔着：“哼还说我急，我看你比谁都急，口是心非的死丫头。”
“姑娘，您没受伤吧？”
傅惟慈摇了摇头，与季方并肩而立，看着冯宝成从软轿里出来，走上前道：“义父今日辛苦了。”
“进府说。”冯宝成背着手，板着脸甚是严肃，吓得冯昭连忙让开路，悄默声地躲在一侧。
薛之孟和傅尧紧随其后，冯昭故意留在后方和他们夫妻二人一起走。
“汤易胜有没有被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他压低声音问。
“没有，你的小跟班很聪明机灵，这次他帮了不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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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4章 太像一个家了
傅惟慈一边说，他一边露出洋洋得意地模样，得瑟劲儿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只得又补充道：“正好可以弥补你不够用的脑子。”
红袖扑哧一声笑了。
傅惟慈本沉浸在挤兑冯昭的暗暗自喜中，听到身后一声嗤笑，声音沉沉地好似低哑的琴声。
瞬间又愣愣地停住了脚步，缓缓地侧过头看向红袖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红袖的笑声吧？
以往虽然笑，但却始终掩嘴不出声，今儿是大年初一头一遭啊。
许是被傅惟慈这一盯，红袖略有些尴尬地恢复如死水一般的表情，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转瞬即逝。
冯昭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主仆两人都是难伺候的主儿，一个好心当成驴肝肺，一个冰冷地怎么凑近乎都捂不热。
冯老太太等得坐立难安，每隔一会儿就让茯苓门口盯着，自己念着佛经拨弄着佛珠串。
“老太太，回来了回来了，大人和姑娘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饶是茯苓这等最稳重的人，都高兴地忘乎所以，音量不自觉地扬了些。
“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冯老太太起身绕过屏风往外走，见着傅惟慈跟在季方的身后进来，忙抓着她的手问：“有没有受委屈？怎么去了这么久？”
天都黑了，足足好几个时辰，老太太熬的眼睛都红了。
“娘，你放心，今日有孟公子和小公子相助，小慈不仅无恙，反而将了汤易胜一军。”冯宝成一改方才的肃容，眉眼带笑地安慰老太太。
“多谢贵客出手相救，冯家感激不尽。”
冯老太太说着就屈身，薛之孟眼疾手快地搀扶住，看了一眼傅惟慈，爽朗地笑着：“老太太要谢我，不如好酒好菜来的实在，这几个时辰可真是饿坏晚辈了。”
“好酒好菜当然有！管够您的胃口。”
薛之孟故意取悦冯老太太，众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自个儿也知道，抓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叨叨着：“你只管在冯家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要事需要什么或者下人们伺候的不好，只管来找我，就让我们还您们这份人情。”
傅尧跟在后方似有所思，他似乎能理解阿姐为何不肯走了，因为这儿太像一个家了，一个充满温情和关怀的家。
比起盛京富丽堂皇的傅家不知温馨多少倍，冯老太太c冯大人，还有王氏和冯昭，他们是真把阿姐当家人看待的。
蓦地他眼眶发酸，躲在昏黄的烛光后，看着背影有些蹒跚的冯老太太，想起那个雍容华贵的亲祖母，每每见着阿姐都要板起脸呵斥两句。
不是阿姐不想回家，而是她的家早就在梁县了，早已不是那个对她冷漠无情的盛京傅家。
冯昭今日被彻底无视，奶奶见不着自己也就罢了，就连王氏也只忙前忙活备着上菜温酒，乐不可支地好像也没瞧见备受冷落的亲儿子。
一回头撞见有些多愁善感的傅尧，两人就那么对视了一瞬，收回视线时都觉得对方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今日两人齐心协力解决阿姐的麻烦，心是朝着一处使劲儿的，一种默契在悄无声地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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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5章 过往烟云
席间欢声笑语，老太太高兴多饮了两杯酒，茯苓要扶她回房歇着，她扫了一圈儿席上的孩子们，疲累地叹了口气：“你们只管玩罢，人年纪大了精神头就不济了，小慈和季方今日就留下住，想玩多晚就玩多晚。”
傅惟慈起身亲自扶起老太太的手臂，许是累极了，苍老的手很是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半分力气使不出来，全靠她撑着。
祖孙两人走在浓浓的夜色中，前方茯苓提着夜灯照路。
冯老太太长吁了口气，半睁半闭的双眼不似以往那般矍铄明亮，是经历沧桑后的疲累，稍显有气无力道：“小慈，你回去和他们饮酒去吧，让茯苓扶着我转转。”
“我陪您转转。”她暂时还不想走，今日老太太替她担忧操心，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似的。
“你去吧，你陪着我反而不自在，快去快去。”
傅惟慈见她执意让自己回席，交代了茯苓几句，让她别在外面吹太久的冷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老太太今日不对劲，好像有心事似的，一路上不住地叹气，却没有想与自己说的意思。
茯苓笑着冲她挥手，让她不必担心只管回去玩，看着人影消失在长廊上才侧身对冯老太太道：“老太太，姑娘走了。”
“嗯，季家四合村那些亲戚交代人去料理了，识相的让他们走的远远的，不识相的衙门的牢里不还空着，留心些。”
茯苓知意地点头称好，这是要留意季家那些人的动静，人嘛，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何况是那群贪得无厌又没自知之明的人。
嘱咐了茯苓这件事，老太太又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出神，本以为认了小慈当孙女就能免去许多麻烦，谁知那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三番两次的挑事儿。
她活了大半辈子，黄土埋到下巴的人了，儿子出息孙子活泼，早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是她现如今怕，怕不能好好照顾小主人，怕她一个势单力薄的老太太不能替她铲平前方的阻碍。
只希望老夫人黄泉有知不要责怪自己，抢了她的孙女，她没享受到的儿孙福，都被自己占了。
不知坐了多久，茯苓按着冯老太太的肩膀，轻声提醒着：“老太太，咱们该回房了，一会儿该冻着您了。”
月色正好，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那晚月光，皎洁明亮，可月亮越是明亮，就会衬得某些角落越是黑暗。
有些不该有的，不能有的念头暗暗滋生，推着人走向深渊，不仅毁了自己，还会毁了一大家子。
冯老太太看着面前狭窄的走廊，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红柱雕花，宽敞又华贵的游廊，来来往往地小丫鬟拾掇得个个精神利落。
时光易逝，故人不在，她躲在这偏僻得地方活了二十年，成哥儿都娶妻生子了。
她又沉沉地叹了口气，眼前虚浮的景象渐渐散去，收起纷乱的怀思，人总得朝前看不是
或许一切早有定数，自己注定要沦落梁县，注定在这儿等着小慈，这算是自己替老夫人尽得最后一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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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6章 这样才刺激
席散，冯宝成与季方c薛之孟进了书房，彼时已闹了大半夜，天边都渐渐泛了白。
冯昭闹着要去亭子里赏日出，傅尧拍手称好，傅惟慈浑身懒懒地不想动，带着红袖回了房。
季方没回来，她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盯着灰蒙蒙的床顶出神，今儿的事真是大快人心。
红袖睡在偏炕上，等季方回来再去找茯苓一起睡。
梁县这种小地方烧不起地龙，屋里只靠着烧炭取暖，烧炭发出的轻微声响，搅得她得他更想季方在身边。
天还没大亮，周围灰土土的像七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她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时，忽然发现自己许久不曾思念过现代种种了。
不知过了多久，思绪渐渐混沌，半睡半醒地转了个身，摸到光滑地丝绸的寝衣。
“回来了？”
季方把她搂入怀中，呢喃般地回：“嗯，睡吧。”
这样熟悉的嗓音熟悉地令人踏实，傅惟慈埋头在他怀中，嗅着熟悉的味道，仿若置身一片温泉中，从心底钻出来丝丝幸福。
睁眼不知是何时辰，她一抬头，正好看见季方手肘托腮地望着自己，下巴极尽完美的轮廓，只这一处就能窥得他英气逼人的容貌。
眼底噙着笑意，薄唇微微张合：“睡饱了？”
“你是醒得早还是没睡？”她抬手摸了摸一夜就冒出来的些许胡茬，扎手的很。
“醒得早。”季方抬着下巴让她摸，莫名觉着酥酥麻麻的，勾起一抹坏笑，倾身上前采撷红梅般的双唇。
胡茬儿很扎人，蹭得傅惟慈唇下又痒又疼，使劲儿推了他两下，宽厚的胸膛纹丝不动。
她微蹙起眉，思绪渐渐从摩挲的双唇转移到手上，捏了捏季方胸口的肉，怎么觉着手感愈发结实了？
原来那细皮嫩肉，一推就倒的娇柔体质哪去了？
怎么不知不觉就便壮实了些，用力时她甚至能感觉到手下一紧一紧的肌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没干体力活啊，唯一的体力活还是在床榻上。
那c那也不至于练成这么结实的体魄吧？
傅惟慈换个地方又捏了两下，动作忽然一滞。
感觉到季方身子一颤，她连眼珠子也不敢动弹了，手指尖圆圆地小红豆，受了疼痛的刺激，戴上坚硬的盔甲保护着自己。
傅惟慈缓缓地松开手，趁着季方皱眉的一瞬，迅速地抿着唇偏过头。
“你是不是该负责呢？”暗哑的声音透着几分风流之意，听得怀中姑娘小脸一红。
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怯涌了上来，傅惟慈抬手咬着手指头，感觉衣带被解开，肌肤碰到空气后的微凉，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止脸红了，连身子都红了，季方怕她冷着，直接把自己贴上去暖着。
“这是冯家”她用如蚊子般的声音提醒着。
在别人家中做这种事，心底觉着怪怪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这样c才刺激。”季方拂去她额头的细汗，刚动了下腰身，敲门声便响了。
是谁敢打扰他们夫妻的好事，他脸色一沉，感觉身下的姑娘趁机要溜走，忙抓着她的手臂按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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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7章 帮我擦汗
他挥了下被子将两人盖住，倾身压下去，冷声问：“何人？”
“奴婢是来添炭火的。”
是茯苓的声音，傅惟慈灵机一动，想唤着茯苓进来给自己梳妆洗漱，到时候季方再想做坏事，也不得不妥协了。
她咬着下唇听见推门的声响，隔着一层纱幔看着晃动的人影，余光瞥着季方，张开嘴就要喊人。
不料季方眼疾手快，没等她出声先捂住了她的嘴，眉间微微皱起，对着瞪大眼睛的媳妇儿摇了摇头。
怎么如此不情愿？分明身体很热情地回应他，难道是脸皮薄？
茯苓正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顿住脚：“姑爷，我们老太太吩咐了，说昨夜闹得晚，今儿不睡到晌午都不准起来。”
季方挑眉看着瞪眼的傅惟慈，凑到她耳边轻轻出气道：“晌午看来时间紧迫。”
他知道眼下的姑娘早就准备好了，就是碍着最后一道羞耻心不敢放开，他盯着她，话是对茯苓说的：“下去吧，我媳妇儿还没睡醒呢。”
胡说八道！她早就醒了，怎么能在别人家做这种事她听着茯苓推开门要出去，一时情急张嘴就去咬季方的手掌。
这一下咬得微微用力，疼得季方一蹙眉，看着眼前姣好的秀颜，浑身的感受像软绵绵地像浮在云端，惩罚似的一挺身。
傅惟慈咬着下唇一蹙眉，眼中的光亮瞬间聚集，盯着隐忍到沁汗的季方，娇嗔地嘤咛了一声。
正准备关门离开的茯苓似乎听到轻微的声响，抬头瞄了一眼屋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当是幻听便走了。
傅惟慈这一声比任何鼓舞都要振奋人心，季方紧盯着娇艳欲滴地这朵花，俊朗的容颜满足又渴望更多。
“阿慈帮我擦汗。”
语气里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味道，像魅惑人心的呓语，听得她浑身一软，瞬间化成一滩柔情蜜意的水。
她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他额头的湿润，半张的嘴唇却缩紧了喉咙，不泄露一丝一毫地娇声。
脚趾绷在一起，目光渐渐涣散地无法专心，看着床帐上的香包一下一下的晃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松散了。
这一折腾真的到了晌午，对季方的能耐，持续到晌午她毫不意外，只是自己浑身像被抽了力气一般瘫在他怀中。
皓腕半垂在床幔外，手中的细圈金镯也筋疲力竭地垂着。
季方从她身后搂着她，一只手轻抚着眼前的青丝，声音放得极轻柔：“阿慈，还好你昨日没事。”
若是真让季老三得逞，今时今日他的阿慈正在黑暗潮湿的地牢中与老鼠蟑螂为伴。
一想到那番场景，他恨不得将季老三千刀万剐。
“你是怎么说动陈春芝的？”她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结实手臂。
“只告诉她衙门重审奶奶的事，季老三已经被衙门抓去了，她就慌了。”
“骗子。”她笑着轻轻打了下他的手背。
“之前季老三出现的时候，我就思虑着该做点什么将他们一网打尽，昨日的事只是让计划提前了些。”
傅惟慈努了努嘴，想起之前他和薛之孟的窃窃私语，略有所悟道：“干的漂亮。”
再一想到今日陈春芝要受的罪，摇头接着道：“她也是罪有应得。”
“汤易胜和季老三的交易还没有证言，冯大人的人已经去牢中审了。”季方不信季老三会活到今日，这一趟只会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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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8章 北湖滑冰
“季老三和汤易胜能勾结在一处，看来为了扳倒我，汤易胜没少下功夫，或者说是夏君媛没少下功夫。”傅惟慈用手指在他手背上画着圈圈。
昨日公堂庭审，夏君媛想必在某一处看得一清二楚，或许她以为胜券在握，所以等着看自己在公堂上如何狼狈不堪。
“季老三那套不出什么来，汤易胜毕竟是孟太守的小舅子，若非大案怕是动不得他。”季方感受手背麻麻痒痒地感觉，把下巴埋在她的脖颈窝里。
“他是其次，只是夏君媛的一把刀罢了，我想知道夏家到底要有什么资本使唤得动他，想来是个十分有价值的东西。”
傅惟慈起身披了件长衫，坐在床榻上望着外面大亮的天，眸中波澜不惊，她肯定能知道的，不过眼下她更想找个时间去牢中看看夏君媛过得舒坦不舒坦。
季方起身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上，垂头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今儿去不成梅老先生那了，不如唤上他们一同去城外北湖滑冰去？”
昨日经历了那么糟心的事，今儿得好好地带她散散心，公堂之上威气逼人，她一个姑娘家面对心怀不轨的季老三和汤易胜，不知心底多么惊慌。
若不是要去找陈春芝彻底打垮季老三，就算不肯他上堂，他也非要陪着她一同不可。
“有爬犁吗？”傅惟慈眯起双眼，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眼中惊喜之色不掩。
“就算没有，咱们再做就来得及。”
两人梳洗穿衣，先去给冯老太太请安，冯昭听此提议连连叫好，不顾自个儿眼底的乌青和受伤的手臂，自告奋勇地要去做爬犁。
掀开帘子出去，见着红袖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嗤笑着挤兑道：“还没见过比主子起得晚的丫鬟呢。”
红袖横了他一眼，毫不给他颜面，站到傅惟慈的身后告错道：“姑娘，奴婢一时睡过头了。”
“无碍，正月里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冯昭闻言撅着嘴看了看红袖，想起她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一副目中无人的轻狂样儿，心底就堵了一口气。
连自己之前对人家毛手毛脚的事都不想了，只盯着她现下对自己横鼻子竖眼的德行。
“还不如我给你换个丫鬟，这种人怎么能伺候好你？”冯昭继续挑衅，一直用眼打量红袖的脸色。
见她不为所动，傅惟慈又瞪了自己一眼，才恹恹地走在前面，不再提这话茬。
冯昭手受伤，薛之孟和傅尧根本没自己亲自做过爬犁，最后还是府中的马夫帮着做好了。
傅惟慈美滋滋地上了马车，抱紧汤婆子笑不拢嘴。
她有许多年不曾坐过爬犁了，以前在老家，冬天里都会去冰上拉爬犁，隔壁家的哥哥拽着她在冰上打转，速度快的要起来，眼前的景色飞速地往后退。
“那么高兴？”季方看着她小脸红扑扑地笑着，娇憨地十分可人，目光就像被锁住了似的，半分都移不开。
“当然，一会儿你累了就让傅尧上，然后薛之孟和冯昭足够我享受好几个时辰了。”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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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9章 你当我们是狗啊
听得季方愈发汗颜，原来是高兴奴役他们的，一个个挨着来拽爬犁在冰上跑。
不知外面骑马的三人可否猜到她这个主意，是不是后悔去滑冰了。
出了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北湖，傅惟慈自己跳下马车，看着宽敞的湖面一层白花花的冰，四周的雪堆得老高，看来是不少人在这处滑冰。
不等红袖搀着她，甚至没等季方，她像一只鸟儿似的冲着冰面跑过去，脚下的积雪踩得吱吱作响，听得人心头的乌云都散了。
季方紧随其后，看着她在冰面上滑着，暗想着此姑娘是真大胆，竟然敢往湖中央去。
“慢点，慢点。”季方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扶着她两人站在冰面上。
呼出去的白色哈气萦绕在两人之间，她半张着嘴大口吸气，乐不可支地笑着：“来，你先来拉我。”
她说着蹲下身子，伸出另一个手臂递给季方，冻得愈发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晕。
季方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小心地滑动着。
这么玩不过瘾，好在红袖把爬犁送来，她坐在垫着棉垫的木板上，把绳子递给季方：“快点。”
他现在可不是病秧子了，浑身的肌肉不知何时练出来的，拉动一个体柔娇小的自己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远处的薛之孟等人看着季方被奴役着，都幸灾乐祸的笑着。
绕了一圈，傅惟慈起身拉着爬犁走到薛之孟的面前，笑吟吟地把绳子递过去：“孟公子，轮到你了。”
傅尧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躲在冯昭的身后，低声嘀咕着：“让他方才笑得最欢。”
“小慈”
薛之孟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被紧随跟来的季方打断：“听闻孟公子乃是军中之人，想来比我们拉的都好。”
傅尧和冯昭看着笑容凝在脸上的薛之孟，憋着笑远远地躲开，生怕波及自己身上。
傅惟慈坐在爬犁上，阳光下的冰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可比起她如星子般的眼眸还是黯然失色。
一路飞驰，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她惊呼着甩帕子大笑。
傅尧没逃过如此厄运，冯昭借口手掌未痊愈躲过一劫。
等傅尧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她才舒展开盘得酸疼的双腿，站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
“阿姐，你当我们是狗啊，你这c你这太折腾人了。”傅尧一屁股坐在爬犁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诶，阿姐，你看那边有人。”
傅惟慈顺着傅尧的手看到远处有两辆马车停在湖边，有人还牵着三条狗，看样子也是来滑冰的。
她也玩累了，挪去岸边坐着看他们闹，冯昭围着红袖，时不时趁她不备推她一下，调皮捣蛋的德行，气得红袖不住地瞪眼睛。
薛之孟追着傅尧，手中握着一团雪，看样子要报方才被嘲笑的仇。
其实都是陪着她来玩的，不然几个大男人，谁会来特地来玩这种孩子的游戏。
冯昭见傅尧处于劣势，上前帮着薛之孟把他按在雪地里，顾不得昨儿蹭伤的手掌，双手扬着雪。
“哟，这不是昨儿才从衙门放出来的贱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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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0章 女配的招数
尖细又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傅惟慈不用回头就知道此人是谁，看来方才的马车是她的了。
真是冤家路窄，不过她连汤易胜都敢讽刺，一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有什么搞不定的，这父女俩是轮着来让自己教训的吗？
“方才瞧见有狗路过，怎么这狗不长眼睛，乱吠呀。”她起身抚了抚屁股上的灰，微微偏过头斜了一眼汤美玉。
她朝着薛之孟等人的方向走去，刚踏上冰面就被身后的人大力推了一下，趁此机会她大叫了一声，然后晃晃悠悠地倒在冰上。
傅惟慈还不至于推一下就倒，她是故意引来所有人的视线，让他们都看见自己被汤美玉推到的。
她坐在地上，看着神色稍有不自然的娇小姐，觉着自己真是造孽，怎么连小说里白莲花女配的招数都用上了。
管它是什么的招数，这点儿小套路还是很顶用的。
“汤小姐，你为什么推我呀，我又没有得罪你。”傅惟慈坐在地上，佯作不可思议又慌乱的模样，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我c我就轻轻推了你一下，是你自己弱不禁风，关我什么事？”汤美玉瞟着自己马车的方向，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自己，抬步就要抓傅惟慈起来：“你赶紧给我起来，装什么装！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能一脚踹飞冯昭的人，居然一推就倒了，不是装的还能是什么？这个贱蹄子是故意的。
“哎呀，汤小姐，您别掐我啊，我又没怪你。”傅惟慈见她扯着自己的手腕，就把胳膊往怀里缩，口中再一嚷嚷，远远看过来可不就像掐人似的。
季方早已疾步走到跟前，闻声见汤美玉满脸的惶然失措，再看自家媳妇抓着人家的手就往怀里塞，暗暗笑着缓下脚步。
“你胡说什么？你别拽我。”汤美玉使劲儿往外拽着手，慌张地往自家马车的方向瞟着，眼看着有个人影正赶过来，挣扎的力气就更大了些：“你放开我。”
傅惟慈见机放开她的手，光滑的冰面上，奋力挣脱的汤美玉直直地朝后仰去，重重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相比之下，自己摇摇晃晃地倒在冰面上根本不算什么，汤家小姐的屁股怕是要摔成四瓣儿了。
季方上前站在自家媳妇儿身边，替她扫了扫衣裙上的雪，故意板着脸肃声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万一回去病了，我非得找汤大人说理去。”
汤美玉疼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听见提起汤大人三个字，不顾形象地爬起来，厉声道：“你敢，分明是她自己摔倒的，她故意摔倒诬陷我。”
“怎么说话呢。”冯昭溜冰凑过来，看着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自己每次犯糊涂总有她煽风点火，今儿可算逮着机会报仇了。
“本来就是，冯昭你讲不讲良心，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你居然向着她？”汤美玉扬手指着傅惟慈，气得脸色涨紫。
冯昭上前狠劲打落她的手，一张脸严肃地可怕，挑眉道：“我向着她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跟我阿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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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1章 林谨炎和汤美玉
傅惟慈在一旁听着，看着冯昭扬眉吐气地教训汤美玉，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凭什么？我就碰了她一下，你们都是蛇鼠一窝，你跟着这种乡巴佬混在一起，迟早会变成乡巴佬，蠢到自贬身份。”
汤美玉一时口不择言，丝毫没顾及一侧傅尧和薛之孟的表情，说罢还洋洋得意地笑：“看看他们一身的穷酸样。”
傅惟慈按捺不住要上前教训她，看来汤家没人教她怎么做人，怎么好好说话！
谁知她还没上前，从侧面而来的男子扳过汤美玉的肩膀，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闭嘴。”
傅惟慈看着来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林谨炎什么时候学会跟女人动手了？他和汤美玉又是什么关系？
“你！你敢打我，我被他们欺负你不帮我，还打我”
冯昭看着汤美玉红肿的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眼前的情况也太复杂了。
“季方，小慈，我替汤美玉跟你们道歉，扰了你们的清净，回头登门赔不是。”
“登门就罢了，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傅惟慈不想再和林谨炎这种人有丝毫瓜葛，一口回绝他，握着季方的手就走。
“你不准走，今日都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都是你害得我！”汤美玉冲上来抓着她的披风，张牙舞爪地像个泼妇。
不宜上前的薛之孟和傅尧看不下去了，这位汤小姐也太不懂规矩了，若不是她先来找麻烦，哪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汤小姐，适可而止吧，大庭广众之下，你拉拉扯扯实在有损汤大人的颜面。”薛之孟劝道。
“孟公子？你在这正好，你给我评评理，今日这事儿是我的错还是她的错！”
傅惟慈嗤的一声笑出来，敢情汤美玉是刚发现薛之孟和傅尧啊，这姑娘的眼神莫不是什么毛病？
“你笑什么！？”
“我笑可笑之人，你的错我的错，又能如何？汤小姐别忘了，是你自己来我这找事儿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她这一番话，让林谨炎的神色愈发难堪，他上前拽着汤美玉，毫不怜香惜玉，手劲儿大的能听见衣裳撕裂的声音。
“林谨炎你狼心狗肺，你帮着外人也不帮我，我要告诉我爹，取消咱们的亲事。”
原来如此，这两人竟然定亲了，看来林谨炎没了夏家的靠山，又转过身做起汤家的女婿了。
“退！你要退现在就滚回去退，看看你爹是会退亲还是会打死你这个不孝女！”林谨炎揪着汤美玉的衣裳把她摔在地上，眼珠子瞪的渗人。
傅惟慈被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谨炎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凶神恶煞的很是可怖。
一直手执折扇，身着白衣的温润公子，如何就成了这副样子？一个人变起来的速度如此惊人吗？
冯昭也同样吃惊瞠目，他是知道林谨炎以往的性子的，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汤美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不正常吧，好端端的人怎么怎么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林谨炎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才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今日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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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2章 今时不同往昔
他没理地上哭哭啼啼地汤美玉，径直就走了，过了半响，汤美玉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追。
季方看着马车驶动，敛回视线拍了拍傅惟慈的肩膀：“人总是会变的。”
多失望吗？没有，早在林谨炎招妓招的是季莲时就失望透顶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从来没摸准他的想法。
而隐藏如此深的人却整日与她和季方以朋友想称，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冯昭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暗暗腹诽着林谨炎的变化，啧啧两声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汤美玉自幼娇惯坏了，如今定了亲才开始吃苦头。
林谨炎对她并不好，态度始终冷冰冰的，不耐烦还会吼两句，可像今日这般动手，还是头一次。
她捂着脸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下一下地抽泣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哄自己，忍不住开始抱怨：“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错。
你还是我的未婚夫呢，你帮着他们不帮我，还当着他们的面儿打我，丢脸丢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边说一边哭，从小声抽噎变成嚎啕大哭，安静车厢里顿时不得清净。
“你的错就是不该去找小慈麻烦！以后见着她绕路走，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二次。”林谨炎语气严厉，目光冷冽，毫不留情。
听在汤美玉的耳朵里就是警告，她捂着脸不服气地吼着：“凭什么吗？她就是乡巴佬，要躲也得是她躲着我，我堂堂”
“你堂堂什么？”林谨炎如墨的眸子里散发着寒意，盯得汤美玉浑身一哆嗦，剩下的话噎在嗓子眼里吞了下去。
今时不同往昔。
林谨炎看她突然噤声，冷笑着讽刺道：“你以为汤家还是曾经的汤家吗？要是没有锦绣酒楼的银子支撑”
他突然一笑，笑得阴恻恻地，抬手抚上她头上的金簪子，忽地扬声训斥：“你还戴得起这些首饰！你连傅惟慈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汤美玉浑身一激灵，恐惧从心底升上来，浑身冷得直发抖，低着头恨不得缩成一个球，他们汤家没银子了，穷得只能把自己嫁给林谨炎，花他的银子。
怒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她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他眼睛里的凶光肯定比野外的狼还要吓人。
想起父亲对林谨炎的低三下四，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就算是他的未婚妻，也没资格违拗他的意思。
“我c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招惹她了。”汤美玉嗫喏着，头低得快要触地，只觉得脑袋上两道如刀锋的目光正剜着她的肉。
“乖，你只要听话，汤家就有银子花。”
如此温柔的语气却不像与人说话，而是与一只小猫小狗说话，透着若有若无地命令。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林谨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中，满眼心疼地摇了摇头：“你看，不听话的后果很严重的。”
阵阵寒意让汤美玉浑身哆嗦，每个毛孔都被恐惧支配着，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c我知道了。”
“咱们成亲的日子近了，你要是不听话，那日可就不好看了。”
林谨炎望着汤美玉时，眼前却浮上另一个女子的容貌，她倔强地仰着头，不会对任何事任何人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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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3章 死了干净
季老三果然死了，当天夜里就扔倒了乱葬岗。
审问是审不出来了，死人是不会张嘴说话的，汤易胜这么心急的料理他，反而省却了傅惟慈和季方许多麻烦。
这种人继续活着，只会让他们心中犯膈应，时不时还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死了干净。
翌日，季方和傅惟慈早早地去了梅老先生家，看见门前拴着两匹马，便知是薛之孟和傅尧来了。
她心底还是有点心慌的，自从季莲的事后，师父都不拿正眼瞧她，脸色始终好不起来，看来这门规不是轻易能触碰的。
小童子来开门，傅惟慈把手中的糖递到他面前，逗得他咯咯地笑着，放在嘴里砸吧了两下：“师父在后屋和薛世子下棋呢。”
她抬步进去，季方却被拦了下来，小童子伸出手等着要自己的新年礼物，似有不给就不放行的架势。
季方从袖中掏出红封，里面叮当响，小童子惊喜地连连抽气：“压岁钱。”
一把抓在手中藏着，侧过身子准他过去，笑眯眯地道：“比师姐好，师姐小气。”
“诶，你个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傅惟慈闻言要抓他，围着桌子转了两圈，撸起袖子故意吓唬他。
“闹什么！你的压岁钱不要了？”
里屋传来梅老先生的声音，傅惟慈应声答应，停下脚整理着衣袖，小童子也不跑，隔着张桌子小声道：“师父说等你来了再给压岁钱，咱们快进去吧。”
“你家老头还生气呢？”
小童子主动过来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不生气了，昨儿还一直问你怎么没来。”
季方看她稍显怂意，负手轻笑着，想想梅老先生的藤条鞭子，也着实吓人。
傅惟慈和小童子一道磕头拜年，一人得了一个大红包，掂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过了初六，你就来学习，少一日都得罚。”梅老先生呷了口茶，沉着脸仍不高兴。
她知道老头多半是装的，笑眯眯地凑上前，狗腿子似的替他捏着肩膀：“你放心，我保证好好学，其实我现在的手艺都能充数了。”
“充数怎么行？以后的银子也能充数吗？”
“徒儿知道了，您别生气了，我今儿带了好几坛的好酒，保证你喝个痛快。”
她敏锐地察觉出梅老先生嘴角一下下地扬起，想笑又故意憋着不笑的样子。
扫了一圈周围人忍俊不禁地模样，忙添油加醋地讨好：“你不知道，我可宝贝这些酒了，薛世子和傅尧想喝我都没给，就给您留着呢。”
如此老头儿才笑了，按捺不住眼角的笑纹：“还不去厨房露几手？”
“得咧，师父请好儿吧，保证您老满意。”傅惟慈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把这事儿掀过去了。
过年饮酒不可避免，好在这些果酒香甜不醉人，睡醒还不会头疼，贪杯便也不妨事的。
傅尧终于能明目张胆地唤了她几声阿姐阿姐，不住给她夹菜。
“洪涝赈灾的银子查着去处没？”梅老先生放下酒杯，抿了抿口中的滋味，余味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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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4章 季娟伤心抹泪
“账面做的很平整，冯宝成说此事一直由夏成龙负责，那些滥竽充数的小堤坝，上面的人检查过质量的。”薛之孟仍愁眉不展，几个月下来基本是毫无进展。
证据拿不到手，发现再多端倪都没用。
“郡太守也脱不了干系，距离陛下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看来要无功而返了。”薛之孟仰头一饮而尽。
“平昌郡的太守貌似与前朝的某位重臣有所关联，此事要是涉及过广，凭你一人之力难以解决。”梅老先生看了大半辈子的朝堂之争，说到底争的都是银子，都是权力。
小小一个梁县，怕是“藏龙卧虎”啊。
薛之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似有借酒浇愁之意，长吁了口气叹道：“让我上战场杀敌还容易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真是恼人。”
傅惟慈扒拉着桌上的瓜子，挑着圆润饱满地剥开，闻言偷偷地笑。
“无功而返说不过去，之前梁县能被夏汤二人掌控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冯宝成不该是这儿的人啊。”
薛之孟同样如此想，冯宝成太清廉了，满肚子造福百姓的计划却无处施展，被夏汤两人压制着不得翻身，可惜一位好官。
“你那新店呢？衙门不是让夏家出钱给你修了吗？”梅老先生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转而又看向傅惟慈。
“出了正月才开始修，我也正好想想做点什么省事的，到时候肯定以您这边为重。”
“你知道就好，免得还要为师日日耳提面命。”
“不是开火锅店吗？怎么又改主意了？”傅尧狐疑的问，他自年前尝过一次味道就被震撼了，好吃的让人天灵盖都快炸开了。
“我正在想，梁县有飘香饭庄一家火锅店就够了，而且年前已经有其他店铺的老板在偷偷研制了。
做生意不能扎堆，我还是再琢磨琢磨。”
其实是因为开春季方就要动身去盛京，现如今只要想起就恹恹地提不起兴致，届时她怕自己思夫过度而颓废茫然，白白浪费了一家地段好的店铺。
从玲珑斋出来，天色尚早，两人散步回到家发现院子里传来哭声。
傅惟慈立耳细细听着，是季娟在哭的声音，大过年的哭什么呀。
“怎么了是？”
她一出声，季娟忙抹了眼泪佯作无事，通红的眼睛还噙着湿润，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你们回来了，我去倒茶。”
“你不是和云虎回去给亲戚拜年了吗？怎么自己坐这儿呢。”傅惟慈看着季娟倒茶的背影，愈发觉着不对劲儿。
“见见面就回来了，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亲戚。”她低着头把茶盏放在桌上，佯作没哭过的轻松样：“我去看看小梅和俊儿，这两个淘气包，回来就睡了。”
“诶”傅惟慈抬手要拦住问个究竟，季方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季娟走。
他牵着她进屋，点了点她的脑袋瓜儿：“还用问吗？肯定是陈春芝挨钉板的事被她知道了。”
傅惟慈恍然大悟，今儿喝了点酒把那天的事都忘了，算起来今日是第三天了，已经挨了十五个钉板了。
肯定皮开肉绽了难怪季娟会伤心落泪，肯定是因为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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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5章 季二宝登门
说起来这件事没跟季娟知会一声，似乎有些不地道，可陈春芝那样的人，为她掉一滴眼泪都多余，何必浪费感情替她难过？
季方摇了摇头，在书桌上捡了本书翻看着，抬头嘱咐她：“季娟不提，咱们便当做不知情。”
傅惟慈点点头，紧抿着双唇回想着季娟哭着擦眼泪的模样，似乎真的有些可怜。
陈春芝没什么好可怜的，罪有应得，可季娟不同，她自小爹娘不疼，弟弟又不省心，好不容易嫁了人，日子也过不消停。
傅惟慈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冲着红袖勾了勾手指头，贴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边说边观察季方，生怕他发现似的，挥手让她赶紧出去，
不多会儿，红袖轻手轻脚地走进屋，警惕着季方的举动，小心翼翼地凑到傅惟慈耳边说着话。
“你问清楚了？”她压低声音问。
“嗯。”
傅惟慈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让红袖下去，自个儿托腮发呆。
“问清了？放心了？”
埋头读书的季方冷不防地出声，吓了她一跳，咬着下唇道：“是赵二来了，把陈春芝的事都跟季娟说了。”
“你预备怎么办？”季方头也不抬地问。
“我本想等她受了这些钉板再把季老二的事捅出去，眼下怕是她受几日的罪，季娟就要哭几日，要不明儿找个衙差去吓唬吓唬她？”
傅惟慈以拳捶掌，愁眉不展地在屋里踱步，最后让红袖去冯家走了一趟，把这件事儿交给冯昭来办。
不必真的惊动衙门，先找个衙差去探探口风，看看陈春芝是什么反应。
冯昭的人还没派去，季二宝主动登门了。
他在豆腐店门前来回转悠，傅惟慈在屋里观察了好一阵，见他最后还是走了进来。
“豆腐店过了十五才开门。”她装作没认出来，没抬眼就不耐烦地赶人。
“大c大嫂。”季二宝装模作样地叫了声，贼溜溜地眼睛环顾着屋里的一切。
“长没长眼睛？我可没什么弟弟，赶紧走。”她把手里的账本往桌上一扔，一记眼刀子射过去，毫不留情面。
“大嫂，我想找我姐。”季二宝知道在傅惟慈这儿讨不到好，端着笑脸想见季娟。
“滚。”她简短的一个字，指着门口赶人。
“我姐c她知道我娘快不行了的事吗？”季二宝忙把想问的话说出来，他不能白跑一趟，总得带点儿银子回去。
“我不认识你姐，我们这儿没一个人和你们母子俩有关系，识相就赶紧滚，别等我报官来抓你。”傅惟慈径直撩开帘子，呼呼的冷风往屋里灌。
她穿得厚不觉着冷，季二宝一身单薄的破棉袄根本不御寒，冻得直缩肩膀。
“你让我见见我大姐，那赵二把我娘扔在破庙就不管了，我们没地方住只能住在破庙里，妙妙还大着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季二宝厚着脸皮跪在地上，早先那点目中无人的狂妄劲儿都没了。
“你没有大姐，你忘了你大姐被陈春芝赶出来了吗？”傅惟慈不信一个无赖地痞能学乖，八成是装出来骗取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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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6章 二宝，我渴了
她在心底冷哼一声，继而又道：“说起来我差点忘了，你回去劝劝你娘，她杀了季老二的事衙门已经在查了，她最好自己去自首，免得连条命都留不住。”
“你说什么？我娘杀了我爹？”季二宝脸色大变，故意装得乞求模样褪去，眼底冒着贼兮兮的光亮。
他脑海里先想到的不是季老二已经死了，而是陈春芝犯了杀人罪，会不会连累他和妙妙。
傅惟慈看着跪在地上发愣的季二宝，眼前浮上起初这孩子还算懂事听话的模样，如今物是人非，有些做人的底线一旦沦陷，从此就再难走上正途。
“她居然杀了我爹？你没骗我？衙门在查了？”季二宝眼中的光芒异常的亮，看着傅惟慈点点头，突然起身夺门而逃。
他不能让陈春芝把自己拖下水，万一把自己和妙妙连累了他还不想去坐牢！
回了破庙，妙妙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晒着太阳，见着他跌跌撞撞地回来，摸着肚子道：“你要到钱没？这破庙比外面都冷，还不如在外面晒太阳暖和了。”
季二宝脸色苍白地望着妙妙，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小得听不真切：“衙门正在抓我娘呢。”
妙妙腾地站起身，托着肚子喊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今儿不去挨钉板，衙门肯定要抓她，你！赶紧把她拖到衙门去，最好把命丢那才好，省得没日没夜叫唤，扰得人耳根子不清净。”
季二宝捂着她的嘴不准她大声嚷嚷，正准备把肚子里的话告诉她，里面响起陈春芝虚弱的声音：“二宝，是你回来了吗？”
一听这种有气无力地声音，季二宝变得十分不耐烦，没好气地啊了一声，拽着怀孕的妙妙往一边去。
“二宝，我渴了，你拿点水给我喝。”陈春芝只能趴在干草上，稍微动动臀部都像断裂似的疼。
赵二把她扔在这儿时还给了好些被褥，可季二宝说妙妙怀着身孕不能着凉，他们两人铺着盖着，只给她一席干草。
“二宝，我想喝水。”
外面始终没动静，陈春芝动了动干燥泛白的嘴唇，突然很想念家中水缸里的半缸水，如果能像过去那样喝个痛快该多好。
“二宝，二宝。”她提着口气喊了半天，口更干了，趴在干草上连连喘着粗气。
此时季二宝正拉着妙妙偷偷说话，当他把傅惟慈的话说出来后，年轻的女子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她杀了你爹？”
“嘘，姑奶奶你小点声，万一让她听见我们就完了。”季二宝堵住妙妙的嘴，一时也六神无主，压低声道：“你赶紧进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吧。”
“对，赶紧走，咱们赶紧收拾东西，不能被这个老不死的连累了，她这么丧心病狂，搞不好把我们都杀了。”
两人拿定主意就往破庙里走，陈春芝听见脚步声忙抬头去看，见着自个儿子匆匆忙忙地进来，扯出欣慰地笑：“二宝，娘想喝水。”
“哪来的水？喝水不得自己去挑啊，你又动弹不了，哪来那么多事儿！”季二宝厌恶地连看都不想看她，急忙收拾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7章 娘知道错了
“把铺盖卷起来带着，万一没地方住呢？”妙妙站在门口指挥季二宝。
“好。”
当季二宝动手卷起被褥时，陈春芝始觉着不对劲儿，挣扎着望向儿子忙碌的背影：“二宝，你们要去哪啊？”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我们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压根不拿正眼看她，满眼都是赶紧离她远远的急迫。
陈春芝察觉出情况严重，忍着剧痛往儿子的脚底下爬着，疼的额头渗汗也不敢停下。
她知道他们不想带着自己走，想把自己扔在这儿，可他不能啊，她是为了不蹲监牢才要受钉板的，是为了能陪着季二宝啊。
“二宝，娘知道错了，你别走行不行？你是娘的命根子啊，你要是走了娘就要死了。”陈春芝瞪着眼睛抓着季二宝的裤脚。
她这辈子最疼的只有这个儿子，为了他要她做什么都可以，谁都不能把他从自己的身边的抢走！
“你走开。”季二宝找了条麻绳把被褥绑上，可陈春芝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腕，就是不撒手。
“你别烦我，你都自身难保了，要死也要带着我死啊？你就自己在这破庙里自求多福吧。”他甩着腿，鞋尖儿踢到陈春芝的下巴，面不改色继续道：“要不是你，我们哪会成这德行？还不是你作的？”
“我都是为了你啊。”
下巴的疼痛对于此时的陈春芝来说，不过是轻微的皮肉疼，她追着季二宝爬的时候，下半身的撕裂痛才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能看着儿子离开她，她受了这么多罪，就是想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的。
“二宝，别跟她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妙妙站在门口懒得看陈春芝惨兮兮地模样，有这种娘，只能是个拖油瓶。
“都是你！”陈春芝突然嘶吼着，用手抓着地，不停地往门口的方向爬，咬牙地咯吱咯吱声听得人毛孔耸立。
“都是你这个贱人，我儿子被你迷的鬼迷心窍，才会连我都不要了，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她像突然鼓起许多力气似的，爬起来毫不在意身下流的血，直直地奔着年轻的孕妇而去。
妙妙不怕她，一个行动迟缓的废人能干啥？做的架势挺唬人的，不过一脚就能踹开，她扶着门框冷嘲热讽：“我是贱人？那也抵不过你贱，你连自己相公都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赶明儿要是二宝不顺你的心意，你是不是还要杀了他啊？”
陈春芝爬到一半，闻此言停下摆动的手臂，脸上凝滞呆愣的表情煞是精彩，让妙妙愈发的得意，她拍了拍手心里的灰，接着道：“如今你是动弹不了了，你若是还动弹的了，兴许早就把二宝打断腿了，你这个歹毒的死婆娘。”
季二宝把被褥绑起来抗在身上，看了一眼地上的亲娘，抬步就要走：“我想到一个地方，咱们去住下。”
“哪啊？”妙妙两眼放光，根本不把陈春芝放在眼里，一个废人能把自己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8章 她想杀了我
“村里原来范樱她家，那个房子以前就没人住，不是她的房子，现在他们去了县里，咱们正好去住。”
“没人住的房子是不是比这破庙还破？”妙妙立即哭丧着脸，不情愿地上前接过包袱。
她朝季二宝走着，脚步一下一下，爬在地上的陈春芝尖利的双眼盯着眼前靠近的脚。
既然知道她杀了季老二，还要抢走她儿子，这个贱女人就留不得了，她不能让这个贱人抢了二宝！抢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
都是这个贱女人！自从她来了自己家，日子就没消停过，都是她！
陈春芝看准移开的脚步，瞪得眼珠子发酸也不敢眨眼，感觉自己伸手能够着时，猛地抓住妙妙的脚腕。
“啊。”妙妙惊呼一声，低头见着陈春芝，心底并没有恐惧，只有嫌弃和厌恶，一面甩着腿一面道：“你放开我，二宝快来帮我。”
季二宝忙放下被褥，上前拽着陈春芝的肩膀往后拽：“你放开她，你要是想让我好就放开她！”
陈春芝就是不撒手，抬起头盯着妙妙好看的脸蛋，邪恶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这一眼就让妙妙后脖颈发凉，从这双眼睛里，除了恨意还有杀意她慌了，拼了命地想抽回腿，怕得带了哭腔：“二宝她想杀了我，你快点把她踢走，你快点！”
陈春芝就是不撒手，被痛苦折磨的日夜难眠，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如今双眼冒着阴恻恻的光，让人看了就心惊。
季二宝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他只顾着拽着她的肩膀，挣扎了半天没用，才要上前掰她手指头。
妙妙捂着肚子，一只手想够着门框做支撑，口中喊着：“我可怀着你儿子的种”
话还没说完，季二宝刚掰着陈春芝一根手指头，只听她歇斯底里尖叫着，整个身子往后退去，拽着妙妙的脚腕往后拉。
伴随着惊呼叫喊声，妙妙转过身想寻找支撑的身子突然被撕扯着，她心底涌上一股绝望，感觉到身子正往下倒着，看着眼前的地越来越近，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妙妙趴在地上，耸起的肚子被重重地压在身底下，吃痛的叫喊声混着惊慌紊乱的呼吸声在季二宝的耳边环绕着。
他没工夫管陈春芝还死死地握着脚腕，忙上前要扶着妙妙起身：“妙妙！你有没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季二宝还没靠近，痛得几近晕厥的妙妙被发了狂的陈春芝在地上拖着。
她丧心病狂笑着，甚至开心地忘了疼痛，扯着还有一丝清醒的孕妇在破庙凹凸不平的地上拖着。
尖叫声响彻整间屋子，妙妙的肚子好像被人用刀割开了似的，连筋带肉的疼着，疼得她满头大汗。
可发癫的陈春芝并不饶了她，极快地朝着一块大石头爬过去。
季二宝本能追上阻拦，可他情急之下被绊了一跤，自己摔得一嘴泥。
妙妙的指甲抠着地，抠得指甲尽断，血肉模糊，疼痛又虚弱的身子使不出半点力气，像一块破布被陈春芝甩着蹂躏。
“救我，二宝救我。”她眼前模糊，只能见着一个人影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9章 谁都别想抢走他
她能感觉到身下正在流血，低头就能见到这一路滑过的血迹，她的孩子没了，血肉的剥离让她疼得意识渐渐涣散。
陈春芝得意的大笑着，感觉前面的人不再挣扎，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再也没人跟我抢儿子了，二宝是我生的，谁都别想抢走他！”
季二宝看着妙妙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是死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看着满地的鲜血，腿一软跪倒地上。
他的儿子被自己的娘亲手杀了。
陈春芝还在发狂般的笑着，那股令人惊悚的笑容透着阴狠的余意。
季二宝握着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硬是把自己的头发揪得乱成一团。
“二宝救我”趴在地上的妙妙发出弱弱的声音。
这声音像人临死前的呓语，飘渺地让人抓不住，季二宝眼睛一亮，起身抱着妙妙就往外面跑。
“二宝，别扔下我，二宝！你是我儿子啊。”陈春芝抬手抓着虚无的空气，眼前是季二宝越来越渺小的声音。
如此枯瘦的冬日，夹道的雪堆得半人高，陈春芝臀部的伤口一直溢出血水来，她想起当年生二宝的日子。
白白净净的胖小子，瞪着黑豆似的眼睛看着自己，季老二高兴地买了酒，一家人都喝了点。
季老二他正躺在悬崖底下，是自己亲手杀了他，满院子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那时候季老二多高兴啊，季老三都没儿子，他先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二宝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宝！
就连季娟都比不过他一根手指头，季娟小娟，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只可惜是个没用的女娃。
除了嫁出去的时候能讨点彩礼钱，再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到头来在她身边的还不是二宝？儿子就是比女儿好，能给她养老送终，还能孝敬自己。
等二宝出息了，肯定会孝敬她的。
此时的陈春芝浑浑噩噩地趴在地上，臆想着未来季二宝孝敬她的场面，早就看不出嫣红的嘴唇咧着笑。
折腾了这一遭，她浑身早就使不出力气了，动了动身子发现屁股疼得愈发厉害，只能趴在地上喘着气。
二宝会回来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夜幕降临时，外面下起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像极了过往的一幕。
破庙里四处漏风，陈春芝冻醒了，周遭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一抬头外面被雪映衬得发亮。
“二宝？”她渴得吸气都像刀子割着嗓子，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像破锣敲响，又迅速消音。
没人应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她冷得从头到脚都在打颤，上下牙齿打颤，蹦蹦作响。
她伸着手四下里摸着，摸到久违的棉被，脸上浮上些许喜色，她儿子还是心疼她的，只要没有那个贱人。
她自欺欺人地爬到棉被上，又耗尽力气把自己的裹起来，如此似乎连被打烂的屁股都没那么疼了。
还是冷，可比起方才不知好了多少，她睁着眼睛盯着庙门口，敞开的大门是屋里唯一的光亮，吹进来的雪在门内覆盖了厚厚一层。
二宝肯定会回来的，她生他养他，母子情怎么会因为一个贱人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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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0章 她做什么都成
雪一直没停，夜渐渐深了，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延伸到破庙的门口。
季二宝站在门前看着黑黢黢的里面，他径直走到佛像下的香案前，摩挲着点了最后半截蜡烛。
他眼底没有悲痛没有喜悦，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妙妙是何种情况，只能看见他身上的血在烛光下，深沉地渗人。
卷在棉被里的陈春芝像在说着梦话：“水，水，二宝水。”
她是被疼醒的，季二宝的脚狠狠地踢在她受伤的屁股上，毫不留情踢了好几脚。
“二宝，你回来了？”陈春芝脸色苍白，瘦得像从地里爬出来的白骨，她仰着头看着儿子，忽然装模作样地悲痛起来：“娘错了，娘不该教训你媳妇的，娘错了，你原谅我吧？看在我生你养你的份上。”
季二宝没说话，把破碗里的水放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庙门口。
她看着眼前清亮的水，动了动干渴的喉咙，正想探着头去喝，季二宝突然出声：“妙妙死了，孩子也死了。”
他没有多在乎妙妙，两个人在外面偷摸拐骗，为了钱什么事都做，还回四合村骗过钱。
可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两人骗到钱就去吃吃喝喝地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怎么都忘不掉。
他们两人很像，只要有银子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肚子里是自己的儿子！他季二宝的种！肚子都老高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出来了。
不知怎么他默默地流下两行眼泪，好似想起过往的种种，咧着嘴无声地哭着。
陈春芝动了动喉咙，先没去喝水，瞪着眼睛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表面上有些失魂落魄，实际内心里正高兴着。
那个贱人终于死了，没人能和自己抢儿子了，只要她熬过这些钉板刑，就能和儿子过回曾经的生活了。
她可以去梁县卖菜，还可以妓院刷恭桶，只要二宝乖乖在家听话，她做什么都成。
“娘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娘以后再给你娶媳妇，再给你娶个年轻漂亮的。”
陈春芝沙哑的嗓音听着可憎可恨，季二宝一只耳朵是外面呼呼的风声，一只耳朵是她毫无感情的求饶。
“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媳妇杀了我儿子。”季二宝突然哭出声，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想自己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满身的血腥味让他想到曾经的夜晚，季莲伙同他们要卖掉傅惟慈，还害死了奶奶。
那一夜他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所以他捂着嘴在屋里看着他们把傅惟慈扔上马车。
真正让他变成不折不扣坏人的是陈春芝，从她怂恿自己去偷钱，怂恿假装听话背地里偷东西。
“二宝，娘知道错了，娘错了。”陈春芝嘣嘣地磕着头，打乱了季二宝遥远的记忆。
“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娘俩啊，你爹他喝酒赌钱，我不杀他咱们都活不下来啊，还有妙妙她她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怀得是不是你的种还不知道呢。”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她做没错，都是为了让他活得更好，并不是只为了自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1章 弑母
陈春芝猛地咳嗦起来，苍白的脸不知何时变的通红，她觉着身上又冷又热，可眼睛还是不敢从季二宝身上移开。
她怕他突然跑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二宝，你不是说要去范樱家的房子吗？咱们现在就去，以后娘会给你找个漂亮又能生养的，保证给你生儿子。”
季二宝一直不说话，他偏着头看着陈春芝解释得脸色通红，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娘，你不是渴了吗？先喝水吧。”
“二宝你别怪娘，娘为了陪着你受了不少苦啊，这五百个钉板都是为了你才挨住的。
不过你别担心，等娘好了就去给你挣钱娶媳妇。”
“喝水吧，你嗓子都哑了。”季二宝走上前端起水碗，递到陈春芝的嘴边：“我喂你。”
他这辈子当不了好人了，就让他当人人唾弃的残渣吧，人生来就是坐吃等死的，他追求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错呢？
只要活得自在就行了，何必管什么良心孝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不是自己亲娘教的吗？
“二宝，娘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当然希望咱俩过的好，这次我们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季方他们的债也都还了，娘带你过好日子，等你出人头地一定要孝顺我。”
破庙里的风更冷了，陈春芝浑身一哆嗦，牙齿直打颤：“听娘的没错。”
她全身都在发抖，季二宝一只手握着水碗，一只手握着拳头，看着她张开发白的嘴唇，看着碗里的水一点一点减少，最终一滴不剩。
陈春芝还是觉得儿子好，儿子孝顺，端茶倒水的伺候她，比起闺女强多了。
季二宝狭眸露出喜色，看着手中的破碗嗤嗤地笑着，笑得让人毛孔悚然，笑得破庙里荡着可怖的回声。
陈春芝口中滚烫地气息还喷在他的手背上，他把破碗摆在地上，笑容里说不出的诡异。
“娘，你喝下去的水有味道吗？那可是掺了砒霜的，喝下去一会儿就死了。”季二宝轻飘飘的声音格外欢快，好似解决了心头大患一般瘫坐在地上。
他捧腹大笑，陈春芝却满脸的恐慌之色，她的头慢慢地往下坠，脸贴在地上喘着气：“二宝，你别唬娘”
“我唬你？那砒霜可是我好不容易偷来，要是别人我还不费这么大劲呢。”
他的声音透着笑意，却好像一把刀剑，直直地插在陈春芝的心口，让她呼吸不得。
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她趴在地上看着笑容满面的季二宝，感觉到肠胃一阵绞痛，惊恐地双眼越瞪越圆：“二宝你怎么能杀我？我是你娘啊。”
“不是你教我的吗？”季二宝失心疯般的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跪在地上用拳头捶地。
陈春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直直地盯着季二宝，突然脸色铁青开始呕血，一口一口的血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猩红竟有些不知所措。
血水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来，她的神志渐渐模糊不清了，她努力想记住自己的儿子，却还是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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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2章 季二宝是凶手
季二宝看着陈春芝最后动了动嘴唇，似想说什么话却没发出声音。
一双涣散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绝望又惊恐地盯着自己，他心头横生一股恼怒，起身冲着陈春芝的尸体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二宝站在陈春芝的尸体旁，感觉她渐渐僵硬的身子，唇边溢出阵阵冷笑。
他一脚踹飞破碗，夺门而逃，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陈春芝的死讯隔了半个月才传出来，人都在破庙冻硬了，若不是有个乞丐想去破庙里躲风，尚且无人知道她死了。
乞丐慌里慌张地去报官，有衙差一眼认出来此人是之前受钉板刑的妇人，忙差人去季家豆腐店通知傅惟慈。
季娟得知这个消息，急忙去衙门认尸，见到果真是陈春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砒霜中毒，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但据赵二说，他把她扔倒破庙，是交给季二宝和他媳妇照顾的。
一时寻不到这两人的踪迹，破庙里还到处都是血迹，初步断定发生过纠纷，他杀的可能性大，季二宝和妙妙逃脱不了干系。
衙门贴出缉凶榜，季二宝和妙妙的画像张贴在梁县最显眼的地方。
因为是尚未侦破的悬案，衙门暂时不让尸体入土，暂时停在义庄，等将季二宝妙妙捉拿归案再论。
季娟悲痛归悲痛，一想是季二宝杀了她，更恨她以往对季二宝的纵容。
她深知这一切都是陈春芝自己作的，从陈春芝不顾一切，枉顾他人性命都要宠着儿子时，祸端早就埋下了。
没几日，医馆的老板来官衙提供了线索，说之前下大雪的那个晚上，画像上的男子曾抱着画像上的女子来诊治过。
可惜女子失血过多，孩子没保住，大人的命也丢了，然后男子抢了他店里一匣子砒霜跑了。
凶手确认季二宝无异，官衙立即缉凶榜换成悬赏通缉令，但凡能提供凶手线索对缉拿凶手有所帮助的，赏金二十两。
一直跟着冯昭的小衙差大福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跑去季家豆腐店通知。
端坐在账台内的傅惟慈闻声只动了动眼神，衙差立即会意，瞄了一眼帘子外面，压低声音道：“这事是冯大人亲自督办的，说是像季二宝这种人不死也得关上一辈子。”
正说着季娟突然撩了帘子，手里抱着一大盆豆腐，看样子还是听到了。
大福尴尬地站在一边，一只手摸着腰间的佩剑，结巴道：“小的先回去了。”
傅惟慈看季娟并无异色，起身走到大福跟前道：“今儿夜里我想去牢中看看夏君媛。”
“哟，今晚怕是不成，您不知道，夏老太太病死了，夏君媛和夏大太太被押着送葬去了，明晚小的当值，您来也方便。”大福靠着门板，小声嘀咕着。
“夏老太太去世了？衙门怎么会让她们二人去送葬呢？”傅惟慈讶然地问，这不符合衙门的规矩吧。
不等大福说话，一旁忙着的季娟应声愤愤道：“想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扔去乱葬岗了事，衙门又不是大发善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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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3章 送来喜帖
傅惟慈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季娟，知道她话中有话，八成是因为听见方才说要关押季二宝一辈子的话了。
看来她一点儿都不想季二宝再活着，扔去乱葬岗了事，这种话可不像她会说的。
大福一愣，试探性地看了看傅惟慈，踟蹰着又道：“这事儿是汤大人答应的。”
汤易胜他和夏君媛之间的交易还没弄清楚，他又想给她开后门？
傅惟慈心底暗暗琢磨，表面上对大福一笑道：“你回去吧，明晚之前我再通知你。”
夏老太太在牢中病死了，傅惟慈纹丝不动地凝想着，这些日子扎堆死的人太多了。
想起之前在夏家，那夏老太太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就遗憾地摇了摇头，能在府中纵容夏成龙祸害女子，也不是善类。
她转身看了眼季娟，未作声就回了房，陈春芝罪有应得，季娟恨季二宝也是情理之中，多说无益。
傍晚时外面来了个人，指名道姓要找傅惟慈，看着穿着打扮像是哪一家的下人。
红袖敲门进屋把来人找她的事说了，书桌后的季方先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让红袖陪你去看看。”
傅惟慈停下翻动书页的手指，起身理了理衣裙，抱着手炉往外走。
自从那一场大雪，天气更冷了几分，她缩了缩肩膀，疾步往前屋去。
“是谁找我？”她撩开帘子往了屋里探了一眼，一身灰色棉袄的男人正站在屋中央。
个头不高，头上还围着下人的头巾，见着傅惟慈先弯着身子问安：“见过少奶奶，小的是汤家门房的下人，来给您送请帖来了。”
“请帖？”傅惟慈倚着账台站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挑眉笑道：“我与贵府貌似没什么交情吧？”
“这c这小的就不知了，请帖是我们姑爷让我给你送来的。”
傅惟慈微微动了动下巴，红袖立即上前接过请帖，肃色盯着汤家的下人半响，目光里充满警告。
“那c那小的先告辞了？”他被红袖盯得浑身不自在，手在身上擦了擦，只想赶紧走。
傅惟慈没说话，一只手握着手炉，腾出另一只手接过喜帖。
屋里炭火盆的声音霹雳啪啦，小厮的话像是落入无底深渊，连个回音都没有，这让他愈发局促了，垂头抬眼观察着傅惟慈。
纤细的手指捏着请帖，食指一勾就展开了，眸光随即一沉，看清楚上面的字，先是微蹙眉，而后又轻轻笑了。
笑得汤家小厮愈发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眼前的笑容真是好看，声音也好听的不得了。
“我当是什么隆重的事，还要请我过去。”傅惟慈合上请帖，信步走向炭火盆，手指一松，大红色的请帖落在盆里瞬间燃烧起来。
笑容不改分毫，眼神却添了几分冷意：“回去转告送帖子的人，我若是去了，怕是大喜的日子给她添晦气，不过”
话锋一转，盯着小厮又道：“她的心意我领了，若是有机会必定奉还。”
心意怎么还能奉还呢？听起来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儿，小厮看着烧成灰烬的喜帖，浑身一哆嗦，连忙作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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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4章 该死的贱人
小姐怎么非要给季家豆腐店送请帖呢，还让自己说是姑爷送的，他还以为她与这位解元太太有什么交情，现下看来怕是有什么仇怨。
这位解元太太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把喜帖烧了也是不好惹的人物。
小厮回去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跟汤美玉说了，汤美玉气得浑身直哆嗦，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拂落，摔得满地碎片。
“贱人，该死的贱人！竟然敢烧我的喜帖，她这是嫉妒！”汤美玉抬手狠砸了下桌子，胸脯一起一伏地抖着。
“你何必跟一个有夫之妇计较呢，她不来不是正好少在你面前添堵吗？”汤太太孟氏从外面走进来，厉声吩咐下人：“还不把地收拾干净了？一会儿姑爷来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有他好看的。”
丫鬟忙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悄声的退下去准备新的茶水上来。
“我本来也没想让她来，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来喝我的喜酒！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林谨炎是我将来的夫君，最好识相滚远点。”
汤太太孟氏虽近四十岁，看起来却仍像双十年华的姑娘，精致的妆容把岁月的痕迹都遮住了，一双好看的凤眼显得她愈发年轻。
“多此一举，梁县还有谁不知道她和季解元甚是恩爱，你把林谨炎送到人家眼前，人家都未必搭理。”
汤美玉一听母亲这么说，越发气恼，整张脸皱成一团：“林谨炎就不知道！还小慈小慈的叫，他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解元太太又怎么了？就是改不了骨子里的穷酸样。”
孟氏瞧见女儿这么尖酸刻薄地模样只是微微一笑：“谁让林谨炎喜欢呢？娘劝你别去招惹她，用不了多久你哥哥就在盛京混出头了，咱们全家都去投奔他，你害怕拿捏不住一个男人吗？”
汤美玉没反驳母亲，心底却暗暗和傅惟慈较劲儿，她堂堂一个官家小姐，竟然比不过一个村妇。
“成亲之前不准再找傅惟慈的麻烦，林谨炎再不好，如今靠着人家给咱们钱，你哥哥打点前途的钱也都是人家出的。”孟氏起身就走，并没有安慰满肚子怨气的汤美玉。
“娘！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整治整治那个贱人吗？”汤美玉上前抓着孟氏的手，撒娇似的往她怀里钻。
林谨炎不准她挑衅傅惟慈，又没说不准汤家其他人动手，反正必须把在北湖受得委屈都讨回来。
孟氏摸着怀中女儿的头发，神色仍旧平静，笑道：“成了亲男人就是你的，你能不能抓住凭你自己的本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怨天怨地都怨不得旁人。”
“还不是我爹给我选的又不是我自己选的。”汤美玉努嘴嘟囔着，贴着孟氏的身子还是不觉得暖和。
“那也是你自己看中的，你若是没看中，你爹也不可能强迫你。”孟氏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又道：“好好过日子，林家虽然不做官，但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只要握住银子再握住男人的心，你就赢了。”
汤美玉听得懵懵懂懂，搂着孟氏的腰不撒手，直到下人说林谨炎送喜服来了，才欢天喜地的跑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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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5章 是个热闹日子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雪地上，傅惟慈披了件斗篷从玲珑阁出来，红袖安静地跟在后面。
今晚是探望夏君媛的日子，大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除了他值夜的狱卒都拿钱买酒喝去了。
今儿正巧是正月十五，从地牢出来就该回家吃汤圆，然后再去街上放花灯。
是个热闹的日子。
夜色方袭来，周遭的景色尚且清明，她和季方在衙门的侧门下了马车，寂静无人的空巷只有马蹄的踏踏声。
除了大福守在门前，还有冯昭。
这事儿本就没打算瞒他，只不过她越过了他直接使唤了大福，若是没有他的授意，大福也不可能对自己言听计从。
“夏君媛若是死了就太便宜她了。”冯昭没拐弯抹角，第一句话就直奔重点。
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像杀了季莲一样杀了夏君媛，她没说话径直地往地牢的方向走。
季方迟了一步与冯昭并肩而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会有分寸的。”
“你若是瞧见她杀人时的模样就不会如此说了，姐夫，她凶狠起来连人性都没有。”
那日她突然割断季莲脖子的情景，让冯昭历历在目，他是忘不掉她的眼神，透着狠绝又毫无波澜。
如果他认识她许久，或许会怀疑那才是她骨子里的真实模样，冷血恐怖。
“对待没有人性之人不需要人性，有时人性会成为惩戒坏人的绊脚石。”季方牵着唇角笑着，望着前方的暗红色背影，又道：“她有人性太久了，有些仇恨若是不发泄出来，会疯的。”
冯昭看着他大步追上傅惟慈，始觉着自己方才失言了，懊恼地皱皱眉，站在地牢的外面守着。
傅惟慈站在地牢里分外平静，这地方她来了许多次了，今儿却不时主动来找谁的。
而是夏君媛逼着自己来瞧瞧她过得如何。
大福指了指前方一处黑漆漆的牢房，傅惟慈点头走过去，大福的身份不适合让夏君媛知道。
她站定侧身往里面看，夏君媛正端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望天。
说是望天，其实就是透过最顶上的巴掌大窗户往外看，她听见脚步声在自己的牢房门前停住了，却不想回头看。
能来看她的，不是有所图的汤易胜就是送饭的狱卒。
傅惟慈冷然地望着里面一身破衫的夏君媛，和以往光鲜艳丽的模样相差许多，若不是大福指引，她且想不到曾经的县尉家大小姐，竟然变得狼狈落魄难以相认。
迎着光的脸还算干净，头发也算整齐，想来是昨日送夏老太太下葬，特地收拾了一番。
傅惟慈皮笑肉不笑地先开了口：“夏姐姐，过得可好？”
夏君媛身子一僵，瞪着眼珠子不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来见着门口立着的暗红色的身影，瞬间不顾形象扑了过来：“你居然还没死！你居然还没死！”
她从牢里往外伸手，傅惟慈微微一躲就避开了，季方一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问：“没事吧？”
傅惟慈摇了摇头，看着夏君媛盯着季方出神的眼睛，冷笑一声：“看来牢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你这双眼睛还没瞎，不知现在能不能睁大了看清楚季方是我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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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6章 杀害夏大人的凶手
感觉到她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才嫌弃地抚了抚方才差点儿碰着的披风，嘲讽道：“这双好看的眼睛是白长了，中看不中用，专门往有妇之夫身上盯！”
夏君媛的眼神没了方才的光亮，似乎在见着季方那一刻都被吸引光了，灰暗的眸子只转了两圈：“是你先抢了我的人，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和我才相配。”
季方心里窝着火，面对如此厚颜无耻地女人，他若是靠近都脏了自己吸入的空气，只将傅惟慈的手握住，浅笑着道：“你算什么东西？和我相配？你连我太太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他一说话，夏君媛就敛起了厉色，低眉顺眼地望过去，眼中的恨意变成楚楚可怜的泪意：“我哪里比不上她？”
傅惟慈抬步将她的视线挡住，目光冷得让阴寒的地牢更冰冻了几分，语气平缓道：“我知道你想见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想让我也下狱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夏君媛诧异地转了转眼睛，心虚地收回手退了两步，余光仍往季方的身上瞥着。
“你唆使汤易胜伙同季老三告我私自采用朝廷矿石，这个罪名可要判五年牢狱，你大费周章想让我尝尝受过的罪，只可惜看了几个时辰的好戏，最终让你失望了。”
傅惟慈捂着暖暖地手炉，暗红色的斗篷看起来软和又温暖，比起衣着单薄，冷得脸色发紫的夏君媛更有名门望族的闺秀气质。
“你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来看我的笑话也看够了，赶紧滚。”夏君媛心虚地躲在黑暗中，脑袋发沉。
她怎么知道自己和汤易胜的交易？她还知道什么？脑袋里坠着无数个疑问，手脚慌乱地无处安放。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今儿来也不是逼你承认的。”傅惟慈微微一笑，抬步往牢房靠近了些，勾了勾手道：“听说昨儿老太太下葬，不知你可曾给夏大人上柱香？”
她靠得极近，等着夏君媛走过来，突然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她定眸一看才发现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人。
一路上空牢房不少，此人肯定不是别的犯人，而是夏太太。
“我以为是谁在地牢里吵吵闹闹，原来是解元太太，怎么？来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吗？”夏太太的语气里带着被吵醒的不悦。
她上前把夏君媛扯到身后，靠近牢房的门口，盯着傅惟慈问：“你若是有证据就去衙门告我们”
“我呀，不是为这事来的，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傅惟慈站得笔直，看着卸下珠翠的妇人像苍老了十几岁。
季方怕夏太太会突然丧心病狂地发疯，上前将自个儿媳妇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的诧异，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再理会。
傅惟慈躲在季方的胳膊后面，垫着脚才能看见夏太太的容貌，半捂嘴笑：“您知道吗？杀害夏大人的凶手找到了。”
夏君媛先冲了过来，激动连声音都变了音调：“是谁？”
他们夏家就是从父亲死才一落千丈的，所有的祸事都是由那时开始的，倘若让她知道凶手是何人，她竭尽一切都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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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夏太太很快从傅惟慈的表情里看出端倪，知道她没安好心，当即拉着夏君媛的手往里拽：“我们不想”
“是我啊。”幽幽地声音如蚊蝇般细小，可还是让对面的母女俩听清了。
惊天霹雳的炸响，让夏太太和夏君媛同时顿在原地，她们脸上精彩的表情让人不想错过分毫，傅惟慈眼睛都没眨，轻笑地声音在地牢里分外明晰。
傅惟慈挽起季方的胳膊，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等她转了个弯，里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崩溃又歇斯底里的声音通过幽长的走廊仍能听得真切：“傅惟慈！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杀人凶手！”
等两人从地牢里出来，冯昭已等得些许不耐烦了，就差催着大福进去打探情况了。
季方侧过身，微微蹙着眉道：“往后不准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若是夏家母女俩突然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傅惟慈盈盈一笑，用手肘蹭了蹭他的手臂，俏皮地眨着眼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如果事成了，薛之孟肯定要好好感谢我一番。”
要不是为了帮薛之孟，她才不会把自己做过的坏事说出来，用此招激怒夏家母女俩，真的会有狗急跳墙的效果吗？
落在夏成龙手中的赈灾款真的能浮出水面？当下这种愁眉不展的情况，貌似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有没有效果姑且一试，反正夏家母女俩就算对别人说自己杀了夏成龙也是没人信的，夏大人的白骨都化成灰了，死无对证。
冯昭看两人嘀嘀咕咕得不过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喂，回家吃饭了。”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一只手搂着暖炉，一只手拽着季方的手，大步往马车的方向走：“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
季方的手很暖和，她攥着觉着踏实安心。
汤圆是季娟和范樱亲手做的，冻在外面好几日了，就等着他们回来下锅。
傅惟慈背着手在厨房转悠，目光飘忽不定地往锅里的汤圆上盯，煮起来胖嘟嘟的可爱，一口吃下去，里面的馅儿肯定爆出来。
季娟和范樱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穿了傅惟慈的心急，两人忍着笑谁都不提何时出锅。
范樱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瞄了两眼门口咽口水的姑娘，笑道：“今年的馅儿可多种了，有芝麻的c花生的c还有大枣饭豆的。”
一听这么多馅儿，傅惟慈的口水分泌得更厉害了，鼓着最近愈发丰腴地小脸蛋，盯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
红袖急匆匆地跑到厨房来，撩了帘子探头道：“姑娘，薛住在冯大人府上的孟公子兄弟来了，说想看看平民百姓家是怎么过元宵节的。”
“什么？”她诧然地蹙了蹙眉，揉了揉耳朵生怕自己听差了。
当着季娟和范樱的面儿，红袖也不敢直接说，只得隐晦些解释道：“说是体察民情来了。”
他俩不好好在冯家过节，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季娟一听是冯大人家中暂住的贵客，忙看了看锅里的元宵，对着范樱喊着：“赶紧，把外面冻着的都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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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8章 一通数落
怔忪地傅惟慈看着她们又忙叨开了，嘴角抽动了两下，一声不吭地出了门，非要看看这两人作甚什么幺蛾子。
体察民情来这儿干嘛？梁县那么多人家，独独来这岂不是引人怀疑吗？这个节骨眼上关系撇得越清越好。
红袖小跑着去拿大衣裳，给她披上才往堂屋去，这两人正和季方坐着说话，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不由都停住了。
“怎么了？”季方笑眯眯地问她，怎么瞧着满肚子火气，难道是季娟她们招惹她了？
屋里没有旁人，焦云虎生怕孩子们闹着贵客，自告奋勇地陪着孩子们去院里玩。
傅惟慈沉着脸稳了稳呼吸，抬着步子往椅子上一坐，脸上的神色探究似的在薛之孟和傅尧的身上打量，看得他们两人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这是跟我们俩置气那？”薛之孟察觉出她的焦点在自己和傅尧的方向，本想端着一本正经，却被她气鼓鼓地模样逗得笑不止。
“我刚从地牢出来，为了你的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这种紧要关头你突然过来，不是惹人怀疑吗？”傅惟慈凝色不笑，杏眸里添了几分恼意。
“我们”
傅尧刚说话她就抬起手让他闭嘴，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整张小脸都绷着：“计划的事就没有功亏一篑的道理。”
薛之孟瞧她如此认真，抬手佯作抚鼻偷笑，偏头看了一眼季方，满怀深深的同情。
这个媳妇儿应该很难缠吧？或者根本搞不定，小聪明大智慧都有，可就是偶然犯傻，而且傻的理直气壮。
季方恰恰就喜欢这样的傅惟慈，如果万事搞的定，生活也能井井有条，在一起难免会死气沉沉的。
绝对没有与阿慈这般有趣，找媳妇又不是找生意伙伴，生活乐趣才是首要的。
“怎么不说话？明儿全城都会知道你们两位专门来我们家体验民情来了，汤易胜那个老狐狸，要是不起疑心才怪。”
傅尧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桌上的茶盏，被数落的情绪麻木，只摸了摸涨得发疼的肚皮，哀怨道：“阿姐，我和薛哥怕别人疑心，你这一整条街的人家都去个遍，好不容易捱到你这儿，还被数落一通，真是冤死了。”
傅惟慈眼底的愠怒散去，看了看薛之孟，又看了看傅尧，恍然大悟地笑了笑：“你们是体验了整条街？吃了一条街的元宵？”
“一家一个，但是这一路下来我的独自都快撑爆了。”傅尧瘫软在椅子上，仰面朝天地打了个哈欠：“真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睡一觉，醒来一定神清气爽。”
“一会儿还要去放灯呢，你不去凑热闹了？”傅惟慈起身走到弟弟身边，略显歉疚地捏了捏他的胳膊：“以后我再也不冤枉你了。”
季方哭笑不得，见着变脸如此迅速的娘子，冲着同样无奈的薛之孟摇了摇头。
外面季娟喊着开饭了，几人出去互相认识了一番，便都各自落座。
傅惟慈和季娟她们带着孩子坐在偏桌，四个要饮酒的男人在正桌。
季家豆腐店从未有此刻这般热闹过，说说笑笑地一起过了个团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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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9章 恶作剧
男人们没喝醉，饭后还要领着一家老小去街上逛庙会，放花灯。
范樱牵着子诚跟在众人身后，刚走了没几步，一个人影就窜了出来，穿着一身干净的棉袄，搓着手笑问：“领孩子去放花灯啊？”
满脸殷切的大海拦住了范樱的去路，看着眼前的女子躲着自己想绕路走，忙又跟了上去：“我正好没事儿，陪你一起去，路上人多，我还能帮你看着孩子。”
大海想抬手摸一摸子诚的头发，却被范樱抬手挡了回去，只得讪讪地笑着。
傅惟慈听见动静驻足回头看，见此情景先仔细看了看范樱的神色，见她冷着脸连连躲着，便知她对大海没什么心思。
可他们两人同在饭庄干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来新店的事得抓紧时间想想了。
她出神想着，蓦地被季方伸出手挽住，他眉眼俱笑：“跟为夫一起看花灯吧，活菩萨。”
傅惟慈努了努嘴，抓紧他的手指头，倾身依偎在他手臂上：“可别，我宁愿做地狱的恶鬼，也不愿当天上的菩萨。”
薛之孟和傅尧闻声回头笑：“怕不是恶鬼，是饥饿的饿鬼。”
方才她一人吃了二十个元宵，看得人目瞪口呆，就连一路吃下来的傅尧都觉着撑到嗓子眼，她偏偏跟没事儿人一样。
傅惟慈忿忿地瞪了他们一眼，拽着季方的胳膊小声问：“相公，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胖点更有手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自以为是宽慰她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所以她是真的胖了，就连朝夕相处的季方都发觉了，可见肉长得有多明显。
都说日夜在一起的人不会察觉对方细小的变化，如今她长的肉肯定不能用丁点儿来形容了。
傅惟慈捏了捏自己腰，紧抿着下唇暗暗下决心再也不多吃了。
放花灯的地方在朱雀湖，那地质特殊，不同与其他河流早已冰冻三尺，这片湖水常年有水流动。
季娟给三个孩子都买了小玩意，纸扎的兔子c松鼠和老虎，一人抱着一个穿梭在人群中。
范樱领着子诚紧跟着季娟，远远地把大海甩在身后。
傅尧和薛之孟不与他们走得过近，隔着人群边走边看。
“舒坦了？团圆节和你阿姐一同过的。”薛之孟挑了个奇特的面具，戴上脸上遮住了面容。
“团圆节本来就要和家人一起过嘛，要不是我阿姐在这，你以为我会陪你这么久。”傅尧也挑了一个，戴在脸上就往傅惟慈的方向跑。
能从薛之孟露出的双眼里见到笑意，他摇头掏钱付账，今儿若不是他吵着要来，何必吃了一条街的元宵，就为与傅惟慈过节。
傅惟慈被路边的小摊吸引，时不时就扔下季方独自跑开，她刚从一堆小玩意的摊铺上转过身，突然窜出一个青面獠牙的人，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揪着旁边的人扔过去，气急败坏地喊了声：“谁呀？！”
缓过神来仔细看了看面前熟悉的白色长袍，抬起脚朝着傅尧的屁股后面踢着：“你胆子肥了，敢调戏你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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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0章 自己挖了个坑
她上前抓着他的面具扯了下来，傅尧嬉皮笑脸地想来抢，她一扬手往后躲着，垫着脚冲着季方喊着：“相公，送你了。”
季方不用垫脚就接过面具，仔细看了一会儿，大过节的，她送自己一副青面獠牙的面目他笑笑还是送回傅尧的手中。
傅惟慈见傅尧得意地摇头晃脑，蹙眉望向季方，只听他边往前走边道：“娘子欠我一个礼物。”
“阿姐，你这算是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吧。”
一听始作俑者的声音，她半眯起眼睛，故意握着拳头把手指关节按得作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如此大任就交给你了，季方若是知道礼物是他小舅子帮他挑选的，肯定会甚是欣慰。”
她说罢提着裙摆就往季方的身边跑去，毫不理睬傅尧欲言又止要拒绝的模样。
不远处一双冒着利光的眼睛紧盯着傅尧挂在腰间的面具，敛回的视线遮住眼底。
买了花灯便去朱雀湖旁，岸边已围绕着许多人，傅惟慈捧着花灯挑个空位置蹲下。
人来人往的岸边，季方张望了一圈抬步站在她身后，以防哪个不长眼的不小心撞着小娇妻。
季娟他们隔得较远，傅尧和薛之孟没有可怀念的故人，站在岸边看着热闹。
水面上一盏一盏花灯，顺着一个方向飘过去，傅惟慈看着自己的花灯飘远，这盏灯既是缅怀季老太太，也是替傅大小姐给她过世的娘亲放的。
“走吧，湖边冷风大。”季方不放心地抓起她的手腕，不知为何总觉着有双眼睛在人群中观察着自己和阿慈。
自买了花灯时起，一路到朱雀湖边，是汤易胜的人？季方如此想就与傅惟慈朝着薛之孟的方向走去。
“你的人可看住汤易胜了？”
去牢中激怒夏家母女俩，是等着她们迫不及待地与汤易胜再勾结，如此总会露出马脚。
夏君媛能和汤易胜达成某种协议，自然和已死的夏成龙脱不了干系，又或者和此番赈灾款也有关。
所以自今日起，薛之孟的人就会严防死守汤家，时刻关注汤易胜的一举一动。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季方担心薛之孟的人出了差错，让汤夏有机可乘。
“当然，我的人连个苍蝇都不会放过。”
薛之孟胸有成竹的表现让季方稍稍放心些，他不是那种会夸大其词的人，凡事若是没把握定然不会说的太完满。
如果不是汤易胜梁县和四合村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虽然季二宝还活着，可他断然没有出现的胆量，满城都是他的通缉令，只要他敢露面，自有人为了二十两银子抓他。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来往都是普通的百姓，或许是有人好奇他们人多，多看两眼罢了。
“傅尧呢？”傅惟慈从红袖手中的接过手炉，抱在披风里暖和着。
“去那边凉亭里看热闹去了。”薛之孟指着不远处凉亭的影子。
里面的确有白色的人影在晃，想起今日他没少被自己训斥，看背影有些闷闷不乐似的。
“我去找他。”她说着疾步往凉亭去，红袖急忙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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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1章 阿慈不见了
突然放起烟花的湖边涌来许多人走动，一时人头攒动，凉亭里的人影早已不见，傅惟慈忙躲着退出来。
她站在人少的树根底下，扬头冲着人群中喊着：“红袖，红袖。”
梁县多数人家过年买不起烟花，如今趁此机会都领着孩子来一饱眼福。
找不到红袖，等在原地也是无用，她若是找不到自己，自然会去凉亭。
傅惟慈绕过观赏烟花的人群，绕畅通的小路往凉亭去。
正走在一排长松树旁，突然从里面走出一熟悉人影，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
他正对着傅惟慈，却未出声。
夜色混沉，傅惟慈捂着心口缓了缓又被吓一跳的小心脏，抬手冲着傅尧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又顽皮。”
傅尧还是没出声，眼睛里冒着异样的光亮，抓起她的手就跑。
“去哪？那个方向就出城了。”傅惟慈被迫跟着跑，长松树的繁盛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红袖和心中不安的季方都在四处找着她的身影，薛之孟虽觉着过分担忧没由来，可还是放心不下让人先去找傅尧。
凉亭里空无一人，真正地傅尧正在人群中享受着百姓之乐，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拍手叫好。
几人沿着朱雀湖找到了傅尧，薛之孟始觉不对，脸色陡然凝重：“你阿姐呢？”
“我阿姐不是跟着你们放花灯呢吗？”傅尧用眼扫了一圈周围，季方在，阿姐却不在，再看薛之孟面色严肃，登时皱眉问：“阿姐不见了？”
“红袖，你是在哪与阿慈走散的。”季方心底涌上懊悔，他隐约觉着不对，把所有可能出现的人都否定了，便觉着是自己太过紧张。
如今她忽然不见踪影，他既着急又心恼，说起话来格外的生硬严肃。
红袖不敢耽误，若不是自己和姑娘走散，根本不会出这档子事，姑爷让自己跟紧姑娘，放心地把姑娘交给自己，结果她却没能办好差事。
姑娘若是有个好歹的，她的命也不必要了。
傅惟慈被拽着往城外的方向跑，长松林还没出，她就觉察出前面的人不对劲儿。
且不说他一个字都不说，就是他握着自己的手，柔软的连个半个茧子都没有。
傅尧可是学武的，双手握着刀枪数年，早就磨出老茧了。
他根本就不是傅尧，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萌生，她就故意放缓速度，琢磨着眼前的人究竟会是谁。
能有如此柔软的手，可见不是习武的人，只要不是习武的就好搞定。
身形和傅尧很相似，连衣着都如此相似，一身白袍
傅惟慈立即猜到此人是谁，她印象中只有一人喜穿白袍，她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后，心底顿时涌上一股厌恶。
自己的手被握着，她只觉得胃里还没消化的元宵已经在翻着往上涌。
她忽地扔了手炉，用另一只手勾着一颗不大不小的树干，硬是逼停了脚步。
前方的人转过身望着她，月光从松树的缝隙里射进来，映在青口獠牙的面具上，添了几分惊悚，应是双眼的窟窿像无底的深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2章 我警告过你的
傅惟慈面不改色，眼底的光亮倏地冷了下来，锐利的眸子盯着面具上眼睛的黑洞，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厌恶地抽回手，弯身捡起地上的手炉，半垂的睫毛掩下眸底的冷光，抱着手炉，一言不发就往回走。
那人见她走出两步，情急之下跑上前拽她的胳膊，傅惟慈一躲，他只抓了空空如也的披风。
鼻前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种近在咫尺地味道催使他上前纠缠不休。
他早该表明心意的，如若他能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趁着她和季方未生情愫之前把她抢过来。
哪怕再晚点，他们两人感情薄弱之时，他只要动动心思就能拆散他们，她就是自己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偏偏他端着正人君子的姿态，坚决不准自己插手旁人的妻子，事到如今他空留一身好姿态，心爱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傅惟慈疾步走着，身后的人还在努力的抓着她的胳膊，忍下心中的怒气快步往外走。
直到见着朱雀湖边影影绰绰的人，才让心头的火气发泄出来，回身冲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掉了他的面具，她见着他的容貌丝毫不觉着讶异，眉眼间的怒气化成鄙夷，冷道：“林谨炎！我警告过你的！”
半边脸刺痛的林谨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少了面具的遮掩，他眸中的笑意十分明显。
傅惟慈懒得和他周旋，一会儿季方找不到自己该心急了，她小跑着往外面人多的地方跑。
“小慈！”林谨炎终于开口说话，大步抓着她的手臂往回拉扯，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心底欢喜的不得了，丝毫不在意方才那一巴掌。
“滚，从今往后你再敢在我和季方面前出现，我保证不会再顾及你的颜面！”傅惟慈躲着他的手，口中的话如同尖锐的刀刃，戳在人心窝里。
“你顾及的是季方的颜面！”林谨炎突然发狠似地抓着她的手，转身挡在她前面。
他脸上不甘心又怨恨的表情让她觉着陌生，他不再是哪个摇着折扇的林老板，而是一个被贪念支配得、不顾道德底线的人渣。
“你怕被人知道他妹妹曾做过妓女，而且爬上过与他称兄道弟的朋友身上！你维护的是季方的自尊心！”林谨炎一副洞察所有的表情。
“你放屁！季莲已经死了，你想散播这种事我们也不怕，季方从来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给季家抹黑，到时候你自己名声臭了，不要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她本不想理他，一听他提起季方，胸中只觉得气闷非常，指着林谨炎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朋友？在你身上不值得我们浪费一点感情。”
在此之前，因为成亲前他救了自己的那件事，她心里对林谨炎多少谅解了些，往后做不成朋友，也没必要当敌人。
“小慈，我不会做一点伤害你的事，我们就不能像过去那样一起做生意吗？”林谨炎不会和她生气，哪怕她拿着刀剑戳着自己的心口，这条命她要他就给。
他就想两人能像之前那样日日见面，哪怕让他永远不提自己的心意也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3章 我喜欢你
他受不了她对着其他人笑眯眯地说话，受不了她对自己疏冷的态度，那日在北湖她若是肯对自己真心笑一下，他也不会如此难受。
“这辈子不可能。”傅惟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须动怒，她若是乱了阵脚，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
“我也曾弥补过，你恨季莲挑衅你，我便把她送去夏家，我若说是一时冲动，你能否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林谨炎张开手臂不准她过去。
他的模样像极了雕珍阁被封的落魄样，傅惟慈嘴角荡开一抹讽刺的笑，失望透顶的摇了摇头：“你若是像曾经那样干脆潇洒，我尚且敬你几分，如今你变成这副德行，我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把你当我们的朋友。”
她躲在披风内的手握紧了手炉，杏眸如深渊般半分光亮都没有，绕过林谨炎的身侧欲走。
他还是伸手拦住了去路，皱眉认真地问：“你还是气我做了有损季方的事对不对？”
说来说去，她都是围着季方转的，扯了一堆无用的理由，最终还不是因为他让季方脸上难堪了。
“难道不是吗？林老板认为自己所做没有辜负季方与你的友情？还是你之前隐藏的太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个清高自傲的伪君子，我们这等升斗小民根本不入您的眼。”
这番话棉里含针，她说的轻飘飘的，却让林谨炎有口难辩，急切地解释着：“小慈，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可好？我们就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季方也不会知道。”
“不可能，我希望往后咱们不必再见了，今日看在成亲前你曾救我一次的份上罢了。
若是再有下次，咱们就官府见，哪怕你是县丞大人的乘龙快婿也没用！”
她微垂着双眼，盯着地面不去看林谨炎的表情，腰身挺得笔直地绕过他的手臂。
想让她装作不知情，把季方蒙在鼓里？他招妓无妨，却不该染指季家人，季莲也没什么紧要的。
而是他那份令人不齿的动机，他若是真心把季方当朋友，就做不出来这种事。
“小慈，我喜欢你。”林谨炎鼓起勇气回身，看着面前的人影一僵，心底不知是轻松还是悲凉。
终于说出口了，却为时已晚。
傅惟慈没转身，指甲扣在手炉上断了几个，深邃的杏眸露出点点令人惧怕的戾气。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见到你就不止朋友的心境了，我想像季方一样能挽着你的手”
她脚步不停，越来越快地往外走，林谨炎疾步跟在她身后，口中不住地倾诉爱意：“我不想娶汤美玉，可娶了她也好，我们如果像朋友一样相处，谁都不会怀疑我们。”
“没有我们！！”傅惟慈终于忍不可忍地举起手中的手炉朝着林谨炎的脑袋上砸过去：“我永远都是季方的媳妇，我从前高看了你，像你这种阴险小人与夏君媛没什么两样！”
他藏着这种龌龊的心思接近自己，还与季方称兄道弟，从始至终他都没把季方当成朋友！
不仅如此，他瞒着自己，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的帮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4章 你有什么资格？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手炉里的热水洒了出来，顺着林谨炎的脸流到脖子里。
饶是如此灼热的温度他也不在意，他握住傅惟慈的手腕：“你对季方那么好，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不奢求什么，我们只做朋友就好！我不想再和你当陌生人，这种日子度日如年。”
“你休想！方才那一巴掌是我打你的，现在我要替我相公教训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傅惟慈眉间紧蹙，狠劲咬着牙关，抬脚踢着林谨炎的胯下。
“小慈，让我当你的朋友，我保证再也不做对季方不敬的事，季莲的事就当做从没发生过。”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小慈。”
突兀的男声在幽暗树林里响起，傅惟慈的脚还没踢出去，瞬时转身望着身后，月光中站着的人正是季方。
她感觉林谨炎抓她的力气加重，方舒展开的眉间又蹙起，抬脚狠踢着他的肚子，趁他吃痛松懈时跑到季方的身侧。
“季方，咱们走。”她挽着季方的胳膊，却被他轻轻的挣脱，他用一种异样平和的眼神看了一眼她。
平和的双眼下是隐忍的怒气，心里的怒气越是翻腾着，表面上的神色越是清冷。
傅惟慈脸色微微一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眨了眨不知所措的双眼。
她正想解释着什么，季方已经朝着林谨炎的方向走去，两人极快的扭打在一起，撕扯挣扎和拳头声响起。
薛之孟和傅尧听见声响急忙跑过来帮忙，被季方按在地上的林谨炎蹭了满脸的血，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
夜色下除了黑乎乎流动的血迹，其余都看不真切，傅惟慈看着季方安然无恙，紧揪着的心才微微放松。
季方那个眼神让她浑身憋着一种无力的恐慌，她做错了吗？她心底开始反思，反思自己从始至终的表现。
季方被薛之孟挡住，擦了擦嘴角还刚流出来的温热，指着林谨炎警告道：“你离阿慈远点，不然下次你就去跟化成灰的季莲作伴！”
他都听见了，寂静的树林里从他踏入那一刻就隐约听见两人的谈话，心头的怒火像干草被点燃，直逼心口。
这厢拦着林谨炎的傅尧听到这句话，再看月光下满脸晶莹泪水的阿姐，撸起袖子就往林谨炎的脸上砸。
他多年习武，挑中要害就下狠手，林谨炎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拳打翻，摇摇欲坠地快要撑不住了。
“小慈！快去拦住他！”薛之孟揪着季方的领子不准他过去，两人一起打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傅惟慈茫然地看了一眼季方，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季方是她全部的依靠，她太需要这个依靠了。
方才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让她心里一团乱麻，都说感情是有保鲜期的，等脑袋里的荷尔蒙褪去，爱情就不再是浓烈且盲目的了。
她不知自己怎么走过去拦住傅尧的，浑浑噩噩地连傅尧指着林谨炎大骂了什么都听不清。
季方的那个眼神让她心惊，让她慌乱，她甚至生出一种惧怕与他相处的感觉。
为什么从心底生出一种愧疚的错觉？她瞒住了林谨炎和季莲的事是否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5章 冷战
傅惟慈拦住了傅尧，自己却被脚底下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了。
这一跤让她清醒了些，傅尧管不得林谨炎如何，上前扶起她问：“阿姐，你没摔着吧？”
她抓着傅尧的手，心底忽地涌上一股委屈，如果来扶她的是季方，就说明他并没有生气，可偏偏不是。
她隐瞒季莲的事是不想让他脸上难堪，并非是想替林谨炎遮掩。
冬天穿得多，只是手掌蹭了些红印子，在衣服上蹭了两下，靠着傅尧的支撑走出林子。
季方被薛之孟拽着出来，一路上他只字未提，沉着脸像马上要电闪雷鸣的雨天。
上马车前，薛之孟喊住他，想交代两句又不知怎么劝解，今晚这事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能保持像季方这般平静的情绪，着实不易。
傅惟慈坐在角落里，光洁的脸蛋上不见泪意，她靠着窗子，她故意撇开视线不去看他，下巴扬得格外高。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露出自己半分委屈的模样。
季方看着她，最后坐在另一边车窗旁，一路上静悄悄的没人出声，谁都不提在林子里的事。
回了房，傅惟慈早早地睡了，她睡在里面贴着床板，一眼都没望季方的身上瞄。
一直到熄灯，她感觉旁边躺了一个人，不自觉地抿起双唇，如果他还想曾经那样搂着自己入眠，那就说明事态并不严重。
她等到后半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才睡去，满心的坏情绪，带到梦里也是一片灰暗。
一大早，她悄悄地起床洗漱，从屏风后换了衣裳，准备出门前发现季方红肿的嘴角。
是昨夜打的，破了皮的唇角血红血红的，看得她心里一紧，忙敛回视线径直出了门。
闷了一夜，出了门她情不自禁地喘了几口气，胸口还是堵得慌，握着拳头狠拍了两下，难受的紧。
她今日为了避开季方起来的时辰，特地早起了些，红袖刚准备过来服侍她洗漱，发现人已经穿戴好站在院子里了。
“姑娘，昨晚是奴婢的过失，请您责罚。”红袖说着就跪了下去，垂着头等着她发落。
傅惟慈心里更憋屈了，连红袖都知道认错，季方连说两句哄自己的好话都没有，林谨炎那个死德性，她心里也是犯怵的。
而且林谨炎要没间接侮辱季方，自己肯定早就跑出林子了，是因为他说的话让人觉得他把季方当傻子，她才冲上去教训他。
傅惟慈极快地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黯淡的眸子像没有星星的黑夜，扶起红袖道：“我先去玲珑斋，等季方醒了，你送些创伤药进去。”
从季家豆腐店走出来，她知道这事儿要是不提，不说开了就别想蒙混过去，谁都别揣着这个疙瘩过一辈子。
古代又如何？都是追求各自舒坦的生活才在一起，若是不能，但凡有一方觉着委屈，那也不必凑合。
如果季方真因为此事埋怨自己，落了一个心结，往后就算恩恩爱爱也会有芥蒂，不如各自寻找更舒坦的日子。
那种互相折磨过完下半生的，怕是以为自己还有下辈子能重来，她不想将就，跟任何人都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6章 将就一晚上
她就活这么一次，季方也是，而且他好不容易身体康复，有个锦绣前程，犯不着看自己不顺眼还成日对着自己生活。
爱情这种东西除了两厢情愿还有许多旁的因素，如果互相将就，日日折磨，再深再浓的感情都会消耗殆尽。
傅惟慈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转了个弯就是玲珑斋了。
她沉沉地吁了口气，一想起她和季方会因为这种破事儿生出嫌隙，还可能因此分道扬镳，心情更差了。
就像跌入谷底，还被人压了块大石头禁止反抗，四肢动弹不得，连触底反弹的机会都不给她。
薛之孟和傅尧都不在玲珑斋，没人吵没人闹，静下心来不去想庸人自扰的问题。
雕刻的魅力要专心，能抛开所有的杂念，专注的完成一件事，当最后一步清扫杂屑完成后，望着手中的成品，心中会生出一种凡事顺其自然的淡然。
以往她总是学几个时辰就走，今日从早晨一直坐到天黑，完成了几个小物件的融刻，用火药淬火，融化金子，完成碎屑的再利用。
梅老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天黑了，你还不回去？”
傅惟慈盯着手里指甲大小的镂空坠子，眼睛眨都不眨：“您这儿不是有空房间吗？外面天都黑了，我自个儿不敢回去，在您这儿将就一晚上。”
梅老先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招手让小童子给他揉揉肩膀，似有所叹道：“年轻气盛钻牛角尖，气头上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互相理解宽容才能过的长久。”
傅惟慈手中的动作一停，心想不互相理解宽容的又不是自己，这话原封不动送给季方才好。
“天色不早了，您早点睡，我出去赏赏月亮。”她揉了揉眼睛，披了件衣裳就出去了。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度过了前期的甜蜜，就会产生摩擦。
或许她和季方正是到了摩擦期，有些自以为不言而喻的事，对方并不能完全理解，思绪再发散些，小嫌隙也会成为大误会。
互相冷静一下，让脑袋里的想法更清明些，从当下那个环境里跳出来，就能稍微客观地看待自己的问题。
她吸了口冰凉的空气，觉得心里和身体里都轻盈了些，跳到路边的雪堆里抓雪，融化的雪让手上湿漉漉的。
累了一天的手指被冻得僵硬，她牵起唇角笑着，用帕子擦干净藏在咯吱窝底下取暖。
如果能在雪堆里挖个洞就好了，躲在里面肯定很痛快，好像住在山顶洞穴里的野人一样，抛开外面的纷扰，把自己想象成野人一般粗狂。
她张开双臂，仰着倒入软绵绵的雪堆上，天上的月亮很圆，好像离自己很近似的。
月亮又圆又亮，周围的星星就黯淡了许多，硕大的夜幕像舞台幕布一样压过来，天与地之间只有静谧。
古代人尚且不知宇宙的浩渺，可当抬起头望着遥遥无际地天空时，应该也能感受做人的渺小吧。
她是怎么喜欢上季方的？好像是从那夜萤火虫开始，见着他手上为了抓萤火虫而被蚊子叮了包
“你打算不要我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7章 心肝脾胃肾都炸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
傅惟慈躺在雪堆上望天，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笑着，浓密的睫毛下是点缀着星光的双眸，纯粹得像夜色下的碧湖。
她故意不做声，压下眼角装作赌气的模样，躺在雪上一动不动。
心里却喜滋滋地如同滚开的火锅，咕咚咕咚地往上窜着热气。
原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昨夜至今，她想了一堆生活道理，还替两人和离找了最佳理由。
甚至想好往后就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修炼，没准儿就碰上得道高人修炼成仙，到时候她有驻颜术，再去看看季方鹤发佝偻的样子。
想了许多不着边际的未来，最后被突然出现的他用一句话打破了。
季方见她装作没听见，微扬着下巴故作倨傲的神态，心底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
愧疚自责，气愤恼怒统统涌了上来，他费了一日一夜的时间才调整好。
阿慈被人觊觎是极其不爽快的滋味，看着林谨炎握着她的手腕说些掏心掏肺的话，他觉着自己浑身的血管快炸了。
心肝脾胃肾都要炸了，双手双脚连脱衣服都在哆嗦，昨夜他睡不着的时候在想，车裂之刑也不过如此了。
想到林谨炎这种人在她身边转悠了那么久，他连闭眼都觉得眼皮直抖。
憋闷得他一整夜没睡着，好几次想转过身抱住她，一转头都只能见着她冷漠的后背，面壁而睡，想来是不想理自己。
就像在马车里，她梗着脖子就是不出声，一眼都没往自己的身上瞟。
她有资格生气，是他这个做丈夫的粗心大意，让林谨炎那等衣冠禽兽有机可乘。
季方走到雪堆前，碍着她身侧躺下，抬起手指摸着她落在雪上的衣角，上面的绣花在如此冷的天气里化成了针，刺得指腹微疼。
“之前都是我的不对，你莫要生我的气，气坏了身子我又不得替你难受。”季方闻着鼻尖淡淡的清香，放软了语气。
“自个儿难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底下又没人心疼我，大不了一捧黄土埋了干净。”
明明心里没了气，感觉到他靠近自己又生出一股委屈，眼眶酸酸的只想往下掉眼泪，强忍着又觉着更委屈。
季方倏地一下转过身，一双始终从容的眼睛变得惶然无措，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心口砸，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你若是嫌我活得痛快，就尽情说这些话戳我的心，反正这颗心是你的，你搓圆捏扁，放在脚底下踩我也没半句怨言。”
傅惟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还从未这般哭过，哪怕是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雪地里。
“我嫌你活得痛快吗？你睁眼说瞎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我若是嫌你活的痛快，早就把林谨炎干的畜生事告诉你了，让你憋屈又寻不到正当理由找他算账。”
季方看着她脸上的泪渍，心疼地手忙脚乱，握着她的肩膀就往怀里搂，只觉得自己快肝肠寸断了：“我何必找他算账，借此正好看清此人的真面目，早早远着就是，我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他动干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8章 我必须揍他
“那你昨晚还和他动手？”傅惟慈就不往他怀里钻，抬脚揣着他的肚子，在雪地上推得老远。
“那是因为你啊媳妇儿，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不重要，他出于什么动机我也不在乎，可他敢觊觎我媳妇儿，我必须揍他。”季方搂着她的腿，放在衣服里暖和着。
傅惟慈收回脚，正过身子望着天上的星星：“那你昨晚为什么瞪我？”
她瞪着天上的星星，好像回瞪着昨晚季方那看似平和实则疏冷的目光。
“昨晚我见着你们在树林里，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了，手脚、鼻子嘴连着眼睛，如果我不小心波及了你，那是我罪该万死。”季方如实说，如今让他回想昨晚的事，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怎么冲林谨炎下的拳头。
只知道如果那时薛之孟不拦着自己，他或许会把他活活打死，他见着那张可憎的脸，只想让这种龌龊的人从阿慈面前消失。
“是他把我拉进去的，他戴着跟傅尧一样的面具，骗我跟他走，若不是我及早发现他不对，他就要带我出城了。”傅惟慈炯炯发亮的眼睛像被月色镀了银，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其事。
“我但凡知道他对我有别的主意，多一句废话都不与他讲，若不是他激怒我，我都不屑打他。”
傅惟慈一股脑儿地把话说清楚，生怕季方以为自己是自愿跟他进去的。
“我知道，我信你，可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生气，回家的路上你一直不理我，睡觉也背对着我，我怕我们为此事吵架，不敢惊动你。”
季方抬手把她搂入怀中，不管她的拒绝挣扎，从她身后搂住纤细的腰，把自己的下巴贴在她温热的脖颈里：“阿慈，你一整天不回来，我以为你嫌弃我不肯要我了。”
“明明是你嫌弃我，连句话都不跟我说。”
“不是这样的，娘子。”
季方把下巴埋的更深了，吸了口她身上的香气：“我是个人，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气得浑身每块肉都在哆嗦。
你扬着下巴不理我，我也不敢先开口，若是我能早些发现林谨炎的真实目的，也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害你受惊了。”
他快变得不是自己了，自从和阿慈相依为命时起，满脑子都想好好的对待她，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出错。
他想羽翼够丰满，能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臂弯里，可现实让他难以面面俱到，这使得他仅存的骄傲自尊心收到了重创。
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阿慈不敢对自己说她和林谨炎之间发生的事。
这种复杂的心情无法对阿慈全部倾吐，他不想让她觉着自己无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如此纠结的想法。
玲珑斋的小童子开了条门缝往雪地里瞧，看见两个人影贴在一起，忙捂着眼睛冲着梅老先生喊着：“师父，师姐和姐夫抱在一起了。”
“关门，睡觉。”
“可是师姐还没进来呢？”
“那就让她在外面睡。”
小童子没听出梅老先生的话里噙着丝丝笑意，只当师父如此铁石心肠，一面关着门一面可怜师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9章 咱们回家吧
“阿慈，咱们回家吧。”季方站起身朝她伸过手，他不想再度过一个彻夜难眠的晚上了，他只想和心爱的人相拥而眠。
傅惟慈抿着唇把手放在他手心里，被他拽着站起身才露出浅浅的笑：“我们回家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万一你以后再对我吹胡子瞪眼睛，我就罚你半个月不准睡床。”她抖了抖身上的雪，面容上的笑容有些得意。
季方心里真冤，昨晚他真的有对她吹胡子瞪眼吗？当下那种场面，他只顾着教训林谨炎真的让阿慈受了无端的波及？
其实心底还是不舒服的，他希望阿慈以后不要有隐瞒自己的事，不要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独自承受。
既然约法三章，自己也是有提意见的权利的，索性把这一条也写进去。
傅惟慈勾着他的胳膊，心情轻松地往家走，可算能好好睡个觉了。
天色已晚，吵嚷着要写约法三章的人进门就困了，唤着红袖服侍她沐浴更衣，早早地爬上了床。
她穿着宽松的寝衣躺在床上，屋里的炭火盆发出轻微的声响，借着晕黄的烛光，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好乏，冷战果然是耗费精力的，加之一天的雕刻未停歇，此时的傅惟慈像被拍在沙滩上的咸鱼，翻身都不想翻了。
季方还有书要读，又想陪着受了委屈的娇妻，思来想去拿着书半靠在床上看。
屋里的气氛和昨夜明显不一样，傅惟慈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也不舍得睡，做了一整天的思想斗争，结果如此轻易地季方哄好了。
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她勉强露出一条眼缝儿观察他，烛光下他严肃认真的脸分外柔和，并没有笑，甚至没有朝自己看一眼。
可她就是觉得无比的踏实，一个知上进肯努力的丈夫已经把所有的柔情蜜语都倾注在对未来的努力之中了。
这种踏实感不再是小女孩青涩又懵懂的欢喜，而是夫妻之间各自努力让未来变得清晰可盼的安心。
她用手肘垫着脑袋，保持仰头的姿势望着季方，心里想他好像一尊雕塑啊，如果将来她能够出师，定然雕一尊他塑像，放在院子中央。
季方翻了几页书，听见身旁的呼吸声平稳规律，一侧眸就见着她仰着小脸朝着自己。
无声地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地勾了勾锦被，把她露在外面的双肩盖严实，忍不住倾身靠近仔细观察着。
脸蛋比之前圆了些，皮肤在黄色的光下透着亮，嘴唇嫣红，鼻子笔挺，此时她若是睁开眼睛，眸中定然是慵懒迷离之色。
好想抱在怀中搂着，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抱着，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用胳膊圈着，鼻尖的清香让他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想陪她一起睡，可他不能松懈，当这种甜蜜催得他倦意袭来时，连忙起身瞪了瞪眼睛，他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阿慈，一味的自怨自艾没用，多看几本书，多些把握才是王道。
季方瞪着眼睛走到铜镜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究竟是何种模样，竟把阿慈吓得一天一夜没理自己。
板起脸瞪眼着实有些严肃，难怪她会气恼，季方摇了摇头，用凉水洗了把脸，继续挑灯夜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0章 新时代教育的女性
傅惟慈没睁开眼就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光滑的被褥，她翻个身把被子压在大腿下，眯着眼往外间看着。
纱帐外似有人影来回走动，她如此盯着一会儿，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脑袋里有瞬间的空白。
她和季方和好了，今儿是正月十七。
神志渐渐回笼，她把目光移到纱帐外的人影，季方起的这么早？
她叠好被褥走到纱帐前，用一根手指挑开帘子，一天缝足以看清外面的情况，季方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一只手握着书，一只手负在身后。
丝毫没发觉她在观察他，脸色凝重又严肃，像遇着什么困惑不解之事一般。
走了一圈的季方回身往纱帐的方向瞄了一眼，见着露出的半截手指头，一皱眉随即轻笑着：“娘子醒了？”
傅惟慈伸着手的动作都僵了，撩了纱帐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我就等着你何时发现我呢，结果手臂都抬得酸了。”
季方放下书本，拽着她的胳膊绕到桌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面揉着她的胳膊一面笑问：“睡得可好？”
“睡得好是好，可心里始终惦记着未完成的事。”
季方按摩的很舒服，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努嘴道：“不是还有约法三章没写呢吗？我现在就写，你只管等着签字画押就好。”
“还要签字画押？”
“那是当然，若不然怎么能证明是咱们两个的，来日你若是耍赖不遵守，岂不是一纸空文。”傅惟慈底气十足地看着季方，意思是不准他拒绝。
“听娘子的。”季方靠着她的胳膊，故意动了动腿，颠得腿上的姑娘的直颤。
这一颤不要紧，某个地方的软包子也跟着直颤悠，正在他眼前，让他身上不自觉地紧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丰腴了些，脸蛋和身上长得少，多数的肉都贴了在胸前，穿着之前的衣裳绷得紧紧的，现下被这么一晃，像馅儿大皮薄的肉包子，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如今是冬天都如此显眼，若是天气热了，岂不是更加抢眼，季方既欢喜既忧愁。
像兔子一样乱跳的胸脯让傅惟慈也察觉了，古代没有内衣，单就肚兜根本没有束缚的作用。
她捶了一下季方的肩膀，嗔怪道：“胃里的酸水都快被你颠出来了。”
季方本想逗她笑一笑，却不小心自个儿一头栽进去了，目光就是无法从她胸前移开，盯着的目光愈发炽热。
傅惟慈没想许多，正在桌上找纸，又要起身去够桌角的石墨，方一起身就被一双大手扣住了腰间，然后又被迫坐了回去。
这一坐她心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方才她怕季方腿酸，毕竟自己长胖了些，所以全身的力气尽量都放在垫起的脚尖上，只坐了他膝前的位置。
这一坐是突如其来的，她来不及使力气，直接坐在他腰前，紧贴着他的胸膛，臀部也紧贴着他腰下。
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触感让她从头到脚紧绷起来，不自觉地吸了口气，鼓着两腮用脚尖微微用力。
她好歹是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性，怎么会输给礼法禁锢的古代男子，真是奇耻大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1章 为夫也饿了
虽然这一个多月两人已坦诚相待多次，也尝过许多羞于启齿的姿势，可在书桌后，用如此撩人的动作还是第一次。
她不敢喘气，两腮被呼出来的气鼓得快要爆炸，双手抓着桌子的边缘，佯作自然地讪讪笑着：“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
季方一直不出声，这种欲罢不能地渴望让他想再逗她一逗。
感觉她在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按着她纤细的腰间再次让她坐好，也学她佯作自然地道：“娘子不是要写约法三章吗？”
“不、不，我突然饿了。”傅惟慈一鼓作气，放开了动作要站起身来，好想外面当真有淡淡的饭香似的。
你说说，一个现代高校的医学生，虽然只学了点皮毛，那也应当知道早上对于男性是多么敏感的时辰。
自己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
季方瞧她像只要跳出水的鱼，忙用手臂搂着她，连着胳膊一起圈住，眼底地火苗越燃越烈，哑着嗓子道：“都没起呢，为夫也饿得受不住了。”
“那我去煮早饭，让季娟和范樱也歇一歇。”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动了动被箍紧的身子，咬着下唇在心里咒骂他大爷的，居然纹丝不动。
季方病了那么多年，就算康复也不会如此速度的强健起来，难道是自己变弱了？她可是能把于得水踢老远呢。
“为夫不想吃早饭，为夫想吃更可口更香甜的你。”
傅惟慈觉着一阵天旋地转，一只手捏着大腿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身前两只手晃动的场面让她头晕。
她低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修长还有白皙，眼下可不是欣赏美手的时候啊，清醒点啊傅惟慈！
季方的手中握着餐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为夫就开动了。”
活脱脱的禽兽，她很快就被一股股涌来的洪水冲得头脑发懵，一把抓住隔着自己衣裳的手：“床。”
季方勾着唇角笑了，另一只手蜿蜒而上，笑道：“用餐要在桌上啊，在床上用餐可不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傅惟慈在内心咆哮，可欲拒还迎的最深层，却藏着一种微小的渴望和刺激。
当她感受到肌肤的滚热时，双眼已处于半睁半闭的迷蒙之态，猛然间她抓紧了桌上的草纸，三四张草纸被捏成一团，手指握得关节发白。
这是一种取悦自己也取悦别人的体力活动，傅惟慈换了身衣裳重新理了理头发，杏眸似含春水般荡漾，一张小脸红得想水蜜桃要滴出粉嫩的果汁来。
这下肚子是真的饿了，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托腮看着道貌岸然的季方，沐浴后他仍拿着书翻着，可一瞧就知道方才经历了什么。
红袖敲门进来给傅惟慈梳洗，看她自己拾掇妥当，又留心看了一眼她的神情。
昨儿也是早早就梳洗好，走了一直未回，若不是姑爷坐不住去找，且不知会不会回来。
她不是多话的人，什么都没问只重新替她戴了发钗。
一撩开头发，脖颈后面嫣红的印子又出现了，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傅惟慈立时就明白了，扭了扭脖子，抬手覆上：“你先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2章 有人跟踪
红袖前脚出了门，身后房间里就传来主子压制着却仍暴跳如雷的声音：“季方！看你干的好事。”
傅惟慈摸着自己的脖子，咬着下唇发出气鼓鼓的声音，漂亮的杏眸瞪得更圆了。
季方知趣儿的拿起笔和染料，并没露出半分歉疚的意思，反而噙着笑：“我来帮你。”
方才瞧着她光洁的脖颈就想起之前的红梅，一时情难自禁，想再落下自己的痕迹。
傅惟慈不情不愿地坐好，透过镜子拿眼瞪他。
“低头。”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却又弹了回来，看来气得不轻，连脑袋都倔强的很。
“一会儿我要写进约法三章里，禁止在外露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否则罚他三日不准吃晚饭。”她盯着镜子里的季方，绷紧的小脸蛋有点凶。
季方一挑眉，有点不以为意的模样，按着她的脑袋底下，拿笔在几处红印子的地方勾勒着。
不过是三日晚饭而已，不痛不痒的，比起在她身上落下自己的痕迹来说，算不得什么。
梅花绽放在颈部，盘起的头发把红梅露在外面，傅惟慈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倒像刺青似的，有几分妖媚的感觉。
外面红袖喊着吃饭了，她瞄了一眼季方，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用了早饭就该去玲珑斋了，早先的手炉再打林谨炎的时候落在林子里，季方不知何时重新买了一个，交给红袖让她灌好热水。
穿上披风，红袖把手炉递给她时，她没觉有异就接了，抱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想到那个丢了，垂头看了看果然是新的。
“难为你想着买来。”她忽地一笑，秀气的小脸舒展开，心觉贴心的丫鬟真好。
“不是奴婢买的，方才姑爷给的。”红袖蹲下身子理了理裙摆，一本正经地道：“姑爷对姑娘很上心，老夫人知道必定替您高兴。”
老夫人说的应是冯老太太吧，傅惟慈偏头一想，搂紧了手炉，心里美滋滋的。
季方给孩子们教书去了，比自己走的还早，傅惟慈看着他整齐的书桌，眯着眼睛笑着：“一会儿咱走着去。”
过了年胖的着实多了些，走着去走着回正好当减肥了。
薛之孟和傅尧今儿也没来，耳根子清净的同时不禁想着是不是汤易胜的事有了眉目。
反正接下来的事全凭他的本事，自己做诱饵抛出去了，他只要能抓到这条大鱼，回京对陛下也有的交代。
傅惟慈从玲珑斋出来时觉着有些不对劲儿，走过了两条街，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还未散去。
她知道红袖随身带着匕首，故意缓了两步，悄声问：“你感觉出不对劲儿了吗？”
“是，有人一直跟着咱们，姑娘别回头，只管往前走。”红袖的一只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匕首，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会直接割破那人的脖子。
若是那晚带走主子的人，就更好了，她正愁没机会替主子报仇呢。
傅惟慈摸了摸身上，没什么拿来当武器的，咬着牙根懊悔自己该备点防身的武器的。
她忽然想到自己头上的发钗，边走边自然地摘下发钗握在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3章 识破身份
转了一个弯，傅惟慈和红袖越走越近，而后借着当铺门前匾额的遮挡，转身拐进一个巷子里，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主仆两人躲在窄巷的一堆杂物后面，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巷子口的动静。
没一会儿就走来一个人，穿着打扮与寻常百姓无疑，傅惟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就等着他进来找。
站在巷子口的男人往尽头看了看，发现另一头也通着路，想都没想就往里走。
刚走到一半的路，突然从一堆杂物里冲出来两个人影，他想掏出腰间的匕首却被红袖一脚踢开，傅惟慈见机行事，握着发钗直接对准此人的脖子。
两人一人按着一直胳膊，脚底下还踩着男人的脚，脖子两侧一个匕首一个发钗，挟持得他动弹不得。
“是谁让你跟踪我的？”傅惟慈敛目盯着他，一双眼睛像含了刀子似的锋利，直逼着男人说不出话来。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余光瞥着脖子底下的明晃晃的匕首：“是、是公子让奴才来保护您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傅惟慈勾了勾朱唇，微微摇了摇头，笑薛之孟太过小心谨慎。
“你们公子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她话一出口觉着不对，缓缓地移开发钗顿在半空，按着男人的手瞬时抓紧，眸中寒光乍现，转瞬又松动了些。
微微侧头冲着红袖使了个眼色，而后卸下防备地吁了口气：“你们公子做事周全，这几日可还忙着买卖木材的事？”
“是！他正忙着此事，让奴才来保护您。”
傅惟慈勾着唇角笑了笑，眼底浮上的光亮似嘲讽，看着红袖悄无声地拿起木棍，笑容愈发灿烂了。
被打晕的男人倒在一堆杂物上，两人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他的身体掩住，用一辆推车把人带回了季家豆腐店。
从后面带进去，怕被季娟等人发现，只得绑着扔倒红袖的房间里。
此时屋顶上一直跟着两人的黑衣侍卫才跳下房梁，径直往冯家去。
还想装世子的人？真是不知所谓，胆大包天。
傅惟慈也是如此想才觉着此人可疑，薛之孟的人怎么会称他为公子？而且还没骨气的自称奴才，更可疑的是怎么会被她们两个女子唬住？
可见他撒谎，故意扯了个谎想逃脱，只不过这个谎泄露了最大的秘密。
既然不是薛之孟的人，如何会知道薛之孟要派人保护自己？在外人眼里她与这位孟公子可是贵人与贱民区别。
除非此人知道她和薛之孟关系非同一般，或许知道她和薛之孟的真实身份。
短短两日的时间，怎么会有人盯上自己？是汤易胜的人？他怕是没那么大本事，这么快就猜到他们的关系。
会是林谨炎告诉他的吗？顺着时间往前想，只有林谨炎有这个可能，毕竟在林子里他见到了薛之孟和傅尧。
这件事可以用凑巧来搪塞，怕是骗不过生性多疑的人。
眼下通知薛之孟才对，傅惟慈让红袖装做寻常模样出府，先去买了些补品再去冯家。
眼下这个关口还是小心为妙，免得露出蛛丝马迹让人起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4章 私自贩卖木材的事
傅惟慈在红袖的房中看着此人，看着他想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怕他的嘴巴堵得不严实，拿起地上的抹布重新塞个紧实。
冷静下来想想，汤易胜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他若是能拿捏准，肯定吓得不敢有所动作。
派人来跟踪自己？目的何在？
薛之孟借着夜色从季家后门而入，一袭黑衣打扮，若不是露张脸出来，没人能看出他是个人。
红袖领着他进屋，转身看了一圈四周，并没有风吹草动才安心的关上门。
男人已经醒了，呜呜地想说话，奈何傅惟慈懒得理会他，坐在凳子上出神，手中的匕首还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这种近在咫尺的危险，预知比到来还要可怕。
“别让他叫出声来，刚喊一句直接隔断他的喉咙。”傅惟慈看了薛之孟一眼，疲累地用手背托腮，这两日过得是个惊心动魄。
红袖把抹布拽出来，匕首正抵着男人的喉咙，早就听见方才的话，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只求饶道：“饶命饶命，饶了我一命吧。”
薛之孟给自己到了一碗茶，瞄了一眼对面傅惟慈平静无波的面容，笑问：“这姑娘可没什么耐心，你知道什么就都自个儿说出来，免得不小心丢了命，阎王爷可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说什么啊。”此人吓得口不择言，贴着墙壁不敢动弹半分。
傅惟慈瞪了一眼悠哉悠哉喝茶的薛之孟，就知道指望不上他：“谁让你跟踪我的，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切。”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就是城东一个算命的，有天来个人给了我钱，让我把您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还教我万一被抓住了，就、就说出是公子派来保护您的。”
“你打算蒙我是吗？当我不知道你们的行规啊，不清不楚的生意你敢接吗？”傅惟慈略微一想，皱起眉瞪着他。
“平常、平常是不敢，可、可挡不住人家给的银子多啊，足足五十两银子，白花花的谁、谁不心动啊。”
傅惟慈起身前又瞪了一眼薛之孟，靠近颤颤巍巍的男人，不以为意地挑眉道：“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见了，甚至都知道我和孟公子私自贩卖木材的事，啧啧啧，这么大生意要是因为你毁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高、高抬贵手，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干什么，就知道那人左手心有个刀疤。”男人头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说话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官衙的人？”薛之孟含笑看了一眼傅惟慈，这个小狐狸，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不、不知道，没、没穿官服。”
“五十两，你知不知道放你活着，我们那批木材有一千两，你说你的命值一千两吗？”傅惟慈起身走到凳子前走下，翘起腿晃着脚尖。
“饶、饶命，我、我保证、保证什么都不说。”
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得人心烦，她转头颇认真的盯着薛之孟：“孟公子，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傅惟慈爱钱更惜命，依我说干脆杀了，以绝后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5章 奥斯卡影后
“那就杀了吧，我做了这笔生意就走人，这人你想杀就自己解决，我可不沾人命。”薛之孟演得很逼真，吹着水面上的茶叶，不耐烦地重重撂下。
边戴上连帽边道：“人是你招来的，我不管，但是如果影响了我挣钱，咱们就都得下狱。”
薛之孟打开门走了，俨然一副奸商的德行，满嘴胡话都是为自个儿打算的。
傅惟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怒气腾腾地拂落了桌上的茶杯，气得一只手哆嗦，骂了一句：“大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红袖拧着眉毛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匕首前的人，略显为难道：“姑娘，您看怎么办？”
傅惟慈站起身，背对着那个男人，面对着红袖挤眉弄眼，无声地说了三个字，继而又冷冷道：“绑上石头扔朱雀湖里。”
出了房门，她意味深长的笑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往前院走，凭自己这临时发挥的本事，不颁个奥斯卡给自己都埋没了才华。
屋里只剩下红袖和那个男人了，她叹了口气，似乎不情愿听从主子吩咐似的，放下匕首道：“你别喊还能多活一会儿。”
“姑娘，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这件事要没命，给我一百两我都不干啊。”
红袖没言语，只用甚是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叹气道：“算你倒霉，我们家主子只认钱不认人。”
“这可怎么办啊，我还年纪轻轻的，还没成家立业，还没娶妻生子，你再去帮我求求情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红袖闻言转过头，拿着烛火靠近男人的脸，忽然露出些许喜色：“你长得还挺好，死了真是可惜了。”
男子一愣，靠着墙壁动了动被绑紧的手腕，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觉着你长得好看，比你们主子好看，就是不爱笑。”
红袖痴痴地望着他，突然把他手上的麻绳和腿上的麻绳都解开了，似鼓了极大的勇气似的：“一会儿我送你出去，到了朱雀湖你只管跳下去游走，我怕我主子会派人跟着我。”
男子看着面前心软的姑娘突然笑了，眼底的光芒想被烛火点燃，握着她的手就道：“我叫茅翼，今日你的大恩大德，我定会铭记于心，若是有机会我来找你。”
“我们快点吧，一会儿我家主子该疑心了。”红袖抽回手，没说他能不能来找自己，催着他赶紧跟自己走。
茅翼装作被按住的模样到了朱雀湖，红袖面露不忍道：“茅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只不过梁县这地方不适合你，我若是能走也走了，这群有钱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她说罢自个儿都觉着恶心，抿着唇忍下去，垂着头装作害羞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名叫莫瑶欣，说这个都没用，你若是念着我救你一命，就不要再回来，让我的主子看见你，我就会没命的。”
红袖说完抬脚冲着茅翼的身上踹过去，一脚就把他揣进湖里，临落水前茅翼的惊吓表情太滑稽了。
这一脚她可用足了力气，让他方才不知廉耻地摸自己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6章 美人计
傅惟慈回了前屋，薛之孟果然在，为了不惊动他人，季方亲自给他上了茶。
傅惟慈进来就往椅子上一坐，尽情表演过后总有些怅然，端着季方的茶盏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才道：“你看呢？我是觉得他满身都是疑点。”
季方应听薛之孟说了此事，在她身上下打量了两圈，好在自个儿没受伤。
“我看也觉着不对劲儿，不过他肯定猜不准咱们的关系，咱们两人说话时他冒着光的眼神，一看就是来试探的。”
傅惟慈点点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拉着季方的胳膊垫在下巴底下，倦乏地连声音都没气势：“一会儿看他上不上钩了，若是我们想多了，他定然不会上钩。”
“你用了什么法子？”季方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细腻的皮肤像剥了壳的荔枝。
“美人计。”她勾着唇角狡黠的一笑，临走前她对红袖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妙，果真秒，他若是只是拿钱给人办事的，遇上今晚这些事，肯定想急着逃命，若是另有所图自然会利用红袖打探消息。”薛之孟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和在盛京时果然不同。
傅惟慈闭着眼睛蹭了蹭季方的手，像撒娇的小猫儿，蹭着身上的毛，闭着眼睛慵懒道：“反正杀不得，不然就真的落实了人家的猜测。”
“你猜是谁？”她突然睁开眼睛问，心里猜测的几个人名似乎都有理由，以后似乎都没有理由，她连郡太守都算进去了。
“不用猜，定是孟太守给汤易胜出的主意。”季方突然胸有成竹道，他笑着看着自个儿媳妇愁眉不展的模样，解释道：“汤易胜想从夏家得到点东西，无论是什么肯定和赈灾款有关，你突然去牢中激怒了夏家的母女俩，他当然不会一头扎进去。
所以找个人来试探你们就好，若是你们没什么关系就能放心的跳下去，捞个盆满钵满再全身而退。
如果我没判断错，薛世子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了，多半是孟太守那打听到的。
上次梅老先生说孟太守在朝中有靠山，想打听你的身份再容易不过，只是费些来回书信的工夫而已。”
傅惟慈困怠的双眼添了些光亮，用极尽崇拜的目光看向季方，对他条条是道的分析很是佩服。
她果真是被吓傻了，还以为他们摸出了什么线索，差点七魂没了六魄，甚至想着早些让薛之孟离开。
毕竟两人的身份都不能公开，不必要的麻烦不想惹上身。
季方勾了勾她的下巴，抬头看向薛之孟：“我只是旁观者清，你们身处其中要顾虑的过多而已。”
“我一个武将想不出这些弯弯绕绕，这次的事搅得我烦得很。”薛之孟做的笔直，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暗暗下决定等回了盛京就讨个媳妇。
看人家恩恩爱爱，眉目传情的样子，心底羡慕的连椅子都坐不稳了。
红袖回来了傅惟慈房中，进门先屈了屈膝盖，凝重道：“姑娘，上钩了，他说自己叫茅翼，或许是假名。”
昏昏欲睡的傅惟慈来了精神，端坐着思虑了一会儿：“他有说来找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7章 办善堂
“有，奴婢怕他察觉异样，特地让他不要来。”
“干得漂亮。”她转头看了看薛之孟，打了个哈欠撵人：“回去睡个好觉吧。”
“还能做个美梦。”季方起身送客，望着他又道：“今儿这事儿让汤大人知道，难免投其所好。”
傅惟慈一听笑得更欢了，掩嘴笑着重复：“投其所好”
薛之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摆手示意季方不必送，连连叹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傅惟慈按捺下落井下石的话，想到此番都是自己胡扯的，不由觉着对他不住，命红袖好好的送出去。
等人都走了，她便往屏风后的浴房走着，解着身上的衣带，露出两颗小虎牙道：“看来我还必须倒卖些木材了。”
既然跟人家说了私自贩卖木材，就得真做这件事，不然汤易胜一查就知道自己是糊弄他的。
这件事薛之孟能搞定，他有本事绕过郡太守弄到砍伐许可证明，这事儿她不出面还能捞一笔钱，果然是发家致富的能手。
季方也跟着宽衣解带，先她一步躺在浴桶内，满怀期待的盯着她：“我托世子给你寻一把匕首，往后你出门就带上。”
傅惟慈坐在浴桶边上，修长的腿在水下搅着水花，身前桃红色的肚兜来回晃着。
躺着的人突然起身把她捞水中，她捶着他的肩膀，溅起的水花让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不是早上才你”
余下的话不必说都被堵回口中，从唇畔间的嗫喏声格外讨人欢心。
这件事过了没几日，傅惟慈再去冯家才听说，薛之孟在城边设了一家善堂，专门帮助无家可归的人，老人小孩与身染重病的人不仅给安排住处，还免费请大夫医治。
冯老太太直夸薛之孟心善，只有傅惟慈知道这笔钱怕是来的不善，他揣在怀里觉着烫的慌。
伺候了老太太睡午觉，她才带着红袖出来，薛之孟早在出府必经之路等着她了。
“傅尧这几日去哪了？连着好几日都见不着人影。”她压低声音问，这有好些天没见他在自己眼前晃了。
“跟着冯少爷不知去哪疯了，汤易胜给我送了五百两银子，说是没好好招待我，当做心意不足之处的补偿。”
“你用这钱办了善堂？他不会起疑吗？”傅惟慈一边往外走，一边缩着肩膀把后脖颈藏着。
“不会，他还说我为人精明，实在奸臣的好料。”薛之孟自嘲地笑了两声，好像亲耳听见的一般。
“他以为你是要掩人耳目？诶他当面与你说的？”傅惟慈抿着唇角笑，甚至有些怀疑汤易胜的脑子是不是病了，这是夸人的话吗？
“当然不是，我在他身边安了个人，还是你提醒我的。”薛之孟负手而立，驻足在冯家的大门前，他只能送傅惟慈到这而，出去就太显眼了。
“美人儿？”
“对，美人儿。”
傅惟慈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偷偷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眸微眯道：“孺子可教也。”
贪银子也是贪，贪美色也是贪，反正都是一个贪，汤易胜能受用也是意料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8章 不抱其他幻想
傅惟慈临走时，薛之孟轻飘飘的地说了句：“他区区一个县丞，能拿出五百两贿赂我，可见梁县这趟浑水有多深。”
她想提醒他林谨炎是汤家的女婿，有锦绣酒楼这个支撑，拿出五百两应该不算难。
可他转身太快，许是怕人起疑，她也不好追上去告诉他，领着红袖出了府。
飘香饭庄年后开店了，傅惟慈从玲珑斋出来直接去瞧了生意情况，人还算不少，和其他饭庄比较算是最好的了。
看着冯昭给每个伙计都发了红包，一众人欢天喜地的去干活了。
她找了一圈也没见着范樱，随便拽了个人问：“范樱今日没来吗？”
“来了呀，刚还在后厨见着她了。”
傅惟慈信步走向厨房，见着她正坐在小凳子上剥着冻葱，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开工了，意味着要和武子日日相处，着实是个难题。
她一直想找个时间探探范樱的心意，是对武子无意还是碍着从前的事，若是前者她自然不会勉强其来饭庄做工。
傅惟慈提着裙摆也坐在小凳子上，捡起一颗葱剥着，先从闲聊开始：“子诚有没有闹？”
一直出神的范樱才发觉对面坐了个人，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笑得很心急，生怕被发现她正出神似的。
“没有，他乖得很。”她把傅惟慈手中的葱拿了过来，催道：“快去洗洗手，这种活不是你做的。”
见她这幅模样，傅惟慈心底更犯愁了，满脸担忧地问：“你是不是觉着不自在？”
范樱的手一顿，局促地咽了咽口水，似乎不知怎么开口。
“我开门见山的问你，你是想考验他的真心，还是想躲着他？”
傅惟慈提出这样的问题，自个儿也觉着为难，别说范樱，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儿，一时半会都想不清楚。
“我、我不知道，我之前的干过的事，他都不知道，我只想好好养活子诚，不抱其他的幻想了。”
见范樱如此为难，她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好，只能提了新的法子：“要不，明儿起你就别来了，我新店装修正需要人手，往后你就留在那帮忙，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你各种不自在。”
飘香饭庄的活是她介绍的，若是因此让范樱难做，实属她的不对，帮人没有把人往困境里推的。
“小慈，我都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范樱独自一人扛起生活太久了，久得她都忘了有人替她想好出路的滋味。
她经过的，承受过的，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对女人来说都是难以挣扎的困境。
“感谢的话不用说了，照顾好子诚，你们母子俩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傅惟慈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在水盆洗了洗手。
进了堂屋遇见武子，不知怎么地心里存了一丝愧疚，好像耽误人家找媳妇了似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忙躲到账台里装作算账。
冯昭被她挤出去，诶诶地叫了两声，抬眼见着傅尧走来，热切地迎上前问：“孟小公子大驾光临，不得可怜可怜我们小老百姓，花了个几百两在我们小店，算您发善济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9章 宴请重要的客人
“巧舌如簧。”傅尧迈进来先找傅惟慈的身影，见她坐在账台后，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脑袋尖儿，径直走过去问：“阿姐，我兄长说今日要宴请几位重要的客人，请你备好本店最出名的火锅。”
冯昭在后面看着傅尧的殷切德行，无声的张嘴揶揄：“阿阿阿，阿什么姐。”
居心叵测，只有季方那种思维单纯的人才会被这家伙几声阿姐唬住，肯定不知他背地里打的什么歪主意。
他看得清清楚楚，每次这位孟小公子一见到傅惟慈，两只眼睛都亮了，就像周围没人似的，直奔着就过去了。
虽然自己与他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了些，可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个男人抢别人的媳妇儿。
君子不夺人所好，朋友妻更是不可欺。
傅惟慈把账本合上，抬头望向傅尧，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多少人？”
“五六个。”傅尧背对着冯昭，露出弟弟般撒娇的模样，倾身凑到跟前，故作自然又小声地道：“阿姐，我想去城外看斗鸡，薛哥不准我去，叫我来问你。”
他满脸写着渴望二字，眨眼间尽显乞求之色，可见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得了应允，立时跑到城外去。
“在家祖母都不准你去，万一让你染上这种恶习，我怕是要被扒了皮。”她低下头继续整理账本，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绝。
傅尧殷切地笑着，探头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冲着她笑，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我保证他们都不会知道，我就是去看看，绝对不会碰。”
斗鸡斗蛐蛐，本是用来消遣的东西，可在大齐国却是比赌坊更容易令人倾家荡产的陋习。
一场掷千金筹码，有人凭此一夜暴富，也有人因此倾家荡产，赌博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丑陋的恶习。
小赌怡情，偶尔玩个贴纸条的斗地主也算过过瘾了。
傅惟慈想到这儿，突然想到怎么转移傅尧的注意力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扑克牌，让闲下来的伙计陪他斗地主。
她就不信一个现代的新奇玩意儿，会吸引不了一个古代人的兴趣。
冯昭是第一次看见他们玩，好奇地凑到跟前观察，几圈下来他也琢磨其中的规律来，吵着嚷着和傅尧一决高下。
傅惟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百宝箱，随便扯出来点什么东西，就能让他们安静地钻研一会儿。
趁着耳根子清净，她专心地看了会儿账本，去年的帐尚有未结清的，往后可不能让赊账拖到年后。
衙门的账不清不楚的也就算了，毕竟有点什么事儿还得衙门的人帮着处理。
天色渐晚，傅惟慈熬制了新的火锅汤底，擦了擦手瞥见帘子外有两个人影晃动，窃窃私语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她上前撩开帘子，见着一堆白菜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武子，女的是范樱。
如此狭窄逼仄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基本是贴着的，她不由蹙了蹙眉，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尴尬的两人。
范樱一声没吭，幽暗中的脸快垂到地上，见着傅惟慈盯着自己，只觉得丢脸得很，抬步就往外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0章 气儿不顺
眼前的情况让傅惟慈有些难办，她甚至有些后悔没听季方的话了，这种事她就应该袖手旁观才对。
“大、大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武子的神情很复杂，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响也说不清。
“你是一个男人，喜欢就大胆去追，人家不愿意就果断放手，这是你们赚钱养家糊口的地方，我不希望再撞见第二次。”
她没因此暴跳如雷，平静的脸上半分气恼的样子都没有，可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有种无形的压力。
武子像有异物梗在喉咙上似的，半响都说不出话来，低着头用余光瞄着傅惟慈离开，才大喘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脖子后面，发现湿漉漉的都是汗。
这位看起来平易近人的老板，一旦板起脸来，比任何人都恐怖，只那一双平日里锃亮的眸子，倏地一下就能黯然无光。
就像凝望着一处幽暗的深渊，望不见底，看似波澜不起，可随时都能窜出致命的东西，直接把人吞噬。
本来还想多两句嘴的傅惟慈，撞见方才那一幕便不想再搀和旁人的事了。
该说的话说了，该出的主意出了，范樱想做哪个选择只能由她去了。
她径直走到打牌的桌上，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扫了一圈诸多伙计，凝声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干活？晚上客人来让他喝西北风啊！”
傅尧和冯昭在另一桌，两人发明了一种新的玩法，正玩得不亦乐乎，闻声转头看着伙计们纷纷散去，不约而同的皱起眉。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冯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牌，扣在身前躲避傅尧的偷看。
傅惟慈叠着手臂抱在身前，睨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沉声道：“过了年都玩松散了，不提醒提醒都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了。”
“啧啧，你就直说你心情不好就行了”冯昭全神贯注的盯着牌，嘴里叼着不知哪来的半截枯枝，语气甚是不以为然。
傅惟慈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两人桌上并没有多余的牌，看来是一人一半玩大管小，微微一挑眉，上前在傅尧的耳边提醒着：“总共五十四张，除了大小王都是四个成对，你没有的都在冯昭手里。”
“你跟他说什么？为什么要贴着耳朵说话？”冯昭瞪着眼珠子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只觉得气氛非比寻常，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傅尧嘿嘿地傻笑，看着自己的牌推算出冯昭手中的牌，颇有底气的扬起下巴：“你管得着吗？赶紧出牌。”
薛之孟领着四五个人来到飘香饭庄，傅惟慈正围在桌前看热闹，瞥见人影忙迎上前去：“孟公子您来了。”
她话音放落，就见着他身后跟着汤易胜，还有另外几个脸生的人，笑容微凝一瞬又浮了上来：“哟，汤大人今日也赏脸来我们飘香饭庄了，听说您的乘龙快婿坐拥锦绣酒楼，怎么突然大发慈悲来我们饭庄花银子啊。”
薛之孟抿唇没笑，心里却早就笑成一团，小慈现在挤兑人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1章 分明是有奸情
这番话说的客套，可实际上一点面子都没留，讽刺的汤易胜连笑容都挂不住了。
“来了都是客，我们饭庄就喜欢大财主。”冯昭忙笑着迎上前，特地看了一眼从方才就是气儿不顺的傅惟慈。
汤易胜不敢和傅惟慈计较，自打知道她和这位京城世子爷合伙做生意之后，别说不敢惹，心里还生了几分敬佩。
不过他今日还有另外一个任务，他盯着傅惟慈，想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点端倪来。
此人说话绵里藏针，对待他尚且不知礼数，怎么可能是盛京大世族丢的小姐？根本没这个可能。
汤易胜从孟太守那得知此消息，下意识地在心里拒绝，一个嫁给乡下又被极品亲戚缠上的人怎么可能是高门大小姐？
不过世子爷能找她做生意，似乎真有那么一点可疑想到这儿，汤易胜瞧见傅惟慈转身往账台内走，立即收起思绪往她身上看。
这一眼让他笑了，他就说嘛，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
他瞧见她脖子后两朵嫣红似梅花的印记，他当即肯定此人只是同姓名而已。
太守曾交代，盛京傅氏的大小姐在耳后一块浅浅的胎记，并未说在脖颈后有块又大又红的梅形胎记。
汤易胜心里放得更轻松了，被一群人奉为上宾更是满脸的得意，看着身侧的薛之孟低声献好道：“孟公子，你现在是我们梁县的大善人，这上宾之座自然得您来坐。”
薛之孟后退谦虚让着：“您是梁县的父母官，这个位置您坐正合适。”
傅惟慈跟在伙计身后进了包间，吩咐伙计把锅放正，瞥见他们两人正因一个位置你推我搡，笑着上前按住薛之孟的肩膀坐下。
在其余几人诧异的目光下，她看了看旁边的脸色尴尬的汤易胜，笑得很敷衍：“汤大人不会介意吧，孟公子在城中设善堂，为民解忧，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做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
“是是是，傅老板说的有道理，本官也是如此想的。”汤易胜心里有些小不悦，表面上不敢露出来。
谁让傅惟慈和京城的世子爷做生意呢？虽然她身份不高，可攀上这么一位金主，将来还怕不能翻身吗？
薛之孟坐在椅子上，始觉今日小慈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满肚子火气没地撒，想借汤易胜出气呢？
他清了清嗓子，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肩头傅惟慈的手，提示她别太过了，差不多即可。
这一举动本是兄妹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却让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个男人摸一个女人的手意味着什么？
其他人心里有了数，看向这位女老板的眼神添了些别的意思，汤易胜更是差点拍大腿，如此一来，所有的事都解释通了。
难怪之前县衙大堂世子爷要帮她，难怪不找旁人只找她做生意，这分明是有奸情啊？
若非如此，她有什么值得世子爷帮的？贪财之人多半好色，看来哪个男人都免不了这个俗。
“傅老板，上次你家小叔的事，是本官疏忽大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敬你一杯，此事烟消云散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2章 不收银子
堂堂县丞大人给一个饭庄老板敬酒，听起来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就发生在今日，傅惟慈心底有些疑虑，看了一眼薛之孟才接过酒杯。
“大人说什么呢？都是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最后您不是也还了民妇公道，民妇心中怎敢怨恨您呢。”傅惟慈爽快的一饮而尽，将酒杯扣在桌上，表示不再多喝。
识时务者为俊杰，女人的作用有时比男人还大，能被盛京薛世子看上的女人，将来勾一勾脚趾，都一堆人往上凑，甭管名声好不好，阿谀奉承的人定少不了。
汤易胜想抱紧薛之孟这棵大树，自然要投其所好，对“他的女人”恭敬些。
相比之下，一个区区太守算得了什么，只要薛世子一句话，他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傅惟慈本想招呼一声就走，薛之孟却拉着她介绍了另外三个人，有衙门的小官，也有梁县真正的土财主。
一阵寒暄过后，薛之孟才放她出去，这场戏演的累，既然汤易胜眼中他们已是狼狈为奸的贪商，当然要给他一个绳上蚂蚱的感觉。
肉菜鱼贯而入，饭庄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往桌上送，有反季节的蔬菜，还有从海边运来的海鲜，加上各种鸡鸭牛羊猪肉，摆了一层又一层。
如此也算给足了薛之孟的面子，更让汤易胜坚信他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冯昭满面春风，十分得意，摇摇晃晃地凑到傅惟慈身边，两眼冒着银子的精光，犹嫌不足的让伙计往上端美酒好肉。
“你说年后第一天开张，孟公子就赏了光，今儿挣得银子足够咱们几个月的盈利了。”
傅惟慈抿着唇角笑笑，冷不防的道：“今儿的酒席不收银子。”
冯昭浑身一硬，笑容僵在脸上，似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岔了，一字一顿的问“不收、银子？”
“嗯，白送的。”她淡淡的应着，转身坐在账台内，余光瞥着满头雾水的小老板，似乎能看见他的心在滴血。
冯昭多爱财，当初也是见识过的，今儿如流水的银子没揣进自己怀里，肯定比剜他的心头肉还疼。
正巧伙计端着一坛子好酒要往楼上送，他忙着伙计的胳膊，板着脸十分认真道：“去去去，先送回去。”
不收银子还送什么好酒？这可都是饭庄的银子，新年头一天就付出这么多，估计把去年的银子都搭进去了。
“真不收银子？凭什么啊？”冯昭隔着账台看着傅惟慈，满脸的疑惑不解。
“凭孟公子在梁县办了善堂，解救了不少困苦百姓，咱们就应当请他吃顿饭，尽些微薄之力，再说，你身为县令之子，当然要有所表示。”傅惟慈找了最有力的理由唬他
偏偏这个理由，冯昭还找不出反驳的话，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响还是妥协了，挥了挥手让伙计把酒坛端上去。
真是造孽，还不如他自个儿去办善堂，还能博个好名声。
这事儿他又没法，谁让傅惟慈是飘香饭庄的大老板呢，她说的话自然要听的。
冯昭按了会儿心口，觉着眼不见心不烦，去楼上房间里躲着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3章 有求必应
几人喝得醉醺醺地下了楼，惟独傅尧还清醒着，搀着薛之孟走到大堂，冲着傅惟慈眨了眨眼。
汤易胜和衙门的同僚相互扶着，瞥见傅惟慈走来送客，满脸谄笑遮不住：“傅老板，您饭庄果然是梁县第一，您若是退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汤大人过奖了，您吃好喝好才是本店的荣幸，不过说起来民妇有一件事想让大人帮个忙。”傅惟慈眉目不动，唇角的笑容多有敷衍之意。
“您说，傅老板的事就是本官的事。”汤易胜一听要帮忙，心里一喜，他正想找个机会巴结一下傅惟慈。
虽然郡太守不准他搀和薛世子的事，可私自倒卖木材可是暴利，据说运到西北卖给钦察汗国，若是连根的活树，一颗就能有近百两。
钦察汗国那地方寸草不生，到处都是黄沙，偏偏他们大王希望绿树连荫，每年都要用战马换许多树根花草的种子。
这几年连着长成的大树都愿用高价买，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的松树，若是有门路能卖过去，赚得能养活全县的人。
汤易胜越想越觉着该攀上这样一条大船，对傅惟慈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我那被夏君媛烧毁的店铺，也是时候开修了，他们夏家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没搜出来吧？”她搓着手指上的戒指，含笑望着县丞大人有些不自然的脸色。
从夏家搜出来的银子，他私吞了不少，现如今想拿钱出来给傅惟慈修店铺，肯定要从自己腰包里掏出来些。
这比喝他的心头血都难受，可又不得不答应，咧嘴勉强笑着：“傅老板放心，明儿就能开工，保证给您修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季方在家中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表面上看起来丝毫不急，却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夜色深了，正要穿衣服出去接她时，听见外面脚步声，还有傅惟慈的说话声：“天色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季方走回桌后坐着读书，直到开门声响起才抬起头来：“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晚？”
“还不是薛之孟，突然来饭庄请客，害得我不得不做出和他狼狈为奸的模样。”她脱了披风，径直坐在梳妆镜前拆发钗等首饰。
“晚饭吃了没？”季方对她没先来自己身边的举动略有不满，一整日没见人，刚回来就忽略自己。
“在饭庄随便吃了两口，累得我浑身酸疼。”她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脸部的皮肤，光洁的连个小痘都没有，果真是古代的环境养人。
“炉子上坐着洗澡水。”季方的视线就没停在书本上，从傅惟慈进门就一直跟随着她，偏偏她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把外面的大衣裳都脱了，穿着寝衣的傅惟慈走到他身边，浮上倦乏的眉眼舒展着：“明日就要修新店铺了，我可能要去盯着，晚饭就不必等我了。”
季方的脸越绷越紧，心底竟涌上些许吃味，本就一日未见，始觉度日如年，如今又要连着许多日子只能早晚相见，哪有新婚夫妻像他们两人这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4章 惊涛骇浪
傅惟慈眼中他们本就不是新婚夫妻，朝夕相处一年多，哪里还有各种腻歪的冲动，勾着身前的长发绕指，准备到屏风后沐浴。
一转身，手腕被大力握住，仰身倒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入目是季方低垂的脸，似有些不满。
躺在他的怀中，身侧是摆着笔墨纸砚的书桌，又让她想起那日趴在桌上的种种，历历在目，脸不自觉地便红了。
她略微一偏头，想错开他灼热的视线，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下颔，被迫与他对视。
那眸中仿若是一汪波涛汹涌的海水，里面的浪花翻腾着，叫嚣着，似乎要把她吞噬含括。
“你、我、我还没洗澡呢。”傅惟慈理了理脑袋里纷乱的思绪，半咬着嫣红湿润的嘴唇，略显怯怯地眼睛只敢盯着他的下巴。
“为夫不嫌弃你。”季方垂头靠近，带着温润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傅惟慈杏眸一亮，推着他的肩膀挣扎着：“你喝酒了？”
“孤身苦闷，唯有饮酒解相思。”
说什么文绉绉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分明是早上出的门，怎么到他口中好像许久不回家的妻子。
“我没洗澡！”她抬起两条腿挣扎着，就是不肯再上演那日清晨的戏码。
季方按着她的双肩，盯住她如钻石闪耀的眸子，勾起唇角痞痞地笑着：“为夫饥不择食。”
只觉得双唇一紧，口中绵滑，酒香弥漫在唇齿之间，傅惟慈一脸凄楚无处安放，读书人也如此放纵的吗？
逐渐被带入佳境的她搂着季方的脖颈，勾起双腿靠近他，狠狠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嘶。”
动作又一瞬的凝滞，如同狂风暴雨前的平静，下一瞬烈风骤起，夹在着雨雪凌虐四周，傅惟慈如同风雪中的一朵小花，被摧残的浑身筋骨疼。
激怒他的下场竟然如此凄惨，她如海啸中飘荡的小舟，左摇右摆，最后乘着最高的浪攀达顶峰，终于安稳的停靠在岸边。
又活了过来。
她眸中带着水光般的迷离，躺在些许书本上，浸湿的汗使得那些纸张粘在她的背上，她掠过季方微喘起伏的胸膛，咬紧了下唇踢了他一脚。
再没有比读书人更混的混蛋了，原来书中自有颜如玉是如此意境，他倒是实践的飞快。
季方抓住她软绵无力的脚踝，额头沁出的汗亮晶晶的，餍足地笑着：“娘子可还满意？”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四肢像练了一夜高难度瑜伽似的无力，扭过头只在心底骂了句你大爷的。
“为夫抱你洗澡。”
躺在他怀中，傅惟慈觉着季方的身子骨愈发强健了，先前打林谨炎时出力又稳又准，现如今胸口的肌肉明显的直硌得慌。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体质？文弱的书生模样只流于表面，脱了衣服就成了胸肌腹肌尽有的健硕美男子。
“你是不是瞒着我拜了什么得道高师，这软绵绵的肉怎么都变得跟石头似的。”傅惟慈坐在水里，捏了捏他的胳膊，肌肉正好。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形容季方再贴切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5章 荒唐的理由
难怪轻而易举地将她按住，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成了他鹰爪下的猎物，吃干抹净。
“是你每日一晚不间断的参汤好用。”季方用瓢舀着水浸湿她的头发。
如此牵强的理由让傅惟慈扯着唇角笑了笑，这肌肉的效果没有健身根本达不到吧？好歹她也是去过健身房的人，季方打算着蒙自己呢。
肯定趁着自己不在锻炼来着，偷偷摸摸地锻炼，哼也不带着自己减肥。
她换了干净的衣裳躺下，刚盖上被子就睡了过去，果真是乏的厉害，连呼吸都比以往沉重些。
季方吹灭了里屋的油灯，放下纱帐回到桌旁继续看书。
店铺修得快，只要银子到位，几日就差不多了，薛之孟的人抱着一箱银子送到豆腐店，说是买树的挣得，还说让她小心些汤易胜。
汤易胜下载马屁拍的溜，又什么好注意的？
薛之孟当晚一身黑衣潜入季家，进门长长吁了口气：“汤易胜这个老鬼头，竟然让人守住了山林。”
傅惟慈穿着整齐的坐在圈椅内，盘着腿专心在帕子上绣花，一针一线格外认真，闻言轻笑：“原来如此，他肯定是看我们不想带他发财，特地想给咱们添堵的。”
烛光像夜幕里拉个口子，映的人脸的表情十分明晰，薛之孟眉目阴沉，冷笑道：“他想得美，难怪之前那般殷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想跟咱们做生意。”
说到此他突然想到傅惟慈身份的事，爽朗的笑了两声：“这个蠢货也算帮了咱们大忙，据说郡太守怀疑你的身份，让人暗地里查，结果汤易胜这个蠢东西见着后脖颈的梅花，直接否定了你的身份”
“真的吗？”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方，这大概就是因祸得福，本来她还因此埋怨他，没想到因此逃过一劫。
“当真，不过还有件事季方知道怕是要哭了。”薛之孟连连摇头，流言蜚语果然可怕，竟然能虚构出这些事来。
“什么事？”季方放下书，冷静的眸子里映着点点烛光。
“汤易胜否定了小慈的身份，而后找个了荒唐的理由把我和小慈联系在一起，居然是我们之间有奸情。”
“什么？这个老王八蛋，回头找几个人打掉他门牙，让他一把岁数还信口胡咧咧，嘶诶呀。”傅惟慈一时激动，针尖儿戳进了指腹，疼得她秀眉一蹙。
“你放心，他不敢乱说，这话是他的小妾传出来的。”薛之孟睨了一眼脸色沉凝的季方，忙起身赔罪道：“妹妹和妹夫如此协助兄长我的公事，来日必定好好感谢。”
连名节都毁了，这个汤易胜真是个老混蛋，傅惟慈在心底咒骂着，打量着季方的神色无恙，才挥手不耐道：“回头陛下赏你的东西都得分给我们一半。”
“全给你都可。”
又闲聊了一会儿，傅惟慈起身送薛之孟出去，走到季家后门时，她瞪着眼睛开口：“回头季方进京，你必须引荐几个朝中重臣与他相识，你要是不帮他，我就不配合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6章 大事为重吗？
“朝中重臣”他想了一会儿，看着满心为相公筹划的邻家妹妹，笑道：“你放心，我自然竭尽所能的帮他。”
她转身回房，踩着脚下快融化的雪，望着倾泻在庭院里的月光，打了个哈欠才疾步进门。
“方哥，你千万不要生气，汤易胜那个老糊涂自个儿臆想瞎猜的。”傅惟慈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捏着肩膀讨好他。
倒挺会看脸色行事的，季方心底只有微微一点的介怀，还没到生气的程度，那一点儿介怀也是冲着汤易胜的。
得多瞎的一双眼睛，才能看出他们两人有男女之情。
“我没生气，大事为重。”
“果然我相公是最拎得清的，大丈夫不拘小格，是为妻用小人之心度丈夫之腹了。”傅惟慈停下手中的动作，既然没生气就不必献殷勤了，果断回去睡觉才好。
想想自个儿真幸运，趁着汤易胜还没翻脸之前把修店铺要用的银子抠了出来，不然现下他肯定要推三阻四的。
“告诉薛之孟，可以想方设法的激怒他，最好用银子羞辱他。”季方忽然出声，语气严肃认真。
“汤易胜正气得不行，你的意思是要火上浇油？”她转身凝望着季方的表情，见他迎上自己的视线，郑重的点点头。
瞬间，她茅塞顿开，连连啧啧地称赞道：“相公果然好谋略，这一层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季方冲她伸过手，摊开掌心：“过来。”
有过几次前车之鉴的傅惟慈顿生警惕之心，手臂在胸前一缩，瞪着眼珠子问：“干嘛？”
像受了惊的兔子，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季方忍不住低声笑：“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方才就扎了，这会儿都快愈合了，甭看了。”她一挥手就被猛地起身的季方抓住，掰开她的手指挨个检查着。
其中一根有凝结的点点血渍，不禁皱了皱眉：“下次说话时不准动针线了。”
“相公，你其实是生气了，对吧？”突然开窍的傅惟慈，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我没有。”季方皱紧的眉头没有半分舒展，语气生硬又认真。
“那方才薛之孟在时，你怎么不提让他去刺激汤易胜的话，一声不吭的看书，装得还挺像的。”她含笑揶揄，似玲珑的双眼晃动的十分得意。
能戳破季方的伪装，她痛快的很，晃着步子往床边走：“这屋里呀好大的一股醋味，大概是几十年的陈酿老醋。”
嘴上不放过他，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半坐在床榻上，看着面不改色的季方，正想着添油加醋的再刺激他一下，熟悉的身影忽的携风而来。
他单膝跪在床上，手臂撑着身子，似不悦中透着难以言说的自信。
瞧见傅惟慈脸色变红，自信的表情愈发明显了，甚至勾起唇角笑：“娘子说的是，为夫很生气，打算好好惩罚你。”
红烛摇曳，隔绝了屋外的黑暗，床帐轻落，微微晃动。
傅惟慈神智尚且清楚，想着她是第一次主动招惹他，然后被他按着教训来着？
真是流年不利，世道坎坷，难道就这样屈服在他的魔爪之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7章 猪狗一家
汤家大喜，嫡小姐与锦绣酒楼的老板喜结良缘，今日出嫁。
薛之孟和傅尧自在邀请之列，两人备了贺礼前去道喜。
汤易胜表面功夫做的不错，张灯结彩，十里红绸更是铺了很远。
汤美玉盖着喜帕在屋里等着，厉声唤过丫鬟问：“我爹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做？我要比傅惟慈成亲的场面大，比她的华贵。”
丫鬟知道她隔着喜帕看不清自己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才毕恭毕敬道：“老爷都是按小姐吩咐布置的，肯定是梁县最奢华的成亲礼。”
汤美玉得意地笑着，看着眼前红帕微微晃动，娇作的揪着帕子：“那是自然，谨炎家产万贯，前几日还送了一箱银子来肯定不能委屈我的。”
小丫鬟不耐烦的翻着白眼，撇嘴学着她说话的乖张德行，这么自以为是的小姐，在梁县也是独一份了。
处处都要和人家解元太太比，也不想想自个儿嫁的人是什么身份，商人做的再成功又有什么用？人家再不济也是举人太太。
前厅汤易胜亲自招待了薛之孟和傅尧，满脸堆笑的请坐座上宾，毕竟身份摆在那，他敢背地里使小动作，却不敢明目张胆的不敬。
“孟公子，您与令弟能来，真是我们汤家的荣幸，使我这儿鄙陋小府蓬荜生辉啊。”汤易胜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亲自奉上。
汤太太孟氏招待女宾，见着自家丈夫没出息的谄笑，露出不易察觉的鄙夷，转而笑意盈然的迎人。
锣鼓声不绝，竹丝之声乐平，来往恭贺的人的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通传，说孟太守来了。
汤易胜心里看不上这个大舅哥，觉着他不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可他能在梁县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能压冯宝成半个脑袋，都是这位大舅哥的作用，自然怠慢不得。
“孟公子，下官先去招待太守，您与令弟先少坐片刻。”
“大人先忙。”
看着汤易胜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傅尧略有些坐不住了，早先在北湖阿姐受得委屈还没讨回来呢。
今儿的新娘子就是那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果然是猪狗一家，那个林老板也就配娶这样的人。
“薛哥，我去周围转转，只坐着没劲。”他说着就走，压根不听薛之孟是答应还是拒绝。
一路往后院走，顺着一路的红绸和红地毯，极快就找到新娘子坐着的新房。
傅尧趴在门边探头往里瞧，只见几个小丫鬟正忙着，故意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快来啊，前面正撒红包呢，来晚就抢不到了。”
成亲前撒红包是习俗，大户人家撒的多，穷人家也得撒几个铜板意思一下。
丫鬟一听紧忙扔了手下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快的跑出房间，没人愿意留下来陪汤美玉，转眼的功夫屋里就剩她一人了。
“喂，喂！你们别都走，喂！我要喝水。”汤美玉几欲起身，最终还是有所顾忌的坐了回去，她可不想弄乱了身上的嫁衣。
万一晃松了头上的凤冠就更不好了，这可是她费了一早上的功夫打扮的，不能有半分差池，定要傅惟慈那个小贱人比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8章 倒水来！
她心里把傅惟慈想象成假想敌，处处都想与之较劲。
汤美玉抿了抿嘴，嘴里干得发苦，要不是怕弄花化好的双唇，她早就喝口茶了，现下是真的挺不住了。
透过影影绰绰的喜帕，她隐约瞧见有个人影走进来，咽了咽口中所剩不多的唾沫，颐指气使的吩咐：“去，倒杯水来，一个个跑的快，回头都让我娘发卖了去。”
傅尧没做声，径直走到桌边，打开壶盖往茶水里撒了些白色的粉末，然后晃了晃才放回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悄无声的出了门，躲在人少的地方等着伺候人的丫鬟回来。
没一会儿，被支走的小丫鬟们嘀嘀咕咕的往回走：“谁那么缺德，根本没撒钱，害我们白跑一趟。”
汤美玉看着人影又进来，满肚子的气压不住地爆发，抬手指着人影骂道：“你们一群小贱蹄子，竟然敢无视我的话，以为我不敢掀开盖头收拾你们是吧？都给我跪下！”
刚进门的丫鬟们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想小姐太霸道了，竟然连出去抢红包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外面的下人，不用受气还能第一时间跑出去抢红包。
三四个小丫鬟齐刷刷的跪下，绷着脸丝毫不怯懦，谁让汤美玉盖着喜帕瞧不见呢。
“我要喝水，叫了半天你们聋了吗？今日若不是我大婚之喜，你们几个连跪的机会都没有。”汤美玉仍坐着不动，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一群没用的贱婢，一日不挨骂就要皮子痒。
“倒水来！”愤怒的连声音都变得尖细，听得人耳朵生疼。
其中一个丫鬟按住身旁要起身的小姐妹，自个儿起来去桌边到了满满一大杯的水，口中嘟囔着：“不是想喝水吗？那就灌死你。”
慢慢一杯水，走起路来都满得溢出来，汤美玉渴的要命，哪里顾得许多，接过来就往嘴里送，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
“今儿是本小姐大喜的日子，谁要是敢找晦气，明日我肯定收拾她。”汤美玉解了渴，心头的火气也消减了不少。
傅尧绕了一圈回到前厅，见薛之孟正和梦孟太守相聊甚欢，不耐地叹气道：“大哥，这民间嫁娶着实无趣，咱们还是街上溜溜。”
孟太守面带得体的笑容，似长辈宠溺小辈一般看着傅尧：“令弟果然是真性情，想来来日必成人中龙啊。”
客套话说多了，听着的人都嫌累，傅尧睨了一眼孟太守，无声地哼了一下，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写满精明的奸官。
薛之孟怕傅尧一时孩子心性，说些不加思虑的话，适时起身道：“我的贺礼送到，心意也送到，便不做作打扰了，告辞。”
出门前正巧遇见迎亲来的队伍，林谨炎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的淤青伤痕尚有未全褪的颜色。
他一垂头就见着薛之孟和傅尧，之前在朱雀湖畔松树林里出现过人，稍微年轻些的差点把他打死。
林谨炎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连忙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二人，心下却有些狐疑此二人来汤家是为何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9章 屁滚尿流
林谨炎下了马，站在汤家的门前，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去的背影，为难了门前放鞭炮的小厮，新郎官不进门，这鞭炮放还是不放？
犹犹豫豫半天，难道是临上花轿要悔婚吗？就算悔婚那送到汤家的聘礼也不会返还的，早就让汤易胜送去盛京给儿子用了。
林谨炎抬步走进去，总算让门口守着的汤家人松了口气，媒婆苍白的脸露出喜色，挥着帕子冲里面喊着：“新郎官来迎娶新娘子了。”
汤大太太孟氏闻言赶紧让人往外扔红纸包，每个里面都包着铜板，然后亲自封了个大红包交到媒婆的手中。
前院的饭席毕了，汤美玉等的饥肠辘辘，听见外面来个人背她，急忙就趴到背上，一路到了花轿前。
她心底生起几分恼怒，据说傅惟慈成亲时，季方是眼巴巴的在府门前左等右盼，还被冯昭逼着喝了好些酒。
怎么她被一路背出来，只听见汤家人彼此的恭贺声，连林谨炎的衣角都没看见，更别提他过来迎自己上轿了。
汤美玉心里不痛快，有种被傅惟慈比下去的感觉，坐在花轿内满肚子的火气，花轿越是晃悠，她越是火气大。
突然间，一直隐隐不舒服的肚子绞劲儿的疼，疼得她抓紧了轿子的窗户，疼得她勾起双脚，脚趾都蜷成一团。
眨眼的工夫，汤美玉连轻哼声都发不出来，手的关节握得发白，浑身好像被抽走力气一般，唤了几声外面的媒婆，却只是屋里轻微的声音，完全淹没在敲锣打鼓声中。
肚子里像有两根肠子搅在一起，疼得她只咬牙，一种濒死的感觉弥漫上来，顾不得礼数，勾着手把喜帕掀开，一只手伸出车窗外。
“媒婆，媒婆。”车帘下的手无力地抖动着，她像一条死鱼般靠在角落里，努力伸长手勾着媒婆。
一滴一滴的时间对外面的人来说过得飞快，对轿子里的汤美玉来说，只觉度日如年。
额间豆大的汗珠往下掉，从额头滑过脸蛋，最后泯于嫣红的双唇之间，一张磨分涂朱的精致妆容混着冷汗变得一团糟。
求生欲让她顾不得许多，鼓起浑身的力气想拽着外面的媒婆，谁料迎亲的队伍正要转弯，轿子一扭，把虚脱的汤美玉直接甩到另一侧。
肚子里的绞痛似有一团气在下腹流窜，她捏着喜服，强忍着不想放出来，正要起身再去抓媒婆，一抬屁股，一阵不受控制的屁声源源不断涌出来。
就像被打开阀门似的，任由汤美玉夹紧臀部也止不住，坐又不敢坐，站又没力气，想弯身去召唤媒婆，一弯下去，似一股温热从臀部喷簿而出。
一下接着一下，她心下全是绝望，又抑制不住，昨夜她想着今日不能吃饭，特地多吃了好些。
现如今都从身体里狂涌出来，快又急，来得措手不及。
肚子里的绞痛感随着高声叠起屁声与混合物的声音渐渐消退，身体里的力气渐渐回来了，连着痛散的理智一并回笼。
轿子内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汤美玉心如死灰的瘫倒在地，看着被污秽沾满的衣裙，皱巴巴的喜服，还有满脸湿漉漉的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0章 茅房喜轿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丢人更狼狈的新娘子吗？她到底是怎么了？都是因为昨晚吃的太多太杂了吗？
伴随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她把喜帕攥成一个团，放在嘴里使劲儿的撕扯着，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慌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如此一哭才吸引了轿子外媒婆的注意力，媒婆本想贴着轿子听听里面的动静，谁知一靠近，从车窗飘出来一股恶臭，顿时让她按着胸口吐了起来。
这轿子里是啥味啊，汤小姐是在轿子里拉屎了吗？这股味儿除了屎味儿，不可能是别的味儿了。
媒婆跑到路边扶着大树一个劲儿的吐，林谨炎回头看了一眼，让小丫鬟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媒婆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看着丫鬟过来，想起她小姐车厢里的味道，又呕了一口酸水出来。
“媒婆，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不、你你你去看看你家小姐，悄默声的。”媒婆摸着腰间的大红包，硬是撑着顾全汤小姐的脸面。
小丫鬟紧赶慢赶的跑到轿子跟前，方开口要说话，一股风直接将里面的味道吹到她鼻尖。
胃里是一阵翻腾，好像有人在抠她的嗓子眼儿似的，本想忍一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原地呕了起来。
一个两个只要靠近轿子就要吐，林谨炎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一抬手呵止了锣鼓声，率先停下来下马。
轿子内的汤美玉正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她总不能让林谨炎见着自己满身污秽之物的德行。
渐渐止了哭声，扭头看着轿子上，脚底边的黄色，猛地感觉轿子停了，她心中一慌，先来帘子要找自己的丫鬟。
这事儿决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她堂堂县丞家的小姐，在梁县还怎么做人？
汤美玉并不知自己的丫鬟正跪在地上干呕着，一张小脸憋涨的通红，早就没心思伺候她了。
她才叫了几声，轿子帘就被忽然拉开，林谨炎用力之大，直接将厚重帘子里的味道扇了出来，他自己屏住呼吸，皱眉瞪眼看着满身污秽又妆发尽乱的汤美玉。
四个扛轿子的轿夫，一下子就闻到这股味道，方才这味道淡淡的，他们还以为是经过谁家的茅房，却不想这茅房就是自己扛着的。
其中一人闻见这股恶臭，直接就跑了，见他跑了，其他三人也跟着跑了。
林谨炎震惊之余只觉得恶心，狠狠地摔下轿子帘，看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怒火中烧的喊着：“谁能把轿子抬到我家去，一人多给十两银子！”
如果不是她哥哥在盛京闯了些名堂，他真想将这种粗鄙的女人送回去！如今全梁县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奇耻大辱，怎么会有如此粗俗不堪的女人！林谨炎甚至找不出更恶毒的词语形容她，看着人群中为了十两银子走出来的人道：“抬道我家去，我每人封十两的大红包。”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让人扛着茅房喜轿去送亲。
一时间再响起的锣鼓走了调儿，媒婆和小丫鬟脸色苍白的离得老远，一顶散发着恶臭的轿子落在林家老宅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1章 粗鄙恶心
在门口守着的二喜无精打采的，见着前面的轿子抬得飞快，四个轿夫好似脚底抹油一般冲过来，连忙让放鞭炮。
鞭炮声响起，二喜正打算给轿夫们分喜糖，一个个齐刷刷的奔着林谨炎而去，领着银子就逃之夭夭了。
怎么都跟见了鬼似的，这大喜的日子是撞了什么邪？
林谨炎脸色铁青，如乌云密布，看都没望轿子上看一眼，冲着二喜道：“找个粗使婆子，直接把轿子抬到后院去。”
说罢又看着从汤家带回来的两个丫鬟：“去，把你们小姐洗干净，一遍不够就泡一夜。”
汤美玉在轿子里欲哭无泪，她觉着自己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林谨炎，早早在脑海中想过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了。
她成了梁县最粗鄙可笑的女人，成亲之日在轿中出恭，这种名声会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处处比自己强的傅惟慈了。
轿子晃晃悠悠地进了林家老宅，二喜捏着鼻子捂着嘴，嫌弃地五官皱成一团，直到轿子走远才迎上前问林谨炎：“少爷，宾客都等着呢，您不拜堂了？”
直接一顶轿子送到后院，没背着下轿，没拜堂，也不算成亲啊。
“直接开席。”
没拜堂没送入洞房，新郎官直接宣布开席，这在梁县可是头一份，传出去别提多荒唐了。
没几个时辰，汤家小姐的糗事传遍了梁县，也同样传回汤家，孟氏沉着脸还算淡定，反而是汤大人，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傅惟慈在饭庄听着食客们讨论此事，还有人嗤之以鼻，说不要在吃饭时说这么恶心的事。
她一时好奇，随便抓了个人问，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汤美玉是做了什么孽，成个亲怎么都能闹成这幅德行，只要在脑海中想到这个场面，胃里就一阵阵的翻涌。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总是端着趾高气昂的架势，这事儿不得让她心里憋屈死。
对汤美玉来说，憋屈死总好过被熏死，她闭着眼睛连人都不敢看，任由几个人使劲儿搓着她的身子。
从白天搓到晚上，娇嫩的肌肤搓的发火，好似浑身出血似的红肿，可她犹嫌不够，让人烧了热水自己泡。
干花瓣换了一筐又一筐，从头到脚，连着头发丝脚趾缝都洗了不下数十遍，浑身这股恶臭才渐渐散了。
给她清洗的几个丫鬟都用手帕遮住口鼻，像给牛马洗澡那样小心翼翼地敬而远之。
林家后宅的柴火因为烧洗澡水没了大半，汤美玉连搓带泡，身上的皮肤一碰就痛才罢休。
前厅的宴席早就散了，林家的丫鬟带着她往房间里走，屋里还是洞房花烛的装饰，若不是她出了这种丢人的事，她本该早早在此等候林谨炎的。
“少爷呢？”她鼓起勇气开口，却不敢抬头看林家的丫鬟，她觉着丢人。
“少爷说让您先睡，他回酒楼了。”丫鬟说罢便退了下去。
新婚之夜就让她独守空房！偏偏她又说不出不是来，握着拳头盯着桌上的茶盏。
今日可是大婚之夜，他再厌恶自己也不能躲去酒楼啊，他只要出了林宅，肯定被外面的人猜到自己被嫌弃，新郎官连洞房都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2章 脸丢尽了
汤美玉越想越气，抬手就要摔桌上的茶盏酒杯，幸而丫鬟眼疾手快，一下子扑上前按住：“小姐，万万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嫁到这林家来，林家的东西就都使得！”她掐着丫鬟的手臂，指甲抠的丫鬟连连哀嚎。
小丫鬟心里也有气，她招谁惹谁了，今儿若是这套茶盏都摔了，小姐明儿就会把事情仔细一想，就会全都推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就不止被掐几下了。
这种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小丫鬟心里早就琢磨透了，所以就算被掐也得护住这些茶盏酒杯。
“小姐啊，若是明儿姑爷回来，知道您发脾气，肯定会觉得你对他有气，一来二去，你们还怎么恩爱白头啊，可万不能让林家人看您的笑话啊。”
汤美玉忍下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抬手狠劲捶着丫鬟的肩膀，疼得丫鬟龇牙咧嘴，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哭。
撒了气，她才渐渐冷静下来，发红的眼睛盯着满屋子喜气洋洋的红绸，又愤怒又难过，蓦地大哭起来。
“小姐，您可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今儿这事儿咱们不占理，你若是让林家人知道你心中不满，姑爷肯定认为你无理取闹。”小丫鬟也没存好心，故意压低声音提醒，心中却想着就不让你出气，被眼泪憋死才好呢。
汤家的颜面在梁县都丢光了，汤大人去衙门时，几个小衙差指着他窃窃私语，气得他告假几日，索性谁都不见。
一直到汤美玉三日回门才好一通发作，指着自个儿闺女的鼻子骂，孟氏见此忙搂着女儿起身坐下，劝道：“好了，事情都发生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汤易胜胸口发闷，他们汤家何时如此过？沦为全梁县的笑柄，他堂堂一个县丞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林谨炎为什么不来？三日回门就让你自个儿回来的？”他坐下椅子里，胸口还高高低低的起伏，厉目瞪着女儿。
汤美玉哇的一声就哭了，拽着孟氏的胳膊擦眼泪，一抽一噎的半个字都说不清。
汤易胜听了一会儿，一个字都听不懂，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堆，带着哭腔和抽噎，听着人心更烦，厉声吼道：“好了！你给我憋回去，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
汤美玉嚎啕大哭，汤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回门的小姐在前厅哭，而且姑爷都没回来，怕是一嫁过去就没得夫君疼爱。
孟氏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冲着汤易胜道：“你骂她有什么用？翠环！你说！”
一直伺候汤美玉的小丫鬟也觉着委屈，跪在地上把前后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洞房花烛夜，林谨炎夜宿酒楼，接连几日都没回府。
还特地强调了自己拦着主子摔东西，好在没闯出大祸。
孟氏深叹了口气，眉间紧蹙，虽然汤美玉是汤家的闺女，可成亲之日出了那等恶心的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住，林谨炎如此躲开也是情理之中。
别说他只是相公，就连她当了多年娘的人，一听都忍不住呕吐，现如今能抱着汤美玉安抚，纯粹是表面不得不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3章 狭路相逢
“派人去酒楼把他叫过来，三日回门不见女婿，这成何体统。”汤易胜吩咐小厮去找，自个儿起身走了，一眼都没看不争气的女儿。
傅惟慈从玲珑斋出来，与红袖正沿着路边走，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和手指：“那个人再没来过？”
“还没。”一如往常简短的回答。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慢了些，汤易胜是被女儿的糗事闹得分不开身？据说连县衙都不去了。
拐了个弯，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傅惟慈捏着手指的力气蓦地一重，真是冤家路窄。
“咱们换条路。”什
她说罢转身，真是越讨厌谁就越是容易碰见谁，看得她心底犯膈应，再一想起汤美玉的事，连带着看到林谨炎都反胃。
“小慈。”
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她脚步越走越快，恨不得长双翅膀飞了，很快就转了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着。
林谨炎多日未见她，今日偶然一遇，瞧她一身素白的打扮，比起汤美玉污秽不堪的德行，心中愈发觉着她好。
不管身后还有汤家的人跟着，握紧折扇抬步就追，他步子大，看着人影消失不见就跑着去追，没一会儿就挡在了傅惟慈面前。
“小慈，我是跟你道歉的。”他抬手挡住去路，喘了两口气，故意做出气喘吁吁的模样：“你容我说两句话成不？”
“不成！”傅惟慈没耐性和他纠缠，特别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两日他都成梁县的名人了，她才不想惹得一身腥。
“我就说两句，那晚的事是我莽撞了，对不住你，我保证再也不说混账话。”林谨炎见她绕开就走，急忙跟着前。
“林谨炎，你变得不是一星半点，你浑身傲气哪去了？现在怎么低三下气的让人瞧不起。”她边走边讽刺他，字字句句如利刃戳心。
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不追了，不料他笑得很是灿烂，解释着：“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傲气吗？我保证以后”
“你跟我保证什么以后？赶紧离我越远越好！红袖，他若是再追上来，直接绑了送去官府。”
红袖得了吩咐，按着林谨炎的肩膀不准他上前，冷冰冰地瞪着他：“你若想去官府，我即可送你过去。”
这一会儿的工夫，脚步极快的傅惟慈就转进了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林谨炎只得作罢，加之身后汤家的下人拉扯着：“姑爷，今儿是回门的日子，您可不能闹进衙门去啊。”
本来老爷在衙门就够没脸的了，若是姑爷再进去，这脸就彻底捡不起来了。
在红袖怒视眈眈的视线中，汤家的下人拽着林谨炎赶紧离开。
汤家人左顾右盼的等来林谨炎，没人敢问他怎么不和汤美玉一同回来，都端着笑十分殷切。
就连方才还满脸不乐意的汤易胜，也换了副模样，笑眯眯地问：“看来是酒楼的生意太忙，不过在忙也得吃饭不是？”
不仅笑脸相迎，还主动给林谨炎找了个台阶下，顺便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孟氏暗地里推了推哭肿双眼的汤美玉，让她坐到自己相公的身侧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4章 把这个掺进去
“生意却是忙，岳父大人坐享其成，我不就得多付出点精力，若不然拿什么孝敬您呢？”
汤美玉落座，林谨炎只淡淡地扫过她红肿的双眼，心底鄙夷的冷哼，原来是跑到娘家来哭诉了，怪不得要把他叫过来。
摆什么回门宴，说到底还不是一家人围着自己追问为何冷落她，分明就是鸿门宴。
“今日是你们回门的日子，美玉说有几日没见着你了，固然生意忙，身体也得注意些。”孟氏说话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林谨炎看着岳母真诚的笑容，脸色渐渐缓和些，淡淡一笑道：“是小婿忽略了美玉，不过男子当然要以事业为重，想来岳父很赞成我的想法。”
汤易胜不知怎么回答，一方面他们依靠林谨炎送钱，想要钱就得有酒楼的生意，就得有人去日夜打理。
一方面他们女儿还被委屈着，两两比较，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点点头：“是，男子必须以事业为重。”
汤美玉左立难安，连连看着身侧的相公，想到那日自己恶心的样子被他瞧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汤家的回门宴摆得很丰富，比起那日成亲不差分毫，汤易胜拽着林谨炎多喝两杯，没等对方微醺，自己先醉的不省人事。
汤美玉趁着众人扶父亲回房休息，悄悄离席然后堂屋后面，将袖中的小包药粉交给翠环手中，低声嘱咐道：“一会儿你给林谨炎倒酒，把这个掺进去。”
翠环不敢接，怕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犹豫了半响没动弹，汤美玉一急，抓着她的手塞进去，厉声道：“你要是不做或者做不好，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闻此言，翠环只得接了，愁眉苦脸的垂着头：“小姐饶命，奴婢肯定能做好。”
“这事你知我知，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汤美玉威胁地在她腰间拧了一把，转身露出些许笑意。
林谨炎不是嫌弃她不愿意碰她吗？那就得用点非常手段，到时候有了夫妻之实，他再嫌弃自己，林家i的下人也不敢背地里嚼舌根。
这几日就因为林谨炎没和她洞房，林家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说悄悄话都不避人了，当着她的面儿就敢翻白眼，可见猖狂至极。
等今日事成了，她成了林家真正的女主人，肯定先找两个刺头开刀，让他们都长长教训，她汤美玉可不是好欺负的。
汤美玉从后面绕回来，俯身贴耳地与孟氏交代了几句，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
汤易胜不胜酒力已经睡过去了，那灌林谨炎喝酒的重任就只能交给孟氏了。
孟氏讶然地看了一眼女儿，看着面前的酒杯，岳母和女婿对饮，实在不合规矩，可女儿都如此说了，她若是拒绝将来必受埋怨。
索性不顾忌许多，端起酒杯冲着林谨炎笑道：“谨炎，往后你就是我们汤家的女婿，美玉还需要你多照顾，她娇惯些，你多担待。”
孟氏生得极有风韵，一笑更是有种百媚生的魅力，林谨炎觉得汤家或许就只有这位岳母是个聪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5章 各怀鬼胎
汤易胜和汤美玉都是蠢不可及，他举起酒杯饮下，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来：“岳母的话，小婿铭记在心。”
翠环见酒盏空了，忙端着起酒壶道：“奴婢再去添些酒来。”
她拿着酒壶灌满了酒，顺便扯了一下袖子里的纸包，里面的粉末都倒进酒里，又晃了晃才神色如常的端了出去。
汤美玉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她略有些手忙脚乱的给林谨炎酒杯倒满，然后如释重负的退到一旁。
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手指头直哆嗦，突然身后有个声音喊了她一声：“翠环姐。”
她浑身一个激灵，眉间突突的跳，回头一看是府中的小厮，立即怒斥：“叫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呢。”
“翠环姐，我有大事要告诉小姐，是关于姑爷和飘香酒楼傅老板的。”说话的小厮就是去找林谨炎，并且目睹他追了傅惟慈一条街的人。
“谁？傅老板？”翠环的手还哆嗦着，朝着汤美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方才还要把自己卖到窑子里去，现在就好好气一气她。
心思一动，浮上些许笑容道：“你去花园的亭子里等着，我马上带小姐过去。”
翠环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是想下药和姑爷洞房吗？她就偏不让她得逞！等着瞧，一个满身沾屎的小姐还不如当丫鬟的干净。
孟氏酒量不好，一杯下肚脸就红了些，眼中初现迷离之色，汤美玉催着她再和林谨炎喝一杯，奈何她瞧不见。
正琢磨着怎么让林谨炎喝下酒，翠环一脸凝重的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登时起身大叫了声：“什么？！”
说罢这句话又看了一眼林谨炎，见他露出不耐烦又嫌弃的表情，心底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她想都没想就离了桌，吩咐其他人扶姑爷回房休息。
一路上她越想越气，今儿可是回门的日子，林谨炎居然还要见傅惟慈那个贱人，她在林家备受冷落，那个贱人却成了自己相公的心头好。
她忍不下这口窝囊气，她得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个贱人故意勾引林谨炎的。
汤美玉步履匆匆地赶到小花园，蹙着眉呵斥翠环：“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路？在堂屋说不也行吗？”
翠环露出为她考虑的谨慎模样，低声道：“怕被姑爷听见，再以为您让人监视他，岂不是更误会您了。”
汤美玉觉着有道理，剜了一眼翠环，冷笑道：“你脑袋瓜儿倒是挺灵光的。”
此时饭桌上，林谨炎捏着指尖的酒杯，睨了一眼伏在桌上的孟氏，嗤笑着一饮而尽。
小慈对自己已不再是之前的态度了，先前是冷漠，现在却是厌恶。
想到方才她脸上的表情，心头的郁结迟迟不散，又倒了杯就喝下去，烈酒入喉，烧得他肝肠寸断。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林谨炎要多少有多少，偏偏就是那张脸让他忘不掉，那不拘小节、不服输的性子让人着迷。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是自己的！他季方再怎么能耐也改变不了出身，一个寒门子弟，想在盛京混出名堂，根本不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6章 不是亲生的
此时昏昏欲睡的孟氏站起身，脚尖勾住桌子腿，娇滴滴的惊呼了一声，抓着椅背，软绵绵的身子靠着椅背撑着，半睁半闭的眼睛喘了两口气。
如此一弯身，喉咙里涌上一股辛辣的酒味儿，伴随着发酵后饭菜，冲得孟氏连连咳嗽。
她握着帕子按着胸脯，推开丫鬟上前扶住的手，蹙眉道：“一边去。”
孟氏分不清桌上什么是茶，什么是酒，胡乱倒了一杯哗啦啦的水就吞了下去，一股更灼热的感觉直逼脑门，难受地敲着胸口。
“太太，你就让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一旁干着急又插不上手的丫鬟直跺脚，又不敢贸然上前讨人嫌。
“不用你！我自己能走，我没醉。”孟氏瞪了瞪眼睛，扬着脸不服气地道：“一个赛一个漂亮。”
她说的是汤易胜的小妾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她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抵不过人家柔软的腰肢，也比不过人家的年纪。
好在她有儿子傍身，比起一群无所出的小妾，她的儿子就是她汤家立足的筹码。
孟氏想到这儿，忍不住啐了一口，她堂堂郡太守的亲妹子，犯得着在一个小官的后院立足？
汤易胜那个老混蛋，都是他欠自己的，当年要不是他跪下求自己，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个妾生的孩子能成汤家的嫡女？
现如今好歹知道知恩图报，让她嫁出去捞钱，给儿子在盛京铺路用。
这么多年她每每见着汤美玉都觉得心口堵得慌，所以她才不在乎她是不是一身粪便，不在乎她是不是受相公喜欢。
这都与她何干？只不过装装样子，让他们继续拿银子给儿子就是了。
如果生她的那个贱人在，成亲那日听到如此噩耗，肯定就跑过去安慰自个儿闺女去了。
孟氏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抬着虚浮的脚步往后院走，按个贱人抢了她的相公，还把女儿记在她的名下，这件事足够让她一辈子堵得慌了。
“诶呀。”孟氏衣裳被椅子的扶手勾住，本就眼前颠倒的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林谨炎看着孟氏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表情像极了小慈，扬着下巴说话，永远不妥协的倔强模样。
当孟氏要摔倒时，他想都没想就起身抱住，搂着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在怀中，他越来越想傅惟慈了。
身体里的火像被突然点燃，睨了一眼没扶住的丫鬟，凝声道：“没用的东西，前面带路！”
“姑爷，还是奴婢来吧。”丫鬟上前想把孟氏从林谨炎的怀中拽出来，可一个醉成烂泥的人，如同一个死人一般沉，她扯了两下硬是丝毫不动。
这可怎么办？姑爷和岳母这么亲密的接触，传出去肯定要坏大事，被府中的人瞧见也必定要出事啊。
“带路。”林谨炎一只手搂着孟氏的腋下，手指一按，摸到一片棉花似的肉，浑身一紧，脑袋里最后一丝理智也烟消云散了。
“姑爷，你在这等着奴婢，奴婢去叫人来扶太太，千万别到处乱走。”丫鬟是束手无策，又不能让夫人躺在地上，只能赶紧叫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7章 违背伦理纲常
这种时候小姐怎么还不见了呢？就连翠环都不见人影，其他伺候的丫鬟也都不在。
殊不知这都是汤美玉亲自赶走的，曾在心底幻想过许多次那种场景，心下便想：难道要让一群人看着林谨炎发疯的搂抱亲吻自己？
所以放眼望去，堂屋这一片都没人守着。
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脚步凌乱又匆忙，心下忐忑的连台阶都没看清，差点摔个狗啃泥。
林谨炎半搂着孟氏，手指在腋下的触感分外明晰，他心中早有一团火在烧，表面仍不动声色的站着。
他动了动手指，发觉孟氏并没有反应，于是愈发大胆起来，一只手绕在腋下，伸到孟氏的前胸，做贼似的分开揉捏着。
呼吸渐渐乱了，孟氏半睁半闭的眼睛蓦地一亮，被揉捏的十分舒爽，情不自禁地朝林谨炎的怀中靠着。
一时间硕大的堂屋内，无下人伺候，姑爷和岳母看似无恙的站着，暗地里的动作却龌龊又不堪。
两人都喝了同个酒壶里的酒水，随着酒精在两人身体里蹿腾着，孟氏渐渐贴着林谨炎的脖子，抬手抚上他的面庞，轻柔地抚摸着。
林谨炎受到这样的鼓舞愈发的放开了，抓着孟氏的手就往下腹移动，他潜意识里知道此人是自己的岳母，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哪还有什么矜持的？
感觉到炙热的孟氏从唇畔见发出嘤咛的声音，似喝醉酒十分的不适，心底狂喜又忐忑，搂着她的男子是女儿的相公，是个比汤易胜强壮百倍的年轻男子。
能把她这朵快要凋零的花浇灌得像新婚小姑娘一样娇嫩。
想到这儿，孟氏就迫不及待的想着府中最偏僻少人的地方，心中愈发期待这种般的刺激，再加上伦理的谴责和鄙夷，让她心底愈发想突破这道防线。
“岳母，我送你回房。”
林谨炎肆无忌惮的按着她的胸口，捏得她又痛又痒，只能伏在他肩头装醉晕。
一路上都是孟氏在带路，她抬起手指着一个比一个偏僻的地方，心中的渴望愈发浓烈。
此时的汤美玉正在凉亭内大发雷霆，听到小厮将两人的对话原封转述，气得发钗乱晃，不顾阻拦的摔了桌上所有的茶盏果盘。
清脆的声音混着茶叶，满地狼藉，翠环心中暗笑，佯作恭顺地凑上前道：“小姐，说到底傅老板对姑爷是无意的，您只要抓住姑爷的心，还怕不能套牢他？”
就是因为傅惟慈对林谨炎无意，她才怒不可遏，那个贱人从来都不给他颜面，今日甚至要报官，可他还是巴巴地凑上去，用自己的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
从来没想过自己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她汤美玉哪点儿比不上傅惟慈？为什么在林谨炎的眼中，那个贱人就是天上的仙女儿，自己就是泥土的砂砾！
林谨炎背后泛凉，露出光洁的肩膀，一丝赘肉都没有的年轻身体，比起汤易胜肥肉叠起的身体，不知强多少倍。
孟氏低呼一声，靠在假山洞里，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不输小姑娘，她搂着林谨炎的脖子，内心的渴求在药物的催动下愈发强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8章 惊喜
她按着林谨炎的脖子，让他埋头于自己身前，一股一股热流似雷击一般窜涌。
伦理纲常在个人面前变的微不足道，冲动之后该如何面对众人早就抛之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当府中的人开始寻找两人时，林谨炎才穿好衣裳，看了眼脚下的孟氏，沉声笑道：“岳母的滋味令小婿难忘，何时能再尝一尝？”
药物的催动褪去，林谨炎并不慌乱，汤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赌，如果汤家的嫡子能出人头地，他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如今连他娘都成了他的手中肉，如何还怕拿捏不住？这反而让他手中的筹码更丰厚了。
孟氏用衣裳盖着身子，又用帕子把脸蛋蒙上，难堪得不敢睁眼看人，心底涌上后悔，却又回味方才的美好。
这么多年的女人，今日才算体验一回痛快了。
“往后我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这只是酒后乱性。”
林谨炎没说什么，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抬步走出假山。
孟氏不敢多逗留，穿衣裳，又整理了发髻，找了一处无人的亭子，伏在桌上装作喝醉睡着。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浑身一抖，回想起方才的刺激，脑袋里回荡着余味。
汤美玉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的生母抢了自己的相公，如今虽然死了，但仇恨还在，所以自己抢了她的相公
如此想，孟氏反而有种报仇的痛快，混着身体的满足，让她愈发想着林谨炎的模样。
汤美玉见到林谨炎在花园中散步，立即迎了上去，站得稍远些，低眉顺眼的道：“相公，咱们该回去了。”
孟氏被小丫鬟“叫醒”，独自回了房间，听到林谨炎和汤美玉回去了，及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春寒料峭，雪虽然化了，却仍旧冷人，傅惟慈早起穿上披风，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寒颤。
红袖递来手炉，她抱进怀中捂着，吸了吸冰凉的空气，缩着肩膀道：“今儿太冷了，咱们去新店铺里躲着吧，那砌了堵暖墙，屋里可热乎了。”
“是。”
傅惟慈早已习惯红袖寡言少语，又吩咐道：“让见季方带着书一同来，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三人出了门，没驾马车徒步走，沿路的街边小贩冻的缩手缩脚的打喷嚏，傅惟慈忙挽紧季方的胳膊，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看见人家打喷嚏，她也经受不住要跟着一起，她擦了擦鼻子，仰头盯着季方的反应。
既然她被传染了，季方离自己如此近，自然也不会幸免。
“你盯着我瞧什么？”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皱着眉回应她。
算了，这个连锁反应的喷嚏到季方这儿就结束了。
“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先透露一点给我听听。”他搂紧她，像夹在腋窝底下的兔子。
“反正是个大惊喜，修好的店铺你还没看过呢？你不是想知道我想用来干嘛吗？今日你一看就知道了。”
季方凝目想了一会儿，觉着这丫头太鬼灵精怪，想出来的点子肯定是常人想不到的。
新店铺的匾额上挂着红布，季方捏了捏她的手，诧异地问：“何时连匾额都挂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9章 你要办学堂？
“昨日，你跟我进来。”傅惟慈拽着他的手进门。
硕大的房间被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包间，一条走廊通往后屋，再朝后屋走，是个硕大的厨房。
“还是火锅店吗？”季方看着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厨房，下意识地问她。
“不是饭庄。”她凑上前打开最近的一扇门，俏皮地挑眉让他过来看。
屋子不大，却摆着床桌等一系列生活用品，就连脸盆水桶都一应俱全。
季方站在屋子中央，笑着道：“原来是客栈啊。”
傅惟慈没应，欣赏着季方脸上的笑容，心下愈发得意她的绝妙点子，连季方都猜不到。
“咱们再去二楼看看。”她牵着他的手夹在胳膊里，拽着就往楼上走。
二楼和楼下大同小异，惟独有一扇实心红木门不同。
傅惟慈狡黠地踮起脚尖，用手把季方的眼睛蒙上，笑嘻嘻地在他耳边低语：“这就是惊喜。”
吱呀的推门声，季方感觉到指缝有阳光泄进来，明晃晃地映着她指间通红。
走了两步，眼前的手才缓缓的松开，阳光从对面的窗子里映进来，他环顾了一圈，是一间极大的房间。
傅惟慈靠在窗边，身后是略显春意的光芒，笑道：“这不是一间客栈，是一间变相善堂。”
“你要学薛之孟？”季方走到桌子旁，一侧头，方才被帘子挡住的视线豁然开朗，眼前一排排的桌子，坐垫，整齐有序。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笔墨纸砚，齐刷刷的俨然是学堂的摆设。
他着实被震惊了，心下似有猜测的狂喜，却又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办学堂？”
他望着阳光下的女子，眼中的惊喜透着欣赏，似乎听见两人灵魂深处的碰撞。
知识的重要在他心中是不言而喻的，寒门子弟一跃龙门，足以带着全家脱贫，足以改变一生，甚至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未来。
他从未与阿慈讲过读书的重要性，偶尔她故意写出七扭八扭的字气他，他也只想纵着她玩闹。
眼下她的举动却令他从心底震撼，这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眼界和胸怀，但他的阿慈做到了。
傅惟慈将季方眼中的狂喜和自豪尽收眼底，愈发觉着自己做的是明智之举，眉眼弯弯道：“对，不过是不收学费的学堂，让寒门子弟都能读得起书。”
她两眼冒着异样的光亮，露着两颗渐尖尖地犬齿，像春日里绽开的第一朵凌春花，负手问：“我正是聘用你为我们书堂的代课夫子，你可愿意？”
季方故意做出犹豫的模样，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认真地问：“一个月给多少银子？”
“哼读书人满身铜臭味。”她跳上书桌才能和他平视，用手肘箍着他的脖子：“把我给你还不够吗？”
季方被挟持的喘不上气，两下就憋红了脸，抓着她的手腕，断断续续道：“谋、谋杀、亲夫。”
闹腾了一会儿，两人并肩坐在夫子教书的书桌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片春光大好。
“楼下的房间是给学生用的？”季方侧头望着她正襟危坐，一副严厉夫子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0章 浅处无妨有卧龙
傅惟慈偏头望着他，揉了揉被他捏过的脸颊，痒痒地触觉，指尖的温暖让人心头也暖和起来。
“是，许多乡下的人读不起城里的学堂，解决了住处就会让他们放心许多，虽然条件简陋些，但回报远远高于付出。”
季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自家小媳妇细腻的想法分外欣赏，握起她的手揉捏着：“娘子，你真好。”
好的让他自惭形秽，好的让他有种仰望神仙的错觉。
傅惟慈嘿嘿一笑，受不住他灼热明亮的目光，移开视线望向墙壁，连忙起身到：“你看，这是我特别做的黑板，刷了无数遍染料，又打磨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
光滑的墙壁表面被打磨十分光滑，季方凑近用手摸了摸，一股染料混着墨汁的味道。
“这东西怎么用？”他不解面前奇怪的东西，退了几步看着涂得黑漆漆的墙面，难忍笑意：“你的小脑袋总是能想出古怪的想法。”
傅惟慈从墙根的处捧着一个竹子编制的竹筐，把里面成块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手心里道：“你看，这是咱们用来做豆腐的石膏，它可以用来在黑板上写字，然后还能擦掉。”
她说罢转身，捏着石膏块，在背板上写了一首刘禹锡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季方随着她书写的字一路读下去，顿觉周身一股恬静，悠然的气氛，隐约有种直抒胸臆的豪情。
傅惟慈把手中的石膏块递到季方面前，牵着唇角笑：“这是我们陋室书院的代表诗，我想让你写一对题词，贴在黑板的两侧，用来激励孩子们奋起向上。”
她侧过头，外面的骄阳落映在她脸庞，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微光，到真有几分像寺庙里供奉的镀金菩萨。
季方觉着有一股股温泉从心底流过，他拿起石膏块，郑重地在黑板上写下苍劲有力的两行字：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不妨有卧龙。”
初春静谧的内室，一束束阳光射进来，季方转过身望着傅惟慈。
忽然觉着面前的姑娘不在是曾经为了几几分成而与人争辩的小娘子，她恬淡的外表下包裹着强大的内心。
从陋室书院走出来时，傅惟慈特地带他绕到后院，指着院中四五口大井道：“这几口井有两个没挖出水来，只有三个能用。”
“三个足够了。”季方上前打开井盖，望了一下幽深的底下：“你能在这几日把所有的事计划周全，为夫深感敬畏。”
他说着拱手作揖，傅惟慈不躲避地受着，仰着头笑了两声：“我还要招工呢，起码要三位夫子，绘画和棋艺，还需要一位厨娘。”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季方一把攥住她的手，目光一刻不移：“薛之孟也掺了一脚？”
“嘿嘿嘿”她抿唇有些心虚地笑着，瞪着如湖水闪烁的眸子问：“你怎么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1章 不如用点实际行动
“这还用猜吗？能请得起夫子，还有担负起日常开销的，除了他财大气粗还能是何人？”季方点了点头她的眉间。
“其实不止薛之孟，衙门会负责聘用夫子的开销，他只负责学习用品的采买，还有我师父，他和我一起担负起日常吃穿。”
吃穿是开销的大头，她算了好几日才算明白这个账，好在靠倒卖木头挣得钱足够了。
季方微皱眉，听来听去所有人知情，惟独他被瞒在鼓里，不由沉叹着摇头。
傅惟慈立即听出他的意思，撒娇似的搂着他的胳膊：“我想给你这个惊喜，所以让他们都帮我瞒着，我是打算啊，等你出入仕途在朝中做官做累了，我们就回到这里教书。”
见季方仍不展颜，她继续用柔情攻势道：“我连我们养老的地方都想好了，你居然不感谢我？”
“我怕你辛苦。”季方顺势搂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微微蹭了两下，又道：“饭庄的生意足够你忙了，还有梅老先生那，如今又多添了这个，你会吃不消的。”
傅惟慈听着耳旁的心跳声，拍了拍他的胸口：“放心，等这个地方步入正轨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到时候找个靠谱的人照看，我就是挂个好名声的甩手掌柜。”
她说着又笑起来，这辈子也算做过一件善事了，她从没想过当济世的圣人，只想在力所能及之处尽些微薄之力。
这些日子她为了采买需要的东西，跑的腿都快断了，如今看着初具规模的书院，一种盈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更让她满足的是季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惊喜又透着些许赞赏，她觉着做什么都值了。
夜里，她绞干头发躺在床上，抬起腿在空中做出骑自行车的动作，季方捧着书好奇的问：“怎么了？屁股痛吗？”
“我才不屁股疼呢，这是减肥的动作，每天睡前一百次，可以瘦腰瘦大腿。”她用着劲儿，憋涨的脸颊通红，说话间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季方没忍住被她逗笑，上前观察她红透的小脸，抬起食指戳了两下：“娘子，你咋能这么招人疼。”
傅惟慈咬着下唇，害羞地不去看他，眼底全是沾沾自喜，吭哧着道：“你疼我就好了。”
季方凑上前在她咬得湿润又嫣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重新拿起书回到书桌旁。
不一会儿屋里哼哧哼哧的声音消失了，他起身撩开纱帐看着瘫倒在床的娘子，勾着唇角笑着。
突然背对着他的傅惟慈喊了一声：“相公，我有件事儿想求你帮忙。”
“你说。”
她骨碌着从床上爬起来，笑声里满是求人的殷切：“过几书院就要开始招生了，房间有限招的人不多，但可以接纳许多走读的，我想请你帮我写个告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好，不过既然你用了求字，不如用点实际行动回报我？”
傅惟慈听着他话尾的余音意味深长，眼珠子一转，警惕地护住自己的胸前：“不，我拒绝一日多次。”
季方轻笑出声来，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望着洪水猛兽，不由摇了摇头：“是煮碗面给我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2章 招生杂事
学院的诸多事宜都安排妥当，为了将每个房间分配给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傅惟慈优先去了薛之孟的善堂。
从无家可归之人的孩子们选择，再然后通过暗中实地考察来区分究竟哪些人更许多帮助，她能力有限，伸出去的手只能抓住真正困难的人。
课堂总共有两间，用来区分天资不同的孩子们，也就是现代的快班和普通班，区分的原则是以开学前的考试为准，每三个月做一次调试。
同时富裕人家的孩子也可以入学，但需要交纳比其他学堂稍贵些的学费，餐费和杂费相差无几。
名额有限，大部分的名额都留给穷困人家的孩子，如此既能保全了初衷，还能让学院多些收入。
傅惟慈今日天刚蒙蒙亮就赶到乡下，第一站是季娟婆家的地方，是去岁洪灾最严重的地方。
焦云虎驾马车，红袖陪着她坐在里面，马车内的炭火盆响着燃烧的声音。
傅惟慈合着眼睛闭目养神，方才她说了好些话，这会儿又累又乏。
她伸出手，露出白皙的皓腕，轻声道：“茶。”
“姑娘今日歇歇，明日再去书院吧。”红袖递过茶，见她眉目疲倦，低声劝道。
傅惟慈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微摇头道：“告示都贴到每个村庄了，今日必定忙不过来，我得去盯着。”
“姑爷能干，您大可以放心交给他。”
她递过茶盏，细心留意着红袖的模样，近些日许是太累，每每入梦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场面，梦中那个陪着自己玩的小姑娘，的确与红袖有几分相似。
“他自己怕是难周全，这进了二月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该随着薛之孟一同入京了。”一想到季方要走小半年，脸上难免添了分失落，倚在窗旁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汤大人的事还没着落，薛世子一时难以回京吧？”红袖看着额前头发被风吹起的傅惟慈，心疼她这几日的疲累，想劝她休息又不知如何说得动她。
方才又提起了姑爷要走，一时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攥着手指懊悔。
“这几日若是有消息或许还能腾几日，若是没有也只能罢了。”傅惟慈闭上眼，白净的小脸累得没了灵气，悠悠地问：“那个茅翼还没消息吗？”
“还没，不过奴婢近几日总觉着有人跟着我。”红袖想起这些日子的异样，垂下双眼边说边琢磨。
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杏眸如一汪湖水，浮上点点笑意道：“怕是这几日就要现身了，你只管与寻常无佯就好。”
马车停在书院门前，红袖掀了帘子，她一眼就看见桌子后的季方，正被几人围着，手中不知写着什么。
人不少，除了桌前的，还有跟着范樱在后院参观的父母。
虽然是私塾，可毕竟有官府坐镇，也不比官办学差。
有些稍富裕的人家都想比较比较哪家更好些，都是正常交纳学费餐费和杂费，自然要选一个条件更好的。
大部分都是贫困人家冲着免费读书来的，一身粗布衣裳，被富裕人家的穿着一比较，显得格外渺小怯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3章 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傅惟慈还没走到季方跟前，发现这个问题后突然拍了拍脑袋，转身就往外走。
既然有家境的不同势必会有穿着打扮的悬殊，若是在同窗之间造成身份的高低便不好了。
所以入学必须穿戴统一，不论富贵贫穷，所有人都统一服装，如此才会避免有些孩子产生优越感或是自卑心。
附近就有家裁缝铺子，头午顾客不多，傅惟慈方一进去就有店老板迎上来，三十多岁的妇人，穿衣梳头都十分讲究，点头哈腰满脸殷切：“傅老板，您今儿怎么来了？”
店老板不敢怠慢，眼前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身份不简单，做出来的事儿也不简单。
酒楼老板的身份看似寻常，可人家是梁县最挣钱的饭庄，如今人家又开了私塾，据说穷困人家的孩子不收银子。
多少人排着队想跟她道谢呢，如今可梁县里的大名人，相比之下另外一位“大名人”愈发令人作呕了。
“我想看看你店里的料子，黑灰颜色为主吧。”傅惟慈把手炉交给红袖，解了身上的披风。
这月份许多人都穿比甲了，她还是觉着冷，穿着披风抱着手炉，俨然还在过冬季。
“您的模样和气度穿黑灰色不合适，找些艳丽的颜色才能衬您的皮肤。”
“胡老板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啊，我不是给自己裁衣裳，是给读书的孩子们定衣裳。”她抬起手从布匹上扫过。
胡老板脸色一凝，不由多看了几眼，比寻常女子的身量稍纤细些，可落在人心中却十分高大，已然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谁说好女不如男？眼前这位就是铁铮铮的例子啊，可真为她们女人争气。
“您那，可真真是个好人，梁县里除了您再挑不出第二个来了。”
胡老板越说越殷切，比方才多了几分真心的敬重，忙请傅惟慈坐：“您先坐会儿，我挑些适合的颜色给您挑挑，也别灰黑了，多挑几样您过目。”
“那真是多谢胡老板了。”
“您客气，您做的都是好事，自然是我们店铺的座上宾。”胡老板说着直起身子扬声喊着：“明江，赶紧给客人上茶。”
里面的伙计应着，不一会儿端出一盏茶来，放在傅惟慈面前，退了几步擦了擦手，略有些局促的望着她。
“看什么呢？”红袖皱眉不悦，厉声斥了他一句。
“小的、小的见着傅老板觉着她好像菩萨，忍不住就、就想多看、多看两眼。”
名叫明江的伙计结结巴巴地说着，不住地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到身后的水桶，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傅惟慈忍不住笑了两声，看了两眼红袖，让她别吓唬人家，继而才问：“我可不是菩萨，我只是个商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明江一听瞪起了眼睛，似想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问：“那、那您还让穷人家的孩子免费入学，您图什么呢？”
傅惟慈深吁了口气，面前这个单纯的小伙计让她浑身轻松，端着茶盏把一饮而尽，笑吟吟道：“凡事必有所图，只不过有些人图的是一己私利，有些人图的是百姓大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4章 努力的过程就是收获
明江如同受教一般回想着这句话，忽然茅塞顿开的笑了，心中对傅惟慈的印象愈发好了，扬声道：“您图的孩子们的未来。”
果然是活菩萨，讲出来的话跟一般人都不一样，深奥却只要一琢磨就懂。
傅惟慈只笑不语，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颇有规律的声响让明江渐渐不再紧张，他上前又问：“傅老板，你看我这个年纪再读书合适吗？”
他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难为情地笑着解释：“小时候我爹重病去世，没几年我娘也去了，幸好得到胡老板的可怜，给我饭吃还让我在这儿挣钱，可、可我今日看着您书院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突然、突然很想读书。”
明江的年纪的确不小了，看样子有十四五岁，早期开蒙的确是晚了，但是读书是这世上最好的勤能补拙，只要他肯下功夫，何时都不算晚。
“当然能，读书是不分年纪的，只要你有颗上进的信心，有颗充实自己的决心，有颗探知未知的好奇心，凡事都难不倒你。”傅惟慈欢快一笑，神色认真地道。
“可、可我怕人家笑话我痴人说梦。”
“他们才是痴人说梦，在旁人没有努力进步之前就否定人家，这种人多半自己身处泥洼，你若是听信他们之言，来日也要被他们拽进泥洼里，你可愿意在泥洼里待一辈子？”
傅惟慈倾身捏着自己的手指，颇有几分义愤填膺之态，她最是厌恶这种人，说这些话的人多半是不肯努力的，倘若他们努力过，就该知道世上凡事没有一定。
就该知道哪怕达不到自己的目标，但努力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就是啊，傅老板说得对，我怎么劝你都不听，今儿人家劝你，你可要好好听一听。”胡老板抱着许多布料摆在柜面上，嗔怪地瞪了一眼明江。
“我还是怕”明江犹犹豫豫地往胡老板身边走，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怕傅老板不肯收我。”
“嗤你个蠢小子，傅老板方才那些话你还没听出来吗？你若是去她肯定收。”胡老板戳了一下明江的额头，笑着摇头。
这个丧父丧母的孩子，对她而言如同亲生儿子，当年收留他，许多人的闲言碎语都捱了过来，现如今当然希望他能更好。
“裁缝铺这四四方方的小旮旯，不是你施展才华的地方，你只要肯努力读书，将来我还能跟着享福去盛京呢。”胡老板颇感欣慰，继续鼓励生性敏感的明江。
“哟，盛京也是你们这群小蟹小虾去的吗？”人来没出现，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傅惟慈靠在椅背上，揪着手中的帕子，盈盈一笑，眸光闪动，今日怕是要用冤家路窄这个词形容了。
汤美玉一身艳丽的桃红色褙子，迈进门槛的是一只桃红色绣金牡丹的鞋子。
在胡老板和明江诧异的神情中，汤美玉噙着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笑容走进来，仰着下巴俯视着众人：“做梦吧，一个小小裁缝铺的人还敢奢望去盛京，我怕你到死都完成不了这个心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5章 冤家路窄
她是去过盛京的人，她母亲的一位远方表哥在盛京做官，现如今她哥哥就住在他家中，等着机会和门路还往上爬。
其实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况是隔三代的远方亲戚，可人嘛身处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何况那位远亲还在盛京做了个小官，当然要日日夜夜的巴结，抱紧人家的大腿。
她鄙夷地看了看明江，啧啧两声叹道：“做这种青天白日梦，还不如赶紧娶个媳妇了。”
自小没爹娘撑腰，明江的性子格外的怯懦，这几年虽然改了不少，可见着趾高气昂的汤美玉，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低人一等的姿态。
他一低头弯腰，汤美玉就格外嚣张，睨了一眼坐着的傅惟慈，得意地冲着明江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胡老板一个做生意的，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惹县丞的女儿，她拽了拽要过去的明江，先赔着笑脸道：“林少奶奶今日来挑料子的吗？看看您喜欢哪一个？我家伙计毛手毛脚的，不好过去伺候您。”
汤美玉对林少奶奶的称呼很得意，虽然她至今还没和林谨炎同房，她嗤笑了两声，挑眉看着胡老板：“你倒是挺识相的，我让他过来，他就得过来。”
明江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走上前，低着头只感觉一双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被迫他抬起头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敢正视汤美玉，拼命地垂着眼睛，正好能看见汤美玉脖子上戴得银项圈。
“长得一副臭德行，给我们家刷茅房都不配。”她厌恶地甩开明江的下巴，转身朝着傅惟慈这边的椅子走来。
傅惟慈抬眸递给红袖一个眼色，红袖及不可察的点点头，逐渐朝着汤美玉要坐的椅子移动。
然后一只脚勾着椅子腿，看着她的大屁股靠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勾住往后拖，伴随着高昂的惊呼声，汤美玉猝不及防的坐在地上，整个人懵了一瞬。
“少奶奶，您没事吧？”翠环故意装作一愣，让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假模假式的扶她起来。
见此状胡老板忍不住低下头偷笑，明江瞪着眼睛盯着狼狈的客人，讶然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屁股疼得快裂成四瓣，汤美玉站起身就回头找红袖算账，她抬手就要扇巴掌，奈何被红袖坚实有力的胳膊挡住。
她抬起另一只手，又被狠狠的抓住，两只胳膊都拿红袖没办法，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转身冲着喝茶的傅惟慈喊着：“傅惟慈，你敢让你的丫鬟害我。”
她堂堂县丞的女儿，如今又是林家的少奶奶，今日竟然当着两个下贱商人的面摔了个屁股墩儿，颜面尽失！
她越想越气，恶狠狠地盯着傅惟慈，一双眼睛要瞪得掉出来，见她不说话又要上前，奈何两只手被红袖死死的攥着，她一步都挪不了。
“傅惟慈！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办了私塾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顾形象的张口大骂，气得直跳脚，浑身上下半分官家小姐的仪态都没有。
偏偏她怎么折腾，傅惟慈就是装作没听见，当做没看见，玩弄着手中的茶盖，笑盈盈地与明江道：”再给我添些茶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6章 我正好新买把匕首
汤美玉气得七窍生烟，一边想从红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边还不忘骂人：“你不过就是乡下的粗野村妇，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还不是靠男人！有种你就放开我，看我不挠花你的脸，让你再勾引男人！”
她已然语无伦次，只要看见傅惟慈这张脸，她就想撕碎，再想想自己过得的日子，都是这个贱人导致的。
“放开她，我正好新买了一把匕首，刚开锋还没见血呢，听说这刀得见血才锋利。”傅惟慈从腰间卸下刀套，抛在空中在落下。
一旁的翠环见此忙拉着自家小姐的胳膊，躲在后面小声劝道：“少奶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您受了伤，奴婢回去不好交待啊。”
汤美玉面露退缩，又不敢表现出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倾着，眨了两下眼睛道：“她敢！碰了我她就得坐牢。”
傅惟慈蓦地笑了，乐不可支地直敲桌子，像是听了惊天大笑话一样，笑道：“我无心之失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刚在梁县办了个书院，功可以抵过嘛。”
翠环已经吓得腿软了，见自家小姐执迷不悟，连忙去求红袖，同为下人，她差点跪在地上求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松手啊，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她才不管汤美玉是不是受伤，可倘若她受了伤，自己身为贴身丫鬟必然要受到惩罚，她可不想遭这份罪。
“翠环！你、你怎么能、不过就是乡野村妇的丫鬟，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翠环是她的丫鬟，一言一行都是她的颜面，可、可她的丫鬟竟然对着一个卑贱之人跪地请求，这让汤美玉觉得矮人一头。
傅惟慈笑得愈发开怀，弯弯的眉眼似天边一轮弯月，俏皮的小犬齿都露出几分讥讽的意味。
红袖缓缓张开五指，汤美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堪堪落下。
翠环的声音戛然而止，傅惟慈也敛了笑意凝望着汤美玉，屋内一时静悄悄的。
胡老板见汤美玉没动，忙抬步凑上前半搂着她的身子，连连劝道：“少奶奶，您就消消气，为这点儿事吃亏不值当的，今儿的布料我给你算便宜些，权当哄你开心了。”
为了不让胡老板难作人，傅惟慈起身指着一批淡青如竹的布料：“我就要这个了，先把料子备全，回头送尺寸来。”
反正一个屁股墩儿让她坐了，也算教训她怎么好好说话了。
主仆两人正要走出门，汤美玉却突然挣脱胡老板的手，奔着柜面而去，按着方才傅惟慈挑的布料道：“我要了，她出多少钱，我比她高一倍，你们店里和这个颜色相近的我都要了。”
听闻此声，门口的身影一顿，胡老板以为两人要为一匹布吵起来，忙拽着最近的傅惟慈，低声道：“您放心，回头我拿更好的给你挑。”
裁缝铺是胡老板养家糊口的营生，傅惟慈当然不会毁了人家的饭碗，站在门口拍了拍老板的手背，笑道：“既然林少奶奶出手如此阔绰，你还不赶紧去包，我也正好想看看，得多少银子能买得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7章 一千五百两
汤美玉听到她要留下来看得多少银子，勾起唇角嗤道：“果然是乡下来的没见过银子。”
瞪得发圆的眼睛斜睨了一眼傅惟慈，抱着手臂对胡老板道：“把相近颜色的布匹都拿出来，我都包了。”
就是不让她买到，一副穷酸样还学人家办什么善堂，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吗？再好的名声也改不掉满身的铜臭味。
士农工商，做商人是最低贱的人，怎么能和自己堂堂官家小姐比较？
胡老板和明江把所有青色，绿色都拿了出来，柜面上摆了好几层，起码不下七八十匹。
汤美玉为了和自己争个高低，买这么多绿色的布匹，难不成要把全府上下的衣裳都换成绿色？
傅惟慈乐得看热闹，反正不是掏自己的荷包，看两眼也不会肉疼。
“林少奶奶，后面还有四十多匹翡翠绿的布，您可还要？”
翠环低着头掰着手指头，细细地算着：七八十匹加上四十多匹，足有一百多匹，每匹布就算是十两银子，就得一千多两，而且胡家裁缝铺是梁县出了名的好，肯定不止这些银子。
小姐的荷包里总共不到五十两银子，怎么付得起这么贵的布？而且这些布都买回去，难道是要开布庄吗？
小丫鬟愁眉苦脸的上前，扯了扯汤美玉的衣袖：“少奶奶，咱们的钱不够”
谁会随身带两千银子啊？而且现在掏空汤家没一千银子啊，这不是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面吗？
傅惟慈闻声不等汤美玉说话，重新走回店里，对胡老板道：“既然林少奶奶的钱不够，我就再挑一挑。”
她佯作颇感兴趣的捡起一块石青色的料子，指腹轻轻地抚了两下，一只手霸道的伸过来，拽着布料道：“这都是我的！谁说我没银子买？我说把颜色相近的都拿出来，胡老板听不懂吗？”
“听得懂听得懂。”
胡老板用手肘戳了戳明江，让他把里面的翡翠色拿出来，摊在柜面上：“林少奶奶，总共是一千五百零十七两，我给您抹个零头，您只要付一千五百两就可以把布都拿回去了。”
汤美玉面色一怔，看着面前的几摞布匹，略显慌乱的指了指，似不信的侧过耳朵：“多少银子？”
傅惟慈不动声色地在心底暗笑，一千五百两银子就算是县丞大人也没法一次掏出这么多银子，她都替汤林两家心疼，一个养活这么蠢的女儿，一个娶了这么蠢的媳妇。
“一千五百两。”她转过头望着汤美玉，眼底浮上讥诮，淡抿双唇等着看笑话，伸手把方才的石青色布料抢回来，半眯着眼睛问：“买不起又何必逞能呢？让人看笑话。”
“谁说我买不起！你给我拿回来，我告诉你傅惟慈，你想嘲笑我等下辈子吧，野鸡就算披上凤凰的毛也变不成凤凰！”
傅惟慈一把按住布料，就是不肯撒手，抬头迎上汤美玉怒瞪的双眼，勾起唇角讥笑：“有种人不是凤凰却自以为自己是凤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声，翠环想趁此机会拽着小姐就走，省得一会儿掏不出银子丢人，谁知汤美玉忽然大喊：“都给我包好送到林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8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少奶奶，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翠环拉着汤美玉，想劝阻她，却被正在气头上的主子甩了个跟头，惶然的坐在地上。
胡老板自是知道眼前的情况，汤美玉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她心里压根没指望能都卖出去，林少奶奶是得多缺心眼儿的人才能全买了。
“林少奶奶，这可是一千五百两银子您真的要买吗？”
翠环坐在地上突然想开了，她做什么拼死拼活的拦着她？就让她买呗，到时候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也都是她自个儿承担后果。
身为丫鬟能做的都做了，主子执意如此，若是怪罪下来，她也要为自己据理力争。
“当然，把布都送去林家。”
“布是可以送去的，可是银子您得先给我们”胡老板欲言又止地开口，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想触霉头。
“就是啊，自古做生意都讲究银货两讫，林少奶奶出手阔绰令人叹为观止，胡老板不必担心，既然林少奶奶能开口要，必定是拿得起这些银子的。”
一千五百两，一个人这辈子都花不完，而这些布匹，一辈子都用不光，汤美玉给自己挖的坑也太深了。
“当然了，我这就去钱庄取钱，你等着！”
汤美玉说着转身要往门外走，傅惟慈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去路，眨了两下无辜的杏眼：“让丫鬟去不就好了，您安心等着，让胡老板给您上盏绝好的茶。”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威风耍够了，不掉点肉怎么能长记性呢？
汤美玉似要吃人的眼睛瞪着她，想要用熊熊怒火把她烧成灰烬，一只手更是掰断了自己的指甲。
“要不这样我闲来无事，陪你去取钱，让胡老板好放心。”她笑眯眯的提议，就等着这位林少奶奶装不下去彻底崩溃。
“不需要！”汤美玉咬牙切齿地从唇畔间溢出三个字，一腔银牙似要咬碎，愤愤道：“我不习惯有陌生人跟着，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翠环站起身，对主子也是满肚子怨气，不知怎么就想站在傅惟慈那给汤美玉一点教训，装作十分殷切的上前：“少奶奶，要不奴婢找姑爷来吧，这么多银子，咱们根本付不起啊。”
找林谨炎？那今日的奇耻大辱就会烙在骨子里，会让人一辈子瞧不起，汤美玉不可思议把视线移到翠环的身上，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敢说本小姐买不起！你个狗东西敢当着外人的面诋毁我！”
“诶，你买东西就买东西，买不起就买不起，打人干什么？恼羞成怒啊？”傅惟慈挂着浅笑的脸看不出丝毫的厉色，可每字每句都咄咄逼人。
“我买不起？你才买不起，你当然不知我家多有钱，那些银子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汤美玉渐渐有了歇斯底里的模样，眼珠子瞪得猩红，脸红脖子粗的怒吼着。
“那你拿出银子啊？你不是想抢我的东西吗？没本事装什么有钱人？”
一股从心底涌上的慌乱占据了汤美玉的全部想法，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手指尖儿颤抖着，攥着帕子不知怎么应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9章 带血肉的鸡毛
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傅惟慈这个贱人的面前丢脸！她就是要处处比她强，处处比她好，绝对不允许被压过一个头！
这辈子都休想，这个贱人这辈子的休想！
她脑海中只剩这个念头时，思绪已然不受控制，她把能想的、不能想的对策都想了遍。
即便是那些不能动的银子，也起了要拿出来撑脸面的想法。
汤美玉紧绷的身子倏地放松了，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绪，只要能让傅惟慈心服口服她就成功了，接下来的事如何已不在她的思考的范围内。
“翠环，少爷早上不是才去钱庄存了银子吗？票据在这儿，你去取出来付账。”汤美玉缓缓的呼了口气，姿态优雅从容，把手中的单据往地上一扔，冲着傅惟慈笑了。
想看她出丑，今日她就算赔上一切都不能再丢脸，成亲那日的丑已经丢够了，说什么都得扳回一城！
“是。”翠环讶然主子会起这种心思，这钱可是姑爷让她带给老爷太太的，为的是给盛京的大少爷寄过去。
这笔钱不能动！翠环拿着票据出了门，一句劝阻的话都没说，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汤美玉不顾一切的强买，一句“我不买了”都说不出来，宁愿钱遭罪，也不愿掉面子。
傅惟慈忍不住为她拍手叫好：“林少奶奶果然财大气粗，不是尔等能比的，这白花花的一千五百两果然大方！”
胡老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千五百两银子，所有绿色的布料，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今日可真的要赚发了。
没一会儿，翠环揣着一叠银票走进来，没给汤美玉，径直递到胡老板的手中，微微笑着：“胡老板，这是一千五百两银票，我们少奶奶买下的布请您送到林家。”
接过银票，厚厚的一叠子，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饶是常年做生意的胡老板都震惊地咽了咽口水：“您放心，一会儿就送到，谢谢林少奶奶。”
汤美玉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不善的目光盯着傅惟慈，鄙夷得啧啧两声道：“我怎么说来着？野鸡就是野鸡。”
傅惟慈不疾不徐地松了口气，半蹙着眉回敬：“野鸡好歹是干净的野鸡，总比有些从粪坑里滚过的要好。”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路边经过的人听真切。
“你！你敢、你敢、”汤美玉重复了好几次你敢你敢，却一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听着街边路过人的窃笑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少奶奶，咱们快走吧。”翠环连拉带拽的把汤美玉扯了出来，走了几步路才小声劝道：“咱们得赶紧回家去，万一姑爷先回去了，见着一堆布匹，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劝是这么劝，她可不想汤美玉一怒之下再给自己一巴掌，想瞒住姑爷，除非不送回家，不然满府都是林家的下人，瞒个屁。
汤美玉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傅惟慈，撑大的鼻孔沉沉地呼吸着，半响才转身紧赶慢赶的往林家老宅去。
等她一走，傅惟慈轻笑了两声，费了半日的口舌，也算薅了一地鸡毛，而且还都是带着血肉的，等这个蠢妇回过味来，指不定怎么捶胸顿足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0章 突然开了窍
红袖替她捋了捋披风的下摆，主仆两人正要走，胡老板凑了上来，一张脸笑开了花：“傅老板，您留步。”
今儿她挣得比两年所挣得都多，心情自然大好，而且从未有此刻这么好过，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今日多亏了傅惟慈一直拱着林少奶奶的火气，自己才能捡了个大便宜。
知恩图报，她也不能当那自私自利的奸商，于是道：“你看中的石青色，我明儿就给您进货，不收您一文钱，而且但凡您书院的人，来我这店里都能白做一套衣裳，您意下如何？”
傅惟慈开始欣赏起面前的胡老板了，笑吟吟地点点头：“如此太感谢了，等明江得空，让他来书院报名吧。”
“我不去了。”躲在柜台后的明江忽然出声，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被汤美玉捏疼的下巴。
胡老板皱眉斥道：“说什么傻话，傅老板给你这个机会，你得把握住。”
“我就是个裁缝铺子的伙计，再也不妄想出人头地了。”明江说罢转身撩了帘子就往后屋去了。
傅惟慈想开解几句都没这个机会，只好安慰胡老板道：“这事儿急不得，明江心思细腻又敏感，您得多费些心思了，我也回去想想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胡老板感恩戴德，一直送到门外，隔了老远还连连招手。
红袖见她这般热情，一面扶着傅惟慈的手臂，一面叹气道：“胡老板是个好人，汤美玉今日花了重金买布，回去会不会后悔来退货呢？”
“可不是她想退就能退的，你找些人，给他们点钱，让他们传话出去”傅惟慈在红袖的耳旁低语了两句。
“姑娘好想法，这样她就没脸去退货了。”
汤美玉走到林家大门口，忽然觉着此事不妥，那一千多两银子是林谨炎给哥哥的，据说是为了打通关系所用。
她今日为了压倒傅惟慈，全花在买布料上了，若是让林谨炎知道，必定会恼怒，没准儿还会休了自己。
万一一怒之下把自己休了，那岂不是要再被人嘲笑一次？
汤美玉一把拽住翠环的手，急得嘴皮子都在哆嗦：“不行，不能把布送林家来，你赶紧、赶紧找胡老板，让她把布都送到我家去！快！”
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她推着翠环往胡家裁缝铺子的方向而去，然后自己站在原地浑身哆嗦。
一千五百两这是大哥急用的银两，是一整年都凑不来的银两，她闯了大祸了。
少了傅惟慈在她眼前晃悠，汤美玉也渐渐恢复了神智，握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弥漫。
她与林谨炎至今未曾圆房，此事即便他没休自己，也定然会更加疏冷自己。
越想越是害怕，抬步想往汤家的方向走，只觉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她闯祸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了一堆无用的布料，她该怎么办啊？
汤美玉愈来愈慌张，边哭边捶着自己无力的腿，只恨没让傅惟慈掉层皮，自己却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她六神无主的四下里张望着，最终提着口气，按着腿往娘家的方向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1章 我怎么消气？！
汤美玉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娘家，进门不等迎上来的下人，直奔着孟氏的房间跑去。
跑丢了一只鞋，发髻乱了，本来系在腰间的青玉坠子也不见了，不顾形象仪态的冲进房间内，见着孟氏坐在暖炕上，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孟氏先是一愣，霎时间以为自己和女婿的事败露了，转眼看着汤美玉搂着自己的腰，心下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孟氏抬手抚摸着女儿凌乱的头发，疑惑不解地蹙起柳叶眉。
自从那日和林谨炎在假山下发生那种事，她当姑娘时的风姿又被勾了出来，一颦一笑都比从前有风情。
“娘，你要救我啊，不然我就要被休了。”汤美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噎的要窒息似的。
孟氏一听女儿要被休，心底生怕此事与自己有关，急得连声音都变了：“到底什么事？谨炎为什么要休你？”
“我、我、我，是因为傅惟慈那个贱人。”
听此言的孟氏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端得满是母亲的关切：“你先下去梳洗，一会儿和我细细说，我保证不会谨炎不会因为傅惟慈休了你。”
孟氏被汤美玉抱得喘不过气来，扳着她的胳膊，看似温柔实则力气十足，又冲着一侧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连拉带推，汤美玉才哭着从孟氏的身上起来，瘫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不肯去梳洗。
“娘，因为傅惟慈和我作对，林谨炎让我给你们带回来的银子被我花了。”她抹着眼泪，圆润的小脸哭得通红。
“什么？”孟氏腾的一下站起身，盯着脚底下的女儿问：“是、是要给你大哥的二千两银子？”
汤美玉无力的点点头，抱着孟氏的大腿大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权当她受了什么委屈。
孟氏对这个“女儿”照顾有加，从小养在身边多少有些感情，可与自己亲生儿子比较起来，孰轻孰重自然分明。
她脑袋里一阵发懵，那二千两银子让汤家凑一年都凑不齐！她的儿子在盛京该怎么办？
一旁嬷嬷见状忙上前捋着孟氏的后背，口中一直小声劝着：“太太消气，太太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孟氏高声喊着，抬起头将脚底下的汤美玉踢到一边，攥着拳头质问：“二千两银子？你都花哪去了？”
汤美玉只知道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说得了话，闭着眼睛不敢看人，趴在地上一抖一抖的。
孟氏又要上前，平日里温婉和顺的模样荡然无存，眼下恨不得让汤美玉把每一个铜板都吐出来，谁都别想挡住儿子的前程！
幸而嬷嬷拦住，挡着她劝道：“太太，您清醒点，这事您自己坐不了主，得让老爷做主啊，您若是把小姐打坏了”
嬷嬷忽然放低了声音，凑着孟氏的耳边悄声道：“咱们就不占理了，这种难题就让老爷自个儿为难去吧。”
是啊，久而久之汤易胜自然会知道自己养了个多么败家愚蠢的女儿，用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她，嫌弃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2章 你个猪脑子
孟氏瞪得发酸的眼睛眨了眨，抬手抓着自己的心口，一千五百两银子看汤易胜从哪找回来！
汤美玉哭个不停，听得人心烦，嬷嬷忙让丫鬟扶着下去梳洗，好好的姑娘家弄得跟街边的乞丐似的，都让下人笑话。
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孟氏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女儿，攥着拳头坐着，表面上毫无波澜，内心里却狂风暴雨。
这笔银子是儿子急用的，饶是汤易胜再好的本事也变不出来，何况孟氏在心下冷哼，他压根就没本事！
少不得又要东拼西凑，越想越让人生气，相公没本事，女儿又愚蠢，她怎么这般倒霉，碰上这两个人。
难不成是上辈子欠他们的，这辈子活该受他们两人折腾？
嬷嬷上了杯热腾腾的茶，吹了吹热气道：“太太不用再浪费精神想这件事，您以往做的够好了，这次您什么都不说，等着看老爷如何打算。”
孟氏精致的妆容下，是一张极尽冷漠的脸，别人不清楚汤易胜的为人，她还不清楚吗？本事没有，花花肠子一圈绕一圈。
“一千五百两银子，桂姨，那可是普通人家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他有什么本事找回来？”
桂姨点点头，叹了口气：“现下也没什么法子，总归是个难题，老爷他自个儿会掂量，此事不比寻常，少爷那才是顶头要紧的，这事儿他总会想办法解决”
桂姨说着蹲下身，一面给孟氏揉腿，一面继续道：“您话说多了，老爷难免会觉着你偏私心，毕竟不是亲生，万一生了嫌隙，往后心里就存了个疙瘩啊。”
孟氏经不住桂姨的劝说，顺着话一想，觉着有几分道理，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才渐渐松下：“你说得对，让他们折腾去，盛京打不开门路，倒霉是他自己。”
桂姨细细观察了两眼孟氏的神色，提在嗓子眼里心才放心了，方才那一脚踢得小姐摔在地上，她真怕主子忍了十几年，一时控制不住白做了这些年的慈母。
人这东西，你待他千般万般好，他都不觉着好，倘若那一日有一点不好，过往的千般万般也都化作虚有了。
汤美玉哭得眼睛都肿了，方才被母亲踹得那一脚，正咯在她肋骨下面，隐隐作痛，如此哭得愈发凶了。
一只到天色暗沉，门房的人才来说老爷回来了。
孟氏抬眸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汤美玉，起身走在前道：“去前厅。”
母女两个走到前厅，看着昏黄的夜灯下窜出来一个人影，速度之快，连孟氏都来不及反应。
汤易胜一脚踹汤美玉的胸口，用尽力气直接飞出数步远。
一时丫鬟婆子怔在原地不敢拦着，孟氏在心底盘算着，也不动声色的站着。
“你个败家女，一千五百两的布匹！你拿什么给你哥哥捎银子？”
汤美玉躺在地上，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听到暴怒的训斥声，连哭都忘了。
胸口疼得像被压了块大石头，浑身每一块骨头都使不出力气来。
“你告诉我！你这个猪脑子，从哪找回这些银子！”汤易胜上前揪着女儿的头发，像一只发狠发怒的野兽，浑身都散发着怒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3章 娘，救我
一千五百两银子，卖掉汤家这座宅子都换不回来，好不容易说动林谨炎肯掏出这笔钱，居然都被这个败家女给败霍了！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如今他在梁县可真是出了名，被笑话被人耻笑的名声！
桂姨推了推孟氏，让她上前阻拦，孟氏虽不情愿但还是命人拉住汤易胜，自个儿扶着汤美玉坐下。
“有话好好说，你打她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解决？让她自己解决！”汤易胜气得脸色涨紫，双手恨不得把这个女儿活活掐死，好不容易忍下，一转身又见着摆在眼前的一大摞的布匹。
“你这个蠢货！这笔银子可是我们汤家飞黄腾达的关键！你！”他控制不住自己，大步上前揪着汤美玉的衣领子像抖筛子似的晃着她。
方才被重重的踹了一脚，头发又被拽得七零八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此时怕得忘了胸口的痛，忘了头皮的痛，揪着孟氏的胳膊喊救命。
她怕极了，如此凶神恶煞的父亲，她是第一次见，泪眼汪汪的揪着孟氏的胳膊，头发已然被冷汗浸透了。
“娘，救我，救我。”
汤美玉说着就猛地咳嗽着，收紧的衣领子嘞着她的脖子，她觉着自己就像要被杀的鸡，下一刻就会被捏断脖子。
“好了！”孟氏推着汤易胜，又冲着旁边的小厮们喊着：“赶紧把老爷拉到一边去！”
汤美玉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瘫坐着抬不起头，发懵的脑袋渐渐清醒了些，咬破了嘴唇发狠想着：都是傅惟慈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挑衅自己，又怎会一时冲动把这些布匹都买回来，一千五百两银子如今想想都觉着心头在滴血。
一堆无用的布，若是金银首饰也就罢了，偏偏是一堆没用的布。
“你还护着她！看看她干的好事，我们拿什么送去盛京？这个败家女趁早撇清关系才好，留着一点用处都没有！”
被数落的一无是处，汤美玉半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心里却想着若不是她嫁给林谨炎，他们哪来这多银子，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
她跑回家来是想对策的，不要让林谨炎知道此事，不曾想爹娘会如此狠心。
孟氏扶着汤美玉坐回椅子上，轻拍了两下肩膀以示安慰，余光瞥见汤易胜正斜眼看过来，脸上登时浮上些许疼惜之色。
“你现在打她骂她什么用？不如想想怎么办！不能让林谨炎知道美玉做出这种荒唐的事，伯中在盛京还等着用银子，你有精力教训她，不如想想这些事怎么办！”孟氏冲着桂姨颔首，让她带汤美玉下去梳洗。
汤易胜搭在椅子上的手还颤抖着，敛回视线盯着满院子的青色布匹，心下如死灰一般寒凉，他们汤家真的没法出息人了吗？
他就汤伯中一个儿子，满心期盼他能在盛京做大官，带着一家老小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如今从哪弄来一千五百两银子！要了他的命也拿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4章 退货
孟氏连连叹气，握着帕子如有所思的道：“美玉小时候我管教她，你总揣测我另有坏心，如今酿成大祸我也管不了了，女儿是你的，儿子也是姓汤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不管，儿子，银子，女儿，她都不管，就把这个难题扔给汤易胜。
汤美玉出来之前，没人出声，孟氏的话像是掉在地上，连个声响都没有。
桂姨站在椅子后面，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孟氏的肩膀。
这种僵持的局面，总得需要一个人打破，孟氏心中不耐，又不敢表现出来，有气无力地将汤美玉搂在怀中：“不用怕，林家不敢休了你，这件事你爹一定会摆平的。”
汤易胜从鼻腔内发出沉沉的一声哼，斜眼瞪着一眼女儿，冷声道：“我没办法摆平，一千五百两银子本应换回伯中的前途，换得咱们汤家荣华富贵，结果呢？被你换回一堆破布来。”
汤美玉躲在孟氏的身侧，胸口还隐隐作痛，头发根儿也开始发疼发麻，怯懦道：“要不、要不我去裁缝铺退了吧。”
若非万不得已，她都不想说出这番话，白日里耍过神气全买了，傍晚又送回去，比当场灰溜溜逃走都丢人。
可面对暴怒的父亲，她半点自尊心和虚荣感都不敢留了，只要能换回一千五百两银子，她做什么都行，先把眼前的状况度过去。
孟氏眼睛一亮，她怎么把退货这码事给忘了呢，买回来又没动过，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裁缝铺的老板识相就会乖乖退货给钱。
她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模样，正要开口，汤易胜的厉目就朝汤美玉射过来，哼哧哼哧的气儿，随时都会再踢她一脚似的。
“退货？！想得美，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我的好女儿买了一千五百两的布匹，要捐给孟公子的安善堂，足够给每个人做春夏秋冬四套衣裳了！”汤易胜抓着扶手，心头犹如千刀万剐。
孟氏一听心灰意冷，沉着脸靠在椅背上，半响都没吭声，她不开口，汤美玉更不敢吱声，恨不得找个借口赶紧回林家。
屋子里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到，汤易胜盯着摞得高高的布匹，压着唇角道：“挑几个喜欢的，剩下的明日就得送去安善堂。”
孟氏恹恹地没动弹，一千五百两银子，就算留下几个又能怎么样？看着就会想起今日的事，反而更添心烦。
“伯中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这些布真送去善堂，这一千五百两就打了水漂，连个动静都没有。”她斜着眼睛瞪了一眼汤易胜。
此事的始作俑者汤美玉缓缓地凑上前来，垂着头低声道：“女儿知错了，给爹娘添麻烦，可这些布不能白扔了，索性咱们找人去其他地方卖了吧。”
一想到那位孟公子和傅惟慈走得极近，听说还一起做了生意，她才不想便宜他们！
“反正只是听说，爹又没明说要捐，咱们没动作，传个几日就无人记得了。”汤美玉继续献策，只要能将这些布换回银子，林谨炎那边也容易瞒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5章 慈悲为怀
孟氏沉凝了一瞬，觉着此法有几分可行，及不可察的看了一眼汤美玉，侧身望向汤易胜：“美玉的说的也是个法子，毕竟只是谣传，几日就消了。”
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担心儿子在盛京没银子，不然虽说让他自个儿解决，心底还是惦记的没法。
母女两人一言一语，汤易胜敛容沉眸，细细地琢磨着，运到外地卖给布庄或者裁缝铺，起码能回本些，总比扔倒善堂，半个铜板都没有。
“让门房的陈勇来见我。”
闻此言的汤美玉暗自松了口气，一只手搭在孟氏的身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眼前这堆破布能够解决，孟氏心情也渐好，抬手握着女儿的手，微微点头以示安慰。
门房的陈勇正忙不迭的领着几位客人往里赶，正巧听说老爷找自己，脚步更快了些。
“老爷，孟公子给您送匾额来了。”他绕过房门，弓着身子通传。
屋里的三位主子听见孟公子三个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个空档他来做什么？
正想着薛之孟已迈过门槛，仰着下巴拱手道：“真是多谢汤大人，汤大人如此慷慨慈悲，着实是梁县百姓之幸啊。”
他的话让汤易胜的脸色变了又变，脸皮都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佯作平静的问：“孟公子别来无恙啊。”
“怎么会是别来无恙呢？你为梁县做了这等好事，我一听说就急忙让人打造匾额，用来感激大人的善举。”薛之孟眼中冒着光亮，望着面前被抬举的下不来的汤易胜，心底暗暗腹诽傅惟慈这丫头的机敏。
孟氏站着一侧，揪着手中的帕子，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相公，妆容精致的脸蛋变得渐渐苍白。
“不知孟公子所说何”汤易胜打算装傻，只要他装作不知此事，或许这位盛京贵人能乖觉的不提此事。
可谁料他话还没说完，薛之孟已然抬步走到一摞布匹面前，抬手摸了两把，啧啧赞道：“汤大人家果然财力雄厚，一掷千金只为造福百姓，来！把匾额亮出来给汤大人瞧瞧。”
盖着红布的匾额被立在地上，伙计上前掀开红布，只见四个烫金大字：慈悲为怀。
汤易胜感从胸口涌上一股血腥味，差点就要喷在这副匾额上，硬憋着气才撑住。
孟氏难掩嫌弃的蹙了蹙眉，偷偷拽了拽前面汤易胜的衣裳，这可怎么办？人家善堂的主人找上门来了，还声势浩大的送了块匾额。
慈悲为怀！这刺眼的金色大字，怎么看怎么像讽刺。
“以往我就觉得大人爽快，不曾想大人这般为百姓着想，本公子把匾额送来，顺便也带了人和车，正好把这些布都带走。”薛之孟说着冲跟来的几人挥手道：“开始吧，别让汤大人为难。”
汤易胜看着好几人开始扛着布匹往外走，心口揪着发疼，涔涔的汗往下流，望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勉强开口道：“今儿天色晚了，明儿我亲自送去善堂。”
他花了一千五百两买回来的布，不能一个没捞着就送出去啊，好歹留下些，让府里的人都做身衣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6章 骨头渣都不剩
薛之孟挑眉一笑：“大人不必操心了，想想这匾额挂在什么地方才好。”
汤易胜哪里有心思管这匾额，眼巴巴的看着布匹被搬走，看得他手指不住颤抖，心头都在流血。
屋内的烛光摇曳着，光线微微晃动，薛之孟脸上的窃喜看不真切，直到所有布匹都被搬光了，才起身告辞：“如此就感谢的大人慷慨解囊，这批布除了给我们善堂的人做衣裳，还会给陋室书院的孩子们用，大人的善举，让全县的百姓都得了益处。”
汤美玉闻此言，觉着心底落下一块大石头，砸得她浑身骨头都碎了，当即瘫倒在地，抱着椅子腿开始抽噎。
薛之孟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了过去，灼灼发亮的目光里噙着笑意，随即拱手告辞。
汤美玉抠着椅子腿，抽噎的连喘气的都忘了，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这些布抢到手，为此耗费了千金，还被爹娘训斥，挨了一脚，结果却便宜了傅惟慈这个贱人。
她按着心口，怄得浑身直哆嗦，到头来竟然白送给那个贱人，一口恶气堵在心口，难受的她喘气儿都疼。
这厢傅惟慈在安善堂的前厅喝着茶，悠哉悠哉地在纸上勾勒着脑海中新得饰品样式。
季方与她隔着小桌，看了一会儿手中的书就要侧眸看看她画的东西。
屋里安静的让人不忍打破，红袖脚步匆匆的进门，压着笑意道：“姑娘，薛世子回来了。”
傅惟慈没抬头，专心地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神情颇认真的问：“布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正让人往屋里扛呢。”
季方沉沉的眸中荡着几分笑意，放下书，端着茶盏润了润嗓子，轻笑道：“这次汤大人该狗急跳墙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足够他铤而走险了。”
“纵然他有个有钱的女婿也再拿不出第二个一千五百两。”她勾着唇角漾开一抹笑，放下笔深吸了一口气。
“汤家现在就是平静的海面，这块石头砸下去，可定要激起惊涛骇浪。”傅惟慈卷着画纸，交给红袖，提着裙摆起身，朝着季方邀道：“走啊，咱们也瞧瞧去。”
见着那高高一摞子的布匹，傅惟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汤美玉这个蠢货居然拿银子跟自己较劲。
若不是她给自己这个机会，尚且没这种好机会掏空林家汤家，如今汤易胜想要银子，就会去找夏君媛。
傅惟慈有七八分肯定，赈灾款大部分都在夏家，审问夏君媛未必得知，她得攥着这个筹码和汤易胜合作。
薛之孟大步走来，指着外面小厮手中的布匹爽朗地笑着：“你看，一个不少，你是没见着汤易胜的脸，从白变青，再变成紫。”
这场好戏看的是在太痛快了，像汤易胜这种父母官早该掏空了，让他把这些年吃下去的油水都吐出来。
季方温和地笑道：“善堂内的妇人大多会绣工，还有学过裁缝的，世子大可请她们来做，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薛之孟闻言觉得极好，不由退了几步观察面前的夫妻俩，这两人若是联合起来对付一个人，怕是能啃得对方骨头渣都不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7章 变得这么野蛮
从安善堂回家的路上，季方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巷子内格外的清晰。
傅惟慈着实有些乏了，一早去了乡下庄子，又料理了汤美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幸好有季方抓着她的手撑着些力气。
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杏眸浮上些许水润，更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脚底下不知是那块石头翘了起来，挡住她的脚尖，差点摔了个跟头。
幸而季方动作迅敏，抓着她前倾的身子往怀里拽。
傅惟慈心底一惊，转瞬落入温暖的怀中，翘着唇角笑道：“安全。”
季方却不肯让她再走了，撩了袍子蹲下身：“上来。”
她心中大喜，转念想到他在书院累了一日，定也乏的厉害，便昂首挺胸的从他身边走过，扬声道：“我要减肥。”
“你减什么？这些日子瘦得骨头硌得慌，让我背你。”季方忙追上前抓着她的手，执意要背着她。
奈何傅惟慈就是不肯，挣脱他的手开始小跑逃走。
如此季方更心急了，方才差点儿被绊倒，还不好好走路，居然跑起来了，大步上前弯下身子，不由分说的把她抗在肩膀上。
傅惟慈吓得惊呼一声，眼前一阵眩晕，回过神时来眼前正是灰土土的路，脑袋垂在他腰间，急忙用胳膊搂着他。
“季方，你怎么变得这么野蛮。”
他居然能扛得动自己，没有超强的臂力怎么扛得起来，这人是背着自己偷偷吃了大力丸吗？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就变得如此强壮。
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力气着实大了不少，怎么不走文弱书生的路线，改走霸道野蛮了？
“你不太听话，我只能用些非常手段。”
季方的声音从前面传到耳边，缓缓得像哄一只宠物，这让傅惟慈愈发觉着不爽快，从前都是自己占领上风的。
无论是力气还是嘴皮子，现如今怎么颠倒了，她若是跟季方对打，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像曾经，三下五除二就能撂倒他。
她得想些法子制住他，无论是什么办法，回头让红袖编个柳条鞭子来，抽起来顺手又省事。
傅惟慈在脑海中里演变了几个场景，想得都是季方衣衫褴褛的坐在地上，对着拿着柳条子的自己求饶。
耀武扬威的感觉果然够痛快，她想着想着就痴痴地乐了，嘿嘿嘿地笑得几分阴险。
一路回了家，她笑了一路，季方径直把她扔在床上，动了动酸疼的肩膀，不解其意，忍不住跟着笑：“你一路笑什么？我扛着你就让你如此高兴？”
傅惟慈抱着枕头入怀，双眼半睁半闭，笑得灿若盛花：“不告诉你。”
红袖伺候她梳洗，换了干净的衣裳便退了下去，傅惟慈躺在床上看着季方还在看书，强撑着爬起来，批了件衣服坐在他对面，随手翻着书看。
没多一会儿，叩门声忽地响起，红袖沉着声音道：“姑娘，有消息了。”
傅惟慈双眸一凝，看着书页上的几个字，笑道：“进来。”
季方看向对面的人，替有些上钩的鱼惋惜道：“果然难敌美人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8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傅惟慈抬眸瞪季方的空档，红袖已推门进来了，上前恭敬垂首道：“姑娘，茅翼现身了，给奴婢递了一封信。”
傅惟慈接过信草草看了两眼，无非是关切之言，勾着唇角笑道：“汤易胜如此耐不住性子，怕是也就这一两日了。”
这个大圈套，他终于要钻进去了。
“这几日你不必跟着我，尽量自己单独出门，这样茅翼才能有机可乘。”傅惟慈交代这几句话时，心下觉得自己好似把红袖往火坑里推一般。
好在她有功夫傍身，大约不会出什么岔子。
匕首，蒙汗药都备全了，只要这个茅翼敢动手动脚，或是有其他意外，红袖也有脱身的准备。
此事有了眉目，便一夜无话。
陋室书院招生的场景十分火热，许是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排队报名的人从屋里一路延伸至街道上。
季方一人忙不过来，特地雇了个老先生帮忙登记。
傅惟慈从马车上下来，浅青色的上襦配稍深些的长裙，泛白的腰封侧坠着白玉环，臂弯里挽着一条淡色披帛。
前门的人着实太多，让红袖绕到后而入，她方提着裙摆要进门，余光里闪过一人的身影。
她了然地翘起唇角，眸光微微一亮，转身冲着红袖道：“街口新开了家糕点铺子，我爱甜食，你多买些回来。”
红袖神情严肃，闻言更是沉凝了几分，姑娘极少吃甜食，这一点她心里明镜儿，她一面上前扶着傅惟慈进门，一面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主仆两人靠近时，用低得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周围有人，你小心行事。”
傅惟慈捏了捏红袖的手指，留她在门外，自己进了门。
引蛇出洞，汤易胜再能耐也定然想不到这是一个大坑，到时候银子没捞着，再丢了乌纱帽。
她从厨房而入，屋里正围着不少人报名，季方把手头事交给其他人，走上前道：“薛之孟在楼上。”
课堂两面含窗，屋里阳光充足，夫妻两人走到跟前就见着薛之孟和傅尧正坐在书桌后，百无聊赖的翻着书。
“一大早的怎么了？”傅惟慈微提着裙摆坐在蒲团上，托腮望向薛之孟。
“汤易胜昨晚连夜去了大牢，我看咱们筹划的事不离十了。”
傅惟慈浅浅一笑，阳光落在她脸上，温暖舒适，果然还是春日的阳光正好。
本以为她一笑而过，不料冷不防的开口：“夏君媛又不是傻，若是赈灾款当真她手中，这是她唯一的筹码，定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让汤易胜得逞。”
季方的脸色微沉，敛目望着自家娘子，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以身涉险？
“夏君媛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我倒大霉，我的命，我杀了她父亲，又害她全家被抄，祖母惨死狱中，这种深仇大恨，她得亲眼见着我死才能把贪污的赈灾款给汤易胜。”傅惟慈表情清淡淡的，像此事并未多严重似的。
可其他仨人的面色却渐渐沉着，季方一直隐隐觉着她有这种打算，又怕她并未如此想，自己一开口反而提醒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9章 蠢
入狱假死，这种罪难受，若是有别的法子，万不想让她糟践自己。
布局走至今日，再无回头的道理。
“你想下牢？咱们的木材生意手续齐全，汤易胜想拿这个作伐，不必怕他。”薛之孟没想到这一层，他毕竟不清楚傅惟慈和夏君媛的恩怨。
季方冷眼看了一眼窗外，脸色阴沉的渗人，肃声道：“汤易胜不是关键，关键是夏君媛不会轻易撒手。”
他深深吁了口气，胸口好像有一团愁云，顶着他的嗓子眼难受的紧，肃容愈发严峻，语气愈发冷静：“汤易胜昨夜能去牢中，说明赈灾款的下落，夏君媛定然心知肚明，她手握如此重要的筹码，自然要等大仇得报才能松手。”
傅尧皱着眉半响，闻此言先拍桌而起：“阿姐不成，地牢里一日都待不得，另外找人乔装打扮。”
“夏君媛不是汤美玉那种蠢货，这种时候除非我躺在那，不然她任何人任何话都不会信的。”傅惟慈倒不怎么在意，打扮得蓬头垢面待上几日，等着机会假死逃脱。
能瞒得过汤易胜，也能瞒住夏君媛。
“你想如何？”薛之孟看向她，能为此事牺牲至此，他欠下的人情再难还了。
傅惟慈没做声，噙着笑意看向季方。
这事儿还真瞒不过冯昭，毕竟此事要和冯大人商量，衙门内的狱卒瞒不过，所以必须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傍晚，飘香饭庄的包房内，得知此事的冯昭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傅惟慈，像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似的。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额间探了探，眉头皱得愈发紧，边摇头边问：“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牢狱之地岂是你这种小身板去的？”
傅惟慈挑眉，对此事的谋划已胸有成竹，浅笑道：“我啊，想去尝尝牢狱的滋味，万一立了功还能赏个百两黄金之类的。”
“你钻钱眼儿里了，那牢里老鼠蟑螂什么都有，单是这种倒春寒的天气，足够你冻死在里面。”冯昭说罢看向季方，急声问：“姐夫！你也答应让她去？”
傅惟慈见他问季方，忙拉着他坐下，这种时候季方的情绪格外的敏感，一路上连句话都没说。
他也不想的，可事到如今，不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于溃。
“诶，你怎么不把我想得光荣些？赈灾款可是百姓的，被夏汤两人握在手里挥霍，难道什么都不做吗？”傅惟慈按着冯昭的肩膀。
傅尧见此脸色稍霁，瞪了一眼冯昭低声冷道：“蠢。”
周遭的气氛凝重的渗人，每个人都垂着头不言语，季方蓦地拍了下桌子，起身道：“我们再把计划捋一遍。”
既然不能回头，就要确保万无一失，撒下的这张大网越是到收网的时候越是不能松懈。
一言不发的薛之孟跟在季方的身后，几人围在桌旁低声议论着。
烛光摇曳，夜色微凉，只有傅惟慈缩在椅子里喝着热茶，品尝了几口红袖买来的糕点，甜腻腻的让人舌头发腻。
她擦了擦指尖的黏腻，立着耳朵听着他们讨论接下里如何收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0章 好糊弄与单纯
季方正好站在油灯下，严肃且凝重的脸色即便镀了层昏黄，还是冷峻得让人浑身一激灵。
从飘香饭庄离开的众人，不甚交谈，面色稍凝重，季方更是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入了马车，傅惟慈拽着他的胳膊躲进他怀中，故意轻笑道：“相公辛苦了。”
“阿慈”季方握起她的手，一下一下用力的摩挲着，沉吟了半响却只埋头在她脖颈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心底如同被人揪起来，那种地方他片刻都不想让她去，何况还要骗过夏君媛，不知要熬上几日。
傅惟慈知道他心中的担忧，眨眼笑道：“无妨，只要把这件事搞定，梁县的防洪大堤也能修了，夏家也就休要翻身了。”
付出和回报的比例，只得她受这趟苦。
“我若是能代你去便好了。”季方收紧双臂，恨不得将她揉入五脏六腑，如此就不必让她去大牢中遭罪了。
傅惟慈噗嗤一声笑出来，伏在他肩头笑道：“不如何时，我将你打扮成姑娘的模样，看看能否替我。”
她故意开玩笑逗他，季方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光亮，转瞬侧过头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不再言语。
翌日，红袖单独出门时，茅翼又来找到了她，拽着她到一处偏僻的小巷，急声问：“傅老板最近木材生意如何了？”
红袖叹了口气，闪躲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底下，似不满道：“银子如水的进来，我听说他们已商量着如何把银子运走了。”
茅翼脸色一凝，随即跟着愤愤道：“他们挣得都是丧良心的银子，办善堂办书院，无非是掩人耳目。”
红袖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语，茅翼继续道：“遥欣，他们在梁县捞干了百姓的家底，是在百姓的脖子上喝血，你可知道东阳山的百年老树都被挖了出来，这可都是我们大齐国的东西，他们却私底下卖给钦察汗国。”
“那能怎么办？我是冯老太太送给姑娘的，我也不想伺候这样人。”红袖露出为难的模样，抬手摸了一下眼角，忽地就掉下眼泪来。
茅翼心中更笃定面前这小丫头好糊弄了，故作一副疼惜的表情，一面用衣袖给她擦眼泪，一面道：“常言道，无商不奸，以前我还不信，现如今是信了。”
“我一个当下人的，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有被人指指点点，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红袖又用手指揉了揉眼睛，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整个眼眶都哭红了。
“你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偷偷放我一命，你救了我，和他们那商不一样。”茅翼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眼泪这般多的，看她哭的嘴角都是眼泪，心底竟生出几分好奇来。
“你知道有什么用？”
“我知道就够了，你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茅翼抓着她的手腕，想起那夜她故意放自己走的情形，愈发觉着她是个单纯的人。
好糊弄和单纯，仅仅形容词不同而已。
红袖反手抓住他的手，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茅翼，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能从傅老板身边解脱，我实在不想背负难听的名声，我将来、我将来还要嫁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1章 真是天下奇闻
茅翼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他想许是这姑娘太过情急，一时没掌握好力度，抓得指甲都快陷进自己的肉里了。
他疼得动了动眉毛，眼底的喜色却难掩，心中想着若是帮大人处理了傅惟慈，他或许可以求大人把这姑娘嫁给自己，到时候不仅有赏银，还能抱得美人归。
越想越觉着高兴，渐渐忘了手腕上的疼，弯身与红袖对视，思忖了一会儿道：“你是冯老太太给的，除非她死了，若不然你的卖身契就一直握在她手中。”
“那不行，我不能杀人的，装装样子也就罢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真动手。”红袖觉得自己的指甲已陷进茅翼的肉里了，瞬时抽回手，背对着他佯作拒绝，却忍不住暗笑。
让他色胆包天来抓自己的手腕，若是不给他点教训，这便宜岂不是白被他占了。
“当然不能杀人，可要是她的事败露了，被抄了家，你就能获得自由了。”茅翼疾步转身望着红袖的眼睛，见着她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脑筋一动也不勉强，叹气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辰时我还在这儿等你。”
红袖红着双眼点点头，神情似有些恍惚的道：“你先走，万一被人瞧见我就有麻烦了。”
“好，你自己小心些，别在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茅翼说罢疾步走出巷子，转了身就没了身影，红袖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眼底露出喜色，这辣椒果然够劲，就手指尖那点儿，就辣得她不停的流眼泪。
现下整个眼皮都火辣辣的，当真跟哭肿了似的。
她收起帕子，转身朝陋室书院的方向走去，挺直的背脊与方才娇娇弱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出了巷子没走几步，忽闻一声呼唤：“红袖！”
一听声音就知是何人，她不仅没做任何回应，反而脚步更快的走着。
奈何那人骑着马，眨眼的工夫就追了上来，弯下腰身打量了她一眼，瞧见她红肿的双眼，不禁露出疑色：“谁欺负你了？”
“冯少爷有何贵干？”她站定脚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仍是平日里冷淡又唬人的表情，双眼红肿却仍旧犀利。
冯昭心底有些异样，从前没见过她哭呢，都是一副敢谁撞上来谁死的样子，现下他好奇的多打量了两眼，揶揄道：“天底下居然有人能让你哭，真是天下奇闻。”
这话里满是讽刺，听得红袖脸色愈发低沉，厌弃地白了一眼，懒得理会他径直走了。
不料冯昭坐在马背上想了一会儿，觉着自己方才又些像落井下石的小人，夹着马腹追上，故意赔笑道：“其实你若是没那么凶，也不会那么招人膈应。”
他说罢觉着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其实你也没那么凶，就是一瞪眼特别像母夜叉。”
红袖的脸色愈发难堪，紧抿着双唇，不住隐忍地在心底劝自己好女不跟男斗，可冯昭却没玩没了的一个劲儿的凑上来。
“你也不是母夜叉，就是一瞪眼让人得慌。”冯昭觉着自己怎么说都不对味，他的嘴皮子一直都挺利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2章 我替你出头
特别是哄人的话，他可没少在夏君媛身上锻炼，怎么到红袖这儿就都说不出来了。
说出去的话自己听着都觉着不妥，约莫她听了会更生气如此似乎有些不够仗义。
好歹相识一场，一个从不哭的人突然哭得两眼肿得像核桃，他不应该好好安慰一番么？
红袖越走越快，就想把这个满嘴长疮的登徒子甩在身后，今日定是不宜出门，才会冤家路窄的遇着这号人。
冯昭见她越走越快，忙又紧跟了两步，谄笑道：“其实你要是笑一笑会好很多，不然旁人看见也怕，你好歹是我阿姐的人，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闻言，红袖猛的顿住脚，勾着一抹讥笑望着他，眼中都是不屑和嘲笑，撇嘴道：“冯少爷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替我出什么头？别最后被人打个半残还要求我救你。”
“诶？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好心帮你，你还要讽刺我，做人哪有这种不厚道的。”冯昭皱起眉头，颇不悦的质问红袖。
虽然他早先不小心对她无礼过，可事情过了那么久早该忘了，自己好心好意的劝她，居然还瞧不起自己。
见她没反应，弯下腰身又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的心怎么这么硬啊，谁对你好都看不出来是吧？”
红袖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尖，忽然灵机一动，侧头对着冯昭勾了勾手指头，似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等冯昭狐疑地凑过头，红袖翘着唇角笑了笑，这一笑到把马背上的人笑愣了。
好像多年的寒冰遇到了骄阳，看得人心咯噔一下，瞬时又觉着不对劲，定眸仔细看了两眼。
他就说嘛，她要是多笑笑肯定比成日冷着脸要招人稀罕，正要开口说话，红袖轻声道：“闭上眼睛。”
许是被眼前的笑容晃得脑筋不清楚，鬼使神差的就合上眼，正露着两排大白牙道：“红袖你长得”
他想说你长得挺漂亮的，可一双眼睛被手指揉得生疼，那手指下足了力气，似要把他眼珠子扣下来一般。
“诶诶诶，你干什么啊？你抠我眼睛干什么！”
难道是他方才看见她笑了，所以就要被抠眼珠子？
眼皮被手指按着摩挲了半天，他胡乱抓着红袖的胳膊，又抵不过她的力气，等他好不容易逃脱魔爪想要睁开眼睛，又觉得眼皮疼。
“人呢？红袖！”冯昭了半睁半闭着眼睛，眼皮火辣辣的难忍，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红袖听见他喊自己的声音，得意地哼了一声。
正巧路过一条狭窄的巷子，睨了一眼马上的冯昭，转身走了进去，徒留县令家少爷坐在马背上歇斯底里的流眼泪。
整蛊了冯昭，她心里轻松许多，半柱香的时间就回了陋室书院。
今日是书院招生的最后一日，仍门庭若市，一个个跟着父母亲来报名的小孩子，瞪着好奇的眼睛张望着四周。
红袖淡淡地扫了眼人群，径直上了楼，楼上异常安静，脚步声听得十分真切，她推开其中一扇门，闻到一股清甜的梨香，细嗅沁人心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3章 急着奔赴黄泉
“如何？”傅惟慈坐在蒲团上，背对着门，面对着窗外的阳光，盘起的长发下是画着两朵红梅的白皙脖颈。
红袖回身把门关好，低声道：“他们有些心急，约我明日再见。”
心急？傅惟慈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心急奔赴黄泉吗？
“那明日你可以答应他了。”
红袖应声点头，跪在桌前替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汤易胜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看来季家的人不怎么齐心嘛，连个丫鬟都收拾不住，诱导几句就把行踪都说了。
他乐得忘形，自酌自饮了两杯酒，径直往美娇娘的房间去了。
这个小妾甚得他心，地地道道的扬州瘦马，说起话来柔媚到骨子里，听得人浑身筋骨都松散了。
今日他一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前仔细闻了闻，连连叫好：“好香，好香。”
正说着一个妙龄女子从屏风内绕过来，半垂着双眸，含水凤眸勾人心魄，嫣红的双唇轻启，嗔怪道：“你才想起来看妾身，妾身以为老爷已经忘了妾身。”
她说着扭动着柔软的腰肢靠近，抬手勾着汤易胜的腰带，一步一媚眼的往屋里引。
“最近被那个小丫头片子弄的焦头烂额，老爷我满头缺钱两个大字，若搞不定此事怎么有脸见你？”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簪子，镶嵌着小颗宝石，价值不菲。
“老爷欺负妾身什么都不懂，故意编话来哄我，上次你还说夏家小姐知道那八千两赈灾款的下落。”女子很懂男人的心，拽着汤易胜坐下便坐在他怀中。
“我怎么舍得骗你，那个夏君媛仗着自己知道下落，总想让我替她做事，我厌烦的很，”汤易胜抬手挑逗着女子的下巴，色眯眯地亲了下她尖尖的下巴。
“老爷堂堂梁县的县丞，如何能听她一个小女子的话。”女子顺势攀在他脖颈上，笑得媚意十足。
“我当然不会听一个小女子的摆布，不过冲着那八千两赈灾银子，这笔钱可是夏成龙费了好些力气才拿到手。”
“八千两？妾身没听错吧？”
汤易胜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一只手不安分的在腰间游走，闷声道：“等老爷我得了八千两银子，就给你在外面买个大宅子，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女子闻言蹙了蹙眉，似有忧色地抓住他游走的胖手：“可你不是说说那个傅老板和孟公子关系匪浅吗？万一得罪了孟公子不是说孟公子是盛京某个王爷的儿子吗？”
这些事都是汤易胜亲口告诉她的，果然是见了美色，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该不该透露的都告诉了她。
“绕着他不就好了，反正夏君媛只想要姓傅那丫头的命，这事我早就打算好了，你只等着我给你买金银珠宝吧。”
他说着就把嘴凑过来，引得女子一阵娇笑，从他怀中跑开，撅起樱桃小口，柔声问：“那老爷怎么办？让妾身听听，我还从来没听过衙门的事呢。”
汤易胜今日心情大好，扯着美艳小妾的衣裳，先脱了外面的一层衣裳，嘿嘿的笑着把人往床上扛：“你把我伺候舒坦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4章 深夜抓人
几日后的傍晚，傅惟慈正在屋内陪季方读书，忽闻外面猛烈的砸门声，伴随着叫喊，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焦云虎早就披了衣裳忙去开门，还没仔细看外面的人，耀眼的火把和乌泱泱的人直冲了进来，硬是把焦云虎推了趔趄。
官府抓人，闲杂人等回避！”为首的衙差亮出官衙的令牌，瞪了焦云虎一眼：“傅惟慈在哪里？”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吵嚷，季娟范樱红袖等人都出来了，小梅和俊儿吓得直哭，子诚忍着恐惧，拽着娘亲的衣袖，半响没哼出动静来。
季娟穿好衣裳站在焦云虎身侧，看着凶神恶煞的数十个官兵，颤巍巍地问了声：“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废话少说，你们不把人交出来，我们就要进去搜了！”
一堆火把映的人眼花，连人的容貌都看不清，范樱拉着子诚往前走了几步，甚是客气地笑问：“官爷，深更半夜的人都睡了，您们这么大阵仗吓得孩子们直哭，你在这等一会儿，我们这就进去找人。”
范樱说罢抓住红袖的手，先是扬声道：“你快去找人。”
而后又低下头小声嘱咐着：“让小慈赶紧收拾东西走，这群人来者不善那。”
若是被抓了进去，不死也要掉层皮，而且是大半夜来抓人，可见不是普通的事。
谁知她话音刚落，傅惟慈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平静的眉眼朝明晃晃的方向一看，笑道：“看来我犯了大事啊。”
“抓起来！”
一声令下，季娟和范樱都上前护住傅惟慈，拽着几个官兵的袖子喊着：“她可是冯大人的义女，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范樱抬手冲着上前的官兵脸上抓去，厉声冲着身后喊着：“小慈快跑。”
早有人堵住了后门，而且她本来就是要被抓的，若是真的跑成功了，反而坏了计划。
傅惟慈绕到另一侧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扬声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抓了我不准对我的家人不利，不然我变成厉鬼也会向你们索命。”
她说着侧过头，冷冷地望着卯足力气的衙差，勾着唇角不屑一笑：“你们一群小喽，大概没人敢碰本姑娘，看来得我自己走一趟了。”
范樱身板的子诚见她走进一堆火把中，这才放声大哭，小跑着要上前拽着她，哭喊着：“慈姐姐，慈姐姐。”
这可怜巴巴的声音听得傅惟慈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忙冲着红袖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子诚抱回去。
看着红袖抱住了子诚，她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走在一群衙差中间，身上的白色披风被火光映得刺眼。
焦云虎跑着将季方拉来，让他想想办法，谁知季方冷眼看着一群人从自家门前走远，不耐的蹙眉道：“我管不了。”
似乎多一眼都不想看，只觉得污了双眼。
范樱闻言拦着他的去路，不可思议地望着冷漠的季方，急声道：“你赶紧去冯家一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隐隐觉着季方的反应不对，当下却来不及多想，救人才要紧，这群人里唯一能出入冯家的只有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5章 季家没这个媳妇
“对啊，大哥，怎么突然把人抓走了？”季娟眼眶红了，搂着两个啼哭的孩子，浑身微微哆嗦。
这架势不像犯得寻常小事啊，深更半夜的来了十多个官兵，不知道得还以为是来抓人命犯的。
季方目不斜视，面容寒若冰霜，半分担忧之色都不见，似含着几分怒气，肃声道：“官府抓人自有他的道理，我季方身为梁县解元，不会搀和这等污浊之事，人若是行差踏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范樱望向季方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平日里恩恩爱爱，紧要关头便袖手旁观。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季方扫了一圈他们，沉着脸叮嘱道：“谁都不准搀和此事，她若是真犯了法，季家自当没这个媳妇！”
季娟浑身一哆嗦，看着大哥要进门，突然挡在门前问：“大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大嫂她尽心尽力为这个家里，若不是她，我们季家怎么过得起这样的日子。”
“怎么过不起？”季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娟，面色不虞的冷哼道：“我身为梁县解元，难道是一个靠女人的小白脸吗？少了一个女人再找就是了，她若是给季家丢脸，自然不配做季家的媳妇。”
季娟的脸色比惨白更吓人，她皱着眉，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心下升起几分悲凉失望，声音都在哆嗦着：“大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大嫂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范樱早就听不下去了，外面的黑漆漆的夜色，只有门下两盏灯笼发着光，一个寻常的夜里，却让人看透人心。
她上前拉着季娟的手，冷冷地瞪了一眼季方：“我竟不知季家连个血性的人都没有，想必季老太太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会气得吐血！”
几人站在季家的大门口，说话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晰，季方抿着双唇，冷峻的脸上不见急色，扬声喊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便是奶奶在世，这种孙媳妇也是如不了她的眼的。”
他说罢自顾自的走进门，丝毫没有留恋回头之意，铺子里一股豆腐的香气，他站在黑暗中冲着门外的人喊：“赶紧都去睡觉，谁敢插手就是自找麻烦。”
焦云虎心底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怎么劝，心中笃定傅惟慈不是坏人，可面对隐着暴怒的季方，他搂着两个孩子只能进屋。
季方没走，就站在账台旁盯着外面的女人和孩子，略微有些着急，她们不进来怎么说出真相？
若是不在门前演场好戏，汤易胜又怎么会信季家毫无防备？
这场薄情寡淡负心人的戏码让他心底都颤巍，心下担心傅惟慈进牢里的种种，还要强作冷酷的说事不关己。
这滋味好像把他的心硬生生地拽成两段儿，难受的紧，他动了动手指，拦住要回后院的焦云虎，目光紧盯着进来的几人。
“关上门，都回去睡觉！”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尽显不耐和烦躁。
焦云虎狐疑不解的盯着他，回去睡觉为何要拦住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6章 牢房的滋味
等季娟抹着眼泪插好门，季方才如释重负的深吸了几口气，摩挲着椅子坐下：“红袖，领着孩子们先去你的房中。”
“是。”红袖抱着俊儿，领着两个孩子从侧门回了屋，关上门安抚着哭唧唧的小梅。
季娟要去点油灯，擦亮了火折子却被季方制止住：“不要点灯，外面还有人守着，我长话短说，阿慈不会有事，你们都不必担心，方才外面我不得不做出那副模样来，今日起在外人面前无论是替阿慈担忧还是骂我负心，你们怎么拿手怎么演。”
“大哥，你方才都是演的？”季娟边说边松了口气，屋里黑黢黢的看不见人，但是听口气的确不似方才那么严肃。
“你确定小慈不会有事？”范樱稍稍存了几分戒心，实在是因为季方演得太像了，以假乱真，让她不知相信哪个。
“确定，牢中自有熟人照顾她，你们只管踏实睡觉，就当我从未说过此话。”季方略有些烦躁的靠在椅背上，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无意识的互搓着。
众人都松了口气，可他却轻松不起来，牢中的日子他真像陪着她一起去熬。
“你刚刚真是吓得我们心都颤悠了。”季娟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轻笑着攥起焦云虎的手。
“往后若是有外人问起我，无论我在那，都说我在房间里读书准备春闱。”季方又交代了句，抹黑走了。
众人的心都落了地，他的心却悬在半空中没个落处，脑袋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无处停顿。
他在房间里坐立难安，踱了半宿的步，最终站在敞开的窗子前望着浓浓的夜色。
院子里重归于平静，天知道他心里的煎熬，像在小火慢煎，滚油落在心头，疼得连呼吸都紊乱了。
这一夜他不敢有丝毫动静，以防万一，先彻底骗过汤易胜再说。
傅惟慈被塞进黑乎乎的地牢里，脚底下是潮湿的枯草，她一身白衣在里面格外的显眼。
牢房的门落了锁，她环顾了一圈四周，什么都瞧不见，可今夜是不会安生的。
她浅浅的笑着，蹲下身子摸着枯草，最终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
冷笑声突兀的响起，尖锐又刺耳，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傅惟慈望向对面仅隔着一堵薄墙的牢房，那里面关的是夏君媛和夏太太，这是汤易胜故意安排的。
她早知会如此，心底也做足了准备，夏君媛当然要亲眼看着她狼狈才会痛快。
“没想到你这个贱人也有今日。”
傅惟慈好整以暇的搓着身下的枯草，没吱声却打了个哈欠，搂紧了披风躺在枯草上，透过高墙的方形窗子，能瞧见月亮的一角。
她动了动脑袋，就能见着今晚的残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原来牢房的滋味是这样的，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她甚至想如果季方在，她或许能瞬间闭眼入眠。
隔壁夏君媛的声音还在响起，她却懊恼自己怎么能想让季方在呢？随即在心底呸了一声，季方那种老实人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7章 假扮狱卒
老实人她忍不住笑了，他是聪明人。
傅惟慈躺在枯草上转了个身，皎洁的月光映在她侧脸上，瞧着冷白冷白的。
夏君媛浑身脏兮兮的贴在墙上，透过唯一的小缝隙往对面看，见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她哈哈地笑道：“你个贱人，终于遭到报应了，你这个贱人，我一定会看着你怎么死的，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翻来无趣都是车轱辘话，傅惟慈听得腻歪，索性戴上帽子隔绝些声音，缩着手脚想睡觉。
夏君媛的声音一直响到后半夜，不知是她自己骂累了，还是狱卒过来训斥了她两句，天快亮那会儿，终于消停了。
傅惟慈眯了一会儿，起来觉得浑身酸疼，扭了扭身上的筋骨，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没多久，狱卒开始扔早饭进来，一碗粥洒了半碗，一个馒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枯草和土。
傅惟慈刚蹲下身子，从墙面的窟窿里伸出一只手，随即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听得人后背发麻。
昏暗的牢里终于能见着点光亮，她攥着馒头望向墙壁，看着一只瘦弱无骨的手发疯似的挥舞着。
夏君媛朝着她伸过手，像是要抓她的模样，口中叫嚣着：“贱人，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是你害得我们夏家沦落如此境地，我要亲眼看着你死。”
傅惟慈淡淡瞥了一眼，把馒头脏了的外皮剥掉，慢斯调理的吃起来，吞了两口噎在嗓子眼底下，忙端着粥灌了两口。
还好这粥米粒少，多半都是水，捋了两下胸口就咽下去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最近忙着书院的事都瘦了，可不能弄得太狼狈，不然季方该心疼了。
她打算先晾夏君媛两日，让她隔着一堵墙干着急，所以吃了饭就靠在墙根底下小憩。
夏君媛叫嚷了一会儿，走来一个狱卒，冲着牢房门甩了几鞭子，恶狠狠的吼了声：“喊什么喊！叫唤了一夜给我消停点，搅得爷觉都没睡好，你再敢出声搅爷睡觉，我就抽死你。”
傅惟慈闭着眼睛，感觉耳根清净了许多，露出浅浅的笑容，她昨夜也没睡好，趁这个机会也补补眠。
吃的是冷粥冷馒头，好在来之前季方给她穿得厚，搂紧披风缩在干草上，渐渐就陷入沉睡中。
等她睁开眼睛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她看着盘子里没有油腥的菜，拿起一个馒头硬塞着吃了两口。
走来一个狱卒，他站在傅惟慈的牢房前，半响都没动脚步。
她咽下一口冷馒头，馒头渣只能靠口水吞，隐约觉着怪怪的，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微凝一瞬，随即瞪圆的双眼像被点燃似的发亮，浮上几分喜色。
季方穿着狱卒的衣裳，帽子压得低低的，神色复杂地望着自个儿媳妇，虽然只隔了一夜，她的模样还没变化，可看着她吞咽干瘪馒头的模样，心底还是抽疼的难受。
傅惟慈变化不大，季方却变得让她差点没认出来，换了身衣裳不说，平日温润的面容十分憔悴，就连向来干净的下巴也长了一层暗灰的胡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8章 生病
她方想张口说话，想起一旁还有夏君媛这个仇敌，只得捂住嘴，一双眼睛里燃着一簇明亮的火焰，溢满的喜悦。
季方见她安然无恙，心底比昨晚好过些，这将近十个时辰，度日如年，每一刻钟都度日如年，煎熬得他天没亮就偷偷出门来衙门乔装打扮。
装成狱卒进来看她，还是那日马车上她给的灵感，她说要把自己打扮成女装，这让季方想到自己可以伪装成狱卒进来看她。
傅惟慈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本想戳一戳他的腰，却被他抬手攥在手心里，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往北面的墙壁上看。
边看边要抽回手指头，她拽了两下，奈何季方不松手，费了半天力气也是无济于事。
她咬着下唇，对着他挤眉弄眼，扯了两下纹丝不动，抬眼再看季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底似有光亮一闪一闪。
傅惟慈无声地让他放开，故意张大嘴用明显的嘴型告诉他，直到走廊的一头传来脚步声，季方才松开手，垂下头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还没好好的看他两眼，急匆匆地离开了，被握着的手指还残留着丝丝温暖。
渐渐的，心头盈满的喜悦充实随着手指上的温度渐渐消散了，她抿着双唇蹲下身子，捡起碗里的馒头继续吃。
原来蹲牢房的滋味这般难受，如果真是犯了事儿的关在这里，与家人只能隔着铁窗铁栅栏，那感觉真是道不尽的心酸。
人呐，还是多做些好事，少给自己造些孽。
傍晚时季方又来了，正巧遇上夏君媛破口大骂，不禁皱了皱眉，沉着嗓子用腰间的剑柄敲了敲牢房的木头门，捏着嗓子喝止道：“闭上嘴！不然用本爷的棉袜塞上你的嘴。”
这话着实逗笑了傅惟慈，她捂住嘴忍着笑意，季方学其他狱卒说话的语气实在太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夏君媛立时噤声，气得哼哧哼哧的喘气，靠在土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这一天一夜，就好像没人似的，要不是她透过窟窿能看见一袭白色的身影，她甚至以为汤易胜诳自己。
夜色深了，衙门一天两顿饭，晚饭是没饭吃的，傅惟慈有些肚子饿，搂着衣裳靠在墙角，夜里比白日难捱些。
夏君媛没再骂骂咧咧的喊着贱人，静悄悄的让人反而不适应，她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只听隔壁传来嘶声力竭的叫喊声：“娘，娘！你醒醒啊娘。”
夏君媛的嗓子是哑的，她不停歇的骂人，声音早就像鸭子的一样了，这种动静没几下就吸引了狱卒赶过来。
“还让不让人消停？你再喊下去，明天就没饭吃！”
傅惟慈好奇地贴着墙壁上的窟窿望过去，只见夏君媛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牢房门前抓着狱卒的衣裳：“官爷，你找个大夫来吧，我娘烧了两日了。”
傅惟慈看见夏太太躺在枯草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那怪一直没听见她的动静。
狱卒不耐地甩开夏君媛的手，横了一眼地上的人，厌恶地退了两步：“找什么大夫？你有功夫骂人怎么不照顾你娘？请大夫不用银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9章 事有蹊跷
这句话可说到傅惟慈的心坎里了，夏君媛成日里叫唤的比谁都欢，根本不像忧心亲娘生病的模样。
“怎么说话呢？人真死了你担得起责任吗？”远远走来的狱卒瞄了一眼扒墙缝的傅惟慈，冷哼着走到夏君媛面前：“我们马上找大夫来，你再等等。”
傅惟慈能感觉出此人说话时语气的变化，她凑到跟前仔细听着，夏君媛急得连说话都变了声音：“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就什么都没了。”
“你放心吧，你娘不会有事的。”
看来这位狱卒是汤易胜的人，就是为了保证夏君媛母女俩能开口说话的。
傅惟慈坐回干草上闭目养神，手中搓着身下的枯草，揉得一堆细碎的草沫，倏地睁开眼睛。
她知道了！
夏君媛根本不知道救灾款在何处，知情的人是夏太太，这就能解释通，为何夏君媛要以身买通朱小六害自己，而不是给银子了事。
而且她若是真孝顺夏太太，怎么会不管不顾的骂自己一天一夜？眼下是看着夏太太不能张口说话，所以才心急找大夫。
如果真如自己猜想夏太太怎么会为了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放弃夏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笔钱足够换得她们自由，足够让她们过下半辈子的。
如果说夏君媛有冲动的可能，那做了夏家十几年正房太太的中年妇女，怎么会如此目光短浅？
她不信夏太太会因为夏成龙而想要自己死一个养了无数禁的禽兽，根本不配当丈夫。
倘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复杂了些，夏太太是不会轻易说出银子的下落。
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汤易胜愿意替她杀了自己，然后还能想办法让她出去
不对！傅惟慈蹙眉按着乱如麻的脑袋，事情不是起初所想的那样。
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无论夏太太的目的是什么，她人都在大牢里，就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看看这对阴险的母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翌日，来了大夫给夏太太诊治，开了几服药连喝三日，昨日来过的狱卒端了炉子和药罐给夏君媛。
傅惟慈成日都在想着夏太太究竟想做什么，当晚季方来，她佯作打翻水，借着水渍告诉季方这个消息。
这两日许是吃得太差营养不良，她的脑子显然不够灵光，再加上夏君媛时不时就要吼上几个时辰，她觉着有人把她的脑子锁了起来。
季方微微颔首点头，转身走了，傅惟慈深吸了口气坐下，饿得有些使不出力气来。
夏君媛再次伸胳膊过来叫骂，她正因饥饿心烦气躁，缓缓移到跟前，用方才打碎的茶碗碎片，冲着她的手心割了一下。
事发突然，夏君媛觉得有东西从手心划过，随即疼痛让她急忙抽回手，可惜凡事不能如她所愿。
傅惟慈抓着她的胳膊就拽，就是不打算让她脱身，一只手按着方才割破的伤口，咬着下唇用尽了所有力气。
墙壁的另一侧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沙哑的声音变得尖细又刺耳，再听下去又像有人捏着公鸭的嗓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0章 姑娘莫慌
夏君媛拼了命的想抽回手，跺着脚往后腿，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嘶声力竭的喊疼。
傅惟慈感觉有脚步靠近，登时松开手往枯草上一坐，顺便把破碎的茶碗和血迹都掩埋了。
“怎么回事儿？你又吵什么吵？”来的狱卒直接走到隔壁牢房的门前，气急败坏的冲着牢房门抽了两鞭子。
夏君媛疼得出不出话，听到鞭子的声音忙退了两步，不小心撞翻了滚烫的药罐，半罐子的汤药都淋在她脚上。
如此，叫唤的更甚了。
“你可别叫唤了，这地方的人属你最能叫唤，夏家的家教怎么还不如人家寻常人家呢？”狱卒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屑理会又走了。
在牢里待了三日，夏君媛的火气还没撒完，今日若是不给她点教训，不知还要撒到什么时候。
当晚夜里，傅惟慈隐隐听见隔壁的窃窃私语，声音极小，根本听不真切，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可算是来了。
夏太太还病着，弄死了自己，汤易胜也无法得到赈灾款，这出戏想来还要唱好久。
可惜这群人费尽心思，外面的季方和薛之孟早就把握了一切，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收网了。
一早，来了两个狱卒把傅惟慈带了出去，走在漆黑的走廊内，她忽然觉着眼前彻底黑了。
却不是蒙了袋子，而是忽然拐进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狭窄走廊。
她正慌张的想着这是哪一步计划，原本计划的并未有此步骤，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姑娘莫慌，是季先生的主意。”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这时本应带着她去刑房受刑的，涂这染料装作打得不省人事即可。
她没来得及多问，只感觉手中塞进一块湿帕子。
“捂住口鼻。”
傅惟慈应声将口鼻遮住，两个狱卒带着她又转了一个弯，看不清脚底下的路，却能闻见浓浓的雄黄味。
脑袋里的思绪飞快的转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这股子雄黄味熏得她有些作呕。
“姑娘，季先生说让您一直装晕。”又是这个声音，是她左边的狱卒。
装晕就能骗过夏君媛了？那人现在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要抽筋剥皮，她若是完好无恙，岂不是要露馅儿？
“诶，你们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疫病牢吗？”
声音隔着老远，长长的黑走廊只有尽头一点摇曳的烛光，傅惟慈心头一紧，顿时明白这出戏是怎么唱的了。
“这不是去刑房的吗？”狱卒扬声喊着。
“你们走错路了，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驱赶的声音让两个狱卒的脚步加快，转眼的工夫就回到起初的路，光亮一点点的渗透进来。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两个狱卒不知如何去交代的，傅惟慈觉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对季方更改的计划完全摸不着头脑。
既然嘱咐自己装晕，那现在是不是躺下装晕比较好？人要有应变的能力，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而且季方定是打点好了一切，无须多忧心。
这一趟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一阵匆忙且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傅惟慈眯着一条眼缝往外看，模糊中一个男人的大胡子格外的明显，他身旁站着的正是方才那两个狱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1章 计划有变
“是不是这个人？”大胡子指着趴在枯草上的傅惟慈问。
“是，就是她，我们两个今儿头一天当差，记不清楚路，七拐八拐的就绕错了路。”
“大人饶命，我们真不是有心的，听到有人喊说是疫病牢，小的们就赶紧退出来了。”
两人齐刷刷的跪下，吓得浑身哆嗦，连说话的声音都颤巍巍的：“大人，小的真的不知啊，这人要是染上病，会不会有人让我们偿命啊。”
“你们这两个糊涂东西，西面是去岁发洪水住过的疫病牢，起码得空一年才能关人！你们这两个蠢货！”大胡子气得胡子只颤悠，拿着刀柄都往两人背上敲。
疼得两人连连喊疼，搓手知错，傅惟慈忙把眼睛合上，怕被人看出端倪，闭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露出眼缝。
“大人，我们两个也去绕了一圈，您说我们会不会死啊？”两人都上前拽着大胡子的裤腿，愁眉苦脸的一副怕死的模样。
这种演技不去著名的演技大赏都可惜了，作为观众，傅惟慈都想为两人拍手叫好了。
大胡子拧眉瞪着两人，甩开腿往牢房里看了一眼，吓得傅惟慈急忙闭上眼睛，惊得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放缓呼吸，听着大胡子粗哑的声音响起：“这几日你们不用来了，七天之后还能活着再来！”
看来这疫情挺可怕的，连大胡子都不敢马虎，她合着眼睛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却不敢睁开眼。
去岁洪涝时的疫情，貌似是浑身起红斑，持续昏迷，不出三日就一命呜呼，而且传染性极强，据说有个难民村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想到此，她觉着夏成龙和汤易胜贪下来的银子沾满了百姓的血，那其中本有他们的安葬费，如今却成了他们任意挥霍的囊中物。
中午狱卒送了饭菜来，是之前给夏家母女找大夫，送药罐，多有偏爱的瘦高个，他站在牢房门前用剑鞘敲着牢房门，敛容观察躺在地上的傅惟慈。
敲了半响都不见人起来，眼底的探究之意愈发大胆，索性盯着地上的人影打量起来，不耐地喊了声：“喂！吃饭了。”
或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隔壁夏君媛闻声凑了过来，端着阴恻恻的笑容望着瘦高个，眼中的得意十分显眼，不怀好意的问：“是不是死了？难不成是感染瘟疫了？”
瘦高个没出声，又冲着牢里喊了几声，见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侧头小声与夏君媛道：“看着点。”
他说的声音极小，可傅惟慈还是听见了，或许都以为她晕得不省人事，疏忽了对她的防备。
这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深究又没什么不妥，总之听在她耳朵里有些奇怪。
傅惟慈本以为当晚就能找大夫来给自己瞧病，结果她保持警惕到天亮也没动静。
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听见开锁的声音，恢复的神智告诉她坚决不能睁开眼，硬是闭着感受周围人的审视。
来得大夫替她号脉又微微看了看她的脖子，忽然惊恐的往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2章 隔离
来不及喊痛，拔腿往外跑，见他如此，狱卒们都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似有争相恐后之势，生怕被传染一般躲到外面。
傅惟慈闭着眼睛躺着，能明晰听见脚步声纷乱，她在心底暗笑，心想着季方这个法子果真好，起码没人敢再传她去刑房了。
老大夫满眼的惊慌，爬起来直接跑到门外，直到牢房门咣啷关上，重新套上铁锁链，外面的人都舒了口气。
“十有是瘟疫，大人，听老夫一言，这人就放在这儿不要动了，若是两日内有苏醒的迹象，便是平安无事。”老大夫面色凝重的扫了一眼众人，连连叹着气。
“那要是不醒呢？”有狱卒问。
老大夫肃容望着躺在里面的傅惟慈，遗憾地摇了摇头：“若是不醒，就让家人准备后事吧。”
傅惟慈合着眼睛告诉自己这些话是说自己的，若不然她还以为是说别人的。
当晚，夏家母女就换了牢房，夏太太是狱卒抬着走的，傅惟慈眯着眼睛看着走廊的烛光，心下犯嘀咕，这夏太太昏迷好几日怎么还不见好？
难道是装病？夏家母女到底耍什么把戏？装病给自己看？营造这种假象是何目的？
夏君媛得意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格外响亮，一想到傅惟慈没受一点儿苦，没遭一点罪就要升天，心底觉着不解恨。
可又不敢靠近跟前，远远地朝着牢房内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冷笑：“便宜你这个贱人了。”
如此就便宜了？傅惟慈在心底挑眉揶揄，等见着自己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岂不是气得她吐血？
夜色漆黑，四周无人，连衙差都不敢来，周围空荡荡的有几分渗人，傅惟慈索性坐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
她揪着屁股底下的杂草，盘算着这两日就该假死出去了，她满腹的疑问想探个究竟。
是不是季方他们又查出了什么，她正想着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想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傅惟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觉着自己真有几分骨感美人的柔弱之姿，咽了咽口水觉着没甚办法，索性睡觉吧，睡着就能忘记饿了。
她铺了铺干草，忽闻脚步声靠近，幽沉的眸子动了动，忙躺下装晕，连呼吸都不敢太放肆，未露出丝毫不妥的痕迹。
脚步声在牢房门前停住，似观察了好一会儿，等傅惟慈腹诽此人如何不怕死时，终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慈。”
她眉心猛地一跳，牵着唇角笑了，坐起身朝着牢房门走去，低低的声音掩不住喜悦：“你怎么这个时辰来？”
走廊里黑漆漆的，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异样，季方连油灯都未拿，此时连两人五官的模样都看不清，但透过呼吸声，就能感觉两人正面对面而立。
“我怕你饿，给你带了些吃的。”季方蹲下身子把食盒打开，把饭菜送了进去。
傅惟慈错身让月光照过来，只见地上摆着透白的瓷盘，里面的东西瞧不清却能闻见浓浓的香气。
她抿着双唇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前胸贴后背的肚子，迫不及待得坐在地上，贴近每个盘子前盯着看，再加上鼻子闻，可算分出都是什么菜了。
一盘馒头、焖火腿肉、红烧鸡块、素炒鸡蛋，还有一大碗鱼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3章 混个诰命夫人当当
她好几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单是闻闻就勾得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季方听了，怔忪了片刻，眸底忽涌上疼惜，小声道：“快吃吧，我帮你看着人，。”
傅惟慈沉沉地嗯了声，摩挲出筷子就开动了，吃下第一口时，太久没感觉油腥美味的味蕾绽开，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了。
她觉着人都该珍惜粮食，这种饥饿的感觉着实难受，现如今能吃到白白的馒头和丰盛的菜，一种珍惜粮食才不会挨饿的顿悟油然而生。
季方听着慌乱急促的咀嚼声，忙道：“慢点吃，不可靠的狱卒都去喝酒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傅惟慈端着碗喝了一大口的鱼汤，鲜美的滋味让她控制不住急求食物的胃口，又吃了一大块鸡肉，笑道：“我方才还想睡着就不饿了，你出现的正好。”
虽然吃得急切，可半分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没有，等她喝光了鱼汤，忍不住打了个嗝儿，忙捂着嘴警惕得听着。
“无妨，那些人被咱们的人吓唬的不敢过来。”季方收了碗筷，媳妇儿吃饱了，他也终于露出笑模样。
傅惟慈深呼了口气，盯着似有晃动的人影，直奔主题问起正事：“怎么忽然要改变计划？”
“万全之策，若是狱卒中有人严格防守，假伤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汤易胜的人好骗，夏太太的人定然会谨慎又谨慎。”季方压低的声音有些嘶哑，这几日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夏太太的人”她诧异出声，被食物补充过营养的脑袋瞬时转动起来，忽地茅塞顿开，哼笑一声：“原来夏太太是这个主意，我就说她怎么会舍得把巨款拱手让给汤易胜。”
假病原是为了诓骗汤易胜的，果真高明，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季方从空隙里伸过手，先碰到傅惟慈的胳膊，随即摩挲着抚摸她的脸，感觉到掌内的脸颊没了昔日的丰盈，心底涌上几分酸涩，皱了皱眉。
傅惟慈的脸蛋被他捂得温暖，浑身好像都暖了起来，有季方在的地方好像就有火炉在旁，温暖的很。
“最迟后日一早，夏太太的人怕是要亲眼见你被烧了才能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把你换出来。”季方微垂着眼睛，自我安慰般在心底告诉自己再需一日。
“嗯，我不怕。”
汤易胜想要的只有钱，他才不在乎自己如何死的，可夏太太不同，她的目的就是要自己死，所以会格外谨慎，对付她比对付汤易胜要难得多。
季方是怕自己真的受刑遭罪才想用瘟疫来避开心存不轨之人的接触，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着实好。
“薛之孟说，等此事结束，请你大吃大喝三天三夜。”
傅惟慈闻言笑笑，感受了下此时胀圆的肚子，失去了对食物的渴望，不以为意道：“我要他欠我的，如此你进京应试，他才会觉着亏欠人情，尽心尽力的把你举荐给重臣们。”
季方心底一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发自肺腑地叹了句：“我季方三生有幸，娶了阿慈当娘子。”
同甘的人多，共苦的人却少之又少，这份真心让他觉着自己做什么都不够。
“回头你出人头地，我也混个诰命夫人当当，一般人见着咱们都得行礼。”傅惟慈说着伸出手摸着季方的胳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4章 算哪门子正经弟弟
隔着冰凉的木头，只有手掌能触摸到对方，这种亲近远远不够，她想能躲在他怀中酣睡。
“会的，这次找回赈灾款你是首功，薛之孟不会抢了你的功劳，等你回京便禀明圣上。”季方握住她乱摩挲的手，放在心窝里暖和着。
想到自己也成了救百姓水火之中的有功之人，一种英雄的尊荣感油然而生，她轻轻笑了两声，低低道：“想想也算光宗耀祖之事，幸好我户籍的名字叫季傅惟慈，不然白白便宜了傅家那群老妖怪。”
被她如此俏皮的一说，季方心底的阴郁渐渐散了，轻言轻语得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
傅惟慈躺在枯草上，望了会儿高窗外的月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许是见了季方的缘故，她睡得格外踏实。
日子好过了些，因为无人敢踏足，她时而能起来在房间内走走，听到脚步声再赶紧躺下，不露丝毫端倪。
约莫是派送早饭的时间，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她躺在地上装死，警惕着各种轻微的声响。
“傅惟慈，傅惟慈。”
“阿姐，阿姐。”
是冯昭和傅尧。
傅惟慈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蹙眉望着两人一身常服：“怎么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
冯昭说着用钥匙打开牢房的铁锁链，答非所问：“带你去恭房啊。”
傅尧看见阿姐脸色一凝，忙解释道：“姐夫正忙，派我们两人带你去恭房，说你昨晚可吃了不少。”
原是如此。
前几日她吃得少基本没喝的，昨晚一下子吃了好多油腥的，出恭也是人生合理之事，是最难以把控的生理现象。
只不过找这两人来，略有尴尬。
“快点，这会儿都出去吃饭了，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冯昭催促着她快些，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傅惟慈走出牢房那一瞬忽然笑了，略有凌乱的头发上沾着一根枯草，虽稍显狼狈，却挡不住她灼亮的眉眼。
分明不是真的坐牢，可心底就是有种无形的压力，走出来就一阵轻松。
傅尧要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被冯昭一把推开，防备似的盯着他：“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凭什么你能扶？”傅尧不服气得仰着下巴颏，每次他想和阿姐靠近些，这家伙就像敲响警钟一样凑过来，烦人的很。
冯昭低声反驳：“我是弟弟，你算哪门子正经弟弟。”
傅尧心底有苦说不出，他算哪门子正经弟弟？这世上再没比自己还要正经的弟弟了，这话他原封不动送给冯昭才是。
傅惟慈今日懒得当和事佬，任由他们两人斗嘴，反正这种地方，他们不敢太放肆。
七拐八拐的转到恭房，冯昭张望了一圈四周，一本正经道：“方让他们收拾干净了，我们在外面给你守着。”
出恭是人之常情，无甚难为情的，再好看的人都要解决的大事，她如此安慰着自己，等着冯昭和傅尧走远才打开门进去。
解决了人生大事，一路顺当的回到牢房，冯昭又重新上了铁锁链，望着坐在枯草的傅惟慈，小声道：“明日一早，你再忍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5章 半个英雄
他扣上锁头，心底忍不住骂了句他大爷的，这滋味真够难受的，一群大男人在外面，留一个女子在牢里受苦受寒，简直是畜生所为。
不等傅惟慈应声，先垂着头拽着傅尧疾步往外走，他没脸见人，终于理解了季方日渐消瘦恹恹的模样。
也愈发恨夏家母女的恶毒，犯了法却不伏诛，凭白生出这些幺蛾子来。
傅惟慈躺在厚厚的草垫子上，睁着眼睛望着高窗外面湛蓝的天，虽然只有小小的窗口，只能见到巴掌大的一块天。
可那片湛蓝的天色透着萌芽的春意，不再是冬日那般高远苍穹，而是贴近万物的柔和，似一片温暖缓缓靠近，让万物复苏，使草长莺飞。
傅惟慈眼底映出外面湛蓝的天色，连眸子都染了淡蓝，一片静谧在她眸中涌动，令人格外平静。
当晚，季方又来送饭，让她先喝了些汤，才准她吃馒头菜。
“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抬你走，我会想法子让你有喘气的机会，你只管放心就是。”季方盯着月光下的人影轮廓，初现放松地笑容。
“这几日外面是什么情况？”傅惟慈细嚼慢咽地吃了块豆腐，又问：“季娟他们还好吗？”
“都好。”季方简单两个字回应，见她今日这般慢斯条理，便知昨晚是真的饿惨了，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义父如何？”
“冯老太太假装为此病重，冯大人借口伺候母亲告假了，衙门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会一切妥帖的。”季方想摸摸她的脸，刚伸出手就被她躲开了。
不禁狐疑问：“怎么了？”
傅惟慈难为情的嘿嘿笑了两声，埋头啃了口馒头，含糊不清道：“好几日没洗脸了”
早上她怕耽误太久时间，而且洗干净脸会引人怀疑，就只洗了洗手，好在牢里阴冷，不出汗就没有臭汗味。
季方刹那间轻笑，强硬的将手抚上她的脸颊，重重地摩挲了两下：“不嫌弃，你受苦了，受灾的百姓会感激你的。”
傅惟慈咧嘴笑了，欢喜地瞪起眼睛，颇自豪的偏过头：“我这辈子都没想过当英雄，这次虽不算一个英雄，我也是有私心的，但起码能算个半个吧？”
“当然，娘子在我心里是堪比男儿的大英雄。”季方毫不犹豫的回答，真不是信口胡说哄她高兴，而是心中当真如此想，毋庸置疑的答案便脱口而出了。
她吃饱了饭，靠在木栏杆上沉思，有季方在身后格外安心踏实，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也不觉得凄冷了。
这两日都只能晚上见他，连模样都见不着，明儿就能见到了，心下对明日格外期待，含笑问他：“你有没有刮胡子？”
季方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扎手的胡子，这几日他只想着如何让极坏万无一失，竟将此事忘了。
眼下被她这么一问，沉眸微微浮上笑意，只道：“刮了。”
不止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也同样，季方可不想让阿慈知道他这几日狼狈的模样，她不是说过就喜欢自己这种白嫩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6章 死透了啊？
两人又小声聊了一会儿，季方从怀中掏出个盒子，轻言道：“脸冲着我，我给你点些红点。”
得了瘟疫的最大表征就是浑身起红点，似红疹子的模样。
傅惟慈把脸贴过去，感觉冰凉的笔尖儿在脸上一下一下的点触，季方凭着直觉在她脸上胡乱点着，然后又吹了吹。
一股胭脂味格外浓郁，剩下的都交给她，等明儿天亮在露出的脖子手上点些。
季方临走时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傅惟慈眼睛都不眨的接过来，一摸就知道是自己那把匕首。
“留着防身。”他伸手进来拍了拍她的手背。
今晚的夜格外绵长，她醒了一次又一次，睁开眼都是黑天。
就好像小时候爷爷要带自己去游乐园，她期待的整夜难眠，又怕睡不好没精神耽误放肆的玩，强迫自己睡着。
可睡眠都又短又浅，每每睁开眼都极其盼望是太阳升起的大亮天，结果每一次都是路灯的光透过窗帘映进来。
傅惟慈翻了个身，把自己缩在大衣里，前几日都淡然的很，今晚却忧心忡忡的不安。
她抱了些枯草在怀里，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前方，一夜无眠，忐忑如悬梁。
清晨果真来了两个人，合力将傅惟慈抬起，腾空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条眼缝儿，瞥见上摆着类似现代担架形状的玩意，就知道是要抬自己去火烧了。
看着是担架，可反而像在水上用的竹排，她躺上去直硌得慌。
出门前脸上被盖着一条帕子，她闭着眼睛感觉走出了牢房，不知多久听见有人问：“死透了啊？”
“第三天了还没醒过来，难道还留着传染给我们啊？赶紧扔出去了事。”抬着她脚底下的狱卒不耐烦的回答。
“就是就是，赶紧抬走吧，听说那天新来的两个人，都死了一个，赶紧抬走，别传染给我们，回头你们身上衣裳和面巾都一并烧了。”
“你说冯大人这个义女，本事倒挺大，居然连倒卖木头的事都做，她哪来这么大的门路？”
“你管她呢，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没看汤大人根本不查吗？如今人一死，更不用深究了。”
这声音较远，听着并不熟悉，看来只是看热闹的甲乙丙丁。
傅惟慈感觉自己移动着，季方这招还挺有用的，起码不相干的人都会避而远之。
正当她松了口气时，一声“等等”让她不受控制的提了口气。
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对夏家母女很是照顾的瘦高个，如果说这牢里会有人是夏太太的人，非他莫属。
她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一种临近的压迫感，屏着呼吸不敢喘气，猛地感觉自己脸上的帕子被掀开，一种被直视的紧迫让她浑身绷起来。
周围人看着她脸上的红点，吓得连连退步惊呼，冲着瘦高个喊道：“赶紧盖起来，你是不是想跟她一块死啊？”
其他人吓得不轻，催促着瘦高个赶紧把帕子盖上，你一言他一语的，瘦高个也不好观察太久，只得把帕子重新盖上。
傅惟慈感觉那束审视的视线被挡住，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些，及不可察地缓缓从唇角往外呼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7章 混乱（1）
耳边有狱卒让瘦高个赶紧滚去洗手的声音，她听着紧跟而来的脚步声，咬紧了上唇。
那个瘦高个的压迫感始终伴随着她，出了地牢，触不及防的阳光刺过来，傅惟慈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她在黑暗的地牢里过了四天五夜，一时间眼睛受不住如此明亮的光线，刺痛得只想流泪，幸而有帕子遮面，不然定让人看出端倪。
她闭紧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偏偏强光这种物理攻击让人无法控制，她隐约觉着眼前的帕子浸湿了一块。
心下登时就忐忑起来，眼睛闭得更紧些，生怕露出一点光亮再刺痛出眼泪来，咬着嘴唇不由用力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她只顾着压着眼泪，又不敢有所动作，那个瘦高个的目光像是紧盯着自己似的，满脑子都在想季方如何打算的。
不多会儿听见一阵阵哭声，像冯老太太，像王氏，像季娟和范樱，傅惟慈略有些躺不住了，这些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倒真像她归西了一般。
“冯家老太太怎么来了？”抬着自己的狱卒闲聊似的问。
“冯大人说不合规矩，就让这些人远远看一眼，毕竟好好一个人儿，还没审出来个四五六，就被连累的染病没了，别管她们，咱们只管走就是了。”
这条路人烟稀少，特地挑的地方烧了尸体，可不知怎么的，冯老太太疯了一般冲了过来，按住傅惟慈身子，哭得连嗓子都哑了：“小慈，小慈，你不能让祖母白发送黑发人啊。”
此时范樱和季娟也都冲了上来，傅惟慈觉着抬着自己的两个狱卒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她不自觉就抓紧了拳头，有种晕头转向的眩晕感。
耳朵周围似乎都是脚步声，足有数十人在小跑的纷乱，她感觉自己一会儿被抬高，一会儿被放的极低，甚至能见到数不清的人影在眼前直晃。
“诶，你们是谁啊？看不见我们是官府的人吗？”
“抓住他，抓住他，他这个欠了我们几百两银子！”
唐英！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声音就是唐英，所以梁老三的人都冲过来捣乱了？
“让开，让开，让开。”瘦高个气急败坏的推开眼前乱跑的人，抻长下巴盯着白帕子盖着脸的人。
他拨开周围碍事的人，甚至还推了冯老太太一把，挤到担架旁盯着上面的人，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帕子，见该死的人还安分的躺着，才重重地呼了口气。
今日他必须亲眼见着人被烧死，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傅惟慈感觉脸上的帕子被撩开，光线从睫毛缝漏下来，她腾空身上的力气，让自己像一团烂泥样随着摇晃而微微摆动。
装尸体的本事都学了，她穿越来这一遭果然是多姿多彩，领略非凡。
瘦高个看着一脸平静的傅惟慈，抓着衙差手中的竹竿，细细盯着周围突然窜出来的人，一只手将腰间的长剑拔出，目露凶光地喊着：“都给我让开，官府办事，阻拦者抓回去处刑！”
虽只有他一人，可刀剑无眼，万一闹出点事来就不好了，傅惟慈心底正焦急，感觉周围人的脚步声渐渐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8章 混乱（2）
这个档口，捣乱无妨，若是闹出点什么事来，实在得不偿失。
季娟等人见梁老三那群人都散了，也忙扶着冯老太太退到一边，满脸泪痕地看着几位狱卒，恳求道：“官爷，老太太心疼孙女，待会儿能不能她再见一面。”
狱卒略有些为难，其中一人赔笑道：“老太太，这人是染了瘟疫的，您年岁高，这样危险的事还是算了，若是出了问题，冯大人会怪罪我们几个的。”
瘦高个是夏太太的人，自然是巴不得冯家倒霉，听同僚如此说，面上立即浮上殷切的笑容：“怎么能这么说呢，冯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冯老太太疼惜孙女乃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话听得季娟范樱连连点头，感激的直淌眼泪，像断了珠子般刷刷的往下流。
冯老太太更是上前攥着瘦高个的手，抹了把眼底的眼泪，哽咽着道：“你放心，我若是不幸感染瘟疫也不关你们的事，我自会跟宝成说清楚，不叫你们难做。”
“老太太仁慈，小的等感激不尽。”瘦高个分外得意，若是能趁这个机会把冯家人也牵连进去，那真是事半功倍啊。
冯老太太紧跟在后面，瘦高个用硫磺浸湿的帕子擦手，睨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妇人，再看了一眼竹架上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方才那群人可疑，追债追到撞上来，可一阵闹腾后并无异常，心下觉得或许是自己多疑了。
不远处的柴火架堆的老高，远远望去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冯老太太几人见到即将烧掉傅惟慈的柴火堆近在眼前，愈发悲戚的抽泣起来。
瘦高个挑挑眉，目露讥诮的得意，步子渐渐快了些，迫不及待的想烧掉人，赶紧回去复命。
两个狱卒把傅惟慈把人抬到柴火堆上，瘦高个儿定眸盯着上面的人，帕子底下露出白皙透着红斑的肌肤，是真人无疑。
“冯老太太，您自便，等您好了再吩咐我们。”瘦高个有些压不住窃喜，笑容里得逞的意味比殷切更浓重。
三个妇人围到柴火堆的跟前，拂泪叹息，一时哭得人肝肠寸断。
一狱卒走到瘦高个儿跟前，摇头啧道：“万一闯了祸，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冯老太太自己要求的，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瘦高个不以为意的挑眉反驳，语气里有些讥讽的意味。
“方才那群人貌似是姓梁的手下，我还以为他们是故意来捣乱的，听说这梁老三和傅惟慈情同兄妹。”
狱卒的话让瘦高个的表情略有沉思状，他看了眼围在柴火堆旁的几人，心底想着只要和傅惟慈有关的人都受点罪，夏太太想必会更高兴的。
反正都是顺手的事，不如多捞些功劳，说不准还能多分点银子。
“看，他们又来了。”狱卒指着街口涌来的人。
瘦高个闻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确有些人乌泱泱的，虽不是直奔此处而来，却有渐渐靠近之势。
他略微一迟疑，张望着柴火堆旁的人，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妇人罢了，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9章 偷梁换柱
瘦高个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过去，见人群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过去，他紧跑几步却没追上也就作罢了。
再回来时冯老太太等人已站在一侧，柴火堆上的火苗方燃起一簇，瘦高个对烧死傅惟慈这个差事格外谨慎，趁着火势不大，又走近看了一眼，见无异常才放心下来。
闹腾了一路，最终她还是躺在这儿，不管死没死，今日都逃不了了。
面对瘦高个这侧的火势忽然大了起来，窜起的火苗吓得他连退了几步，抹了把被烤热的脸，阴恻恻地笑着。
傅惟慈躺在柴火堆上，感觉身子底下的柴火有所松动，眨眼的工夫她就陷了进去，身侧的炙热感倏地冷了下来。
方才她躺在柴火地上睁着眼，看他们把火油大部分都淋在前面，又见几人趁着瘦高个追人的空档飞快的躲进柴垛底下。
这是一个中间掏空的柴垛，垒起来的柴火也是别有讲究的，既能不让人察觉出异样，又能让人顺利的漏下去。
瘦高个甚是谨慎，中间无论哪个环节动手，都会穿帮，只有让他见着自己躺在柴堆上，再利用火势让他确信不疑。
虽铤而走险，但最不易露馅儿。
一群人把他耍的团团转，就为了骗过他的眼睛。
“你没事吧？”
傅惟慈一听声音便知是唐英，心想这家伙动作真快，刚开口嗯了一声，上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被烧毁的柴火坍塌。
“走。”唐英抓着傅惟慈的手，踹开虚掩的柴火，火星从上面崩到地上，听着外面的哀嚎声一片。
这声音让傅惟慈觉着诧异，这不是一人发出的声音，这是许多人的声音。
滚滚浓烟，火焰炽热，她来不及感受重获自由的痛快，紧跟着唐英的脚步逃走，肌肤的灼痛感渐渐消失，眼前的烟雾缭绕渐渐被新鲜纯净的空气替代。
傅惟慈擦了擦熏黑的脸蛋，猛得喘了几口气，抬眸见她们两人正在来时的路上，不远处火光刺眼，她正在欣赏自己被烧死的场景。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方才的哭声，那是跪在冯老太太等人身后的百姓，或男或女，身边都跪着一个小孩子。
他们冲着火焰燃烧起的地方叩头哀泣，声声发自肺腑，听得人不由动容。
这些人都受了陋室书院的恩惠，都知道书院的老板是个姑娘家，在牢中不幸染了瘟疫，没人起头号召，却不约而同的来送傅惟慈一程。
这场景让她一时受不住，她未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受了如此多人的大礼，心下竟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唐英拉起微愣的傅惟慈，疾步跑到路边的一驾马车前，两人先后钻了进去，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惊天动地的声音。
“你胆子够大的，这种下下策也敢做。”唐英劈头盖脸的骂过来，语气里的气恼显而易见。
马车缓缓驶动，耳边的哭声渐渐听不真切了，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烧焦味，傅惟慈提着裙摆看了看火星子溅出来烫得窟窿，如漆一般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铤而走险却也是万全之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0章 鬼样子
夏太太的人又是个谨慎又谨慎的老油条，稍有不对就要查看，不挨到最后一步偷梁换柱，早就被他发现了。
“这些事关你屁事啊？”唐英沉沉的呼吸声像压着怒气似的，又问：“那都是他们的事，你跟着掺和还以身犯险，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力所能及就罢了，今儿这个叫什么事啊？差点一把火把你烧成灰。”
她真有些火冒三丈，季方来找梁老三帮忙，听完从头到尾的事，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民是斗不过官的，与天斗与地斗都无妨，若是与官斗，那就被贴上了一张催命符，夏成龙的事若没有完全抽身之策，谁敢参与？
“我不搀和，夏家母女也得弄死我，她们母女俩视我为眼中钉。”傅惟慈抛出这样的现实，想堵住唐英喋喋不休的训斥。
“所以说呢？”唐英不仅没消气，反而叉腰盯着她，嘴角压得极低，一本正经的道：“没别的法子了吗？非要你亲自去牢里待上好几天，一会儿回去你先照照镜子，瞧瞧你这个鬼样子。”
傅惟慈抿了抿唇，心知唐英说这番话是因心疼自己，笑吟吟得往她身侧凑过去：“你的胆子也不小嘛，敢在烧着的柴火堆下躲着，不是和我一样吗？”
唐英狭长的眼睛一瞪起来，当真有些渗人的威力，不等她出声，傅惟慈忙搂着胳膊道：“感谢唐英姐仗义相助。”
“二当家客气了，救您乃是我分内之事。”唐英深吁了口气，把剩下那些爱之深责之切的话都自我消化了。
傅惟慈猜到她还有话没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为自己送谢的明智之举庆幸，稍微让她安静些，琢磨琢磨眼下的情况。
用不了多久，瘦高个就会回了夏太太，汤易胜也差不多要动身去找赈灾款了。
这群人，脑袋削尖了往钱眼儿里钻，都是一丘之貉，今儿就一网打尽，不过这汤易胜的确是个难题。
绕了怎么大一圈，难道就让他跑了？傅惟慈一想到这儿，不由蹙了蹙眉，寻思了一路，最终只能沉沉叹口气。
马车停在梁聚兴的赌坊门前，唐英先跳了下去，傅惟慈紧随其后，在此接应的人是冯昭，他递过手扶她下马车，垂着头不敢往她身上打量。
这浑身的狼狈，瞧得让人心惊，索性低下头不乱看。
的确太狼狈了，发髻散了，衣裳被烧了几个窟窿，饶是如此也挡不住那浑身的气度，眼底临危不乱的淡然，像笼罩在她身上的淡淡华光，一举一动丝毫不乱。
她低眼看了一眼冯昭，错开他干净的手，自个儿跳下马车，先问：“衙门找人盯着了吗？”
傅惟慈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冯昭才弯了弯唇角，掩不住的高兴，听着她声音清朗，丝毫没有惊吓之感，便将提前想好的安慰话都咽了回去。
“都在衙门守着呢，姐夫说让你好生歇歇，其余的事不必你操心了。”他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
傅惟慈本想和唐英悄无声的从后门进去就好，可马车停在前门，转念一想，赌坊里人声鼎沸，各自都盯着自己手上的银子，想必没人会在意一个存在感极低的自己进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1章 出大事了
她一进门，抬头就愣住了，满屋子没了急头白脸的赌徒，只整齐的坐着一屋子季老三的人。
一众人的视线直接往她身上聚，不等她反应过来，满屋子人齐刷刷的起身团手道了声：“二当家受苦了。”
傅惟慈抿得双唇都快瞧不见了，眼前这一幕的确不在她预料之中，但毕竟是看过古惑仔的人，什么大排场没见过？
她理了理脸上的诧异，端出大义凛然微微一笑的模样，即便心底略显底气不足，表面上却分毫看不出来，十分淡定得道：“感谢各位出手相助。”
当侠女的这种感觉此刻体验的淋漓尽致，从见着许多百姓冲着柴火堆叩头悲戚，到如今赌坊众人的抬举，傅惟慈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名不副实。
这算盘一开始是为自己打算的，不知不觉就绕到替百姓讨公的大圈子里去了，深究起来着实丢人，不过再想，正道沧桑何时又轮得到她区区一个寻常女子去争。
她忽觉心虚，抓着唐英的手疾步走到后屋，后堂里温暖至极，门口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人是红袖。
傅惟慈见她就笑，却见红袖眼底闪着泪花，一时又怅然了。
坐在浴桶里她想此番“出行”的利弊，一能把朝廷赈灾款找回，修堤坝，重建村庄，好事一件，二却是让身边的人跟着提心吊胆，略有负罪感。
这负罪感多半源于她在牢中过的蛮滋润的，虽然吃的喝的略显不足，可也没遭大罪，显然他们眼中的疼惜，都以为自己一天要被人欺负八百回。
红袖小心翼翼的给她擦背，看着白嫩嫩的皮肤上有几道红痕，心底又难受起来，强作镇定的问：“姑娘后背可疼？”
傅惟慈闻言动了动肩膀，摇头回：“不疼。”
她动了动水底下的胳膊，靠在浴桶边有些昏昏欲睡。
乏倦了，却难入睡，心下不放心衙门的情况，绞干了头发，挽起头发佩了个流苏簪，又换了身月白裙。
终于拾掇干净，她也没闲着，让红袖转告冯昭在后门等她，自个儿和唐英打了招呼就走了。
唐英是不肯放她走的，硬缠着她留下等消息，可坐在椅子上难熬的很，傅惟慈说什么都不肯了。
干等着的滋味在牢里都受够了，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若是不能亲眼见见，总是不能放心。
不等她上马车，后巷外的路边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冯昭夹着马腹转了方向，见着疾驰过去的人影，心下一沉，惊道：“是孟公子兄弟！”
出大事了，本该在衙门跟前把人逮个正着，就算要利用夏太太找银子，那也不该如此兴师动众啊，这么响亮的马蹄声，怕是让人钻了空子跑了。
冯昭驾马就要追，心下又惦记傅惟慈独自在这儿，边走边回头道：“阿姐，你回家中候着。”
傅惟慈自是不肯，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想上马又怕自己情急之下摔个好歹，不仅没帮忙，反而徒添麻烦，只得回头望向红袖问：“会骑马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2章 追！
红袖心底九曲十八弯，晓得她是要骑马追，本想说个不会，可因她问的急，嘴巴比脑子行动的更快了些，张口就道：“会。”
冯昭远远听着恨不得把红袖骂个狗血喷头，眼看着傅惟慈去解马车上的马匹，心下焦急的攥紧了缰绳，又束手无策。
“冯昭！你去衙门，我去追他们。”她说翻身上马，冲着身前驾马的红袖道：“用最快的速度追上。”
汤易胜不会跑，夏太太若是真骗了他，反而让他因祸得福了，询问此事只管一问三不知，反正没有证据直接指向他。
夏太太的私心让季方的计划有变，汤易胜算是漏网之鱼，料理他的日子在后头，先把赈灾款拿到手，再处理了夏家母女再说。
能让傅尧和薛之孟紧追不舍的，便只有他们母女了，看来是从牢里偷偷溜出来了。
马儿发出疾驰前嘶吼声，傅惟慈抱紧红袖，耳边时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呼呼的风声让她连冯昭喊了些什么都不知。
不知颠了多久，出了梁县的城门，人烟稀少的土路上扬起一阵灰尘，前方傅尧和薛之孟的身影若隐若现。
在他们的前方是晃动的马车，那速度不比驾马慢，如此穷追不舍，也还是无法越过它去。
傅惟慈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见着前方的岔路口马车转了个方向，道路两旁都是树林，还未萌生绿意，透过干枯的枝桠能见着马车正在下坡路上。
她伸手将缰绳握在手中，冲着马屁股上一拍，扯紧缰绳让马头转了个方向，从树林中抄路更近些，绝不能让夏家母女跑了。
骏马穿梭在树林中，为了躲避延伸出来的树枝，两人连连伏身，较为顺利的从树林中穿过，马车已近在眼前。
傅惟慈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加上方才在赌坊吃了些东西，这会儿胃里阵阵翻江倒海，把缰绳交回红袖手中，蹙眉按着胸口，强忍下呕吐感。
一会儿她非要把受的罪都换回来不可，让这对狡猾奸诈的母女尝尝苦头。
傅尧和薛之孟见着前面晃动的熟悉身影，不由愈加奋尽全力疾驰，今儿情况的复杂，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没想到就让夏家母女钻了空子。
傅惟慈冲着马屁股上又拍了一下，马儿吃痛哼着气，卯足了力气往前冲，眨眼的功夫就越过了马车。
如此前有傅惟慈，后有傅尧薛之孟，前后夹击，这马车想动也动不了。
赶车的人见着马上的人影略有些熟悉，惊诧地盯着她看，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她不是被烧死了吗？那可是自己亲眼见到的。
人躺在柴堆上他还检查过，帕子底下的脸蛋就是她无疑，那时火都燃起来了，他盯着大火将人烧成一堆白骨。
亲眼见着冯老太太哭到晕厥，亲眼见着那些愚钝的百姓为她号丧，半城人都听说了此事，她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
那堆白骨不会错的，那就是一堆烧黑的骨头，不是她的还会是谁？
瘦高个心下一沉，仿若见了鬼一般，再见前方的马忽然横停在路上，下意识就拉紧了缰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3章 送她上西天
车里的夏太太感觉速度慢起来，撩开帘子呵斥道：“脑子被狗吃了？再快点。”
她说罢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正横着一匹马，肃容浮上几分狠厉，今日不管是谁都别想拦着她！
“冲过去，我再给你一百两！”
瘦高个攥着缰绳不敢动弹，冲过去遭殃的是自己，一个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东西，怎么敢贸然撞过去。
“太太，情况不对啊。”他稳着心神，眼睛紧盯着前方愈发清晰的人影，忐忑道：“我明明见她烧成白骨了！”
扯着嗓子的声音，被纷乱的马蹄打乱，夏太太听得断断续续，但因离得近，还是听懂了瘦高个话中的意思。
她皱紧眉头想了一瞬，一只手攥着裙摆抠得肉疼，蓦地从唇畔溢出丝丝冷笑，听得人毛孔悚然：“那就撞死她！”
居然没死？她心下早有料到感染瘟疫是假的，所以才瘦高个严盯死守，这都让她逃了，本以为她会活活烧死呢。
捡了条命还敢冲过来阻拦自己的好事，那正好送她上西天！
夏家的覆灭都是这个贱丫头导致的，夏成龙那个畜生死不死都无妨，可夏家不能倒，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能丢。
宴请那日本想借机攀上冯家的高枝儿，就算冯宝成两袖清风，自己也能仗着县令亲家的身份被人高看一眼。
这个世界有钱还不够，还有身份！
原本都打算好的！距离重拾荣华只差最后一步，她心底都开始窃喜将来的富贵又没有夏成龙的日子了。
那种舒坦，她渴求了半辈子，再没女人抢她的东西，再没畜生日日夜夜折磨她，想想足以让她高兴得想大喊。
偏偏是这个贱丫头，坏了她的好事，捣毁了她对未来的期待，和那唾手可得的尊荣。
夏太太浑身散发着阴冷，女人若是不为自己筹谋，只是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她被夏成龙折磨了半辈子，没人能挡住她追求好日子。
瘦高个心底迟疑，冲上去他会首当其冲受害，摔个断胳膊断腿的着实不值当的，他求财不想搭进自己的后半生。
如此犹豫的片刻，薛之孟和傅尧紧追而上，两匹马左右夹击，如此他想调转马头都无可能。
“冲过去！”夏太太再次吼着，看着前后左右的形势，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夏君媛缩在马车里，浑身焦黑，头发被烧掉了一半，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止不住的哆嗦。
听着母亲怒气腾腾的吼声，她只觉得心烦，若不是母亲先想着去抢那兜子银票，自己如何会被火烧成这副德行？
她不甘心！父亲死后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母亲身上带着八千多两的银票，居然不曾透露给自己分毫。
若是早有这笔钱，她何必对一个下贱的衙差献身？何必弄脏自己！
她心底怨过，恨过，可为着将来打算，她还是能谅解母亲的心，只是方才
夏君媛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缓缓地垂下头，伏在膝前无声地掉眼泪。
母亲骗了汤易胜去夏宅找银票，瘦高个回来说傅惟慈已死，母亲便让他去放火烧大牢，借着混乱她们才能逃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4章 拦下
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偏偏瘦高个去放了火迟迟没回来，外面又吵嚷喧闹。
眼见着大火越烧越旺，狱卒们纷纷逃命，她们母女俩在浓烟滚滚的地牢内找不到方向。
找个半天，才看见大牢的出口就在面前，当然第一时间就要冲过去，谁知母亲不准自己先走，要一起回到起初住的牢房找东西。
逃命的关键时刻居然还要回去找东西，即便不耐又焦急，也只能跟着去。
原来那笔钱一直藏在牢房内的干草下，找到了银票就急着逃命，可是干草遇到火星就燃烧起来，连着她头发一起烧了起来。
这种档口母亲只顾着怀中的银票，贴身揣着，任由自己揪着头发发疯似的喊叫，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让她又惊又寒。
夏君媛不甘心，固然钱财重要，可自己是她亲生女儿！能担心银票被烧而六神无主，对自己头上着火却分毫不担心。
那一刻，夏君媛突然觉着自己是多余的，从一开始母亲瞒着她藏下银票，到现如今对她的漠不关心。
自己想让傅惟慈死，亲娘不帮，若不是那个贱人坏了她的计划，她肯定不会帮着自己除掉这个眼中钉。
甚至在奶奶病重时，她都不曾拿出银子让人去请大夫医治。
心肠好硬的母亲，半分亲情温柔都没有。
晃动的马车，紧随的马蹄声，只这一眨眼的工夫，夏君媛心底就涌起方才的种种，如今傅惟慈死了，她除了心头大恨，便渴望亲情的温暖。
夏太太没空顾及自己矫情又敏感的女儿，她要考虑的不是这些，她追求的是舒坦的日子，拿着这笔钱，到哪都能过上好日子。
她原想目光放长远些，靠着冯家这棵树，起码有头有脸，既然冯家这颗大树不能靠，这笔钱也足够自在了。
马车愈来愈慢，瘦高个显然不想用自己命去赌，他拉紧了缰绳喊停，骤然停下的马车晃得里面的夏家母女险些掉出去。
夏君媛心中刚产生对的母亲各种心寒，紧要关头她还想着去抓夏太太，挥动的双手想让母亲抓她一把。
谁料夏太太自己抓着窗帘，丝毫没有朝她伸手的意思，任由她一头撞在木板上，额头登时留下血来。
傅尧和薛之孟动作极快，下马将瘦高个先逮住，绑上扔倒路边。
红袖轻驾了一声，马儿朝着马车的靠近，停稳傅惟慈才下来，瞥了一眼露出惊恐之色的瘦高个，见他沉重的喘气像要背过气一般，不由挑了挑唇角。
人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真要死到临头，多少人能保持淡然？不吓得尿裤子就算出息了。
傅尧脸色铁青，怒目瞪着瘦高个，他知道就是这个人一路紧盯着阿姐，是对方的最难缠的爪牙。
他忍不住揪起他的衣领子，牙眦欲裂的贴着瘦高个的惊弓之鸟般惨白的脸，沉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孟小公子饶命，我并没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傅尧闻言皱皱眉，看着他畏缩的德行，一把扔倒地上，啐了口道：“我还以为多有种，不过是个懦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5章 演的是哪一出？
傅惟慈揉了揉平静下来的胃部，盯着无人出来的马车，轻笑道：“今儿天气不错，夏太太久病初愈，得出来多晒晒太阳才好的快啊。”
微风拂过，春意微暖，她一身月白的缂丝长裙，让从缝隙里观察的夏太太浑身发寒。
马车内仍旧很安静，里面的人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傅尧耐不住性子要上前揪人出来，傅惟慈抬手抓着他的手腕，笑道：“急什么，你们毕竟是外男，总得让夏太太夏小姐整理整理仪容才好。”
仪容？夏家母女俩身上的衣裳还是进牢那日穿的，早就看不出颜色和样式了，灰土土的像围了一块大抹布在身上。
她话中的讥讽显而易见，夏君媛却无法专注于此，自听得这恨之入骨的声音，脑袋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顾不得额头的疼痛，瞪着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一脸惊恐状。
该死之人居然没死？她盼望了那么久，不惜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毁掉此人，不惜忍受牢狱之苦到头来这一切罪！一切苦！都白受了！
傅惟慈还活着！这对夏君媛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像是怒极了，身上的血都冲上脑袋，冲到心口，半分情绪都漏不出来，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这个贱人没死，她怎么能死，她得活！
“出来不出来？真等小爷我亲自动手是吧？”傅尧迈着步子朝马车的方向靠近，重重地落下每一步。
傅惟慈眉心微低，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都到穷途末路的份上了，这对母女俩还迟疑什么呢？
难不成等着长出翅膀，好插翅飞了？
傅尧尚未靠近，里面忽然传出刺耳的惊恐尖叫声，伴随着无助的哭声，听得人揪起心来，像绝望之境的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又鼓捣什么幺蛾子？傅惟慈凝目望着晃动的马车，见着车帘猛地被掀开，一只瘦弱得只有皮包骨的手伸了出来。
“救我，救救我。”
夏君媛边声嘶力竭的喊，边冲着外面挥手，似马车是困住她的深渊一般。
如此场面让外面几人始料未及，皆露出诧然之色，傅惟慈更是蹙紧了秀眉，端得一副看戏又不知接下来会上演哪出的期待。
“救命，救命。”夏君媛的胳膊都挥得酸了，就是不见人撩开车帘子。
方才还准备上前捉拿两人的傅尧，堪堪停住脚观赏着被胳膊搅动的车帘，隐约能见里面一滩猩红的血迹。
许是知道无人上前，夏君媛自个钻了出来，她双手揪着车帘，似浑身都吊在上面似的，抓得手背青筋明晰可见。
满脸的惊慌，满头的鲜血，她扫了一圈外面的几人，目光最终落在薛之孟的身上，只顿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的从马车里滚了下来。
傅惟慈略略沉吟，嗯了好长的余音，却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复杂的情景。
夏君媛当真是滚下来的，重重的摔在地上，傅惟慈都能听见骨头嘎巴一声，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孟公子救我，孟公子一定要救我，民女给您磕头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跪在地上冲着薛之孟猛烈的磕起头来，额头流的血愈发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6章 必有猫腻
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凌乱的头发打着结，原本白皙的脸蛋像涂了层灰泥，在如此天清气朗的日子里，愈发衬托落魄官家小姐的可怜凄惨。
傅惟慈端看着惺惺作态的夏君媛，见其额头的血流得半边脸猩红，不禁蹙了蹙眉。
“孟公子，您明察秋毫，民女当真无逃狱之心，更不敢藐视大齐国律法，民女当真是冤枉的。”夏君媛眨了眨沾着鲜血的睫毛，朝着薛之孟的脚底边爬过去。
傅尧见此情景，已然升起极度的厌恶，他上前挡在薛之孟的面前，冲着似有死缠烂打之势的夏君媛踹了过去。
“你越狱在先，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今日你们母女俩都别想跑。”
夏君媛被踢了一个趔趄，半躺在地上哭咧咧的不肯消音，眼泪混着血流到衣裳上，她似察觉不出疼痛，费力地起身跪好。
傅惟慈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安静的马车帘子，里面好像没人似的，夏太太眼见女儿苦苦哀求半响，怎么一丝反应都没有？
她偏头冲着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立即知意地上前要掀开车帘，不料方掀开一个角，夏君媛就像疯了一样冲过去阻拦。
“不能看，不能看，我娘她受伤了。”
夏君媛一靠近，那双满是血的手握住红袖的手，红袖就厌恶地退了一步，皱眉甩了甩手。
一看其中必有猫腻，傅尧见其不准人靠近，就愈发想要一探究竟，他抬步走过去，夏君媛又扑倒在他脚底下。
“孟小公子，民女求求您，求您饶了我娘吧，她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越狱，不是存心触犯律法，请您为她求求情，饶她一命吧。”
夏君媛哭得满脸湿润，一双眼睛似泉涌般往外流眼泪，众人看着心底泛不起同情，反而厌恶这副柔弱皮囊下丑陋的心。
傅尧冷着脸盯着她，看见她头发丝被血水黏着，不忍直视地扭过头，讥讽道：“夏小姐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你心存歹念，为陷害傅惟慈买通朱小六，伤天害理的事你没少做，现下装什么可怜状？”薛之孟慢悠悠的凑上前，充满厉色的双眼令人不自觉的生出畏惧。
“冤枉，民女当真是冤枉的。”夏君媛以头抢地，整个人低入尘埃里。
“你冤枉？那我岂不是更冤枉？”傅惟慈微微垂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继而道：“跑是跑不掉了，或许夏小姐想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颠倒是非黑白？”
空气里的凉意随风迎面而来，初春的冷不同于深冬的寒，更多的是吹到骨头缝里的凉。
夏君媛趴在地上，脑筋转了一圈又一圈，如今自己落魄如此，傅惟慈却好端端的站着那，说话间难掩高冷之意。
她凭什么？同样是从牢里出来的人，身份都是囚犯，换身衣裳就想装无辜百姓？做梦！
“孟公子，傅惟慈也是牢中囚徒，而且还身染疫病，请您务必将她抓回牢中，不能让她祸害梁县的百姓啊。”
看夏君媛言辞切切的模样，傅惟慈和薛之孟互望了一眼，两人抿着唇角压下笑意，看来汤易胜这只老狐狸，并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夏君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7章 惊悚的场面
如此就更好办事了，傅惟慈抬步朝着夏君媛靠近，蹙眉似苦恼地道：“你说可怎么办？我就不想自己死，要死也得拉着你啊，把你送给牛头马面去下油锅上刀山，我才能好好的重新投胎啊。”
傅尧忍不住笑了，忙收了声音，阿姐说这话的表情着实有趣儿，煞有身临其境之效果。
不管夏君媛是否相信她得了疫病，当着林谨炎和傅尧的面儿，都得继续装下去，闻言忙往尖叫着往后躲，口中不断喊着：“救命啊，孟公子救我啊，她真的得了疫病，昏迷了几天几夜啊，不能让她靠近我们啊。”
傅惟慈追了夏君媛几步，见她趴在地上的样子分外狼狈可笑，忍不住叉腰大笑：“夏君媛你不去当戏子都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就此埋没呢？”
“你走开，走开！我不要被你传染了，你想害死我们！”
傅尧兴趣寡淡的挑了挑眉，看着胆怯如鼠的狼狈女子，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抬步上前勾起了马车帘子，懒懒的眸子瞬间被震惊填满。
他似凝住一般木讷的转过头，朝着薛之孟的方向看过去，入耳是痛苦又发不出声音的呻吟声，听得人后背毛孔根根竖立。
夏太太坐在马车内，瞪着硕大的眼珠子，露出惊恐的眼白，张大的嘴里正往外流着血水，一根手指粗的木棍正戳在她的喉咙里。
她见着傅尧，心急地朝他伸过手，梗着脖子动也不敢动，喉咙里疼得眼泪横流，浑身都忍不住的哆嗦，哪怕只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都疼得冷汗涔涔。
傅惟慈停下脚步看着傅尧脸上的神情，心下生疑，侧头朝着马车里瞥了一眼。
如此血淋淋又带着几分惊悚的场景，让她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夏君媛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游移，只慌了一瞬，登时计上心头，冲着薛之孟的脚底下扑过去，声泪俱下，似比夏太太更痛不欲生。
“孟公子你救救我娘吧，方才、方才马车急停，我娘突然冲到前面戳到了挂灯的木栓，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啊。”她说着抹了把泪，脸上的血渍蹭在薛之孟淡蓝色的衣摆上。
方才下马车不说明此事，任由母亲在马车里忍痛，现下才想起来求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木棍戳破喉咙，若只是伤了嗓子顶多不会说话，若是再深一寸，连命都会丢了。
夏君媛这出戏演得还是不够逼真，傅惟慈勾着唇角舔了舔风吹干的嘴唇，讥诮道：“看来夏小姐果然恨我入骨，连自个儿母亲受伤也能抛之脑后了。”
“你胡说！”夏君媛恨不得冲过去朝她脸上狠狠地啐一口，更想亲手撕碎她的脸，碍着情形不允，只能狠狠地瞪上一眼：“我方才是替两位孟公子着想，不能让你将疫病传染给人家。”
“这么说来你还是替我们考虑了？”傅尧不屑地踱步到傅惟慈身边，靠得极近，毫未将夏君媛的话放在心上，笑问：“难道不是你心存歹念，三番两次的诬陷人家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8章 她必须死
“民女冤枉，我虽与傅惟慈不睦，但不至于撒这种逆天大谎，她得了疫病确真属实，民女是为两位公子的身体考虑啊，谨慎考虑咱们还是将她烧了，以绝后患。”
傅惟慈睨了一眼马车里苦不堪言的夏太太，悠哉悠哉地朝着夏君媛的身边靠过去，抱臂端望着她：“这么说来，我今日非死不可了？”
夏君媛又躲了两步，急声喊道：“祸国殃民，为何留命？”
“我祸国殃民？这一切都是你的好手笔。”傅惟慈蹲下身望着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一侧干净的脸蛋，讥讽道：“你勾结贪官私吞赈灾款是真，我得疫病是假，为了抓你们娘俩，我装得好辛苦啊。”
“你撒谎！你得疫病是大夫诊断过的，两位公子是不会信你的鬼话的。”夏君媛偏过头，从前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变得凶狠又得意：“赈灾款与你何干？区区乡野村妇还想学人家救国救民吗？”
“你”傅尧瞧不惯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作势要上前替阿姐教训她。
傅惟慈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动，挑着好看的眉眼笑问：“你既然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为何还要处处针对我？毁我名声烧我店铺，你一个官家小姐怎么能如此自轻自贱呢？”
夏君媛说罢不屑地冷笑一声，扬起自视高贵的下巴：“穷乡僻壤的蠢妇，死不足惜！你算什么东西能嫁给季方，仗着季方的地位想跻身我等之列，痴心妄想！”
“我问你，赈灾款究竟在何处？”薛之孟气儿不顺，抬腿将瘦高个踹到路边，沉脸盯着夏君媛厉声问：“从实招来。”
上一刻钟还趾高气昂的夏君媛瞬间将姿态放得极低，欲言又止的望向薛之孟，端得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娇滴滴惨兮兮。
夏君媛反反复复地抬手拭泪，双肩不住地抖动着：“赈灾款一事，民女此前当真不知，若不然也不会毁了清白的身子。
事到如今民女才知母亲将那八千两银票一直藏与身上，今日越狱是我娘一时糊涂。
民女愿意劝母亲交出赈灾款，还请公子饶恕她犯下的荒唐事。”
是个聪明人，傅惟慈在心底叹了声。
又睨了一眼苦不堪言的夏太太，那双被痛苦折磨的双眼没了光泽，听到女儿要交出这八千两银子只能勾了两下手。
用八千两换一条命，值了。
薛之孟方朝着马车迈了一步，夏君媛忽地抬起头望着他，眼泪在眼圈儿打转儿：“公子，民女请您先烧死傅惟慈。”
傅尧作势要冲上前，傅惟慈一抬手臂拽住他的衣袖，先开口冷声问：“这是你交出赈灾款的条件吗？”
夏君媛先沉默了片刻，而后深吸了口气，迎面瞪上傅惟慈：“你身染疫病，本就该烧死，你设计逃脱，必会激起民愤，你不死难以定民心。”
心揣着一己私仇，口中的话却句句为民，上纲上线至如此，当真是一张好嘴！
薛之孟脸色愈发难堪，经久沙场的果决杀伐之气渐渐显露，狠绝的眸子盯着夏君媛微扬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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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9章 下贱的东西
面对自己就低声下气，面对小慈就高人一等，这种不知所谓的嚣张气焰，究竟何人给她的？
不等薛之孟动手，傅尧甩开阿姐的手，抬脚揣在夏君媛的肩膀上，力气之大，发出筋骨碎裂的声音，让她惊叫着飞出两步远。
“下贱东西，你算什么烂泥，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我阿姐说话，今日不教训你，我们傅家人都要被你踩在脚底下！”
傅尧负手而立，腰板绷直，垂眼讥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作东西。”
夏君媛略有些失神，按着被踹得麻木酸疼的肩膀，半响没回过味来。
她不信自己方才耳朵听得是什么，傅家人？眼前的两位贵公子不是姓孟吗？
唯一能自称傅家的只有盛京世族傅氏，可那样地位尊荣的人家和傅惟慈这个贱妇能扯上什么关系？不可能的！
夏君媛不敢往深了想，更不信话中深意，佯作不解傅尧话中的意思，伏在地上求饶道：“公子饶命，那傅惟慈只是”
“掌嘴。”傅惟慈含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透着似有似无的威严。
红袖听吩咐立即上前，扬起手冲着夏君媛的脸上扇过去，力气之大让她霎时间头脑发懵。
“走吧，咱也回衙门去，看看夏小姐是想活命，还是想保汤大人的乌纱帽。”傅惟慈看着痴痴发愣，一言不发的夏君媛，垂下的双眸露出几分笑意。
马车是用不得了，只能将三人绑了绳子拴在马后，一路小跑的回了衙门。
衙门四周围了许多官兵衙差，冯昭正在门前来回踱步，见着三匹马朝衙门而来，后面还拴着人，忙上前迎到傅惟慈面前：“汤易胜那个老狐狸，咬死了不知道，父亲也撬不开他的嘴。”
“不承认就不承认罢，毕竟没拿住赃款，看看牢狱失火他怎么辩解。”傅惟慈利落的下马，目光朝着衙门内望去，凝色又问：“季方呢？”
“在牢里看着茅翼。”冯昭说罢只淡淡看了一眼夏君媛，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夏太太的脸上，嫌恶的五官扭曲：“这是怎么了？”
“让人找大夫来。”薛之孟拍了拍冯昭的肩膀，略显无可奈何，这位夏小姐还真是心狠手辣，亲娘也能下得去手。
眼前的状况，傅惟慈也看在眼底，夏太太不能说话了，许多事尽可由她承担，夏君媛借此洗脱嫌疑，装作一副被母亲牵连的可怜模样，好戏好戏。
几人被押解入牢，冯昭领着傅惟慈躲在公堂的后面。
不一会儿，冯大人便让衙差带逃犯，此时汤易胜仍底气十足的辩解道：“此事与下官无关，都是底下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搞的鬼。”
大福端着烫手的两盏茶，一面吹着气，一面递上来，冯昭翘着二郎腿嗤笑一声：“老奸巨猾，要不是夏太太存了个心眼儿，他能撇干净？倒让这个老狐狸捡了便宜。”
冯昭说着端起茶盏，眉头一皱直接扔在桌上，冲着大福横目道：“这么烫的茶，你想烫死我啊。”
傅惟慈握在椅子里，动了动酸疼的脖子，红袖立即知意的上前替她揉肩，朝着冯昭挑眉窃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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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0章 好戏刚开始
“热了就待会儿喝，好戏刚上演，你急什么？”傅惟慈闭眼小憩，折腾了一通，眼下还真是困乏的很。
被红袖这么一按，倦意如浪般袭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无声地打个哈欠。
纷乱的脚步声隐约传来，赶走了傅惟慈的睡意，她按着太阳穴睁开眼，只听外面的声音格外丰富多彩。
“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受人蛊惑啊。”瘦高个的声音。
“民女实属无奈，万不敢有藐视律法之心啊。”夏君媛的声音。
傅惟慈听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起身抚了抚裙摆，低声道：“看来关键在茅翼了，只要茅翼肯说实话，汤易胜这个县丞就别想当了。”
夏君媛一口咬定不知赈灾款一事，汤易胜信心更足了，昂首提胸的把自己从此事中摘了个干净。
有关逃狱一事，瘦高个倒是交代个明白，说是夏太太早就年前就准备了，让他买了好些烟花爆竹，就等着今日一齐放了制造混乱。
不料他一个不小心，把火折子碰到了干草，如此才导致地牢里燃起熊熊大火。
夏太太就属倒霉催的，所有是她做的，抑或是不是她做的，都成了她的，成了此事中唯一的谋划人，实行人。
傅惟慈的脚步刚转了个方向，只听公堂上传来凄惨的哭声，特属中年男子的抽噎声。
汤易胜边用袖子擦拭眼角，边悲戚道：“下官知道大人埋怨我害死了傅老板，可我也没料到她会感染瘟疫，这几日我彻夜查案，发现证据不足正要放了她的，谁知就发生这种事。”
他捶着手掌，啧啧两声继续遗憾道：“下官也是秉公办事，还请大人不要将此事怪罪到我头上。”
冯昭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倚在椅背上，讥诮道：“这个老滑头，真长了一条好舌头。”
公堂上怕是没什么进展了，傅惟慈正准备去残破的地牢里看看眼下最有价值的茅翼，门口忽地响起嘹亮的问安声，似众人齐刷刷的作揖道：“见过孟太守。”
傅惟慈神色一凝，微微蹙了蹙眉，杏眸里添了几分不解，这个节骨眼，孟太守倒不避嫌，要来搭救自己的小舅子。
傅惟慈又转了个方向朝着帷幔走去，用食指撩开一条缝，瞧见外面诸人皆起身迎接，连冯宝成都站在堂下恭敬的候着，心下不由又沉了几分。
十有是为了保住汤易胜而来的，她咬着下唇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在冯昭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冯昭若有所思地点头，蓦地牵起唇角一笑，连连叫了两声好才起身从后门走了。
傅惟慈仍借着帷幔的缝隙往外观察，孟太守并未将视线定在汤易胜的身上，而是直接看向跪着的夏君媛，厉色道：“区区一个女子，搅得梁县不得安宁，冯大人，你的本事也有限嘛。”
“太守大人，民女真的是冤枉的，赈灾款和逃狱的种种，民女并不知情啊。”夏君媛不住的磕头，方止住血的额头又开始流出血来。
“夏君媛，设计毁人清白烧人店铺，这等阴险之事不都是你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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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1章 还有冤情
冯宝成脸色不虞，说罢睨了一眼孟太守，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孟太守为何而来，心下早已浮上不屑之意。
汤易胜脸上的喜色愈发明显，底气十足地望向冯宝成，听他诘问夏君媛，小心思又转了起来。
今儿这事儿谁都别想拉他下水。
夏君媛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还是汤易胜先打破了僵局，有几分胸有成竹，又似调侃笑道：“这些事她不敢做，藏匿赈灾款和逃狱这种事，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做得出来？”
孟太守微垂的眸中露出几分窃窃的光芒，瞥了一眼如此会说话的小舅子，如此看冯大人还能审出什么来。
“哼，色诱朱小六，唆使他潜入我的府邸，这种事也不是区区十几岁小姑娘做出来的！汤大人自己一身鸡毛没摘干净，还是别搀和旁人的事了。”
冯宝成被他和夏成龙架空权力多年，现如今方抓回手中的趋势，当然不肯让他再压过一个头去，敛目肃容冷笑道：“汤大人大年初一闯进我府中抓人，闹了个大乌龙，如今还想凭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断案吗？”
“你！”汤易胜脸上的肥肉直颤，横眉瞪着冯宝成说不出话来，余光瞥见脚底边的瘦高个，卯足力气踹了过去：“你还不如实说！夏君媛到底知不知情，说错了话仔细你的狗皮。”
这番话里怒气掺杂着威胁，瘦高个踉踉跄跄的重新跪好，不敢喊疼，手足无措爬到冯宝成脚底下，磕磕巴巴道：“大人c夏小姐她并不知情啊，都是夏太太吩咐我的。”
傅惟慈透过小小的缝隙看得甚是清晰，这个瘦高个很会见风使舵嘛，眼见着孟太守来保汤易胜了，不能人家威逼利诱，立马和夏君媛统一了口径。
公堂上形势早已分明，任谁都不会出傻到得罪占领上方的人。
一直闷声叩头的夏君媛忽然直起身子，颤巍巍地面向孟太守，抽抽搭搭地忍着眼泪，最终忍不住才声泪俱下的哭起来：“大人民女还有冤情要诉。”
傅惟慈秀眉微微蹙起，脸色稍浮几分冷然，一时连呼吸都凝滞了些，只希望冯昭早点把人带来。
夏君媛想说什么，她已猜透一二分，无非是想将火烧店铺等事都归结到夏太太的身上，说自己是被母亲指使挑唆。
现下的孟太守和汤易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准儿真的管了这份闲事，毕竟让夏君媛脱罪，不是冯宝成想看到的。
而两人此番都没捞到好处，心底早就把冯宝成骂上千万遍了，顺水推舟地把夏君媛救出来，还能让冯宝成吃瘪，何乐而不为。
得让他们觉察出危机感，让他们自顾不暇，到时候连自己的事儿都是一团糟，哪有心情“乐于助人”
眼见着孟太守的神色略显沉着，似要开口询问何事，傅惟慈抬起的手指准备随时出去打断夏君媛的哭诉。
关键时刻冯昭终于领着季娟范樱走了进来，自己还亲手扶着冯老太太。
她松了口气的东西又放心不下，傅惟慈并没有让他把祖母也领来，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着实不适合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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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2章 不合规矩？
若是被这几个混蛋东西气个好歹该如何是好？她缓缓提了口气，专注地盯着公堂上的情形。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冯老太太猛地甩开孙子的搀扶，明亮的双眼瞪得红，冲到汤易胜面前拽着他的衣裳左右来回拉扯：“你个昏官！把我孙女还给我！
她年纪轻轻惨死，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今日c今日我这把老骨头就把命撂你们公堂上！让天底下的人也都看看，你姓汤的是个什么德行的昏官！”
“冯昭！你怎么把你奶奶带这来了？”冯宝成肃容呵斥，余光观察孟太守的面色。
不等冯昭答话，季娟和范樱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朝着孟太守的方向跪下去，抽噎得连话都说不流利了：“请大人明鉴啊，我家嫂嫂是梁县出了名的大好人，办书院还接济善堂，先是被汤大人冤枉私采矿石，又被深夜闯门把人抓走了。”
季娟说罢，范樱紧接着抹眼泪，跪着爬了两步，啜泣道：“此事汤大人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公道，将抓我们小慈的证据摆出来，我们哪怕进京告御状，也要讨回这个公道的。”
三人的哭诉让众人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孟太守看了看脚底下的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为难地看向冯宝成。
进京告御状非同小可，若是真叫她们得逞，别说捞不回来汤易胜，连自己都得搭进去，孟太守立即分辨出此刻孰轻孰重。
这个小舅子能保就保，万不能为了保他而毁了自己的仕途。
“有话好好说，本官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冯昭！扶你祖母去休息。”冯宝成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堂中众人。
冯老太太把汤易胜的官服揪得七零八落，领子的扣子爆开好几颗，衣袖也抓得褶皱不堪，哪里还有方才威风的派头？
“老太太，我真是冤枉啊，你这样冲进来打人不合规矩啊。”汤易胜看着自己浑身皱巴巴的衣裳，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摸了摸脖子，一道寸长的伤口蹭到衣领子，疼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句老不死的，下手这么狠。
孟太守正要顺着汤易胜的话把这些“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不料始终一言不的冯昭突兀地冷笑一声。
他直直地盯着汤易胜道：“汤大人是要和我祖母讲规矩吗？你没有确切证据就抓人，抓进牢里不闻不问几日，乃至感染瘟疫，请问，您合规矩了吗？”
冯老太太闻言嗤笑，矍铄的双眼里露出鄙夷之色，戴着祖母绿宝石戒指的手指着汤易胜：“今日我就要看汤大人怎么自圆其说！”
夏君媛趴在地上琢磨着，若是其他人不知傅惟慈好好活着还情有可原，可冯昭是知道的，县衙门前是他来迎接的。
他们想用傅惟慈的事搞垮汤易胜这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处？
她要么站在汤易胜这一方，替他说话，换得他保住自己，要么就装聋作哑，只管好自己的事。
夏君媛左想右想，觉着汤易胜不是可信任的人，他一身麻烦摆脱不掉，若是能脱身还好，若是不能，她此刻戳穿傅惟慈还活着，无疑会激怒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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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3章 心存幻想
当下她是不能有立场的，自身难保还是少言少语的好。
傅惟慈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夏君媛的神色，虽然她把头得极低，但抠在地上的手指泄露她心中如何的纠结。
冯昭朝着帷幔的方向看过去，瞧见帷幔露出窄窄的缝隙，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是褶皱。
他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回身时还未来得及敛去，就撞见夏君媛怯生生的目光。
冯昭脸色微凝，眸中还噙着几分笑意的余味，这个女人他恨不得把她扔到芙蓉阁去，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夏君媛撞见冯昭的目光，忙又垂下头，仔细回想着方才他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像从前那般冷冰冰，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看来自己是做对了，装聋作哑管好自己的事才是上策，她忐忑不安地反反复复地肯定自己的明智，罢了又涌上几分惆怅。
夏君媛忍不住微微抬头又看了眼一身葡萄纹石青色直缀的冯昭，心口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自己却沦落如此地步，若是当时她早就接受冯昭的心意，何故狼狈至此？
想想当初他追在自己身后的殷切模样，想想他曾千方百计的哄自己开心，那份真心她却百般推脱。
他定是气过的，所以衙门来抄家那日他没有帮自己，那c那方才那个眼神，他是渐渐原谅了自己吗？
夏君媛冒出这个念头后，仅存的希望像被突然点燃一般，生起重生的期盼来。
她想着便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窃喜暗暗滋生，让她愈怀念两人的过往。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能放下的，她相信冯昭心中对自己还有舍不掉的情意，若是此番她能逃过此劫，将来必定和他好好过日子。
冲着他这份执着又坚定的心意，哪怕是个小妾也无所谓。
夏君媛越想越美滋滋的，好在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残花败柳的身子做冯家的正妻是断然没戏了，当个姨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将来能拴住冯昭的心，姨娘的地位不比正室低，受宠的小妾连正室都要给几分薄面。
冯老太太执意不走，气势汹汹地瞪着汤易胜，似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了。
孟太守不好说什么，若是态度强硬的赶人走，难免落人口舌，只得提议让冯老太太坐在一旁听审，万事都看汤易胜如何解释辩白。
汤易胜捂着被抓伤的脖子，恼怒地瞪了一眼冯宝成，饶是心底恨不得骂数百声老不死的，也不敢露出分毫。
是人都有三分血性，冯老太太当着满屋子又是衙差又是上峰又是下属的面儿毁了他的威严脸面，足够让他窝火了。
汤易胜好歹一县之丞，到底气不过，朝着虚无的空气翻了白眼，鄙夷道：“想当初我抓傅惟慈也是有道理的，她私自开采林木卖给钦察汗国，我的人也是亲眼见着那光秃秃的山头的。”
他这一开口，孟太守坐不住了，一只手暗暗攥紧了椅子扶手，怒骂汤易胜这头蠢驴，随便找个罪名扣上去，干嘛非要说出这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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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4章 一头蠢驴
这事若是深究下去，连薛世子一并得罪了，这个罪名根本无法坐实，要么得罪薛世子，要么舍弃自己。
孟太守平静无澜的面容藏着一颗极近歇斯底里的心，咒骂汤易胜数百遍都不觉解恨，这头蠢驴竟然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如果冯宝成真的追究起这件事，自己肯定要站在薛世子一方，难不成得罪盛京权贵去维护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小舅子？
汤易胜忿忿地看了一眼冯老太太，因为脖子上的疼痛皱了皱眉，颇不服气地继续道：“本官是亲眼所见，她竟私下里与邻国买卖。”
“信口雌黄！”冯老太太端着茶盏吹了吹热气，方才那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分毫不见，气定神闲的讥笑道：“我孙女只是四合村的小小村妇，请问汤大人，她哪来的本事与邻国交易？梁县又不是边境，她一个从未出过梁县的妇人如何与钦察汗国交易？！”
冯老太太沉沉地冷笑几声，望着汤易胜脖子上的伤痕，满意地呷了口茶，转而望向孟太守，一身饱经风霜后的沉稳，凝声问：“太守大人觉得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可有道理？”
汤易胜磕磕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下意识得看向大舅哥，孟太守被两束目光紧盯着，当真是有苦难说，沉吟了半响才开口：“我觉得老太太的话有道理。”
坐在上方的冯宝成暗暗呼了口气，缓缓松开握紧惊堂木的手指，松泛些目光看着汤易胜又问：“傅惟慈无故被抓死于牢中，你可知这一件事足以让上面定本县一个草菅人命之罪！
你身为县丞，不以身作则竟私自动用衙门的人，我知你与傅惟慈素来不睦，可这等公报私仇之举，并非你我这等父母官所为。”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让他想跑都跑不掉，草菅人命，公报私仇，是要坐牢的。
傅惟慈在帷幔后露出浅浅的笑容，偏头冲着红袖使了使眼色。
“我没有！傅惟慈她触犯律法，我身为梁县县丞，抓她乃义不容辞，她利用陋室书院敛财，败坏文人名声，背地里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此等人死不足惜。”汤易胜又朝着孟太守望过去，目光里的意味晦涩不明。
薛之孟虽贵为世子，可屡次与自己作对，结交他毫无益处，如今大祸临头，他就是要说出来。
孟太守微微地摇了摇头，眉头皱紧，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一声惊堂木震得众人后背凉，冯宝成目光不善地盯着汤易胜，厉声呵问：“拿出证据来！你既然抓了人，定是有证据在手，拿出来。”
若说方才汤易胜还左右迟疑，现下被惊堂木这么一敲，震得烟消云散，一股邪火涌上来，扬声道：“当然有证据，我曾命人暗中调查，现暂住大人府中的孟公子与此事有关，靠傅惟慈一人本事当然不够，若是有贵人牵线，有何不可能？”
夏君媛趴在地上瑟瑟抖，听得汤易胜这番话，额头冷汗涔涔，傅惟慈竟然和孟公子联手做生意？按说明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可以说是彼此信任。
情势不利，闭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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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5章 为主子正名
汤易胜此言让孟太守悬着的一颗心碎成碴子，孟公子孟公子那是盛京的平西世子，薛家世代功勋，皇帝尚且给三分颜面，一个小小县丞算什么东西？
眼下他就是想保住这个小舅子也是没法了。
公堂之上，汤易胜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当然舍弃了他和夏君媛的交易，自己俨然成为不惧困难险阻，为人民服务的好官。
而那个身染瘟疫不幸离世的傅惟慈，成了奸诈滑头，唯利是图的商贾小人。
总体意思可归纳为他为民除害，傅惟慈死不足惜。
等汤易胜把所有的话一吐为快，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女子，被衙差拦下后还口口声声要伸冤。
冯昭侧头一看，心口猛地绷紧，红袖怎么来了？他见着红袖被放进来，便将视线移到帷幔后，现方才的缝隙都不见了。
“大人，奴婢要替主子伸冤，事情不像汤大人所说那样，奴婢要替主子正名。”红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倔强的小脸透着几分斩钉截铁。
“这不是红袖吗？你还是我送给小慈的呢。”冯老太太佯作讶然，指着红袖望向冯宝成和孟太守，狐疑地道：“这是我孙女的贴身丫鬟，听听c听听她怎么说。”
“老太太！”红袖高音喊了一声，朝着冯老太太的脚边膝行过去，见着熟悉的人，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不屈的小脸滑过源源不断的泪水。
孟太守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见过傅惟慈，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位年轻早逝的姑娘的印象。
但今日见着这位婢女的举止神态，他忽然就替这位傅老板深感惋惜了。
能把丫鬟调教成如此，想来主人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孟太守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儿，被红袖声泪俱下的哭诉打断了思路。
只见红袖伏在冯老太太的膝前，肩膀一耸一耸地道：“老太太您要给我们姑娘做主啊，这一切都是汤大人精心策划的，是他给咱们姑娘挖了个坑啊。”
“下贱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汤易胜瞪着眼珠子盯着红袖，唬人的脸皮一个劲儿的哆嗦。
“老太太救我，救我啊。”红袖吓得浑身颤巍巍，朝着冯老太太的身后躲着。
冯昭见此情景，不动神色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不过能见到红袖这副样子，当真是天下奇观。
“汤大人想干什么！公堂之上你要杀了证人吗？”冯昭挺身挡在自家祖母的身前，毫不怯懦的回瞪着汤易胜。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懂什么？她是傅惟慈的丫鬟，当然会替主子说话，不算证人。”
“那加上他呢？”傅尧押着茅翼扔进公堂里，眉毛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眨了眨眼睛问：“汤大人认识他吧？”
茅翼被打得鼻青脸肿，直接被甩在地上，一抬头正巧遇上红袖哭红的双眼，那泛着红的眼眶，还有凄惨可怜的小模样。
不等茅翼反应，红袖一下子冲着茅翼扑了过去，直接搂住他的脖子，喊了声：“茅翼！”
继而哭得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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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6章 窝一肚子火
茅翼被搂得一愣，方被鞭子抽了十几鞭子的身子被温软的身子温暖着，又想红袖是见着自己受伤如此严重才伤心欲绝的。
这个姑娘竟不知自己一直在利用她，竟然如此掏心掏肺的替自己心疼，茅翼似无颜见人般闭紧了眼睛。
汤易胜被傅尧这么一问，再看方才要状告自己的红袖扑在茅翼身上，手足无措地退了两步，鬼使神差地连连摇头：“不认识。”
如此情景，这茅翼八成是把一切都招了，他若是说认识，那就彻底定了自己的罪。
“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不是你的手下吗？”傅尧抱臂站在门口，噙着冷笑望着汤易胜晃动的肥屁股。
“不是，我不认识此人。”
红袖抽噎着松开手臂，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欲言又止地看着嘴角流血的茅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一旁的冯昭脸色愈发阴沉，盯着红袖抽噎得连连抖动的肩膀，胸口生出一股烦闷，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对一个男子投怀送抱？真是世风日下。
冯昭又看了一眼茅翼，再想想方才红袖哭着扑过去，那声音里满是疼惜，甚至还有几分依赖。
他不知怎么窝了一肚子火，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敲着两下胸口反而更闷了些。
当着人家的面儿哭得梨花带雨，在自己面前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这个死丫头片子，认识这么久都不交心。
“大人，我都是替你办事的，您现在事翻脸不认人吗？”茅翼握住红袖的手以示安慰，不可置信地望向汤易胜。
“你想污蔑本官？休想！我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弄不好你是那些人故意派来污蔑我的。”汤易胜袖子一甩，侧过身望着前方，再不把茅翼放在眼里。
冯昭双唇抿成一条线，故意撇开不去看红袖等人，越是告诉自己不要看，心中就越是想看，到底是忍不住看着红袖还抽搭的背影。
“大人，我从小就跟着你，听你的吩咐办事，茅翼感激你的养育之恩，今日大人不再需要小的，小的也定会守口如瓶，以此报答您的恩情。”茅翼忍着身上的疼痛，冲着汤易胜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红袖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微微蹙眉看着说出这番话的茅翼，略有一瞬的迟疑，继而冲着上方的冯宝成道：“大人，当初是茅翼先跟踪我们主仆两人，而后”
她指认茅翼，形同指认汤易胜，本是计划好的一切，听得茅翼说出这番话却稍有停顿。
红袖话还没说完，从后侧方的帷幔里走出一人，月白色的长裙及脚踝，乌黑的头发半散在肩头，在汤易胜的震惊中走到公堂中央。
傅惟慈面带浅笑，冲着上方的人见安，便望向汤易胜道：“汤大人见到我很害怕吗？怕我是鬼魂来索你的命吗？”
“你到底是人是鬼？”他抬起胖手指着傅惟慈，眼中的震惊和恐惧交替着，眼前此人的白骨还在衙门，人怎么就有血有肉的活着出来了。
她活着出来了，那自己的罪名是不是可以洗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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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7章 你给我设局
“当然是人，汤大人的愿望落空了，您费了那么多功夫，我居然还好端端的活着，上天真是不公平，您煞费苦心都没能让你得逞。”傅惟慈规矩地站在冯老太太身侧，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悠悠抬起的眸子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冲着红袖招了招手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你替我正名了。”
红袖起身站在她身后，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擦着眼睛，衙门厨房的辣椒比豆腐店的够劲。
擦拭过后，脸上悲戚的表情荡然无存，一张脸恢复往常的严肃，眸子里半分情绪都瞧不见，没有焦点地从茅翼身上扫过。
“好啊！好！你给我设局，你故意让你的丫鬟来勾引茅翼，让他背叛我，你还假死污蔑我。”汤易胜稍微一琢磨，憋红了脸，嘴皮子气得直哆嗦。
茅翼的目光定在红袖的身上，半响沉呼了口气，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形，他心底又糟又乱，脸上的伤口都算不得什么了。
“汤大人现在肯承认你和茅翼的关系了？你唆使他和我的婢女套近乎，再迷惑红袖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继而让红袖提供诸多消息，包括你口中我私自买卖的的林地。
而且不止如此，你手中还握着一个账本，你迟迟不拿出来是想等孟公子到堂吗？”
傅惟慈双眼笑眯眯地看着头垂得愈发低的茅翼，一抬眸灼亮地盯着汤易胜，看他彻底乱了方寸，又笑：“你说我给你下套，我看是你给我设了局，幸而我让红袖假意被你们说服。
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何必跟我一个小小民妇过不去？三番两次想要害我，此番差点让我在牢中染了瘟疫丧命，你到底存得什么心？！”
语气平和，面容淡淡，却逼得汤易胜手忙脚乱，若不是身后衙差的搀扶，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c这都是你错的，你给我假账本，故意让我抓你的。”他抓着衙差的手臂勉强撑住，支支吾吾找到救命的突破口。
孟太守的心也跟着提起来，这个理由再得当不过，若是一开始就是傅惟慈诱导的，那汤易胜算不得草菅人命，只能算被戏弄了一番。
“怎么会是假的？既然是大人想要，自然不能再真了。”傅惟慈神色如常，笑得露出两颗尖尖地犬齿。
“你们看！她承认了自己倒卖木材一事，还不把她抓起来，私自倒卖木材可是犯了国法的。”汤易胜顿时来了力气，直起身子指着傅惟慈呵斥：“你犯了国法，却假死逃狱，必须严惩。”
孟太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蠢钝如猪的小舅子彻底乱了方寸，抓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就不放过。
傅惟慈不言语，仍是一副浅笑淡然的模样望着他，不狡辩也不求饶。
“看来又让汤大人失望了。”薛之孟挑开帷幔走出来，少了往昔的和颜悦色，浑身锐利之气逼人。
薛之孟将手中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扔，一卷纸正好摊开在他眼前，一如之前四合村矿石的开采，今日这份正是木材买卖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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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8章 公堂变故
汤易胜痴痴地望着脚底边的纸，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薛之孟坐在孟太守身边的椅子上，下巴微抬，语气里多有戏谑：“怎么样啊，汤大人，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公权私用，公报私仇吗？”
孟太守扶额叹气，早知事情没这么简单，好在自己没表露非要保住小舅子的态度，否则定要被他拉下水。
汤易胜没什么反应，他抬起惨白的脸，露出空洞的双眼，脑袋里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没关系，你不想说话自有人替你说。”薛之孟冲着守在门口的傅尧道：“把汤家的那个扬州瘦马带进来。”
傅惟慈眼底饱含讥诮，看着汤易胜惊慌失措地往门口探头，缓缓地松了口气，她怎么把如此关键人物给忘了呢？
汤家的俏丽小妾可是薛之孟亲自送的，传递消息再好用不过了，薛之孟还留着这张底牌，看来今日是要把汤易胜彻底扳倒。
纵观他在公堂上的表现，再加上小妾的证言，容不得他再挣扎。
一身鲜艳牡丹红的长裙，半个酥胸露在外面，走起路来一步三扭，风情无限，面对如此紧张的公堂气氛也不胆怯，盈盈提起裙摆跪倒在地。
如今砍人的刀就在汤易胜的头顶，随时都会落下来，把他们汤家打入十八层地狱，汤易胜看着与自己温存许久的小妾，这是要人性命的美人刀啊。
他居然要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这是一个陷阱，这个美艳的扬州瘦马本就是来害他的，汤易胜心底的怒火窜起，燃烧着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微微侧过身子，一只手被在身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这个女人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包括他和夏君媛的交易，包括那八千两赈灾款，还有那滥竽充数的堤坝。
他心中又恨又悔，当下是指望不了任何人，只能i靠自己了。
冯宝成正要问询，美艳的小妾便落下两行泪，自个儿先哭了起来：“汤”
她的话戛然而止，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薛之孟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狠的眼睛瞪着手拿匕首的男子，怒道：“给我拿下！”
公堂内一时慌乱，傅尧忙冲着傅惟慈的方向去，将阿姐护在身后，冯昭把红袖往身后一推，将冯老太太与她和手持匕首的男子隔绝开。
傅惟慈垫着脚才能看见那个扬州瘦马的后心口被捅了个血窟窿，她心下一沉，可惜如此貌美如花的妙人儿了。
汤易胜佯作惊慌的躲到冯宝成的面前，张大嘴巴盯着手持匕首的男子：“你干什么？！你c你这么做是陷我于不清不白之地啊。”
行凶男子被人衙差们按着跪下，闭紧了双唇一言不发，苍白的脸带着几分视死如归。
傅惟慈越看越觉着不对劲，拂开傅尧的手臂，扬声喊着：“他要咬舌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衙差强硬地要掰开他的嘴，此人若是死了，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一股血从嘴角流出来，不一会儿人就没了气息，傅惟慈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沉沉地叹了口气，白折腾一通。
再看汤易胜似有几分轻松的站在人群外观望着，一双胖得瞧不清的小眼睛露出得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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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9章 首战告捷
天色渐渐昏暗，傅惟慈没什么精神，疲累尽数浮上，由红袖扶着出了县衙的大门。
湛清的天不知何时乌云密布，她放眼望去，季方正拾阶而上，走至自己身侧道了声：“马车备好了。”
一声惊雷炸响，她按了按红袖的手腕，有气无力地牵出一抹笑：“你都知道了？”
季方颔首笑：“娘子的苦没白受。”
傅惟慈缓缓地呼了口气，想起方才公堂上的一幕，惋惜地摇了摇头：“两个替死鬼，还是太便宜他了。”
“先回家。”季方牵起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
季娟和范樱的马车跟着后面，一行人进了门，焦云虎笑呵呵地拿出媳妇准备的火盆放在门口。
“过过霉气。”季娟脸色有些苍白，努力做出笑眯眯的模样。
“方才吓着你们了吧？”傅惟慈抬步从火盆上迈过去，想起方才公堂之上，她们两人亲眼见着一男一女死在眼前
对老老实实讨生活的人来说，这的确是惊悚的。
“是c是有点吓人。”
“小慈，我们做的还行不？有没有扰乱姓汤的？”范樱比季娟好些，还算镇定。
“有，做得很好。”傅惟慈闻着店铺里浓郁豆子香，有种终于回归生活的踏实感。
“先回屋歇着吧。”季方这就赶走了想要围上来的几个孩子，半搀着自个儿媳妇进屋。
傅惟慈躺在床上看着淡青色的帷幔，双眼渐渐迷离些，想起公堂上的混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事态超出预期，孟太守拍案而起，命人扒了汤易胜的官服，从此不得出入仕途，夏太太贪污公款，斩立决。
夏君媛伙同母亲作恶多端，但念起多为被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当时孟太守将大权揽了过去，颇有几分轻拿轻放的意思。
汤易胜能毫发无损多亏这位太守大人，不过孟太守也算大义灭亲，能将他的官服扒了，多少顾及着薛之孟。
又命人将赈灾款纳入银库，即日起修堤坝，给灾民重建房屋，又自讨荷包二千两，凑齐了万两雪花银。
傅惟慈想到此经不住打了个哈欠，孟太守控稳公堂局势，无可厚非，只不过颇有草草了事的嫌疑。
深究他是怕深究下去把自己的私密事也挖出来，届时连太守之位都不保。
找到了赈灾款，处死夏太太，流放夏君媛，还断了汤易胜的仕途，无论对谁都是：此战告捷。
傅惟慈搂着枕头，把被子踢到脚底下，找了个舒坦的姿势补觉，这几日她无比想念这张床，想念睡醒褪去疲乏的舒适。
季方轻手轻脚地将外衫脱了，顺着床沿儿躺下，将呼吸均匀的娘子抱在怀中，抬腿一勾将被子重新盖好。
餍足地闭上眼，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这几日他寝食难安，时刻惦记着她在牢中好不好，如今终于能搂着娇妻入眠，实乃人之幸事。
衙门的大动静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加之有心人添油加醋的宣扬一番，百姓笃定他是个昏官贪官。
每日清晨，汤家门前都堆着烂菜叶和鸡蛋壳，大门上还沾着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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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0章 姑娘！
百姓们对汤易胜的怒火随着汤家卖宅搬迁而消散，而买得汤家宅子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平昌郡下拨来的新任县尉。
此人来头不小，在梁县沸沸扬扬传了好几日，此前是平昌郡的郡尉，此番是受太守之命纠正梁县歪风邪气的。
傅惟慈和季方一同布置陋室书院专门为夫子准备的茶水间，一抬头正巧瞥见楼下乌泱泱的人，诸多身穿墨蓝色的衙差押着一蓬头垢面的乞丐。
周围人躲在路边，看着气势汹汹的官兵，两三成群窃窃私语。
傅惟慈趴在窗边看着被押送的乞丐，再看一群脸生的衙差，似有所叹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县尉可真是雷厉风行。”
“清理乞丐有何用，关键是要民有居，咱们这位县尉大人颇有些心急，想要拿出点绩效来。”季方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渐渐走远的官兵。
傅惟慈认同季方的话，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白净的小脸镀上一层眼光，清透发亮，眯着眼笑：“大概要慢慢领悟，眼下看来出发点是好的。”
“明儿就有学生陆续住进来，我怕是帮不了你几日了。”季方抬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头发，眼底浮上些许不舍：“你自己若是不成，便找冯昭帮忙，万不要自己逞强。”
“你放心去考试，我保证自己会安然无恙，等你来接我。”傅惟慈转头望向晴朗湛蓝的天边，眼底的水润映出一片浅蓝色。
翌日，她早早出门去书院给报道的学生发放统一的衣裳鞋子，统一的笔墨纸砚，一日结束手腕酸疼的莫法。
灯烛点燃，屋里一片昏黄，红袖从药铺买来红花油替她揉着。
傅惟慈觉得自己筋骨都舒散了，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想起今日来的诸多学子，若是换上陋室书院的校服，走在街上定然威风。
“明日书院的事便交给你了，我在家陪季方几日。”她露出一条眼缝，用另一只手托腮望向红袖。
“是，姑爷马上要动身，姑娘暂且别操心旁的了，还有那胡老板的义子，你当真要他陪着姑爷？”
傅惟慈点点头，换了只手递过去，红袖褪下她手腕上的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双手擦了些红花油，边搓热边道：“我看那明江像个傻的，脑筋不灵光。
别回头照顾不了姑爷，反倒给您添麻烦，之前被汤美玉三言两语就怼得斗志全无，不像可塑之人，反倒像是烂泥扶不上墙。”
傅惟慈睁眼看着红袖，满屋子昏黄的光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她不自然地轻轻咳嗽了声，抿着双唇开口：“听说茅翼被放出来了？”
红袖手上的动作一顿，涂了锃亮红花油的手指微僵硬，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地问：“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吧？”
“那天在公堂上”傅惟慈随手指向门口，像是指着那日的公堂一般。
“姑娘！”红袖没等傅惟慈的话说完，腾地一下站起身，义正言辞的反驳道：“那日在公堂上，奴婢稍有迟疑是因为茅翼那番话，并非是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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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1章 进京
红袖平日里本就没甚表情，今日颇有些急切，又道：“他说他会替汤易胜守口如瓶，奴婢心中想他会不会真的像烫死的鸭子嘴硬，万一不肯说，岂不是坏了姑娘的好事。”
傅惟慈了悟地张了张嘴又闭合，嘴里含着一口空气，两腮鼓起，露出几分歉疚之意，眯着月牙般的双眼。
红袖脸上的微恼终于散去，继续给她揉着手腕，略噙了些笑意：“奴婢没有怪您，您做出这副受委屈的可怜样儿，让奴婢心底又愧疚上了。”
“那日茅翼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听得人不由觉着他是个好人，我有所猜测，便联想到你身上去了。”
“说的分明是胡老板的儿子明江，您又拿我取笑。”
傅惟慈娟懒的靠在桌边，浑身软绵绵的乏累，看着灯罩下一闪一闪的烛光：“明江或许脑子不活泛，但人很老实，他性子怯懦多半是自身经历导致的，若是能跟季方去盛京见见世面，来日也能出人头地。”
她望着不远处的灯烛不移眼，声音透着些许疲惫，仍悦耳好听：“给裁缝铺送尺寸那日，我正巧见他在写账本，不小心瞥了一眼，字迹工整不说，那条目一笔一笔的写得十分明晰。
就连我这种看了账本都头痛的人，见着都觉着耳目一新，我觉得他能照顾好季方，他看着不灵光，可心思细腻，凡事有他，我放心许多。”
红袖微微抬眸，望着眼皮一下一下耷拉得的主子，点头道：“姑娘观察人仔细，奴婢心悦诚服。”
傅惟慈轻笑出声，眉眼舒展着望向红袖：“咱们也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红袖服侍她净了手，又从怀中掏出雪花膏仔细地一根一根手指涂好，先开了门在前面提着夜灯。
季方随着薛之孟和傅尧进京，先是乘车到扬州城，再换水路北上，然后再乘马车一日便能达到盛京。
傅惟慈细心收拾了三日的行囊，每件事每个箱笼都要亲自检查过才能放心，季方由着她检查，免得自己动身后，她再恐哪里没打理好。
出发那日，薛之孟雇的马车停在城外，傅惟慈和季方从季家豆腐店出发，遥遥看着不远处的三驾马车，还有几人骑着马。
马车刚靠近，便有人凑到车窗提醒道：“傅家的随从跟着大少爷，您不便出去。”
傅惟慈闻此言心下忽地没着没落地忐忑起来，她抿着唇红了眼眶，咽了两下口水，佯作寻常地笑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季方搂她入怀，摩挲着她的头发，细细绣着她发间的香气：“我无甚好担心的，反而是你切记凡事不可强出头，若是觉着有危险，就去冯家住。”
两人耳鬓厮磨半响，直到有人来提醒，傅惟慈深吁了口气，露出些许浅笑：“记得写信。”
她不便下车，便透过窗缝看着他坐上中间那辆马车，一抹湖蓝色的袍子消失在视线中。
傅尧的马车在最后方，他掀开车帘朝着傅惟慈的马车望着，心情沉重的快喘不过气来，自我安慰着：等姐夫考取功名，一切便好了，阿姐能名正言顺的回京，他们姐弟也能重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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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2章 黑衣男子
季方一走，红袖便撩开帘子进来服侍，外头自有焦云虎赶车，她先打量了眼主子的神色，从小几上倒了杯茶，轻声道：“姑娘别担心，有薛世子和大少爷扶持，姑爷凡事都能事半功倍。”
“话是这么说的。”傅惟慈接了茶盏，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若有所思道：“薛之孟尚有薛家诸事，傅尧年纪尚小，总是不能万全。”
“姑爷行事稳重，又不是那等鲁莽之人。”
傅惟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把茶盏递给红袖便攥着帕子沉思，半响未说一个字。
马车行到城内，忽闻前方噪杂声叠起，红袖掀开车帘探头一瞧，自家的马车已避到街边旮旯里停下。
远处不少暗蓝色的身影在晃动，她定眸观察了一会儿，见着几个官兵正到处搜查，拿着画像正在找什么人。
红袖缩回马车内，将所见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主子，并且将官兵打翻小贩的摊子，踩坏了菜农的菜一并讲了。
傅惟慈闻言略显吃惊，她还不想成为新任县尉手中的柴火，不知不觉便被烧了，更不想成为他手中的鸡，做不来儆猴那一套。
“远远绕着回去。”她抬手正了正头上的碧绿琉璃钗，目光淡淡地扫过帘子，一股冷冽的空气裹挟着怒气而来。
“官府抓人，都睁大眼睛看仔细，有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提供线索者赏，知情不报者罚。”
她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抬手撩开小小的一角，正巧望见人群中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脸肃杀之气，望之可怖。
看模样还不及三十岁，寻常男子肤色，惟独那双黝黑的眼睛渗人，像透着刀子c箭头一般。
她放下窗帘，再走怕是引人怀疑，她忙吩咐红袖：“停车，等他们走。”
焦云虎刚拿起缰绳正准备驾车，感觉探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等衙门的人离开再走。”
傅惟慈靠着马车壁，方摆正的碧绿琉璃簪钗又歪了些，耳旁两缕乌发散出来，加之心中沉着，更显几分颓然。
听着外面官兵的脚步声，她的思绪早就飞到季方的身边，不知此时他的窗外是何景色，马车是否正在疾驰。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毫未察觉红袖忽而警惕起来，待她察觉有个脚步声就在车外停下时，一只手正探进来。
傅惟慈警敏地反应，一只手将腰间的匕首按在手里，红袖一个箭步冲到窗子跟前，拽着要掀开车帘的手，用力一弯，手掌被死死地压住。
吃通的叫喊声哎呀呀的响起，红袖掰着他的手掌，是个男人的手，傅惟慈陡生一股厌恶，将匕首拔出刀鞘，冲着那只手划了道浅浅的伤口。
杀猪般的叫喊，这只手一个使劲儿抽了回去，外面的吸气声甚是沉重，还没等傅惟慈反应，只听外面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哪个王八羔子，敢伤害衙门的官爷。”
“大胆狂徒，竟敢把手伸到女子马车中！”红袖一遇事脸色格外严肃，眼底阴沉一片，几分锐利颇慑人。
倒和外面一身黑衣，铁青着脸的男子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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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3章 狗东西
那被割伤的衙差似乎觉得不解恨，又想伸手进来又怕吃亏，张望了两眼冲着焦云虎而去，不由分说地将焦云虎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作势就要拳打脚踢。
“我看你敢！”
他刚要下手，马车里一个冰冷的声音飘来，声音与方才截然不同，他正有一瞬的迟疑，手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提醒了他，极其傲慢地哼了一声：“大胆刁民，扰乱秩序。”
傅惟慈当真没甚耐心，今日季方才走，她不想惹麻烦耗费精力，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撞上来，她也不介意教他怎么做人。
“狗东西，看来作威作福惯了，只知道乱吠不知道认人了！”傅惟慈勾着轻蔑的笑容，掀开窗户的帘子。
她坐得笔直，从窗子往里看，只能见着如白玉无瑕的下巴，再往下是绣花蝶纹的立领披风。
见不到容貌，可修长的脖颈，半露的下巴，透着些许不好招惹的意味。
附近有衙差认得这辆马车，忙不迭地上前小声提醒着：“算了，这可傅姑娘的马车，县令的义女。”
“哼，县令义女又怎么了？我们霍大人谁的颜面都不给。”受伤的衙差破不服气，转身冲着一身黑衣的新县尉而去了。
好心提醒同僚的衙差诶诶两声，深叹了口气扶起焦云虎道：“赶紧走吧，今日霍大人全城搜捕，让傅姑娘少出门为妙。”
傅惟慈也不想惹事，见衙差掐亲自送焦云虎回马车，便也放下帘子打算息事宁人。
感觉马车的轱辘才转动了两圈，又猛地停了下来，前方似有阻拦，红袖正要出去看看情况，透着几分狠劲的肃声响起：“让车里的人下来，衙门办事。”
“大人，我家主子不”焦云虎点头哈腰地想辩解两句，不料被方才受了伤的衙差一脚踢在膝盖上，吃痛地跪了下来。
“狗奴才，见到霍大人敢不下跪。”
红袖掀开车帘看得真切，气不过走出去扬声道：“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即便是官老爷也不能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你”狐假虎威的衙差不知说什么反驳，一副义愤填膺的德行，连连看着身侧的霍大人，气愤道：“大人，梁县多刁民，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
红袖跳下马车，遥遥望着一脸殷切的小衙差，握着手中的剑抱着手臂，反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是只会拍马屁的草包吗？”
话音方落，对面的霍大人身后的几个衙差面露不悦之色，正等着一声令下将如此蛮女扣押，只听马车里传出阵阵银铃般的轻笑声。
素洁的车帘探出一双修长的手，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婢女立时上前掀开车帘。
傅惟慈头上的发髻松垮，钗子微斜，从马车上下来时，耳侧的长发滑落身前，颇有慵懒美人之姿。
“你今日话到是很多，只是做什么和狗东西说呢？他们是听不懂人话的，说了也是白说。”傅惟慈挑眼朝着对面望去。
背脊挺直，下巴微扬，浅笑的面容见到跪着的焦云虎，登时浮上些许愠怒，目光也犀利起来，好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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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4章 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直直地瞪着嚣张的衙差，翘起的眼梢露出几分讥诮：“焦云虎，你回来吧，霍大人手底下的狗不懂事，你莫要怪罪他。”
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可这般美妙的笑容，这如同黑曜石的眼眸，无一不露出嘲笑。
三四个衙差见霍大人不吭声，又见这位傅姑娘如此咄咄逼人，陆续闭紧了嘴，小心翼翼地观察大人的神色。
霍骁看着眼底下的人缓缓走到对面，那女子淡淡一笑，无比敷衍地屈了屈膝，转而欲上马车。
傅惟慈一只手搭在红袖的手上，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冰冷的让春回暖的季节多了份寒意。
她一只脚踏上马车，心下想着今日的事如此就了结，来日若是见到这位霍大人且得端得一副知礼的模样，别给义父添麻烦。
浑身方提了力气要登上，只感觉一个玄色身影极快的靠过来，猛然出现在她的余光里，惊得她连忙握住红袖的手。
“久闻傅老板大名，小小年纪有如此威风，果然不是等闲之辈。”霍骁勾着一侧唇角，审视着面前的女子，似找到一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霍大人客气，大人初来梁县，想来还有许多人和事要熟悉，民妇便不打扰了，今日误会一场，想必大人不会介怀此等小事吧？”
“自然，今日城中多有纷乱，不如本官派人护送傅老板。”霍骁挑眉露出阴暗的眸光，微微低着头，让人有种压迫感。
“多谢霍大人好意，民妇家就在附近，不劳衙门兴师动众了。”傅惟慈一眨眼，狡猾得如同一只狐狸。
游街似的让衙差护送自己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事，又要坐牢了呢。
少和这群人扯上关系，她潜意识里提醒自己，继而微微点点头，从容不迫的钻入马车内。
当车帘落下，傅惟慈攥着帕子的手渗出一层冷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这个霍骁，往后还是避着些。
那浑身的戾气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甚，还没靠近只是在余光里一闪而过，就让人浑身经不住往外冒鸡皮疙瘩。
傅惟慈缩着肩膀拢紧了衣领，直到马车彻底绕出这条街，浑身的不自在才消退了。
回到豆腐店发现季娟不在，范樱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这几日子诚病了，她夜夜睡不好。
傅惟慈留下红袖照看店里，让她赶紧回屋睡觉去。
范樱打了个哈欠，神智一时尚未回笼，顺口解释道：“娟儿出去谈生意去了，我帮她看会儿，子诚睡得正熟，无妨的。”
“谈生意？”傅惟慈狐疑地回身看向焦云虎，她怎么从未听说有旁的生意？
焦云虎不好意思地憨憨笑着，挠了挠头道：“等娟儿回来，让她亲自跟您说，我且不明白。”
傅惟慈猜测无非是哪个饭庄买豆腐的事，替两人高兴好一会儿，如今豆腐的生意都交给季娟夫妇，收入还算可观，两人应有不少的积蓄了。
她回了房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松散的发髻，早上季方亲手给她戴得碧绿琉璃钗歪斜了，再透过镜子看一圈空荡荡的房内，心底空落落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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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5章 踏实的气味
今日书院休沐，孩子们都被父母接回家了，她闲暇无事愈发思念季方。
在梳妆镜前坐了半响，又起身到他书桌旁坐着，桌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叠草纸，角落里一方砚台与三支笔。
比起季方在家时，清少了许多，看着空荡荡得没半分温度，傅惟慈趴在桌子上，盯着墙壁上的牡丹图出神。
她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季方一走，就好像把她的思绪一并带走了，颇有六根清净的感觉。
晌午季娟回来，红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推开门一看，主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回春天多少还有些凉意，找了件厚披风给她盖上，又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季娟本想和傅惟慈谈谈豆腐店的事，听红袖一说暂且打消了念头，嘱咐两句好好伺候便去忙明日的豆腐了。
傅惟慈不知睡了多久，眼睛还没睁开便觉得手脚发麻，僵硬地不敢回弯。
睁开眼见着屋里晕黄的烛光，才猛然发觉天色已经黑了，入鼻是淡淡的梅花香，应是墙脚的香炉里燃着梅花香片。
“红袖。”她试探着朝门口唤了一声，若是红袖在，应会推门进来。
门外的红袖正束手无策，本想着主子还没睡醒，待会儿怎么背到床上去？闻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推门进去：“姑娘，您醒了，要不要用点饭？”
“不必了，脑袋沉沉的，快给我换上寝衣，你也去睡吧。”
红袖手脚麻利，边服侍傅惟慈换衣裳边道：“晌午的时候，娟姐来找您，奴婢说您睡着，等醒了再说。”
“嗯。”她闭着眼睛应声，脑筋钝钝地回不过味来。
“姑爷不在，姑娘若是害怕，奴婢来打地铺陪着您？”
“天儿太冷了，打地铺怕冻坏了身子，左右你住得离我不远，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傅惟慈说着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蹬了脚上的鞋子，倒头就躺在床上。
“那您夜里有事就大声喊奴婢？”
大半夜的大声喊，怕是要吓坏其他人，可此时的傅惟慈半分脑筋都不想动，有气无力地点头称好。
折腾了一通，红袖留下了墙角的一盏灯亮着，出了门又检查了番门窗才回了房。
傅惟慈盖着被子躺着，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努力疲倦袭来，却越努力越精神，说到底都怪红袖默默叨叨说了好些话。
自打过了年，红袖的话日益多了起来，她如此思虑，蹙眉将季方的枕头抱在怀里，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才觉得踏实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季方留在枕头上的气息被自己吸光了，脑海里的思念翻涌而至，搅得她愈发清醒。
如此漫漫长夜该如何过？傅惟慈索性起身打开了衣柜，从中拿出季方的寝衣穿在身上，像好些人偷穿男朋友衬衫那样，宽松舒适。
寝衣是季方贴身穿的，只留下这一身未带走，正好成全了她。
重新躺回床上，抱着枕头琢磨着季方的第一封信何时能来，他答应上船之前会寄封信回来，不知今夜住得客栈好不好？吃的饭可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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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6章 生意要做大
傅惟慈使劲儿闭上眼睛，让自己别继续想下去，她怕自己想一夜都停不下来。
清晨来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自己洗漱穿戴好，随意将头发挽成一团，再用发钗固定住，穿得稍厚些去厨房准备早饭。
她有许久不曾下厨了，当她搅着鸡蛋液时，想着等和季方再见面，所要面对是盛京的尔虞我诈，再也回不去四合村那种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
想想她给季方煮过的饭菜，那样纯粹的滋味，似乎慢慢变得遥远了。
煮饭最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另一个人。
厨房里热气腾腾，蒸了米饭，炖了鸡汤，还有一份葱花炒蛋，配上季娟亲手腌制的小菜，绝对是顿美味早餐。
忙活了早饭，时辰还是略显早，把饭菜放在热乎的锅里温着，她洗洗手回了房。
天色渐渐泛白，傅惟慈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胡思乱想。
季娟来敲门时，她刚酝酿了些睡意，咚咚两声，烟消云散。
“大嫂，你醒着吗？”
“嗯，醒着呢，快进来吧。”傅惟慈坐起身，掖了掖耳旁的碎发，看着季娟走进来便笑：“有些日子没好好看看你了。”
“前些日子忙书院，又忙我大哥进京的事，满院子的人都没见你歇过，眼下可算所有事好好地开始了飞，你也该歇一歇。”季娟边说边往屋里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较以前多了些爽利。
“今儿书院开课，我去转转就回来，最近倒是腾出许多时间帮你做豆腐。”傅惟慈没披着外衫，冷得打了个寒颤。
季娟见此先笑，推着她坐回被窝里，自己沿着床沿儿坐下：“太阳快出来这会最冷，你在被窝里就成。”
她说着又笑开了，打趣道：“幸好红袖不在，不然她又得火急火燎地给你梳妆涂粉，这姑娘年纪不大，规矩极重，倒真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
傅惟慈听此话略有所思，微垂着双眼方觉着此言有理，季娟就凑近了，颇认真地道：“我其实有点事想给你商量一下。”
“是豆腐店的事？”她约莫是昨日出去谈的生意。
“对。”季娟深吸了口气，眉宇间添了几分愁绪，沉声道：“其实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动这个心思，可是机会难得，我是真不想错过。”
傅惟慈听她如此说并未有异色，反而露出让她放宽心的笑容：“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何事？”
“我想把店铺开到平昌去，那是郡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昨日平昌城的两家饭店找上门来，想让咱们给他们供货，我就想何不趁此机会去平昌城把生意做大。”
季娟越说眼睛越亮，甚至激动地搓起手来。
“那当然好了，梁县毕竟条件有限，想要做大生意必须得把眼光放长远，你这么想没错，我觉得非常好。”
傅惟慈很欣赏季娟能有如此打算，这说明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朝好的方向进步。
当初她帮季娟，只想给他们容身之地，谋生之计，如今他们夫妻能为家庭的未来努力，她怎么能说不呢。
同为一家人，可季娟和焦云虎这个小家，才是实实在在属于他们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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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7章 性本纯良
傅惟慈由衷替他们这个小家高兴，她主动握起季娟惶惶不安的手，真挚地与她对视：“娟儿，你不必觉着不安愧疚，我帮你们从未想过把你们绑在身边，你们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把生意做大只要是你的意愿，我就支持你。”
傅惟说罢趿拉着鞋子走到梳妆镜前，从小抽屉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季娟手中道：“这是一千两银票，平昌城不比梁县，想来房子不便宜。”
季娟心中又惊又喜，愧疚也分毫不减，双手往外推着：“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单是做豆腐这门手艺，就价值千金，且不说当下还无人研制出豆腐，哪怕将来许多豆腐店，但只要挂上豆腐始祖的匾额，生意差不了。
“你们去平昌城，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有银子傍身，起码不会让人轻瞧了去。”傅惟慈态度坚决地把银票塞到季娟手中，攥着她的手又道：“这笔钱就算我借你的，将来你生意做得大，我缺东少西都会管你要，叫你一毫不差的还给我。”
“大嫂”季娟攥着银票，一直忐忑的心渐渐安稳了些，这笔钱能解决她所有犹豫和为难。
她作势就要跪下，幸而傅惟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抬着她的手臂扶到椅子旁坐着，眉眼轻笑道：“我盼着我身边的人都能好。
尤其是你，不单因为你是季方的妹妹，更因你本性纯良，我不止把你当做婆家小姑子，而是能与我交心的朋友。”
季娟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忍不住小声啜泣，不停地用衣袖擦着眼角，哽咽着：“我知道，咱们姑嫂相处这么久，我心肠软，凡事都要你提点着，我若是去了平昌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说什么傻话，你比以前变了很多，往后的日子是你和云虎c和两个孩子的，云虎性子憨厚，让他精明起来算计是不可能的，可日子c人情哪能不算计？这些重担都落在你的肩头。”
傅惟慈这番话使得季娟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边抹泪边道：“我心底总是愧疚，大哥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结果我们也要走。”
“这种傻话别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自然不遗余力地想让对方好，就像你之前在衙门那般豁出去帮我一样。”
傅惟慈掏出帕子递到季娟手中，心底说不出的欣慰，柔声细语地安慰，又设想了将来他们家财万贯的场景，很快便将哭啼啼的季娟哄笑了。
豆腐店要开到平昌城的事就如此落定了，三四日后，季娟和焦云虎先去考察一番，顺便找找合适的店铺位置。
傅惟慈从书院忙完便回家帮范樱照看豆腐店和三个调皮捣蛋鬼。
被子诚和小梅追着跑了几个时辰，她筋疲力竭地瘫坐在石凳上，连连摆手求饶道：“两位大侠饶命，小的再不敢跟你们拼体力了。”
店铺后门的帘子敞开着，范樱抱着睡得正香的俊儿，瞧着一大两小玩得不亦乐乎，也跟着低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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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8章 拒绝好意
夜色渐晚，三个孩子吃了顿饱饱的晚餐便都开始打盹儿，吃了就睡不易消化，傅惟慈就想用丢手绢赶走孩子们的困意。
俊儿还没学会走路，被范樱抱着很快就梦会周公了，好在小梅和子诚正是好动的年纪，玩心一被勾引出来，就乐此不疲了。
三个人蹲在地上唱着丢手绢，场面别提多滑稽了。
闹乏了，玩累了，院子里的灯笼陆续点燃，孩子被范樱带去哄睡了。
傅惟慈难得歇一会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凝神，今日虽热闹了一整日，可脑海中想念季方的思绪始终未断过。
这个时辰该找个客栈睡下了，或者正挑灯夜读，英姿挺拔的身影，无论是躺在床榻上还是坐在桌旁，始终透着几分不屈地韧性。
长途漫漫，不知夜里看书有没有多穿件衣裳，赶车虽忙，不知有没有多喝水，傅惟慈忽然明白古代科举考试为何没有体检了。
因为经历十年寒窗，又从遥遥地方奔赴天子脚下，是件十分耗损身体的，若是身子骨不好的，路途的艰辛便足以丢掉半条命。
范樱活动着身子出来，见傅惟慈托腮沉思，边揉着酸疼的肩膀，便笑问：“想季方了？”
红袖知机地退了两步，站在稍远的地方随时听候，石桌边只剩下两人，两个都是人妇，说起话来自当没什么避讳的。
傅惟慈浅浅地呼了口气，黑葡萄似的眼珠儿转了转：“多少担心些，好在还吃得下睡得着。”
“睡得着？我昨儿夜里起夜，远远望着你房中的灯还亮着，少蒙我吧，我还能笑话你不成？”范樱呵呵地笑，用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昨夜想着豆腐店的生意来着，季娟若是走了，这个豆腐店便也要关张了，我琢磨着你如今不去饭庄干活了，要不接手豆腐店？”
傅惟慈隐约能猜到范樱没什么积蓄，饭庄挣得工钱不多，子诚长期服药，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两人的日子过得稍显紧巴巴。
人往高处走，水忘低处流，原地踏步本就是后退，母子两人总不能坐吃山空。
范樱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傅惟慈以为她还有犹豫，又道：“你若是有自己的计划，那便依着你的想法来就好，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莫要觉着为难。”
“实话说，我本打算等子诚好些能去书院了，便出去找份活干的。”
她深知自己身份的尴尬，断然不可能去陋室书院帮忙，若是以往的旧事被学生的家里人知道，定会给小慈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她本想等子诚再养两日送去书院读书，白日里她能抽开身，就出去找份正经的活儿干。
如今豆腐店对她来说如同天上掉馅饼，她本是不敢奢望的，她怕人来人往碰到从前认识的人，弄砸了季家豆腐店的招牌。
范樱想了想，嘴唇咬得泛白，最终狠狠心仰头笑道：“我想去适合自己的地方找份儿工，做豆腐的手艺我怕是学不来。”
傅惟慈对她拒绝好意略有些吃惊，但当着范樱的面儿，她又很快掩下这份吃惊，神色自然地道：“好，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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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9章 宵禁祸端
她不习惯强人所难，有时你自以为是对他人好的，其实落在他人眼中并非顶好的。
如此差异和人品无关，是因每个人出生经历都是不同的，如此看待同一个问题时，那些深化在骨子里的过往便会左右每个人的决定。
但又怎么解释得通呢？正是那些不可复制的过往经历，才造就了今日眼前独一无二的人。
傅惟慈希望范樱好，并不希望是自己眼中的好，而是她与子诚觉着好，至于其他旁人的眼光和想法，都无足轻重。
谁都不是为讨好某个人活着的，当你一路听从某人的意见，逐渐就会发现，自己所过的是某人的人生，而并非自己的。
傅惟慈并不想掌控谁的人生，所以对此事一笑而过，转而谈起子诚在书院的表现来。
不知不觉，星星从夜幕中蹦出来，一团从西南移来的硕大乌云，缓缓地吞噬着皎洁的月轮，头顶的星星愈发明亮了。
被乌云吞噬前，它们竭尽所能的发着亮。
一阵凉风吹来，傅惟慈顿感凉意，按了按眉心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许是没看好时辰，你先去睡，我去看着孩子顺便等他们回来。”范樱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云遮风起，院子里抽了新芽的树晃动着枝干，傅惟慈转身去找红袖，并不见她的身影，心下惦记赶夜路的季娟和焦云虎，便想去豆腐店沿街的门看一眼。
她提着夜灯，疾步走到店铺里，豆子的香味满屋，温暖得她身上紧绷的肌肤舒缓了些。
打开一条门缝便有冷风灌进来，她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寂静的连个行人都没有，更别提马蹄声了。
万物俱寂，傅惟慈忍不住打了寒颤，入耳有些急促的马蹄声，她下意识关上门只露出一条缝隙观察。
马蹄声在豆腐店附近渐渐减缓，她留心看了一会儿，感觉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忙吹灭了夜灯，又把门缝关小了些。
大半夜的谁会来豆腐店？傅惟慈心底略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门虚掩上，自己退到账台后静等着。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傅老板，傅老板。”
是大福，冯昭在衙门的人，她当即冲过去开门，神色颇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大福腰间挂着佩刀，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回：“霍大人在城门外拦住了您小姑的马车，说是宵禁之后一律不准进城。”
“宵禁？梁县何时有宵禁了？”傅惟慈蹙起了眉，听到霍大人三个字，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个人不好对付，颇有油盐不进的德行。
再说之前在长街上，虽没起大冲突，到底闹得有些不痛快，相比心里是有些不悦的。
“霍大人前几日就下令了，酉时以后不得随意出门，城门大关，命人把守了。”大福缓了好几口气，鬓角流了好些汗，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
“宵禁就宵禁，顶多不能进城，难道是霍大人亲自把守城门吗？”
“不是，本是有衙差要搜车，您小姑不肯让他搜，起了冲突引来了霍大人，您赶紧随小的去看看，您妹夫受了伤，还打伤了霍大人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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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0章 一趟浑水
焦云虎打伤了霍大人的手下？傅惟慈忍不住皱了皱眉，听起来似乎不可信，焦云虎的为人再憨直不过了，能让他动手，想来是那群狗东西逼急了他。
那日在长街上，那起子狗仗人势的东西，半分为梁县人服务的观念都没有，反而仗着自己穿了一身的官服，就欺压百姓。
红袖进屋拿了披风才出来，找到豆腐店门边，见着主子一脸凝色，再看大福在，心下想便是出事了。
大福赶马，急匆匆地往城门的方向赶，本一身懒懒倦意的傅惟慈，一只手抓着车窗，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直到城门前的火光盖过车内的烛光，她起身跳下马车，定足望着车门旁七八个守门的人。
其中霍骁正立在中间，早就顺着马车滚动的声音望了过来，此时正端着笑容盯着傅惟慈。
不远处被几人扣押的焦云虎，衣袖被鲜血浸湿，寸长的伤口割裂了衣裳，暗红的血迹格外醒目。
傅惟慈就那么望着霍骁，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直到红袖捧着衣服披在她身上，秋香色的披风映着火光格外明亮。
“霍大人办案雷厉风行，不过可别被这群蠢货污了您的名声。”她微扬着下巴，让红袖系着领口的带子。
眼底藏着愠怒，却极力压制住，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帕子，恨不得将仗势欺人的几个狗东西全送去大牢里改造。
“怎么就惊动了傅老板呢？衙门办事，您还是别淌这趟浑水得好。”霍骁一只手按着腰间剑柄，微勾着唇角笑得几分阴险。
“怎么会是一趟浑水呢？霍大人未免太妄自菲薄了，您秉公办事自然是公正严明，经得起百姓的质疑的，可谓一股清流，何来浑水呢？”傅惟慈微垂头走了两步，不疾不徐地看向城门外护着马车的季娟。
季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挡在入口不准任何人进入，梗着脖子多少有些不服气。
傅惟慈敛回视线重新望向分霍骁，似笑非笑地问：“霍大人，我与我妹妹说两句话，可能行个方便？”
霍骁不以为意地一挑眉，一条腿朝侧面一退，让出城门的通道：“傅老板请便。”
红袖紧跟在傅惟慈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眼角露出几分轻蔑，一个个稍微四肢协调的蠢货，自以为多么了不得。
季娟啜泣难止，见傅惟慈过来也不肯张开双臂，仍把里面挡得严实，似有难言之隐般摇头哭道：“大嫂，你救救云虎，他们说要把他送去衙门关起来。”
傅惟慈脸色沉着，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略有猜测，直直地盯着季娟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到底藏了什么？有什么不敢让衙门的人搜的？”
季娟的反应让她心下一沉，那副做错事很亏心的模样，喉咙里似有千言万语的解释，但此刻都不能说。
傅惟慈的后背开始泛凉，尽量隐忍着眼下的慌乱，她最怕身板的亲人哪个行差踏错，被人抓住了把柄。
而且还是这种从始至终都隐瞒自己的！
“大嫂，你想想办法让我们进城。”季娟焦急地直哭，身上不住地哆嗦着，语气惶然地解释道：“我保证事后向您说明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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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1章 折中的法子
“季娟！”傅惟慈从齿缝里露出两个字，紧蹙着眉头低声呵斥道：“你看清楚状况！今日若是不让霍大人搜车，你和焦云虎谁都别想进城。”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哪还有回旋的余地？况且i她甚至不知季娟到底做什么事。
“大嫂”季娟跪了下去，如此还不忘护住马车，慌张地看了眼被押制的焦云虎，愈发心乱如麻，小声地问：“那c那让我们退回去，让他们放了云虎，我们今日不进城了。”
傅惟慈察觉到霍骁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她上前按着季娟的手，尽量稳着心神问：“马车里到底有什么？”
季娟还是不肯说，她耐心等了一会儿，有些焦头烂额地按了按眉心，合眼沉声问：“你若是不说，我便不能替你拿主意，霍骁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大嫂c我不能说，我不想说，是我错了。”
此时的季娟已六神无主，她只想把自己一时心软的后果藏得严严实实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可偏偏今日进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你儿子女儿还在家中睡着，你身为人母想想他们！你若是坐了牢，谁来照顾他们！俊儿甚至还不会走！”
傅惟慈极力劝说，用尽全力攥着季娟的手，事态的严重性，希望她能明白，闹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哪又翻身的机会。
且不说霍大人权利如此，就算今日没有霍大人，季娟做了错事，自己一样会阻拦她。
“大嫂，我错了，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季娟跪在马车上，垂着头把身子放得极低，已有妥协之意。
傅惟慈知道此事耽误不得，她松开季娟的手，按了按自己颤抖的指尖，淡定地吩咐红袖：“看好马车，除了我不准人靠近。”
她本什么都不怕，现如今她怕季方前脚就走，季娟和焦云虎就出事，她得护住这个家完好。
傅惟慈深吸口气，将体内微乱都吐了出气，转身面对霍骁等人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疾步走近与霍骁面对面而立：“霍大人，我妹妹不想让你们进去搜，有她拦着我也没法，我看不如找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法子，今日令妹的马车必须搜，只要她不会上天遁地，就必须搜。”霍骁叉着腰试探着傅惟慈的反应。
但凡落在他手中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插翅都难逃，他倒想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能鼓捣出什么幺蛾子来。
“让我进去看个究竟，必定如实禀报大人。”傅惟慈浅笑着地提议，眨眼间露出几分不好相与的犀利之色。
“大人可不能信她的，指不定有什么诡计呢。”
说话的是前几日被她割伤手的衙差，他殷切地凑过来献策，一副老谋深算的德行。
“霍大人，咱们之间谈论不必叫上你的狗吧？难道大人喜欢听狗意见？”傅惟慈对着溜须拍马的小人没甚好感，特别这种直接把手伸到百姓马车里，毫无规矩的。
“你若是替她掩藏呢？”霍骁并没有被三言两语挑拨得没了理智，他对面前此女人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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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2章 多疑
在他眼中这样从容不迫，说话绵里藏针的人，皮囊之下究竟是什么心思，很难琢磨，若是披了个狐狸皮，俨然就是狡猾透顶的狐狸。
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防，小心漏了空子被她钻了进去，滑不溜丢地想抓都抓不住。
“我怎么替她掩藏？方寸大的马车，周围都是您的人，我又不是千年的妖精，万年的神仙，无上天遁地之术，在您眼皮子底下，我哪敢？”
霍骁半眯着眼睛审视傅惟慈，略显迟疑之色，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女子，真能有本事从自己手指缝里溜走。
“霍大人，深更半夜了，再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您在梁县刚打下的名声，总不能今日就被毁了吧？
您也知道，您若是强硬要搜，我们自当没法子，只不过若是搜出来的东西无足轻重，那我们自然不会白白让人欺负了。”傅惟慈说着目光故意瞥向一侧受了伤的焦云虎。
“他还打伤了我们的人呢？”趾高气昂的衙差仰着下巴，瞪着眼珠子想要叫板。
傅惟慈压根理都不想理他，佯作未闻地继续看向霍骁，她心中起码有成的肯定他能应允。
这些日子梁县的治安以雷霆之势迅速好转，不得不说霍骁是有点能耐的，在百姓中的口碑有好有怀，但都一致认为是个手腕果决的人。
今日在城门这儿耗了许久，传出去对他方树立起的形象实在不利，谁让他碰上自己的人呢？若是寻常百姓，或许直接闯进去搜了。
霍骁心下想的与傅惟慈揣测的大差不差，他知道面前这位姑娘的厉害程度，且不说她是冯宝成的义女，单是和薛世子那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足以让人生出几分忌惮来。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慌，不能被她风轻云淡的外表唬住了，其中或是有陷阱呢？
多疑的本性让霍骁不敢轻易答应，垂眼盯着地面思虑了半响，最终握了握拳头道：“好，傅老板最好言而有信，若不然传出去对您在梁县的风评可不利。”
傅惟慈袖中攥紧帕子的手缓缓放松了些，绷紧的身子尚不敢松懈，面带微笑地点点头：“那是自然，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言而有信，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毁了我的招牌。”
她转过身的刹那，轻启双唇，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脚步平稳地走到马车前，灼亮的眼睛盯着哭成泪人的季娟：“让我进去。”
她按着季娟的手，半边身子激起许多鸡皮疙瘩，敛容肃声道：“关键时刻，你若是脑筋糊涂，在场诸人都要替你背锅。”
她冲着红袖使了个眼色，季娟立即被红袖按在马车板上，哭得似要断了气，眼睁睁看着傅惟慈走进马车内。
掀开的帘子从眼前划过，重重地落下，季娟悲痛欲绝地闭上眼，嘶声力竭地哭喊着，震得诸人心头颤悠。
这一刻，她望着眼前虎视眈眈的衙门诸人，看着被扣押得束手无策的相公，周围黑漆漆的夜色和照亮的城墙，她第一次觉着自己的软弱和愚蠢，会害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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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3章 救我们姑娘出来
为什么她就活该经历这一切，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处理好所有，眼下的她和车里的人有什么分别！
季娟痛苦的哀嚎声掺杂着自责与悔恨，她觉着自己心，自己的头，自己的身都要爆炸了，她甚至希望能把如此无能的自己炸成一滩烂泥。
红袖半箍着她的脖子，感觉她呼吸沉重紊乱，眼神绝望，小声地在她耳边低语：“深吸气，慢慢地深吸气。”
季娟张着嘴缓缓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极尽崩溃的情绪稍稍缓解，当她的神智从一片混沌中解脱，她才渐渐发觉，歇斯底里过后是令人无法动弹的酸麻。
这一瞬的工夫，马车里便传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并且伴随着剧烈的摇晃，惊得红袖来不及顾季娟，登时跳上马车。
撩开帘子那一眼，让她手脚发凉地微愣住，傅惟慈随即沉沉地一声：“看霍骁过来没！”
红袖眨眼反应过来，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面看着，喘息渐渐急促，压低声音道：“马上就要靠近了。”
“你赶紧下去，装作受惊的样子。”傅惟慈边说边把腰间的带子重新系好，稳定心神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红袖惊恐不已地叫喊着，佯作腿软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霍骁的身边跑去，一个不稳跪倒在地，揪着霍骁的腿道：“大人，里面是快快救我们姑娘出来。”
霍骁心中十分复杂，他既觉着这是傅惟慈的圈套，又生怕自己多疑误了正事。
他领着手下直奔着马车而去，彼时傅惟慈略显狼狈的钻了出来，失神地站着马车上，眼中慌乱无措。
双手攥着衣裙，生生抓得全是褶皱，她望着霍骁就好似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眼中一亮，却难掩受惊地道：“霍大人，这里面是死人呐，您”
为了把六神无主演得逼真，她望着霍骁迈了两步，话还没说完，自个儿就从马车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脚腕。
季娟听到死人二字，痴愣地半响没反应，直见着傅惟慈失足从马车上掉下来，才算缓过神来，眼底仍难掩震惊。
死了？怎么会死了？分明好端端的活着的。
红袖哭啼啼地奔着主子而去，行至季娟面前对她使了个眼色，她霎时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霍骁一把掀开车帘，见到里面露出舌头翻了白眼的死人，心下咯噔一声，正要问傅惟慈方才摇晃的马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肃容中带着几分杀气，他才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这其中定有她的手脚。
季娟先一步跪倒在地，俯身叩首道：“大人饶命，民妇不忍家弟尸骨在外，便想着拉回来安葬。”
霍骁怒气腾腾地瞪了眼季娟，又看看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傅惟慈，冷冷地问：“既然拉回来的是尸首，为什么不敢叫人搜？”
傅惟慈浑身都在哆嗦，不知是吓得还是脚腕疼痛所致，勉强把手递给红袖，还颤颤巍巍地厉害。
咬着牙用一条腿站起来，额头的冷汗从发间顺着脸颊流下来，强忍着疼痛解释道：“霍大人有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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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4章 拖延时间
她吸了口凉气，疼得嘴唇愈发苍白，有气无力地继续道：“我小姑子的弟弟是梁县弑母命案的凶手，他罪孽深重是通缉要犯。”
霍骁的半边脸都在哆嗦，眼神复杂地望着傅惟慈，盯着她疼痛不堪的表情良久，将火冒三丈的感觉压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你。”他指着送傅惟慈来的大福，阴沉着脸道：“送傅老板去医馆，其余人封锁城门，拿火把过来。”
霍骁脸上浮上几分薄怒，微瞪着眼睛道：“傅老板，令妹一家恐怕要暂押，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放他们回家。”
“霍大人办事英明，把他们交给你，我是很放心的，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的，现下尽管问，免得一会儿去了医馆，还要劳你多跑一趟。”她虽然很疼，却仍咬着牙坚持着。
她不能让霍骁过早的检查马车，而且有些话必须现在说，言语的力量是未可知的，这种时候她只要说得完满，就能限制他过多的探究细节。
霍骁微微眯了眯眼，他愈发看不懂面前的女子了，略有些讶然地问：“傅老板的腿无妨吗？可是流了不少的血。”
他指着她裙摆上溢出来的血色，挑眉端着几分落井下石的意味，似乎笃定她会受不住，娇滴滴地跑去医馆哭天抢地。
“无妨，霍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傅惟慈握紧了红袖的手，她好歹当过两年半吊子的医学生，如此高度掉下来，脚腕无准备的戳在地面，伤筋骨是必然的。
也必须要伤筋骨才好，皮肉伤怎么能演得逼真呢？
傅惟慈蹙着眉，时而咬着下唇，疼痛难捱的模样，霍骁心底嗤笑，语速极缓地问：“那傅老板就好好讲讲进马车的情况，你讲得越详细，就免去再传唤您去衙门的麻烦了。”
傅惟慈知道他故意拖延时间，八成是想让自己多忍受会儿疼痛，她瞄了一眼霍骁，咬着下唇露出几分痛苦的模样。
越是拖延越好，要知道马车里的季二宝还散发着活人的温度呢，等她把方才的细节都讲清说明，好歹能排除当场死亡的可能。
她下唇咬得泛白，由红袖用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气息不稳地道：“我进去只见到一个人躺在那，并没觉着他是死了，我走过去看清楚他吐出来的舌头，才反应过来。
我和我相公曾教过这孩子读书习字，虽然后来他i步入歧途，可当初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我一时悲痛便握着他的肩膀晃，我想他或许只是一口气没上来憋闷过去，等我的丫鬟进来时，我才意识到，这孩子的确是去了。”
傅惟慈有些悲恸，连连拭泪，啜泣了两声又道：“我相信这孩子是因为弑母一事心怀愧疚，才会如此想不开。”
她说得意犹未尽，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过往的事，真假参半，见霍骁多有不耐烦欲走，又落了眼泪抓住他的衣袖，继续道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傅惟慈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瞥向神志恍惚的季娟，她如此说，也是为了提醒季娟，一会儿到了衙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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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5章 离奇的死法
霍骁实在听不下去，强硬地让人将傅惟慈送去医馆，转身从手下手中接过火把，厉声问：“检查尸体了吗？”
“还c还没，小的怕会破坏案发现场先让大人亲自查看。”
“蠢货！检查尸温了吗？”霍骁按了按快要裂开的脑袋，抬腿冲着衙差的屁股狠踹了一脚，甚至想要把用火把将这个蠢货点了。
傅惟慈听见如此对话，布满冷汗的面庞勾着一抹浅笑，如今的季二宝早就没了鲜活的温度，即便是仵作来查验，也只能给出大约的死亡时辰。
届时谁会知道当她进入马车时，季二宝正瞪着大眼珠望着自己。
可季二宝当真不是她杀的，是他忽然挣脱开手上的麻绳，要挟持自己逃出去，不料绑着他的绳子是在马车上打了活结的。
他奋力朝自己扑来，套在手臂上的绳子越松，挂在脖子的麻绳反而收紧，直接勒紧了脖颈。
季二宝窒息瞬间只抓到她的腰带，她最多算是袖手旁观，且不说她来不及那么快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季二宝越挣扎越勒紧的惨样儿，就足以让她惊愣住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季二宝在劫难逃，竟用如此离奇的死法了结了生命。
可不得不说，当下这种情况，窝藏通缉犯和运尸体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季二宝独享陈春芝偏爱多年，如今总算替季娟了却麻烦。
她不信霍骁会无中生有，接下里的谎话就看季娟如何圆了。
大福赶着马车好不容易找了间医馆，大夫让她咬着棉巾，要用药酒给她搓揉患处。
等从医馆出来，傅惟慈身上衣衫湿了大半，头发黏腻腻地贴在额头上，一路颠簸地赶回季家。
伤筋动骨得养百日的话不假，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半个月之后才能下床活动，这半月必须在床上静养。
红袖服侍她梳洗，又重新给脚踝涂了药油，出去没多会儿，又抱着被子铺在纱帐的外面。
傅惟慈半靠在床头，见她在外面鼓捣，观察了半响问：“怎么了？”
“奴婢今夜在这儿守夜，您若是上恭房c口渴，我方便服侍您。”她边说边把褥子铺好，准备吹灭灯。
“地上多凉啊？春天湿气重，你若是冻坏了怎么好？我夜里安静的很，从不起夜，你安心回去睡。”傅惟慈摩挲着手中的书页，半仰着头看她忙东忙西。
“不管您说什么，奴婢都在这儿守您半个月。”红袖吹灭了两盏灯，留着墙角的最后一盏，犹豫了一会儿问：“留灯吗？”
傅惟慈微微敛容，半垂头盯着手中暗黄色的书页，轻声道：“你别睡地上了，若是你病了，谁来照顾我？过来跟我一起睡。”
她说罢放下书，往床内侧挪了挪，严词厉色又道：“要么你就回自己房间睡去，省得给我心里添堵。”
外间略有一刻的安静，随即听见红袖拾掇床被的声音，她抱着被子却没上床，而是放在床下的脚踏上。
“那奴婢睡这儿，铺得厚些不会着凉，奴婢怕自己睡着不安生，让您也睡不好，若是真跟您睡一块，奴婢怕是一夜都不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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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6章 梦
红袖知道主子今日心情不痛快，铺好了床便将最后一盏灯熄了，如此若是娟姐后半夜回来，见着屋里漆黑一片，想必就不会进来了。
傅惟慈没出声，感觉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她小心地将受伤的脚腕挪到被子上，不适地蹙了蹙眉。
她没去衙门打听季娟他们如何了，只交代大福若是出了大事再来通知自己，她甚至不曾想通过冯家，让季娟他们早日出来。
能帮得都帮了，前半段已为两人铺垫好了，接下来他们如何自保，全看他们自己的了。
季娟一声不吭将季二宝带回梁县，傅惟慈心底多少是有气的，气她不知天高地厚，明知霍骁正处理旧案，全城地毯式搜索嫌疑人。
此时让季二宝进城，会把一家子都拖进去，万一被扣上知情不报，帮助凶手藏匿的罪名，就是百口莫辩。
两个孩子尚且年幼，如此不分轻重，当真让傅惟慈生出几分失望来。
她沉沉地呼了口气，把脸埋在锦被里，嗅着上面熟悉的气味，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轻松。
天空忽地炸响几声闷雷，轰隆隆地将其他细碎的声音掩盖，傅惟慈立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等雷声过去，并没有雨声。
“红袖，明日对外说我受了惊，不宜见客，任何人都不见。”
包括这季家大院里的人，她谁都不想见。
“是，姑娘放心，奴婢会把好门的。”
是夜难以安睡，傅惟慈在床上辗转反侧，红袖脚踏上也不敢闭眼，一直到天蒙蒙亮，外面有了人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只会是季娟和焦云虎回来了，想来是平安无事的，霍骁再不近人情，也不会像汤易胜那般不分青红皂白，他找不到证据自会放人。
许是斥责几句，最多罚些银子，她心中有数。
脚腕的肿胀痛感伴随着困意稍稍缓解，傅惟慈搂着被子合上眼，梦见了季方正在船上与薛之孟等人交谈，桌旁还围着几个美艳的女子，穿着暴露，风情无限。
这个梦让她心情更糟了，尚在梦中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蹙着眉委屈地抽泣，直到太过伤心哭醒，才发觉这是一场梦。
泪眼朦胧，她揩了揩眼角的湿润，轻唤了声：“红袖。”
天色灰蒙蒙的，她侧过身看了看屋子，除了她，空无一人。
窗子半开着，飘进来的空气里带着几分湿润，她想起昨晚阴沉的天气和那几声闷雷，看来是她入梦时下雨。
天阴沉的厉害，她坐在床边连外面墙上的那副牡丹图都看不真切，似还酝酿着一场惊雷暴雨。
神智尚且未回笼，浑浑噩噩的如此想着，外面的窗子忽地关上了，一抹人影来回移动着，将廊下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
随即轻轻地推门进屋，见着她坐在床边，微愣一瞬才道：“姑娘多睡一会儿，今儿这天最适合睡觉了。”
红袖说着备热水，拿药油，挽起傅惟慈的裤腿，将绷带拆了，略有些不自然地道：“方才娟姐来过，眼睛通红，奴婢依着您昨晚的交代把人撵走了。”
“嗯，她有说什么吗？”声音里还带着睡起的嘶哑，面容惫懒，似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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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7章 孤独使然
“她说平昌城的店铺找好了，想请您过去把把关，再住上几日，到时候再送你回来。”红袖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柳枝撩起的水波，无声地荡了几圈便消匿了。
傅惟慈没做声，红袖抬眼打量了两下，垂头把药油倒在掌心搓热，语调平缓又道：“看来娟姐昨日的确去平昌城找店铺了，昨晚的事或许是猝不及防，一时想岔了才犯了糊涂。”
“你觉着我不该生气？”傅惟慈敛容望着窗外，窗纸被风雨拍打着，沙沙的雨声甚至细密。
“您该生气，奴婢明白您的心思，姑爷进京不在家中，您不希望家中出什么事，平平安安地等姑爷回来就是。”
红袖的手搓得很热，贴在脚腕伤处很舒服，傅惟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丫鬟，吁了口气道：“我想静静，你换了药就出去吧。”
傅惟慈有些恍然，脑袋里像一团浆糊一样想不明白，季娟为什么会对罪大恶极的母亲和弟弟抱有无穷尽的宽容和幻想。
等红袖关上门出去，她躺回床榻，抱着被子听着外面的雨声，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先沉沉地睡着了。
理智飘散的最后一瞬，她想不要再梦见季方与其他女子了，只要梦到他一个拥抱就好。
春雨微凉，一室静谧，半散的青丝散在枕边，脸颊上一抹晕红，似不舒服地蹙了蹙眉。
季方未能入梦，许是他觉着一日跑来梦中两次太过疲累，这一次她梦见远在其他时空的爷爷，梦见他佝偻着背坐在桌旁雕刻。
他身上披了件白色的毛衣，表情有些沉重，愁眉不展，拿着刻刀的手颤抖的厉害。
傅惟慈见到如此熟悉的景象，甚至能闻见爷爷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一酸就湿了眼眶。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老头看起来那么悲伤。
傅惟慈经不住发出一声嘤咛，想要凑近看得更仔细些，却被一层越不过去的玻璃挡住，她贴着玻璃往里面看。
只见爷爷忽然转过头露出和蔼的笑容，随即他转头的方向走出来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不是我。”傅惟慈猛地喊了一声，睁大眼睛望着熟悉的床顶，额头的冷汗浸湿了头发。
她浑身无力，只能空洞茫然地望着床顶，心脏跳动的十分剧烈，有一种高烧的无力痛感。
红袖在外面听见声音忙推门进来，见她脸上汗涔涔的，绞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汗，低声问：“姑娘做噩梦了？”
不等傅惟慈应声，红袖先看出她脸上异样的红晕，用手背拭了拭她额头的温度，急声道：“您发烧了，奴婢先去找大夫。”
果然是发烧了，这浑身的无力感再熟悉不过了，她拿过帕子盖在额头上，弱声道：“不必惊动他人。”
红袖先把屋中炭火盆点燃，带着几分忧色急忙出门。
她如此神色慌张，看店的季娟忙上前询问，一听是傅惟慈高烧，心头一乱，略有浓浓的内疚化不开。
可季娟心底多少有些不得劲，季二宝罪该万死，可她不敢想会是大嫂勒死了他，一想到这儿，想去探望大嫂的这颗心就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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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8章 来信
红袖领着大夫急匆匆地进来，又扶着傅惟慈起身，直到号上脉才擦了擦额间的汗。
细雨缠绵，傅惟慈看着蓄着白胡子的老大夫，目光有些游移不定，见他蹙起眉半响不舒展，心下生出几分烦躁。
偶感风寒，板蓝根小柴胡喝下去，发一身汗就能退病大半，不耐地的动了动手腕，许是烧得浑身无力，心头也萦绕着一团燥气，目光所及之处皆不顺。
老大夫收了手，合上药箱子，下了分药单子，又嘱咐傅惟慈少动气，多精心养神。
抓药，熬药，如此一折腾就入了夜。
门外响起过范樱的声音，还有小子诚的童声，但再没有季娟的动静。
喝药前，红袖先端了一碗稀粥，她勉强喝了半碗，胃口不佳，摇头推开。
“白日里冯少爷来过一趟，那会儿您还睡着，冯少爷放下东西就走了。”
“嗯，若是冯家再来人，转告老太太不必挂心，年轻体健，很快便好了。”傅惟慈擦了擦唇角，听了听外面细密的雨声。
屋里烧着炭火，驱赶了潮湿和寒气，她动了动肿胀的脚腕，蹙了蹙眉仍躺下。
良药苦口，却化解不了她心头的愁闷，她就是想不明白季娟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季二宝。
对陈春芝季老三这些人，她当真是厌极了，他们一个个都得到了报应，往后她是半点关系都不想和他们沾的。
独独就剩一个季二宝，她还以为再也不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季娟也会长记性，离这个丧尽天良的弟弟远些。
可没想到，昨夜竟又见了一面，见着季二宝活活勒死。
自己和季家人当真是一场冤孽，除了季方，她现在谁都不想理会，甚至想让季娟早些去平昌城，莫要在她眼前晃了。
夜里，红袖起身许多次，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天快亮时，傅惟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么频繁的碰我，让我怎么安睡？”
如此，在红袖的连连自责中，她睡了一个安稳的清明觉，再醒来，身子比昨日松快了些。
再一日，季方的信终于到了，傅惟慈多日阴郁的心情，被这一封信冲散了。
她靠在椅子内，受伤的脚腕搭在凳子上，把这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摩挲的纸上发软，看得字迹都快模糊了。
这是上船前的第一封信，季方说等到船靠岸补给时会再寄一封来，一切安好，勿念。
红袖端着药碗进来，见主子难得露出笑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这几日主子沉郁寡言，看得人愈发忧心。
“冯少爷方又来了，做了好一会儿才走。”红袖把药碗放在桌上，想起这个冯昭，她就一肚子苦水。
自打姑娘病了，他就日日来，吩咐自己做这做那的，事无巨细地问个没完没了。
“季娟什么时候走？”傅惟慈拿起勺子，舀了两下里面褐色的药汁。
“今日又去了，听范樱姐说这两日就能定下了，而且”
“怎么？”傅惟慈知道红袖极少犹豫不决，向来是什么都敢说的，能让她有所迟疑的，必定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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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9章 霍大人的好意
“听范樱姐说，娟姐的新店铺，霍大人帮了不少忙。”
“霍骁？”傅惟慈端起的药碗又重新放回桌上，眉间添了些思量。
“霍大人本就是平昌城的人，加上又曾是平昌城的县尉，娟姐买房置办东西，他都和人通了气，着实便宜了不少。”红袖原是不想说这些扰了主子的清净。
可她当真觉着娟姐这次过分些，且不提霍大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就是一声不吭地受了人家好意，甚至连主子都未知会一声，若不是范樱姐告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主子为何摔伤，为何病倒，娟姐心中一点自觉都没有吗？以往事事都会告诉主子，现如今主意是愈发正了。
红袖并不想掺言，虽然季家规矩不多，可她毕竟是府中的下人，没有添油加醋的份儿，即便心中对娟姐此番做法颇多微词，也不想多言多语，乱了主子的想法。
傅惟慈一只手在桌上轻轻叩着，眸底浮上几分沉色，霍骁能有这份好心？他到底图什么？
季娟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受了人家的好意，难道是以为自己有可以等价回报的吗？
她不想再管了，在心底不住地告诫自己，莫要多事，从今往后管好自己，再别好心插手人家的事。
“姑娘，药再不喝就凉了。”红袖小心提醒，心中当真替主子抱屈，娟姐分明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儿，现如今好像突然轴了起来。
对主子的病情不闻不问不说，成日里半分担忧都不见，满面春风的忙着自己的事业。
季娟自是春风得意，今日霍大人的太太亲自邀她去府中做客，周围人听说都投来羡慕至极的目光。
如今豆腐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她手中也攒了不少银子，平日出手渐渐阔绰起来，梁县人总是能高看自己一眼。
现下连官太太都邀请自己做客，这是无比荣耀的事，这种被人仰慕的滋味，一旦尝过就停不下来。
她总算知道自己从前只是一个买豆腐的村妇，眼下才真真体验一回当个人的感觉了。
这些心思慢慢在心底萌芽，她愈发能理解大嫂那般努力的原因了，谁不想做人上人，谁不想往高处走。
季娟时刻告诉自己不能成为陈春芝和季二宝那种人，好吃懒做，心思歹毒，她要凭自己的能力变强，变得再不需要依靠其他人。
等到有一日她能解决所有难题，能像大嫂那样能掌控所有的事，也算是给季家光宗耀祖了。
等傅惟慈的脚能下地行走自如后，季家大院里就忙开了，豆腐店已有些时日不开张了，季娟忙着打包行李被褥。
一日，春光温暖，傅惟慈走到店门紧闭的豆腐店，闻着屋里渐渐淡去的豆香，心底涌上些许怅然。
做豆腐是她发家致富的第一样手艺，她钻研了许久才调配好的比例，这让她在梁县买了宅子，还让她认识了冯家人。
等季娟一走，她实在舍不得豆腐店就这么关张了，这种普通百姓都吃得起的东西，不该就怎么消失了。
三月，季娟挑了个好日子搬家，大清早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倒腾到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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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0章 送走
这马车原本是傅惟慈与季方买的，但现下她嫌弃季二宝死在里面晦气，便主动给了季娟。
她坐在堂屋上首的位置，用茶盖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
面色沉静，举止从容，季娟一家的离开似乎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天色尚早，范樱和子诚坐在下手，小子诚窝在椅子内，沉沉地打了个哈欠，眨了两下朦胧的睡眼，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小梅和俊儿也走吗？”
“小孩子当然要跟父母在一起，不过子诚别怕，小梅和俊儿得空就会回来的。”范樱与孩子说话的声音很轻柔，抬手摸了摸儿子发顶的圆髻。
等着季娟和焦云虎带着两个孩子进门，范樱拽着子诚站起身来，冲着一家四口笑着。
傅惟慈仍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道：“我腿脚不利索，就不去出门送你们了。”
“是，大嫂若是得空，去我那小住几日。”季娟牵着小梅凑过来，满脸掩不住的喜色。
今日算是那晚后，傅惟慈第一次认真地和他们面对面，照理来说他们一家搬走，她应给两个孩子封个红包，先前也的确准备了，只现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做。
“出了季家大院，往后的日子要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的过，万不可急功近利，草率轻浮。”她望向季娟，浅浅一笑。
“大嫂说的是。”焦云虎忙应声，斜眸看了妻子，傅惟慈这番话正是说出他如今心头所想。
季娟脸色稍微有些端不住，攥紧了小梅的手勉强堆笑，随即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店里请了人手，我们再回来看你们。”
傅惟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范樱送他们出去，看着渐渐走远的人影，直到掩盖在一扇门后，她眨了两下眼睛，起身回了屋。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一点从娇姐离开时，她就领悟的道理，今日又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次。
前程无忧，万事皆顺，她在心底默念这八个字。
三月中下旬，草长莺飞，春意愈浓，傅惟慈在玲珑斋忙着雕刻一镶嵌在金子里的翡翠，累得眼睛生疼。
“晚上陪为师喝两盅？”梅老先生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头发灰白，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韵味。
傅惟慈将刻刀在帕子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在翡翠上刻掉多余的部分，等局部暂且告一段落，她才松了口气：“今晚不成，早就应了冯家去用饭，明儿陪您？”
“罢了，明日再议，书院还妥当吗？”梅老先生摇着蒲扇，半眯着眼睛似昏昏欲睡。
“妥当，新招来的人很靠谱，凡事都不用我操心，这几日我想买下北湖附近那块地，围个马场，把骑射好好教教。”她揉了揉此酸疼的眼睛，闭目养神。
“看来你和薛世子的木材生意没少赚？如今他走了，岂不都是你的？”
傅惟慈闻言嘿嘿地笑着，的确是捡了个大便宜，人都是薛之孟安排好的，她只管每个月收钱。
“等把书院的事安排妥当，我便不做木材生意了，回头别把梁县的木头都砍光了，一棵树长起来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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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1章 巧遇
“季方快到盛京了吧？”梅老先生侧过身看着她，噙着几分笑意继续道：“过几日我要进京一趟，你要捎些什么东西尽管送来。”
“您要进京？”傅惟慈面带几分哀怨，怎么人人都能进京，唯独她要小心避开盛京的人和事。
“嗯。”梅老先生故意拖长尾音，略带几分感慨道：“我年岁高了，恣意生活的日子不多了，友人多半都在盛京，往后能回梁县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玲珑斋怎么办？”傅惟慈从他的话中听出几分怅然若失，或许人的年岁越大，要承认接受的失去就越多。
“我这次回去很快就会回来，这段日子需要你独当一面了，来日等你去了盛京，这店里东西物件儿，全都是你的。”梅老先生把蒲扇放在胸前，睁开苍老的双眼盯着外面的湛蓝的天空。
“师父厚爱，弟子必定勤加苦练，不辱师门名誉。”
一旁早已梦会周公的小童子被如此慷慨激昂的声音惊了一跳，睁开眼睛四下里观察了一圈，继续托腮打盹儿。
傅惟慈从玲珑斋出来，先去书院绕了一圈，心中颇满足地朝冯家走着。
人还没到冯家，先遇着了位最不想遇见的人，此人是她那份梁县内最不想偶遇之人的名单榜三，霍骁。
她正走着，一匹疾驰的马儿拦住了她的去路，红袖登时按住了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看着面前背对着两人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傅老板。”霍骁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带淡淡的笑意，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既视感。
“霍大人别来无恙啊。”傅惟慈敷衍地勾了勾唇角，是否无恙她不关心，最好是别来。
“您在梁县很有本事嘛，采矿许可，倒卖木材许可，甚至连开设书院的手续都被你办下来了，我还真想向您取取经，怎么所有的好事儿都被您占了？”
霍骁眼底的讥讽十分明显，好像笃定她这些都是通过下贱肮脏的手段得来的一般，一副等着她如何解释的看戏神态。
傅惟慈在心底冷笑，表面上佯作思虑地偏过头，抿着唇琢磨了良久，忽然茅塞顿开地笑了，冲着霍骁勾了勾手指头。
霍骁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微微压低了身子，脸上的肃容有几分渗人，果然是见不得人的。
等他倾着身子，距离这个狡猾的傅老板还很远时，就听几声爽朗的笑声，而后是令他火冒三丈的答案。
“吃斋念佛戒杀生，如此大人也能有民妇这般好运气了。”
傅惟慈说罢又轻笑着，好像方才传授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似的，煞有介事地补充道：“霍大人要虔诚些才灵验。”
霍骁的脸色由阴转狂风暴雨，锐利的眸子扫在人身上带着几分寒意，可偏偏吓不着面前这主仆两人。
他忽地牵起唇角冷笑，轻蔑地重复道：“戒杀生”
“霍大人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那民妇就先行一步了。”傅惟慈的草草敷衍了句，侧过身子绕开她马头，径直地走了。
霍骁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个方向貌似是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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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2章 心里犯膈应
傅惟慈对于在冯家见到霍骁这件事并不意外，彼时她正陪着冯老太太在园中饭后散步消食儿。
听见有小丫鬟进来通禀，说霍大人来探望老太太，已经进了二门了，正往竹梅院来呢。
傅惟慈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神色无异地与冯老太太道：“孙女扶您进屋歇着。”
“这位霍大人，是之前城门外拦住你小姑子马车的？”老太太抓着她的手，见她点点头又猛地松开，倦容多了份不虞，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又道：“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了，你去看看昭哥儿吧。”
没下帖子就来的人，本就有些不合规矩，何况先前还与小慈在城门外有些纠纷。
冯老太太没见过这位霍大人，但如今的印象并不好，被茯苓扶进屋内，颇有些不耐烦地吁了口气。
傅惟慈巴不得避开霍骁，目送老太太进屋，忙带着红袖往外走，一日碰上他两次，绝对会心里犯膈应的。
她故意绕开那条通往住竹梅院常走的路，选了一条沿着湖边的小径。
夕阳余晖，染得碧湖一片金灿灿的粼光，似镀了层金，格外耀眼。
她伏在栏杆上，观赏着夕阳西下的静谧春景，不知季方在船上的景致是否也如此，船舱内可有精致的光芒映来。
想起季方，傅惟慈脸上的棱角便柔和了些，眉眼如苏，唇角噙笑，白玉无瑕的脸蛋在余晖下甚至娇小。
她正出神，红袖忽地出声，唤了句：“姑娘。”
不等傅惟慈反应，一侧身就撞见梁县最大的煞神，噙笑地双唇成一条线，颇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
好好的阳光道他不走，非要挤自己的独木桥，也不怕掉下去摔死他。
“傅老板，好巧。”霍骁毫不遮掩脸上的不怀好意，背手微扬首。
傅惟慈从他的眸子里看出几分戏谑，这使得她心底的厌恶成倍增长，不悦已摆在明面儿上，有些感叹地摇头道：“霍大人真是阴魂不散呐。”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傅老板冰雪聪明，七窍玲珑之人，不应该说有缘吗？”霍骁故意和她唱反调，她若是表现出客套有礼的模样，他便以冷冰冰示人。
她若是如此时颇厌烦的模样，他便要故作轻松给她添堵。
傅惟慈敷衍地呵呵两声，讥诮地睨了他一眼，面容上表情受不住地垮了下来，耷拉着脸道：“老太太一会儿要睡了，您还今早去探望，免得耽误了主人家的作息。”
话里暗藏讥讽霍骁不懂规矩，贸然来拜访，给主人家带着麻烦。
霍骁不怒反笑，从到她身边微微一顿：“说起来奇怪，夏小姐流放前跪求我，指认傅老板是杀她爹爹的凶手。”
傅惟慈面不改色，仍是满脸的厌烦，皱紧眉头道：“累犯恶事的惯犯，她的话大人竟也信了。”
讥诮地笑了两声，目光倏地冰冷，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笑道：“大人若是有幸能见到夏君媛，麻烦转告她，若是认定我是凶手，别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尽可去衙门告我，我傅惟慈，身正不怕影子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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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3章 冯昭的亲事
她看不出霍骁是否信了自己的话，也看不出他是否信了夏君媛的话，只见他似笑非笑地道了声再会。
再会你奶奶个腿，傅惟慈用余光瞥着霍骁离开的身影，阴沉地眼底略带了厉色，看来城门一事，她彻底将这位新县尉得罪了。
探望了冯昭，等竹梅院派人来说霍骁已走，两人便一同去陪老太太玩纸牌，兴致正浓，玩的不亦乐乎。
夜深，她不放心范樱和子诚在家，谢绝了老太太留宿的好意，由冯昭送回季家大院。
许是玩牌赢了许多把，冯昭格外心情愉悦，边走边吹着口哨。
红袖走在傅惟慈身后，看着走路左摇右摆的冯少爷，沉沉地呼吸了两下，从冯家大门出来时，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用肩膀撞了自己一下。
罢了连句话都没说，就是这种半吊子的德行，活该讨不到媳妇儿。
红袖当晚是如此想的，不料几天后，冯家少爷的婚事就传遍了梁县。
书院里做饭的几个妇人，边摘菜边讨论这件事，红袖正准备拿水壶给傅惟慈添茶，听到如此议论，鬼使神差地嗤笑了两声。
几个妇人狐疑地望向她，倒让她略有些尴尬，勉强装作十分感兴趣地问：“是哪家的姑娘啊？”
“就是新来的霍大人的表妹，听说长得貌美如花，咱们冯少爷英雄救美，一下子就被人家姑娘看上了。”略有些黑瘦的妇人语速极快地回答。
一旁肤色稍亮些的妇人立马补充道：“听说是前儿夜里，霍大人表妹的马车惊着了，冲到路边撞坏了好几家铺子的棚子，人也在里面吓得大喊救命，正巧冯少爷经过，拽着马的缰绳，将疯马安抚住了。”
“可不是嘛，冯少爷虽然不会读书，但是身手还是很不错的，据说当时霍大人的表妹从马车出来，见到冯少爷就移不开眼了。”另外略有些圆润的妇人忙添油加醋。
这三人绘声绘色地将当时的情况讲述出来，红袖提着水壶讪讪地配合着干笑两声，转身就敛了笑意，恢复如常地去给主子添茶。
顺便将此事讲给主子听，傅惟慈端着茶盏还未喝上一口，一听事关冯昭的亲事，挑眉认真地问：“当真？”
红袖点头：“厨房的三个大婶是这么说的。”
“是送咱们回去的那日？”傅惟慈勾着唇角难掩笑意。
“听起来应该是那日。”
傅惟慈暗暗记下此事，等着何时见着冯昭定要好好打趣一番，她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眼梢飞扬。
冯昭的年岁讨媳妇也很正常，像季方二十岁才娶媳妇的稍晚了些，若是霍大人的表妹为人不错，当冯家的媳妇只会锦上添花。
“或许还真是一段姻缘呢。”她浅酌了口茶，似有感叹的道。
就像她与季方，本是几辈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因缘巧合就成了夫妻，在季家那种内忧外患的环境下，两人很自然地将彼此视为依靠寄托。
缘分的奇妙正是如此，上天不知在何时，或是何地，忽然在你面前塞过来一个人，慢慢地连你自己都相信这是命定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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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4章 可怜见儿的
傅惟慈又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循规蹈矩地往返于玲珑斋，陋室书院和季家大院，再没碰见令人恶心的人或事。
不日，送走梅老先生，她日子的乐趣似乎又少了些，好在有书院马场选地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事略有些麻烦，北湖附近的那片地原是一片田，这几年不知不觉就荒废成一片杂草，田地的主人也不知哪去了。
现如今衙门也找不到归属人，照着登记的地址找过去，宅子也是许久不曾住人地荒凉，如此一来，只能在衙门贴个告示。
这块地拿不准，傅惟慈就想着再另外选个地方，成日盯着春日里的太阳在城边附近转悠，几日下来，尚未痊愈的腿疾犯了。
夜里起夜，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下来，站起身脚踝一软，一阵剧烈的疼痛就摔在地上。
本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摔个跤而已，可偏偏撞在四四方方的凳子上，额头破了相。
这事儿急得冯老太太吃不下睡不好，让人抬着轿子把人抬去冯家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冯老太太坐在罗汉床边，左右端详着贴着纱布的额头，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叹道：“这几日安生养着，可不准再胡乱跑了，书院我派人替你看着了，骑射场的事让你父亲操心去。”
傅惟慈撒娇地搂着老太太的胳膊，靠在肩膀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合眼安心地道：“全听祖母吩咐，只不过孙女晚上还是得回去睡，和我同住的姑娘自己带着孩子不安全。”
冯老太太沉出了口气，点头又道：“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一个姑娘家的，尽操心些男人们的事，不累你累谁？
遇着什么难题，别不吭声，若是他们不管你，我替你做主。”
“祖母。”傅惟慈用下巴蹭了蹭老太太的胳膊，像被宠坏地小姑娘撒娇道：“义父义母怎会不管我，是我自己要强不肯说罢了，您可千万别怪罪他们。”
老太太心疼孙女，眼底是遮不住的疼惜，任谁都能看出来，这种半路的祖孙情，能深厚如此，让傅惟慈觉着自己像拯救过宇宙。
“祖母，我问您个事儿。”她微微晃着脚腕，睁着俏皮地大眼，左右环顾了一圈，发觉近处只有茯苓，才大胆地问：“听说霍大人的表妹看上了昭哥儿？”
冯老太太眼底的愁色如此才散了，瞬时浮上忍俊不禁地笑意，握着她的手来回摩挲：“这话可别当着昭哥儿的面说，他正为这事儿烦着呢。”
“那霍大人的人表妹，您可见过了？”
“见过一面，第二天霍太太领着她来府中道谢，初次瞧着倒是个可人儿的，说话举止都合规矩，年纪轻轻地父母就都没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听着浑厚踏实的声音，傅惟慈禁不住打了个哈欠，靠在老太太的身侧昏昏欲睡：“霍太太对她不好吗？”
“再好也不如父母，何况是表嫂，亲兄妹尚且隔了一层，看着也是个可怜见儿的。”
这厢冯老太太才说完话，身侧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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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5章 心宽易睡
年迈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偏头一看，不禁一愣，随即轻笑了两声。
茯苓在一侧掩面轻笑，凑上前想把傅惟慈扶着躺下，谁料她搂着老太太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睡着的小脸十分安静，手上的力气却不怎么放松，茯苓不敢大动作，正要唤着红袖过来帮忙，冯老太太忽然发话：“让她睡吧，我也眯一会儿。”
说罢又和蔼地望向红袖，小声问：“小慈这几日休息不好吗？”
红袖如实答道：“自打姑爷进京，姑娘夜里睡不安稳，昨儿夜里又摔了一跤，许是惊着了，又或是额头疼，后半夜睡睡醒醒的。
加上这几日骑射场地的事迟迟定不下来，姑娘说天气马上就热了，如今找到还要大修，若是不今早办妥，折腾几个月又入冬了。”
“平时多劝着点姑娘，多大年纪的姑娘，这事儿都抗在身上，能睡好才怪了。”茯苓找个软垫给老太太垫着。
“那就让她多睡会儿，晚饭前若是没醒，就通知老爷太太不必过来了。”冯老太太闭上眼睛，回了挥手让她安静。
茯苓蹑手蹑脚地在香炉里洒了些安神香，拽着红袖退了下去，两人坐在廊下小声说着悄悄话。
红袖如今比去岁话多了些，可多半都是在傅惟慈面前，当着不熟的人，她仍保有惜字如金的好习惯。
茯苓赶走了其他凑过来的小丫鬟，独独与红袖坐在一处，从腰间掏出包着瓜子花生的帕子，摊开让道：“来，吃点东西垫垫，晚饭未必能准时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若是主子不醒，暂且连晚饭都免了，红袖闻茯苓如此说，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姑娘心中有数，不会耽误老太太用饭的。”
“睡着的人有什么数？”茯苓笑着塞给她剥好的花生，瞧着她一脸倔强，嗤笑着道：“又没说你家姑娘什么，瞧你护主子的样儿。”
红袖手握着花生就是不吃，防备似的看向茯苓，板着脸不吱声。
“傅姑娘人好，别说让我们少吃顿晚饭，就是让我们饿两天都心甘情愿的，我贿赂你点吃的，回头你让姑娘多在老太太面前说点我的好话。”茯苓忍着笑，把瓜子递到嘴边嗑开。
红袖这才露出点笑模样，把花生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碎，盯着茯苓道：“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谁都不言语，偌大的冯家也属你最大。”
“说两句你们姑娘的好话，这就奉承起我来了。”茯苓抬手点了点红袖的额间，笑眯眯地道：“每次姑娘领你来，我都瞧着你细心又妥帖，老太太不知从哪挑得你，咱们也是无缘做朝夕相处的姐妹的。”
红袖不吭声，专心用大牙咬碎花生粒，在嘴里发出的闷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听说那天傅姑娘还是碰着霍大人了？”
她一时没注意，被茯苓戳了戳肩膀，听得此言，思绪飞快地转起来，嗯了两声应：“我们姑娘故意绕得湖边，谁知还是碰上了。”
“引路的下人说，他们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好像和夏小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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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6章 明茹姑娘的作用
茯苓这么一问就让红袖起了警觉，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四周，嗫喏道：“就是城门的一事，让霍大人心底不痛快了吧，夏小姐三番两次害我们姑娘，临走了还不忘往姑娘身上泼脏水。”
“这个夏小姐也真是极品，临走前还让衙门的人找少爷过去，说什么愿意当妾，愿意做小，一个大姑娘，说这些话都不觉着臊得慌。”
茯苓没追问，这让红袖暗暗松了口气，跟着附和道：“果真是极品。”
“唉，之前少爷在她屁股后面跟着好些年，现如今看透她的人品，她倒是上赶着要贴上来，啧啧啧”茯苓靠着栏杆望着院子里踢毽子的几个丫鬟，连连摇头不知在惋惜什么。
冯昭爱慕夏君媛多年的事，在梁县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人人都晓得，红袖虽然不是梁县人，但她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有霍大人的表妹，冯少爷也是苦尽甘来了。”红袖琢磨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应了句。
茯苓看着一个四肢不协调的丫鬟连两下毽子都踢不了，咧嘴笑了笑，心不在焉地道：“我瞧这位明姑娘人挺好的，就是那位霍太太，一瞧就不是省油的灯。”
说罢，她就提着裙摆跑过去和其他丫鬟踢毽子去了，红袖坐在廊下愣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吃进嘴里的是带皮的瓜子，忙吐了出来。
傅惟慈睁开眼见着陌生的屋顶，茫然地眼珠子一动不动，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才蓦地笑了。
朝着冯老太太的胳膊上靠了靠，餍足地躺在袖子底下，蜷着身子感受被踏实包裹的感觉。
祖孙两人差点儿误了晚饭的时辰，幸好冯昭吵着进来，茯苓忙扶着傅惟慈去后屋重新梳妆。
“奶奶，您为什么要让明茹去饭庄找我？她赖了一整日不回去，耽误我们做生意。”
傅惟慈出来就听见冯昭的抱怨，看来老太太对霍大人的妹妹有些中意，如此也好，两人名当户对。
“她嫂子说最近明姑娘在学管铺子，正好送你那学两日看账本。”冯老太太半闭着眼睛捻着手中的佛串儿。
冯昭焦虑地直抖腿，见到傅惟慈出来，似见着救星般起身将她拉过来，眉飞色舞地道：“阿姐啊，我那饭庄人多不方便，明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我那多不合适，阿姐最通算账。
正好阿姐不便出门，让明姑娘去季家好好学学，保证比在饭庄学得精，而且还能让明姑娘看着阿姐别乱跑。”
傅惟慈若不是垫着脚，非要抬腿给他一脚，自个儿不愿意就直说不愿意，凭什么找自己出来垫背？
她是腿脚不方便，可没想过闷在家中养伤，大不了出门坐轿子。
被他这么一说，冯老太太似乎发现了明姑娘最大的用处，或许一时半会不能和孙子生出点感情，但是能保证孙女不到处乱跑。
可怜明茹姑娘，本来是想借着学看账本接近心上人的，结果成了陪孤寡老人在家养伤。
红袖心下对冯昭如此行为，十分不齿，嫌麻烦就人给自家姑娘还装贤弟呢。
从头到尾，再没给过他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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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7章 吃醋了？
冯昭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红袖，送主仆两人回府的路上，这丫头就没正眼看过自己。
受了一路白眼，好不容易将两人送回了季家大院，自个儿一屁股坐在轿子里，左思右想就是琢磨不不透。
这些日子貌似挺太平的，他忙着饭庄的事，极少在她眼前晃悠。
轿夫脚稳又快，没一会儿到了冯家，冯昭一只脚方迈出去，脑海里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念头，难道难道是因为霍大人的表妹？
是不是听见自己说，明茹这几日都在饭庄而心底不得劲啊？莫不是吃醋？
冯昭保持着一脚踏出去的姿势半响没动，盯着黑乎乎地脚底下，痴痴地笑了起来，难道真是如此吗？
这种猜测颇有几分自我催眠的效果，渐渐地即便他心底不信，可一夜过后，瞪着一双硕大的熊猫眼，也坚信是自己所想了。
那种自己把明茹送到季家去，送到她眼皮子底下，是不是能变相讨她的欢心？
辗转一夜未睡的冯昭反而精神亢奋，决心等过两日就去季家探探红袖的态度。
这般忐忑的心情显然没被红袖知晓，此时的她正忙着烧热水服侍主子梳洗，若不是今日霍大人的表妹要来，何必如此忙不停？心中更是把冯昭骂了个狗血淋头。
傅惟慈靠着床榻刻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下个月是冯宝成的时辰，她想亲手刻一枚玉扳指当贺礼，现下正好用些下等玉料练练手。
等红袖进来才放下，活动了两下酸疼的手指，解开寝衣的衣带道：“一会儿咱们去趟驿站，约莫着时间他的信该到了。”
“姑娘忘了，今日霍大人的表妹可能要来，昨儿冯少爷不是让您教她做账吗？”红袖说着把洗脸水端得近些。
傅惟慈恍然大悟，嗯了两声又道：“正好我也瞧瞧未来的弟妹长什么样儿。”
梳洗后，又换了身稍显素净些的鹅黄色的长裙，她端望镜中白皙的脖颈，想起曾经季方在她后脖颈画的红梅。
说起来，那两朵红梅唯妙唯俏，既像两朵真梅，又像落在肌肤上的胎记，蓦地有些怀念笔尖落在脖颈上的冰凉触感。
如今镜中只有自己，抿笑作画的季方却在进京的遥遥路途上，日子怎过得如此慢？熬了许多日，算起来连盛京还没到。
明茹初次来拜访季家，看着与临街店铺无疑的门房，心生几分好奇，感觉轿子又绕到侧门，两扇狭窄的朱红门平淡无奇。
婢女上前敲响了门，半响方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她忙自己下了轿子，理了理衣裙站在门前。
见着开门的女子一身亚青色的衣裙，露出温温柔柔地笑容：“叨扰了，我是霍大人的表妹，明茹。”
红袖福了福身子，睨了一眼站在门边，却一言不发的婢女，侧身道：“明小姐请进，我们姑娘刚巧练过字画。”
明茹前脚才进门，跟在身后的婢女便蹙眉嫌弃道：“什么破地方，还不如冯少爷的饭庄呢。”
“多嘴。”明茹侧头看了丫鬟一眼，微微板起脸，却因眉宇间的温柔并不唬人。
红袖假装没听见，引着两人进了门，一路绕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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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8章 温柔的人儿
傅惟慈好整以暇地坐在堂屋内的玫瑰椅上，合着眼睛闭目养神，许是春天来了的缘故，困乏得紧。
隐约听着脚步声靠近，睁眼面带微笑，眸底略闪过些许讶色，这位明茹姑娘，怎会是如此温温柔柔的妙人儿。
半分棱角都没有，眉宇间似阳春三月的微风，轻拂弱柳，荡开的是满满地柔光粼粼。
“傅姐姐，明茹贸然来访，还请姐姐莫怪。”
声音当真比百灵鸟还好听，傅惟慈一时微愣，直到一阵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才猛地回过神来，牵唇笑着：“明姑娘快请坐，我腿脚不便，恐冷落你，凡事尽可自便。”
她指着身侧的椅子，与自己隔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眉眼弯弯地吩咐红袖：“上盏茶来。”
明茹双手交叠在身前，盈盈走进，落座前此望着要去沏茶的红袖，客气地道了声：“劳烦姐姐了。”
她身边的婢女挑剔地张望了一圈屋内，目光落在庭前的那棵树上，扬起的眼睛丝毫见不到自家主子。
傅惟慈毫未察觉，和明茹两人互相了解对方的年岁，便姐姐妹妹地唤了起来。
她觉着与明茹说话格外轻松，是那种由心底生出来的轻松，哪怕是尚未深入了解，尚且不知对方家况，就是有种随心所欲聊些女儿家c无关痛痒的话题的自在。
明茹并没有提及冯昭半个字，笑不露齿地与她谈起最近梁县最时兴的首饰或是料子。
抑或是哪家铺子的香料最全，哪家店的胭脂水粉最别致。
短短一个时辰，就让傅惟慈找到一种略熟悉的感觉，像是曾经她与舍友谈论哪家网店假货多，哪家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的，抑或是到底多高的鞋跟既可以凸显气质，走起路来又不累。
明茹从不多问多说，两人所谈之物也仅仅如此，傅惟慈也同样，如此就让两人互相安心些，浅交甚好，无甚窥探对方抑或是攀交之心。
“傅姐姐的果茶香甜，清香入脾，喝起来唇齿生香。”
“那一会儿我写个调配的方子，你回去照着买水果煮熟，若是喜欢甜就放些冰糖。”
不等明茹应话，一直不吭声的丫鬟忽然从身后推了推明茹，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地阴阳怪气道：“表小姐，您还要学看账本做账本呢。”
傅惟慈听见如此奇怪的腔调，不免朝明茹身后的丫鬟看过去，瞧见此人穿着打扮比主子还精细，眸底不由浮上些厉色。
看来霍大人的后宅，不怎么样嘛，区区一个婢女都能爬到表小姐的头顶上了，方才用拳头杵那一下，怕是用尽了力气，明茹吓得身子往前倾了倾。
“红袖，把之前豆腐店的账本拿来。”傅惟慈没理会满身骄气的丫鬟，转而冲着明茹和颜悦色道：“一时和妹妹聊得兴起，险些把正事儿忘了。”
明茹言谈举止慢悠悠的，学起东西来也比寻常人慢些，她索性就慢些讲，从如何看账目的分类，到如何看出其中的猫腻。
这一教，就过了晌午头，明茹千恩万谢地告辞，傅惟慈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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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9章 四月
当晚，霍家送来一串如意琉璃佛珠，小拇指甲大小的珠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红袖把盒子打开，递到主子面前：“是霍大人送来的，说是给明茹姑娘的学费。”
傅惟慈瞟了一眼，瞥见颗颗珠子流光溢彩，不免露出几分讶然，转瞬不以为意地敛目道：“还说别的了吗？”
“听说您今日扭伤了脚又碰坏了头，这是在佛前开了光的，保佑你日日平安顺遂。”红袖本不想说这话，听起来总有些不吉利。
傅惟慈冷笑一声，抿着唇把捡起佛珠，借着烛光一瞧，每一颗上面都是刻着佛经的，她细细读了两行，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敢情这霍大人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呢，因为她当街讽刺他，就送了一串佛珠来，刻什么不好，刻得却是往生咒。
难道是觉得自己身边有冤魂吗？就算她傅惟慈手上沾血，那杀得也都是该杀之人，都是死了立即入油锅的，有什么本事在她身边围绕。
她一怒之下将佛珠扔回盒子里，瞪着眼睛将霍骁在心底骂了上千遍。
红袖见主子大怒，立即把合上盒子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方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沉怒的声音。
“拿来，今日往后我就戴着，免得那孙子再说自己心里有鬼，光明正大的戴着。”傅惟慈拿起佛珠就套在手腕上。
从今儿起，她就是虔诚的信徒，就算霍骁想找茬，自己也有的是借口反击他。
对霍骁的怒气，并没有转嫁给明茹，翌日她来时，傅惟慈仍满脸亲和的招待，耐心且细心地讲着做账的关键。
等彻底教会明茹，季方的信才姗姗来迟，彼时已入四月，算起来应入京了，会试在即，想必日日夜夜不得安睡。
她远在梁县，心却早就飞到他身边，盼望着他能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天气愈发热了，一件薄衫足以，许是想要悦己的人不再身边，她的穿着也多以浅色为主，连发饰都该用玉和银，不再戴显眼的黄金。
到了四月中旬，季家收了份帖子，意思是县尉霍骁初来梁县，请这段日子予以帮助之人吃顿便饭，以表感谢。
傅惟慈懒懒不愿动弹，差红袖去冯家打听，得知冯老太太要去，便也只好回帖愿意到访。
赴宴的这日，冯家的马车现在季家大院门前接了她，才往霍家的方向去。
冯老太太见她一身茶白点缀墨纹的长裙，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发间只有两只牙白玉花簪子，清新脱俗，却未免太过素净。
转念想如今季方不在家中，如此保守的打扮很合规矩，便愈发心疼起面前这位孙女来。
“你手上这串佛珠怎么从未见过？”冯老太太半靠在引枕上，指着她手腕上的墨蓝透光佛珠。
傅惟慈放下茶杯，将佛珠褪下递给老太太，笑道：“是霍家送的，说是替明姑娘付的学费，我想既然是一番好意，若是拒绝了怕是人家以为我不爱教明姑娘，便只好收着了。”
她说着倾身凑到冯老太太身边，眨着眼睛思虑了一会儿，俏声道：“祖母帮我想想，回头我送个什么回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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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0章 霍家宴
“我瞧你不是带了个不小的箱笼，难道不是给霍家的吗？”冯老太太将佛珠重新戴回她手上。
“是倒是，不过这位明姑娘来日若是成了弟妹，那当然不能马虎地和霍家的礼混为一谈，总得别出心裁地想些姑娘家喜欢的，替咱们昭哥儿讨人家欢心。”
傅惟慈对冯昭的婚事十分上心，自从见明茹人还不错，心中便觉着她和冯昭一静一动甚是般配。
“难为你为昭哥儿打算，不过我瞧他对明姑娘不上心，一时咱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倒唯恐避之不及。”冯老太太抚摸着她梳得顺滑的头发，若是她宝贝孙子能有小小姐一半懂事便好了。
“那便算了，昭哥儿年纪小，一时半会不用急，义父不是发话等他考取功名再成家吗？”
这几日她和明茹相处，发现她并没有传闻中多嫁入冯家多大劲头，甚至连冯昭的一字半句都不曾问过，反而她身边叫红衣的小丫鬟，总是跃跃欲试地想探听冯昭的喜好。
既然没有外面传得两厢如意，此事还是别操之过急的好。
“你父亲尽说些胡话，如今受他影响，昭哥儿倒是真不把成家放在心上了。”冯老太太叹了口气抱怨道。
祖孙两人一言一语，没多久就到了霍家门前，傅惟慈提着裙摆先跳下马车，一身茶白绢丝自然而然地垂在脚底，刚好盖住绣鞋。
她捋了捋衣裙，又回身去扶冯老太太，余光瞥见一个秋香色的妇人身影疾步而来，她扶着老太太下马车，略显殷切的声音就响起了。
“老太太肯赏脸来，真是我们的福气。”霍太太亲昵地凑到冯老太太的另一侧，半搀着她的胳膊又道：“坐马车累不累？早知应该派顶软轿去接您的。”
“我这把老骨头正好趁此活动活动，倒是借了你们的光儿，免得春日里憋在屋里尽打盹儿了。”冯老太太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腕，满意地在府门前望了一圈，笑道：“改得好，原来的大门太小家子气，不符合咱们霍大人的作风。”
“都是侄媳妇一人做主改的，您侄子半分都不掺言，倒像不是他住似的。”
霍太太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傅惟慈边听边微笑，照理来说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怎么连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不省心都没发觉？
许是装成睁眼瞎，少生事端，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子。
居然自称侄媳妇，那便是将自己列为与王氏一辈分的，那冯昭见了明茹还得唤成姑姑呢。
“这位就是您孙女？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难怪把咱们梁县的解元迷住了，多亏了你帮我们明茹，往后得叫我们明茹给你好好学学。”
霍太太这番话让气氛更热络了些，傅惟慈总不能端着一副悲春伤怀的模样来，笑眯眯地点头谦虚道：“霍太太过奖了，明茹姑娘聪慧娴雅，凡是见着的没有不喜的。”
“真会说话儿，果然是老太太看中的人儿，如今季解元进京，你若是独自一人无趣，就来我这儿，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开口。”霍太太又绕到傅惟慈身边，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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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1章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
“多谢叔母。”她依着辈分唤人，既然人家表现的热切，就没有故作娇羞的必要。
“听闻月底会试便要开始了，侄女婿定能榜上提名。”
傅惟慈有些佩服霍太太这种自来熟的本事，起码所有人都吃得开，连连道谢。
入府便见明茹早候着了，见着她微微一笑，温婉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两人互相问好，而后坐在长辈身后说着悄悄话，倒不是旁的，仍是管账上的诀窍。
傅惟慈笑眯眯地动了动手上的佛珠，将上面的经文逐字逐句地讲给明茹听，声音故意稍大些，余光再似有似无地看向霍太太，似乎并没什么异样。
难道是多想了？这佛珠难道没有嘲讽的意思？难道不是霍骁怀疑自己杀了人，故意送来噎自己的？
她正暗暗思忖，视线不经意掠过门外一熟悉的身影，汤美玉居然来了？
霍太太显然也没想到自己送去林家的帖子竟然被回了，如今的霍家毕竟是曾经汤家的宅子。
她是听说林家在梁县颇有头有脸，而且财力也十分雄厚，如今更是连京城的生意都在做，一时心动就下了帖子。
待见着回帖才吓了一跳，竟忘了林家的少奶奶是汤家的姑娘，这来参宴多尴尬。
开弓没有回头箭，送出去的帖子也要不回来，现下只能硬着头皮迎接。
汤美玉先是给冯老太太请了安，挺直腰身在屋内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傅惟慈的身上，勾着唇角讥诮一笑。
“这种场合，傅老板竟然也来了。”她故意笑眯眯地掩面，语气似调侃，让人心底极不舒服。
傅惟慈没出声，先感觉身侧的明茹浑身一凛，像是受了惊般，或许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吧。
愚蠢的汤美玉当着众人的面，用自以为玩笑的口吻讥讽他人，还洋洋得意地窃喜，这种事儿绝不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
霍太太脸上挂不住，心下千般万般懊悔不该给林家下帖子，用眼连连观察冯老太太的神色，这可是今日的贵客，若是得罪了，非得沦为梁县的笑柄不可。
冯老太太端着茶盏，似未听见般喝着茶，微垂的双眼不经意地露出几分犀利。
当初老太太为了孙女大闹公堂，还揪着汤易胜打，这事儿是人尽皆知，和汤家的恩怨自然不浅。
说实在的，冯老太太没想到霍太太如此精明的人，请了自己又给林家下了帖子，这是给三家人找不痛快吗？
正当众人等着看笑话，时刻准备与身边的人交谈一二时，傅惟慈冷不防地笑道：“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呢？”
席间不知是谁家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中的深意都听明白了，当初汤美玉嫁人那日，好好的喜轿糟蹋成了茅房。
据说林老板至今嫌弃她，不肯跟她圆房呢。
汤美玉的脸瞬间涨红，再端不住笑容，毫不掩饰地怒目瞪着傅惟慈，恨不得喷出来火来把她烧化了。
“都能来，都能来，我们霍家又不是什么高门望族，有什么来不得的？来了都是客，我还是第一次见林少奶奶呢，您这双眼睛生得真美。”霍太太故意捡人家爱听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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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2章 撕扯打架
如此一夸，汤美玉的注意力才从傅惟慈身上移开，顺势坐在椅子上，略显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谢谢霍太太夸奖。”
她在自恃傲物，当着如今县尉的太太也不该端着架子，故作亲切地说了几句悄悄话，乐得前仰后合。
明茹愈发看不懂这样的人了，似乎天生两张面孔，而且举止言谈中带着自以为的高贵。
这种人的存在颠覆了她的认知，这和书本里教得品行截然不同，反而是傅姐姐，总是笑眯眯地待人，方才反讥林少奶奶，也让人生不出反感，反而很痛快。
长辈们留在屋里说话儿，年纪小的姑娘和小媳妇纷纷坐不住，都到花园凉亭里转转。
明茹是霍家主人，县尉的表妹自然是炙手可热的身份，个姑娘都凑上来说话，其中不乏曾经巴结夏君媛之辈。
傅惟慈和红袖走在安静地后面，一路走走停停，故意和前面热闹的人群拉开些距离。
汤美玉十分殷切地牵着明茹的手四处转，一会儿这个凉亭叫什么名字，当初建造时花了多少银子，一会儿那片湖的名字，从哪引的水。
喋喋不休地宣扬着她曾是这儿从前的主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拽着明茹过分热络，害得其他姑娘没法凑上前，不免引来诸多白眼，其中自有气不过的姑娘尖着声音：“哟，当这儿还是汤家呐，也不照照镜子，耍什么主人家威风。”
“谁啊？不会说话只会叫唤，我好心给明姑娘介绍介绍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汤美玉驻足回身，威风凛凛地指着后面的姑娘，气势十足。
“轮得着你介绍？人家明姑娘在这儿住了快两个月了，这亭子再好，湖水再清，那都是人家霍家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条丧家犬指手画脚。”
傅惟慈握着帕子险些笑出声来，她侧过身子想看看说话的是何人，方见到一身橘色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瞧清，一个牡丹红的人影冲了过去，一橘一红迅地厮打起来。
“你个小贱蹄子，给我提鞋都不配，敢骂我是丧家犬！我要是丧家犬，你就是我脚底下的狗屎！”汤美玉个头稍高些，轻而易举便将橘色身影按住。
红袖立即上前护住傅惟慈，奈何主子正想看热闹，扒着她的胳膊朝着人群里看。
一众姑娘都慌得往后躲，个个害怕地尖叫，谁都不敢冲过去拉架。
明茹更是没见过女子之间动手掐架的，吓得差点跌坐下去，幸而被扶住，忙喊着：“姐姐们别动手，不要打，千万都息怒。”
傅惟慈看着橘衣女子一直落与下风，只会闭着眼睛揪汤美玉的头发，半点翻身的本事都没有，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橘衣女子是谁家姑娘？”
红袖看着汤美玉的指甲冲着橘衣女子的脖子上一抓，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动了动嘴唇道：“好像是王大善人家的小孙女，前几日奴她刚去过玲珑斋打一对簪子。”
傅惟慈这才想起来，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正想着今日霍家真热闹，周围就跑过来几个丫鬟嬷嬷，都冲上去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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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3章 战斗力太弱
汤美玉就像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按着橘衣女子就不撒手，哼哧哼哧地舞动着双手，毫不顾忌自己的头发被抓成鸡窝。
橘衣女子的战斗力太弱，只知道抓头发，一点儿不抗揍，被汤美玉抓疼了脖子也只会嗷嗷叫。
几个婆子合力才将两人拉开，橘衣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按着火辣辣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哭。
“下贱的东西，我再落魄也轮不到你讽刺我！”汤美玉歇斯底里的声音吵醒了花园里所有的动植物，包括隔着湖畔的男宾。
霍骁叉腰站在石头山上望过来，先见着自个儿表妹半蹲半坐着，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再看汤美玉正张牙舞爪地要撒泼，正对着她的姑娘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周围四散的女客皆是一副惊魂未定。
只有一人除外，傅惟慈正垫着脚探头，意犹未尽地咬着下唇看热闹。
霍骁原本想骂两句汤美玉的心情都没了，只剩下厌恶这个兴致盎然地看戏者，恨不得被汤美玉按在地上揍的女子是她。
从未见过这么巧舌如簧，又坏心眼的女人，藏着一肚子的坏水，还妄想装好人。
傅惟慈隐约觉着有视线盯着自己，将看戏的兴致敛起，若无其事地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
花园里地纷争扭打，终于将长辈们都引了过来，冯老太太人虽老，但因年纪最大，疾步走在前面，满脸担忧地在人群中找着傅惟慈。
当听见汤美玉在花园与人撕扯动起手来，她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抓着茯苓的手忙赶过来。
她们两人素有恩怨，虽然小慈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可若是逼急了，也是做得出来的。
傅惟慈站得最后，偏头见着熟悉的人，忙疾步走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得不做出可怜巴巴地模样，抓着冯老太太的胳膊就不撒手，声音颤抖着道：“祖母，太吓人了，王家妹妹的脸都被抓花了。”
人群中有个妇人忽然带着哭腔哎呦了一声，慌里慌张地小跑过去。
一提姓氏，诸人多少就有了猜测，除了方才跑过去的妇人，其余人都松了口气。
瞧见傅惟慈安然无恙，冯老太太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攥着她的手来回摩挲。
王太太搂着大哭的闺女，一声一声可怜见儿的唤着，安抚了两声自己便先受不住地哭了起来。
女儿的哭声，还有满脖子的伤痕，看得当娘的心里如同刀绞，饶是还有诸多围观的人，也忍不住娘俩抱头痛哭起来。
傅惟慈走时，大夫已经匆匆赶到霍家，后续的热闹无福一看究竟。
当晚，霍家送了不知多少东西给王家赔礼，林谨炎也亲自登两家的门道歉，霍家尚且理他一理，王家直接大门紧闭，拒不见人，扬言要报官。
霍家的宴会无疾而终，霍太太忙着处理好几桌子本该招待宾客的酒席，霍骁站在一堆礼物面前凝神，偌大的箱笼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沉着脸上前打开箱笼，阴沉的脸瞬间如同狂风暴雨前的平静，再扇上一阵风就能雷霆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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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4章 霍骁暴怒
好巧不巧霍太太此时进门抱怨了两句，霍骁忽然掀翻了面前的箱笼，满箱子的纸都洒了出来。
不等霍太太坐下看仔细，怒不可遏地声音如发疯的猛兽：“滚！还不是你丢人现眼！”
霍骁此人不善发怒，多半阴沉着脸就很可怕了，能把他逼得大发雷霆，也着实不易。
霍太太吓得屁股没沾着椅子，堪堪地停在半空，两只手按着扶手撑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睛不知该看向哪儿。
一会儿看看暴怒的丈夫，一会儿看看摊在地上的一堆纸，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c我也没想到，那个林家少奶奶是个如此刁蛮的人。”
“当初下帖子的时候没长脑子？”霍骁犀利地目光盯着她，透着几分不屑与薄怒：“你若是连内宅里的事都管不好，往后中馈就交给林姨娘。”
霍太太如此慌了神，浑身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怕的，抑制不住地打哆嗦：“我只是”
辩解的话在嘴边没出口，她猛地牢记起霍骁的古怪性子，他最厌恶犯了错的人解释，在他眼里解释都是苍白的，弥补不了错误。
索性她及时地止住了，捂着嘴垂下头，良久才道：“我会记住的，往后不会再疏忽了。”
霍太太轻手轻脚地从书房出来，关上门就无声地抽噎起来，她双手颤抖地捂住嘴，脚步飞快地从书房逃走。
霍骁沉眸盯着地上的一堆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他恨不得上前狠踩两脚，这个傅惟慈果然吃不得半点亏。
他不过送了串佛珠，她今日不仅在霍家看了笑话，还送了一箱笼的手抄佛经反讥。
白日里那双噙着暗爽的眼睛还历历在目，晚上这些透着轻蔑的经书像长了嘴巴嘲笑他一般。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吃了几天的盐，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夜深，霍骁在书房内将傅惟慈送的所有经书付之一炬，燃烧旺盛的火盆肆意地吞吐火舌，似都幻化成傅惟慈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一夜，始作俑者傅惟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将季方寄来的信挨个读了一遍，心满意足地放在枕头底下，吹了蜡烛就寝。
而霍家，烧毁佛经的霍骁，坐在一片漆黑的亭子内独自饮酌，两杯黄汤下肚，白日霍家尽失颜面的丑事渐渐释怀。
这是霍家来梁县第一次宴请诸人，闹了如此大笑话，在百姓中间传个沸沸扬扬，他费心费力在梁县树立的形象就会大大折损。
一个连后方都摆不平的人，本就是男人无能的表现。
其实傅惟慈只是在火上淋了点油，他暴怒发作的根本缘由是那不容半点瑕疵的自尊心。
他素来以铁腕著称，做事果决，口碑在平昌城，足以令诸多宵小之徒闻风丧胆，可今儿他在小小的梁县栽了个跟头。
这叫他如何不怒？霍骁长叹了口气，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暖风阵阵袭来，将他身上的怒气随着酒气吹散些。
心里的憋闷虽未减，但绷紧的脸终于好看了些，蓦地轻轻笑出声来。
他盯着面前黑乎乎地湖水，听着周围尚不强烈的蛙鸣虫叫，笑声愈发舒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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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5章 童养媳
傅惟慈近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书院的骑射场终于尘埃落定，先前北湖附近的农户主动找到衙门，以便宜的价格把地卖给了她。
所以最近几日，她觉着自己走起路来都带微风，格外的心情愉悦。
傍晚她牵着小子诚一同回家，进门正巧见着范樱在屋里，子诚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欢天喜地唤了声娘。
范樱半搂着子诚摸了摸头发，柔声道：“让此红袖姐姐带着你去玩一会儿，娘和你慈姐姐有事要说。”
傅惟慈挑眉看了看红袖，示意她把子诚带回屋里玩，不等她主动问起是何事，反应拉着她就往后院走。
心下疑惑不已，在自家院里怎么还如此慌张，她边跟上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范樱还没回答，她瞥见扑过来的人影，霎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季娟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诉道：“大嫂，这可怎么办啊？你可要帮帮我们，帮帮小梅。”
傅惟慈对季娟多少有些寒心，自打他们搬走后，她不止一次地劝过自己，或许对一个人好太久，对方就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季娟本性不坏，只是在某些事上，两人处理的方式和想法决断不同，她劝自己，这是合理存在的差异性，谁都不能让对方活成自己理想的样子。
季娟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她的傀儡，没道理凡事都依着她的喜好来处理，不要强人所难，逼人所不想。
眼下见着季娟哭成泪人，便让她想起曾经两人掏心掏肺的那段日子，季娟将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免去了她许多后顾之忧。
做人不能凭一时之气就判定一人的好坏，傅惟慈深吁了口气，扶起季娟坐在椅子上，耐心地问：“小梅怎么了？”
“是霍太太她让小梅给她娘家当童养媳。”季娟一想到此事，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泪眼婆娑地望着大嫂的反应。
傅惟慈没出声，她平视着堂屋外绿油油的树，一转眼的工夫，绿意盎然，春味十足。
范樱在姑嫂两人的面上来回打量，主动打破沉默道：“霍太太娘家定也是平昌城有头有脸的门户，即便是小梅长大都未必有如此好的亲事，你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做什么？”
“要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那霍太太娘家的确有头有脸，可他家大房所出的小子却是个天生痴呆，小梅就算没有大富大贵的亲事，也不能嫁给一个天生痴呆的人。”季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哭得累了，心中便如死灰一般平静。
如果大嫂不帮她，那便是到了绝境了。
范樱震惊地动了动眼睛，难怪季娟连日跑回来，连生意都顾不上了，哪个当娘的能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一个傻子？那毁得可是一辈子。
“大嫂”季娟身子往前倾了倾，急不可待地想听到答案，此事到底有没有法子推掉。
傅惟慈想得却是另一回事，她从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这一次她就想束手旁观，当初她和季方将小妹从妓院里救出来。
她能救一次，也能救第二次，可却救不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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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6章 帮不了
没谁要给谁擦一辈子的屁股，虽然她心中千万般地期盼季娟他们好，可她更希望这份好是他们自己凭能力争来的。
傅惟慈背脊挺得很直，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她这份坚定既是告诫自己的，也是为表现给季娟看的。
“我帮不了你。”她眼中似隐藏着幽黑的深渊，望之令人绝望，像投掷了巨大的石头都惊不起半分的声响。
她吞噬着一切声音，吞噬着季娟的希望。
“我c我更大嫂，你不是与霍家有些交情，你教他家表小姐管账，还去参加了他家的堂会。”六神无主地季娟不知该怎么说服傅惟慈，脑袋里也是懵懵的，她没想过会帮不了。
在梁县，没有大嫂办不妥的事，她人缘好，而且c而且心狠手辣，季娟又淌了两行泪，倾着身子又道：“就几句话的事，怎c怎么会办不了？”
傅惟慈抿着双唇，断断续续地叹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她不冷不热地看向季娟：“既是几句话的事，凭你和霍太太的交情又怎会拒绝不了？”
范樱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凉气，季娟与霍太太走得近，甚至连平昌城的铺子都是人家出力帮忙找的。
傅惟慈将视线从季莲愣神的脸上移开，仍淡淡地望着庭院中的树，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受了霍家多少恩惠，哪有脸面拒绝？更何况她与霍太太结交，本身就不是对等的关系。
人家是官太太，身边围绕着的都是身份相当抑或是财力颇丰的人，若非有所图，怎么会理一个小小的民妇，傅惟慈尚且不与这些人过热攀交，她季娟拥有什么过人的资本？
“当初你一头扎进去，因霍太太青睐于你，你受了多少高抬？出门都自觉高人一等，我谅解你从未有如此享受，一时迷失了自我，可这些虚妄的东西你受了，就没有白白受的。”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言辞间透着几分责怪，但语气仍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这番话对季娟而言，无疑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浑身甚至开始打颤，不可置信地望着忽然拒人千里之外的大嫂。
大嫂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但凡有事她总是立马包揽过去，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从不让他们受外面的风风雨雨。
季娟按着沉闷发疼的心口，流着眼泪跪倒在傅惟慈的面前，似幡然醒悟一般道：“大嫂，我知道我们弃你而去惹你不高兴，只要你能帮帮我们，我们马上回梁县来，就待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闻此言的范樱在心底叹气，连连摇头，季娟这是钻了牛角尖，擦不亮眼睛，看不清眼前的种种。
“你说这话可违心？”傅惟慈忽地浅浅笑着，自嘲地半张嘴将千言万语咽下去，指甲扣着掌心的皮肉，强迫自己冷静道：“你觉着我一直以来就是想把你们绑在身边吗？我之所以寒心是因为你们走吗？”
饶是她如此控制，话尾还是忍不住扬声，双眸浮上些许失望，蹙眉道：“我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不必拿这些话堵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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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7章 你长没长心？！
“我自一开始就没介怀此事，且不说你，即便是老太太在世，该散的宴席终是会散！
你我不过姑嫂，当初我是见你们一家四口无处安身才留下你们”
傅惟慈情绪波动，话说至此戛然而止，话再说下去，连最后一点情分都要尽了。
范樱起身上前想扶起季娟，却被季娟挥手甩开，她立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眼下这种情况，她一个外人着实不该插手。
季娟现下想起那次城门外的事，她放任自己和焦云虎在公堂之上被审问，甚至不曾派人来说情，而那时正好是自己刚告诉她要去平昌城的时候。
原来她不止手段狠辣，而且还表面一套，内里一套，一直以来都装成的菩萨心肠，实际和霍太太那等人无甚差别。
一开始各种好，后来就把内心所图暴露出来，奈何自己竟没早早察觉。
季娟脸上还带着泪珠，眼梢微扬起讥诮，阴阳怪气地笑着，仰头望着傅惟慈笑问：“别说的你多么好心，你若是真是好人，季二宝是怎么死的？”
“季娟！”范樱看不下去先声夺人，上前拉扯着季娟站起身来，扳着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高声道：“你摸摸你的良心！曾经的季娟到底哪去了？
那是你自己犯下的糊涂，小慈为替你摆平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你如今说的是什么话？别忘了当初陈春芝把你赶出家门是谁收留的你！是谁教你做豆腐发家。
若是没有小慈，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成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怎么可能把铺子开到平昌城去？你长没长心？！”
傅惟慈按了按发晕的脑袋，心口的憋闷直窜脑门，让她连眼前的情景都看不真切了。
“范樱，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咱们两个才是一样的，你别被些小恩小惠蒙住了眼，现在的我就是来日的你。”
“你放屁！如今你翅膀硬了说什么小恩小惠，当初小慈给你的是救命的，若是没有她，你们一家四口能有如今？！”范樱扬起手就给季娟一耳光，浑身哆嗦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番话会是曾经软软弱弱的季娟说的。
“季娟，你是被小梅的事冲昏了头才说这种话的，你清醒点，想想你能有今日多亏了谁？”她心痛地落泪，愈发不明白曾经和和睦睦地家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季娟急红了眼，心中不堪的痛处被戳中，捂着脸吼着：“你凭什么打我？我不嫌弃你和我们一起住，对你儿子如同亲生，你一个”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比起方才那轻轻柔柔的一下子，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使得季娟的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
傅惟慈同样疼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拉开形似呆滞的范樱，直言道：“想想你在说什么！如今可不是你当初的无助的模样了，我竟从未看透过你，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去摆平小梅的事，而不是在季家作威作福，出门当缩头乌龟。”
即便她及时阻止，可范樱还是知道季娟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想必是想说那些令人不齿的过往，那些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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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8章 虚伪
季娟抬手碰了碰红肿的脸，早已没了理智，高声喊道：“虚伪！只准你自己往上爬，结交权贵，轮到我有机会就成我贪慕虚荣，只准你有人疼，只准你被人捧着，换做我就成了忘本！虚伪！”
冯家人对她种种的好，哪怕是公堂之上，他们也敢与汤大人对抗，这种疼爱是入了骨头里的。
哪里像她如同蝼蚁一般跪在地上，只能仰望那些人，即便是突然死了人，也不会有人将她护住，就连红袖都有人护着。
她难道连个丫鬟都不如吗？
傅惟慈没出声，她冷冷地看着季娟发疯，目光盯着她脸上的红肿，心中涌上几分痛心。
“季二宝是怎么死的？你现在觉得你的能耐大到可以杀人了？若不是有我替你圆谎，你早就被霍大人抓走了。”季娟撸起袖子，愈发口无遮拦。
“他是通缉犯！你还把他藏在马车里，包庇凶手的罪行足够你吃几年牢饭！”傅惟慈真没想到自己与季娟会闹成今日这样子。
“那他也是我亲弟弟，你把他杀了，和通缉犯有什么分别？”季娟早没了往昔柔软的模样，一张脸充斥着愤怒不平。
“你觉得是我杀了他？”傅惟慈深吁了口气，心底涌上几分疲累，对家人反目这种情况，她心里充满排斥和厌恶。
红袖正掀开帘子，站在门边看着堂屋里的声音，如此叫嚣的声音震得人想听不见都难，就连子诚都听见了。
“难道不是吗？你进了马车他就死了，你敢说不是你吗？”
季娟狰狞的脸让人陌生，那双始终温和的眼睛满是愤恨，似全世界都欠她的一般，似所有人都该欠她一个解释。
傅惟慈按着太阳穴，身子一歪，幸而红袖疾步跑来，与范樱一同扶着她坐下，眩晕迷蒙的眼前才稍稍缓和了些。
她推了推红袖的手，没理会季娟的咄咄逼人，自顾自地道：“去，去把霍大人请来，既然有些人觉着我是杀人凶手，那就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免得我后半辈子背着她亲弟弟的人命，这辈子不得安生。”
红袖没有片刻迟疑，转身就走，目光掠过季娟那略显慌乱的脸，鄙夷地勾了勾唇角。
范樱尚且保持着理智，几步上前将红袖拦下，急声道：“不行，若是霍大人来了，那小娟和焦云虎都得坐牢。”
季娟眨了眨眼睛，即便如此也遮不下眼中的微慌，她有些害怕地攥着衣袖，看着傅惟慈问心无愧的做法，不由琢磨起来。
“哼她不是想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吗？等霍大人来我自会说，她和焦云虎坐了牢，小梅正好不用去做童养媳了，谁会娶一个犯人的女儿。”傅惟慈一只手放在桌上，半睁半闭着眼睛冷笑。
“季娟！你还犯什么糊涂，你想让小梅和俊儿变成孤儿吗？”范樱的目光在姑嫂两人身上来回看，恨不得将季娟愚钝的脑子拍醒。
既然是求人办事，哪有这副德行的，不仅认识不到过往的错误，反而将人家的好心数落一通，这不是拿刀子往人心上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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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9章 往后不必再见了
傅惟慈乏极了，脑袋晕沉沉地一片混沌，她按着眉心做直身子，目光放在庭院里绿油油的树叶上，冷道：“罢了，你若是觉着我杀了你那弑母的弟弟，尽管去衙门告我，别到头来我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倒像是欠了你多少人情一般。
我不妨直说，就季二宝的德行，他碰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嫌脏了自己。”
她朝红袖伸出手，靠着她扶着站起身，半垂的双眼看着石板地面的沟壑，又道：“今日我们闹了一通，往后见面定尴尬，从今往后便不必再见了，往事对也要错也罢，从既往后我只当那些好心都喂了狗。”
季娟呆滞地看着她，忽然想清楚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让她不知说什么话解释。
“你走吧，你若是有骨气，从此不要再用季家豆腐的招牌了，我不愿再和你们有半分瓜葛。”傅惟慈昂首挺胸，哪怕心中早已万般翻涌，表面仍波澜不惊。
“小慈，她”范樱还想替季娟解释一二，方才那种情况，她显然是急糊涂了。
“莫再说了，人若是连自己最好的品行都丢了，那早就不是从前的人了。”傅惟慈用力抓着红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堂屋。
季娟犹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各中复杂滋味一齐涌上来，搅和的他脑子里全是浆糊，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双手互相抓着，无措地看了看周围，目光定在范樱的身上，连哭带爬地抓住范樱的腿，啜泣道：“小樱，我是急懵了才会口无遮拦。”
“小娟。”范樱缓缓呼出一口气，把腿从她的搂抱中抽出来，噙满失望的眸子早没了她方进门时的喜色，一字一句道：“你今日是把刀子戳在小慈的心口上了。”
“她说不帮我，那就毁了我的全部希望啊。”季娟手足无措地攥着拳头，歇斯底里般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捶着。
“既然她是你的希望，那你为何要彻底毁了？”范樱对她的举动熟视无睹，似了悟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小慈说的没错，做人别把自己最好的品质丢了。”
“小樱，我口无遮拦，我是混蛋。”季娟如今在回想起方才的种种，那句句戳心窝的话，好似不是出自她口中般，连她自己都不信，她会如此指责大嫂。
范樱看着子诚从铺子的帘子下钻出来，动了动脚步欲走，又一顿，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如果季娟再想不通自己的错误，那当着是她看错了这个人，再多说无益。
回想霍太太起初示好时，她成日洋溢在脸上的喜色，还有愈发鲜艳的打扮，出门渐渐扬起的下巴，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傅惟慈进门就按着额头躺在床上，眉间紧蹙迟迟不舒展，季娟那张满是讥讽的脸还历历在目。
人果然是善变的，交心之人尚且有变脸的一天，那些温馨的种种，带着讽刺，带着物是人非的失落，令人难以释怀。
被虚荣冲晕了头脑，自以为是改命的期冀，却不知身后正有虎视眈眈的人等着她陷进来，待她顿悟时，周围的人与事都被她伤透了心，自己也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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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0章 小小牧童
饶是如此，她仍盼望季娟能像一个母亲一样成熟谨慎，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有智慧分清诱惑，谁都不会一直在前方替他们扫平所有的障碍。
若是在梁县，或许前路尚且平坦些，但日子只能如此平庸，去平昌城说明他们不想局限于此。
更好的生活意味着更多的困难，有本事享受便要有本事承担。
季娟是哭哭啼啼走的，她本想再见傅惟慈一面，可实在无颜见人，低着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季家大院。
如今她再看铺子门前尚未卸掉的季家豆腐四个字，心境与搬家时截然不同，那时她满心欢喜，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
她擦了擦眼泪，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翌日一清早便回了平昌城。
她当真把季家豆腐店的匾额摘了下来，换成了小梅豆腐店。
傅惟慈听说此消息已步入五月，天气愈发炎热，她成日拿着扇子，或遮太阳，或扇动凉风。
她雇了许多学生的父母前去骑射场割除杂草，家里的老黄牛又排上了用场，每日晨起便坐在老黄牛的背上，晃晃悠悠地往城外走。
红袖牵着拴在牛鼻子上的缰绳，看着主子带着草帽颇悠哉地哼着小调儿，心里也跟着高兴。
老黄牛勤勤恳恳，他认得傅惟慈是它的主人，每每她坐在背上时，它总是走得又稳又慢，生怕颠了她一般。
对如此通人性的黄牛，她愈发心疼的紧，时而看着它哼哧哼哧地拉着石头，心下便舍不得了，每晚回去前都让他在草甸子里吃些新鲜的草。
她坐在树荫下，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扇走燥热，饶有兴致地望着老黄牛颇享受的用尾巴驱赶着身上的虫蚊。
不知不觉天色就沉了下来，她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旁的汗，观望了眼沉闷的天，那怪如此闷热，是要下雨了。
她用手指在嘴边吹响哨子，老黄牛意犹未尽地晃了晃沉重的身子，慢吞吞地往朝着新鲜的草地移动。
傅惟慈没法，只得亲自过去把它牵走，一人一牛好不容易爬上乡村小路，她抚了抚老黄牛身上的皮，笑眯眯地道：“今儿红袖给伙计们结账去了，没人牵你鼻子了，待会儿进城我在牵着你。”
她爬上牛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初显模样的骑射场，轻拍了拍老黄牛的脖子，只听它哼哧了两声，迈开腿慢悠悠地走着。
傅惟慈觉着牛背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戴上草帽将脸遮住，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晃来晃去。
等进了梁县的城门，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眨眼的工夫越下越急切。
她从马背上跳下来，拿起绳子牵着老黄牛往家走，身上的衣裳湿了，脚下的鞋子灌满软囊囊的水。
好在天气不冷，反而把她身上的燥热和汗味冲刷干净，老黄牛格外得意这场大雨，甩着尾巴舒爽的很。
绕过一条路，转个弯就听见马蹄疾驰的声音，啪嗒啪嗒的蹄子溅水的声音，她忙牵着牛靠到一边，过去的人影是霍骁。
他仰着头驾马，并没有注意路边戴着草帽的牧童，转眼转了个弯消失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1章 针锋相对
傅惟慈缓缓松了口气，重新踩着水往家走，方走了两步，马蹄声却重新折回来，愈发近了。
这个煞神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她按着草帽，故意低着头让雨水流下来，借着雨帘遮挡住自己的容貌。
“小子，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早点回家？”霍骁看不清下方何人，甚至连穿着打扮都被大雨遮去，他翻身下马，盯着低头不语的放牛人喊道：“附近有个废弃的亭子，我带你去避避雨。”
傅惟慈一听，胆儿吓破一半，拼了命的往后躲，腾出来两步的距离，忙拉着老黄牛就走。
霍骁只觉着此人是个奇怪的小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随即又被大雨模糊了视线，他牵着马疾步追上，扳着小牧童的肩膀道：“你如此淋雨，不止你会生病，你家的黄牛也会受不住的。”
傅惟慈牵着黄牛，哪里能跑得过他一个大男人牵着骏马，只想早点摆脱他，连连摇头拒绝。
霍骁只当她是个男子，夺过她手中的牵牛绳，粗鲁地将她推到路边的房檐底下，叉着腰略有些气急败坏地呵斥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不懂事，这么大的雨你家牛受不住，耕牛对你们家来说可不止是吃草的畜生”
傅惟慈的头愈发低了，老黄牛躲在避雨的屋檐下，精神抖擞地甩了甩身上的水渍，正巧溅了霍骁一脸。
霍骁抹了把脸，皱眉呸了两下，扶着檐下的柱子干呕起来。
傅惟慈抿紧了双唇不笑出声，忍得牙齿快要把嘴里咬破，五官扭曲着把幸灾乐祸自我消化。
果然是深得她心的老黄牛，居然能把县尉大人恶心成这般模样，看来今儿不止是自己出门不利。
傅惟慈忍着笑，忽然噤起鼻子憋了口气，从四肢蔓延上来的凉意，直冲鼻子尖，来不及反应，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大喷嚏。
除了雨声，她似乎听不到身侧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捂着嘴，趁机把头发拨乱，奈何湿发凌乱打缕，遮不住她冻得苍白的小脸。
霍骁长臂一挥，草帽直接飞到地上，傅惟慈眼前一亮，目光望着大雨之下白蒙蒙的长街，微微移动，落在一脸匪夷所思的霍骁身上。
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霍大人，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露出对霍骁的同情，一面毫不留情地取笑。
她把老黄牛的绳子拿回手中，由衷地对霍骁竖起大拇指：“霍大人果真好官，梁县百姓之福。”
霍骁自隐约听见喷嚏声，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放牛的小子，但也没想到是傅惟慈，被如此嘲笑一番，心下犹如吃了苍蝇般膈应，板着脸讥讽道：“傅老板家缠万贯，竟有雨中放牛的特别喜好，看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
“我放牛也没碍着大人的事儿，是你非让我过来避雨的，民妇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大人，您似乎总喜欢找我的麻烦。
借此机会，民妇有句话想奉劝大人，我只是梁县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您若是对我有所怀疑，最好找出证据再来传我入公堂，不然我与您手下那千百户百姓，并无什么不同，您也别再审犯人似的盯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2章 巧言令色
这几句话她说得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小脸多少带着些娇小可怜。
即便她瞪着眼睛，严肃地嘴唇都微微抿起，可霍骁就是从她湿漉漉的头发、苍白的小脸看出些楚楚可怜。
他忽地就想不透了，自己究竟是为何要针对一个女子，是因孟太守的几句话，先对她起了些防备之心。
又三番两次见她咄咄逼人，言辞犀利，这种仗着自己是县令义女身份而横行霸道的印象就根深蒂固了。
想起城门外的事，他至今想不通马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骁稍有些松动的面色又绷了起来，他敛容瞪着傅惟慈，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哼，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时时刻刻都在耍花招，他若是信了她的邪，那真是愚蠢至极。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我若是能找到确切的证据，立马抓你正法，哪里由得你在此巧言令色。”霍骁言语间毫不客气，似乎笃定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傅惟慈无奈摊手，努嘴点头道：“您就非揪着我不放了，那你自便，我可没工夫配合您那些无端的揣测。”她捡起地上的草帽，戴回头顶，遮住了异样泛白的脸蛋。
雨势仍不减弱，但她没有与陌生人同一屋檐下躲雨的习惯，牵起老黄牛便走进了雨中。
霍骁站在屋檐下盯着雨帘中渐渐不清晰的一人一牛，见她走了两步就把草帽盖在老黄牛的头上，淌着水洼渐渐走远。
霍骁缓缓地舒了口气，和傅惟慈交谈，让他有种莫名的压力。
傅惟慈与红袖是半路相逢，她把老黄牛的绳子塞给红袖，自己颠儿颠儿地跑到水坑里涮干净鞋子上泥土。
回了季家大院，范樱早煮好了姜汤，主仆两人一人喝了一大碗，驱了驱身上的寒气。
她泡了个热气腾腾的澡，将雨水的腥气洗净，涂了些润肤的白玉膏，绞干了长发，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外面的雨声仍急促猛烈，紧闭的窗子隔绝了屋外的潮湿，她抱膝坐在床榻上，青丝一泄入注，凝神盘算着日子。
会试已经结束了，季方的信也快到了，殿试紧随会试之后，想必应该确定日子了。
红袖收伞放在廊下，推门而入，望着床榻上的主子道：“听范樱姐说，娟姐回绝了霍太太，还从霍家给找的便宜铺子里搬了出来。”
傅惟慈淡淡地嗯了一声，拿起床头的玉扳指刻着，音色如常地问：“明日贴个消息出去，就说季家豆腐店招收付费学徒，但凡想来学做豆腐的，每人二十两银子，包学会。”
红袖应声站到外面，把做豆腐的手艺传出去，来日对季娟的豆腐店多少有些影响。
但既然是主子决定的，那便照做，做豆腐这门手艺本就是她的。
傅惟慈手上刻着玉扳指，心底忍不住琢磨季娟的做法，方式多少生硬些，但好歹保住了小梅一辈子的幸福。
往后的日子只要他们脚踏实地还是能过好的，从现在开始，他们自己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3章 贡生
大雨过后，是愈发炎热的夏天，蝉鸣蛙叫不绝于耳。
夜里开着窗子尚且闷热不已，傅惟慈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恨不得在打个地铺随意翻滚。
手握扇子来回扇，困乏了就停下来，没一会儿又热醒。
折腾了半天睡不好，索性爬起来穿上鞋子到院子里凉快凉快。
她一开门就又关上了，外面黑漆漆地多少有些恐怖，院子里的灯烛夜里都熄了，伸手不见五指。
重新爬回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困极了，累乏了，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翌日，不出乎意料地睡过了头，红袖唤了她好几声，她梦里听见什么姑爷来信了，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来。
瞪着有些泛红的兔子眼，梭巡了屋内一圈，一把夺过红袖手中的信封，欢天喜地拆开看个究竟。
会试一切顺利，而且夺了个贡生的好成绩，殿试在即，薛之孟引荐了许多名儒大世，对他多有点拨。
自会试结束，他便被薛之孟强拉硬拽地舞刀弄枪，学了些防身之术。
几月不见，思念已渗入骨髓，日日夜夜伴随他，他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不是看书，不是会客，而是思念她。
傅惟慈嘿嘿嘿地傻乐，掀开第一页，继续看着第二页。
“另有天大喜事要告诉你。”
她看到这儿不由犹疑地接着往下看，天大喜事便是他高中，谋个一官半职，两人厮守过着清贫的小日子。
“因梁县赈灾款一案，薛之孟将奏折禀明圣上，龙颜大悦，认为天下女子都应有你的胸怀与胆识，乃是天下女子之典范，特此恩赐黄金百两，珠翠一箱，赏赐已从盛京去往梁县，另口头赞扬你开设书院，为民谋福之举。
黄金贵重，切莫让贼人惦记，自然更莫要让宵小之徒惦记上人，若是人与财物权衡，自然宁要财物傍身。
此事并未泄露你的全名，傅家并不知情。”
看到这儿，傅惟慈皱眉窃笑，开这种没头没脑的玩笑，等见了面非要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要说的喜讯乃是另一件事，梁县赈灾，造福于民，百姓安居，薛之孟进谏，冯大人并非池中之物，如今盛京吏部郎中空缺一人，陛下属意于冯大人，许来日在盛京，仍有冯家为你撑腰，莫不会让为夫欺负了你。”
这当真是大好的消息，她按捺下欢呼雀跃的心，继续往下看，季方嘱咐她暂且不要与冯家提及此事，免得圣心婉转，空欢喜一场。
满满地两页纸，赶走了她一夜未睡好的烦躁，让她从头到脚神清气爽起来。
她抱着信想着黄金百两的模样，金光闪闪，必定亮瞎众人的眼睛，哪怕是放在屋里，定当“蓬荜生辉”。
如此妙不可言的心情，使得她早饭多喝了一碗粥，费力地喘息了两下，慢腾腾地领着红袖出门。
书院今日有课业小考，她想去看看这些孩子的成绩，出了门走在大街上，脚底生风，不自觉地底气十足。
日上三竿，两人走在庇荫的一侧，傅惟慈轻摇团扇，绕过转弯的街角，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来。
她站稳定眸一瞧，面前衣不蔽体地女子，似乎略有些眼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4章 当街追杀
红袖把她护在身后，目光也盯着浑身破衣褴褛的逃命女子，那人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般，护着胸前就往人堆里扎。
“救命，救命，救命啊。”
如此声音是绝境里的人才会发出的，傅惟慈略有些不解地望着连跑带爬的女子，再看看从巷子口里窜出来的三四个手执木棍的大汉，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姑娘，那女子好像是汤美玉的丫鬟。”红袖透过人影看着逃跑的身影。
如此衣冠不整地跑在街上，连女子的清誉都不要了，可见追她的人不止是简单的教训她。
傅惟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缩了缩肩膀道：“霍大人不是在方才那条街巡逻？这丫鬟应能碰见，或许还能捡条命。”
抛开霍骁针对自己不谈，客观来讲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梁县，他也算是好官一枚了。
此事逐渐抛之脑后，她在书院翻看了些早上的试卷，晦涩难懂的部分看起来费劲，她便只挑些书画来看。
顺便学学曾经课堂上班主任的阴影，躲在教室的后方观察着每个学生的认真程度。
她希望孩子们能涉猎宽广，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兴趣爱好，从而扬长避短，挖掘某一项特长。
书院的学生多半都是十岁以内的孩童，培养他们尚需多费些心神，但是可塑性较强的年龄段。
“院长，楼下衙门的人找您。”小跑上来的妇人压低声音，略有些慌张。
“衙门的？何人？”红袖先发问，自从汤易胜的事情结束，自家主子和衙门就再扯不上关系，也最好别扯上一点儿关系。
“不知，就说找您，看样子很着急。”
傅惟慈想起那日大雨，她在屋檐下与霍骁说过话的，难道是自己牛皮吹大了？真被他找到了证据？
她转眼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事过去很久了，古代又没有现代的侦查技术，霍骁又没生狗鼻子，哪有超常灵敏的嗅觉。
红袖稍有不安，犹豫地看向主子，傅惟慈对她报以安心的微笑，垂头理了理衣袖裙摆，气昂昂地下了楼。
衙差不耐地站在门边，用手掌扇着凉风，半旧的官服在阳光下像蒙了层灰似的。
见到傅惟慈忙堆笑凑上前躬身：“傅老板好，今日叨扰了。”
“不知有何事找我？”她礼貌有加，请人落座上茶。
“今日长街上发生的事您可有耳闻？”衙差推辞不敢坐，站在一旁直奔主题。
“什么事？”
“林家少奶奶命人光天化日之下追杀陪嫁丫鬟的事。”
傅惟慈蹙眉略显惊讶，居然是追杀？汤美玉疯了不成？
她握着扇柄沉凝了一瞬，深深地叹了口气问：“丫鬟如何了？”
“人算命大，但背部挨了一棍子，伤得不轻，幸好撞见霍大人，否则连命都没了。”衙差对此悲剧也颇惋惜，心下腹诽林少奶奶的狠辣心肠。
继而又道：“因为正好发生在这条街上，大人便命我挨家挨户地询问一番，看是否有人见过那四个大汉。”
傅惟慈垂眸思忖了片刻，轻摇起扇子让自己脑袋清醒些，愁眉不展道：“那时我正巧在街上，的确见着那姑娘拼命的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5章 春日火气盛
“那追她的人呢？傅老板可看清了？”衙差眼睛一亮，凝目望着沉思的“目击证人”。
傅惟慈蹙眉凝神半响未出声，尽力回想当时冲出来的三四个大汉，轻摇团扇敛容道：“其实如今回想起来，当时追出来的人，是三个还是四个，我尚且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跑过去。”
衙差略有些失落，半垂着头叹气道：“是四个，四个大汉当街殴打女子，如此恶行让霍大人十分震怒，命我们今日必须查出线索来。”
傅惟慈沉吟了点头，继续回忆当时的情景，仍是一片模糊，只得宽慰衙差道：“我若是回想起什么，必定派人去找衙门找你，你尽可放心，我自当配合衙门办案。”
“那敢情好，傅老板为人正直，您说的话自然比其他人还真，若有你的线索，小的必要代表衙门千恩万谢过了。”
“客气了，你们衙门为梁县除暴安良，百姓自当竭尽所能配合。”
傍晚，红袖端了碗莲子羹，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把碗递到傅惟慈面前道：“听说霍大人打算连夜调查，定要将行凶四人全部抓捕归案。”
“抓到几人了？”她端起汤盅喝了口微苦的汤水，抿着嘴里的苦味儿又道：“下回再多放些冰糖，苦得人脑子都清醒了。”
红袖点点头，又递过茶水过去：“是，衙门至今就抓到一人，又撬不开那人的嘴，没有证据又不敢拿林少奶奶如何，僵持着呢。”
“汤美玉倒是养了几条好狗，落在霍大人手里，还能把嘴闭紧，可见忠心那。”她漱了漱口，把嘴里的苦味儿冲散了些。
红袖似认同地点头，仍站着不动，傅惟慈抬眸瞧了她一眼，在椅子内萎靡成一团，哀道：“莲子羹都喝光了，你还看着我做什么？我这几日都成泡在苦水里的人儿了。”
“春日里火气盛，您嘴里都起了水泡，再不喝点泻火的，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红枣枸杞正炖着呢，一会儿奴婢服侍您喝下，你好睡个安稳觉。”
傅惟慈愁眉苦脸地瘫坐着，像无助的小可怜，搂紧了衣裳，假装啜泣了两声：“这日子没法过了。”
红枣枸杞里放了些红糖，她喝下又嫌嘴里发腻，自己去厨房转悠了一圈，找了颗早杏儿放在嘴里。
她掀开厨房门的帘子，方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一酸倒让她想起白日里的事，当时几个大汉先后跑过去，其中一人的裤腿半挽起，粗壮的小腿上有道触目惊心的疤。
当时几人跑得极快，她虽隐约有这个印象，但并不敢确定是否为真，回房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衙门。
她谈不上关心汤美玉的丫鬟，只不过看在衙门如此尽心抓捕凶手的份上罢了。
霍骁虽算不得什么善类，但好歹是个好官。
她谁都不帮，就当是为梁县，为自己的安危多份考虑，能当街追杀，若是汤美玉哪日丧心病狂地想追杀自己，她可是抵不过四个大汉的。
想着便研磨写了封信交给红袖，让她去衙门跑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6章 门前是非多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饶是如此好的天气，也挽回不了傅惟慈此时的心情，她板着脸望着出现在自家门前的不速之客。
她有许久不曾见过林谨炎了，自打上次在街上无意撞见，数月以来，这是第一面。
他消瘦了不少，脸庞的颧骨高高耸起，隐约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多半都被苍老沧桑所替代。
看起来比霍骁还老气许多，虽然实际年龄霍骁比他年长数年。
傅惟慈站在门内，盯着几步之遥外的林谨炎，霍然将门关上，略带愠怒的脸透着几分冰冷。
“小慈，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林谨炎躬身趴在门缝，无比诚恳地央求道。
傅惟慈微扬起下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因为门外又响起马蹄声和脚步声，愈发清晰的动静直逼门口。
“林少爷，您和傅老板有什么交情吗？”
是霍骁的声音，他怎么来了？好巧不巧和林谨炎撞在一起，今日自家门前的是非也太多了些吧。
“霍大人，我是顺路来看看旧友。”林谨炎收起方才低三下四的作态，话语间带着些许火药味。
“旧友？本官不知你与傅老板是旧友”
霍骁话还没说完，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红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道：“林少爷，我们姑娘请您不必再来了，她与你之间并没什么好谈的。”
继而又看向略带讥笑的霍骁道：“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林谨炎沉着脸看了一眼霍骁，拂袖而去，今日来的不是时候，竟碰上这么一个煞神。
“关于昨日长街追杀案，本官尚且有几句话想问。”霍骁负手而立，目光掠过红袖，望向屋内一应陈设，柜台上还放着一套白得发亮的茶具。
“您稍等片刻。”红袖把门虚掩，走到后门撩了帘子，将话原封不动地讲给傅惟慈听，低声又问：“我替您回绝了他，就说您除了认出其中一人的腿疤，再不知道其他线索了。”
傅惟慈缓缓地吁了口气，她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霍骁这只老狐狸今日在咱们门前见着林谨炎，我若是躲着不见，他必然以为自己嗅出什么猫腻来，指不定怎么猜想我呢？
他恨不得无中生有出一个罪名扣给我，没准就把我视为林家的同伙。”
红袖细细想想，赞同地点头，蹙眉问：“那该如何？姑娘如此一说，那林少爷此来必也和此事有关。”
傅惟慈抬手抚上胸口，深呼吸了两下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霍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您让下面的人跑一趟，民妇亲自去衙门静候差遣。”傅惟慈抬手示意他坐，又让红袖端茶来。
“傅老板日理万机，怎好劳烦您，本官若不亲自来一趟，怎会撞见林老板来找您呢？”
霍骁话中深意，她一只耳朵就听明白了，眉心微沉，白玉似的面容添了些寒意：“霍大人如此说，我正好要问个清楚，怎地我昨夜才将线索送去衙门，今日林家人就找上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7章 松了口气
霍骁心中咯噔一下，满脸的试探猜测渐渐褪了，皆被阴晴不定所占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傅惟慈故意长吁了口气，挺直的双肩似无力地瘫在椅背，一只手轻抚着扶手，感叹道：“衙门办事如此不周密，倒让我这番好心为难了。
且不说我与林老板先前的交情，就算我与他素不相识，如今满城人皆知我给衙门提供了线索，这就是变相的与林家为敌啊？你们衙门办案，不能让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无辜受牵连吧？
您也瞧见了，林老板气势汹汹的找来，若不是碰上您，我今儿连这个门都不敢出了。
好歹林家在梁县颇有些地位，撒泼耍赖阴险毒害之事便是不敢做，可那凶手四人至今三人未归案，您这是把我往刀尖儿上推啊。”
傅惟慈幽幽地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睨了一眼一脸铁青的霍骁，继续道：“昨儿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我愿意配合你们衙门办案，夜里回想起线索，连夜送去衙门，可谁会为了他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我傅惟慈是个胆小鬼，怕死怕被报复。
大人今儿更是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是你们衙门办事不利。”
说着说着就带了些愠怒，忿忿地揪着帕子，一瞬间又怒气冲天地瞪了一眼霍骁，抿紧了双唇不再多言。
“此事是我们衙门的过失，你放心，我必定将做完泄露消息的人送你面前来赔罪，而且你的安危自有衙门保证，傅老板尽可放心。”霍骁一字一顿地解释，目光盯着青砖地面，似压抑着狂风暴雨。
傅惟慈一听心底暗想是否自己的戏演过了头，若是霍骁派人成日围着自己转，那不等同于变相监视吗？
身边有个红袖足以，多些脸生的人，她反而处处不自在。
霍骁连自己想问的都不问了，起身欲走，正要大步跨出门槛时，傅惟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急声道：“霍大人等等。”
她脸上的怒意消失得太快，眼见霍骁转身后，眉宇间多了探究，她不得不理了理思绪，佯作几分失望道：“大人的好意，民妇心领了，只是我与您先前有些不愉快，同时也得罪了您的手下。
我如此说并非指责您的手下阴奉阳违，但若是互看不顺眼，还不如被恶人抓去了。
您若是真想弥补些什么，不如安抚了林老板，让他别再来找我的麻烦，那我也能过得舒心些了。”
霍骁似乎点了点头，出门转身没了影子，如此傅惟慈也缓缓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按着心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幸而将厉害关系说得如此严重，顺便也撇清了和林谨炎的关系，不然依着霍骁对自己的偏见，推测自己是幕后主使都是可能的。
没准儿就定个她与林谨炎勾结，暗中撺掇无辜的林少奶奶犯下错事，再挺身而出抛出线索，从而彻底将汤美玉的罪行坐实。
这套连环计，她可没工夫费脑子想，可霍骁有，他脑补出来的，没准儿比自己猜测的还精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8章 冯昭不痛快
“姑娘聪明，不仅消除了霍大人的疑虑，还借此打发了林少爷。”红袖走上前揉捏起她的双肩，心疼主子一大清早就磨破了嘴皮子。
“聪明不顶用，还不是被霍骁当洪水猛兽防着，这几日我们暂时不要出门了。”一想起这个人，她就觉着头疼。
她几日未曾出门，就连马上投入使用的骑射场都不曾去，每日闲来无事，搬个躺椅在树下庇荫看书，抑或是绢扇遮面小憩片刻。
再不就是打了两桶水，给老黄牛洗个澡，去去暑气，与红袖两人玩得乐此不疲。
树荫底下打牌，赢得红袖满身就剩两个铜子儿，好在她不算吝啬的主子，找个由头又把银子都还了回去。
范樱做工的地方在家不远处的绣坊，按件数付钱，上工时辰自由，这两日傅惟慈包圆儿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就连做饭都包揽过去，倒让她无所事事起来。
本来她在季家白吃白住，做点什么心里才能安生，如今连喝水都不必自己烧，愈发地坐立难安。
只得给傅惟慈和红袖绣了帕子，心底才稍稍好过些，关起门来总教育子诚往后要把季方夫妇当亲爹娘孝顺。
范樱的幸福愈发凸显冯少爷的悲惨。
冯昭连吃了五六日闭门羹，心中早已不大痛快，连日里敲门都是个小屁孩开门，连傅惟慈和红袖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今日他在前门砸了半天的门，无人应声就绕到侧门，火急火燎地连地上的石头都没见着，被绊了个趔趄。
他这几日憋闷的气正聚在脑门，回身见着硬邦邦石头，恨不得将它踩碎了。
算起来他有半个月未见到红袖了，心下不知怎么就难耐的很，像被温火熬煮，咕嘟咕嘟地冒着气。
自从彻底冷了明茹，他就想逮个机会试试红袖的心意，他对她印象不坏，虽说之前两人互看不顺眼，但如今紧张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些。
他不嫌弃她是个下人，若是跟了自己，无论平妻还是妾室，总会给她一个名分。
反正他就想征服她，这种愈发强烈，甚至做梦都想让她温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
冯昭忿忿地又踢了石头一脚，疼得龇牙咧嘴，撸起袖子就把石头扔倒一边。
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侧门，蹬了两个台阶，就被人用手臂箍住了脖子，事发突然，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一时憋涨得脸色通红，抬腿向后踹他，双手再摩挲到脑后，揪着两只肉呼呼的耳朵用力拉扯。
那人吃痛便放开了他，挣脱着退了几步，捂着耳朵连连喊疼，狠劲揉了两下又上前与冯昭厮打起来。
红袖听见侧门外不同寻常的声音，顿时起了警惕，她找了梯子爬上墙头，露出半个脑袋往下看。
居然是冯昭？他怎么在侧门和别人打起来了？红袖想都没想，爬下梯子，开门与他共同对付外人。
红袖一出手，鼻青脸肿的冯昭便稍显多余，他按着流血的嘴角躲在墙根底下，疼得直蹙眉。
本想等他缓一会儿再投入其中，谁知那人已经停了手，任由红袖对他拳打脚踢，连连求饶地往角落里躲：“饶命饶命，误会误会，女侠饶命，我是衙门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衙门的人连冯昭都打？红袖当即觉着不对，定眸仔细观察他的模样，这一瞧不要紧，倒真是衙门的人。
还是个熟人呢。
可不就是那个三番两次与主子找不痛快的小喽吗？虽然鼻青脸肿，可那贼眉鼠眼的德行，多看两眼就认出来了。
“衙门的人，你在这儿锁我喉做什么？一派胡言！”
自打霍骁来了梁县，冯宝成便不准冯昭总去衙门晃悠，对新县尉带上来的人也眼生的很。
“你鬼鬼祟祟的在侧门晃荡我当然不能放过了，我奉了霍大人的命令在此保护傅老板的安全，若是有半点不尽心，是要被革职的。”
红袖抱臂无声地笑了，侧头望向嘴角流血的冯昭，揶揄道：“这应该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吧？冯少爷？”
小喽一听是此人姓冯，双腿一软，连声求饶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甚是虔诚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冯少爷千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冯昭愤愤不平地看了眼红袖，被她这么一嘲笑，这几日的想念都化作子虚乌有飘散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堂堂一个县令公子，怎么会喜欢如此不讨喜的臭丫头。
“你下手可够狠的，毫无章法的三脚猫功夫，传出去都丢衙门的脸，赶紧滚！”他抬腿踹了一脚小喽的屁股，斜眸瞄了眼红袖，径直从侧门而入。
红袖紧随其后，将侧门关好，嘲笑道：“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
冯昭重重地喘了口气，胸口像堵了团棉花似的，气得他脑袋直晕，他疾步将红袖抛置身后，大步往堂屋而去。
傅惟慈正描着下批首饰的花样，听着凌乱又沉重的脚步声，抬头微微侧目，见着来人便笑：“怎么了？多大年纪还学人家打架？带着伤不敢回家啊？”
冯昭赌气坐在椅子上，气喘如牛，哼哧哼哧地瞪着虚无的空气，压根没听进去，他今儿真够倒霉的，还不如不来这一遭了。
先是被揍，再是被嘲笑，一年的屈辱都在今日受尽了，自讨没趣。
“怎么了？”傅惟慈发觉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放下手里的笔，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哟，怎么下手这么重，谁干的？”她不禁狐疑，梁县还有敢和冯昭叫板的人？
正巧红袖走了进来，憋着笑站在门边，傅惟慈立即察觉她知道些什么，忙看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红袖答话，冯昭先瞪了她一眼，气不平道：“是她在伤口撒盐。”
红袖哭笑不得，屈了屈身子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明，想冤枉她撒盐，这个黑锅她可不背。
“你去拿些药来，把昭哥儿的伤口处理一下。”傅惟慈吩咐红袖，转而看着冯昭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倒跟我家丫鬟置气，她又没招惹你，要不是她，你还不知挨多少揍呢。”
冯昭摸了摸破口的嘴角，吸了口气，不答反问：“霍骁到底是保护你还是找人监视你？人都藏在家门口了。”
“管他呢，反正我没做亏心事。”她提着裙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散漫地打了个哈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0章 我不钟意她
“和汤美玉的事有关？”冯昭对梁县近些日子的传闻很是清楚，就是不知此事和傅惟慈有什么关系。
全梁县的人都知道霍大人为此事几天几夜不回家，将周围的十里八村搜了个遍，可余下那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多少有些关系，但主要是他对我心存偏见。”傅惟慈冷笑，摆弄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道：“看来孟太守没少在霍骁面前种下怀疑。”
汤易胜没那个本事，如今都不知搬到哪去了，惟独孟太守，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动机。
“他又抓不到你的把柄，不用怕他。”
傅惟慈点头，怕霍骁还不至于，顶多就是有些头疼罢了，如此较真儿的人，谁知道会挖出什么消息来。
处理了冯昭的伤口，红袖又煮了碗糖水当做赔罪，县令的公子总算露出点笑模样来了，他美滋滋地喝着糖水，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林家近些日子没少往霍家跑，据说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还有那昏迷不醒的小丫鬟，至今还在霍骁家中养着。”冯昭时不时就往红袖的方向瞄两眼，东拉西扯的找话说。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是明茹告诉你的？你们二人相处如何？”傅惟慈拿着自制的精密尺子，在图样上来回测量。
“关她什么事儿？我又没想娶妻。”冯昭趁傅惟慈低头，又朝着红袖的方向看了两眼。
“明姑娘人挺好的，知书达理，你若是不把握住机会，将来可别后悔。”
冯昭义正言辞地扬起头，生怕人家瞧不见他脸上的坚定似的，字正腔圆道：“她的确好，但是对我来说，一起过日子太闷了些，我不钟意她。”
傅惟慈闻言抬眸看他，噙着笑意道：“也好，过两年你考取了功名，再娶妻生子也不晚。”
冯昭见红袖仿若没听见，更没往自己身上看，心下不免失落，犹如打蔫的鸭子，恹恹道：“再说。”
送走了冯昭，正巧范樱回来了，她抱着一个纸袋，笑眯眯地放在傅惟慈面前：“小慈，闻闻香不香？”
“香，你刚走近，我就闻出了香味，是街口那家的烧鸡？”
范樱忙不迭的点头，将纸袋撕开，露出里面油光锃亮的鸡肉，颇有些自豪道：“我们绣坊今日发工钱了，回来的路上闻见这股香味，忍不住买回来当晚饭。”
“快收起来，等子诚回来再拿出来。”傅惟慈把纸袋拢好，见范樱如此高兴，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希望范樱能把生活的重担扛起来，又希望她能放下，养活子诚，教育子诚，应促使她不断的努力，却不能成为她身上的枷锁。
果然有了收获，这些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此时的范樱第一次露出这般轻松的笑容，她神情放松地坐着，终于不是曾经愁云惨淡的四合村单亲娘了。
“对了，霍大人把那三个大汉都抓着了，梁县的百姓都为他叫好呢。”范樱想起自己回来时，长街上议论纷纷的百姓，总觉着今儿是全县人都高兴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1章 殊荣
“还有什么消息？我在家里窝了好几日，对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知了。”傅惟慈乐得让今日的范樱多说些话。
“据说衙门要把林少奶奶抓去审问，林老板偷偷让人去平昌城请孟太守出面了。”
这都在傅惟慈的预料之中，汤美玉是不会出事的，林谨炎手里有银子，什么关系运作不了？
霍骁去碰这个软钉子，就算没有头破血流，也足以给他心里添堵，除非他拿出真本事来，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汤美玉脱罪。
这件事随着骑射场的竣工而从傅惟慈的脑海中剔除了，她仍忙碌于玲珑斋和书院之间，并且托人打听买马事宜。
半个月过去，朝廷的赏赐先一步到了梁县，傅惟慈盛装迎接，望着几个身穿精致官服的人将箱笼抬下来，这一刻她误以为自己身处盛京。
这天大的殊荣让季家一跃成为梁县最瞩目的人家，风头一时盖过官家，逢人若是提起傅惟慈，个个都要说上些溢美之词。
外面传得沸扬，可傅惟慈最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赈灾款一事她顶多算个演戏的，真正的功臣是季方和薛之孟。
万两白银，比起八千两赈灾款，她总觉着有些烫手，藏在屋里最隐蔽的地方，每日都要看上两眼才能安心。
骑射场的事告一段落，收学徒教人做豆腐的事接踵而来，先前因为汤美玉一时耽搁了些时日，现如今告示刚张贴出去，来来往往人就要把门槛踏破了。
傅惟慈存了个心眼，她只挑了五个人当学徒，总共收了一百两银子，白日里在豆腐店研究。
晚上她会领着几个穷苦人家的父母，免费教会，白日夜里，截然不同的场景，虽累犹荣。
闲暇下来她会和学做豆腐的人聊聊天，从中知道不少她最近遗漏的消息。
比如汤美玉安然无恙的继续做林家少奶奶，比如霍大人大病一场，要辞去官职。
傅惟慈听闻此事，心底的大石头终于减轻了一半，霍骁若是离开梁县，多少是梁县的损失，但起码她少了个对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依着霍骁的古怪性子，即便不是两袖清风，也定然没有汤易胜贪得多，而林谨炎如今的生意，比贪污的汤易胜都要富有，霍骁拿什么抗衡？
如此想她倒有点可怜他了，抛开个人恩怨不谈，霍骁算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官了，他治理梁县几个月来，鸡鸣狗盗之事少了大半。
虽然有些严厉无情，可刑罚本就是古代社会治安管理的重要手段，要怪也怪不到某个人头上。
总归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她忙着授人予渔，得空还要去骑射场驾马跑上两圈。
骑马不难，只要速度把控在她对周围景色清晰可辨的范围内，若是快得耳边生风，那就有些可怖了。
像随时要颠出去似的，一耸一耸地比玩飞椅还刺激，她突破不了这一关，一旦速度快起来，她恨不得闭眼搂紧马脖子。
不屈不挠地学了数十次，半分长进都没有，连红袖都婉转地劝她放弃，可她偏不认这个邪，吓得腿软也要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2章 试马
新买的一批良马都圈养在骑射场了，为了摸清每匹马的脾性是否温良，她专门让梁聚兴派些兄弟来，每个人骑上一匹试试。
梁聚兴有日子没见过她人了，得知此事亲自跑了趟骑射场，远远地站在路边朝她挥手，身后跟着数十个兄弟。
傅惟慈遥遥望过去，笑得直不起腰来，这群人在如此空旷的天地之间，格外的突兀，堪比某抽象大师的画作。
“妹子，你这骑射场办得真不错，你家季方不在家，你一人也鼓捣出这些名堂。”梁聚兴大喇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只手叉腰，仰面吹风，顿觉心旷神怡。
“先把正事办了，你妹子心里急着呢。”唐英上前推开梁聚兴的手，自己将傅惟慈搂入怀里，笑得有些像不良少妇，调笑道：“季方一走，你又清减了些，愈发有扶柳之姿了。”
“唐英你个混球，看我不打你。”傅惟慈嗔怒地瞪起眼睛，揪着唐英的衣袖，轻打了两下她的屁股。
梁聚兴不懂她们姑娘间的玩笑，嘴里叼了片叶子，嗤嗤地跟着傻乐。
热闹了一会儿，马倌儿领着一群人去马圈里挑马，傅惟慈仍选这几日她骑得马，唐英看似凶狠的外表却有颗姑娘家的心，千挑万选看中一匹雪白良驹。
一众人骑着马绕着骑射场转了几圈，与马儿互相熟悉了，速度就加快了。
傅惟慈看着他们骑马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下愈发羡慕，攥紧了缰绳，绷紧了身子想要追上去。
当耳边的风响起，充耳都是呼呼的风声，她又莫名的紧张了，总觉着眼前晃动得让人心慌，这与当初和红袖骑马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有人陪着就会安心些，何况还是自己信任的人。
她咬着下唇盯着前方的路，额头渐渐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勉强跟着一会儿，不得不停下来歇会，浑身想瘫软似的。
“二当家还有怕的呢？上天入地都会了，怎么骑马就怂了。”唐英特意折返回来，停在她身边看了看，乐不可支地取笑她。
“呼。”傅惟慈长吁了口气，眼花缭乱的场景终于平静了，她早没了精力和唐英斗嘴，蔫蔫道：“颠得人。”
如果能像现代的火车高铁，平稳又安全，她不会惧一分。
“要我帮你不？”唐英不怀好意地朝她跟前靠了靠，抬起一只手放在马屁股上，挑眉道：“做好准备了吗？”
“不不不不，不行。”傅惟慈赶紧挪远了些，警惕的绷起脸，浑身酸软地求饶道：“你可饶了我吧，我要是这么跑出去，回来小命都没了。”
“完蛋，我先去好好试试你的马，你自己在这儿歇着吧。”唐英驾马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绿荫中。
傅惟慈骑马前的心里建设打得又牢又稳，事到临头不堪一击，瞬间就垮了。
看着唐英英姿风发，心里愈发羡慕，咬着牙一鼓作气，朝着马屁股上拍了一掌。
叫喊的声音还留在原处，马带着人已经窜了出去，她攥紧了缰绳，耳边被风声填满，眼前的景色急速的后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3章 偷盗
她瞪着眼珠子让自己稳下来，像小时候学骑自行车一样，盯着前方只管骑。
可骑自行车和骑马不是一回事，这骑马像是骑自行车走在起起伏伏的弯路上。
她手软了，脚软了，浑身都软了，拉紧缰绳想让马停下来，马蹄急停，她松了口气便瘫软下去，一个惯性让她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好在骑射场的地都是柔软的草，她蹭了一身的草汁子并无大伤，奈不过她心里害怕啊。
牵着马往回走时，活像打了败仗的小兵，垂头丧气地提不起精神。
傅惟慈决心坐在树荫底下纳凉，让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缓一会儿。
梁聚兴跑了两圈回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你为这书院费了不少心，人家都领你的情吗？”
“我们书院的学生个个都上进懂事。”她颇自豪的扬起下巴，抬手将自己身上绿油油的草汁子盖住。
梁聚兴闻言笑着道：“你可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方才来时还见到穿着你们书院衣裳的小子被霍大人押走了。”
傅惟慈在心底骂了声脏话，站起身急声问：“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被抓走了？”
梁聚兴见她如此紧张，略显诧异地想了下：“好像是偷东西。”
“你确真见着了？穿着我们书院的衣裳？”傅惟慈蹙眉盯着他，心下已在盘算该如何是好。
偷盗可非小事，她书院里的孩子多半都是穷苦人家，品行也都是暗中观察过的，怎么可能有人手脚不干净。
梁聚兴点头，傅惟慈心下沉甸甸的，像怀揣着千斤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来通知她一声？
今年的童生考试，他们书院的学生是都报了名的，若是有品行上的污点，这童生考试就过不了。
她斟酌了一会儿，将骑射场的事交给梁聚兴，自己唤上红袖往城里赶。
陋室书院一如往常在上课，傅惟慈下马进门，脚步声咚咚咚地上了楼梯，以往她总是将脚步声放得轻轻。
两个课堂都张望了一圈，果真有个座位是空荡荡的，红袖小声将夫子唤出来，询问了一下才知，今一早就没见过这个孩子，他正想等休息时打听打听缘由。
孩子名字叫厚发，是舜山镇人，找来入学时的登记簿，原来是在薛之孟的善堂住，但赈灾一事落实，他们在舜山镇的房子就重修了，一家人又搬了回去。
只有厚发一人住在书院，平日里都靠后厨的几个妇人照料。
“你去后厨问问，看看这孩子平日里表现如何，我去善堂找找他家现在住在何处。”傅惟慈交代红袖，提着裙摆疾步出了门。
善堂登记了每个人的详细情况，至今尚且有人住在那，薛之孟也留下人打理，她一路疾走，累得脸色潮红。
好不容易到了善堂，找人将登记簿翻出来，挨着名字找了一遍，终于见着陈厚发三个字，登记的大人只有他的母亲，备注表明孩子的父亲早亡。
红袖那得来的消息都是这个孩子懂事孝顺，而且知恩图报，她们看他无人照顾，便偷偷塞给他点吃的，等第二日必定见着橱柜里摆着洗好的野果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4章 原委
“姑娘，看来不是品行恶劣的孩子，或许事由有因，要不咱们去衙门一趟吧？”红袖小心打量主子的神情，从骑射场回来，主子的脸色就愈发难看。
傅惟慈扶额按了按太阳穴，既然是他们书院的住宿学生，她必须得跑一趟衙门，况且那么点的孩子，若是被衙门的人吓着了怎么好。
“我们不好贸然要人，先找大福来问问情况。”傅惟慈站在衙门的大门旁，望着里面稍显冷清的庭院，又道：“你去把大福找来。”
两人走在衙门里太过显眼，而且她自己进去了，霍骁若是发现她，必定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面对霍骁这样的人，她不能毫无准备，起码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免得让他占据了上风。
大福今日正巧当值，见着熟人走进来，自己先小跑着迎上去，笑呵呵地问：“红袖姐姐，什么风儿把您刮来了？”
红袖没工夫和他闲聊，直奔主题道：“霍大人押了孩子回来，你可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福转了转眼睛，一本正经地回：“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霍大人身边都是他的人，我们根本插不上手，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莫不是跟傅老板有关系吧？”
“那孩子是我们书院的人，姑娘着急又不敢贸然进来，让我进来找你问个大概。”
“那你让傅老板稍等片刻，我去打听打听，一会儿再给傅老板回话。”大福按着腰间的佩剑，凝神又轻声道：“霍大人今时不同往昔了，您让傅老板做好准备，或者直接找冯大人算了。”
红袖不想让主子独自在外面等太久，点头催促大福快去，又补充道：“我们就在衙门外，你出来就能见着我们。”
大福腿脚快，找个霍大人身边的人递上几个铜板，就将事情从头到尾打探明白了。
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在衙门大门前张望了一圈，见着两人的身影，忙小跑着赶过去：“傅老板，都打探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霍大人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傅惟慈握紧了帕子，声音不受控制地略微高了些。
“城中新开家药铺，这孩子趁着人伙计忙，偷了两味极珍贵的药材，按理来说抓到了教训一番就是，可这孩子摔个跟头，把药材压个细碎，人药铺不肯罢休了。”
傅惟慈沉眸深吸了口气，挥挥手让大福进去，大福走了两步又赶了回来，低声提醒道：“霍大人自打林少奶奶的事后，便有颓靡之势，那孩子至今还关在牢里，也迟迟没让人去通知父母亲来。”
“霍大人打算怎么处置？”她多问了一句，如今的霍骁她也猜不透。
大福摇了摇头，又道：“要不找孩子的爹娘来，不然关在牢里好几日，小不点的人也不受不住啊。”
“这事我去办，到了饭点麻烦你跟狱卒通个气，让他们给孩子加点肉。”傅惟慈说罢对红袖使了个眼色。
红袖知意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大福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5章 拜访明茹
主仆两人走远了些，红袖连连往衙门的方向望着，似有所叹道：“看来林家的事，给霍大人造成不小的影响。”
“霍骁心气儿高，从平昌城到梁县，职位不变，说到底还是降职了，起初那段日子他大刀阔斧的处理陈旧案子，明面上为百姓造福，暗地里又得罪了多少人？
那些陈旧的案子，连义父都不去动，他闷头扎了进去，这也就罢了，林家的事让他心里窝囊，点灯熬油的费心费力，最后不明不白的算了。
依着他的骨子里的骄傲，哪受得起这份窝囊，当着百姓，他面子上挂不住，他自己也咽不下去，不憋出病来才怪。”
傅惟慈望着前方的路，心中多少替霍骁惋惜，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人，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而立之年受到这般打击，但愿他能挨过去，对人生、官场，来一次全新的认识。
去舜山镇找厚发的娘，只能让梁聚兴的兄弟帮帮忙了，尽量不要让孩子在牢里过夜，今日能和解是最好的。
等着的几个时辰，傅惟慈也没闲着，她借着看望明茹的名义，去了趟霍家。
她想知道霍骁到底如何打算的，若是能他真有心辞官，那此事反而好办了，若是只是表面样子，内心里将不满都发泄在其他案子里，那才真的棘手了。
她摸不准这个人，多些准备也是好的。
霍太太见着她出奇的冷淡，草草地吩咐下人将她带到明茹的院子里，便躲似的避开了。
霍家上下有种令人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每个人的俩上，傅惟慈随着下人进了明茹的院子，仍是一片死气沉沉。
明茹笑着出来迎接，牵着她的手进了屋，让人奉了最好的茶，温声细语地请她吃糕点。
傅惟慈喝了茶，吃了块糕点，浅笑问：“霍家果然不同于我们粗俗人家，一路过来连下人们恪守规矩，不言不语的。”
明茹小心看了看周围下人的颜色，特别是近身伺候的绿蕉，掩面咳嗽了两声道：“绿蕉，上次你煮得枇杷膏效果很好，我今日嗓子又痒了，你再去煮来。”
绿蕉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尖着嗓子道：“枇杷难找，太太娘家送来的都给您用了，奴婢还得舔着脸再去要点儿。”
她尖酸刻薄的模样，让明茹脸色难堪，当着外人的面儿，竟像个主子一般挖苦自己，她委屈地抿紧了双唇，半句话都没说。
绿蕉一走，她又屏退了其他下人，然后才悄声道：“你能来看我，我心里高兴得很，只是如今府中人人人自危，连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傅惟慈仔细瞧了瞧她微红的脸色，略微踟蹰了一下，倾身问：“妹妹如何能容忍身边的丫鬟这般放肆？既然人人自危，绿蕉怎么半分收敛都没有？”
她原是不想问的，只是看明茹这般委曲求全，憋忍了许久的话终于压不下去了，就算是表小姐，寄住府中也是主子，怎地就让下人爬到头顶上了。
“姐姐别问了，我无依无靠的，自然谁想来踩一脚就会来踩一脚，哪里容得我反抗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6章 不为人知的内情
明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似安慰傅惟慈，又似自我安慰道：“给我吃的、喝的，我就能活下去，白眼受多了就习惯了，姐姐不必为我担心。”
傅惟慈抿唇咽下想说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端起茶盏，借着茶水将满腹的劝告吞下去，转而问道：“府里为何人人自危？出了什么事？”
明茹眼底藏着事，错综复杂，见她如此犹豫，傅惟慈也不想强人所难，拂了拂腿上的衣裙，尽量轻松地道：“你最近管账如何了？”
其实明茹比起真正无依无靠的人，多少还有些底气，她手中握着父母给的遗产，田庄铺子都是她的底气，这些东西等到她嫁人，便是她的陪嫁。
“姐姐，其实、我特别想与你吐吐苦水，我在梁县只与你一人交好，不知怎么就想把半辈子话都说给你听。”明茹忽然坐到傅惟慈身边的椅子上来，隔着张桌子，愁眉苦脸地托着腮。
她真是憋闷极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恐慌，练就了她在人前不露分毫情绪的本事，可一旦有人豁开这个口子，她存了许久的苦闷就一泻而下了。
加之傅惟慈教过她许久管账的事，两人也算朝夕相处了几日，自是比一般人更是熟悉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妨实话说，我一路走来规矩是规矩，却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傅惟慈按着胸口，蹙眉捋了两下。
“都是先前那件长街追杀案闹的。”明茹柔似水的面容略显焦虑，低声道：“这案子在外人看起来是不了了之，可实际上问题出在我表哥身上，他暴跳如雷，一气之下打死了两个下人，如今全府上下都提着心伺候，连我表嫂都尽量避着他。”
主子家打死下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花些钱安抚下来就是了，出身不好，被送进来伺候人，再加上多半人家都重男轻女，那命就如蝼蚁一样贱。
“霍大人的事我听说了一二，他心中为此不平也是情理之中，但还不至于拿下人出气吧？”傅惟慈觉着霍骁并非草菅人命之人，若不然他抓那些个宵小之徒做什么？干脆都处死了事。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明茹说着提了口气，倾身趴在桌子上，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当街被追杀的女子不是养在我们府上吗？就在抓着凶手那日，突然暴毙而亡，是中了砒霜之毒。”
傅惟慈放在桌上手经不住抽动了两下，极快地掩盖下眼底的震惊，难怪难怪霍骁如此轻易就放弃追究汤美玉的罪行。
原来这最关键的原因出在他自己身上，她眨眼的瞬间将事情飞快地想清楚，那名婢女死了，霍骁一怒之下打死了两个下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霍大人迁怒了太太？”傅惟慈想起进门时霍太太的脸色，事情毕竟出在内宅，她自然落个照顾不妥的过错。
“表嫂也委屈，府里出了不忠的下人，她首当其冲受了苛责，表哥如今成日宿在姨娘房中”她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始觉着吐露太多家事有些不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7章 竭尽所能帮他
傅惟慈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她见明茹不想继续说下去，主动换了个话题，将此事不着痕迹的掀过去，倒像是她从未听过一般。
霍骁暴跳如雷，看来此事她不能硬碰硬，只能态度放端正，尽量不去触他的逆鳞。
“姐姐，你若是得空便来找我，我成日在家中无处可去，你常来陪我，总算还有个人能说话儿。”明茹削瘦地小脸绽开柔弱的笑容，握紧傅惟慈的手叮嘱道。
今儿尚且有正事儿要办，若不然可以寻个由头带明茹出去转转，她拍了拍那双瘦弱无骨的小手，像大姐姐般亲切地笑着：“好，等我忙过这一阵，带你去我们书院的骑射场看看。”
“好，一言为定。”
无论什么样的话从明茹的口中说出来，都是弱弱柔柔的，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霍家出来，傅惟慈去了梁聚兴的赌坊等消息，左顾右盼等到天色渐晚，几个骑马驾车的人才归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疲惫。
唐英先进了门，傅惟慈提着裙摆急切地迎上前：“人带来了吗？”
“带是带来了。”唐英仍一筹莫展，沉呼了口气又道：“可怕是没办法去衙门了。”
傅惟慈不傻，从厚发偷的是药材就能得知他母亲必定是病了，只不过她不知病到什么程度，现下听唐英这般说，心又沉了沉。
“在马车吗？”她提着裙摆的手渐渐握紧，凝色又问：“你瞧着情况如何？”
唐英摇了摇头，遗憾道：“已经送去医馆了，医馆的大夫说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傅惟慈心中一窒，咬着下唇闭紧了眼睛，难怪这孩子会去医馆偷名贵的药材，若不是担心母亲，懵懂的孩子怎么会做出偷盗之事。
“你打算怎么办？若是真如医馆所说，必定要让他们母子见一见。”唐英的怜悯心从不轻易流露，在赌坊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怜悯心。
你可怜天下人，天下人未必可怜你，可这一次她着实动容了，母亲挂念儿子，又不想耽误他的读书，逼着亲戚隐瞒了病情。
家中清苦，没钱看病抓药，但却买了崭新的砚台想给儿子当童生考试的礼物。
唐英板着脸按了按眼角，半张着嘴把多余的情绪缓缓呼出去。
“我现在就去衙门，厚发他娘先托你照顾了。”傅惟慈握了握唐英的手，脚步极快地往衙门去。
夜色初沉，她还穿着白日里那件脏了的衣裳，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攥紧了红袖的手。
她急匆匆地上了台阶，迎面撞上一人，这个档口她就算撞见冯宝成也要缓缓再说。
不等看清撞到的是何人，她转身吩咐红袖道：“你去冯家将此事告诉义父，必要时请他来帮忙。”
这种时候什么道理都是空谈，要竭尽所能地让他们母子相见，母亲时日不多，如此孝顺的的儿子若是毫不知情，那是一辈子的遗憾和愧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忍受连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事，今日就算不择手段，她也要带走厚发。
“傅老板有何事要惊动县令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8章 被呵斥
霍骁的声音就在身前响起，傅惟慈咬紧了下唇，不动声色地冲红袖使了使眼色，让她抓紧时间赶紧去冯家。
此时的霍骁听到她要找冯宝成，心中就涌上十分厌烦，这些社会的渣滓，凭借身份地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仗着自己背后的利益关系，横行霸道，挑战权威，是一窝子蛀虫。
傅惟慈转过身以笑示人，前所未有的恭敬：“霍大人要回家吗？”
“你来衙门想干什么？”霍骁负手盯着她，从她心虚的笑容里看出几分不怀好意，这个女子耍起心机来属梁县第一，先前在豆腐店被她三言两语哄骗。
现如今想想，林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人家要的是一劳永逸的铲除后患，提供线索又能如何？只要当事人死了，再动用些关系，谁还会追究。
霍骁充满警惕的防备，让傅惟慈觉着自己开局就艰难的很，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意十足，可这份诚意似乎并不被接受。
“民妇正有一事想请大人高抬贵手。”傅惟慈如实回答，此时她若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套近乎，反而会引起这位阴晴不定的霍大人暴怒。
“既然如此，傅老板请吧。”霍骁一侧身，让出一人通过的空隙，面色不善地盯着她，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进门自有衙差奉茶，可她实在没甚心情饮茶，满肚子要紧事等着处理，直奔主题道：“大人今日是否抓了个十岁的孩子？”
霍骁看出她的焦急，目光从她互相搓揉的手指上移开，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故意晾着她。
好不容易等他喝了茶，放下了茶盏，傅惟慈的一颗心都急成了七八瓣，她告诫自己越是情急之事越要稳妥来办，千万不能急中出乱子。
霍骁就是不知声，那张嘴像是被烙铁烙住了一般，紧闭着不肯张开，她着实等不下去，耐着性子又开口道：“大人”
“嗯？你方才说什么？”他故意装作没听清又问一遍。
“大人。”她再绷不住方才的客套，再心中告诫自己莫要浮躁，莫要浮躁，强自四平八稳道：“今日我们书院的孩子曾偷了一家药铺的药材，我正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那孩子尚且十岁，怕是不敢在牢中过夜，而且他家中”
“傅老板，那孩子偷得可是名贵药材，不是你口中寻常的药材。”
不等傅惟慈说完，霍骁先冷着脸打断，皱着眉头又厉声道：“十岁又如何？偷盗之罪不分年龄大小，他现在敢偷药材，将来就敢杀人。”
被霍骁厉声戾气地呵斥，傅惟慈心下就生了些不满，从进门至今，她连最主要的诉求都没表达，先被晾着，再被呵斥，霍骁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想想厚发那孩子，再想想他躺在医馆的娘亲，她强忍下心中的酸涩，咽了咽口水接下这份指责，附和道：“大人教训的是，学生不懂事，书院也有过错，所以今晚我是特地来解决此事的。”
“单单是不懂事吗？他偷的药材价值五十两银子，你们书院竟放任学生偷窃，难辞其咎！”霍骁是故意如此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9章 耍什么官威？
在他看来，傅惟慈想动用冯宝成的关系将那小偷放了，他偏偏不能让她得逞，利用人情关系枉顾律法，他霍骁忍下一次，绝不忍第二次。
“是是是，书院必定要承担这份责任，民妇今日想请大人网开一面，放了那孩子，我们保证会赔偿药铺损失，绝不使大人难做。”
“放了他？你以为本官是什么人？任由你们轻视律法，肆意妄为吗？”霍骁满脸的不屑，他对低三下四的傅惟慈甚是鄙夷，犀利的目光望向别处，忿声道：“本官不允许你们视律法为无物，这个孩子必须要关上七日。”
“什么？”始终保持心境平稳的傅惟慈，听得七日二字，登时拍案而起，紧盯着上方的霍骁。
他端着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铁了心不会让她如愿，见她这般激动，又悠哉悠哉地拿起茶盏，斜眼讥讽。
此时的傅惟慈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诚恳与恭敬终于端不住了，她知道霍骁故意为难自己，也知道因为汤美玉一事，让他愈发的铁石心肠。
她一直谨慎又小心的顺着他，为得就是希望他不要将个人恩怨掺和在公事里，法理不外乎人情，她不信有人会如此不近人情。
她头上的发钗微微摇晃，脸颊发红，压制着怒气的声音变了腔调，甚至有些颤抖：“大人何必将你我之间的恩怨牵涉一个孩子身上，他家中尚且有母亲”
“傅惟慈！我给你脸面，你别得寸进尺，我霍骁自问不是公报私仇之人，我若是那种人早就将你抓了，还轮得到你此时张狂。
今日无论是谁，哪怕是冯大人来，我也一样的答案，你以下犯上，对本官无礼，罚你在此思过两个时辰。”
霍骁将手里茶盏摔在桌上，怒气腾腾地甩袖而去，他今生最恨有人说他公报私仇，分明是他们假公济私，妄想左右衙门，左右律法，却个个巧舌如簧颠倒是非。
傅惟慈紧随其后，拉开门追赶上，她拽着霍骁的衣袖狠狠地甩开，满是愤怒的双眼似要瞪出火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给脸不要脸是吧？当官就了不起啊？”
“傅惟慈！你在和谁说话！”
“就是和你。”她话语间充满了力量，一双灼亮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幽深，她怒极而笑，鄙夷地笑着：“霍大人心中必定自诩为好官良官吧？”
“你疯了！”霍骁环顾了一圈四周，有几个衙差驻足看热闹，他顿觉如芒在背，想要扯着傅惟慈的进屋。
“你再碰我，我就喊非礼！”傅惟慈垂头指着他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扬声喊着。
“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在衙门闹事，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霍骁忙收回手，牙眦欲裂地盯着她。
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的确唬人，可惜他用错了地方，傅惟慈气势十足地回瞪着他，一字一顿道：“霍大人要是自诩为好官，就把指使下人追杀陪嫁丫鬟的汤美玉抓起来，在一个十岁孩子身上耍什么官威？”
被戳中心事的霍骁，双目通红，一只手握紧拳头，关节咔咔作响，随时都要将面前的女子生吞活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0章 下贱的东西，死不足惜！
“你没这个本事怨不得别人，被人拿捏住也是你自己无用，少把你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加注在旁人身。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今日我进了衙门的门，就一定要带走厚发！”傅惟慈眉宇间的坚定非寻常时刻，她毫不回避的回瞪霍骁，气势绝不输他半分。
“你敢！劫狱可是大罪，就算你有三头六臂都别想脱罪。”霍骁被激怒，面红耳赤地警告她。
“我有何不敢？大人所认为的敢与不敢，该与不该，不都有人做了吗？”
霍骁被堵得哑口无言，眉心突突地跳，若不是在衙门内，他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这世就没有如此嚣张狂妄的女子。
比起一直躲在林家的汤美玉，傅惟慈的恶劣最是招人恨的。
“你最好想清楚后果，我不会因为你是冯大人的义女就心慈手软。”他的怒火梗在嗓子眼里，脖子的青筋突暴，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傅惟慈嗤笑一声，那种从胸腔里发出的鄙夷声，虽然轻微却是最锋利的刀子，割裂霍骁最后一丝理智。
她转身就往地牢的方向走，边走边盘算着红袖搬来的救兵何时能到，她又不能真的劫狱，这不过是要吊着霍骁的法子罢了。
今日要光明正大的带走厚发，就必须当着他的面儿，若是让他一走了之，义父要放走犯人就难以服众。
偷盗抢劫本就是县尉之责，霍骁必须得在场，等到义父来，看他如何继续冷无情，叫这个混球不让自己把话说清楚。
傅惟慈脚步沉稳，甚至有些放缓，这落在霍骁的眼中是愈发的猖狂，是在他面前炫耀她的得意。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被怒气支配着，一个箭步冲前，扳过傅惟慈的肩膀，扬手在她脸落下重重的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耳光，让周围蠢蠢欲动的衙差不知所措，就连霍骁自己也是微愣。
傅惟慈半捂着脸，眉头紧蹙，这一巴掌真疼。
“放肆！”红袖咬牙冲前来，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长剑，另一只手揪着霍骁的衣领子。
她毫不留情地冲他的脸挥着拳头，微怔的霍骁被她按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挨了好些个拳头。
紧随其后的冯昭用鼻孔重重出气，帮着红袖将霍骁按住，两人不顾一切的拳打脚踢起来。
“你算什么下贱东西！敢动我们小姐。”红袖说着一只脚踩着霍骁的手腕，一只手将长剑拔出，寒光乍现，她猩红的双眼盯着方才打人的手，扬起长剑就要砍下去。
“住手！”傅惟慈和冯宝成同时出声。
掐着霍骁脖子的冯昭察觉出红袖的意图，顾不旁的，紧忙按住她的手腕不准她落剑，急声劝道：“你疯了？他可是朝廷命官，你断了他的手，你也活不成了。”
红袖哪里肯听他的话，此时脑海中全是方才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主子惊慌又怔忪的眼神，她挣扎道：“下贱的东西，死不足惜！”
冯昭起身抱着她的身子往后拖，这一剑若是让她砍下去，一条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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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1章 不用怕了
“你想想阿姐，你若是死了，往后谁来照顾她？她又买不起丫鬟。”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抱住红袖，早将男女授受不亲抛之脑后。
傅惟慈跟着冯昭一齐拦住红袖，冯宝成亲自扶霍骁站起来，扫了一眼他脸的伤，冷声道：“霍大人，你今日可都是自找的。”
红袖红着眼瞪着霍骁，凶狠之色暴露无遗，敢对主子动手的人，哪只手碰得就得拿哪只手谢罪。
傅惟慈搂着红袖的胳膊，心下说不出的酸楚，相比之下她的脸早就不痛了，她略有些哽咽道：“红袖，我不能没有你，你万不可以冲动。”
听见主子的声音，几近凶神恶煞的红袖才渐渐冷静了些，她侧头看向主子微红肿胀的脸颊，鼻子一酸就落了两行泪。
是她无能没能保护好主子，姑爷不在，让主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霍骁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抽了傅惟慈一巴掌的手在隐隐作痛，方才那一瞬他想都不敢想。
此时又愤恨又后悔，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宝成让人送他进屋，缓步走到义女身边，借着衙门的夜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皱眉道：“还好不是很严重，晚回去记得涂些药膏。
霍骁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出去等着，我保证说动霍大人将孩子带出来。”
“多谢义父，我本不想闹成这样，可霍大人对我多有偏见，我几番想说明缘由都被他打断，为了留下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傅惟慈将眼前境况的缘由解释清楚，免得再生出什么误会来。
“我知道，你放心，此事霍骁有错在先，他不会追究你丫鬟的事。”冯宝成瞄了眼自家儿子，又看了看被他半搂在怀里的红袖，还真是个烈女子，来就要剁手。
目送冯宝成进屋，傅惟慈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眼下耽误的时间让她心有不安，尚在牢中的十岁厚发，定然不知医馆的母亲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她抬手碰了碰脸颊，这侧脸还火辣辣的疼，霍骁这个王八蛋，来日让她逮着机会，非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冯昭对红袖是寸步不离，哪怕红袖已然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漠，他仍笑脸与之说话，并且充分利用了当下情势，充分利用了傅惟慈的伤。
“你放心，回头咱们好好谋划谋划，非要让霍骁吃吃苦头不可，保证替阿姐出了这口恶气。”
红袖不言语，冷着脸看着衙门的门口，主子期盼的便是她期盼的。
“明日我去季家找你，你务必等着我。”冯昭对红袖的情感又复杂了些，次明明说自己再不会喜欢这种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可现下他又觉着方才抽出长剑要砍人的红袖太招人稀罕了。
他喜欢这样率真的姑娘，虽然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风雅，可表里如一，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冯宝成领着厚发出来，傅惟慈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喜出望外地迎前，牵着厚发的手道：“没事了，不用怕。”
“院长，都是我的错，您责罚我吧，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厚发小脸苍白，这么多人里，他最熟悉的只有院长，他也知道是院长把自己从黑暗潮湿的牢中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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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2章 眼见为实
厚发的眼眶里亮晶晶的，在如此暗夜之下，他这纯粹透亮的眸子，仿若是人世间最纯净的。
成年之后的人，渐渐就有了些改变，哪怕这些改变并非他所情愿。
傅惟慈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柔地笑着：“错是真的错了，这次姑且念你是初犯，大人们愿意谅解你，若是再犯，那便要严厉惩罚了。”
“厚发知错了，保证不会再犯。”他双手抱拳，冲着冯宝成与傅惟慈作揖。
“你个小兔崽子，害得你们院长挨了一巴掌，为了你把没受过的委屈都受了。”冯昭前大力磋磨着厚发的头发，硬是把圆圆的发揪儿搓成了扁的。
傅惟慈心念着早些送孩子去医馆见娘亲，侧身与冯宝成道：“义父，今日之事若非万不得已，女儿本不想惊动您，给您添麻烦了。”
“你个小姑娘，主意正本事大，难道从今往后万事不求人？该借助旁力时就要借助，靠你自己得受多少罪？”冯宝成凝望着义女红肿的脸颊，暗暗骂霍骁是个王八羔子，居然敢与她动手。
“是，今日我挨了一巴掌的事，还请义父不要告诉祖母，免得她老人家替我担忧。”她说话间仍紧紧握着厚发的小手。
“你放心，早些带孩子去见他娘吧。”
傅惟慈忙领着孩子往医馆赶，冯昭二话不说紧跟红袖身后，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身后，看着稳步跟在身后的人，脸色瞬时垮了下来：“霍大人还想干什么？”
霍骁那难堪的脸色，饶是这昏暗的天色都遮不住，方才他一直在门后听着，心下虽然自责，但更气傅惟慈不早早把话说明白。
平时伶牙俐齿的，关键时刻怎么就没这个能耐了，害他扇了她一巴掌，反倒都成了他的不是。
“本官要眼见为实。”
冯昭轻蔑地笑了一声，眼底冷气逼人，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您倒是会拿小老百姓寻开心，有本事把案子结了，瞧着我阿姐好欺负就拿她撒气是吧？你给我等着瞧。”
霍骁表面无异色，实际已控制不住将嘴里咬出了血腥味，直到冯昭转身跟傅惟慈，他仍瞪着眼睛顿在原地。
傅惟慈领着厚发赶到医馆，唐英正端着药碗吹凉，见她忙道：“可算来了，快进来。”
一直绷着眼泪不可落泪的厚发，转过屏风见着娘亲，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小小地一个孩子，一下子扑前搂住母亲，边哭边道：“娘，你的病又重了。”
枯槁的手没有半分血色，妇人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欣慰地笑道：“我儿出息了，才半个月就有了读书人的模样。”
傅惟慈眼眶微酸，转身绕过屏风，垂头揩了揩眼角，厚发他娘病重如此，却为了让儿子安心读书，隐瞒病情。
这份沉重的爱，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她红着眼眶想起自己的父母，或许此生都没了相见的可能，从今往后漫漫的岁月，她宁愿希望父母不要想起她，免受那相思之苦。
红袖递过帕子，她看了一眼红袖，眼角的晶莹滑过脸庞，天下可怜人又何止自己，哪一个不是抱着满身的伤痛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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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3章 没机会当母亲了
人要朝前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傅惟慈忙将眼泪拭去，不小心碰到红肿的脸，忍不住蹙眉吸了口气，这一巴掌挨得也算值了。
红袖心下比自己挨了巴掌还难受，她宁愿打在主子脸的这巴掌变成刀剑戳向自己，不忍如此心善的主子受这等委屈。
她双眼间的微红尚未褪去，转身忙去找大夫要些药膏，这个霍骁，若是有朝一日落在自己手中，非将今日之仇报了不可。
“小慈，你这脸是怎么了？”唐英观察了好一会儿，昏黄的烛灯下，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瞧错了。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将帕子攥在手心里，牵着唐英的手坐下，由衷道：“今日的事多亏你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来日我在饭庄摆一桌感谢今日出力的弟兄们。”
唐英爽朗地笑了，笑声似驱赶了屋内凝重的气氛，她略有深意地望向傅惟慈，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一桌怕是不够，我啊替你把这母子俩的住处都安排好了，等大夫将这几日的药配好，我就送他们过去，你只管放心就是。”
傅惟慈沉呼了口气，倾身将唐英的手攥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摩挲着唐英略显粗糙的手道：“我该怎么感谢你，来日飘香饭庄的好酒好菜随你们挑。”
“不止是为了帮你，瞧这母子俩可怜，我哪能袖手旁观，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当母亲了”唐英说着牵出一抹苦涩的笑，眉梢染几分失落。
傅惟慈对她的事多有耳闻，听说早几年前她是有过一个男人的，还没成亲人就死了，伤心欲绝之下，她在他坟前发誓，今生都是他的人。
唐英重情义，若不然两人也不会成为挚友，傅惟慈只希望她莫要太过束缚自己，本有千言万语想安慰，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医馆的药配了好几包，唐英趁着傅惟慈没注意，自掏腰包将账结了，扶着厚发母子了马车，奔着她独居的小院缓缓驶去。
屋内一时安静了许多，傅惟慈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疲累感似洪水猛兽般袭来，她无力地坐在医馆门前的石阶，顾不得什么女子仪容，筋疲力竭地瘫着。
“姑娘，我给您的脸涂些药吧。”红袖坐在她身侧，看着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的主子，愈发的心疼。
“冯昭呢？怎么来了就不见他？”傅惟慈任由红袖将她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后，轻轻柔的触摸让她愈发想睡了。
“他回去取马车送您回去，让您在这儿稍等片刻。”红袖用指尖扣出一股清香味的药膏，小心仔细地在主子脸晕开。
她当真是乏极了，别说走回季家，就是让她站起身来，她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东奔西走，又和霍骁争吵不休，这都是耗费精气神的活，傅惟慈觉着脑袋里空荡荡的，半分想法都没有。
本以为静下心来会将霍骁骂个狗血喷头，可现下她多一字都不想说。
冯昭停下马车，招呼着主仆两人车，傅惟慈将自己身的全部重量都压在红袖身，她觉着自己像被烈日炙烤的冰块，化成了一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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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4章 憋屈病了
冯昭赶马车从医馆前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影动了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霍骁，只有一双眼白透露出他沉重的心绪。
傅惟慈瘫坐着模样，着实让他生出许多愧疚来，心底那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变得微不足道。
当真是他错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将一些肮脏的心思加注在无辜的人身，而真正歹毒的人，却被自己放任着逍遥法外。
霍骁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心脏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身强体壮的他发出痛苦的嘤咛声。
前后两件事的打击，让这位自诩不凡，又满心抱负的霍大人承受不住了。
他是真的病了，回到霍家便一头栽倒在地，连夜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
傅惟慈听得此消息稍显讶然，忿忿地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茶盏撂在桌，腹诽道：“我挨了一巴掌还没病倒呢，打人的倒先病了，真是没地说理去。”
红袖晓得主子心中没多少怨气，霍骁这一病也让自己的怒气散了大半，她重新添了热茶，似笑非笑道：“昨晚奴婢是下了狠手的，他的伤比您重。”
“这倒是真的，你和冯昭俩人配合极好，一个按住一个揍”傅惟慈说道这儿自顾自的轻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继续道：“鼻青脸肿是免不了了，霍大人心里比之前更憋屈了。”
“谁让他对您有偏见，这是他活该。”红袖拿起桌的扇子替主子轻扇起来，暗觉着自己昨日下手还是轻了。
傅惟慈敛目思虑会儿，心下盘算着厉害关系，一只手搓着手中的帕子，等帕子被搓得褶皱不堪，她才道：“备份礼，送去霍家。”
红袖扇扇子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岔了。
“昨日放厚发出来，即便有义父的帮忙，也是要霍骁松口的，他打了我，你回打了他，严格说起来他打我无妨，你打他却要出大事。”
傅惟慈边说边抬手按了按眉心，凝神想了一会儿又道：“该强硬的时候要强硬，该示弱的时候就要示弱，一味的强硬只会给自己树敌，离开梁县前，我想过些平静的日子。”
“那这口气您咽得下去吗？”红袖替主子不甘，霍骁算什么东西？区区偏僻小县的县尉罢了，主子的身份够压他三个脑袋的。
“这算什么，来日回了盛京，必要时候打碎了牙齿都得往下咽。”傅惟慈托腮看着桌的红如意茶盏，勾着一抹坏笑道：“次不是请人抄了好些的佛经吗？这次仍送这个去吧，让人多抄些有静心功效的。”
红袖差点笑出声来，抿唇点头称好，她就知道主子不会白白送礼物过去，这份佛经是给人添堵去的。
用了午饭，傅惟慈让红袖将早备好的饭菜装起来，两人一同出门往赌坊的方向去。
唐英白日里多半在赌坊，抑或是去乡下要账，她昨夜没问清具体的住处，今儿想问清楚去看看厚发母子俩。
不料唐英并不在赌坊，也没去要账，说是去城中新开的那家药铺子了。
傅惟慈心下一沉，莫非是教训人家去了？那火烈的性子不得把人家铺子砸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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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5章 尽可嘲笑我吧
就凭她曾经去陈春芝家要账的架势，这非要闹大了不可。
傅惟慈暗叫不妙，心急如焚地出了门，一抬头迎面撞笑呵呵回来的唐英，见她衣着整洁，发髻不乱，才松了口气。
“你去药铺干什么？”她吓出一身的冷汗来，差点以为这事儿不能到此为止了。
唐英嘿嘿地笑着，抬手将傅惟慈搂住，边往屋里进边道：“去把厚发那小子的账结了，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犒劳我的？”
“你想的倒美，我以为你到药铺撒泼去了，吓得我腿都软了。”她按着惊魂未定的心口，嗔怪瞪了眼唐英。
“你当我傻啊？昨儿你在衙门发生的事，今儿都传遍了，全梁县的人都知道你为了让人家母子团聚，挨了霍大人一耳刮子，我再不知好歹地去闹事儿，你这耳刮子不是白挨了？”唐英戏谑地看着她的脸，还是有些红肿。
“你们尽可嘲笑我吧，反正外面的人会把我夸得跟朵花似的。”
两人绕过黑黢黢的走廊，来到窗明几净的大屋，傅惟慈努着嘴坐到窗子底下，白皙的小脸透着异样的红。
“我说你昨儿的脸怎么不对劲，你还不跟说实话，这要是让你家季方知道了，心都要疼碎了。”唐英倒了两杯茶，放在傅惟慈身侧的桌子。
“你说奇怪不奇怪，霍大人给了我一巴掌，自个儿倒是病倒了，真是匪夷所思。”她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
“听说病的不轻呢。”唐英一本正经地挑了挑眉，坐在她身边继续道：“昨儿我在医馆外面瞧见他了，当时天黑，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知道，冯昭都跟我说了，说霍大人亲口说要眼见为实。”傅惟慈撇嘴不悦，想起霍骁的德行就忍不住摇头。
她喝了口温热的茶，觉得自己身更热了，贴在冰凉的椅背褪褪热气，又昂首挺胸地道：“昨儿医馆和今儿的药铺总共多少银子？我一并还你。”
“不必了。”唐英翘着二郎腿，从眼缝儿里露出意味不明的光来，笑回：“这点银子我还是拿得出的。”
“那是你自己的，你又没义务管这件事。”
“再说吧。”唐英晃着二郎腿，仰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你的食盒我拎走了，正好拿回去给厚发母子当晚饭。”
“诶，我跟你一起去，我还不知道他们母子住哪呢。”傅惟慈急忙起身跟，奈何唐英脚步快，眨眼的功夫就转了弯。
等她追出去，人已经快马加鞭消失在路尽头了。
“姑娘，奴婢瞧着唐姑娘对厚发母子是真心，您也不必担心了，若是有事她会来找您的。”红袖扶着她的胳膊，主仆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唐英照看，她自然放一百个心，信不着旁人，对唐英这个曾狼狈为奸过的朋友，还是极为信任的。
厚发他娘没捱过第五日，在天将要破晓的那一刻咽了气，舜山镇的亲戚将人抬了回去。
傅惟慈这才知道厚发母子一直住在唐英的家中，等她想找唐英道谢时，又知她随着厚发一同去了舜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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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6章 修祠堂
傅惟慈再见着唐英是三日后，她带着厚发从舜山镇回来。
厚发的娘亲在去世前将儿子托付给唐英，愿意让厚发认她做娘。
这完全出乎意料，但瞧着厚发对唐英的依赖，那种渴求世还有人疼惜的小眼神，彻底融化了傅惟慈的担忧。
或许从一开始，唐英就有意照顾失去双亲的孩子，这样也好，两人都是这世间无依无靠的人，依靠着彼此的日子或许就能好过些。
日子平淡无奇，季方的信许久未曾收到了，推算日子，盛京的殿试也该结束了，她盼望着好消息的降临。
霍骁的病直到五月才痊愈，仍旧像曾经那般出入衙门，或许在街巡逻时能见着傅惟慈，但全然当做没瞧见。
少了他处处和自己作对，日子愈发的好过了。
闲暇无事，傅惟慈打算将四合村的老房子修整为季家祠堂，用来安放季老太太以及列祖列宗的牌位。
修祠堂的事本应由长子操办，但季方的爹不在世，这个责任自然就是长孙的，她身为季家的长孙媳妇，对此事也是责无旁贷。
修祠堂前她先回了趟四合村，的确有日子没回来了，屋里院子布满了灰尘，夏日里雨水打湿了石桌，留下干涸的痕迹。
傅惟慈站在季老太太生前住的屋门前，用手指抹了把门框的灰，积了厚厚一层。
“姑娘，奴婢扶您到外面歇着，先把这里打扫干净，您再进来。”红袖半搀着她，余光打量着这处四四方方的小院。
她先前陪主子来过一趟，那时这个院子还没有如此萧条的景象，现如今满院凄凉。
傅惟慈走向院中的石凳，红袖立即掏出帕子盖在凳子垫着。
“有时我会想自己不是来季家冲喜的，我觉着是自己给季家带来了厄运。”她双手放在膝前，遥望着正房的屋顶，青苔泛绿，占据了往昔的人气儿。
“姑娘，您多想了。”红袖对往事不清楚，不知该如何安慰，安静地立在一旁，很难想象主子曾住在这种地方。
傅惟慈没做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的坐了半响，直到日头升来，晒得人脸颊发烫，她才起身道：“走吧，让我回去琢磨琢磨。”
红袖紧随其后，从主子的语气中听到前所未有的疲累，甚至一丝丝物是人非的无奈。
傅惟慈何曾不想季家能安安稳稳，老太太长命百岁，叔婶即便不亲厚，也要礼待有加。
如此季家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支离破碎，只剩下他们一房香火。
世事难料，但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自古不变的道理从未食言过。
傅惟慈回到梁县，便找人修葺四合村老宅，顺便将隔壁两家空置的房屋买了下来。
原是宁家的房屋被季老三买下，待季老三出事后，那母子俩就又卖给村里的人。
村里消息闭塞，当买房的人得知季老三死得凄惨，便觉着宁家的房子不吉利，一直空置不敢住人。
如此正好将左右买下来，把老宅足足拓宽了三倍，将原本的正屋改成祠堂，两间偏房只拾掇出一间来，届时雇个人来看守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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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7章 祭拜
其余改成亭子一间，拆了左右的房子，另有厨房仓房，回壁隔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原先的破门旧窗都拆了，换新的朱红色窗棂，并且糊新的窗户纸。
加宽了屋檐，设了长长的走廊，填漆描画，渐渐有了崭新的模样，后院也全部砌高墙，四四方方的高墙将深庭围住。
屋顶换了新瓦，并在房檐四角镶了飞檐，屋后有高耸的常青树衬托，远远望去气派极了。
傅惟慈将此事交给红袖督工，时不时随着马车一同去看一眼。
炎热来临前，总算是竣工了，她思量着去祭拜祭拜，打算翌日起早赶去四合村。
谁知昨儿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晨起一早就飘起毛毛细雨来，院中砖地湿润却不积水。
红袖雇来的马车就停在门前，车夫不善言语，但季家的活儿，他们还是很愿意出力的，梁县谁不知傅惟慈的大名，人尽皆知的大好人。
这种好人，与花钱博好名声的善人又不同，加之亲近无架子，这对他们老百姓来说，巴不得能被需要。
红袖撑伞扶着傅惟慈了马车，收伞与穿着蓑衣的车夫道：“雨天路滑，慢点赶车，耽误的时辰我们会另外补给你银子。”
“姑娘客气了，小的就算不收银子也会当心驾车的。”
“哪里的话，一码归一码，走吧。”
红袖放下帘子坐好，马车便摇摇晃晃地驶动了。
路过四合村村口时，傅惟慈又一次撩开车帘朝着破房子望去，早先系在门口的红幡不见了，看样子是许久无人住了。
不知这个神秘的人有没有履行两人的约定，她撂下帘子，靠在马车壁阖目养神。
沿着这条路又行了一会儿，当马车稳稳停下，红袖先跳下马车撑开伞，探手扶着主子下马车。
大门早已换成朱红色高门，两扇朱门镶着铜色把手，两节石阶前立着小小的双象，另外尚有一侧平坦的侧门，是专门出入马车的，傅惟慈满意地点点头。
细雨下一切都雾蒙蒙的，她前两步按了按大象的头，这个格局是找人算过的，祠堂的风水自然不敢忽略。
虽然她是现代四好青年，但她若是敢不请风水先生就盖祠堂，不知周围人如何侧目与指指点点。
红袖用铜把手敲了敲门，马就有小跑的声音传来，开门的人只露出半个脑袋，见着是红袖忙敞开大门，笑迎道：“姑娘来了，快请进。”
大门敞开半分吱呀声都没有，红袖半搀着傅惟慈，与看门的人道：“这是少奶奶。”
已有些许的白发的男人忙将妻女唤过来，三人一齐朝着一身霜白长裙的女子跪下，磕头唤了声少奶奶安。
傅惟慈看了眼跪在两人身后的半大孩子，似乎年纪有些对不，再看脚下较为年轻的女子，便也合乎寻常了。
“起来吧。”傅惟慈微微一笑，偏头冲着红袖道：“赏。”
得了银子的看门人忙不迭的道谢，使唤妻子赶紧去开侧门，请车夫进来避雨喝茶。
傅惟慈径直走向祠堂正屋，面摆放着季家祖列祖宗的牌位，她点了三炷香，跪在蒲团虔诚的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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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8章 周氏探望
季家祠堂修的有模有样，在四合村里颇为显眼，从傅惟慈的马车进村，早就有人跟着看热闹了。
见着门里三个陌生的人冲着傅惟慈跪下请安，众人讶然又羡慕，不知不觉曾经毫不起眼的冲喜新娘就成了梁县大人物。
村民一：“我听说我城里的表亲说，季方媳妇都得到皇帝的赏赐了，皇帝啊，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村民二：“真是了不起，当初季家人那么欺负她，如今除了他们两口子，其余人都死光光了。”
村民三：“可不是嘛，那季二宝也死了，现在想想这个女人真有手段，明明是外乡来的，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真是人不可貌相。”
村民二不赞同的打断：“怎么就不可貌相，想想人家季方媳妇的模样，那在梁县都是数一数二的，那浑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老季家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村民一望着缓缓关闭的朱红色的大门，感叹道：“想当初村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总找人家麻烦，现在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对对，特别是王五张三，他们两个替季老三作伪证，回来就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招惹天之贵女了。”
三人在茂密的大树底下避雨，羡慕地看着宽敞气派的季家祠堂，一时半会都不想走。
傅惟慈祭拜了季家列祖列宗，顺着祠堂的内墙根走了一圈，这对夫妇打理的很不错，连角落里都没有堆积的杂物。
红袖在她身侧撑着伞，见主子高兴她也高兴，轻快道：“匾额不日就能送来，您今日来祭拜过，那日奴婢来看着就成了。”
傅惟慈默然点头，脚踩青砖，环顾了一圈四周，浅笑道：“走吧。”
守门的一家三口又来送她们出门，红袖嘱咐他们几句小心火烛，夜深防盗的话。
细雨渐渐有下大之势，傅惟慈站在门檐下看着成串儿的雨滴落下，伸出手接住，湿润打在手掌，成片的晶莹像发间流苏钗子，又从戒指旁的指缝里溜走。
远处有影影绰绰的身影，两人遮伞，看不清容貌，只感觉两人疾步匆匆朝自己走来。
她敛回手看着登台阶的人，蓦地露出笑容，清脆的声音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有些不清：“陈婶，我真是有日子没见过您了。”
陈老大的媳妇周氏，算是四合村里和傅惟慈关系较好的，她领着自己的独子陈宪来到门檐下，收了伞就学着城里人躬身行礼。
“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怎么能对着我行礼呢？”傅惟慈前扶起周氏，眯着眼睛问：“您近日可好？”
“都好，有日子没见过少奶奶，听说您回来祭拜，便带着小宪来瞧瞧。”
从前周氏都唤她小慈，如今却唤了称呼，眉宇间熟络成了毕恭毕敬。
“小宪娶妻了吗？瞧着愈发有大人的模样了。”
周氏望着自家儿子，欣慰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自豪道：“小宪如今是咱们村的里长，我要给他娶妻，他总推脱过两年再成家。”
“那真是好事儿，依小宪的聪明劲儿，肯定能给四合村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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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9章 一筐鸡蛋
“托少奶奶的吉言，不过他年纪轻，和您救国救民是比不得的。”周氏仍十分恭敬，她的恭敬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当初若没有小慈，她或许早就被陈春芝诬陷至烧死，哪还有看着儿子出息的这一日。
“来日若是有什么困难事，便到梁县去找我，我虽不是四合村人，但既然嫁到这来，咱们就是半个同乡，而且陈婶对我多有照拂，小慈自当不敢忘。”傅惟慈握起周氏的手。
陈宪早早地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虽不算老成，但沉稳了些，闻言点头道谢。
傅惟慈轻哎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拉住周氏往院里走：“瞧我的脑子，居然都没请你们进去坐坐，哪有站在外面说话儿的道理。”
周氏顿住脚，按着她的手腕，微垂着头回绝：“我只是想过来看看，顺便带点东西给你。”
她从儿子手中接过竹篮，掀开面的一层白布，露出底下满登登的鸡蛋，还有一只宰好剃了毛的鸡。
“这东西我不能要，村里养的那是很珍贵的，您留着自己吃。”傅惟慈把篮子推回去，连连摇头拒绝。
“又不是好东西，左不过是乡下的土玩意，我这些年我总想进城看看你，但每次都只能见着季娟，你忙，切记补好身体，才能给季家剩下大胖小子，延续香火。”周氏不由她拒绝，硬是塞到她手里。
这般苦口婆心的话让傅惟慈找回曾和周氏一同采野菜的种种，她抿着唇接下，紧紧地握着竹篮，微红着眼眶道：“谢谢陈婶。”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正事了，先回去了。”周氏拽着陈宪，边走边回头道：“往后记得回来看看。”
“您放心，一定回来的。”傅惟慈双手握紧竹篮，这沉甸甸的竹篮就像她的心，不知怎么对曾经四合村种种的不愉快都释怀了。
曾经于得水，周大红，还有那几个长舌妇，她想到此低头看了看篮子，日子真是过得飞快，她甚至记不清于得水长什么样子了。
或许过几年，连陈春芝季老三的模样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她抱着鸡蛋筐了马车，掀开车帘往外看，树荫底下站着三个妇人，略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见到她都纷纷摆手微笑。
傅惟慈放下帘子，目光凝在一篮子鸡蛋，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一直都有一根鱼刺梗在她心口，而今日就彻底的消失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模糊了记忆，忘掉了曾经的剑拔弩张和争锋相对，它会将那些睚眦必较的不愉快变成浮烟，淡淡地散去。
她想若是这趟有季方跟着一起回来，那或许又是另一番心境。
梁县的童生考试马就来了，书院里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紧张，傅惟慈为了让孩子们轻松应对，放了半日假让他们休息休息。
等到放榜那日，陋室书院门前放了两串鞭炮，所有参加考试的孩子，一半以都过了童生。
她捂着耳朵看着孩子们蹦蹦跳跳，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气，烟雾缭绕的眼前，她瞥见霍骁骑着马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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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0章 状元夫人要静静
有日子没见这个人了，听说马上就要调任了，但他始终都是半仰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七月，夏季的炎热愈发猛烈，傅惟慈不住地扇动扇子，坐在廊下看顾子诚做功课。
敲门声吓得她浑身一激灵，连手中的扇子都掉在脚边，她按着狂跳不已的心口，蹙眉不悦道：“敲门还是砸门，门砸坏了谁来赔？”
她的话刚落音，门外就响起熟悉的声音：“阿姐，快开门，大好的消息，盛京传来消息了。”
是冯昭，红袖正要去开门，傅惟慈已顾不得捡起扇子，提着裙摆就往大门跑，心跳得比方才还要猛烈，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脚底生风，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前门，拉开门不等冯昭说话，先迫不及待地扬声问：“季方的消息？快说！”
她觉着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灼灼发亮的视线就盯着冯昭的嘴，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就压在喉咙下。
“姐夫中了状元！你是状元夫人了！”
“啊！”傅惟慈捂着自己的耳朵，跺脚尖叫着，状元郎！季方中了状元郎！她就知道他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她就知道他并非池中物，迟早有一日会名满盛京。
自古以来，朝中无人莫做官，寒门子弟想突破冲冲困难，在御前大放异彩，几十年未必有能一位。
多少阻力，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抱着嫉妒之心想要把这种殊荣拉拢在自家身上，可季方突破重围，一举夺得了状元。
傅惟慈按着起伏的胸口，弯着腰身摩挲到椅子上坐着，脑袋有些缺氧发晕，她闭着眼按着脑门，嗤嗤地笑出声来。
她信季方会一飞冲天，可等到这一日她又不敢信自己的耳朵，她敛沉重的呼吸声，上前抓着冯昭进门，傻笑着问：“你再说一次。”
冯昭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动，抓着傅惟慈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傅惟慈你听好，从今日起你就是状元夫人，你听懂了吗？”
傅惟慈觉着自己腿都软了，天大的喜讯让她难以招架，幸而红袖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
她攥着红袖的手，红了眼眶道：“红袖，季方梦想成真了。”
“是，姑爷是状元郎，您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回盛京了。”红袖喜极而泣，揩了揩眼角，呵呵地笑着。
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只要她自己能体会，主子本就是千尊万贵的人，一下子从锦衣玉食掉落到四合村那种犄角旮旯，吃糠咽菜，还要对付居心叵测的诸人，这滋味该是多委屈。
而如今，姑娘能重新做回养尊处优的娇小姐，能以全新的姿态重回盛京，这是回击那些人最好的利器。
这一场绝地反击，干的漂亮。
冯昭没听出红袖话中的不妥，只当她们是高兴坏了，忙不迭地道：“听说皇帝特赐了府邸，直入翰林院修撰，往后你就是七品官员太太，是不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傅惟慈按着狂跳不已心口，日日夜夜的担忧终于在今日落了地，她斜瞪了一眼冯昭，笑道：“我得进屋冷静一会儿，我不出来，谁都不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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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1章 他敢！
她推开红袖扶来的手，眉眼俱笑道：“不必了，我想静静。”
乐得忘乎所以，尚保持着丝丝理智，她捡起地上的团扇，迈着细碎的步子绕过堂屋，径直回了房。
推开房门，再合上，傅惟慈靠着房门沉沉地喘气，一时高兴得连眼前的景象都眩晕起来，她得好好静静，不能让人觉着她举止肤浅，丢了季方的颜面。
状元郎是不是相当于现代高考的全国第一名？她疾步走向床榻，脱了鞋躺下，望着床顶淡青色的纱帐。
季方果然厉害，全国第一名，全靠自学就能考上状元，现下想想，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谁能相信一个小小四合村的病秧子能一跃成为大齐国的状元，天大的喜事落在自己的身上，感觉跟做梦似的。
虽然她不止一次说过季方将来是要当状元的，可苍天为鉴，那时她并未深想过状元的意义，对她而言就像是考了班级第一名一般。
傅惟慈攥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极度欢喜总是伴随着心悸的，她转过身将脸埋锦被里，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榻上。
好一会儿，她忍不住捶着被子大笑，两条腿不停的晃动，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但手舞足蹈的模样足以想象她如何的眉开眼笑。
当天夜里她躺在床上，仍觉着自己在迷迷糊糊的云端，四肢分明晕乎乎的，脑筋却愈发清醒。
今夜注定无眠，她似乎见到季方意气风发的模样，她牵着唇角笑，季方是那种遇见大事总是愈发冷静的人。
此时的他必定十分沉稳，礼貌有加的面对即将成为同僚的大臣们，那副藏起锋芒，虚心受教的模样定然让许多人认可。
既然冯昭他们都从盛京得来了消息，那季方的信也快到了，不知他字里行间该多么自豪。
辗转到后半夜，燥热渐渐稍安，她把脸蹭在枕头上，困乏得额头发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昏昏沉沉不知多久才睡着。
隔天，季方的信就落入傅惟慈手中，是驿站的人亲自送来的，冲着傅惟慈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将信交到她手中。
傅惟慈微微一笑将信握在手心里，让红袖给了两贯钱，那人便千恩万谢地退着出了门。
季方报了自己的喜讯，并且说盛京的府邸已打理妥当，其中薛之孟和傅尧帮了许多，派去接她的人正在路上，有几位是薛之孟身边功夫了得的人，足以保证她的安危。
他原本是想亲自回来一趟，但揣测圣心，此时并非回乡良机，人虽未来，他的心却日日夜夜都陪在她身边。
路途遥远，切记照顾好自己，他会在盛京季府门前等着她归来。
他的信中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这几个月来，他为了今日的荣耀，不知付出多少努力，抑或是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冷漠，信中却只字未提。
皆是万事妥当，不必担忧。
等她到盛京，两人便足足半年未见，不知他是否有所改变，盛京的水土与他如今的地位，是否还能找到熟悉的模样。
若是生出陌生感该如何是好？而且身为状元郎，必定会成为许多人家中意的女婿。
自古以来，状元郎多半都会成为公主的驸马，若是她去了盛京，发现他身边已有莺莺燕燕
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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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2章 丑话说在前头
终于要回盛京了，那个充满妖魔鬼怪的魔窟，不知她托薛之孟办的事可办妥了。
冯老太太高兴至极，隔天就派了轿子请她过去，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沧桑却依旧明亮的眼中是遮不住的喜色。
“如此就出人头地了，往后我这把老骨头见着你都得行礼见安了。”
傅惟慈闻言脸色潮红，搂着冯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您要是这么说，往后我可没脸见人了。”
“去了盛京可不能再这么小姑娘家了，来往的都是名门望族的妇人。”冯老太太一下一下轻拍她的手，略有些不舍的问：“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书院自有人打理，宅子有人帮忙看着，顶多收拾些贴身贵重的东西罢了。”
贵重的东西也没几箱，拢一拢也就五六个箱笼，没几日，季方派来的人到了梁县。
彼时傅惟慈安心在家中等候，红袖领着人进来时，她正坐在廊下望着庭院里的梅树，她应是再也见不到这株梅花树开花了。
她手执团扇，双手放在膝前，笔直的背脊透着几坚韧不屈，平和的眉眼遥望着跟在红袖身后的七八个人。
诸人都垂着头，用余光轻轻瞥着坐在廊下的女子，听说季状元的妻子是田野村妇，想必是胸无半点墨的。
暗暗地打量傅惟慈的人都难掩眼底的震惊，这当真是村妇吗？饶是如此清淡淡的模样，那眉宇间的贵气都难以忽略。
三女五男，冲着傅惟慈跪下身子，额头紧贴地面，毕恭毕敬地见安道：“奴婢（奴才）见过少奶奶，少奶奶万安。”
“起来吧。”她微微含笑，端望着穿着打扮整齐划一的几人，又道：“你们一路辛苦了，今儿虽说是我们第一见面，但往后朝夕相处的日子还长着，我这个人不喜热闹，更不喜身边的人多嘴多舌，牢记这一点，你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初次见面，该说的话都要说透，这些人等了会盛京，就会把在梁县的所见所闻传遍府里，乃至传到盛京所谓的贵族圈。
在他们眼中，自己不过是命好的村妇，当中必定有人觉着她卑微低贱，不知天高地厚还要做出轻视的德行来。
人前恭恭敬敬，背后嚼起舌根来一点也不逊色，该警告的话说在前头，免得这几日都没个太平。
“丑话说在前头，往后对咱们谁都好，我这个人与常人不同。”傅惟慈牵唇笑着，低头端详着团扇上的花纹，继续道：“我喜欢慢慢观察一个人，这一路上慢慢了解，不急于一时。”
八个人安安静静地不敢大喘气儿，虽说主子太太说话很随意，但言辞间的提醒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起先还抱着几分好奇心的人，都垂下头不敢乱看乱打量，暗自腹诽这太太满身的贵气，竟不输世家小姐半分。
“都下去歇着吧，过两日咱们便启程。”傅惟慈一抬手，示意红袖带着他们去家中安排好的住处歇着。
男多女少，原先季娟住的屋子暂且让几个小厮模样的住，这其中哪个是薛之孟的人，她一时并未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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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3章 观察
其余三个丫鬟，跟着红袖住在偏房，暂且是她重点观察的对象，将来哪个留在身边重用，全看她们自个的造化。
既然能入了季方的眼，姑且算她们都有些本事。
安顿好她们的住处，三个丫鬟各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准备近身伺候，方才她们都不敢看清楚太太的模样，这会儿都跃跃欲试想再接触接触。
能从府中诸多丫鬟里被选上来迎接少奶奶，说明来日得到重用的可能性大，谁都想留个好印象，将来从一众下人中脱颖而出。
红袖推门而入，冷冰冰地看着三个满眼新奇，满心欢喜的姑娘，语气毫无情绪道：“少奶奶说了，姐妹几个今儿只管歇下，晚间再来伺候就可。”
三个人互相望了望，最终一个圆脸的姑娘先笑眯眯道：“奴婢谢过少奶奶。”
另外两人紧跟着谢过，红袖微微颔首，转身出了门，关上门却未走远，悄无声地立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姐姐，你何必跟她客气，你瞧她那样，还自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闭嘴，人家是少奶奶身边最得脸的丫鬟，将来你我都比不上人家，往后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相处久了自然就熟悉了。”
红袖听出这个声音是方才圆脸的姑娘，微垂下眼睛去往傅惟慈的房中，将此话原封不动的转述。
“再看两日吧，你细心记下这几日她们说的话做的事，别让她们察觉咱们在观察她们。”傅惟慈掩嘴打了个哈欠，娟懒道：“今儿你就留在我这儿睡。”
红袖这个人稍稍有些精神洁癖，她似乎不爱跟陌生的人太过亲近，除非有所图，突然来了三个陌生的姑娘同住，定然睡不好的。
午觉睡得时辰稍长了些，傅惟慈蓦地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府中多了八个人。
眼神迷离地唤了声红袖，推门声一响，脚步声却有些陌生，随即映入她眼帘的是陌生的丫鬟。
“少奶奶醒了，奴婢服侍您穿衣。”笑得很是柔和的姑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细瞧尚且不真切。
“红袖呢？”她被扶着坐起身来，如青丝的长发披在身后，似绸缎一般光滑。
“红袖被自称冯少爷的人唤走了，让奴婢在此等候您睡醒。”
傅惟慈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生得有几分姿色，脸蛋稍圆些，反而显得可爱，倒不是那种妖冶之色。
麻利地给自己套上衣裳，双眼始终不乱看，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活，分寸把握的很好，至今未让傅惟慈觉着丝毫不满。
刚系好衣裳的带子，又进来两个丫鬟，一个端着水盆，一个捧着干净的帕子。
傅惟慈站在脚踏上，望着她们在略显狭窄些的屋子里忙碌，个个规矩的很。
净面洗手，擦干脸，几个人有条不紊地伺候她梳妆，方圆脸的丫鬟拿起梳子梳头，动作轻柔，透着几分小心谨慎。
傅惟慈镜子下的小屉里找出两只珠钗，简单大方，价值普通，在梁县尚且算得上的好东西，但在盛京根本不值一提。
她将珠钗整齐地摆在桌上，目光看似欣赏镜中自己的发式，实际却观察着丫鬟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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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4章 三老太太
只见那丫鬟并未露出半分诧异之色，神色如常地双手拿起珠钗戴在她头上，而后笑道：“少奶奶可还满意？”
不得不说，盛京丫鬟梳头的手艺精益很多，只不过她的发钗似乎有些配不上这样的发髻。
傅惟慈左右看了眼，垂下眼睫道：“尚可。”
“少奶奶若是不喜欢，奴婢给您重新挽一个。”圆脸姑娘忙垂头道。
“不错，如此就好。”她转过身抬头望着有些惶恐的丫鬟，浅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叫双儿。”
“双儿，是你的本名，还是你前主家给取的名字？”傅惟慈觉着此名尚可，随口一问。
“是牙行给取的名字。”双儿如实答。
“那你呢？”傅惟慈看向一旁站立的丫鬟，想比双儿，她的眼睛里有些不安分的光芒，身量消瘦些，透着股机灵劲儿。
“奴婢叫司琪，是三老太太赐的名。”
司琪的话方落音，双儿立刻蹙眉望过去，满脸责怪地瞪着她。
“三老太太？”傅惟慈听到这样陌生的称呼不禁愣了愣，见双儿如此，又极快掩下眼底的诧异，神色如常地问：“这位三老太太是何许人啊？”
司琪闻言当即惊慌地捂住嘴，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然失措地轻扇了自己两巴掌，带着哭腔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少奶奶恕罪。”
傅惟慈轻笑了一声，侧身拿起梳妆桌上的团扇，慢悠悠地扇起来，似笑非笑道：“你若是不如实说，那当真是该死了。”
双儿和司琪齐刷刷地跪下，连着倒水回来的丫鬟也跟着跪在门口不敢动弹。
三人没一人开口，屋里静悄悄的掉针可闻。
“看来你们混淆了谁是季府的主子。”傅惟慈方才还浅笑盈盈的脸陡然浮上几分薄怒，一侧头脖颈后的双株梅花红艳艳的的夺目。
“少奶奶恕罪，是少爷不准我们说三老太太是c是c”司琪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但整体表达了是季方让她们闭嘴的。
双儿侧目瞪着司琪，忙接下话茬利落道：“少奶奶息怒，少爷不准奴婢说，是想等您到了盛京亲自与您说，三老太太是少爷的伯婆，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
傅惟慈的脸色凝了凝，微垂的眸子露出几分讥笑，勾唇道：“司琪也不知道吗？既然三老太太给你赐了名儿，你不会什么都没听说吧？”
司琪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半响忽然直起身指着门口跪着的丫鬟道：“紫叶知道，她原是少爷指给伺候三老太太的。”
这真是大型指认现场，傅惟慈不得不将目光移到门口名叫紫叶的丫鬟身上，她也有些害怕，但表现的没有司琪那般夸张。
她跪着爬到傅惟慈跟前，垂着头道：“三老太太是圣上刚赐下宅子时找上门来的，她自称是少爷祖父的三嫂，如今儿女不知所踪，孤身一人在盛京乞讨为生，恳求少爷收留她。”
紫叶回答的很是干脆，她仍垂着头，急声解释道：“奴婢只伺候三老太太半个月，知道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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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5章 殷切的司琪
傅惟慈及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想必当下那种情况，季方就算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毕竟新晋状元若是不肯收留三伯婆，足以被有心之人扣上不孝不悌的大罪名。
果然不出她所料，毫无依仗的季方在盛京怎么会一帆风顺，其中的跌跌宕宕只不过自己不知罢了。
“你既是伺候三老太太的，如何又跟来梁县伺候我？”她不怒不喜，幽深的眸子遮去了所有的情绪。
“是三老太太非要塞过来的。”司琪率先回答，抢答这种事倒没了方才的磕磕巴巴。
紫叶不悦地瞪了一眼司琪，垂首恭敬道：“三老太太说多一个人多双手伺候，路途遥远，免得照应不周。”
傅惟慈留意看了眼双儿，不言不语地盯着地面，看来这乱糟糟的事儿和她是没什么关系了。
既然这位三老太太是敌是友尚且不知，那她也不能露出什么把柄来，回头被有心人离间了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孝顺长辈是理所应当的，三老太太既然是府中的长辈，你们务必要尽心尽力侍奉，若是有人敢因三老太太不是少爷的亲祖母而轻视，我首一个不会轻饶了她。”
三个丫鬟忙垂首称是，脸上的慌张也渐渐褪去。
“起来吧，又没犯什么错儿。”傅惟慈转身面朝着梳妆镜，随手拿起胭脂盒，指腹在胭脂上打圈儿。
“奴婢来，少奶奶金贵之躯，别弄脏了手。”司琪殷切地上前，轻点了两下胭脂，笑得比朵花还灿烂：“少奶奶肤色白，这颜色最衬您了。”
晚间用饭时，三个丫鬟并着红袖都站在堂屋，范樱和子诚略有些不适应，拘束地倒不像在自己家里，两人匆匆吃了几口饭，忙回了屋。
傅惟慈嚼了嚼嘴里的咯吱咯吱响的青菜，略有所思地望向范樱和子诚离开的方向。
范樱是四合村人，总比她这个半路来的媳妇了解季家的家谱只记着人名，这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季方的祖父一共有五个兄弟，两个妹妹，如今祠堂的牌位上五个兄弟都在其列，至于各自的媳妇她倒没怎么留心。
说起来也怪，她从未见过旁支的亲戚找上门来，哪怕季家豆腐在梁县周边已赫赫有名，所以她一时也想不到。
范樱或许能知道些，傅惟慈这般想便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道：“你们都不必跟着我了，早些休息。”
她抬步直奔着范樱的屋子而去，她不喜欢有些事稀里糊涂的，比如突然冒出来的三伯婆究竟真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她走到范樱房门前，脚步一顿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吩咐红袖去街上多买些糕点来，顺便带回一只烧鸡。
等红袖一走，傅惟慈关紧房门，从床底下拽出其貌不扬的箱子，四个角都掉了漆，她从脖子上的项圈里扣出小小的钥匙，打开箱子是满登登的银子。
她找了个小匣子装了数十个银锭，又用布包好，重新将箱子上锁塞进床底下。
这部分银子是留给范樱以作不时之需的，她在绣坊的工钱微薄，熬几年手指眼睛都会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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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6章 偷偷放钱
傅惟慈知道她不会要，所以得找个好时机偷偷送进她房中，如今家中人多，她又不能白日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入别人的房间。
等红袖回来，她将盒子抱在怀中，用糕点和烧鸡的袋子挡个严实，满心欢喜地往范樱房中去。
敲了敲门，响起请进的声音，她推门而入，抱着东西扬声笑道：“樱子，去厨房把我酿的花酒拿来，今夜咱们不醉不停。”
范樱吃惊地望着她怀中的大包小包，放下手中的针线忙迎上前要接，却被傅惟慈一侧身躲开。
“你快去拿酒，我快要按捺不住想痛饮了。”她说着用手肘推着范樱出门。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范樱皱眉退到门外，看着笑容如灿阳的姑娘，似乎又想起曾经在四合村爽快又果敢的影子。
“你莫要再唠叨了。”她作势将东西放在桌子，蹙眉催她快去，等到范樱一走，她又拍了拍脑袋佯作恍然大悟道：“诶呀，我忘记让她拿酒杯筷子了。”
而后笑眯眯地弯身看向做功课的子诚：“子诚去帮帮你娘，顺便提醒她拿酒杯筷子来，有烧鸡吃哦。”
子诚笑着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正在换牙的他格外讨趣儿，摸了摸晚饭没吃饱的肚子，整齐地放好笔纸，小跑就往厨房去。
趁他们母子俩都不在房间，傅惟慈忙把藏在吃食下的匣子掏出来，咬着下唇在屋里梭巡了好几圈。
秉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只好选择将匣子藏在床底下，她蹲下身将匣子往床底下推了推。
又觉着深度不够，提着裙摆趴到地上，探手将匣子推到最里面，罢了又小心翼翼地将脚踏摆好，出门拂了拂身上的灰尘。
等范樱和子诚回来，她正洗干净手，招手让他们快进来，亲手撕了个鸡腿递到子诚面前：“来，弥补你没吃饱的小肚子。”
范樱放下杯筷，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大户人家规矩多，一时不适应好多人盯着。”
“我能理解，其实我只是装得像，也不敢放开了吃，所以才摆脱她们偷偷来你这儿填饱肚子。”
一听傅惟慈如此说，范樱才轻松地笑了笑，忙回身将屋门关好，生怕被外面的人瞧见似的。
她看了眼啃鸡腿的儿子，动手将另外一个鸡腿撕下来，递到傅惟慈面前：“来，多吃点。”
傅惟慈略有一刻的犹豫，她暗暗感受了下饱了的肚子，咬着牙把鸡腿接过来，双眼笑成月牙状：“往后难吃到梁县的烧鸡了，那我不跟你客气了。”
她说罢咬了满满一嘴肉，肉香溢满唇齿，似乎还能塞下这个鸡腿。
范樱又亲手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她面前，一杯自己端着，神色有些沉重道：“小慈，咱们虽没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你能将这么大的院子留给我们母子住，这份恩情我与子诚都不会忘。”
相处这么久，如今人要走了，范樱心底说不出的不舍与难受，这种滋味她许久没尝过了，自打子诚他爹死后，她的心肠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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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7章 感情本就是糊涂的
今日她又尝到这般滋味，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抬手蹭了蹭鼻子，笑道：“季方出人头地，是好事，是喜事。”
傅惟慈心中同样不舍，朝夕相处，自从季娟走后，她愈发珍惜和范樱这段情意，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盖住范樱的手，笑道：“你若是肯跟我一同去，那便不必受这种分离之苦了。”
“说什么傻话，盛京那种地方哪是我们去的起的，在这儿有你的陋室书院供子诚读书，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范樱端起酒杯，放在唇下一仰而尽。
“盛京”傅惟慈微仰着头盯着燃起的油灯，昏黄的晕圈在视线里荡开，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既陌生又不陌生。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面对，首要面对就是傅家那群老妖怪，她得想办法让傅大太太尝尝乡下的滋味。
思绪一下子飘远，她忙眨了眨眼，回到现如今的时刻，似有所叹道：“要立足谈何容易。”
范樱忽然笑了，脸颊微红，她自顾自的饮了三杯，已带了几分酒气，推着傅惟慈也喝了三杯，杵着下巴笑：“凭你的本事在哪都活得下去，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你当初告诉我的。”
“那是自然，就算没有立足之地，硬挤也要挤出来，有朝一日我在盛京站稳，咱们小子诚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她玩弄着指间的酒杯，眉眼染上几分醉意。
酒酣话浓，两人脸颊潮红，傅惟慈忽地起身打开门冲着院子里喊了声红袖。
她略有些站不稳，靠着门板才强撑着站住，远远见着一齐跑来三四个人，不耐地蹙了蹙眉，嫌弃地挥了挥手：“红袖自己来。”
其余三人看看站住脚，只能见着伏在门边的少奶奶身子发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见着红袖进门领着个小孩出来，再想看门就咣啷一声闭紧。
除了昏黄的烛光从门窗映出来，再无其他可见。
子诚一走，傅惟慈重新坐回桌旁，颇认真地问：“樱子，你当真不考虑武子吗？”
范樱早知她想说此事，能让子诚避开的事，大约只有这一件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想起曾经在饭庄那男人对自己种种的好，心下竟也泛起酸涩来，她如何不想再嫁，只是再嫁的阻力太多了。
“我在四合村算是臭名昭著了，他若是娶了我，迟早会知道的，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我过够了。”范樱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想也没想就喝下去。
香甜的酒却让她喝出几分苦涩，又像一团烈火，在她胸腔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武子是个踏实的男人，你不能苦自己一辈子，该坦白就坦白，他接不接受那是他该考虑的事情。”傅惟慈靠在椅背上，见范樱如此，心下也知她对武子并非全然无情。
“小慈，女子再嫁哪那么容易，何况是我这种人，以往我对感情是看透了的，现如今不知怎么就又糊涂了。”她说着说着就带上些许哭腔。
“感情本就是糊涂的，若是时时刻刻都清醒，那便不是感情了。”傅惟慈望着面前的酒杯，满盈的酒水让她忽然想起曾经自己颇为不屑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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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8章 你嫌弃不嫌弃？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俗气是俗气了些，但说的并无道理。
范樱连着倒了三杯酒喝下，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熟悉的房间，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起身，醉话毫无边际：“糊涂就糊涂吧，你我都糊涂，就没个清醒的，这世上迟早都会剩我们孤零零一个人的。”
傅惟慈头昏昏，好不容易按着她重新坐好，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努嘴道：“临走前我们这样痛快的喝一场，等我到了盛京怕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范樱腾地一下又站起身来，醉红的眼睛坚定又决绝，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头顶撞到傅惟慈的下巴。
硕亮的眸子转了一圈，拉着捂住下巴的傅惟慈就往外跑，等两人从侧门跑到街上，再从街上跑到胡同里。
傅惟慈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令人眼花缭乱，醉迷的眸子蒙了层水汽，丝毫不知范樱要把自己拽到哪里去。
直到她胃里的酒和食物还是随着她小跑而翻腾颠覆，她拽进范樱停下脚步，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气喘问：“你要去哪？”
幸好天色暗了，无人瞧见她们两人略显狼狈的模样，范樱咽了咽口水，指着前面胡同里挂着灯笼的地方道：“就是这。”
傅惟慈被牵着又走近了些，即便眩晕也认出此处是户人家，她抚着起伏的胸口又问：“这是谁家？”
范樱答都不答就上前敲门，三四下无人来应，便开始用胳膊捶，震得两侧的灯笼直晃，光线随之晃悠。
“诶，你要干嘛啊？我们快回去吧。”傅惟慈见此状不由担心起来，一只手上前拽着范樱，另一只手扯着禁锢脖子的衣领。
里面的脚步声愈发近了，空荡荡的夜里这种未知危险的靠近，想让她拔腿就跑，可她实在拽不动醉疯的女人。
傅惟慈若是知道耍酒疯的女人这般可怕，断然不会由着两人放肆，无奈之下只好搂着范樱想把她从门前拖走。
“武子，你开门。”范樱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拼命要挣脱腰间的束缚。
在傅惟慈明白面前的门是武子家的，吱呀的开门声当即响起，她想都没想忙躲在黑暗中，紧贴着武子家的外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微不足道。
站在门内的武子果然没见着旁人，他惊诧地喊了声：“阿樱？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我之前当过野妓，你嫌弃不嫌弃？”掷地有声的问话，震惊了面前的武子，也吓到了躲着的傅惟慈。
她连喘气儿都不敢了，四肢贴在墙上不敢动弹半分，心下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冲过去把范樱拉走。
饶是醉意再浓，这个档口也被吓清醒了八分。
门口霎时间的安静对她来说比穿越了时空还要漫长，武子要是敢说出半分不敬的话，她就冲出去一脚踢得他断子绝孙。
范樱哭了，她抬起手臂挡住口鼻，呜呜地哭着，似有人在她心口扯裂肌肤，硬生生撕出口子来。
“我克妻，你嫌不嫌弃？”
傅惟慈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嘴，眼中的茫然混着惊喜，她感觉灯光下的身影一晃，从心口弥漫上来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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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9章 鬼打墙
武子的话再明晰不过，傅惟慈觉着自己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
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难言之隐，咱们谁都别嫌弃谁。
她真替范樱高兴，今日多亏自己与她饮酒，若不然哪能促成这般好的姻缘。
深夜寂静，萦绕在灯笼附近的飞蛾撞着灯笼纸，发出轻微的声响，傅惟慈躲在黑暗里，露出一只含笑的杏眸。
范樱和武子相拥，两人似跨过了遥远的鸿沟，终于在彼此之间架一座心桥，无论世俗的眼光如何，无论未来是否顺利，他们此时互相拥有彼此，就足够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黝黑的胡同里退出来，为了不去打搅他们两人的美好时刻，傅惟慈只能拢紧自己的衣裳，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有情饮水饱，她的有情人不在身边，只好搂紧自己回家钻温暖的被窝了。
方走出深巷，她顺着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往家走，似乎是左拐右拐直走，但她站在陌生的街口，方圆十里皆一片黑暗时，她略有些慌神。
此刻的傅惟慈被风吹得酒气散了些，她顺着来时的路再回去彻底找不到当时范樱带她钻得胡同了。
梁县的路她真正步行走过的只有家与书院与冯家与衙门与赌坊。
傅惟慈告诉自己要镇静，切莫慌了神，沿着一条路走总能出去的。
于是她决定赌一把，就沿着左边的路一直走下去，她觉着浑身发凉，不知是酒气散去带走了她的体温，还是略有些害怕。
走了很久，当她站在街口重新张望四周的景象时，她觉着自己在绕圈儿，眼前的街口和方才她决定沿一条路走到底的街口是一模一样的。
她无法再按压下恐慌了，她焦急地走到最明亮地方，记住此时月亮的位置，并且试图在天空中找到北斗七星，再通过北斗七星的位置找到北极星。
以此她就能辨认出究竟哪个方位是北方，傅惟慈仰着头观望着星星，当一个人置身于某个黑暗的环境中，抬头仰望是见极其恐怖的事，而且会丧失掉仅有的安全感。
天空中正荡着几片泛白的云，在夜色下是泛白的，或者是乌云也未可知，这使得她辨认方向的难度又增加了。
就在傅惟慈仰望星空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三个字，这令她仅存的勇气都丧失尽了，浑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鬼打墙，从心底窜上来的寒气让她浑身发冷，难道古代民间故事的传说要在自己身上应验了吗？
浑身的毛孔都被恐惧支配着，从每个缝隙里钻入凉气，她强迫自己冷静，即便真如自己所猜测的，也要冷静应对。
傅惟慈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不敢随便乱瞟，她边哆嗦边搓衣角，看着前方有几个店铺的街口，她告诉自己只要走到哪儿去，找个墙角坐下睡一觉，再醒来天就亮了。
只要天一亮，一切就都好了。
她几乎是撒腿就跑，朝着一个铺子的墙根儿底下奔过去，然后背部紧贴着墙，瞪着眼珠子四下里张望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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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0章 我送你回去
无人，黑暗，算是安全，此时她真希望自己的脚边摆着几瓶酒，哪怕是那种最烈最辣最呛的酒，酒壮怂人胆，起码让她看起来没这么怂。
她坐了许久，恐惧已撑不起她沉重的眼皮，她杵着下巴，挑眉尽量睁开眼，却抑制不住自己一下一下的点头。
即便睁着一条眼缝儿，但她已然看不清四周的环境，酒劲儿彻底褪去，困乏如浪般袭来。
傅惟慈睡着会周公时还不忘抱怨自己被困住，还忧心自己何时能到家。
“醒醒，醒醒。”
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想睁开眼睛却又舍不得睡梦中的舒坦。
“傅惟慈，醒醒。”
她蓦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片漆黑，心下顿时就一沉，还以为自己被困住是个梦，原来方才的才是梦。
“大半夜的你怎么睡这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连脚趾都拼了命的夹紧，抬头见着马背上的霍骁，随即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
四肢骤然就没了力气，连强硬的态度都撑不起来，困倦地提不起精神道：“还能怎么，迷路了。”
她垂着头没去看霍骁，但空气里瞬间安静让人浑身不自在，不管怎么说，能在此时见到他，还算一件比较幸运的事儿。
此时别说霍骁，哪怕是个活人都成。
霍骁压着唇角，看她落魄的模样忍着没笑出声，但眼底泄露的喜色在幽暗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他原本都走过去了，不知怎么就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见着她杵着下巴，昏睡地神志不清。
黯淡无光的四周，只有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缩着身子坐在那，像夜半出来赏月的小狐狸。
他本想不做理会，敛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蓦然想起当初自己那一巴掌，愧疚让他当做没看见。
“起来，我送你回去，大半夜的在街上游荡，若是谁家遭了贼，我是要带你回衙门审问的。”霍骁在马背上坐的笔直，似不屑低头看傅惟慈一般。
“多谢您嘞。”她如今没工夫挑了，只要有人能送自己找到家，让她回到温暖的床上好好睡一觉，那真是人世间极美的事。
她双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身来，腿一直起来，忽地又坐回地上，龇牙咧嘴的不敢动弹，诶呀呀地喊：“我腿麻了。”
“本官可没闲心等你恢复。”霍骁脸色阴沉，略带几分薄怒。
“大人好人坐到底，把您的马借我坐坐？”傅惟慈故意如此说，谁让他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姿态，今儿非让他尝尝当马夫的滋味。
顺便还可以把那一巴掌的仇报了。
傅惟慈忍受着双腿的酸麻骑上马背，幸灾乐祸地看了眼牵着牵着缰绳的霍骁，她故意倾着身子笑道：“多谢大人让出马，我代表梁县的老百姓感激您。”
“状元夫人马上就要成为盛京人了，您如此说可别折煞了本官。”
对霍骁的回击，她好不惊讶，反正两人说话向来都是针锋相对。
“我若是如此说就折煞了您，那您那日一巴掌岂不是要愧疚死？”傅惟慈端望着前方黑漆漆的路，良久没听见反驳的声音，不由低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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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1章 要比坏官更坏
霍骁如同没听见一般，牵着缰绳走得又缓又稳，这倒让坐在马背上的她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地想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说错了，您也是受了伤的。”
又安静了许久，傅惟慈攥着马鞍，决心不再多言，那日顶多是扯平，那今日自己不能不知好歹，劈头盖脸就讽刺人家。
想到幽静恐怖的街口，她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谁料在她以为两人互不理睬对方的时刻，霍骁忽然开口，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你送的佛经当真让我的伤好得更快了些。”
这种奇怪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反话，傅惟慈安静听着，并未做声，眼下这种情形，她少言寡语对自己比较有利。
绕了几个她记不清的胡同，她终于见到一片熟悉的景象，直到马儿停在侧门，她满脸喜色地下马道谢：“多谢霍大人的帮忙。”
霍骁用阴晴不定的神情看了她一眼，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多余的动静，牵着马朝着外面走。
或许是因她要走了，能摆脱这样难缠的死对头，往后长长的余生里再无见面的可能，她忽而想收起那些锋芒，直呼其名地喊了一声。
“你是个好官，但想要长长久久的当一个好官，就要比坏官更坏。”这句话貌似是她从某部电影里听过的。
她觉着此话送给霍骁或许正好，希能能对他的茫然无措有所帮助。
翌日，武子拎着满手的东西来到季家，见到傅惟慈先笑呵呵地唤了声大老板，惊得盛京来的三个丫鬟半响没缓过神来。
大老板少奶奶在梁县居然是做买卖的，这可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下贱的，除非做到皇商的程度。
这贫穷又落后的梁县，应该根本不存在什么皇商吧。
司琪最先撇嘴表示不屑，表情方露出来，被双儿一个眼刀子逼了回去。
武子此番来自然是讨好子诚的，傅惟慈不想耽误人家的正经事，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让他们去后院找孩子。
能在临走前见到范樱收获自己的幸福，当真是件美事。
“瞧瞧范樱姐如花的模样，奴婢第一次见她这般高兴。”红袖轻摇着扇子，遥望着范樱与武子携手的背影，由衷的替她高兴。
傅惟慈笑笑，合上眼睛感受着梁县悠闲自在的微风。
出发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略带了些早秋的味道，白日秋老虎的威力十足，到了晚间，风就凉了起来。
临出发前几日，傅惟慈让人把书院的账本都送到家来，闷在屋子里将近期的账目都翻看清楚，并且一一记录，留作日后查账的标准。
三个盛京来的丫鬟得知少奶奶还开了间书院，越发看不透这位少奶奶了。
特别是司琪，不止一次议论过主子多此一举，将来状元夫人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何必为这点蝇头小利劳心劳力。
一次两次，傅惟慈便也知道她背地里说了些什么，渐渐对她冷落了些，这种碎嘴皮子的丫鬟，没法近身伺候。
但凡有点什么事儿，恨不得出门就告诉旁人知道，嘴巴没个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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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2章 远行
八月初一，天高云淡，红袖与其他随来侍奉的丫鬟伺候傅惟慈洗漱梳妆，她坐在梳妆镜前，端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昨夜，她向范樱打听清楚了季家的各位族亲，当年季家本是四合村较大的家族，但后因些不清不楚的原因就分了家。
继而几个兄弟便四散为奔波生计而去，逐渐也就没了音信。
不过这位三老太太，她还是听长辈们议论过得，傅惟慈将这些事记在心底，往后的日子慢慢看。
既然是季家的族亲，若是安分守己地在季府吃吃喝喝，那边也罢了，季家不多这张嘴。
但若是有些旁的心思，就走着瞧。
“姑娘，冯家来送您了，老太太正在门口下轿。”红袖望了圈儿屋内，见所有东西仍如寻常，就想并未搬走一般。
“东西都搬好了？”傅惟慈望着镜中的红袖，她近身的箱笼都交由红袖照看，其中可还藏着大箱银子和一大箱子首饰。
“是，马车就在门口候着。”
等最后一只钗子戴好，她起身看了看身上的衣着，并无不妥才疾步出了门。
冯家人尚未进门，她忙迎了上去，朝着冯老太太的面前盈盈跪下，满含感激道：“孙女不孝，不能侍奉祖母左右，这些日子多亏祖母与义父义母的庇护，请受小慈的一跪。”
冯老太太上前扶起她的胳膊，苍老的双眼染上不舍与疼惜，这种身心同受的情感，使得那双满是皱纹的手微微颤抖。
“大好的前程在盛京等着你，我只能护你到这儿了，你切莫怪我。”冯老太太深感愧疚，她的能力仅此而已，出了梁县，她再难护她周全。
“祖母折煞小慈，待我与季方在盛京安稳下来，便接您去长住，到时候您千万别推脱。”她回握着老太太颤抖的手，鼻间令人心安的味道。
每每靠近冯老太太，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让她浮躁的心渐渐沉静，而现如今她远赴盛京，而冯宝成的调任令尚未有定数。
若是陛下圣心回转，那她与冯家的缘分或许就至此了，来日再见机会渺茫。
她鼻子一酸，硕大的泪珠掉在冯老太太的手上，冰凉凉的让人的心都碎了。
这种令人心安的味道，她眷念的温暖，她盼望着有朝一日还能如在梁县这般。
“盛京若是有什么不舒心的，尽可写信告诉我，抑或是想念梁县什么吃食，也尽可写信来。”
“祖母，盛京那么大的地方能少什么吃的用的，肯定比梁县强多了。”冯昭也没了往昔嬉皮笑脸的模样，绷着脸盯着傅惟慈。
“您是太担心小慈了。”王氏拉过傅惟慈的手，用帕子小心拭去她眼角的泪，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路途遥远，该备的东西的备好了？”
见她点头，又道：“别哭了，一会儿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冯宝成负手站在门边，仔细看着四辆马车，一个装满了箱笼，另外两个是主仆几人用的。
季方安排的妥帖，半分都不用操心，只是赶路最为折腾人，连着坐船坐车大半个月，姑娘家的身子比男子娇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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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3章 住宿
如此不免又嘱咐了一番，冯宝成心下早已将傅惟慈视为自己亲生一般的闺女，今日远行，诸多放不下的话只交代王氏。
王氏攥着傅惟慈的手不停的絮叨，似乎要把几年的话都说尽了。
冯昭站在父亲的身后，一言不发的望着即将远行的阿姐，平日里他嘴上不说，心下却早已将她当成亲姐姐对待。
现如今日日相处，想见就能见的人说走就要走了，心下十分不是滋味。
范樱牵着子诚来送她，多道了几声保重，眼眶不自觉地便红了。
离别的伤怀使得每个人的脸色多有凝重，傅惟慈暂时忘却了盛京尚有季方等着自己，那种夫妻团圆的喜悦，只顾着抹眼泪道别。
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望着季家门前的诸人，勉强扯出笑容，能重回盛京是好事儿，即便有诸多不舍，那也是她坚定不移的目标。
马车缓缓驶动，能见到的人影愈模糊了，渐渐的彻底瞧不见了。
红袖与她同坐一驾，其余三个丫鬟另外乘车，其余五个人轮流赶车，交替休息。
洗了帕子净面，傅惟慈用热乎乎的帕子盖住脸，腾腾的热气渐渐温暖了她因泪水干涸而紧皱的肌肤。
干涩酸疼的双眼也稍稍舒服了些，擦了擦脸又蹭了蹭手，精神恹恹地靠在引枕上。
“姑娘该高兴，您和姑爷小半年未见了，等咱们到了盛京，您们也就团聚了。”红袖盼望主子能提起精神来。
“我知。”她抬起手将车帘掀开一角，窗外的景色是葱郁略显秋色的树林，这一会儿的工夫就出了梁县。
她脱了鞋躺下，许是起得早，抑或是方才哭累了，借着马车的颠簸便是睡着了。
夜幕降临前马车停了几次，主仆都下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解决生理上的问题。
傍晚宿在的客栈在城边，安排好房间，她推开窗子就能见着金黄如蛋黄的夕阳，缓缓西下，颇有几分长河落日圆的韵味。
几个丫鬟忙里忙外，大水沐浴，端饭揉肩，傅惟慈这具身体当真找回些许曾经在傅家的待遇。
那群人虽对自己不怎样，可她身边还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嬷嬷的，都是母亲当年留下的。
傅尧走前，她特地嘱咐他照顾好她们，万不能让傅大太太随意发卖了，即便是发卖了，也要想办法赶紧赎回来。
五个家丁里，有三个是薛之孟的人，这三人比其他两人更警醒，中途休息时格外留意四周的环境。
双儿将饭菜碗碟摆在窗旁的桌子上，柔声安慰道：“这儿的饭菜不甚如意，少奶奶将就着用些，明日晚间便能到扬州城，到了那就能吃些好的了。”
“没错，我们来时在扬州城下了船，还以为又一个盛京呢，繁华热闹的当真跟盛京似的。”司琪凑上前，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
紫叶默不作声地端了水盆请她洗手，并未搀和其中。
傅惟慈撩水净手，抬眼打量了下紫叶，话虽然不多，做事却稳妥。
双儿已开始布菜，荤素搭配着夹了些放在她面前的碟子内，举止规矩，贴心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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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4章 您看什么书？
这三个丫鬟里，最有大丫鬟模样的便是双儿，年纪或许稍长些，司琪与紫叶都愿意听她的话。
留在身边做个一等丫鬟倒也合适，不过还是再观察观察，先留用二等，相处些时日再提拔。
至于司琪和紫叶，尚需观察些时日，接下来的十几日的水路，总会摸清楚些她们的秉性。
用了饭，傅惟慈让红袖把包袱里的书拿出来，被包了一层黄色草纸的书难遮侧面的破旧，可见是看了许多日子的。
司琪瞪着锃亮的眼睛盯着此书，好奇地道：“少奶奶一直看这本书，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双儿奉了茶，斜眼瞪了多嘴多舌的司琪，敛容道：“主子的事何时轮到你打听？出去。”
司琪面色有些难堪，咬着嘴唇望向傅惟慈，见她用手肘将书压住，并未又替自己说话的迹象，蹙了蹙眉委屈地跑了出去。
红袖站在门边，远远望着司琪一路下了台阶，面无表情地继续守着门。
傅惟慈呷了口茶，微垂的眸子被浓密的睫毛遮住，似笑非笑地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劳累了一日，明儿一早再来伺候吧。”
“是。”双儿和紫叶恭敬地屈了屈膝，脚步轻轻地退了下去。
当屋内只有红袖看守门口，她才松了口气，翻开这本琢磨了大半年的书，她把封皮包住，就是不想让外人瞧见，蠢钝如司琪，才会多此一问。
“红袖。”傅惟慈看了两行小字，蓦然开口，如羊脂玉般的脸颊漾起浅笑，继续道：“你悄悄去看看司琪在哪，顺便留意下谁陪着她留在房间里。”
红袖应声称是，将门关严便顺着方才司琪下楼的方向而去。
摆在桌上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曳起来，傅惟慈脸侧的头发也微微晃动，除了翻书页的声响，安静的能听见客栈大门前的马发出的哼哧哼哧声。
此处客栈在一小小县城边儿，人少寂静，夜里听不见高声鼎沸的动静，傅惟慈又倚在床边看了会儿书，便寻了个舒坦的姿势睡了。
翌日一大早，家丁忙着往车上搬箱笼，丫鬟们服侍她起身，正梳洗着，店小二就送来了早饭，杂粮粥并着小菜，白面饼和鸡蛋。
他把餐盘举得高，头却垂的很低，怯生生地收了红袖给的赏钱，欢天喜地的下了楼梯。
他们小小得客栈这几个月招待了好些贵客，今儿这位奶奶一瞧就不是普通人，三四个丫鬟就伺候她一人，家世不知多豪贵呢。
用了早饭就继续赶路，昨夜的风带来了一股风雨味儿，傅惟慈抬头看了眼天色，怕是要下雨。
果不其然，晌午的时没见半分热乎气儿，淅沥沥地下起绵绵小雨来。
红袖找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又将车窗帘子拽了拽，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处干爽的屋檐下，傅惟慈合上书塞进枕头底下，揉了揉眉心便下车活动活动身子。
“一会儿你去歇着，让双儿过来伺候。”她边走边观赏周围的景致，这场雨彻底洗刷了夏日里的燥气，即便是染了秋意的树叶都发着绿油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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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5章 扬州城
这大概是初秋里的最后一抹翠绿，随着一场场初秋的雨，冲刷掉绿色而浮上黄色，渐渐就适应了冰冷的空气。
双儿随着傅惟慈上了中间的马车，竹帘微动，马车渐渐行驶的又快了些。
“入夜之前便能上船，少奶奶可要在扬州城逛一逛？”
傅惟慈半眯着眼睛养神，半靠在引枕上，一只手似有似无地敲打小几，闻言含着浅笑道：“乏极了，等在船上安顿好，你们几个去逛逛，买些地道的糕点特产，再看看自个儿喜欢什么。”
双儿欢喜一笑，点头称是，忙倒了杯茶放在小几上：“少奶奶尝尝奴婢泡茶的手艺。”
傅惟慈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翠绿翠绿的小茶杯，牵起唇角笑道：“你们几个里属你最稳重，一路上你多操心些，若是她们什么地方做错了什么，尽管训诫。”
“是。”双儿点头，笑容端得愈发知礼，轻言轻语道：“只是红袖姑娘不需奴婢教导，她与您相处的最久，凡事自然比奴婢们更懂少奶奶的心思。”
“她性子不同，你们若是能躲着她便躲着，她向来不爱言语，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只有事不关己，她从不理睬。”傅惟慈抿了两口茶，继续合上眼。
“茶不错，季方选的人果然合我的心意。”闭着眼的人是瞧不出什么情绪的。
双儿虽懂察言观色，如此却也不知她的脸色，只好挑拣些好听的话说：“少爷对少奶奶的关怀，府中人多有体会，三老太太本想让您早点进京，是少爷说等府邸归置打理好，再请您回去。”
“这些日子我不在，少爷身边都围着些什么人？”她语气懒散，倒像是随口一问。
“少爷身边的人多是朝堂上的，奴婢们不好过问，少奶奶放宽心，咱们府上除了三老太太与奴婢等，其余连个雌性的猫儿狗儿都不见。”双儿想同为女人，那主子问此话的用意，不过就是想知道府中是否有其他女子。
傅惟慈笑了笑，掩嘴打了个哈欠，双儿立即知意地上前动了动引枕，服侍她躺得舒服些。
马车行的快，主子又一直睡着，中间连歇脚都免了，一路直达扬州城。
方进城门走了一段，吵闹鼎沸的声音便从车窗飘进来，傅惟慈掀开竹帘往外瞧着，扬州城果然繁华，来往行走的人几乎肩并肩，就连做生意的铺子门前，都会三三两两的人站着说话儿。
路过一家茶坊，从正门走过便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唱戏声，果真与盛京并无差别。
她放下帘子，垂头摆弄着指间的金戒指，没想到她竟能来到古时的扬州，不知地理位置与现代扬州是否一样？
马车进了城就走的极慢，好不容易到了码头，先有家丁上前寻找雇佣的船只，然后再搬运行李，等傅惟慈上了船，便开始点灯打理床铺。
开船前，盛京来的三个丫鬟随着送还的马车进了城，红袖陪着傅惟慈坐在船舱里，外面尚两个薛之孟的人寻视周围。
窗外的扬州码头上了灯，城里的方向灯火点点，傅惟慈合上书朝着远处眺望着，正巧见着三个丫鬟欢天喜地的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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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6章 争执
双儿走在前面，一只手拽着司琪在中间，紫叶走在后面，三人中属她抱着的东西最少，涌入船舱便像献宝似的捧在傅惟慈面前。
“少奶奶您瞧，扬州城卖的帕子比盛京的漂亮，这阵脚细的像画上去的。”司琪将四四方方的帕子摆在桌上，统共有六七块。
“你这是将一年的帕子都买了？”傅惟慈看了一眼，继而笑着打趣她。
“哪儿啊，奴婢是个府里几个要好的姐妹带了些，临走前她们提着耳朵让我带些好东西回去。”司琪见主子并不多看，也未露出过于惊喜之色，便重新抱在怀里。
“帕子便宜省钱，你当人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怎么不把自己买的几朵绢花拿出来。”双儿边说边笑，抬手点了点司琪的脑门儿。
司琪撇嘴翻了个白眼，护着胸前鼓囊囊的绢花，挑眉反驳道：“绢花可贵了，我可没那么多银子。”
傅惟慈不动神色地看了眼红袖，仍噙着淡淡的笑容：“她故意逗你，你却偏要上她的当，只管说你没买就是了。”
“少奶奶”双儿努着嘴，做出两个孩子打架，不受偏爱的那个模样，眉眼却仍是盈满的笑意，将怀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奴婢买了些字画，不懂欣赏就只挑了觉着好看的，你瞧瞧哪个适合裱起来，奴婢回去就挂在墙上。”
说着便将四五副字画展开，屈了屈身子道：“您千万别嫌弃奴婢眼拙，奴婢这样鱼眼睛是挑不出珍珠来的。”
双儿说罢看了眼红袖，笑容一如方才那般毫无遮掩，四个丫鬟只有紫叶面露不自然。
紫叶看了看其他人，忽然哎呦哎哟的叫了两声，抱着怀中的糕点就放在了双儿的字画上，甩了甩酸疼的手道：“实在太重，我抱不住了。”
“诶诶诶，你把双儿姐的字画压住了。”司琪比自己的东西被压住还要激动，忙上前要推开糕点。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糕点掉在地上，少奶奶就没得吃了。”紫叶话少，如果用种动物来形容，那就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司琪就像叽叽咕咕的麻雀，但凡有点什么动静就要喊出去，此时被这只麻雀一叫唤，老黄牛就低下头认错。
“不过是字画罢了，少奶奶的糕点最重要。”双儿忙出来打圆场，趁着众人不注意拽了拽司琪的衣裳。
傅惟慈始终浅笑看她们三人，就在司琪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上前将糕点都搬走时，她抬起手将压在底下的字画抽了出来。
“糕点都用油纸包着，没弄脏，连个褶皱都没有。”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平息了司琪的蹿腾。
她将字画抽出来放在糕点的上面，又让红袖将油灯拿近些。
紫叶垂头暗暗睨了眼司琪，略有些嗔怪又不敢发作，抬头仍一脸歉疚的模样。
“紫叶是个粗鄙的丫头，吃的哪里有风清雅致重要？”司琪见她这副认错的模样，憋着嘴又讥讽了一句。
“好了，你这张嘴对外人凶去，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要挣个高低。”双儿板起脸瞪了司琪一眼，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准她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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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7章 你替她们受罚吗？
“司琪出去。”傅惟慈蓦地出声，目光冷冷地看着一副莲花图，简简单单四个字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司琪以为自己听错了，局促地上前小小地进了两步，面色有些不知所措道：“少奶奶说什么？”
傅惟慈抬起头盯着她，眉眼间的笑意荡然无存，那双和煦的眸子也似寒冬腊月里冰冻的井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出去。”
霎时间，司琪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惊慌之余略带着几分不甘，猛地侧过头朝紫叶瞪过去，欲言又止地想要辩解。
“少奶奶让你出去，你就赶紧出去。”双儿甚少这般疾言厉色，用胳膊肘戳了戳司琪，紧皱的眉间略有些不悦。
“凭什么我自己出去？紫叶也要一起出去，分明是她先做错了事！”司琪咬着牙忿忿地指着紫叶，煞白的小脸变得通红。
“放肆！”傅惟慈将手中的莲花图扔回桌上，面容浮上几分薄怒，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竟然透着些许狠厉。
三个人忙噤声跪倒，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这是第一次惹主子发怒，谁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司琪，你抬起头来。”傅惟慈抬手放在桌边，手腕上的玉镯碰到桌子发出咣啷一声的动静。
三个人又都吓了一跳，双儿和紫叶不敢抬头乱看，自然也揣摩不透主子让司琪抬起头的目的。
只有红袖垂着头挂着半分笑意，这三个人的心思以为旁人看不明白呢，紫叶也就罢了，特别另外两个。
司琪屏着一口气扬起了下巴，梗着脖子涨得脸色通红，闪烁的眼睛不知往哪看。
“我第一天见你们说的话，个个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傅惟慈半握着手瞪着她，怒气尚未消失，勾着唇角冷笑了声：“满屋子的人属你的话最多，你就这么想知道我如何欣赏这些画吗？”
“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兴起想让您赏玩，不想让她们两人因此生了口角。”双儿又低了低头，声音愧疚地有些颤抖。
“你问你了吗？！”陡然拔高的呵斥声，回荡在屋子里的余音都格外人，她当即看向双儿，又道：“不是你的事少往自己身上包揽，你要替她们受罚吗？”
“是c是，奴婢会记住少奶奶的教诲。”
傅惟慈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冷淡淡的扫过桌上的画，捡起方才的荷花图，语速极快道：“这幅线条不够清晰，可见功底一般，连笔都拿不稳何不去种田！”
红袖疾步上前将荷花图卷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用眼偷偷打量双儿。
“这幅颜色配错，就这点儿审美水平，竟然还敢尝试作画，这幅字除了与小篆有几分相似，峰回撇捺力度不够”
这些字画每一幅都被批评的一无是处，这种不动脑子从街边摊贩上买来的临摹品，有什么好品评的？新起之秀与字画大家的作品，是区区小婢女能随意买来的吗？
想拿这些东西试探自己，好歹也用些有深度的东西，就算自己是个草包，也知道能随意在街上挑选的作品，且是个丫鬟的月银就买得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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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8章 没一个省心的
双儿不敢再多言语，头垂得下巴碰到脖子。
司琪自听到受罚二字，浑身也受不住地先哆嗦起来，憋得脸色通红认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会少说话的。”
她梗着脖子很难受，垂着眼睛又不敢乱瞟，只能看见傅惟慈的裙摆，一时觉得吞咽口水都困难，嗓子就像堵住了一般。
“你既然话那么多，就回去把你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写上百遍千遍，好好痛快痛快。”傅惟慈佯作没见她憋红的脸，目光落在一直存在感极低的紫叶身上。
紫叶这个丫鬟身份特殊，毕竟是三老太太送来的人，对方是敌是友尚且不知，所以对这个丫鬟，暂且搁置是最好的。
但今日她抱着点心压住字画，分明与双儿她们的用意截然不同，反而有种想替自己解围的意思。
但今日之事毕竟是她与司琪一言一语既然要罚自然不能发一个，瞧瞧方才司琪那副德行，今儿要是绕了紫叶，反而让她成为人家的眼中钉。
“再停船补给，紫叶不准下船随意走动了。”
本来司琪心底还有些不平衡，一听下次不准紫叶下船，心底登时就平衡了，比起下船看风光逛街市，抄写根本算不得什么。
傅惟慈抬手按了按额头，厌烦地蹙眉道：“下去吧，都管好自己的舌头。”
方经历了主子大发雷霆的呵斥，三人跪的腿都有些麻了，双儿强自忍着自己的不适，一只胳膊搀着一个往外走。
出了船舱，司琪恼怒地瞪了眼紫叶：“也没说让我抄什么，又没说抄多少遍，我怎么写啊。”
在她眼里自己的惩罚没有紫叶重，便也懒得在她和计较。
“我瞧少奶奶平日里会抄些佛经，你就抄写佛经，不管多少遍，越厚少奶奶越高兴。”双儿出了门便有些撑不住，忍不住蹲下身揉着膝盖。
“双儿，你的字画呢？”司琪狐疑地看着她空荡荡的双手揉着腿，蓦地恍然大悟地闭上嘴，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瞪大眼睛。
“快去取吧，一会儿少奶奶瞧见又该不高兴了。”紫叶提醒了双儿便自顾自的回了船舱，毫不理会司琪。
此时已开船，傅惟慈吁了口气，靠在窗边儿叹道：“瞧瞧这一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没一个省心的。”
“姑娘现在就叹气，等到了盛京可怎么好？”红袖将桌上的糕点收拾到一旁，想起方才的事不由摇了摇头。
“原以为双儿是个善解人意的，留在身边是个得心应手的人，今儿一看，回了府就远远打发了吧。
不知从哪倒腾出这些婆字画来试探我，本姑奶奶写过的字做过的画比她吃的饭都多。”
提起双儿，红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满头不解地道：“照理来说这三人里最好的就是双儿，几乎是毫无悬念就会被您留下，怎么会如此想不开动了这种小心思。”
傅惟慈笑了，笑得睫毛微微颤抖，想起方才三个丫鬟的吓得惨白的小脸，讥诮道：“怎么会？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出这种法子试探我，无非是想证明我是个只懂算账的村妇罢了，不睁开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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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9章 圈套
不等傅惟慈说完，船舱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影哭啼啼地跪倒在地，吓得她忙缩起脚放在椅子底下。
红袖也是一愣，凝眉望着冲进来的人，不是双儿又是谁。
那方才姑娘的话，都让她听见了？
“少奶奶，奴婢当真是冤枉的，您一定要听奴婢解释啊。”双儿满脸的惊慌浸在泪水中，她跪倒在傅惟慈脚底下，一下一下地抽噎着。
“这种事你不承认也是无妨的，毕竟是藏在脑子里的小心思，我再认定也只不过是揣测罢了。”傅惟慈毫不遮掩眼底的厌恶，眸光冷冷地盯着脚下的双儿。
“少奶奶明察，不是奴婢不承认，是奴婢从未动过这种念头，若不是方才不小心听见您如此说，奴婢尚且不知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
方才她突然冲过来，又猛地跪倒在地，发髻便松垮了些，从耳侧滑下几缕头发，瞧着有些小可怜的模样。
傅惟慈一只手放在小几上一下一下轻轻叩响，抬头冲着红袖使了使眼色，等门关好，才问：“画是买的，话也是你说的怎么就不是你的心思了？”
“画是奴婢买的，可并非奴婢本意是c是紫叶说见着少奶奶房中挂着画，想必您喜欢，只是她身上的钱不够，不然就买回来请您品鉴。”
听到这番回答，傅惟慈经不住轻笑，她抬手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双儿：“你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红袖细心地发现主子的眼睛从深思暗沉变得清晰明亮，只剩半分探究之色，姑娘这是要信了双儿的话？
“奴婢并非没错，当时听了紫叶的话，奴婢就想能让少奶奶高兴或许您就能将奴婢留在身边伺候，便顺着紫叶的话买了字画，自作主张的请您品鉴。
方才您的话，再回想起紫叶那会儿的反应，才明白过来前前后后这些事，奴婢因一时私心，竟落了人家的圈套。”
双儿哭得双眼微红，身子不住地起伏着，受尽了委屈。
“奴婢若是真想到这层，断然是不敢的，少奶奶如何聪明又玲珑剔透的人儿，如此就是把自己往刀尖儿上，彻底断了自己的前程。”
许是哭累了，双儿瘫坐在地上，小脸被衣袖擦得通红，似虚脱一般连呼吸都微弱了，眼神发滞地盯着地面。
傅惟慈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蹙眉道：“红袖，扶双儿洗脸梳头。”
双儿忐忑地抬头望向她，惨兮兮的小模样惹人心疼，嗓子已哭得沙哑：“少奶奶，奴婢从前伺候的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讨得主子开，便是全部了，今儿的事让双儿觉着自己无颜伺候少奶奶。”
这种掺杂着失望的语气不像作假，傅惟慈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先去梳洗，有什么话一会儿好好说，哭哭啼啼的让人怀疑。”
这句话基本给双儿吃了颗定心丸，说明主子是信她所说的，这或许算是因祸得福，比起另外两人，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已然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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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0章 赐名惠人
等红袖扶着双儿洗脸梳头，傅惟慈垂着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人心若是有这镯子清透便好了。
偏偏许多人都心术不正，凭白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事情来，难道真的以为旁人不知？
可笑的贪欲，可笑的小心思。
双儿梳洗干净后，垂头走到傅惟慈的身边，时不时抬起的双眼泛着红。
“少奶奶，我再不敢了，无论您将我安排到哪，奴婢都心甘情愿的受着，保证再不肖想旁的了。”
“你能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双儿既然是从前牙行起的名字，留在我身边就别再用了，从今儿起你便叫惠人吧。”
双儿闻言先微愣了一瞬，似无措的看了看红袖，猛然回过味来，当即跪下谢恩道：“惠人谢少奶奶赐名，从今往后必定尽心尽力侍奉少奶奶，绝无二心。”
“稳重细心是你的优点，仔细揣好别弄丢了。”傅惟慈微抬眸，眸底浮上笑意，随即娇懒地吁了口气，起身道：“夜深了，过来服侍我睡觉。”
红袖紧随其后走了两步，余光瞥着喜出望外的惠人，试探性的问：“姑娘，那紫叶该如何处置？”
傅惟慈脚步一顿，转过身望着惠人，微微笑着问：“你觉着如何处置好？”
惠人敛了笑意，沉思了半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奴婢斗胆请少奶奶饶恕紫叶，诚如少奶奶所说，深藏在心底的小心思，旁人口说无凭，又能如何？”
“聪明。”傅惟慈牵着唇角笑了笑，转身绕过屏风，眼底的笑意有些晦涩不明，从衣袖里掏出一串蓝佛珠，缠在手腕上道：“明日起让紫叶近身伺候，既然自作聪明的动起了歪念头，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惠人忙微微屈了屈身子，恭敬道：“少奶奶智慧过人，奴婢会替您留意她的。”
船只沿着水路北上，三日后船舶停靠一处码头，伙计们忙补给些油盐米面，除了紫叶其他丫鬟都到岸上去逛街市。
傅惟慈在船舱内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码头上人声鼎沸，许多伙计扛着麻袋做苦力，她听了一会儿他们口中喊的号子，觉着甚是有趣。
“紫叶，你先前服侍过何人？”她侧过头，阳光正好落在她白玉似的面容上，镀了层金光灿灿。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是刚被卖到牙行的，此前并未服侍过其他人。”紫叶把头垂得更低了。
傅惟慈的眸光蓦地发亮，轻笑着将面前的茶盏推开，托腮盯着岸边的来来往往的人，略有些奶声地问：“我瞧你上次并未买什么东西，难道是没什么喜欢的吗？”
在扬州城时，司琪和惠人都买了东西，惟独紫叶只抱着给自己买的糕点，一件自个儿的东西都没买。
“奴婢要存钱，家中弟弟身子不好，将来还要娶妻，所以奴婢不敢乱花钱。”
缺钱许多人缺钱，首先想到的不是节省，而是步入旁门左道拿些卖良心的钱。
等到丫鬟们都上了船，补给的东西都采买齐全，便缓缓地驶离了码头，渐渐从岸边驶向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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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1章 邱嬷嬷
波光粼粼的水面耀眼，傅惟慈将窗子的竹帘放下，靠在窗户底下假寐。
北上到盛京附近的一处海津镇下船，彼时早有盛京的马车在码头等候，傅惟慈连着十几日没下船，今日终于双脚碰着陆地了。
双脚猛地碰到地面，居然腿软了下，幸而红袖在身侧扶住，才不至于闹了笑话。
此时距离盛京还有一天的路程，又恰巧是正月十五，闻宫中设下中秋宴，季方脱不开身来迎接。
傅惟慈并未介怀此等事，既然入了朝堂，就不得不尽身为人臣的责任，若是独善清高，在仕途上根本走不长久。
“姑娘，您若是撑不住，不妨在海津镇歇一晚，明儿再回去。”红袖扶稳了主子的胳膊，脚步放缓的慢慢走。
“不必了，今夜能赶到起码还能共度中秋，等季方从宫中回来，咱们便也进府安顿好了。”不知是不是在船上晃久了，此时忽然不晃，反而头晕起来。
“少奶奶，那儿就是咱府上的马车，已在岸边候着了。”惠人抱着四四方方的书笼，遥指着停在岸边的并排四辆马车。
见着惠人几人，立在马车旁的人忙下了石阶过来迎接，傅惟慈正盯着脚底下的石阶，眨眼想驱走脑袋里的眩晕。
“老奴见过少奶奶，一路可还平安？”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像一阵暖流从她耳畔滑至心间，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痴愣地偏过头望着请安的老妇。
她蓦地红了眼眶，眼前的人对这具身体太熟悉了，不止如此，就连着她的心都跟着颤悠，双眸瞬间浮上些许湿润，哑着声音唤了声：“嬷嬷”
邱嬷嬷本满心欢喜，见主子如此便伤怀起来，强自忍着点点头，搀着她的另一只胳膊，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老奴只当再也见不着大小姐了，现如今能见着您回来，要了我这条老命都甘愿。”
此生能再重逢，是上天的恩赐。
“这两年您可好？”邱嬷嬷的出现抚平了傅惟慈心底的忐忑，她望着脚下的台阶，尽量让旁人察觉不到两人正交谈。
“好与不好的，如今您回来便一切都好了，老奴命好，还能再见着大小姐。”
“母亲当年留下的几个丫头可全回来了？”傅惟慈微微扬起头，直视前方的路，有可信任之人在身边，凡事都能事半功倍。
“只有莺歌被大少爷找到了，另外两个金玉死了，宝琴被卖到庄子配了屠夫，今年初生了个女娃。”邱嬷嬷面露惋惜，想想当年大小姐方失踪那会儿，那段日子真是痛不欲生，对她们一众人来说，就是暗无天日。
傅惟慈握着邱嬷嬷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眉间微微蹙起，胸口似窒息般堵得慌：“当年我身不由己，不能护你们万全，终是我对不住你们。”
“老奴已从大少爷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大太太当真毒妇心肠，她做下这般罪孽，老天都不会放过她的。”
等老天惩罚她？傅惟慈怕自己没这个耐心，自打夏成龙一事后，这种听天由命的报仇方式她早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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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2章 我很凶的
“不急，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来。”
从心底涌上来的勇气，让傅惟慈的面色逐渐坚定，她噙着淡淡的笑容，默默攥紧了邱嬷嬷的手。
这笔账慢慢算，其中多少人成了牺牲品，都让傅大太太尝尝报应不爽的滋味。
登了岸，邱嬷嬷低下头偷偷笑了笑，满眼喜色地拍了拍傅惟慈的手背，而后不等她反应，便向一侧退下。
红袖一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着抱着箱笼的惠人冲着马车福了福身子，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识趣地与邱嬷嬷一同退下了。
傅惟慈略有些狐疑，她蹙眉看着她们忍笑退下的模样，心下升起些许期冀，难道是
“阿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拨乱了她的思绪，这如琴声般的嗓音，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勾起了她心底的所有。
她抬头望向前方，立在马车边的人如玉树挺拔，半年未见愈发的丰神俊朗，犹如皓月当空，他便是漆黑夜色中，唯一的光亮。
半年之久，起初那些不得安睡的夜晚，她都是穿着他的寝衣，靠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度过的。
她在心底想过许久见他的场景，想过待她回府梳妆，漂漂亮亮的等他从宫中回来，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但未想过来的猝不及防。
季方凝目望着前方有几分呆滞的人儿，牵着唇角忍不住笑了笑，抬步走到她面前：“不想我？我可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
若不是周围人多，傅惟慈恨不得扑到他的身上，挂在他的脖子下，坚决不松手，坚决不下来。
季方等不得了，若是眼前的姑娘继续保持呆滞，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就要烧到嗓子眼了。
他主动牵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替她捂热，目光似受了委屈的小相公：“跟我回家吧，娘子。”
这个家是他努力挣来的，是他为阿慈建造的避风港湾，就像这风平浪静的码头，累了倦了便靠在这片海湾里休息。
傅惟慈终于忍不住笑了，眉眼舒展地如同迎风牡丹，露出两颗尖尖地小犬齿，按捺下狂跳不止的心，修长的手指缠绕在季方的指尖。
她想要的就是这种踏实感，想要的就是他在身边，冲着自己笑。
季方感觉微凉的手缠上他的手掌，心下思念的堤坝便冲破了理智，他转过身忽然抱着傅惟慈的腰，在轻呼声中将她扛在肩头。
“季方，一堆人都看着呢。”傅惟慈揪着他后背的衣裳，瞥见不远处的邱嬷嬷等人掩嘴偷笑，双颊顿时如熟透的樱桃。
“阿慈，你不要害羞，你要凶一点，才能把这些人都唬住。”季方把她放进马车里，用手臂将她禁锢在怀中。
“我很凶的，这次会盛京我就是要以母老虎的形象示人的。”她抱着季方的肩膀，动了动身子跨坐在腿上。
某些压抑许久天雷地火正跃跃欲试，打算突破舒服，将某人吃干抹净，期盼已久的餍足感，定要得到极尽的满足才能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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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3章 盛京近在咫尺
季方的呼吸渐渐浓重了，清亮的眸子被渴望之色覆盖，把头埋在她身前，听着她心跳的声音，恨不得甩开衣裳的束缚，钻入她心里感受。
傅惟慈搂着他的脖颈，双臂无力地垂着，故意用下巴蹭开他的衣领，冲着白皙得不像话的脖颈咬下去。
双唇碰上滚烫的肌肤，柔软的触感伴随着鼻尖嗅到的熟悉味道，让她浑身都软了下来，她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柔弱似水的这一面。
此时她就像瘫倒在季方的怀中，哪怕外面天崩地裂，谁也挡不住她想要与他贴近的冲动。
肩膀的吃痛让季方轻吸了口气，他抬起手臂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抱紧，肩膀越是疼痛，他便将她抱得越紧。
这般互相折磨，她让他疼，他便让她窒息。
傅惟慈缓缓地松开口，微微张着嘴缓缓呼吸，季方这般用力的拥抱好像把她放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她不动就享受着这种互相汲取温暖的感觉。
身上一松，肩膀被手掌捏住，身子一倾，季方的俊颜就在眼前，他眉宇间皆是喜色，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耳朵，酥麻的触感让她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方笑了，甚是满意她这小小的反应，他施施然地将她的鬓发掖入耳后，笑道：“娘子想我？”
想，想和你一起造孩子。
这是傅惟慈的心声，但又觉得这种俗气的回答太煞风景，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转了转眼珠子：“你想我必定是我在想你，你若没想我那便是我没有想你。”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说得话让人苦笑不得，让人又爱又恨。
季方惩罚似的捉住她的唇，这张嫣红如樱桃的菱唇，用“唇齿相依”的方式宣泄他的想念。
还敢说自己没想她吗？想得巴不得将她装在口袋里随时带着走。
放在手心里磋磨，放在心口里暖着。
马车几乎是一路疾驰，中途只停了一次，但少爷和少奶奶并没有下车，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终都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又启程了。
落日之前，盛京终于近在咫尺。
傅惟慈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脑海中回想起方才伴随着颠簸而来的撞击，顿时从脖子根涌上羞红，双颊更似桃花般白里透粉。
她掀开马车的竹帘，微微探头看了眼盛京城恢弘的城门，渐渐地愈发真切了，直到马车进入城门洞，光线暗了下来。
门洞出口的光亮略有些刺眼，她放下竹帘坐稳身子，神色稍显沉重地吸了口气。
傅家，你们抛弃的这枚弃子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们会愈发珍惜当下的宁静。
季方摸摸地握住妻子的手，冰凉的触感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寒冰，冷意从人心口往四肢蔓延。
他用自己温热的手包裹住她的冷，眉眼间多了份疼惜，如此模样的阿慈像满身负刺的花狸，内心越愤恨，表面就越冷静。
而那些愤恨是从满心沟壑里滋长而来的，那沟壑的无一不流着血，如此滋灌而来的盔甲，令他心疼不已。
他宁愿他的阿慈是个小人物，无拘无束，无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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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4章 捏耳朵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只要阿慈一声令下，他季方不惜抛弃所有追随她，身外之物皆可抛弃，惟独她一人绝不辜负。
“今夜宫中设宴，你新晋状元若不到场，陛下会不会怪罪？”傅惟慈觉着自己这只被攥住的手暖乎乎的，侧头望向季方。
“我已说明今日是你来盛京之日，陛下准我在家陪你，以解数月来的相思之苦。”季方朝她身边靠了靠，含笑道：“不止如此，陛下还赞我不忘初心，功成名就之时不望发妻，此乃真良品行也。”
傅惟慈眉间的沉重终于褪去，闻言眼底浮上几分笑意，侧头盯着季方问：“你在得意什么？陪媳妇不是天经地义吗？”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是为夫错了。”季方牵着她的手撒娇，作势躺在她怀中，瞪着黝黑黝黑的眼睛道：“盛京尚且不知你就是傅家的嫡长女，你打算拿什么回敬你那后娘。”
“你可见过傅家人？”
“远远见过一次傅老爷，你与他分毫不像。”
傅惟慈抿唇一笑，目光似回想起久远的曾经：“我像我娘多些。”
季方捡起她一缕落在身前的长发，在手指上绕着圈儿，目光盯在她清秀的面庞上，轻声道：“幸好不像傅老爷，当真是万幸。”
他这副认真的表情着实逗笑了她，让她笑得耸肩，忍不住去捏他的耳朵。
“你竟捏我的耳朵，我忽地想起一事来，此事当真要捏捏你的耳朵。”季方蓦地起身，双手攥紧她的手，像锁住她手腕的手镣一般，禁锢得她不得动弹。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敢捏我的耳朵。”傅惟慈动了动手，被他攥得死死的。
“你让薛之孟替你做什么好事了？竟然连我都瞒着，难道你信他却不信我吗？”季方故作恼羞成怒状，握紧她的手腕就是不撒开。
“这种腌的事如何能让你知道？我虽没知会你，但我也没不许薛之孟说，他肯定会告诉你的嘛，你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傅惟慈索性任由他攥着，身子朝着马车壁上一萎，怒着嘴略有些无辜地盯着他。
这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的态度，落在季方眼中便是可爱的小绵羊，但实际却是披着羊皮的狐狸。
“再说”傅惟慈这厢方让季方略有些开怀，忽然就变了脸色，板起脸瞪他：“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
如此轮到季方萎颓了，他缓缓松开媳妇儿的手，还细心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下气道：“我本没想瞒你，又不是正经的长辈，放在府里给口吃的就是了。”
“你当时养猫养狗呢？再不是正经的长辈，既然住进府了，总不能让外面的人议论咱们不孝，你早些告诉我，我心里也能有个准备。”
季方认错态度良好，摸着她光洁的手腕，极为赞同的点头：“娘子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我主要是怕你听说府里住进一个生人，万一跟我闹脾气不肯来”
傅惟慈提了口气，梗在喉咙里又缓缓地咽下，用蚊鸣般的声音道：“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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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5章 富丽堂皇的季府
季方假装没听到，抬起傅惟慈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脖颈间，柔声道：“你我毫无依靠的来到盛京，相依为命，三老太太若是为难你，你便告诉我，咱们再想对策。”
两人携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扳不倒的人。
约莫半个时辰，外面已灯火通明，马车缓缓停在季府门前。
气派的府门前有快硕大的空地，早已有人在此时等候，为首的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紫色祥云纹饰的褙子，她杵着拐棍往前走，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
季方亲自扶着傅惟慈下马车，看了眼三老太太，不冷不热地介绍道：“阿慈，这位便是三伯婆。”
“三伯婆好。”她冲着三老太太福了福礼，眉眼噙着淡淡的笑容。
“好，平安到了就好，季方去接你，我一把老骨头又经不起折腾，便在府里把中秋宴布置妥了。”三老太太并无长辈的架子，或许她知道自己在季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拿不起身份来。
亦或许此人当着这副和蔼模样，眉眼间竟有些无欲无求的释然，一只手攥着傅惟慈，步履蹒跚地往府里走。
门前一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雕梁画栋的深深庭院，此时廊下各处的八宝灯已点燃，映得院中一片光明。
三老太太询问她一路可平安c累不累等话，走了有一刻钟的时辰，便让她回房梳洗，一会儿全家人坐在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
说是全家人，无非就他们三人，一个桌子都嫌宽敞。
季方与傅惟慈所住的是整个季府的正屋，瑰萃园，也是府中最大的院子。
这偌大的季府，本是前朝某位大臣的府邸，现如今赏赐给季方便又大修了一番。
季方牵着傅惟慈走在竹林间的幽静小路上，前方有下人提着夜灯，
他将某些月色不亮的地方指给自家媳妇儿看，譬如那是一处小花园，方寸大小，哪儿架了个秋千。
一路到了瑰萃园，庭院里灯火通明，偌大的房屋坐落在眼前，穿过院子又登了石阶，掀开竹帘。
古色古香的装饰，书案c屏风，会客的一溜长椅子，还有多宝格上的琉璃瓶与诸多摆件。
绕过大屏风后又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床c梳妆镜c另一侧是填漆木罩着的迎窗大炕，描金添花的小炕几，两侧各有垫子与引枕。
在往另一个方向走，便是白玉石堆砌的浴室，置物架上满登登的鲜花瓣儿，香胰，还有女儿家用得香脂香膏。
傅惟慈的注意力都被巨大的浴缸吸引了，这哪是鱼缸啊，这分明是家庭用小泳池，放点鱼进去那就是室内养鱼池啊。
这前朝的大臣贪了多少银子，居然如此奢靡。
她盯着浴缸移不开眼，痴痴地笑了两声，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也有这般好命，还以为这种生活都被傅大小姐享受过了，她就是在乡下小城度日的命。
就算季方考取了状元，那也要毫无根基的奋斗几年，买个三进小院子都是上天垂怜。
没想到龙颜大悦，竟赐下如此富丽堂皇的府邸，这与百年世族的傅家不相上下了，甚至比傅家还要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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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6章 何人画的？
她用袖子掩嘴，不让季方看见她露出的两行大白牙，弯弯的眉眼眯成一条缝儿，将要溢满的笑意让她格外的动人。
季方知道她在笑什么，两人虽只做了两年的夫妻，但她一蹙眉，一扬唇，每个动作之下是什么深意，他再清楚不过。
就像相处多年老夫老妻，将对方的心思琢磨的甚是透彻。
他牵起她的手，毫不遮掩地笑，正欲将她搂入怀中，拾掇东西的丫鬟进来布置从梁县带来的东西。
他只好向她走近，与她并肩站在硕大的浴缸前，半眯着眼睛，贴近她耳朵轻声说了两句话。
傅惟慈的脸登时绯红，眉眼染上几分羞怯，握着拳头捶了下季方的肩膀，娇嗔的双眼像极了含苞待放的梅花。
季方侧过身躲着，目光不知怎么就瞥到她被长发遮掩的后脖颈，隐隐约约有几分红晕，他眸光微动，抬手撩开她的长发，讶然问：“何人画的？”
“我自己。”傅惟慈故意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窃笑了两下，抬手将脖颈上的红梅搓了下来，被搓皱的红梅摊在手心里：“我画好贴上去的。”
季方盯着她掌心内的一团皱巴巴的纸，凝思片刻顿悟道：“你怀疑”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她用半散的长发将后脖颈盖住，低声道：“当初汤易胜如何回禀孟太守的，而孟太守又如何回禀盛京的，他们都认为这株梅花胎记是关键，若是傅家有所察觉并且派了人，岂不是早早就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如今府中有他们的人？”季方搂着她的脖颈靠在自己肩头，用下巴轻蹭她的额头。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论有没有，现如今当今状元的妻子与盛京傅氏没半点关系。这件事咱们信不信要紧，要紧的是得让他们信。”
“你打算何时见他们第一面？”
傅惟慈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不急，先让我在盛京好好歇两日再说。”
“伺候你的丫鬟可还满意？”
“这件事我怕是要细细与你说，等陪三老太太用过饭，我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慢慢讲给你听。”她捏了下季方的腰间，趁他手上的力道一松，转身离开。
中秋家宴摆在水榭内，等他们两人到，三老太太早将一切安排好。
傅惟慈对这位素未谋面，也从未听说过的三伯婆并无不好的印象，她说话时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不热切却让人很舒服。
席间所言并未有令人不悦之事，甚至没表露半分想要掌管府中诸事的意图。
原猜想这位老太太既年岁高，又是长辈，定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想插手中馈，但她似乎真的只想混口饭吃，有个温暖的床铺可睡。
如此一来，傅惟慈对她便愈发亲切起来，饭后与季方送她回房休息，给足了三老太太的颜面。
等他们两人回房，邱嬷嬷已让人将床榻铺好，并且亲自伺候主子卸妆梳洗。
季方不准丫鬟近身，独自一人进了浴房，灯烛通明，房间里除了邱嬷嬷，便只有红袖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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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7章 臭名昭著
邱嬷嬷将所有的钗子归拢在首饰盒内，小声地道：“大小姐，莺歌如今被姑爷安排在三老太太的房中，她方才偷偷来说，想找个机会见您一面。”
“他不知道莺歌的身份吗？”傅惟慈若有所思地拢了拢头发，难怪她一直没见着莺歌的面儿，原是没安排在自己身边。
邱嬷嬷略有深意地笑了笑，心下替主子高兴，语气欣慰道：“姑爷正是知道才送莺歌过去，大小姐好福气，阴差阳错遇着姑爷这般优秀的人，关键他还对您贴心的好。”
傅惟慈望着镜中的自己，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近些日子夸赞季方的人太多了，她总有种自己养的猪肥了，引得众人纷纷喜欢。
“莺歌是您的心腹，姑爷做主送去三老太太那，说到底都是为你打算的，将来万一三老太太有个别心，咱们也有个通风报信的不是？”邱嬷嬷愈发觉着大小姐嫁的好。
大太太做梦都不想到，她把大小姐卖到乡下，竟然把人送到状元郎的身边，她若是知道非要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傅惟慈点点头，挑起一缕头发，细细看着柔顺的发梢，没想到季方竟如此防备三老太太，有这样的相公，哪里还需她再费心。
“大小姐当知足了，咱安分守己的做状元太太，如今就算皇宫怪罪下来，那也都是大太太的不是。”邱嬷嬷用梳子轻轻地划过她的头发。
当梳子划过头皮，舒服的让人闭上眼，但傅惟慈尚存些许疑惑，双眼半睁半闭道：“得想个法子，在不能落实大太太罪行前，我的身份若是被人知晓，我便是欺君之罪，竟背负太子婚约嫁与旁人，陛下定会龙颜大怒。”
“姑爷如今的身份，您就算想瞒住傅家，怕是瞒不住圣上，此事您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若是没有应对之策，我怎敢踏足皇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心机，我怕是脑袋都不够掉的。”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偏头就能见着后脖颈的红梅。
其实傅惟慈心下早有打算，是否可行尚且需要季方等人提提意见，既然人都回来了，与盛京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要露馅儿。
她还没有蠢到仇没报成，先和季方担上欺君之罪。
接下来的几日，她丝毫不顾及会在街上碰见曾经熟悉的人，兴致勃勃地领着丫鬟在城中逛首饰铺子，逛布庄，准许姑娘进入的点，她都去了个遍。
盛京城渐渐既流传出状元郎妻子乃没见过世面的草包，一入京就像猴子般上窜下跳。
把城里出名的铺子光顾个遍，拿着陛下赏赐的银挥霍，丝毫不明白这些赏赐贵重在哪。
果然乡下人的目光短浅，见着好的东西就挪不动步子了，照这样下去，比说状元郎，就算是十个状元郎也供养不气这般奢侈的人。
不出五日，盛京城的闲言闲语便传开了，一面讥笑季府的少奶奶草包村妇，一面替新晋状元郎惋惜。
多好的人才，本有个似锦前程，如今都被这乡野丫头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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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8章 需要您帮忙
傅惟慈可没觉着自己的银子打水漂了，她如此爱财的人，怎么会买些破烂无用的东西，她买的要么天子脚下的铺子，要么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铺子就是地皮，金子可以保值，这些东西子子孙孙都能享用，岂是图一时痛快，银子不如金子，银票更是一张废纸。
三老太太倒是个省事儿的人，每日无须他们晨昏定省，用饭也不必一处，每逢初一十五同用晚饭便是。
既然三老太太这般替他们着想，傅惟慈对她便愈发好了，吃穿用度一律用府中最好的，时不时还要送些补品。
如此这般自然不是亲情，只不过互相做好本分之事，平安度日。
她抛头露脸在外面奔波了半个月，将小金库添的满登登的同时，顺便见了见梅老先生，并把玲珑斋的铺子选好，择日开张。
傅尧几番让人传信，要见一见她，却都让傅惟慈回绝了，甚至放话，他要是敢贸然来季府，从此就不认他这个弟弟。
玲珑斋挂牌营业，梅老先生坐在屋内悠哉悠哉地品茶，看着满屋子送来的贺礼，咂咂嘴道：“老夫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于一旦。”
“话不能这么说。”傅惟慈望着外面探头探脑往屋里看的姑娘，笑眯眯地凑到跟前道：“您的名声放出去，咱们这店铺的红火就指日可待，徒弟挣钱自然不会忘了师父那份。”
“臭丫头。”梅老先生皱眉瞪着她，还不是用自己的名声造势，这丫头的小心思，他还能猜不透？
“你在盛京晃荡了半个月，怎么还不打算回家去看看？”他倚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观察傅惟慈的表情。
“不急，您忘了我本与太子有婚约，想证明大太太将我卖掉的恶性尚且困难，那我就得用点别的法子，让宫中无话可说。”
与太子有婚约的女子，就算被继母设计陷害，那也应该以死明志，不让皇家的名声受辱，可她与季方早有夫妻之实，耳鬓厮磨两年之久。
若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怪罪下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打算怎么做？”
傅惟慈抿了口茶，半垂的眸子露出几分俏笑，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过几日齐国公府不是要办堂会？到时候您就明白了。”
“别闹出人命来。”梅老先生沉着脸警告她。
“那是自然，我还要麻烦您一件事儿，到时候可全看您的了。”傅惟慈殷切地给师父斟了杯茶，笑得十分狗腿子。
准没好事儿，梅老先生下意识觉着自己后背吹起一阵阴风，害他如坐针毡。
齐国公是开朝几位重臣的后代，在盛京的地位远远越过傅家，如今府中尚有几位年轻后辈，也是后生可畏。
如此人家的堂会自然会引来不少人，季家正巧在应邀之列，傅惟慈要是出现在齐家堂会上，那就是置身于全盛京贵胄的眼下。
此前见过抑或是没见过的人，都会知道她是新晋状元的妻子，也都会知道她是傅家丢了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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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9章 姨娘也是半个主子
到时候这处好戏，必定令人唏嘘不已。
玲珑斋的生意十分火爆，每日客源络绎不绝，个个都以拥有玲珑斋的东西而得意。
在盛京若是何人不知玲珑斋，不知梅老先生与他的关门弟子，那一定是孤陋寡闻的乡下人。
据说梅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诸多心花怒放的贵女想一睹庐山真面目，却总是不得如愿。
其实每当有女子来时，一身男装的傅惟慈就坐在屏风后面数钱，日进斗金，她拥有这么一家金库，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盛京人果然有钱，头面首饰都是整套整套的买，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终于到了齐国公府堂会的日子，傅惟慈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着明晃晃的日光，正从窗子里漏进来，带着秋日高阳的意味。
天气彻底凉了，她缩回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在被窝里暖和暖和，偏过头去看熟睡的季方。
许是翰林院的公务多，饶是睡着眉宇间的疲累也久久不散，她心疼地朝他靠近了些，被窝里的手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精瘦的腰。
躺在他怀中，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才合上眼睛继续睡。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季方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怀中如同小猫一般的人儿，笑了笑又闭上眼睛。
今日少爷休沐，邱嬷嬷嘱咐丫鬟们不准进去打扰主子休息，等主子叫人了再进去。
可还是没挡住有些人的脚步，傅惟慈正躺在季方的臂弯里低声说话，讨论今日齐国公府的堂会，猛地听见屋内推开。
隔着床帐，她面色微凝又带着几分讶然，转头望过去，只见一嫩粉嫩粉的身影走动，像是在打扫灰尘。
季方皱紧了眉，见着妻子这般不悦，正要开口呵斥滚出去，邱嬷嬷的声音便响起了。
“你个没脑子的，叫你们不准进来你还闯进来，拿我的话当耳旁风？”邱嬷嬷最知道这些小丫鬟的心思了。
如今府中除了大小姐再无旁的女人，连个侍妾姨娘都没有，若是有谁能爬上少爷的床，混个姨娘当当那也是半个主子。
“奴婢c奴婢没听见嬷嬷的吩咐啊。”小丫鬟把鸡毛掸子放在身后，战战兢兢地连声音都在哆嗦。
好一个楚楚可怜，听得傅惟慈的骨头都化了，可惜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儿，当着自个儿的面都敢闯进来，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微微掀开床帐，透过缝隙朝外面看，只见一个容貌颇有些清秀的姑娘正垂着脑袋，一身粉嫩的衣裳衬托得愈发娇羞可怜了。
“少爷饶命，奴婢真不是有意的，都是按着以往的时辰进来打扫的，是真没听见邱嬷嬷的吩咐。”
小丫鬟瞧见床帐撩开一条缝隙，当即冲着床榻的方向跪了下去，弱小又可怜，活脱脱地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少爷，老奴的话嘱咐了三遍，如此听不进去怕是心思压根不在分内之事上。”邱嬷嬷自不会由着她勾引季方，暗地里狠狠地捏了把她的背，下手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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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0章 卖去窑子
小丫鬟当即端不住盈盈可怜的模样，痛得龇牙咧嘴，忿忿地朝邱嬷嬷看去，语气里添了些不甘：“奴婢日日伺候主子，今日正是惦记着自己的差事才会误闯了进来。”
“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能蒙我。”邱嬷嬷低声呵斥，狠剜了一眼。
“既然如此，就发卖到窑子里去，全了她的心思。”季方抬手将傅惟慈勾回怀中，牵起一抹笑。
“是，老奴这就去办。”邱嬷嬷笑着应声，作势揪起丫鬟的衣领子，拖着就往外走。
“少爷饶命，少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渐渐远了，直到再也听不见，守门的几个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上下牙直打颤。
方才那丫鬟硬闯进去，她们几个也有未阻拦之错，但愿主子的这股怒火不会牵连她们。
谁敢当出头鸟拦着，方才那丫鬟的心思都心知肚明，此时若是得罪了她，来日真让她当了姨娘，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处置了图谋不轨的丫鬟，傅惟慈勾起略显妖冶的笑容，用食指地指甲从季方的嘴下滑过，一路顺到他光滑的胸膛，再向下向下下
“你发那么大火作甚？好好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沦落到那种不堪的地方，还有活路吗？”她故意将声音放得有轻又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垂着。
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闪动，一下一下撩拨季方的心弦，他一倾身直接将她扣在怀中，声音透着晨起的沙哑：“我要治你的罪。”
傅惟慈抿唇嫣红的双唇浅笑，玩味似道：“我何罪之有？”
“调教不善，让这些蠢货动了心思，娘子往日的威风哪去了？”季方扳着她的肩膀，逼迫她与自己对视，燃烧着灼灼热火的眸子，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大人既如此说，那便是我的过错，请大人教导妾身如何治府。”
傅惟慈微扬的眉梢，让季方喜不自胜，他用腿扣住她的双腿，翻身对她对视，逼迫而来的气势使得她的双颊似榴花欲燃。
“为夫不知如何治府，但为夫知道如何治你。”
手臂一挥，床帐的缝隙彻底合拢，伴随着微微的震颤将一室旖旎烘托的愈发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连邱嬷嬷都忍不住想敲门了，再不梳妆打扮，今日齐国公府的堂会便要迟到了。
心下煎熬着，终于听见里面有了动静，等傅惟慈开口唤人进来时，她忙指挥着惠人紫叶等人进屋伺候。
季方亲自替夫人沐浴，又亲自在她脖颈间画了两朵梅花样儿，见涌进一屋子丫鬟，唤了明江便去了书房。
傅惟慈在三四个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身鹅黄织锦木兰裙，长发挽起，佩上白珠金簪，纯粹清爽。
绿玉耳坠衬托着脖颈愈发白皙，她抬手拨弄了两下垂在肩头的绿玉，甚至通透，皇家赏的东西果然好。
“红袖呢？”她将手腕上的镶金的翡翠镯扣好，抬眸望了眼镜中的惠人。
“红袖去检查马车了，您每逢出门红袖总要亲自检查过才安心。”惠人的目光在傅惟慈脖颈的梅花上停留了一瞬。
果然不是普通女子的命，连胎记都长的这般艳丽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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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1章 赴宴
等傅惟慈出门，季方已立在马车旁等候，亲自扶着她上车，这才往齐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已晌午，齐国公府门庭若市，一辆辆马车来不及牵至后院，整齐地摆放在门前的空地上，傅惟慈撩开竹帘往府门前看了一眼。
自有主人家出来接客，也早有眼睛瞄向自己的方向，她放下珠帘握紧了季方的手，偏头粲然一笑：“相公可准备好了？”
“娘子今日辛苦，为夫自然会替娘子分忧。”季方回握她的手，沉静的眸中似含括了天与地，让人有种置身其中的安稳。
下了马车，两个人清隽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霜白一鹅黄，遥遥望去便极其般配。
齐国公夫人不由怔忪了片刻，这状元夫人貌似并无传言所说那般又土又丑，分明是个举止优雅的年轻妇人，一颦一笑更似未出阁的小姑娘般。
似有几分熟悉，看着两人逐渐走进，齐国公夫人愈发觉着傅惟慈的容貌十分熟悉，似她记忆中某位故人。
但深思一瞬，又觉着不甚可能，回过神便推着长子齐汝与儿媳一同迎客。
“见过齐大少爷c大少奶奶。”季方与傅惟慈同时开口，礼貌得体地冲着齐汝夫妻问好。
“贤弟客气，你比你年长几岁，托大唤我兄长即可，不必如此生分。”齐汝如今在羽林卫当差，虽无甚官职，但依着齐家的地位和身份，将来必不会差。
季方在盛京无甚依靠，与同僚相处总是可以保持距离，免得惹人嫌，以为他有攀好结交之心。
“总算见着弟妹的模样了，早听闻你进京了，奈何府中筹备堂会诸事繁忙，一时未得空与你见见。”齐汝的正妻张氏乃武昌伯的嫡女，身份尊贵显赫，与齐家正是门当户对。
傅惟慈偷偷瞥了眼季方，扬起得体的微笑道：“齐家嫂子折煞我了，是我不敢贸然打扰，借着今日堂会便想来见见世面，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嫂子莫要怪罪。”
两人入了府，张氏便领着傅惟慈前往招待女客的堂屋。
“盛京地处北方，天寒物燥，来了可有诸多不惯？”张氏一身胭脂色褙子，外衫绣着金丝线，在阳光下闪耀夺目。
傅惟慈噙笑望向当空的秋阳，白玉似的脸庞染上金黄，双眸更是熠熠生辉，笑容正好，多一份殷切，少一分高冷：“说来也怪，我就跟从前在盛京活过一般，对这儿许多地方都颇为熟悉，倒没有不习惯，许是上辈子生活在此吧。”
张氏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亲昵地拉住她的手：“那就好，这盛京再繁华，咱们所居也不过一隅，何处都是一样的，往后妹妹若是没趣，尽可来找我。”
许是她觉着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话罢又解释道：“我瞧妹妹身上清淡娴雅的气度很是喜欢，或许就是投缘吧。”
“能得姐姐眼缘是妹妹的福气。”傅惟慈微垂着头，露出脖颈的两朵艳丽梅花。
招待女客的堂屋在后院，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门前，此时屋内已有不少太太与小姐，围着上方的老齐国公夫人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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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2章 这不是贵府的大小姐？
老齐国公夫人如今已有六十岁，今年方大肆操办了六十大寿，如今长孙齐汝已成婚，每日只盼着张氏添个重孙子。
听着外面的丫鬟通传说张氏与季少奶奶来了，浑浊的双眼便向门口望去。
屋内三三两两交谈的太太小姐不由都停了，带这大同小异的表情望向门口，都对盛京近日的传闻有所耳闻，都想见见这位季少奶奶如何的草包。
这厢傅惟慈莲步轻移，腰间的环佩未发出半分声响，噙着浅浅的笑意与张氏见过老齐国公夫人。
屋内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两人的声音，傅惟慈的目光从上方敛回，微垂着头勾出半分讥笑。
这屋里许多见过傅大小姐的太太小姐，个个都铆足劲往中央看去，那模样与眉眼，分明和傅家大小姐分毫不差。
又都一时愣住，不敢贸然指认，丢了两年多的人，怎么好端端得就回来了，而且还成了状元夫人。
那状元郎先前是什么？那就是乡下庄子的穷小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是把人绕糊涂了。
“这c这和傅”不知是哪位太太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坐在傅大太太旁边的人都想问个究竟，可一侧头见着她脸色阴沉又难堪，双眼死死地盯着屋中央的状元夫人，都知趣的闭紧了嘴。
“小慈，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突然冲出来的姑娘将她抱了个严实，双臂搂着她的身子，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傅惟慈惊慌失措地望向张氏，眼底浮上的恐慌让张氏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上前轻声细语道：“江二小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季少奶奶这是头一遭来盛京。”
江书岚笃定地摇着头，不顾一旁嬷嬷和婢女的拉扯，拽着傅惟慈的衣袖，抽噎着掉了两行眼泪：“小慈，你当真不认得我？我是书岚啊。”
被这么一闹腾，江书岚的母亲江太太略有些坐不住，她理了理头绪，望向对面脸色难看又惊恐的傅大太太：“傅太太，这是不是贵府的大小姐？这模样和身段，当真是十分相似。”
“不可能！”傅大太太连连摇头不信，她把那个死丫头送到那么偏僻的乡下，连她都叫不出名字的穷苦之地，还派人常年监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盛京？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江书岚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狂喜，恶狠狠地睨了一眼傅大太太，攥着傅惟慈的手不放。
“傅惟慈。”她懵懵懂懂地望着江书岚，又朝着上方一言不发的老齐国公夫人望去，始终得体的举止渐渐变得拘束起来。
江书岚喜极而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侧头瞪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傅大太太，泪眼婆娑地道：“傅叔母似乎一点不欢迎小慈回来。”
傅大太太的脸色用枯槁形容都不为过，傅惟慈微垂着头瞥了一眼，那模样像塞了数百只苍蝇一般，滑稽得很。
“等等。”
不等傅大太太应声，傅惟慈先抽回被江书岚攥着的手，秀眉紧蹙道：“江二小姐，我虽名叫傅惟慈，但我并不识得你，屋内众人我都不认识，你当真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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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3章 阴谋的味道
满屋子看热闹的人都被这句话吸了目光，傅大太太探究似的往傅惟慈身上打量，这副模样的确是占了嫡长小姐的死丫头，但说话的神色却和以往不大相同。
“小慈，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不见的？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江书岚话至末尾，犀利的视线瞥向傅大太太。
这一问，着实让傅大太太吴氏坐不住了，她的所作所为盛京的人不知道，但当事人最清楚了，她暗暗握紧了椅子扶手，指甲抠着木头，指尖泛白。
她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傅惟慈出现的太突然了，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一般。
“我c我当真不认识你，两年前我病了一场，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这么一问，我觉得我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傅惟慈佯作痛苦地按着自己的额头，靠着江书岚的支撑勉强站着。
“我的儿啊，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当母亲的找了你两年，如今终于盼得你回来了。”
江书岚被吴氏挤开，傅惟慈猛然被抱住，身子摇摇晃晃地都压在傅大太太的身上，这般“虚弱”的压过去，让满脸悲戚的傅大太太在心底暗骂了声。
“母亲？你是我的母亲？我不是孤儿？”傅惟慈露出些许喜色，双眸的光亮看得在场众人揪心。
如今的吴氏哪里是她的母亲，她的生母早就死了，见此状不由在心底惋惜同情。
“小慈，你终于回来了，母亲会好好弥补你这两年受得苦。”
这般惺惺作态，傅惟慈在心底嘲笑了无数遍，好好弥补这两年的苦，那就不如让她亲自尝尝。
江书岚被江太太唤到身边，看着哭天抢地。痛哭流涕的吴氏冷笑，她是傅惟慈生母卢氏的闺中手帕交，有自小的情分在，自打卢氏死后，傅惟慈没少得她的照拂。
吴氏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这般虚情假意，令人作呕，江太太用帕子掩嘴轻咳嗽了声，幽幽地问：“如此说来，小慈是不记得如何从傅家丢了？”
傅惟慈摇了摇头，眼中的晶莹混合成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抱住吴氏，浑身瘫软地往下滑，跪坐在地上哭诉：“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个究竟彻底把吴氏问住了，她也不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只能一问三不知，多说多错，当着外人的面儿，万不能让人看出丁点儿破绽。
“我为什么会被人卖到乡下庄子？若不是季方救我，我且活不到今日，我既是盛京人，为何会在千里之外的四合村醒过来，那个警告我不要跑的婆子又是谁？”
婆子众人似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什么婆子？什么警告？这其中若是没有阴谋，谁都不会信的。
傅惟慈眼底遮住些窃喜，眼泪似泉涌，满腔的委屈都化作眼泪，望着吴氏连声问究竟为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为娘的一定会查明真相，绝对不会放纵了歹人，定要给你一个说法。”吴氏当着众人的面立下如此保证，信誓旦旦的倒真有几分慈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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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4章 必有所误会
吴氏的话方落音，屋外就传来纷杂的声音，老齐国公夫人将视线从傅惟慈身上敛回，望向长孙媳，让她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丫头与傅家不相干，我若是知道今日傅家人来了，万不会叫她来此处，这不是把羊送入虎口吗？”
如此清晰的声音传入屋内，所有人都听个清楚明白，吴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睨了一眼傅惟慈，见她仍哭得梨花带雨，看不出丝毫做戏的模样。
难道就这么巧？竟然让这丫头嫁给了新晋状元？这种运气若是给自家女儿该多好？傅家这点儿福气都被这个贱蹄子生的孩子夺去了。
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真想揪着傅惟慈的脸皮仔细看看。
张氏慌里慌张地回来，为难地看了看吴氏：“老祖宗，是梅老先生在外面，他要将傅妹妹带回去，说绝不让她入傅家，还说当年就是傅家将人迷晕了扔倒梁县那个犄角旮旯的。”
“胡说！”吴氏心底一惊，额间渗出些许冷汗来，抓着傅惟慈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万分笃定地反驳。
“母亲，女儿是梅老先生的徒弟，在梁县亏得老先生照拂，他形同女儿的祖父，定然不会乱说的，其中必定有所误会。
不瞒在座各位，这两年我一直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可师父从来不说，只教我安生过日子，我是猜到师父知道些什么隐情的。”
傅惟慈轻声啜泣，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一双哭红的眼睛令人心疼的紧，如花似玉的姑娘，再回来就成了人妇。
嫁做状元又能如何？当初她可是准太子妃，将来是要入太子府的，放做任何人谁会抛弃盛京的荣华富贵，去不知名的乡下庄子当村妇？
“你！”吴氏被这番话逼急了，她退了一步指着傅惟慈，忽地浮上几分冷笑：“小慈，你的意思是相信那老头子的话？是我们害得你如此了？”
“母亲，女儿怎敢有如此想法，这两年我日日夜夜盼着见到我的亲人，甚至想着哪怕用我的命来换，如今终于见到母亲，终于知道自己无人要的孤女，怎么会认为是您害的我？您可是我的母亲啊。”
傅惟慈按着心口，用拳头轻轻捶着，似被吴氏的责问伤透了心，垂着头低低的呜咽。
“什么母亲？吴氏只是你的继母，你的生母已不在人世。”江太太不善地目光望向吴氏，心下愈发笃定小慈是被这个心狠手辣的继母所害。
“晚辈听说梅老先生做人做事都是颇有声誉的，他在外游历，常年不在京中，今年才回来养老，他与傅家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傅家？”江书岚面向屋内众人，故作不解的问。
吴氏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一只手攥紧了帕子，她盯着江家母女，咬着下唇思虑了半响：“诚如小慈所说，必定有所误会。”
傅惟慈无力地抽搭了两下，强作冷静地擦干了眼泪，这般自作坚强的模样着实是个可怜人。
她满怀愧疚地面向上方的老齐国公夫人，敛衽行礼道：“请老祖宗恕罪，今日事发突然，扰了您府上堂会的清净，事已至此晚辈的心下如乱麻一般，还请老祖宗原谅晚辈要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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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5章 宣扬
吴氏动了动眼珠子，要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居然就要走了，如今众人心底都猜疑是傅家陷害了嫡长女，若是不了了之，这种猜忌便会落实。
但要是不让她走，真与没老先生对峙，众目睽睽之下真拿出证据来，傅家的罪名就是坐定了。
思量想去，怎么都对傅家不利，吴氏如芒在背，咬咬牙也勉强笑着道：“老太太饶恕，今日看来没得福分参加贵府的堂会了。”
“哼傅大太太的意思是小慈回来你不高兴？没得福分？这不应该是求香拜佛的福气吗？嫡长女归家反而让你没了福分”江太太微垂着眸子，噙着几分讥讽的笑。
“江太太，我并没有这种意思，反倒是你三番两次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居心何在？”吴氏直直地瞪着江太太，隐忍的怒火似要爆发。
“我哪有居心，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傅大太太若是没做什么丧天良的事，还怕旁人的是三言两语吗？”
江太太的嘴皮子在盛京是出了名的，不止对吴氏如此，对任何她看不过的人和事都是如此，在座各位都也习以为常了。
老齐国公夫人一双慧眼看的通透，吴氏若不是做贼心虚何故这般慌里慌张。
不过是被逼得无路可走，满腔怒气没得撒罢了，待江太太话罢，不等吴氏开口，便先点头道：“既然如此也不好耽误你们的家事，得空再聚。”
红袖和惠人扶着自家少奶奶离开，毫未想理会紧随而来的吴氏。
“少奶奶，大太太在后面唤您呢。”惠人脸上的震惊尚未褪去，咽了咽口水往身后疾步追赶的吴氏身上瞄。
“不管她，我们去和师父汇合。”傅惟慈将泪水浸湿的帕子捏在掌心里，脸上的悲戚无助不见踪影，大步往外走。
“是，奴婢扶着少奶奶。”惠人小心谨慎地扶着傅惟慈的手臂。
没想到一个梁县的妇人竟然是盛京傅氏的嫡长女，而且拜了名震大齐的梅老先生为师。
想想此前这些丫鬟背地里议论少奶奶是个草包，配不上少爷的嘴脸，当真是讽刺极了。
怎么会配不上区区一个状元？傅氏嫡长女可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这等尊贵岂是人臣之妻能比较的。
梅老先生在季方的搀扶下站在几人面前，周围站着几个看热闹听故事的人，只听他义愤填膺地将此事娓娓道来。
“我正是知道傅家要抛弃嫡长女，但为了我可怜徒儿的性命考虑，未向她透露半分消息，就连c就连薛世子来梁县，我仍用这把老骨头请求他们不要将事情告知小慈。
若说傅家不肯认，那就找薛世子作证，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还有当初那个婆子，若不是她一榔头下去，我徒儿又怎么会将旧事忘个干净。”
梅老先生这般声情并茂的表演，连季方都觉着事实当真如此，面色凝重地发愣，当真如方知道实情受不住打击的相公。
傅惟慈故意用哭红的眼睛看了周围人一眼，一声不吭地与季方搀着梅老先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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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6章 回傅家
尽管吴氏在后面追，见到几人冲着自己指指点点也不敢过去，只得绕路而行。
这厢傅老爷尚且不知发生了何时，等有人来报时，他手中的酒杯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傅惟慈三人一同回了玲珑斋，坐在屏风悠然喝茶，不用想都知道傅家是如何的愁云惨淡。
短短半日盛京就传开了，说傅家的继室如何苛待前夫人的嫡女，甚至让人卖到偏僻的乡下，若不是命好遇到季状元，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好，傅大太太定然没想到一个乡下庄子里的嫡长女竟然能重回盛京。
傍晚时分，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傅惟慈抱膝坐在玫瑰椅上，惠人拿着玉锤轻轻地替她敲着双肩。
“不必敲了，你出去探探消息，看看外面的人都如何议论的。”
傅惟慈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镶翡翠的镯子，眼底清亮的满是笑意。
等惠人一走，红袖立即关了店门，屋内燃起的灯烛阻隔了汹涌来袭的黑暗。
“师父今日做的完美，如今他们不信都不行了。”傅惟慈抱膝缩成一团，眉眼舒展地望向师父。
“你鬼头鬼脑的，齐国公府的堂会就这么被你搅和了，现下傅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梅老先生捋了两下胡须，微微眯起双眼。
“如此既免了宫中的责问，又给了傅大太太沉重一击，一石二鸟，果然只有娘子想的出来。”季方端着茶盏喝了口茶，有种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傅惟慈手拿玉锤，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眯成月牙板的双眼含着笑意：“好戏刚刚开始，你们先别急着夸我，这两日宫中该得了消息了。
我“失忆”两年，关键时刻必须要回想起来，不然就凭师父一人证词远远不够。”
“到时候面对陛下的责问，傅家定会减少自身的损失，将所有事都让吴氏担着，你根本无需亲自与吴氏面对面。”季方靠在椅背上，长吁了口气。
自从齐国公府的堂会后，季府已有两日无人出入，闭门不见客。
傅家的人日日来请，日日吃闭门羹，直到傅老爷和吴氏亲自来请，季府的大门才打开。
两顶软轿，将嫡长女与状元郎抬入了傅家的大门。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傅惟慈第一次进家门，轿子走至一处气息沉重的院落门前停下。
这是傅老太太的院子，她既然回了盛京必定要来拜见，这个老婆子比吴氏的心狠，吴氏好歹不是亲娘，但傅老太太可是亲祖母，竟然伙同吴氏将她卖掉。
心狠手辣，比吴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门便是肃穆的景象，屋内正上方坐着傅老太太，侧面隔着几个座位是傅家二三房的老爷太太，再次是府中诸多姑娘少爷。
其中她同父异母的好妹妹傅沁坐在诸多晚辈的首位，等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她。
屋内悄无声地掉针可闻，傅惟慈自打进门就感觉许多双眼睛探究似的盯着自己，其中意味各不相同。
早已有丫鬟摆了蒲团，傅惟慈微提着裙摆跪下，冲着上方傅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孙女不孝，在外流荡多年未能在祖母身边尽孝，请老太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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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7章 自己家里出了贼
对傅家她没甚感情，这地方如同狼窟虎穴，若说心底对傅老爷有所期待，也在季家门前没了念想。
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半个字都不曾多说，似乎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一般，天底下竟真有这种父亲，令人匪夷所思。
“你在外面受苦了，能回来就是好事，起来吧。”傅老太太手中拨弄佛珠，板着脸盯着恭敬的孙女。
“谢祖母。”
季方伸手将傅惟慈扶起，唇角勾起些许笑意，望向自家娘子道：“阿慈，如今看来当真是我高攀了你。”
高攀？那是外人眼中的，实际上傅家这几辈基本捂出入仕途之人，唯有一人还是庶出二房的儿子。
若不是又皇后娘娘青睐，将她定给太子舒延，傅家能在盛京立足简直是痴心妄想，一个女儿能嫁给当朝的状元郎，那简直是天赐的福气。
而且那还是傅惟慈在时的情景，自从她走后，吴氏本想推自己女儿傅沁上准太子妃的位置，奈何皇后并不松口，傅家如今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
“姐夫过谦了，长姐能得您多年庇护，那是傅家的福气。”傅尧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而入，满脸喜色难掩。
“阿尧，今儿是迎你阿姐回来的日子，怎么又迟到了？”傅老太太终于露出几分笑模样，她冲着傅尧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阿姐两年未回京，现如今更是连我们都不认得，孙儿觉着后怕又寒心，便替阿姐查明当年的事实，免得她受了两年的苦。”傅尧毫不客气地坐在傅老太太身边，目光讥诮地朝着吴氏的身上看过去。
“母亲。”吴氏如坐针毡地站起身，勉强笑道：“今日的接风洗尘宴摆在怡兰苑，儿媳还要去督促下人们好生准备。”
傅老太太默许点头，吴氏如获大赦般转身欲走，经过傅惟慈身边时，脚步愈发快了。
“母亲辛苦了，女儿回来给您添麻烦了。”傅惟慈微微屈膝，冲着吴氏的行礼，一双纯净的眸子似一望见底的碧湖。
“这是哪里的话，你回来是傅家列祖列宗的保佑，你母亲高兴都来不及，你万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你母亲照顾你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
傅惟慈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下首的傅之孝，傅家的大老爷，自己的亲爹。
“父亲的话自然是对的，只不过我对前尘往事毫无印象，只能道听途说些罢了，今日回来还要请诸位叔叔婶婶讲讲从前的事呢。”
红袖搀着傅惟慈落座，她冲着对面几位长辈微微一笑，傅家的二三房都是庶出，不得老太太的喜欢，守着铺子庄子度日，也生不出旁的野心来。
今日气氛凝重，傅老太太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太过热情攀谈，只得微笑点头。
“既然不记得了，那便挨个认认吧，免得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让外人笑话了去。”傅老太太握着傅尧的手，方才对孙子的眉开眼笑转瞬即逝，挑剔地扫向傅惟慈。
二房三房的人一一认过，便都找了由头退了下去，一时屋内只剩下大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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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8章 不是省油的灯
“阿姐如今可是认全了，往后若有什么都不懂的，便关起门来自家讨论，千万不要在别人家胡闹。”傅沁似笑非笑地揶揄，涂了蔻丹的指甲一下下地揪着帕子。
傅尧始终皱着眉，打不起精神来，闻言瞪了眼她：“沁妹妹这是什么话？外面的人可没有笑话阿姐的，倒都是笑话咱们傅家的，居然连嫡长女都能丢了还是自己院里出了贼人。”
“别胡说，一个游历在外的老头子，随便两句话就都信了吗？我们傅家可不是谁想泼脏水就能泼的，即便是圣上也不能就此定了咱们的错。”傅之孝板着脸呵斥儿子，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失而复得的女儿。
“阿尧，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必有水落石出的一日，这当中的流言蜚语也好，构陷污蔑也罢，我不信，你也别信，等真相大白再计较就是了。”傅惟慈气定神闲地坐着，似乎真如回了家一般。
傅尧牵唇灿烂一笑：“阿姐说的有道理。”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傅沁用帕子掩唇，眉眼遮不住的讥诮，鄙夷地看了看傅惟慈。
她微微侧过身子望向上方的祖母道：“当初大哥不是跟着薛世子一同去的梁县吗？怎么薛世子都见过阿姐，你却没见过？还是故意不说？”
“沁姐儿！阿尧去梁县又不是下乡庄子种田卖菜，他游山玩水怎么会见过慈姐儿，说话要有分寸。”傅老太太瞪眼呵斥傅沁，立即让想挑事儿的孙女闭了嘴。
傅尧有老太太疼惜，全府无人敢惹，谁都清楚老太太的心思，二房三房不是自己亲生的，只有傅老爷是亲生的，而大房只有傅尧一子。
这是傅家正经的香火，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敢碰一下。
这也是傅惟慈放心傅尧独自在傅家的原因，有老太太的庇护，吴氏就算想把主意打到傅尧身上，那也是下不了手的。
傅惟慈含笑与季方对视了一眼，缓缓道：“祖母说的是，我若是见过傅尧，也不必等今日了。”
“行了！这些是往后不必再提了，你如今既已嫁了人，当初我们没能为你筹备，现如今把你母亲当年的嫁妆都带走，我们傅家便也仁至义尽，切勿再闹出其他的事来了。”
傅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这件事算了，让她别再追究当年自己为何会丢，也别信外面的风言风语，当个聋子瞎子。
“母亲，若是都给了慈姐儿，那沁姐儿”傅之孝想起昨晚吴氏的哭诉，一时坐立难安地开口。
“卢氏的嫁妆本就都是她的，沁姐儿自然有吴氏陪嫁，这些东西不送出去，你以为府里会太平吗？”
傅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说，是隐约觉着傅惟慈没那么简单，单看她能在这种阴沉肃穆的气氛中坐住，还端着不冷不热的笑容，就不是省油的灯。
在外历练了两年，能攀上状元郎风光回京，而且在齐国公府当众让傅家下不来台，拱上风口浪尖，可见不是当初那个得过且过的大小姐了。
“可”傅之孝仍记着吴氏的嘱咐，吴氏说卢氏的陪嫁既然进了傅家，那便是傅家的东西，怎么分配都是他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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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9章 怕我们下毒吗？
卢氏的东西就该大房的子女统一分配，单给了谁当嫁妆都是不公平的，难道沁姐儿就不是大房的嫡女吗？
“父亲，自打我进门还未见过您笑过呢？难道是不高兴我回来？怕我抢了沁妹妹的嫁妆？”傅惟慈半开玩笑地笑着，眼底露出点点星子般的光亮。
“阿慈。”季方先开口打断，宠溺地拍了拍她白皙娇嫩的手背：“不能这么与父亲说话，对你而言是第一次见着祖母与父亲，凡事要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再说傅家百年望族，在盛京地位非比寻常，父亲怎么会贪你那点嫁妆。”
季方说着抬起头望向傅老太太和傅之孝，不卑不亢道：“我季方虽出身寒门，但自小便受礼仪诗书，四书五经的教导，将来阿慈的嫁妆仍是她独自的，季家不贪这些小便宜。”
傅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不虞地瞪了眼傅之孝，语气稍显冷意道：“那是自然。”
对这位名满盛京的女婿，傅家表面上觉着门当户对，但每个人心底都清楚，如今状元郎在翰林院任编撰，将来平步青云便是大学士。
届时傅家怕是还要凭着人家的庇护呢，傅老太太更是存了份私心，想借此给孙儿铺层路，一时得罪不得。
“今儿不是还请了薛世子？怎么到现在都没见着人？还要感谢他在梁县照顾小慈。”傅老太太脸色渐渐舒缓了些，侧头问傅尧。
“薛哥一早就入宫了，怕是来不成了。”傅尧说罢朝着傅惟慈的方向瞄了一眼，几不可察地扬眉偷笑。
傅惟慈接收到讯号抿唇一笑，傅家请薛之孟来，无非是想让他别搀和梅老先生所控诉之事，只有没人配合，单一个势单力薄的老头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可傅家这把精明的算盘打错了，梅老先生本就不是势单力薄的老头，而薛之孟断然不会与他们为伍的。
傅老太太长吁了口气，心下还在惦记薛之孟的事，毕竟梅老先生的口中提及此人，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她将佛珠缠绕在手腕上，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小慈，你是梅老先生的徒弟又是傅家的嫡长女，有些话该劝劝梅老先生，都是一家人，何必互相自损呢？”
“祖母说的是，我师父怕是对此事有所误解，来日有机会解开误会就好了。”傅惟慈端着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茶，没喝便放下了。
傅老太太借口乏累让他们下去，傅惟慈由府中的下人引去曾经住的院子，傅尧紧随其后。
傅沁从小路疾步走着，直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她冲着傅惟慈冷笑：“方才的茶都不敢喝，是怕我们下毒吗？”
周围的下人都倒抽了口冷气，各自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
季方正要开口，傅惟慈扯了扯他的衣袖，抬步与傅沁四目相对，浅笑道：“季方，你跟傅尧其他地方转转，我想跟多年未见的沁妹妹说些体己话。”
“傅沁！阿姐方回府，你敢放肆我就去告诉祖母。”傅尧疾步赶来，指着傅沁的鼻子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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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0章 苍天还是有眼的
“你也就仗着祖母疼你，不然府中谁搭理你这个没娘的东西，成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了傅老太太的震慑，傅沁回击傅尧毫不留情。
“傅尧如今在金吾卫当差，如何就不学无术了？沁妹妹说话要凭根据，没想到信口雌黄的毛病竟然遗传？”傅惟慈拉着傅尧的手腕，挺身上前反驳。
傅尧的正式任命尚未下来，但宫中早有名单，傅尧正是金吾卫新纳一员。
“傅惟慈！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维护他呢？我看你都是装的！就想借此陷害母亲，阴险毒辣的小人。”傅沁动了动手但又停下了，对面三个人岂是她一人能对付的。
她转身哼了一声，抱臂望向别处，讥诮道：“你不是要和我说体己话吗？还不让他们走！”
“阿姐，你与这种人有何好说？”傅尧反手握住傅惟慈的手，拉着她转身欲走。
“诶，她没甚好说的，我有话要说，好歹姐妹一场，大姐失忆了，做妹妹自然要替她回忆回忆。”傅沁拽着傅惟慈的另一只手，态度强硬地瞪着傅尧。
“傅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敢对阿姐不利，我绝不饶你。”
季方按住傅尧的肩膀，端着几分柔和却狡猾的微笑：“怎么会呢？亲姐妹相处不就是如此，而且这是在傅家，阿慈与我同样人生地不熟，想必二小姐会保证阿慈安然无恙的。”
傅沁斜睨了眼季方，就算是盛京的状元郎，那也是乡下来的穷小子，压根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她捏紧了傅惟慈的手腕，不以为意地挑眉道：“那是自然。”
被季方拉走的傅尧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模样让傅沁愈发得意。
傅惟慈率先沿着小路漫步，红袖和惠人紧随其后，傅沁带着一名贴身婢女与她并肩而行。
“傅家的那点福荫都被姐姐占了，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都活了下来，甚至还有命回盛京，难怪全家人总是走霉运，看来福气都让姐姐抢去了。”
傅惟慈闻声驻足侧身，望着傅沁自鸣得意的模样，只觉得可怜又可悲，转身继续往前走，似笑非笑道：“做尽恶事的人怎么有脸求福报？苍天还是有眼的。”
“你！”傅沁陡然怒气大作，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眸中怒火燃烧，恨不得将她剥皮一般。
傅惟慈停下脚步，站在湖畔边欣赏风景，不仅无视傅沁的怒视，反而深深地吸了口气，略带喜色道：“二妹妹何必呢？难道你以为我想回傅家吗？真是可笑。”
她勾起唇角讥讽意味十足，轻蔑地眼神往傅沁的脸上扫，用无可奈何地口气道：“我如今好歹是状元夫人，我相公的前途不可限量，傅家算什么东西都是一群靠着祖产苟活的蠢货，要不是事已至此没得法子，我巴不得离这个表面光鲜，里子烂透了的傅家远远的。”
傅沁胸口堵着一团气，被这番话气得脸色苍白，头上的珠翠不住地颤抖，半响才从牙齿缝儿吐出几个字：“你敢贬低傅家？你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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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1章 为何要害死她？
“我算什么东西？我是状元郎的夫人，将来会随着我相公的本事跻身盛京贵族圈，而傅家早就被外人瞧不起了，我奉劝二妹妹两句，尽量少出门，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还不自知。”傅惟慈讥诮地笑了笑，抬步往假山的方向走。
“不过寒门的穷小子罢了，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不起！”傅沁冲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声，双手攥着拳头直哆嗦，她会记住今日所受得奇耻大辱。
“不知天高地厚？”傅惟慈蓦地转过身，一副匪夷所思地模样，随即双眸含同情地摇了摇头：“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你以为傅家是什么？
除了傅尧都是些不知上进，游手好闲的蠢货，以为靠着祖上挣来的名望能过一辈子，但实际早就被外人不屑，齐国公府的堂会压根没请你母亲吧？
是你们不顾廉耻地携礼过去，还妄图继续与盛京望族并肩，早就身处卑贱污泥中却不自知，当真可怜，也正是如此，二妹妹才迟迟嫁不出去。
真正的贵族高门哪个会看上你？到时候你怕是只能配个鳏夫，草草度过后半辈子了。”
“傅惟慈！我今日非要撕烂你的嘴。”傅沁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浑身哆嗦地冲了过去。
这一切正如傅惟慈所料，她就是要把黑锅安在傅沁的身上，傅家再也找不出比她还合适的人了。
她极快地冲红袖使个眼色，傅沁尚未近身时忽然被异物绊住了脚，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傅惟慈扑过去。
就在众人惊讶地连眼睛都不敢睁时，傅惟慈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假山上，光洁的额头沁出好些血来，瞧着触目惊心。
“少奶奶！傅二小姐这是要杀了我们少奶奶吗？”惠人蹲下身子晃了晃傅惟慈的胳膊，慌张地看着同样摔了个跟头却毫发无损的傅沁。
红袖惠人慌乱地检查主子的呼吸，又唤了半响都不见有反应，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傅沁被丫鬟扶了起来，整理了凌乱的发钗和衣裙，仍一副光鲜艳丽的模样，看着傅惟慈额头的血迹，忿忿地咒了声：“活该。”
“二小姐。”惠人忽然跪倒在傅沁的面前，硬生生地用额头撞着青石地面，哭求道：“求求您放过我们少奶奶吧，她初回傅家，若是言语中有顶撞您，奴婢替少奶奶向您告罪，还请二小姐大人有大量，为我们少奶奶请个大夫来。”
傅沁略有些不解地望着惠人，一时竟不知她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二小姐，人命关天，您就行行好吧，若是我们小姐出事，您这可是杀人罪啊。”惠人说着又磕了两个头。
杀杀人罪，傅沁手心里握出些许冷汗，她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
“二小姐，我们少奶奶在外两年本就受尽了苦楚，您为何要害死她？”惠人泪眼婆娑地望着傅沁，似笃定了她故意要害死傅惟慈一般。
一直在傅沁身旁的小丫鬟，见此状早就慌了神，拽着主子的衣袖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小声怯懦道：“二小姐，您真的杀了大小姐吗？杀人罪是要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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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2章 出自贵府的手笔！
“胡说！”傅沁被三言两语刺激地慌了神，手掌心的冷汗滑腻腻的，她看了看面前的惠人，目光转而盯着昏迷的傅惟慈，大步上前，气急败坏地踢了两脚：“傅惟慈！你别装了！”
红袖当即拦过去，护着主子的身子大声地哭喊着：“二小姐推我们少奶奶撞假山还不够吗？我们少奶奶晕死过去您还不放过，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
红袖如此一叫喊，惠人也跟着哭喊起来，声音足够引得附近的人了。
“怎么还愣着？赶紧传大夫来啊。”忽然从头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六神无主的傅沁，她抓着丫鬟的手连连退了几步。
她没想过要杀了傅惟慈，她只是想略微教训一下而已，她怔忪地望着从假山上下来的妇人，再看昏迷不醒的傅惟慈，死咬着下唇拔腿就跑。
慌不择路地跑错了方向，又退了几步，脚步凌乱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下来的妇人生了一张圆润的脸，她让红袖背着人往傅老太太的院中去，一路小跑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我们少奶奶如此可怜，二小姐却不肯放过她，早知如此我们少奶奶何必回来。”惠人边走边哭诉，倒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知道了大概。
原来是二小姐害得大小姐，这并非稀奇事儿，两位小姐不睦已久，二小姐嚣张跋扈，向来喜欢欺负大小姐，从前就是如此。
傅老太太见到傅惟慈额头上的血迹，也惊出一身冷汗，问了缘由得知是傅沁惹的祸，当即摔碎了手边的茶盏。
还是方才的妇人上前提醒道：“老太太，抓紧请个大夫来，如今这情景不得不知会老爷，还得让人去找季大人了。”
傅老太太身旁的婢女忙出去找人请大夫来，屋内一时只有惠人的抽泣声，听得老太太心中愈发烦躁。
“够了，人还没死就哭丧，你们季府的规矩就是如此？”
老太太微沉着眼睛，嘴角下压，阴厉的目光在平躺的傅惟慈身上扫过。
“季府规矩自然比不得贵府的！”季方板着脸应声而入，隐忍怒火的眸子被冷霜覆盖，大步上前看了看妻子额头的伤痕。
蓦地轻哼一声，目不斜视地望着傅惟慈微微抖动的睫毛，冷声道：“贵府的规矩当真是好啊，我妻子两年终得归家，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家，竟有人想害她，如此看来当年之事多半也是出自贵府的手笔！”
季方浑身的戾气似笼罩着一团黑雾，望之令人生畏，傅老太太有诸多反驳之词，见此状都不由噎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方才送傅惟慈回来的妇人，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傅老太太，搀着她坐在椅子上，柔声道：“季大人一时心焦才会口不择言，老太太切莫动气，妾身先去找太太过来。”
她说着抬手替傅老太太捋着气闷的胸口，一下一下顺着气儿，老太太缓了缓不免多看了两眼妇人。
此妇人是傅之孝半年前纳进门的姨娘，姓曹，长得珠圆玉润，说话甚是中听，迄今为止没见过她与谁生过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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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3章 这般姐妹情深
就连最喜告状各位姨娘的吴氏都不曾说过她半分不好，许是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让吴氏没了警惕心。
曹姨娘说罢便停了手，脚步极快地走了，出了门露出几分如春风般的笑容。
傅之孝是第一个赶来的，紧随其后的是吴氏，她早已从女儿的口中得知了此事，进门见着傅老太太凝重的面色，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她深知女儿在老夫人跟前并不受宠，出事免不了被责罚，可当娘的不想让女儿受半分罪。
傅之孝站在罗汉床边，盯着傅惟慈额头上的伤口看，心底疼惜不多，厌恶此等麻烦事更是甚。
吴氏也假模假式地上前探望，蹙眉浮上几分心疼：“真是可怜了，都怪沁姐儿没个分寸，姐妹间玩闹竟也这般没轻没重的。”
“玩闹？”季方冷峻的面容上透着几分不屑，毫不客气地盯着吴氏，字字清晰有力道：“岳母以为我身为男子就没得常识吗？女孩儿家玩闹有往假山上推，要人命的吗？”
吴氏被怼得哑口无言，闪烁地目光看向傅之孝，不仅没得他出言维护，反而招来一个白眼。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是傅家理亏，站在季方的角度，愤懑不已是情有可原。
季方可没打算将话点到为止，他深吁了口气，脸色仍冷若寒霜，锐利的目光在傅家诸多长辈面上扫视一圈。
这些人看似无甚情绪，心底的小心思早就盘算上了，个个都是不好对付的角色，他冷哼一声：“原我是不信传闻的，但今日傅家对待阿慈的种种当真是开了我的眼界”
他话还没说完，衣袖便被人扯了扯，忙扭身看向床榻上“苏醒”的娘子，严肃之色尽褪，满脸忧色地问：“可好些了？”
吴氏见傅惟慈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将方才的憋屈发泄出来，阴阳怪气道：“终于醒了，不然我们被季大人数落的抬不起头来，这几张老脸都没地搁了。”
傅惟慈缓缓闭上眼睛，似在平静内心翻腾的心绪，良久只应了季方的话：“头晕的厉害，咱们回家吧。”
“等大夫来了检查，免得回去出了什么毛病赖到我们头上。”吴氏窝了满肚子的火气，她好歹是季方的岳母，竟被女婿数落的说不出话来。
傅老太太听着吴氏这般尖酸刻薄的声音就觉着厌烦，这种时候不早些把人送走，难道留在府里等他们追究沁姐儿的责任？
没脑子的蠢货，吴氏压不住气的德行，哪里有半分当家主母的仪态？连那市井泼妇都不如。
“大太太。”傅惟慈靠季方搀扶站起身来，望向吴氏的双眼似波涛汹涌。
她沉默良久又望向一旁的傅老太太，似心寒地摇了摇头，声音发涩发阻：“你们何曾把我当过傅家人？当真可笑至极。”
说罢攥紧季方的手就往外走，模样说不出的凄凉，似被傅家伤透了心，如枯井一般沉静，没了半分计较的心。
竹帘忽然被撞开，傅尧扯着傅沁进了门，毫不留情地将傅沁推到屋中央，厉喝道：“阿姐好不容易回了府，你就是这般待她，这般姐妹情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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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4章 想起了所有事
傅沁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傅惟慈与季方面前，吴氏瞬间冲了出去，扶着自己闺女站好，怒目瞪着傅尧道：“她可是你妹妹，你这兄长当的好啊！”
“闹什么闹？”傅老太太沉声喝止，她最是见不得吴氏待傅尧没半分慈母样儿，起身盯着吴氏道：“他这个兄长怎么了？你眼里除了你的女儿，还有旁人吗？”
傅之孝对母亲与吴氏的关系很是头疼，两人对外倒是一致，但只要关起门来就水火不容，若是涉及傅尧，更是不惜大动干戈。
“母亲，你偏袒傅尧就罢了，但若是纵着他在府里为所欲为，伤害我的女儿，我便不能坐视不理。”吴氏怀中的傅沁颤巍巍的发抖，这使为娘的心愈发疼了。
但傅沁发抖，是因为傅惟慈在一侧，抬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那死人般苍白的脸色与面无表情的呆滞，像极了女鬼。
“哼～现如今你有什么立场护着沁姐儿，回头好好看看慈姐儿头上的伤，你这话怕不是对我老婆子说的，而是对你自己说的。”傅老太太将傅尧扯到身后，用犀利的言语将吴氏奚落的颜面扫地。
“母亲，您消消气。”一个头两个大的傅之孝硬着头皮上前调和，扶着老母亲重新坐下，趁着无人察觉又狠瞪了眼傅尧。
傅惟慈缓缓提了口气，挽起季方的胳膊继续往外走，丝毫不理会身后乱成一锅粥的傅家人。
“你给我站住！”吴氏不敢拿老太太撒气，一时屋里除了傅惟慈，再也没旁人能拿捏了。
她只当这是过往，傅惟慈是那凡事隐忍不争，得过且过的窝囊大小姐，下意识就喊出口，等门口的两个人影真的停下了，吴氏才回想起这几日傅惟慈的变化。
她早就不是曾经任人拿捏的软弱性子了。
“岳母还有什么话吗？如果是想给我们夫妻俩一个说法，那我们洗耳恭听，若是巧言令色想要狡辩，恕我们不奉陪。”季方微微侧身，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我再不济也是你的岳母，你就这个态度与我说话吗？”
傅老太太半垂着眼，浑浊的双眸添了几分冷笑，吴氏不知好歹，今日一事可见这夫妻俩不好对付，竟然还要惹火上身。
傅惟慈倏地转过身，如霜的脸上格外平静，一一扫过傅老太太，傅之孝，吴氏与傅沁，冷凝道：“多亏二妹妹这一推，我倒也因祸得福，想起了所有事，大太太想听我一一道来吗？”
吴氏本是扶着女儿的，闻此言浑身顿时酸软，全靠傅沁撑着，死灰般的脸满是惊讶与恐慌。
傅老太太的神情也动了动，但转瞬即逝，当初送走傅惟慈的事，自己的确参与了，只不过这两年但凡知情的人都送走了，毫无把柄。
傅沁终是没撑住吴氏，母女两人瘫倒在地，但这是在傅老太太的房中，没一人好心上前搀扶。
“阿姐，你都想起来了？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跑到梁县那般偏远的地方？”傅尧睨了眼吴氏的反应，故意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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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5章 证据马上就来了
满屋子的人都在等傅惟慈如何回答，看着她微微挺直的背脊，看着她渐渐盛气凌人的气度，当真不是曾经的大小姐了。
“别急，到了御前凡事都能真相大白。”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吴氏反应了半响，蓦地讥笑了两声：“御前？你有什么证据？”
傅惟慈轻松地笑着，她慢悠悠地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血，但却越擦越多，方才凝固的伤口又被蹭裂，嫣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知怎么，屋里的人见此都觉着后背发凉，浑身像被泡在寒冬腊月的井水里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饶是一直从容的傅老太太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还是那个软弱的卢氏之女？蹭得伤口这般鲜血直流，竟然连眉头都不蹙一下。
傅尧握紧了拳头，略有些心疼的不敢直视。
吴氏和傅沁如同见了怪物一般惊悚，母女两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衣裳，这种连自己都虐待的人，可见对旁人有多心狠手辣。
傅惟慈看着鲜血滴到衣襟上，蓦地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她先是望向傅老太太，满含深意地目光又瞥到吴氏的身上。
她蹲下身子盯着吴氏略有些惨白的脸，笑道：“别担心，证据马上就来了。”
说着她捡起傅沁落在地上的裙摆，歪着头看了眼白净的花样，毫不犹豫地将滴下来的血蹭到上面，随即嫌弃地扔掉。
傅沁吓得直往吴氏身后躲，颤巍巍地闭着眼睛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傅惟慈站起身故意在傅之孝的身前顿了顿足，灿若罂粟般的笑容化成讥笑，默不作声地回到季方身边。
门外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曹姨娘脚步又快又稳的跑进屋内，略有些气喘的道：“老太太，薛世子带着宫里的人请大小姐进宫。”
傅老太太审视着门前的傅惟慈，回想着方才那副眼神，自知一切都是她的圈套，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什么失忆，什么撞假山，都是她的计划。
吴氏c傅沁，甚至连自己都是她算计的一部分，当真重新长了脑子回来的，竟然将傅家都算计了进去。
“祖母。”傅惟慈端着盈盈的笑意上前，像受宠的孙女一般伏在她膝前，天真无邪地双眼纯粹透亮，低声道：“是保一个人还是保傅家？这恐怕得您告诉我。”
保一个人还是保傅家，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傅老太太双腿绷紧，略显局促地望了眼傅之孝，当下这种情况自己能如何抉择？
“没关系，您若是不想选，那就孙女帮您选，当初送我离府的几人都在来盛京的路上了，我师父可不是你口中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傅惟慈站起身，用手理了理衣裙。
她甚是苦恼地皱了皱眉，啧啧两声道：“反正就是迟几日罢了，你今日不做选择，那就不要怪我不顾祖孙情意，您活了大半辈子，总得落个好名声吧？”
傅老太太深吸了口气，觉着眼前一片眩晕，模糊的视线连人影都重叠了，她似乎见着了卢氏，那个如风光霁月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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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6章 仔细思量着
两个人影渐渐重叠，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卢氏的女儿，逐渐清明的思绪让她当即下了决心：“曹氏，你去把大太太房里的朱婆子带来，顺便将她的小孙子一并找来。”
傅惟慈牵着唇角微微一笑，果然是在后宅浸淫半辈子的老太太，凡事想得清楚明白，该抓住的抓住，该舍弃的舍弃。
当下舍弃吴氏分毫不犹豫，这个朱婆子就是当年送自己去四合村的人，傅老太太将此人的小孙子抱来，自然是“教”她怎么说话。
吴氏并非愚钝之人，一听傅老太太要找朱婆子，害怕地双唇都在哆嗦，心口像被人用手揪起一般，连喘息都不得痛快。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般轻易地被傅惟慈扳倒，不敢相信她当了傅家主母多年，始终像软柿子拿捏在手中的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让傅家推自己上断头台。
要知道当初傅惟慈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太子妃，圣上亲自赐婚，而自己所做的事一但事发，那就是欺君之罪。
吴氏不敢承认，她方才还在盘算如何省钱地操办酒席，转眼就成了人人唾弃的棋子。
她按着心口剧烈地喘息，额间的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她不能就这么垮了，她还有女儿还要筹划女儿的亲事前程。
而且这些年她尽力保养身子，一定能给傅家再添香火，到时候她在傅家的根基就稳了。
“老太太！”吴氏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高喊一声冲着傅老太太的脚底下爬过去，决堤的眼泪洒满衣襟。
她慌里慌张地握住傅老太太的手，尽量压下起伏的呼吸声，绝望地眼中尚有一丝期望：“您不能不管我，沁姐儿还小，姥爷不能没有正妻，我若是死了，谁来打理府中大小事。
傅惟慈她一个卢氏之女，我们傅家养她多年已是格外开恩，若是让她把我推进火坑里，傅家列祖列宗死不瞑目啊。”
吴氏这番话听得傅老太太心直突突，她另一只手强硬地握住吴氏的手，浑浊的眸中突显几分阴厉：“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你好好想想沁姐儿，当娘的如何为女儿长远打算，就思量着该如何抉择。”
这话里裹挟着警告，甚至是威胁，吴氏透过傅老太太的双眸就明白了所有，她的哭声骤然没了声音，无声地张嘴哀嚎。
傅惟慈和季方向外走时，目光不经意地从曹姨娘身上扫过，微勾着唇角淡淡一笑。
薛之孟正在门口候着，见他们二人出来便掉转了马头，面向皇宫的方向，郑重道：“皇后娘娘旨意，请季大人与季少奶奶进宫。”
傅惟慈上了马车，乏累地松了口气，伏在窗边回想着吴氏的话，她说自己是卢氏之女，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她除了是卢氏之女，还是傅家的嫡长女。
难道就因为母亲已故，便活该被傅家当成弃子随意丢弃？
季方觉察她似有心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柔声道：“别急，我们慢慢来。”
傅惟慈恍然望向季方，牵出一抹浅笑，靠在他肩头道：“我方才真怕傅老太太识破我没有证据，笃定不交出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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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7章 入宫
两年前的那些人，早没处可寻了，不过是握住了傅老太太心虚的把柄，让她不得不信罢了。
双方都在赌，只不过傅老太太的筹码太丰厚，若是输了便是傅氏一族的沦落，所以她赌不起。
宁愿用吴氏一人的性命换得傅家的平安无恙。
傅惟慈贴近季方的肩膀，感觉他的体温温暖着自己的肌肤，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等从宫中出来，先带你去处理额头的伤。”季方心中不忍，没想到阿慈会这般狠心，撞得如此严重。
“没多疼，必须要瞧着渗人罢了。”她搂紧季方的胳膊，合着眼感受难得的平静。
想要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不伤得严重些c逼真些，如何能使皇后信服？
宫门前早有宫人等候，见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一脸的血，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红袖在宫外等候，惠人随着一齐入了宫门，傅惟慈边走边将脸颊的血迹擦去，她故意走得稍快些，引得前方领路的宫人注意。
若是不让皇后娘娘知情，自己这满脸的血岂不是白流了，若是满脸血迹面见皇后不妥，那便让她的宫人知道，总归能入皇后的耳朵。
季方此时的心情甚是凝重，他知道宫中的太子与阿慈本有婚约，皇后娘娘本应是阿慈的婆母，这其中的关系，让他想把阿慈保护起来，不许他们见她。
但又不得不见，为了将来阿慈能名正言顺的生活在盛京，这些陈年旧事不得不一一解决。
偌大的皇宫满是肃穆的气息，巍峨高耸的宫殿，似坐立在崇山峻岭上，透着俯瞰一切的威严。
眼光下的琉璃瓦片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傅惟慈抬起头遥望了眼远处的天空，如果她没被卖到四合村，有朝一日就会成为这宫墙里的女人。
不仅要忍受夫君后宫佳丽三千，还要参与各种勾心斗角，把一生的期盼愿望都压在夫君与子嗣的身上。
即便能继承大统又能如何？自古皇帝多情薄命，难道一人之上的皇帝便能改变所有？她不愿做囚禁皇宫的金丝雀，也不愿世世代代承受封建礼数的束缚。
皇后娘娘的凤仪殿就在眼前，傅惟慈微垂下头看了看沾染血迹的衣裳，心情分外沉重。
穿过幽深的庭院，领路的宫人在殿外通报，足有四五扇木门被宫人拉开，殿内的景色尽在眼前。
傅惟慈轻轻地提了口气，微垂着头不敢乱看，听着里面宣进，才跟着宫人的脚步进了殿内。
余光所及之处摆放着两盆一人高的仙草，脚下的木板蹭得油光锃亮，几个宽大的椅子摆放两列。
绕过枯茶色屏风，一股檀香味入鼻，几人来到不大不小的会客堂，精美的物件摆放在倚墙的黎色柜子上。
再走两步，余光里的柜子都变成各种书卷，一侧的大缸里数十卷轴的书画。
“臣c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傅惟慈和季方跪在暗黄织金的地毯上，软乎的地毯并不硌膝盖。
薛之孟紧随其后，腰间的佩剑撞到地方，半分声音都没有。
屋内寂静的令人浑身绷劲，直到两个石阶上那把凤椅内的妇人动了动双眼，沉声问：“何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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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8章 薛皇后震怒
傅惟慈的额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闻言不敢抬头，尽量将双肩缩紧，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八月初一从梁县出发，八月十五晚便到了盛京。”
一个问题罢了，又是良久的寂静，直到方才引路的宫人将傅惟慈边走边擦血的事悄声告诉皇后娘娘。
“延儿，命人请太医来，秀姑，带傅大小姐梳洗换衣。”皇后娘娘的目光移到季方的身上，除了重回盛京的“准儿媳”，这位一夜龙门成为状元郎的寒门小子也不简单。
待傅惟慈退下，舒延被支开请太医，皇后随意地将手搭在椅背上，金灿灿的护甲如同着屋中的颜色一般，似被雾气朦胧了颜色，散发着冗沉的光泽。
“季大人是如何与傅大小姐相识的？”
没有丝毫铺垫，皇后直奔主题的做法反而让季方松了口气，他微垂着头回道：“臣自由体弱，久咳未愈，臣祖母便听信冲喜一事，为臣寻觅良缘之时，正巧在梁县见着一婆子卖女儿，那婆子凶神恶煞硬要将臣妻卖给一丧妻的鳏夫，且那人的恶习在梁县甚是闻名。
臣祖母得知此人已故妻子乃是他亲手打死，便要阻拦那婆子将臣妻卖给他，奈何那婆子不应允，祖母只好用银子将臣妻买下。”
“如此说来，你是解救傅大小姐水深火热之人了？”皇后审视着跪在下首的季方，凝声道：“抬起头来说话。”
季方缓缓挺直腰身，镇定自若地拱手回话：“当时臣妻不记所有旧事，甚至说不出家中何方，臣祖母无奈只好将她带回家中，臣与她便在相处中生了男女之情，而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亲。”
“顺理成章？”薛皇后的声音陡然转厉，她沉着脸盯着季方，斥道：“她可是大齐的准太子妃，竟被你等”
薛皇后只觉一股气血涌上来，她深吸了口气又坐回凤椅内，半闭着眼睛平稳心绪。
“娘娘恕罪，臣与祖母当时并不知臣妻的身份，而臣妻又对过往之事全然不记，若不是回京遇见傅家人，还不知她有家人在。”季方拱手倾身上前，略显急切的解释道。
“薛之孟！你既已见过傅大小姐，为何未将她带回京中，甚至归京之时未曾向本宫透露半分？”薛皇后震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回禀娘娘，臣当初见傅大小姐时，她已和季方成了亲，万事已无回旋余地，而且有梅老先生的嘱咐，臣斟酌再三，不敢将此事透露，怕给傅大小姐引来杀身之祸啊。”薛之孟言之凿凿，声情并茂，将当时的纠结与犹豫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等薛皇后再问话，薛之孟先一步道：“梅老先生说他曾无意间听到卖傅大小姐的婆子说，若是差事办不好，傅大太太不会饶了他们，若是人跑了就直接杀了。
是那婆子一榔头将傅大小姐打晕，才导致傅大小姐脑补受了重创，记不起旧事。”
薛皇后不做声，板着脸将呼吸调整平稳，她是薛家的嫡长女，是薛之孟的堂姑，同宗亲眷，她信薛之孟不会诓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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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9章 万事不可回转
薛之孟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后来梅老先生回京，得知盛京傅家的大小姐失踪，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此事，为保住傅大小姐的命，他不得不如此啊。”
薛皇后沉默不语，方才严厉苛责的模样已不见，深棕色的眸子渐渐被幽沉的光亮覆盖，她在思考，思考此事的前后因果。
在回想季方与薛之孟的话，这些信息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推敲，似乎并没有可疑之处。
“娘娘，若是事实并非如此，阿慈如何会抛弃太子妃的身份而屈身于臣那等清苦的日子。”季方诚恳地望着薛皇后，随即垂首道：“臣出身寒门，又常年缠绵病榻，臣妻为给臣治病不惜采野菜去集市上卖，每日煮饭挑水砍柴。
没多久臣祖母病了，臣妻日夜侍奉在侧，个中滋味若是没亲自尝过，怕是难以理解其中艰辛。
井水冰冷，餐食无盐油，此等恶劣的生活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受的，臣妻若是知道自己是傅氏的嫡长女，必定会想方设法逃离，何必日夜操劳，为生计所苦。”
薛皇后的神色渐渐松动，她凝望着季方，又询问似的看向薛之孟。
薛之孟立即知意地拱手作揖：“臣作证的确如此，臣在梁县暂住于县令冯大人家中，冯大人的母亲见傅惟慈辛劳无依，又常受族人欺负，便好心收她为义女。
正是因为冯家，臣才与傅惟慈相见，又在她的协助之下破获了赈灾款贪污一案。”
薛皇后沉沉地呼了口气，面容的严厉褪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万事已不可回转。
太子携太医入殿，秀姑拉开内室的木门，众人的目光便随之望向内室门，樱紫色的裙摆微晃，傅惟慈双手置于腰间，温婉得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身樱紫霓裳宫装本是薛皇后为公主所备，不曾想公主的身量与她形似，分毫不差，似量体裁衣。
青丝微绾，白玉夕颜花链子铺陈青丝之上，鬓侧未落于肩头，衬托的脖颈愈发纤细白皙。
傅惟慈尚且不敢直视薛皇后，佯作不经意地从上方掠过，薛皇后一身明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常服，仪威万千，通体的尊贵令人心生惧怕。
她小步走至殿前，跪在季方身侧，满怀恭敬地磕头道：“皇后娘娘，臣妇不敢有半分隐瞒，请娘娘莫要将怪罪季方，他自始至终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啊娘娘。”
薛皇后将视线移到太子舒延的身上，并未理会傅惟慈的话，而是观察了一会儿太子的表情，蓦地开口道：“让太医包扎你的伤口。”
舒延面色微微泛红，他的双目似老鹰盯准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傅惟慈，哪怕是她的背影。
忽闻母后的声音，便让开身侧的椅子，悄无声地坐在一侧。
“谢皇后娘娘。”傅惟慈又伏在地面上，如此才起身退到一侧请太医上药诊治。
舒延仍盯着她，见太医用药水擦拭伤口时，她微微蹙起的双眉和微微握成拳头的双手，便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扶手，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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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0章 坦白
药水擦拭伤口第二遍，傅惟慈忍不住咬紧了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舒延随着咬紧了牙齿，盯着在伤口上来回晃动的药布，脱口而出：“轻点！”
季方身子一震，神色极不自然地动了动喉咙，随即面朝舒延的方向谢道：“臣多谢太子关心臣妻。”
舒延闭紧了双唇，霜冻般的冷淡，不屑地瞥过视线不予理会。
太医将伤口处理干净又涂了些药膏，退了几步拱手道：“皇后娘娘，季少奶奶的额头不打紧，微臣调制两副去疤痕的药膏，不日便能毫无痕迹。”
皇后轻轻动了动手，太医便退了下去。
“谢娘娘厚爱，臣妇尚有一事禀明。”傅惟慈提着裙摆又跪了下去，目光灼亮地望向上方：“今日臣妇算作因祸得福，这一撞虽皮肉受苦，但往事俱已想起，请皇后娘娘为臣妇做主。”
熠熠生辉地眸子浮上水雾，淡淡一层缭绕，饶是如此深含在其中的坚定，仍令人正经。
“你细细说来。”薛皇后手握香珠，心下没了责怪之意，语气也少了份严厉。
“两年前，傅大太太指使身边的下人将臣妇迷晕，又将臣妇送到千里之外的梁县，并且故作慈母，骗过傅家诸人，如今因臣妇不记旧事，她仍做慈母姿态，此人心肠狠毒，枉臣妇唤她多年母亲。
而且吴氏目无尊长，不仅不孝婆母，对臣妇已故的母亲多加污蔑辱骂，此人毫无妇德，请娘娘替臣妇严惩此人，方能解臣妇心头之恨。”
傅惟慈说罢叩头，深吸了口气盯着地面，呼气时娇柔的身子不住的颤抖，望之可怜。
“可有证据？”薛皇后极快地拨弄手中的香珠，略有些急躁，似竭力压制着怒火发作。
“臣妇进宫前，已在傅家找到当年送臣妇离京，并且害臣妇脑部重创，不记旧事之人，此人就在宫外，且听娘娘询问。”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完超乎了傅惟慈的预期，她本以为薛皇后定然要抓住某个细节详细询问，会竭尽所能找到他们言辞间的破绽。
她原备好的一切说辞都没排上用场，如此轻易就说服了皇后，细细想来当真有些眩晕，不似真切的感觉。
朱婆子颤颤巍巍被押送进来，双手被束缚住，尚未走进先瘫坐在地，不顾一切地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老奴都是听大太太的命令，她用老奴孙儿的性命威胁，老奴不得不听她的话啊。”
隔着厚厚的地毯尚且听见咚咚地磕头声，站在一侧的傅惟慈只感觉脚下的地板在剧烈的颤抖。
“真的不管老奴的事，都是大太太一手策划的，她一直视大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每见着她都会想起曾经的卢氏，早就想除掉她了。”朱婆子哆嗦不止，但为了活命，尽力清晰又大声的坦白。
一切不等薛皇后细问，她便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如此也是情有可原，朱婆子这辈子都不敢想能进宫，甚至见一见天家威严，加之她做了亏心事，自当为自己辩解，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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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1章 吴氏自尽
况且她小孙子在傅家人手中，她若是不说，朱家香火尽断，掂量掂量便也知道如何做。
朱婆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只敢低头看地面，怯懦道：“皇后娘娘明鉴，都是大太太看不惯大小姐得您的青睐，她怕大小姐有朝一日当上了太子妃，会把往日所受的屈辱包袱给她。
而且当时、当时太子似乎颇满意二小姐，大太太便动了心思，想让大小姐消失，再让二小姐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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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2章 封赏
傅家有如此正室并不意外，什么样的人进什么样的家门，薛皇后盯着盘旋缭绕的白烟，不以为意道：“吴氏纵然有错，傅家也难辞其咎，若不然这些年吴氏苛待傅惟慈，其余的人都是瞎子哑巴吗？”
说起来傅惟慈是个聪明的，像极了卢氏，即便心里恨透了傅家所有人也不说，知道自己无法与整个傅家抗衡，便将矛头对准罪魁祸首——吴氏。
但聪明的人命都不长，反被聪明所累，反不如活得糊涂些，轻松地享受日子。
此时的季家已得知吴氏畏罪自尽的消息，邱嬷嬷甚是高兴，晚间替傅惟慈篦头发仍笑得合不拢嘴。
傅惟慈一身茶白色的寝衣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光滑的头发，眯眼笑：“躲在房间里笑就成了，让外人看见以为咱们多幸灾乐祸呢。”
“大小姐受了吴氏这么多年的气，自尽都算便宜她了，就该在宫中受够了刑罚，再处死。”邱嬷嬷说话间的激动使得篦子一颤一颤的。
“人死万事休，往后少谈论吴氏吧，咱们过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比什么都强。”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宫中不苛责傅惟慈另嫁人妇便已是万幸，谁知七日后，正是吴氏头七的日子，宫中忽然下了旨意，皇后要收傅惟慈为义女，封昭阳郡主。
如此殊荣忽而天降，使得季府上下措手不及，宫中旨意又不容多言，心怀忐忑地接旨谢恩，待到宫中传旨的宫人走远，傅惟慈略显不安地望向季方。
郡主乃是亲王之女的身份，自大齐开国一来，赏平民女子为郡主者寥寥无几，近十几年更是无一人得此殊荣。
更何况是收平民女子为义女......宫中忽然封赏，总觉着这份圣旨十分烫手。
夫妻俩关上门，让红袖在门外把守，傅惟慈将圣旨放在锦盒内高置，抿唇不解道：“你说会不会另有阴谋？”
“阴谋倒不至于，皇后娘娘不是特传了口谕，是为弥补你错失太子妃之位，又受尽苦楚，并且在协助薛之孟查明赈灾款一事颇有功，才赏你郡主之位。”季方同样不解宫中深意，但无论何事只要他与阿慈不分开，终是能解决的。
“可这点事儿不至于收义女、封郡主......给点银子上的补偿便已是天恩了。”傅惟慈走到满满两箱子衣裳珠宝面前，头疼地闭上了眼。
她才整理了傅家送来的嫁妆，如今又要整理这一批，古代有钱人数钱还是累的。
“皇后的口谕想必是皇后的意思，如此也好，从今往后盛京无人敢轻视你一分。”季方牵着她的手坐在书案旁，轻轻地检查她额头的伤口。
“皇后斥责了傅沁，罚她闭门思过半年，皇后对你还是很偏重的，或许是怕你错失太子妃，盛京有人会落井下石，故而抬高你的身份，免受他人冷言冷语。”
季方说罢，双臂圈她入怀，细嗅她发间味道，见她仍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眯着眼睛糯声道：“娘子，香火大事可否提上日程？”
了却了心头之恨，名正言顺地重回盛京，凡事都已步入正轨，是时候琢磨琢磨生个小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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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3章 生包子
傅惟慈脑袋里仍是乱糟糟的，哪怕是季方竭力产包子，她仍盯着晃悠的床帐出神。
先是被冯家收为义女，如今又被皇后收为义女，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当自己的爹娘，难道是看她无娘亲可怜？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皇后收她为义女，那从今往后，永嘉帝就是她父皇，薛皇后就是她母后，诸多皇子公主便是她的兄弟姐妹。
脑袋里像忽然被人扔了块大石头，溅起无休止的浪花，如今的走向怎么朝着玄幻的方向发展了呢？
她可从未想过掺和皇族之斗，就让她做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与季方白首到老，儿孙满堂便已是恩赐了。
“阿慈。”季方眼神幽怨地望着她，俊秀地脸庞映在她波澜不惊有些茫然的眸子里。
床笫之事竟如此心不在焉？他心下吃味，抬手握住她的下巴，极尽啃咬地掠夺嫣红的樱桃。
樱桃愈发娇艳欲滴，季方毫不客气地惩戒她的失神，傅惟慈好不容易推开他，猛喘了几口气道：“口下留情。”
生包子是她的心愿，现如今她逐渐顺其自然，季方反而急切地很，恨不得立时就怀胎十月，瓜熟蒂落。
她在魔爪中屈迎奉欢，待身上一轻，忙抓着枕头垫在腰下，绯红的脸颊颇为认真，小声解释道：“如此易孕。”
季方将锦被给她盖好，观察着她如拱桥般的姿势，若有所思地点头：“娘子说的极是。”
日子忽然安稳的不像话，傅惟慈坐在庭院里赏秋菊时有瞬间的恍惚，总觉着简单平淡的日子透着丝丝的不安。
季方解释说她最近心绪不稳又多思，日子好端端的奔着康庄大道而去，不必多虑。
转眼便入了冬，下了第一场雪，薄薄地覆盖了一层，傅惟慈躲在暖炕上看书，时不时透过窗缝去看外面无声地落雪。
下雪和下雨是不同的，雪花不声不响便能积上厚厚一层，大雨噼里啪啦最终蓄成小水洼也只能渗入底下。
惠人端着热乎乎的雪梨银耳羹进来，放在炕几上忙捏了捏耳坠，笑道：“厨房刚炖的，北方天气燥的很，少爷嘱咐厨房每日送一碗来，给您润肺滋补。”
傅惟慈把书放在炕几底下，蜷着腿凑到炕几跟前，光洁白皙的手上戴着一枚梅花形状的戒指，舀动勺子时微微发亮。
“天儿冷了，你和司琪跑一趟裁缝铺，给府里的下人多做两身冬装，记得要做的厚厚的，塞足斤的棉花才能保暖。”傅惟慈吹凉了勺子里的浓稠汤汁，抿了一小口。
“是，奴婢马上就去。”惠人笑眯眯地应下。
“顺便把城中最好的裁缝请来，给三老太太量体裁衣，此事切不能马虎，只有交代给你才能放心。”
“少奶奶放心，奴婢即刻就去办。”
待惠人走后，邱嬷嬷几步上前，贴在傅惟慈耳边悄声言语了两句，傅惟慈蓦地笑了，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专心喝着雪梨银耳羹。
“少奶奶，依老奴看，您早些将司琪打发了，免得在您身边生出事端。”邱嬷嬷环顾了一圈屋内，只见红袖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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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4章 子诚来信
“过了年就把她安排到别处吧，这事儿交给你。”傅惟慈说着眨了两下俏皮地大眼睛：“今年冬天我要猫冬，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邱嬷嬷闻言笑了两声，自从主子从梁县回来，性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之前沉沉闷闷的，时不时逗趣两句，惹得人忍俊不禁。
“少奶奶说的没错，您只管养得白胖，给府上填个小小少爷，这就是您最打紧的任务了。”邱嬷嬷边说边盘算着主子这几个月的月信。
照理来说在盛京三个多月了，如今都腊月了，怎么还不见少奶奶的肚子有动静呢。
这事儿不能催，越催越没动静，再安心等等。
年关将近，范樱寄来子诚亲手写的信，并着陋室书院的账本，一同送进了季府。
傅惟慈忙着安排府里人采买年货，打理季方官场上的人情往来，迟了好几日才有工夫拆开看。
夜深人静，惠人坐在暖炕的脚踏上，手执玉锤轻敲主子的腿，右手酸了便换左手，来回不知换了多少次。
傅惟慈张开信纸，尚且青涩的字迹映入眼帘，子诚用生疏的字句问了她许多盛京可好，季叔叔可好，你又好不好的问题。
她边读边轻笑，看到最后一行更是惊喜地拍了拍额头，双眸闪着光亮。
子诚说他明年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相比弟弟，他更喜欢妹妹，最好能像小梅那样活泼可爱。
范樱有喜了，她和武子组建的家庭即将有新的小家伙出现，这当真是人生的大喜事。
等到晚间季方回来时，心情愉悦的傅惟慈遣退了诸人，亲自给他更衣沐浴。
季方受宠若惊又甘之如饴，直到两人都换上寝衣，相依偎躺在床内，吹灭了蜡烛，落下了床帐。
“今儿我收到子诚的信了，他问你在盛京过得可好。”傅惟慈掰着他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弄着。
“当然好，有你在什么都好。”季方用另一只胳膊搂着她，饶是在翰林院撰写了一日的文章，回到她身边也不觉乏累。
“范樱有喜了。”傅惟慈语气里难掩羡慕，但又由衷替范樱高兴，继续道：“这是武子第一个孩子，肯定高兴坏了。”
“那是自然。”季方用下巴蹭着她柔顺的头发，柔声又道：“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无论是第几个都会高兴。”
傅惟慈不再摆弄他的手指，看似摆弄，实则在替他揉着关节和手腕，成日拿笔，右手定然都僵硬了。
等到有一日她有喜，季方定然要高兴的飞起来，想想真令人期待，她撅着嘴故意找茬：“就算心爱之人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会高兴吗？”
季方一时噎住，良久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搂得愈发紧了，严肃道：“不管别人，你只能生我的孩子。”
“那是自然。”她学着他的口气回答，咯咯笑着钻到暖和的被窝里。
虽是凛冬寒日，床帐内的温度升得极高，傅惟慈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呼吸了两下新鲜的空气，又继续投身于生包子事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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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5章 张氏来访
腊月初七，齐国公府送了帖子来，说是齐大少奶奶想来拜访。
齐家大少奶奶张氏，此前在齐家堂会交谈过，与傅惟慈算是合得来的人。
但自从吴氏的事爆出，薛皇后又收了她为义女、封了郡主，傅惟慈便极少出门会客了。
太过频繁的与盛京权贵结交，有人会说她野鸡变凤凰，如此迫切地跻身权贵之列，也有人会说她故意炫耀身份，肤浅又张狂。
总而言之，少与权贵走动，便能省却许多闲言碎语。
张氏来时正下着雪，傅惟慈坐在会客的堂屋内，遥望门外纷纷落下的雪，一直出神直至茶水凉透。
邱嬷嬷命人将帘子挂好，四扇大朱门闭紧，她才敛回视线，方一低头捏着手中的佛钏，惠人便领着张氏进了门。
“姐姐。”傅惟慈起身迎上前，亲自将张氏身上的厚披风解开，又道：“雪天路滑，害我好生惦记。”
张氏温柔地笑，亲昵地攥起她的手：“是我出门晚了，不关路滑的事，今日下雪也应景，无处可去便来你这说说话。”
傅惟慈摸了摸张氏冰凉的手，侧身吩咐紫叶：“把暖炉拿近点。”
“不必了麻烦，你这儿地龙烧的热，一会儿就暖过来了。”张氏说罢猛地顿住脚，半咬着下唇凝望着傅惟慈，懊恼地福了福身子：“瞧我这记性，臣妇见过昭和郡主。”
“姐姐，你可是故意取笑我来的？”傅惟慈拉着掩嘴轻笑的张氏绕过屏风，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暖炕上。
“可不是取笑你，是我只记着妹妹参加堂会的模样，竟忘了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变故，妹妹是皇后的义女，身份尊贵，礼数不可偏废。”
临窗映进来的光线多有雪色，傅惟慈侧身坐着，望着张氏愈发喜欢，这般柔柔地模样倒真似姐姐一般，相处起来格外舒坦。
“姐姐越说越取笑我了。”她努了努嘴，回身端坐着拨弄着佛钏。
紫叶奉茶，张氏端着茶盏润了润喉咙，有几分心事道：“我今日来实际是有事想请教郡主，其实也是家里人托我问的。”
傅惟慈猜到她有事，若不然闲坐不会挑临近年关最忙的时候来，便错过身问：“姐姐但问无妨。”
张氏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放在炕几上，倾身颇认真地问：“是关于你那二妹妹的，究竟是她真犯了错还是被吴氏牵连？”
居然是关于傅沁的，傅惟慈意外地动了动手指，表面上仍浅浅地笑着：“姐姐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算起来我这二妹妹仍在禁足呢。”
张氏虽性子温柔但并非深闺中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一听便感觉到傅惟慈语气里的不屑之意。
看来两人素来不和是确真的，但今日之事除了问傅惟慈这个当事人，再无更妥帖之人。
即便触了霉头也得问到底，张氏略有些尴尬地笑笑，无可奈何道：“不瞒郡主，其实是我母家庶出的弟弟，不知怎么忽然求了父母亲，要求娶傅二小姐。
当着父母的面说了傅二小姐百般的好处，但毕竟刚出了宫中的事，而且二小姐又在禁足，母亲便对此事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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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6章 傅沁不安分
“我思来想去，你是最了解的人，若傅二小姐是被吴氏牵连，我们张家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家，定然不会因此否定一个姑娘的品行。”张氏说罢便打量起傅惟慈的神色来。
她如今着实没办法，家中庶弟闹得厉害，父亲把此事交给母亲做主，这分明是为难母亲，无论答不答应都里外不是人。
若是将来庶弟在亲事上有什么差错，那便都成了母亲的不是。
后宅这些勾心斗角，即便厌倦了也没得法子，为了让母亲好做决定，不要让父亲觉着母亲对庶子不尽心尽力，不要让姨娘抓住把柄，自己只能亲自来一趟季家了。
傅惟慈从张氏的眉眼间见到几分难色，她缓缓一笑，同样倾身低声道：“姐姐即便不问我，心底也是有答案的，我那二妹妹尚且在禁足中，如何就引得令弟魂牵梦绕，非要娶她为妻？”
张氏面露疑惑，此事一直在心底犯嘀咕，按理来说一个姑娘家禁足，谁都见不着，可听母亲的描述，庶弟像是被人怂恿了，才脑袋一热非要娶她。
“姐姐，你如此推心置腹，我便没什么好隐瞒的，对于令弟是否求娶傅二小姐一事，我不好掺言，但你若只是问此番事与傅沁是否有关，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有。”
怎么会没关系呢？就算撞假山并非傅沁本意，但当年觊觎太子妃之位，可是她的心思，皇后娘娘惩罚她，多半是因为她肖想太子妃之位。
这种人如何能称得上贤良淑德？张家若是娶了她，当真是造了孽。
张氏若有所思地靠在引枕上，一只手无力地垂着，思虑了良久才叹道：“当真是为难了我们，庶弟又并非一母所生，但好坏却都是我母亲的责任。”
傅惟慈偏头想了一会儿，不忍张氏如此愁眉不展，垂头摆弄着佛钏，笑道：“如今年关将近，伯母定是日夜操劳，何不趁此机会调理调理身子，将这些烦心事交还该烦心之人。”
嫡子与庶子不同，嫡子无论好坏，自己都责无旁贷的担着，无人会从中挑拨，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呢？
但庶子不同，庶子是姨娘所生，若是稍有差池便会落得苛待庶子的名声，若是再遇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姨娘，当家主母着实难做。
张氏听了傅惟慈的话，暗暗琢磨了一会儿，装病的确是个好法子，如此便将这烫手山芋送出去，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娶不娶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反正不是自己的嫡出儿媳妇。
张氏又坐了一会儿，连连道谢的走了，邱嬷嬷送客回来，小心翼翼道：“少奶奶，二小姐这般不安分，会不会又起了什么心思？”
吴氏母女俩就像毒蛇，不知何时就从草丛里钻出来，咬上一口，如今吴氏死了，二小姐必定满心怨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聪明了，知道如今的处境想嫁给世家嫡子没可能，便打起了武昌伯府庶子的主意。”傅惟慈牵着唇角轻笑。
这不像傅沁能想出来的，她心气儿高，自以为嫁给皇亲贵胄为正妻都是使得的，怎么忽然就肯“屈尊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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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7章 你在干什么！
“不能叫她得逞，武昌伯府在盛京的地位非同一般，即便是庶子也比一般人家的嫡子高人一等。”邱嬷嬷面露忧色，若是让二小姐如愿，那她的身份就又升了一等。
这种人若是给她机会爬上来，那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指不定又生出多少事来。
傅惟慈端起茶盏动了动茶盖，神色隐晦不明，低声道：“你去查查，吴氏死后，那些陪嫁丫鬟、婆子还有谁留在傅家。”
她就不信是傅沁自己开了窍，若是没旁人劝，那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就要嫁给武昌伯府的庶子了呢。
邱嬷嬷称是退下，临走前交代红袖好生伺候，记着往炭火盆里添煤。
晌午用了饭，又喝了一碗雪梨银耳羹，傅惟慈抱着书倚在暖炕上，身上盖着白裘皮，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梦见范樱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前等武子下工回家，还有冯家正忙里忙外准备过年，季娟和焦云虎一家四口在豆腐店里欢声笑语。
末了竟然梦见霍骁，他府上素缟一片，气氛凝重又肃穆。
“你在干什么？”
傅惟慈被严厉地斥责声惊醒，猛然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口仍突突地跳着，瞬间将梦境里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近在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是一脸惊慌的司琪，她忙扔了手中的书，站直身子，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给少奶奶把毯子盖好。”
红袖大步走上前，板着脸审视了司琪一圈，又看了看傅惟慈可有异常，厉喝道：“何时准你进屋伺候了？惠人呢？”
“我、我，惠人姐姐肚子疼去茅房了，我怕、怕少奶奶用人便进来了。”司琪双手紧张地扣在一起，面向红袖说话仍带着几分底气，却难掩脸上的心虚。
傅惟慈垂头看了看掉在手边的书，目露几分不耐，她最厌恶不知规矩的丫鬟，司琪三番两次挑战她的耐心，今日竟敢来偷窥。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好奇，总归不是安分守己的丫鬟。
“近身伺候我的只有红袖和惠人，你和紫叶都是门外伺候，叫你们时再进来，你如此不懂规矩，是不是该罚？”傅惟慈将书按在手下，沉着脸盯着司琪。
司琪噗通跪下，慌乱又害怕地往暖炕边挪动，连声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怕主子无人伺候不适应才想进来的，少奶奶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不等傅惟慈开口，门外响起紫叶的声音：“少奶奶，前院管事把采买的账单送来了。”
傅惟慈胸口堵得慌，不悦地瞪了一眼司琪，冲红袖使了眼色，红袖便扬声让紫叶进来。
她坐直身子，将白裘皮毯子盖在腿上，无视小声啜泣的司琪，接过账单慢条斯理地细细看着。
年下事情多，且放着司琪没安置，倒是养得她愈发胆子大了，在瑰萃园待了这么久，竟半分收敛都没有。
红袖在一侧观察紫叶，见她只进来时看了眼司琪，便垂着头安静地等着主子看账单，似分毫不关心司琪为何跪着，不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8章 撵出府去
司琪的啜泣声渐渐止了，屋内异常安静，傅惟慈细细看了两遍账单，脸色终不似方才那般严肃，按住账单拍在桌上，吓得司琪浑身一哆嗦。
“司琪，我平日里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既然如此，我们季府怕是容不得你肆意妄为了，即刻起收拾了东西滚出去。”
司琪顿时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惟慈，惊得连哭都忘了，良久无力地垂下头。
目光怔怔地盯着暖炕旁微晃的腿，猛地扑上前抱住，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少奶奶，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奴婢保证再没有下次了，少奶奶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了。”
傅惟慈腿上的白裘皮被她拽得滑落在地上，红袖当即上前将司琪拽走，厉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司琪不甘心，朝着暖炕伸手，不住地哭喊：“少奶奶，奴婢一时好心，您不能这样撵我走，我真的是想要伺候您才进来的。”
可惜无论司琪怎么解释求饶，暖炕的傅惟慈充耳不闻，合眼倚在引枕上，紫叶知机地把白裘皮捡起来，重新盖在她腿上。
红袖生拉硬拽地把人往外拖，司琪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一只手勾着廊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嘶力竭地喊着：“少奶奶您饶了我这一次，奴婢知错了，您饶了我吧，往后奴婢什么都听您的，求求您了。”
傅惟慈拿起桌上的墨蓝色琉璃佛珠，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腕上，斜眸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紫叶。
司琪手勾着廊柱，指甲抠断了两根，柱漆被抓出三道划痕，愈是临近门口，她挣扎地越厉害：“少奶奶，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求您了。”
马上就过年了，家里还等着她的月钱采办，她还看上了一件尚好的首饰，差一点就能买到手了，她绝不能丢了这份差事。
前几日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从三等丫鬟升为二等，来日定要做个一等丫鬟，如今就要被赶出门，外面多少看热闹的人等着笑话自己。
司琪发疯般的喊叫并没换得傅惟慈半点心软，直至出了门，被诸多下人盯着看，她心知此事没了回旋的余地，一改方才求饶的伏低模样，脸红耳赤地破口大骂起来。
屋门被关了，骂声渐渐听不真切了，傅惟慈重新拿起桌上的账单，抬眼观察着紫叶：“你和司琪都是南下接我的人，怎么不替她求情？”
“奴婢无能替人求情，奴婢与她同为三等丫鬟，犯了错都是一样受罚的。”紫叶屈了屈膝盖，双眼仍盯着地面。
“抛开身份不谈，若从你们二人的情意上论，你可要替她求情？”傅惟慈继续盯着她，想看出她是否有半分神色松动。
“奴婢与司琪没有情意，我的性子不适合与司琪做姐妹。”紫叶并不隐瞒，直言相告。
傅惟慈满意地扬了扬眉，勾起一抹浅笑，将手中的账单递到紫叶的面前：“放在柜子第二层的竹筐里。”
紫叶双手接过，在柜子前扫了两眼便将账单放好，正欲准备出去，暖炕上的傅惟慈忽然又开口：“你家中弟弟身子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9章 提拔紫叶
“是，自小得了寒症。”
“你的月钱都用来给他治病了？”
紫叶抿了抿双唇，恭顺地小脸透着几分倔强：“是。”
傅惟慈半仰着身子望着屏风旁的紫叶，这几个月来安分守己，分内之事从不马虎，是个好丫鬟。
“司琪是做错了事才被撵出府，倘若是生了二心的丫鬟，那便直接乱棍打死，没命活着出去了。”
“奴婢不敢生二心。”
紫叶回答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傅惟慈摸着腿上光滑的白裘皮，低声笑道：“今日起就进屋伺候吧，回头去惠人手中把我首饰箱的钥匙取了，往后你便管我的首饰钗环。”
紫叶微愣一瞬，掌管首饰钗环可是第一大事，进屋伺候便也罢了，如此就将头等要事交给自己，总觉着几分似梦似真。
逐渐回过神来，她忙屈膝道：“谢少奶奶提拔。”
紫叶不敢再走出屋门，站在屏风外面候着，直到惠人回来，见着她站在屋内，面色微怔，转瞬笑道：“这里有我，你出去吧。”
不等紫叶回话，里间暖炕上翻书的傅惟慈没抬头，轻飘飘地道：“今日起紫叶便在屋内伺候了，把首饰钗环这部分交给她，你以后只管我的衣裳。”
惠人动了动双唇，将呼之欲出的话咽了回去，勉强笑着恭喜紫叶，转身便进了内室，略带愁容道：“方才奴婢内急，不知司琪竟趁奴婢不在闯了大祸，请少奶奶责罚。”
说着便要跪下去，傅惟慈眼睛都没抬，只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毫无情绪地道：“罢了，你又不能顾全这么多，往后你们三个人便各自轻松些。”
屋内香炉缭绕，屋外一片凄冷，红袖从婆子手中接过包袱，直接扔到司琪的怀中。
“不过是皇后娘娘可怜她，赏她一个郡主罢了，真以为自己成了贵女，又不是正经的公主，有什么好神气的。”司琪扯着包袱，所有的东西都从里面掉了出来，七七八八地散落一地。
红袖将手中的镯子脱下来，直接扔倒她包袱旁，如冷雪般的面容透着几分讥笑：“这镯子可是你偷得，送官还是收拾东西滚蛋，你自个儿选。”
司琪瞪起眼珠子盯着红袖，在看看地上的镯子，哼哧哼哧地喘了两口气：“一个破银镯子罢了，你姑奶奶不稀罕。”
红袖抱着手臂观赏司琪丰富多彩的表情，缓缓道：“这可是玲珑斋梅老先生亲手所刻，世家贵女都抢着要，价值连城，你偷了这镯子，必须得送官府。”
说罢，红袖挥手招呼几个婆子，扬声道：“把人绑了送去官府，看看这么贵的东西得判司琪姑娘多少年。”
几个婆子应声便撸袖子要上前，司琪吓得忙退缩到角落里，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喊：“我没偷，分明是你扔过来的，你们休想冤枉我。”
几个跃跃欲试的婆子闻声嗤笑连连，可笑地连连摇头：“司琪姑娘，你偷东西是我们亲眼所见，何时冤枉你了？”
“你、你们，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司琪叉腰咬着下唇，平日里精光闪闪的眼睛瞪得滴溜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0章 荐人
“好啊。”司琪忽然了悟似的讥笑，抬手指着面前的几个婆子，忿声道：“你们一个个合起伙来欺负我，等我出去非要与人好好说说昭阳郡主是如何不分是非，冤枉好人，苛待奴婢的！”
她洋洋得意地收拾地上的衣裳，胡乱塞一通，继续挑衅道：“季府是怎么伙同下人冤枉人的，我出去必定要好好说道说道，省得外面的人以为这是多么高贵的地儿，我呸！”
几个婆子早想要动手教训这个小贱蹄子，当中长得稍显高大的婆子，朝着司琪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下贱东西，狗嘴里吐出来的话没人会信，当你自己是王母娘娘吐出的圣言呢！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司琪愤恨地瞪着婆子，索性扔了衣裳站起身反驳：“我不知天高地厚，是里面那位才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淹死在唾沫里。”
红袖像看跳马猴子一般看着司琪，将婆子拦在身后，与她对视道：“我劝你一句，为了自个儿的生计，别到处乱造谣，想想你若是编排了少奶奶，污蔑了季家，哪个主家敢用你？”
司琪仍不服气的瞪着眼睛，心底却已经琢磨起红袖的这句话来，她蹲下身收拾东西，小声咒骂，抱着衣裳飞快地起身要走。
“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红袖冲着离开的背影喊，见司琪愈发有仓皇而逃的架势，忍不住轻笑两声。
她捡了镯子，转身欲回瑰萃园，方才开口的婆子忽然赔着笑脸唤道：“红袖姑娘。”
“怎么了？”
高大些婆子极其不好意思地张望了一圈四周，还有另外两个婆子好奇地看着自己，便露出一副要借一步说话的模样。
红袖不知其意，便朝着影壁的方向动了动脚步，那婆子紧跟着过来，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您是少奶奶最信任的人，奴婢想请您在少奶奶面前说两句好话。”她说着将银子往红袖的手中递，动作十分谨慎，外人看不出她手中握着银子。
红袖忙移开手，皱眉道：“你表现好我自会说的，用不着这些小动作。”
婆子有些局促，把银子藏在袖子里，满眼期盼地望着红袖，鼓足了勇气道：“不是我，我是想少奶奶赶走了司琪，瑰萃园就少了个人，我孙女如今在厨房做杂工，您......您能不能在少奶奶面前说句话。”
红袖未出声，婆子便有些心急，忙说起她孙女的好话来：“我孙女保证是个手脚干净的，而且生得跟我、跟我一样比普通姑娘高大些，定能保护少奶奶的，要不您先见见？”
“多大？”红袖将银镯子戴回手上，多有熟虑之色，可见是上了心的。
婆子见有眉目，忙不迭地高兴回：“十三，年纪小点，但完全没了孩子气，保证您好管教。”
“我会说的，至于少奶奶要不要添人，不是咱们当奴婢能说了算的，若是有消息我便去找你，你姓什么？”
“我姓葛，我孙女随我姓，也姓葛。”婆子说着又要把手里的银子塞给红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1章 小年宴
红袖连忙推开，板着脸道：“能不能被主子留下，得看你孙女的本事，咱们府上不兴这个，若是让少奶奶知道，咱们都得丢了差事。”
葛婆子只好将银子收起来，悄默默地塞回袖子里，感激地红了眼眶：“多谢红袖姑娘，此事若是能成，我定记着您的恩情。”
“言重了，你孙女若真有本事让少奶奶留下，你只管对少奶奶心存感激便好。”
等红袖回了瑰萃园，惠人和紫叶便退了下去，红袖将葛婆子的事转达给傅惟慈。
“不急，你先打听打听葛婆子的家庭情况，我提了紫叶近身伺候，你和邱嬷嬷知会一声，让账房按二等丫鬟的月银给她。”傅惟慈把书合上，闭眼缓解酸乏。
紫叶随着惠人出了门，到了外面惠人才从袖中拿出一串小钥匙，笑眯眯地递到她面前：“诺，可要小心谨慎保管，若是丢了半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好，我定当好好保管。”
惠人已习惯紫叶如此不冷不热的模样，话多时笑呵呵的，话少时比红袖还冷，她亲昵地挽起紫叶的胳膊：“少奶奶人非常和善，只要你尽心尽力伺候，往后日子好着呢。”
“我知道。”紫叶将钥匙揣在衣袖内，下意识地去摸了摸，感觉硬邦邦的才放心。
“少爷是不用咱们伺候的，先前被卖到窑子的丫鬟你也清楚，咱们老老实实别抱不切实际的念想，对谁都好。”
惠人将平日里需多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紫叶，翻来覆去嘱咐了三遍，才放心让她进屋。
年前又下了一场大雪，如棉絮一般纷纷落下，院子里杂扫的丫鬟拿着扫帚清理，不知不觉就落了一肩头的雪。
庭院里的几株梅花被冰雪覆盖，透出点点粉红，傅惟慈披着厚重的披风站在廊下，手中的暖炉在怀中散发着热乎气儿。
今儿是腊月二十三，宫里设下小年宴，她既已是皇后娘娘的义女，自然是推脱不得的。
幸好今夜没甚外人，都是诸位王爷长公主与皇子皇女，其实算起来唯一的外人就是她。
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皇后娘娘特意派了秀姑来传话，甚至将衣裳首饰都送来了。
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小袄，袖口上雪白的绒毛随风微微晃动，外披云丝披风。
发间五彩宝石金步摇应是傅惟慈来盛京最金灿灿的首饰了。
但从头到脚，除了这只金步摇便再没更夺目的首饰了，耳垂上戴着玉柳叶耳环，细长的银线坠着青玉，垂落在肩头上方。
手腕上是墨蓝琉璃佛珠，隐藏在袖子里若隐若现，再没旁的突出，硬是没戴邱嬷嬷推荐的金项圈。
季方出现在眼前，一身鸭卵青长袍，发顶束白玉冠，颀长的身影在大雪中分外挺拔，傅惟慈笑眯眯地提着裙摆朝他小跑。
“你当心些，雪天路滑。”季方忙上前迎，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才踏实了些。
傅惟慈努了努嘴，搂着他的胳膊，倚在他肩头：“好不容易等到你休沐，还要进宫应付天之骄子，你说是让咱们去好凸显他们的尊贵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2章 烤脚
她心下对今晚的场合极其排斥，怎么就不能放她安生在府中和季方剪窗花，抑或是陪他读书都好。
要屏气凝神地吃饭饮酒，闭紧嘴巴除了吃不能说，或许还要承受各方的注目礼，这种体验只想想便差极了。
“今日去了，正月十五咱们便寻个由头不去了。”季方抬手蹭了蹭她的脸，细嫩得像豆腐似的。
傅惟慈想想正月十五的团圆宴，届时是许多重臣携家眷参加，比起今日规模大不少，两两比较，似乎今日更隐秘一点。
但，扪心自问，她哪个都不想参加，这如同面前摆了两把刀，一个是寸长的匕首，一个是一米长大刀，让她选哪一个砍在自己身上。
天地明鉴，身为正常人自然是拔腿就跑，可今日真是跑不得，既然如此除了洗干净脖子受死，没别的法子了。
两人登上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行，车内烧着暖炉，季方抬起她的腿，轻轻地将她的靴子脱了，用手摸了摸，袜子且冰凉凉的。
自打入了冬，她身上总是凉凉的，时而在被窝里也捂不热，饶是如此夜里还是不住地踹被子。
季方让她的腿搭在自己腿上，靠近暖炉烘烤脚掌，寒气由脚底升起，如此就能暖和暖和，暖洋洋地感觉烘得人眼皮略沉。
马车总算在傅惟慈睡着前停了下来，季方重新给她穿好鞋子，拢好披风，先下了马车便伸手扶她。
小年宴无须婢女跟随，便只有车夫照看马车内的火炉，傅惟慈觉着脚底下暖和得轻飘飘的。
“你把我的鞋子烤熟了，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她抱着手炉跳了两下，玉柳叶垂着脸庞直晃，看得季方愈发欢喜。
入了宫门便薛皇后身边的秀姑守着，傅惟慈忙规矩地与季方并肩而行，方才雀跃的模样早已敛去，端得是大方得体。
她早就下定主意，今夜少说话多吃饭，宫中的食物她还从未吃过，定是大齐国最丰富美味的吃食。
进殿前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似乎闻见一股八宝鸭的味道，还有清蒸鱼、酒酿丸子，这些味道随着飘入鼻中。
不得了了，傅惟慈觉着自己肚子空荡荡的难受，眼珠不安分地朝旁边瞥着，一行浅碧色宫装的宫女端着一个个餐盘从侧门而入。
季方暗暗捏了捏她的指尖，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在宫人高声通传中，视线微垂地进了内殿。
宽敞的大殿内坐着七八个脸生的年轻面孔，其余的位置空着，秀姑脚步极快地将两人引至座位，便立在一侧听候吩咐。
皇上、太后、皇后尚且未来，在秀姑的帮助下，她和季方与那七八个人纷纷见过礼。
名字与身份她一个都没记住，能如此早早来守着的，身份多半只是末流的世子郡主。
坐在她与季方桌旁的男子格外善谈，长得浓眉大眼，与季方攀谈许久，似乎是安南王世子。
安南王是异姓王，因战功赫赫封了王，功勋之家能有如此地位并不多见，如此凤毛麟角一旦入了皇家，就成了末流。
傅惟慈略有些拘谨地看着桌面上扣着保温罩子的食物，隐约觉着有两束视线正盯着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3章 百无聊赖
一抬头又找不到是何人，她继续顺着杂七杂八的思绪乱想。
总归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不过是被皇恩眷顾，成了人上人，而这个人上人，去屈尊于皇权之下的。
季方只与安南王世子说了几句话，担心傅惟慈独自坐着烦闷，便杵着下巴凝望着她，似要从她的眼中望进心底，透过她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无奈的外表，看穿她内心所想。
“安南王世子与你说什么？”她恹恹地看着季方，眸中昏暗无光。
“战场上的事，最近西北不太平，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季方又凑近了些，忽见殿外走进熟悉的人影。
薛之孟作为皇后娘娘的亲眷，自然是有资格来的，而且他一走进，殿中其余人等皆站起身行注目礼。
这待遇与傅惟慈截然不同，她望着薛之孟满面春风的模样，脑海中便冒出一个念头，这薛世子家世不俗，怎么如今还未娶妻？
难怪这些贵女们，个个都跟红眼鸡似的，一个劲儿的暗送秋波。
长一辈的父亲们都在陪着皇帝，母亲们则分散在皇后、太后的宫中，内殿里只有这些父母眼中不稳重，带过去怕冲撞了天家的姑娘少爷们。
傅惟慈与季方垂头说着悄悄话，被逗得轻笑，两露出几颗亮白的牙齿，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明眸皓齿四个字来。
薛之孟与其他人寒暄了几句，便走到两人面前，坐在一侧空位置上，探头道：“几个月没见着咱们昭阳郡主了，似丰腴了些。”
傅惟慈托腮侧头看他，那一脸的不正经分明是在揶揄她，怎么今儿有这样的好兴致？她双眸微垂，用同样的语气道：“薛世子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给您赐婚了？”
薛之孟爽朗地笑了，眉宇舒展地道：“昭阳，你如今是皇后娘娘的义女，论起来你是我妹妹，你就这么与兄长说话？”
傅惟慈撇嘴挑眉，回头看了看季方，故作委屈道：“此前我也把你当兄长，不也是如此吗？看来薛世子之前并没有把我当成妹妹啊，亏我一直在心底像兄长一般敬重您。”
季方嗤地一声笑了，同情地看向薛之孟，这副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表情着实有趣。
毕竟不是傅尧冯昭那般的性子，言语上他一个武将自然抵不过阿慈，季方安慰地笑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不多会儿诸多长辈先后入席，殿内一时热闹起来，人一多，先前略有印象的面孔又都陌生了。
宫人们纷纷上酒，内殿与外殿的走廊里站着许多歌舞伎。
傅惟慈正想闻一闻酒水的味道，忽感衣袖被拽了拽，扭过头就见着一张笑得极为灿烂的面孔，江书岚穿着葱绿色的袄子，在昏暗的大殿内分外亮眼。
一倾身脖颈上的镶红宝石金项圈格外的闪耀，她先不悦地努努嘴：“这几个月你怎么都不来找我？送封信就把我打发了？”
江家将来是要承袭永恩伯的爵位的，加之江书岚的姨母是宫中的德妃，出席小年宴再正常不过。
“你怎么来的这样晚？”傅惟慈扭过身子与她面对面，想起从前在盛京她与傅大小姐关系甚好，便好感突增，抓着她的手道：“我等你老半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4章 平宁县主
“别打岔，这几个月你都跑哪去了？”江书岚偷偷地捏她的手，用了些力气，似要惩罚她一般。
饶是她再用力也软绵绵的，傅惟慈故作吃痛地蹙了蹙眉，略有些歉意道：“我在家猫冬来着，我打算今年冬不出门，等来年开春我再找你。”
江书岚怔了半响，以为自己听岔了，随即回过味来，忍俊不禁地掩嘴轻笑：“离开春还有三个月呢，你支得倒远，冬来暑往，干脆明年秋天高气爽再见罢了。”
傅惟慈知道她故意取笑自己，歪着头挑了挑眉：“盛京的冬天太冷了，我连门都不敢出。”
江书岚握着她冰凉的手点点头，想把她的手焐热，还未说什么，极为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侧面响起：“哟，昭阳郡主这话倒不像盛京人似的，你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在盛京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就不习惯了？”
傅惟慈微微偏过头，顺着声音见一生得极俊俏的姑娘，身穿桃红色的袄子，发间的金牡丹灿然夺目，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此人她似乎略有些印象，但都是很久远又模糊的记忆，她询问似的望向江书岚，可江书岚并未与她对视，而是气势汹汹地盯着说话的姑娘。
“平宁县主，您不是扬州人吗？盛京有多冷，您肯定比旁人更有体会，不过我瞧着您似乎过得十分滋润，想来是忘了祖家的生活。”
平宁县主，傅惟慈对此人并不熟悉，先前也许在谁家堂会上见过，好像是先皇手足的孙女，某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先皇登基后便分去了扬州。
渺小的让人记不得名字，所以他的儿子并未像如今皇帝亲手足一般封了王爷，只是小小的定远侯，甚至不是世袭的侯位。
傅惟慈含笑望着平宁县主，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看来即便有皇族的血脉，若是不奋勇上前，只碌碌无为便也没甚地位。
“江书岚你什么意思？我祖父自小便在盛京，是先帝的弟弟，盛京就是我的家！”
傅惟慈一把按住欲开口的江书岚，盈盈笑着道：“平宁县主说的正是，是我们弄混了。”
平宁县主倨傲地扬起下巴，用眼缝儿睨了一眼傅惟慈，撇过头不再出声了。
“你怎么不让我说，她有什么好神气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谁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回京，死乞白咧地想求陛下赏个世袭的恩典。”江书岚瞧不上平宁县主的高傲样儿，嫌弃地瞪了一眼。
“这种场合和她发生口角不好，咱们只管吃吃喝喝走了便是，与她又没什么相干的。”傅惟慈低声劝她。
“就是看不惯她那德行。”
“罢了，快开宴了，你赶紧回座位去。”傅惟慈推着她走，免得一会儿又生出事端来。
江书岚走没多久，与人攀谈的季方坐了回来，外面的宫人用尖细的声音喊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
众人忙整理了仪容，起身恭迎三位重量级人物，傅惟慈规规矩矩地垂着头，眼睛盯着桌上酒盏内微晃的酒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5章 呛酒
一时行礼问安声响起，傅惟慈随着众人屈膝，听到深沉地一声“坐”，才又随着众人坐下。
上方的开场白完全吸引不了她的主意，她盯着最大的餐盘，只等着一会儿宫人上前掀开盖子，她赌里面是八宝鸭，早就闻见香味儿了。
感觉众人有所动作，纷纷举杯，她也随之举杯，如此惶然的一瞬，一下子撞见最首座位的太子，正巧他也望过来。
她身为皇后义女，座位本就靠前，与舒延的对视再清晰不过了。
傅惟慈来不及多深思，下意识便移开了视线，略有几分躲避之心，毕竟是太子殿下，哪怕先前有婚约时，傅大小姐与他见面的机会也甚少。
压根不存在任何感情，傅惟慈不明白怎么此番回了盛京，舒延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变了些味道。
难道是恨吗？怨吗？
她垂头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下，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入了胃，猛然窜上来的酒气呛得她只想咳嗽。
可鸦雀无声的大殿内，她不想做引人注目的第一人，便双手按着自己的嘴，硬是憋了下去。
季方察觉她的不适，悄默声地唤宫人上了杯热茶给她顺气，如此灌了几口热水才好些，但脸颊已然涨得通红。
好在有季方替她捋着后背，渐渐缓了过来，她擦了擦嘴角，略显难为情地道：“是不是很丢人？我太紧张了。”
当然紧张了，从前学校开班会都没这么大阵仗，见皇后她是不怕的，但见皇上......历史上一言不合便要砍头的皇上，提着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傅惟慈的拘谨在吃了两口八宝鸭后消散，她专注地望着桌上葫芦状的鸭肉，里面肉菜的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来。
等她抬起头再看殿中时，平宁县主正抱着琵琶半遮面，极近投入的弹奏，一双含水的春波时而瞥向太子的方向。
奈何太子对她无意，专心品尝桌上的菜肴，半分回应都没有。
傅惟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娘娘的神色，见她兴趣也十分寡淡，便知平宁县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想当太子妃，必须要过皇后娘娘的那一关，可以说只要皇后娘娘看上了，那便八九不离十了，譬如自己。
平宁县主演奏过后，诸多舞姬涌上来，扭动着杨柳细腰，韵味十足地跳起舞来，裸露的胳膊和腰间，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傅惟慈努嘴扯了扯季方。
艳俗之物不入人眼，她和季方垂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穿着暴露的舞姬们退下。
紧随其后便是江书岚的琴，傅惟慈留意欣赏，总觉着弹琴之人多有敷衍之意，十成的水平只发挥出七八。
江书岚显然不想出这个风头，傅惟慈又望了一眼皇后娘娘的神色，显然比方才平宁县主弹琵琶时多了许多兴致。
而且这般高兴的模样，可不似普通的欣赏，这......这是要把江书岚配给太子？
“好，江家女果然多才多艺，赏！”皇帝似听了皇后娘娘的悄悄话，正在兴头上，侧身与陪同的德妃道：“德妃啊，江家教女有方，此女子可定了婚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6章 赐婚
傅惟慈的手渐渐握紧了酒盏，在德妃一句未婚配的答案里微微颤抖。
“你瞧皇后的侄子平西世子如何？”皇帝眉眼俱笑地看了看薛皇后，又看向德妃。
“自、自然是极好的。”
江老爷与江太太起身谢恩，江书岚仍有些痴愣的坐着，直到薛之孟离席上前，掩嘴轻咳了声，两人一齐跪在地上谢恩。
天家赐婚，至高殊荣，江书岚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木讷地谢了恩，却不知该不该高兴，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事发太突然了。
而且她和薛之孟只能算认识，连熟络都称不上，如此生疏的关系，猛然间成了要做夫妻的人，让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薛江两家的赐婚，使得平宁县懊恼地喝了杯酒，她的意中人虽不是薛之孟，但今晚既然给他们两人赐了婚，定然不会考虑太子的婚事了。
今日的精心准备又白费了。
余下的节目在江书岚的眼中便是匆匆过场，傅惟慈反而愉悦地喝酒听乐赏舞，好在没赐婚给太子，这种金丝雀的生活她不愿过，江书岚这般性子定也是不愿的。
兴致正浓，太子忽然起身拍了拍手，门外涌进许多宫女，每人手中端着四四方方高脚餐盘。
“祖母，父皇母后，这是儿臣新发现的吃食，特意命人今夜奉上，请您们与各位宗亲尝鲜。”太子微垂身恭敬道，又亲自登上前，依次将餐盘摆放在太后与帝后面前。
“新鲜的吃食？大齐国有朕没尝过的？”永嘉帝眉开眼笑地望着嫡子，偏头看了看太后与皇后，又道：“如此神秘，若是不好吃，朕便要罚你。”
“儿臣保证父皇会喜欢。”太子舒延回到座位时，视线不经意地从傅惟慈的面上扫过。
季方捕捉到这一束目光，当即明白餐盘里所放何物，他默默地将傅惟慈的手握在掌心内，下意识地表明所属。
当傅惟慈见着餐盘内白花花的豆腐，微微一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望向身侧的季方，低声道：“是豆腐。”
没想到这个在梁县发迹的豆腐，今日竟与自己一般登上了宫殿，这冥冥之中的巧合着实有趣。
自从来了盛京，她再没做过豆腐，也再没吃过豆腐，今日见到如此熟悉的白豆腐，不禁笑逐颜开。
最清淡的滋味，只是切片放在高盘内，点缀了几丝青菜，不加烹饪的淳朴做法，对此时的傅惟慈来说，更具有吸引力。
等永嘉帝动筷，众人纷纷试吃，傅惟慈已按捺不住，夹了最大的一块塞到嘴里，抿了两下咽下去，觉着从唇齿一直到胃里都清爽起来。
八宝鸭与各种肉食的油腻都褪了，只有淡淡的豆香在唇齿间，她忍不住将高盘里的豆腐都吃了，季方无奈地笑着，用衣袖替她擦了擦嘴角。
“平淡无华，却透着余甘，口感软糯，果然新鲜。”永嘉帝给了极好的评价，伺候的太监便又夹了一块放在餐碟内。
傅惟慈观察所有人食用过后的表情，基本都附和永嘉帝的意见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7章 豆腐登场
其实这道豆腐端上来的时间巧妙，众人方食用过油腻之物，此时别说是豆腐，哪怕是一盘切好的白萝卜也是佳肴。
“似乎是豆香？又不像，究竟是何物能有如此甘醇之味？”太后放下筷箸，望向皇长孙舒延。
“朕细品之下，似豆香，但质地又不似豆，太子，你且说此物的名字来听听。”永嘉帝生出几分意趣，他对民间之物向来颇感兴趣，能品尝到宫中未有过的食物，这种与民同食的乐趣油然而生。
“此物叫豆腐，乃是南方盛行之物，从梁县传到平昌城，而后又传到扬州城，如今已是百姓餐桌上常见之物，物美价廉，丰富了民间的餐食。”舒延侃侃而谈，眸光里带着点点笑意。
被他这么一说，傅惟慈瞬间觉着自己高大上起来，似乎不经意间做了为民为国的壮举一般，果然皇家子孙的思想高度就是不一般。
“好物，好物，此等丰富百姓餐食之物不能仅存于南方，要传到北方来才是，北方冬季漫长，天寒地冻，青菜不易保存，百姓们冬季吃食单调，若有豆腐相伴，便也多了份选择。”永嘉帝顺着嫡子的话延伸地愈发深远。
“父皇，此物冬季尚可冰冻，解冻后又是另一番滋味。”
“好！将做豆腐的厨子找来，朕要厚赏他。”
舒延垂头一笑，站在殿中微微一侧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惟慈，随即道：“厨子不过是学了手艺罢了，其实始创豆腐之人正在殿中。”
傅惟慈自舒延回身瞧自己时便有些毛孔悚然，顿时噤声不敢言语，今儿她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乙丙，谁都别来招她。
“朕记着季方的祖籍是梁县，可是你做出来的？”永嘉帝和颜悦色地望向季方，这位钦点的状元郎，甚得他心。
“父皇。”
不待季方起身回话，舒延抢先一步道：“此人正是季大人的妻子，您已收做义女的昭阳郡主。”
殿内一片哗然，傅惟慈甚至听见邻桌的人讶然出声，她略有些局促，观察了两眼永嘉帝吃惊的模样。
暗自琢磨了半响才犹犹豫豫地起身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臣妇所做，但能将豆腐传至盛京，臣妇万不敢夺此功劳，陛下若是嘉奖，应嘉奖做豆腐的厨子。”
永嘉帝与薛皇后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颇感欣慰地道：“若是你做的，那着实不必嘉奖，你身为朕的女儿，自然有替百姓谋福的责任，此乃你分内之事。”
此番话虽未产生满殿哗然的效果，但傅惟慈知道，每个人的心底都泛起如自己一般的惊涛骇浪。
她不过是义女罢了，说到底是皇后娘娘可怜她才封赏的，可现如今永嘉帝的一番话，似乎落定她深受恩宠的地位。
女儿......陛下是明目张胆的抢女儿，而且语气那般理直气壮，似乎真把她当成女儿一般。
傅惟慈略显怔忪，不知该回什么话好，只得附和着点头称是。
“过了年你就来宫里给朕把豆腐的花样做个遍，若是朕满意，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永嘉帝笑眯眯地望向有些木讷的傅惟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8章 太子心思
他觉着这小姑娘颇为眼熟，像从前见过一般，不由觉着亲切。
“臣妇谢过皇上。”傅惟慈已经开始琢磨豆腐的做法，若是天天做也需个把月来，让她天天往宫里跑，心下直打怵，半分喜悦都没有。
薛皇后眸光温和，见她举止言辞略显拘谨，全然没有先前那般从容，微微摇了摇头道：“陛下已视你为女儿，怎么还称皇上？”
傅惟慈忙垂着头，恭敬地改口道：“儿臣谢父皇。”
古代世界果然玄幻，她居然莫名其妙多了位皇帝干爹，而且今日还阴差阳错地讨了其欢心。
舒延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动了动嘴唇未说一言，他只想让她高兴罢了，又不能当众让她改嫁给自己当太子妃。
太后身子欠佳，夜色渐沉就回了寝宫，临走时目光在傅惟慈的脸上微微停顿，晦涩的眸光闪了闪，微沉着脸走了。
小年宴正酣，众人微醺，傅惟慈勉强撑着困意，目光却已呆滞地望着桌子，耳边噪杂的声音已不能影响她想睡的决心，反而让她愈发睁不开眼。
“阿慈，你靠我肩上眯一会儿，我会替你遮掩，不会有人发现。”季方朝她靠近了些，动了动肩头。
傅惟慈空洞地双眼只动了一下，掩嘴打了个哈欠，缓缓摇头道：“不必了，我看帝后已有疲乏之色，想来马上就要散了。”
早睡是在四合村养成的习惯，天一黑闲来无事便睡觉，后来做豆腐要早起，渐渐就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像今日夜色黑透还没就寝，两年间头一遭。
一个哈欠涌上来，她瞪着眼睛抿着唇硬是憋了回去，双眼浮上湿润，添了几分茫然的明亮。
“昭阳，你还未见过敏和呢。”舒延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托腮的傅惟慈怔怔地抬起头，强提着精神屈了屈膝道：“见过敏和公主。”
“论起来本宫应叫你一声姐姐，不过看模样你年岁并不比我长，往后我就唤你昭阳吧。”敏和性子直爽，纯粹的眸子似黑葡萄一般，好奇地观察她。
“公主高兴便好。”傅惟慈并不介意称呼，困倦使得她脑袋生锈，反应比正常时慢了些。
舒延一只手拉着敏和的手腕，另一只手牵起傅惟慈的手，与之不同的是，他拽着敏和的手腕，却握着她的手掌。
看似再自然不过，却引得季方厉目望过去，如鹰隼般盯着舒延的手，见他把两位妹妹的手放在一起，笑眯眯道：“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姐妹，一定要好好相处。”
傅惟慈哪敢和公主握手，忙抽了回来，放在腰间，规矩道：“公主若是无趣，便差人来府中寻我进宫便是。”
“昭阳。”舒延又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端得一副兄长模样：“你不必与我们如此客气，你是父皇母后的义女，便是我的妹妹，敏和的姐姐。”
敏和点头，舒延适时将手放下，在身侧仍回味着掌心的温度，原来她不止手冷，连身子都是冷的。
季方起身将娇妻半搂入怀，虽说舒延的举动在兄妹之间并无不妥，但他心下就是不舒服，总觉着他别有用心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9章 傅老爷探望
他搂着傅惟慈将她和舒延之间的距离拉远，含笑道：“阿慈略有些醉了，怕冲撞两位殿下，待她酒醒再向两位殿下赔罪。”
“皇兄，昭阳的确有些醉了，让她安静歇会吧。”敏和公主观察了会儿季方的神色，伸手将舒延带走。
傅惟慈半靠在季方的肩头，眼睛半闭，声音却清朗了些：“走了？”
“走了。”
被舒延和敏和公主这么一闹，睡意反而渐渐褪去，等到席散出了大殿，寒气从脚底钻上来，她愈发清醒了。
她拎着早已冰凉的手炉，缩在披风内连连跺脚：“比耕田都累。”
季方敞开自己的大衣裳，将她搂入怀中暖和着她，轻笑道：“来日能免则免。”
上了马车，又添了些炭火，傅惟慈冻红的小脸才有了热乎气，季方伸手摸了两下，滑腻又温热。
回了府，沐浴后躺在床榻上，半散的长发仍有些湿意，她故意贴在季方的身上，撒娇道：“我觉着我的脑子累成一滩豆腐渣了。”
“你觉着太子如何？”
傅惟慈仰头看了看他，见他神色认真，便抿唇深思熟虑一番：“这我当真不知，从前我与他不过是见面点头的关系。”
“将来要继承大统之人，想必做事不会随心所欲，凡事都有皇后娘娘考量，应不会举止出格的。”
季方似在自言自语，略严肃的模样散去，宠溺地笑着，起身用干净的帕子将她的湿发擦干。
“那是自然。”她任由他擦拭，轻轻一揉，轻松舒适感袭来，便又犯了困。
小年一过，除夕将至，傅惟慈和季方盘腿坐在暖炕上，各自一把剪刀一张红纸剪窗花。
红袖等人退在屏风外小声嘀咕着新花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年味愈发浓重了。
邱嬷嬷进来时，傅惟慈方不小心剪断了一处，懊恼地将剪刀扔到桌上：“今儿手笨，不适合剪窗花。”
“少奶奶，大少爷来送年礼，正在外面等着您。”邱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剪刀收到竹筐里。
“让他进来，正好调教调教他如何剪窗花。”傅惟慈不怀好意地笑，推了推对面的季方：“我赌你比他剪得好。”
季方没说话，邱嬷嬷略有些为难道：“除了大少爷，大老爷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傅惟慈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凝目看向邱嬷嬷。
她除了傅尧，傅家其他人一个都不想见，按理来说傅之孝也应是这份心情，毕竟她逼死了吴氏，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妻子。
“似乎只是随大少爷来探望的，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就说我睡了，让他们回吧。”傅惟慈靠在引枕上，杏眸微微眯起，神色甚是冷淡。
傅尧何时都能见，不差这一次，若是见了傅之孝，她怕是明晚的年夜饭都吃不下了。
邱嬷嬷又看了看季方的反应，见他专注于手中的窗花，稀松平常地挥了下手：“就按少奶奶的话回。”
傅家现如今的地位不如从前，若说之前是一落千丈，眼下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基本无人与之主动交好，多半都是傅家攀附着人家了。
傅惟慈唯一觉着对不住的人就是傅尧，将来他的前程她与季方必定竭尽全力，不让他受傅家丝毫影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0章 一团皱纸
大年夜，三老太太身着深紫色暗纹寿字褂，笑呵呵地坐在上首与屋里的丫鬟们打纸牌，傅惟慈来了兴致，便教她们如何斗地主。
“来，季方也来，咱们三个玩玩，看看开年谁的手气最好。”三老太太冲着季方招手，脸上的皱纹舒展，甚是愉悦。
如此三人便围在桌边玩起了斗地主，一圈下来只有傅惟慈一个人在输，无论是她是地主还是农民，就是输个不停。
她心中默默想，今儿把明年一整年的霉运都走光，明年定要万事大吉，顺顺利利。
三老太太怕她总输不高兴，和蔼地笑着安慰：“没事儿，明儿三伯婆封个大红包给你，保证比你输得多。”
傅惟慈知道三老太太没什么钱，每个月府中给银子除去用的，这几个月也攒不了多少，便笑着婉拒：“我们都成家立业了，哪能再要压岁钱了？让这府里的丫鬟婆子知道，定要笑话我们的。”
三老老太太仍笑眯眯地模样，狭长的眼睛眯起便见不到里面的光亮，只有眼梢的皱纹愈发明显。
年夜饭摆在三老太太的安善院，天寒地冻不宜折腾老人家见风雪，三口人其乐融融地举杯同饮，年味在鞭炮声中愈发浓烈。
餐毕，三老太太说太乏累，便不与他们年轻人一同守岁了，早早让人服侍着歇下。
傅惟慈和季方信步走到湖边，两人站在冰封的湖面上，招呼明江和红袖过来放烟花，惠人忙着躲远，紫叶仍在傅惟慈身后不远的地方守着。
锃亮的火光映得周围发亮，季方牵着她站得笔直，又是一年，他与小慈度过的第三年。
日子过得这般快，此前他竟没一丝发觉，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最终只有两人相携相守，他喜欢这种厮守的感觉，不论将来如何变化，他最在意的人不会变。
傅惟慈专注地望着绽放的烟花，露出两颗俏皮地犬齿，一双杏眸映着烟花的光亮，明眸善睐。
她忽然觉着手心内多出一样的东西，被季方攥着的手掌被塞了块东西，细细感觉似纸团一般的东西。
等她摊开手掌，确真看到一团纸，讶然地望向季方：“你塞给我一团废纸做什么？”
季方喜欢看她微微蹙眉不解地模样，稍稍多欣赏了一会儿，抬手搂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展开看看。”
“是何物？”傅惟慈说着便将纸团展开，在烟花一闪一闪的光亮下，她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是盛京附近一处庄子的地契，百余户人家，还有五百亩粮田，甚至还占着一块山头。
皱巴巴的纸张上字迹清晰，官府的印章红彤彤地印在上面，所有人署名便是自己的名字。
她微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方，微微张嘴半响道：“你居然......把好好的一张地契揉捏成这幅德行。”
季方略皱眉含笑，忙用双臂搂住她的身子，露出柔软表情，低声道：“如此才是惊喜嘛。”
傅惟慈小心地将地契折叠好，谨慎地揣在怀中，脸上的喜色遮不住：“大过年送人这么俗气的东西，我又不图这些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1章 借娘子吉言
“我知道，我娘子不是俗气的人，但你有财产傍身，便有底气，将来我定不敢离开你，若是离了你我便身无分文了。”
季方不知自己有多爱怀中的女人，时而觉着连思考问题都变得患得患失，人有生老病死，祸兮旦福。
即便他想陪阿慈过完此生，但若是不能，不能放阿慈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傅家人指望不上，宫中并非好去处。
无论怎样，阿慈手中必须握着丰厚的财产，无论是独自撑起门户还是与别人生活在一处，不必受银钱的困扰，不必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或许这种想法很俗气，但他某一日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心下忽然就慌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为阿慈以后保障。
若此就算自己早她而去，不论一年还是一日，她不必为生计发愁，不用过自己曾经在四合村的日子。
“那我就收下啦，反正没人会嫌弃银子烫手。”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物种，嘴上说着不稀罕，身体却很诚实。
午夜的钟声响起，傅惟慈浑浑噩噩地爬上床，一觉睡到天明。
新年新衣，傅惟慈身着绯红色袄子和长裙，腰间系着羊脂玉佩环，盘起的长发戴着简单的流苏银鬓花，涂朱的红唇愈发衬着新年喜气洋洋。
她提着裙摆走到季方面前，抱拳拱手道：“相公新年好，新年新气象，祝相公节节高升，有朝一日位列三公。”
季方忍俊不禁地握住她的拳头，摩挲了两下道：“祝娘子日进斗金，有朝一日成为大齐国首富。”
“借相公吉言。”她说着又躬身。
季方忙学着她躬身，也道了声：“借娘子吉言。”
还未直起身子，绯红的身影已提着裙摆往外跑，在廊下给院中的下人都发了红包，一人一句吉祥话，听得傅惟慈笑得愈发灿烂。
鞭炮声足足听了三日，傅惟慈缩在暖炕内翻书，一仰头靠在窗棂边，把脚伸到桌子底下踹了踹对面的季方。
灵活的脚趾头勾着他的衣摆，季方低头一看，光洁白皙的小脚丫未穿袜子，便换左手看书，右手将她的脚抓住，触感微凉，摩挲了两下便塞到腿下热乎。
傅惟慈牵唇笑，见他并不抬头看自己，脚便不安分地扭动着，活像个泥鳅一般。
“阿慈，明日咱们去乡下庄子住几日如何？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回来。”季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忽然提议。
傅惟慈脸上的笑容微僵，随即欢喜涌上双眼，喜得发亮的眼睛盯着季方，倾身趴在炕几上，凑近道：“你说真的？”
季方抬头，与近在咫尺的她对视，眸中柔光一片，点头道：“我何时骗过你？听说今年庄子红薯的收成不错，咱们带些酒肉菜，去吃烤红薯。”
他放下书，双手握着傅惟慈的脚，噙笑望着即将雀跃的小娘子。
下一刻，她就抽回脚丫子，站在暖炕上欢喜地手舞足蹈，不知是不是在盛京城住得烦闷，她极其想去乡下住两日。
特别是没有糟心的奇葩亲戚，那定然是浑身轻松的乡村之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2章 乡下小住
“惠人，去通知厨房备上十斤猪肉，十斤牛肉，十斤羊肉，二十坛好酒，还有各种米面青菜小菜。”她跺着脚吩咐，心急地似马上要走一般。
惠人忙不迭地去准备，傅惟慈又唤着紫叶，吩咐道：“打包两床棉被，陌生的床得有熟悉的味道才能睡着。”
“红袖，嘱咐马夫将马喂的饱饱的，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
季方忍不住轻笑了两声：“庄子就在京郊，驾马四五个时辰就到了，喂太饱小心它懒洋洋不想动。”
傅惟慈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欢天喜地地靠在引枕上，想着要去乡下学骑马，还有烤肉、看星星。
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季方怀中的人儿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没梳头便出了门。
一路疾走到了厨房，看着三大盆肉和诸多食物，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如此才安心的回房梳头。
天色大亮，两架马车从季府门前驶离，奔着城门而去。
雪天路滑，马车并不快，傅惟慈掀开竹帘观察外面的景色，一片银装素裹，像极了冰雪世界，她哈了两口白气，忙躲回马车内把手塞到季方怀中暖和。
到了覃庄临近傍晚，庄头早已在庄口迎接，引着马车来到一处农家大院门前，土黄色的木门让傅惟慈想起曾经四合村的家。
“小的早让媳妇儿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边，自少爷您说要来，我们全家都精心准备着呢。”覃庄头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小小的院落方方正正，石桌旁放着熄灭的炭火桶，打了帘子进了门，屋里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多少。
好在有热乎的炕，傅惟慈坐在上面一会儿就暖和过来。
覃庄头把炭火桶抬了进来，升起火就愈发暖和了。
“少爷，少奶奶，可还能住？这屋子是先前东家来时住的，是庄子里最好的房子了。”
的确不似寻常村户百姓家，屋内的几把椅子摆放整齐，墙面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衣柜书架都贴墙而立。
“不错，覃庄头费心了。”傅惟慈搓着手在屋内绕了一圈。
“我家媳妇儿正在做饭，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等您安置好，小的再来叫二位吃饭。”覃庄头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惠人和红袖跟着一同来了庄子，邱嬷嬷和紫叶留在府中照看，三老太太不愿奔波劳顿，正好留在府中照应诸事。
惠人将衣裳都叠好放进衣柜里，红袖洗了抹布将屋里又擦了一边，其实并没多少灰尘，先前都是拾掇干净的。
季方牵着傅惟慈的手走到院中，将她脖子上的毛领围得紧紧的。
“你早就计划此事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傅惟慈从方才覃庄头的话中听了出来，能准备的如此妥当，自然不是临时起意。
“庄子是休沐前就买下的，决定来这儿小住是休沐时计划的，差明江提前了来看过，为夫岂能毫无准备就带娘子私奔？”季方用自己的披风将她搂住，说话时的哈气分外明显。
“你如今也学会偷偷摸摸了。”她挑眉揶揄，靠着他的身子格外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3章 熟络
晚餐是覃庄头媳妇煮得朴素简餐，唯一的肉菜便是一条有半个手臂长的鱼，闻起来十分的香甜。
覃庄头家中一女一儿，长女如今已有十四岁，小儿子不满十岁，今日家中来了贵客，都未上桌，支了小桌子与覃氏夫妇在角落里。
傅惟慈细心地朝着小桌上瞄了两眼，发现菜不多，唯一的荤菜并没有分给他们，便道：“覃庄头，一起上桌吃饭吧，这么大的桌子坐得开。”
覃庄头却坚决地拒绝，连连摇头：“孩子不懂规矩，而且他们没见过世面，怕生，扭扭捏捏的扰了两位的清净。”
季方知道娘子的心思，起身向覃庄头的媳妇要了干净的盘子，将盘中最大的鱼夹了出来，交给红袖让她端过去。
“覃叔，无须那么客气。”季方了然地冲着傅惟慈眨了眨眼。
“万万使不得，真是万万使不得。”覃庄头起身连连拒绝，并未理会孩子们渴望又发亮的眼睛。
“没什么使不得的，你若是太生分，我们两人该不自在了。”季方冲着两个孩子笑了笑，示意覃庄头安心。
“能见着郡主和当今状元的真颜，对小的来说已如做梦一般了，您二位又如此厚待，当真是我们覃庄的福分。”
如此才坐下来用饭，傅惟慈自今晚在覃家吃过饭便不肯再去了，总觉着自己坐在大桌上吃饭，把人家一家人挤到小桌上，实在坐立难安，吃下去的饭都难以消化。
但又怕覃庄头误认为哪里没招待好，第二天晚上便在院中架起了火炉，让红袖去叫覃庄头一家带些红薯来。
并且让覃婶带着女儿先来帮忙，以此或许能让他们觉着舒心些，变相告诉他们，她与季方并未将他们一家当成生分人。
一起串肉，聊聊天就能熟络些。
覃婶和女儿冰冰都提了些红薯，尽挑了些光滑又圆润的，进院子先屈了屈身子：“见过少爷，见过少奶奶。”
季方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炭火旁，这个位置正巧能见着阿慈的模样。
“这么多肉串靠我们几个是忙不过来了，本来想请你们吃顿饭的，结果又找了你们来帮忙。”傅惟慈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覃家母女先细细地净了手，见石桌旁已摆好两个绣墩儿，覃婶先笑着坐下：“少奶奶手细粉儿细粉儿，怎好做这种事，您去歇着，我和冰冰再有两位姑娘一会儿就能串好。”
“我闲着也是闲着，做事儿没你们麻利，别嫌弃我就行。”她抬眼看了眼覃婶，是个脸颊有些圆圆的妇人。
她和覃庄头的女儿倒随了爹的清瘦高挑，但总是低着头，时不时露出双眼，胆怯又害羞。
“您不嫌我们粗笨就好。”覃婶看着圆圆地脸，但做事毫不含糊，说话间便串了两串，目不转睛颇为认真。
傅惟慈垂头抬眸望了眼动作缓缓的冰冰，笑问：“冰冰可许了人家？”
“许了隔壁庄子姓董的，他家是养鱼的，您昨晚吃的鱼便是他送来的。”覃婶脸上的笑容遮不住，对这桩婚事格外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4章 虎子出事了
傅惟慈赞了两句好，便看向冰冰：“好姑娘就得配好男儿。”
炭火燃得愈发旺盛，围着熊熊燃烧地火堆，覃家四口与傅惟慈等人坐在小墩儿上，铁丝网上放着成排的肉串，明江手抓辣椒面扬着。
炭火边上埋着一圈红薯，借着炭火的温度慢慢烘熟，傅惟慈抱膝望着脚尖上的雪，方才去茅房时不小心踩到雪壳子里，直接把腿埋了半截。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伴随着肉香扑面迎来，覃家的小儿子虎子已经馋得直流口水了，傅惟慈瞥见不由笑了笑，幸好她先见之明，足足备了三十斤肉，四口之家能吃一年的分量。
虎子迫不及待的眼神格外逗趣，等明江递了肉串过去，每人先分了五串儿，傅惟慈方吃了一串，虎子已经吃了最后一串。
坐在他身边的冰冰见他狼吞虎咽，怕被人笑话，板着脸打了下他的脑袋，低声不知说了什么。
傅惟慈惦记着炭火堆里的红薯，时不时就用棍子扒拉两下，敲敲看看还是硬邦邦的。
季方从怀中掏出帕子，捏着她的下巴扳过来脸来，轻轻将她嘴边的油渍擦干净，眉眼温柔地道：“忙了半天，这么就吃了一点？”
还没小孩子吃得多，兴致勃勃地就尝尝罢了？
“我等红薯呢。”她又敲了敲硬邦邦的红薯，就想吃一口甘甜。
对面覃家的冰冰羡慕地看着两人，她希望自己婚后也能像东家夫妻俩一般，恩恩爱爱，就是董家小子长得没少爷好看，黑漆漆地像烧焦的土豆。
但他们家生活好，养鱼不少挣钱，据说附近最大的鱼塘就是他们家的，一年能挣不少银子，往后的日子会比现在好。
小虎子吃的嘴角流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他对红薯没什么兴趣，冬天里红薯吃太多了，哪有肉好吃，他手中还拿着四串肉，忽然起身就往外跑。
覃家夫妻俩并不着急，知道儿子必定是去村口那家找人家小姑娘去了。
季方与覃叔说着开春播种的等事，两人商定明日去田里看看。
惠人从屋里拿出最厚的披风给傅惟慈换上，天黑透了，温度愈发低，烤着火也免不得后背着凉。
冰冰见着只缩了缩肩膀，当有钱人家的少奶奶真好，有人伺候，有人端茶倒水，将来董家发达了，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成日里嗑瓜子闲聊，什么事都不用做，活得滋润又自在。
傅惟慈捧着地瓜吃下第一口，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中年男人，他冲覃家夫妻俩招手喊着：“快去看看吧，虎子在村口出事了，躺在地上直哼哼呢。”
“什么？虎子咋了？”覃婶腾地一下站起身，奔着院门口的人跑去，冰冰紧随其后跟上前。
傅惟慈和季方面色微凝，也跟着站起身，只听中年男人继续道：“盛京来了几位贵人，他们的马把虎子踩伤了，我看着腿一直在流血。”
覃叔拔腿就往村口的方向跑，覃婶一听到流血四肢就软了，心口咚咚咚地乱跳，抓着冰冰的手勉强撑住，捶了下大腿哭喊着：“快，快点去看看虎子，我的儿啊，千万不能出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5章 给我绑起来
傅惟慈抓着季方的胳膊，沉静地眸子转了两圈，回身嘱咐惠人：“你留在这儿看点火。”
说罢与季方紧随覃家人出了门，红袖和明江对视了一眼，忙抬步跟上。
村口的位置不远，红袖搀着傅惟慈走在黑漆漆的夜路里，不远处灯火通明，有许多人围绕着。
“虎子！我的虎子！我的儿啊。”覃婶的哭喊声从这片明亮里传出来，划破覃庄的宁静。
傅惟慈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被凸出来的雪包绊了个跟头。
千万不能出事，那孩子才吃得心满意足，想必正欢天喜地的，万不能让他如此朝阳的年纪出了事。
两人走近些便见着有三四匹马停着，其中有一高高在上的坐着，趾高气昂的模样。
虎子痛苦的叫喊声极其微弱，红袖麻利地拨开人群，傅惟慈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虎子，小腿肚子正流着血，看不清伤口究竟多大。
“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大夫！”季方回身推了明江一把，急声吩咐：“务必回城找个大夫来。”
覃庄的村民见状拦着明江，提醒道：“东家，村里有个赤脚大夫，已经让人去找了。”
虎子多半是疼得喊不出来，傅惟慈蹲下身子，不顾衣裳沾染的血迹，伸手摸了摸虎子的膝盖，见其疼得愈发厉害。
“你可别乱动，万一你碰坏了，我们可是不负责的。”骑在马背上的男人，挑起眉毛，用狭长的眼缝儿看着傅惟慈。
“我不乱动，你以为你跑得掉吗？覃庄的村民们听好，把这几个人都给我绑起来！”傅惟慈微扬着头回瞪着他。
听口音根本不是盛京人，那股子味道反而像极了西北人，想在盛京附近耀武扬威就别惹到自己头上来，否则管他是谁。
“你敢！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我和我的人，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马背上的男人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领头，穿着打扮就非比寻常。
说时迟那时快，红袖飞快将地上几人腰间的佩剑抢了，明江举着火把，众人一齐冲上前将三人都控制住了。
马背上的男子慌了神，脚底下覃家夫妻正歇斯底里的揪着他的腿，非要将他拽下马来。
“红袖，回去端坛酒来，顺便撕些布来。”傅惟慈又检查了下虎子的另一条腿，幸好这条腿没事。
“明江，找两个木板来。”
等一切东西都送了过来，那个满脸倨傲的男人已经被覃家人扣住了肩膀，来回挣扎却挣脱不得。
“无知的蠢货，不就是撞了人吗？我赔你们银子就是了，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如果覃家虎子的腿好不了，我们就要你一条腿也尝尝被马蹄踩过去的滋味。”人群中拿着榔头的男人喊着。
傅惟慈冷冷地看了眼那个男人，打开酒坛的塞子，脸色颇有些凝重地与季方道：“季方，你要按住虎子，不能让他乱动，一定要按住。”
浓烈的酒味儿刺鼻，季方知道她想做什么，按着虎子的上身，郑重地点头。
傅惟慈将酒倒在虎子的伤口上，刺人耳膜的哭喊声响起，虎子疼得不住挣扎，可这条腿越动越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6章 紧急处理
满满一坛子的酒都淋在虎子的伤口上，冲洗了大片的鲜血，但仍有血流出来，傅惟慈从红袖的手中拿过布条，咬着下唇，用力将伤口绑紧。
再用两块木板从腿的两侧夹住，绑上布条，麻利地完成紧急处理，傅惟慈额头已渗出细汗来，她起身扶着酸疼的腰，闭了闭眼睛道：“等赤脚大夫来给虎子正骨，再开些止血消炎的药敷在伤口上。”
许是蹲在地上太久，她脑袋有些发懵，眨眼的瞬间向后歪了一下，幸好季方一直在她身后，扶着她道：“我送你回去歇着。”
“少奶奶，你要为我做主啊，若是虎子的腿不能好，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个人。”覃婶说着就要跪下，红袖眼疾手快地扶住，没让她的膝盖落地。
虎子是腿部骨折，只要正骨大夫将歪掉的骨头正过来，便无甚大碍，伤口养上十天半个月也能慢慢愈合。
但傅惟慈就是不想当着罪魁祸首的面儿说无碍，她神色凝沉，严肃地盯着不服气的男子：“覃婶，你放心，我相信这位衣着不凡的少爷会负责到底的。”
“你们要多少钱，只要你们放了我家少爷，多少钱我都给。”被村民按住的人开口，他看了看傅惟慈，又看了看季方。
“不就是想讹钱吗？要多少小爷都有，你只管开口，今儿算小爷踩了一脚狗屎，自认倒霉。”
“你说的是人话吗？孩子是你撞的，我们见着都于心不忍，你这个态度还算人吗？”覃庄的村民指着他骂。
“算了，今夜把人绑了，找人看住他们别跑，覃叔覃婶回家商量商量如何赔偿，明日再找他们解决。”季方交代了村民，握着傅惟慈的手往回走。
傅惟慈的确有些手软，或许是许久不碰当年所学，许久未遇见这种突发情况，她竟有些慌张。
勉强将虎子的伤口包扎，但心下一直在打鼓，怎么好端端的生出意外来？上一刻还心满意足地摸着滚圆的肚子，忽然间就伤得如此重。
大人尚且忍不住，何况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当真是要受不少罪。
红袖被傅惟慈留下帮忙，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她动了动乏累的肩膀，院子里还有种烤肉的香气，黑漆漆地看不清屋门。
她只能凭着白日里的记忆摸索着，直到月光从一团乌云里跳出来，正屋门前站着一素白的身影，红袖皱眉咬牙反应了片刻。
“虎子如何了？”傅惟慈仰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声音略哑地问。
“已经醒了，大夫开了些药，按时服用就没问题。”
傅惟慈转身回房，似轻叹道：“早些睡吧。”
着实可怜这小家伙了，偏偏那个男人是个傲慢的家伙，当真不是好东西，既然路遇村庄，为何不慢行？
翌日，等傅惟慈前去看虎子时，覃家夫妻俩已经让村民把人都放了，傅惟慈略有些吃惊，而后才知道那人赔了五十两银子，足够虎子的药钱了。
五十两的确不是小数目，覃家的条件想必是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7章 深深地怨念
经过一夜的思虑，夫妻俩都认为拿了钱给虎子抓药最重要，如此便算是和解了。
傅惟慈让人把剩下的肉都送到覃家，让他们煮肉汤给虎子补身体，并嘱咐覃家夫妻俩安心在家照顾虎子，无需担心他们的吃住。
晌午太阳正盛，季方说要带她去田间走一走，看看厚得膝盖高的积雪，她困倦地睁开眼皮，强提着精神起身穿衣，抱着温热的手炉出了门。
今日只有他们两人，携手走在乡间雪路中，沿着一条众人踩出来的羊肠小径朝山丘上走，周围素白的刺眼，傅惟慈用手帕将眼睛遮住，笑嘻嘻地望向灿烂刺目的太阳。
透进来的光线黯淡些，但仍有一圈光晕，她拽紧季方的衣袖，慢吞吞地往前走，硕大的天与地之间，湛蓝的天，素白的雪，就连本该灰土土的枯枝都被银雪覆盖。
两个小小的身影化成缓缓移动的黑点，一前一后地朝山丘顶部走着。
隔着帕子能隐约见着向上的小路，傅惟慈扯着季方的胳膊挪动脚步，忽然感觉眼下的身影晃了一下，紧接着脸上的帕子掉落。
她又被季方抗在肩头，大头朝下看着被脚印踩得光滑结实的雪，心下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可惜这种觉悟似乎迟了些，眼前的景色迅速地变化，她拽着季方的胳膊，还是没能阻止他把自己扔进雪堆里。
软软的雪堆里，她陷了进去，像躲在雪地里躲避猎人的傻狍子，一动不敢动。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似乎近在咫尺又极为遥远，从头到脚的舒畅感让她嘿嘿地笑了起来，攥了两把雪，还未向季方扔过去，感觉身边的雪一陷，想要报复的人正冲着自己笑。
“季方，你感觉到我深深的怨念了吗？”她将融化在掌心里的雪扔了，侧过身子与他对视。
“阿慈，你感觉到我深深的爱意了吗？”季方抓了一块干净的雪，在她唇上点了一下，瞬间化成晶莹的水珠，在嫣红的唇上，好看极了。
“季方，雪多深便代表我爱你多深。”傅惟慈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坐在季方的身上，双手捧了一大块雪，毫不犹豫地放在他的脸上。
趁季方反应的瞬间，拔腿就往山丘上跑，咯咯地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雪地上。
追逐的距离被渐渐拉近，季方长臂一捞扣住她的腰间，朝着自己怀中用力，笑不停的姑娘就近在咫尺。
他脸上的湿润并未擦去，他勾着一侧唇角，邪恶地一笑，忽地朝她娇美的脸蛋贴去，蹭着她柔软白皙的肌肤，再有雪水的作用，格外滑腻。
“好凉，季方，我一会儿会报复你的。”傅惟慈闭着眼睛躲闪，奈何他搂紧了自己，怎么躲都跳脱不了他的魔爪。
蹭着蹭着不知怎么就柔和了许多，季方的肌肤上有淡淡的皂荚味，一下一下地蹭过她的下巴、额头、鼻尖、脸颊。
缓缓地像抚摸，傅惟慈揪紧了季方的衣袖，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虽说此处荒凉，但毕竟是青天白日的。
她时有时无地回应他，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杏眸迷离道：“登徒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8章 主太子不利
“调戏自家娘子，算不得登徒子。”季方倾身，捉住嫣红多汁的樱桃，细细采撷。
傅惟慈回到小院落时，头垂得很低，一声不吭就回了屋，季方屏退丫鬟进门，她已躺在暖炕上假寐。
略红略肿的双唇格外晶莹剔透，他摸到她身边躺下，动作轻缓地将她搂入怀中：“之前在宫中听钦天监说，明晚戌时有小星坠落......”
“是流星雨，不是小星，是陨石坠落，像下雨一般便被人们叫做流星雨，传闻当流星雨出现时，虔诚的许愿是很灵验的。”
傅惟慈在听见小星坠落四个字时，忍不住牵起唇角无声地笑，闭着眼睛问：“钦天监说此现象是何预兆？”
“主东宫有难，恐太子有性命之忧。”季方是无意间听见的，此事想必连太子殿下都不知。
她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睁开眼看着他胸前的祥云纹饰，不以为意道：“是骗人的。”
此话等到流星雨之夜的第二日便失效了，因为舒延的确出了事，在京郊被歹徒围攻，虽说太子与身边的侍卫都有武功傍身，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险些丢了性命。
幸好定远侯巧遇，及时出手相救，力抗歹徒，因此舒延只是胳膊受了伤，而定远侯却中了一剑，至今昏迷未醒。
平宁县主受了惊，高烧不退，时好时坏，口中还念念不忘保护太子哥哥。
永嘉帝震怒，命人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抓出来，并且派人前去定远侯府探望，宫中太医竭尽所能救治。
傅惟慈抱膝坐在圈椅内，听明江从盛京带回来的消息，含笑与季方对视了一眼。
彼此眸中的深意皆领会于心，太子与侍卫寡不敌众，多了定远侯与家丁就击退了歹徒，太子这凶兆如意轻易就被化解了？
“定远侯将歹徒们击得溃不成军，陛下真该好好嘉奖他，起码封他嫡子一个世子当当。”傅惟慈经不住笑出了声。
定远侯回盛京的目的众所周知，可惜永嘉帝晾了他好几个月未曾理会，或许这次就因祸得福了呢。
“无军功无贡献，吃穿都是皇粮，陛下早就不准备养活无用之人了。”季方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水推到傅惟慈面前。
“不知太子殿下如何回报人家的恩情。”傅惟慈拿起茶盏小抿了一口，杏眸微微弯起，露出狡黠的眸光。
过了正月十五，挨家挨户吃过了汤圆，准备从覃庄回盛京那日，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将视线遮挡了七八分。
覃家夫妻与冰冰将他们送到村口，傅惟慈交代红袖下去给他们点银子，用作给虎子补身体的。
如此覃家夫妻愈发感激，拉着冰冰一齐跪下，一直目送马车离开才起身回去。
夏秋季节，庄子里的物资，都应该富足些的，起码庄头的日子过得去，但入了冬，庄子里的日子多少有些难熬，像覃叔家的境况就一言难尽。
纷纷扬扬的大雪随风从车帘缝隙内钻进去，傅惟慈躺在季方的腿上，张开手掌看着里面清晰的纹路。
终于到了盛京城，城门近在眼前，马车却猛地停住，连小几上的茶杯都飞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9章 阴魂不散
傅惟慈方掀开竹帘一看究竟，就见早已在窗边等候的人，他骑在马背上，揪着缰绳分外得意，讥笑道：“我早说过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居然刚敢绑小爷一整夜，不抽你几十鞭子，小爷的名字倒过来写！”
季方将竹帘按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出马车外，他站在马车上正好与那男子对视，冷隽的面容在雪中似侵染了寒霜。
“你可知你脚下是大齐的国土，我等乃是大齐的子民，我劝你甩鞭之前好生想想后果。”季方微微一侧身，见后面明江赶的马车也被控制住。
“后果？小爷从不用后果，因为后果就是没有后果，今日抽死你们两个，小爷我也能安然无恙，大齐又能如何？小爷即便是面见你们皇上都不必行礼！”
猖狂地笑声在大雪中飞扬着，他说着便抽出鞭子，在空中甩得清脆作响，似俯视蝼蚁一般看着季方，作势就抽了出去。
傅惟慈从马车内钻出来，却是晚了一步，季方一只手攥紧了长鞭，衣袖上破裂了寸长的口子，幸好冬日里穿得多，并未见血。
她一脸忧色地上前，拿出匕首准备割断长鞭，季方不等她动手便用力一拽，马背上的人重心不稳，叫喊着从马上跌了下来。
傅惟慈不禁讶然，季方......季方的力气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人拽下来？
“小爷，小爷今日非要教训你们不可。”那人跌厚厚的雪上，浑身都沾满了白花花的雪，咬牙切齿地爬起来。
后方的几人正要过来，红袖趁着他们疏于防备，推开明江跳下马车，直奔傅惟慈而来，一时间红袖和季方一左一右将她护住。
“你撞了人又口出狂言，绑你一夜是让你反思如何说人话，今日你不该在此处拦截我们的马车，我们本不该有任何瓜葛。”季方缴了他的长鞭，往马车内一扔。
“小爷......小爷今日非要打得你站不起来！”他手一挥，三个随便赶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红袖，照顾少奶奶进马车休息，我们驾马进城。”季方坐在车夫的身边，拽起缰绳，待傅惟慈坐进马车内，便朝着马屁股的上狠狠地甩了一鞭子。
他亲自驾马，毫不顾忌围绕在周围的马蹄声，一路疾驰进了城门。
四人紧追不舍，但有不敢犯性命之忧前去阻拦，只能试探着想让马车的速度缓下来。
季方勒紧缰绳，咬着牙使劲扯向另一个方向，马头急转，傅惟慈攥紧了车窗的边缘，淡定地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
红袖通过飞扬起的竹帘，见着马车行驶在狭窄的巷子内，四周都是灰色的墙壁，追赶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不知绕了多久，傅惟慈攥着车窗边缘的手指关节泛白，听到人声鼎沸的声音，随即又很快从耳边消失。
马蹄声渐渐消散了，逐渐没了动静，她掀开竹帘往外看了一眼，宽阔的大街，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的行人，看来是将难缠鬼甩掉了。
回了季家，明江驾马回府，正在府门前左顾右盼，心下琢磨要不要去报官，那伙人看起来难缠的很，不是轻易能对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0章 正月二十五
听见马蹄与车轱辘的声音，忙下了石阶跑到路边观察，见到熟悉的马车，熟悉的主子，心下松了口气，迎上前关切道：“少爷，少奶奶，您们可算回来此了。”
一场惊魂未定的奔走，傅惟慈下马车时特意朝四周张望了一圈，但地广人多的盛京，可以减少再见面的概率。
见过三老太太，季方半搀着乏累的傅惟慈走在昏黄的长廊下，两人相对无言，等转了两个弯，瑰萃园已近在眼前，季方突然道：“覃庄有人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了这伙人，他们或许已经知道我们的住处了。”
傅惟慈脚步一顿，拧眉望着季方被染成晕黄的脸庞：“可知道我们回来的只有覃庄头一家。”
“别担心，他们之所以在城外等着，而不是守着咱们家，是不敢在城中为所欲为，不论是何人告密，再追究已无济于事，近些日子我们少出城为妙。”季方淡淡一笑，并无忧心之色。
盛京好歹是天子脚下，除非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然决计不敢在城中惩治大齐的子民。
“他们把虎子害成那个样子，我觉得不会是覃庄头，或许是附近的人。”傅惟慈缓缓呼出一口气，略安心的闭了闭眼睛。
正月二十五，年味儿渐渐消散了，季方在翰林院忙着修撰文书，傅惟慈也收到入宫的旨意。
第一天入宫，永嘉帝仍在早朝，御书房的太监将她领到偏殿的小厨房，里面准备茶水的宫女见着她分纷纷垂身行礼。
傅惟慈在宫女的伺候下净手，开始洗豆子，磨豆子，再过滤搅拌，她许久不曾做豆腐，生疏了许多。
“昭阳郡主，皇上已经下了早朝，您贮备好了吗？”一身暗红色宫装的太监立在门边，满脸恭敬地弯着身子。
一瞧就是永嘉帝身边的大太监，穿着打扮与浑身的气场与小太监截然不同，傅惟慈微微一笑：“豆腐不是立即能做出来的，今日我准备其他的吃食，公公稍等片刻。”
豆腐今日出不来，但豆浆和豆花是现成的，傅惟慈在豆浆里放了些糖，又分别准备了甜豆花与咸豆花。
身子笔挺的端着托盘，盈盈笑道：“劳烦公公带路。”
御书房与电视剧里的有些分别，并非刺眼的明黄，而是与宫中其他宫殿一般，一律是深胡桃色，惟独匾额上的几个字是镀金的。
她垂着头跟在公公的身后，进了门就瞥见上方书案后的永嘉帝，虽已年过四十，但气度仍不输年轻的男子，他翻看着手边的奏章。
“陛下，昭阳郡主来了。”公公小声提醒。
“儿臣见过父皇。”傅惟慈微微屈膝，手中的托盘略有些微颤，这副不争气的模样连她自己都鄙视。
“朕嘱咐你做的都做好了？”永嘉帝看奏章看的眼累，按了按太阳穴看向宽敞大殿内略显孤零零的义女。
“回父皇，豆腐要每日一早，今日是别的吃法，您尝尝？”傅惟慈微微抬起头，略有些胆怯的眸子望着永嘉帝。
“端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1章 怨恨你父亲吗？
永嘉帝一发话，她自然不敢耽搁，忙动了脚步踏上了石阶，忽然又是一顿，猛然想起这托盘应该交给宫人，她应在下方候着的。
可她的脚已经踏上石阶，再退下去反而尴尬，只好心一横，硬着头皮走上去，跪在书案旁放下托盘。
玉帝王母娘娘，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与天子如此之近，她甚至能听见永嘉帝的呼吸声，沉稳有力。
“父皇先尝尝，若是哪个不合口味，儿臣便记下不再献丑了。”她的头垂得愈发低，盯着面前书案的金色纹饰。
“昭阳是性子腼腆还是怕朕？”
一旁的公公先舀出一勺自己喝了，要先替陛下试毒。
傅惟慈听得这问题额间便沁出细汗来，腼腆这两个字似乎与自己毫不搭边，若是承认便是欺君之罪，但若是承认是怕他......自古帝王都不希望子民怕他，似乎更不妙。
思来想去，她只能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低声道：“儿臣是腼腆。”
欺君之罪无人知道，但若是触犯了龙威，绝不是聪明人所为。
永嘉帝挑眉笑了笑，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眼底立即浮上些许喜色，无声地动了动嘴，夸赞道：“豆香醇厚，微甜不腻，好喝。”
待一碗喝光，永嘉帝觉着自己昏沉沉的头渐渐清朗了些，侧头望向大太监道：“太后和皇后那送去了吗？”
“多亏昭阳郡主想得周到，方才就叮嘱人送过去了，此时应该已经品尝到了。”
永嘉帝满意地点头，吃了两口甜豆花，又尝了两口咸豆花，命人都撤了下去，转头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的傅惟慈：“昭阳来给朕磨墨。”
“是。”傅惟慈微微拢着袖子拿起墨条，滴了几滴水，便轻轻动起手腕来。
她总觉着永嘉帝的用意并非磨墨这般简单，他似乎有什么想问的，明确来说是想探一探自己的底细？
良久，大殿内掉针可闻，永嘉帝未批阅的奏章少了大半，傅惟慈磨墨的速度缓了下来。
“听说年前你父亲曾登门季府，你未见便将他赶了出来？”
永嘉帝忽然开口，傅惟慈心下咯噔一声，陛下竟知道了这件事？
这话问的语气隐晦不明，她若是回答不好便可能成为不孝之人，满怀嫉妒的子女定然不是孝顺的，而且身为人父的皇帝自然容易体谅傅之孝。
傅惟慈手心里沁了些汗，默默地吞咽了两下口水，抿了抿泛白的双唇，语气诚恳道：“请陛下恕罪，儿臣当日的确未见父亲，其实称为父亲，儿臣更愿意称他为傅老爷。”
“哦？你心中如此怨恨你父亲吗？”永嘉帝的音量渐渐拔高了些，话尾余音显出几分严厉。
“儿臣不怨恨他，只是有些心寒罢了，父亲膝下并非我一女，但我只有一个父亲，儿臣被吴氏从府中运走，怎能瞒过一家之主？儿臣不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但再也回不到过去。”傅惟慈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研磨的动作一停，语气里充满了隐忍。
她眨了眨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陛下责怪儿臣心狠，儿臣无言狡辩，但当初如坠深渊般的恐惧与无措，早消磨了心中的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2章 半颗脑袋悬在铡刀下
“他再不好也生养了你。”永嘉帝看似无意，但语气已毫不遮掩的带了几分警告。
傅惟慈攥紧了手，忽然起身走到石阶下，跪在地上道：“父亲的生养之恩，昭阳此生都不会忘，但昭阳已不再是当年闺中无忧无虑的姑娘，甚至可以说是从深渊里重新爬上来的人，对傅家的期望在两年的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陛下若是要怪罪昭阳不孝不悌，昭阳无话可说，但不会因惧怕责罚而说出违心的话，昭阳做不到。”
她趴在地上的肩膀微微颤抖，似想起了曾经的种种，拼命压制却还发出断断续续地小声啜泣。
“季方对你有情有义，难道不是因祸得福吗？”永嘉帝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不瞒陛下，若是没有季方，昭阳或许早已寻求解脱，当时昭阳身处深渊，吴氏以家弟性命威胁，昭阳曾无数次在夜里想过自己是不是多余的人，若是自己死了，是不是傅家就能太平，所有人都能太平。
是季方，他的好让昭阳重新拾起对生活的期望，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不再是那个每日自怨自艾父母为何抛弃自己的蠢货。”
傅惟慈觉着自己能编出如此长篇的解释，当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这番说辞配上她强压住哭泣的声音，还有缩着颤抖的肩膀，十足十的真实。
上方一时安静，永嘉帝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道：“起来吧，为难你过得这般艰辛。”
傅惟慈在心底松了口气，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极快又忍住了，眼泪落在地毯上，化成一块湿润。
从宫中出来，她当真不想再进宫了，伴君如伴虎，面对永嘉帝，她觉着自己就是半颗脑袋悬在铡刀下，后背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心下如此想，又不想告诉季方，使他平白无故的担心，等他回家时人仍做寻常模样看书。
翌日，又进宫。
傅惟慈在小厨房将炖了一块豆腐，洒上些许青菜碎做点缀，忐忑地来到御书房。
今日御书房还有几位皇子在，傅惟慈头也不抬地径直上了石阶，刚走了第一步就懊恼地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太紧张会限制智商的，昨日犯过的错误今日继续犯下去，她自己都不信自己会如此蠢。
永嘉帝脸色不大好看，目光犀利地扫过下首的三位皇子，从左至右分别是太子，三皇子豫王与五皇子凌王。
“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永嘉帝用力地敲了下桌子，吓得傅惟慈端着盘子不敢放。
“父皇，钦察汗国的王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儿臣领着他转遍了盛京，他就是不满意，儿臣也没得法子了。”豫王愁眉苦脸地垂下头。
“儿臣今日方去看过他，分明就是装病，府中歌姬舞姬成群，瞧见儿臣又装作浑身不适的模样。”凌王同样苦恼，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大齐与钦察汗国的局势紧张，若是他们王子在盛京出了什么问题，这便是开战的理由。”
“父皇，儿臣愿意率兵前往钦察汗国，咱们大齐如何就被这等小国威胁了？”太子舒延拱手垂身，自动请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3章 不如就将她赐我为妃
“开战？边境多少百姓要为此受苦受难？你都不曾想过吗？”永嘉帝不满地瞪着太子，将手上的奏章扔到他脚底下。
面对震怒的皇帝，三位皇子都跪了下去，傅惟慈本就跪着，只好将头垂得愈发低了。
“父皇，区区一个小国，慕容王子乃是声色犬马之人，可见钦察汗国如何荒唐，一旦开战，儿臣保证能一举拿下，让钦察汗国囊括咱们大齐。”太子舒延仍不放弃，膝行了两步，试图劝动永嘉帝。
“荒唐！我看你才荒唐！你何时能将你好战的本性改一改？好让朕省心，好让朕放心地将大齐江山交给你！”
傅惟慈心下已开始琢磨这钦察汗国的慕容王子......该不会是踩伤虎子的那人吧？如果是，那当真是个难缠的人。
“无论用什么法子，尽早将他赶回钦察汗国去。”三皇子豫王提议。
永嘉帝深叹了口气，逐渐冷静下来，脸色仍不好看，半闭着眼睛思虑。
直到傅惟慈从宫中出来，仍未听说他们打算如何对付慕容王子，如果真是那个人，这种地痞无赖当真没法。
隔了两三日，傅惟慈在宫中偶然得知，慕容王子来盛京的目的是要和亲，求娶大齐国的公主为王妃，来日做钦察汗国的王后。
若是想尽早送走这个瘟神，自然是要早些将和亲的人选定下来，择两日将人送走。
傅惟慈对宫闱秘史没甚兴趣，只希望慕容王子早些走，免得来日冤家路窄在宫中碰着。
现实往往朝着预期反方向发展，她脑袋里萌生出这种想法，隔天便在御书房见着那满脸痞色的慕容王子。
他见到傅惟慈也是一愣，眼底闪过一次诧异，随即眨眼反应了好半天。
见他这般反应，看来并不知道她和季方的身份，他若是调查过，必然知道季方是去年的状元，自己是永嘉帝的义女昭阳郡主，这并不难打听，覃庄人都知道。
“陛下，这宫女长得很像我相识的人。”慕容素盯着傅惟慈，将她端着托盘的手一抖，心底乐开了花。
“慕容王子，这可不是什么宫女，是本王的妹妹昭阳郡主。”太子舒延面色稍霁，睨了一眼慕容素。
“昭阳......”慕容素品味着嘟囔，随即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斩钉截铁道：“陛下，我们钦察汗国此番为和亲而来，本小王觉着昭阳郡主似曾相识，不如就将她赐我为妃，以此两国百年交好如何？”
“胡闹！”舒延先站起身，瞪着殿中央的慕容素道：“本王的妹妹已嫁做人妇，慕容王子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傅惟慈抿着唇尽量保持平静，她将餐盘内的糕点摆在书案上，随即起身走到下方，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父皇，儿臣早已觅得良人，恐怕要拂了慕容王子的好意了。”
“相传大齐民风开放，女子和离仍可再嫁，既然昭阳郡主已经嫁人，本小王不介意等她和离再和我回钦察汗国。”
“不可！”舒延眉头紧皱，疾步走至慕容素的身边，脸色铁青地跪下，拱手道：“父皇，和亲联姻乃是大事，如此岂不是让钦察汗王以为咱们大齐草率敷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4章 儿臣愿意
“太子殿下说的是，昭阳已嫁做人妇，慕容王子如此尊贵之躯，怎好娶昭阳再嫁之人，此事万万不可。”傅惟慈心下对舒延颇有感激，她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的涟漪愈发激烈。
此时能替自己说话的，她都想冲着他磕三个响头。
永嘉帝沉着脸，看不出情绪如何，慕容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小王就是喜欢你这副皮囊，非要娶你为妃，就算你有子女，我愿意白捡儿子和女儿。”
太子舒延正欲反驳，傅惟慈伸手拽了拽了他落在地上的衣摆，方才还紧张得煞白的脸满是窃喜，她微微直起身，瞥了一眼慕容素，当即磕头道：“慕容王子这般宽宏大量，可见是真喜欢儿臣的，既然如此，儿臣愿意与季方和离，择日就与慕容王子共赴钦察汗国。”
她差点上了慕容素的当，他之所以这么说不就是想捉弄自己吗？她就不信这个人能娶一个已婚妇人，若真如此，等他回到钦察汗国还不被人笑话死？
可见他就是想让自己反抗，自己越是反抗，他就越是高兴，就想捉弄自己，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会从被动化作主动，让他乱了方寸。
上方的永嘉帝稍显吃惊，随后了然地笑了笑，目光和善地望向慕容素：“即日起昭阳就住宫中，等钦天监择吉日，朕亲自为你们二人送行。”
慕容素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他垂头睨了眼傅惟慈，故作欢天喜地的道：“谢陛下，那就由我未来的王妃带我欣赏皇宫，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永嘉帝含笑点头，甚是轻松的模样。
太子舒延始终愁眉苦脸，等慕容素走后，他焦急地上前劝说：“父皇，昭阳与季方的夫妻之情是儿臣见过最真最深的，咱们不能毁了昭阳的幸福啊。”
回想方才她委曲求全答应的样子，舒延心底的滋味分外难受，他已让她错失了太子妃之位，不能让她再背井离乡的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她既是朕的女儿，就有责任替家国分忧，方才她亲口答应，朕并没有逼迫她，钦察汗国王子一表人才，即便顽劣些，成亲后也会有所收敛的。”
“父皇，若是拆散昭阳和季方，您不仅失去一个女儿，还会失去最重要的人臣，季方可是难得的栋梁之才。”
“一个栋梁之才换大齐边境百姓百年安稳，值了！”永嘉帝哈哈大笑，中气十足地喊道，似十分满意此桩婚事。
“父皇！”舒延不知不觉握起拳头，面色微红，还想继续劝阻。
一侧的太监轻咳嗽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舒延不甘心，咬着牙关看着皇帝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休息。
这件事决不能让慕容素得逞，昭阳的幸福绝决不能让他毁了，大齐国的公主郡主数也数不清，他定有别的法子保昭阳无虞。
这一世，终究是他欠她的，舒延暗暗下定决心，目光陡然凌冽严肃，他冲着屏风的方向拱手：“儿臣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5章 你过来，我告诉你
殿外冬风萧瑟，傅惟慈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把脖颈缩到衣领内，神色如常地走在一片银白色包围的小径上。
慕容素紧跟其后，倏地站住脚，回过身冲着后方的四五个宫女道：“你们下去吧，让我和我未来的王妃独处一会儿。”
傅惟慈疾步走出树林小径，将慕容素甩在身后，径直走到一片冰冻的湖泊上，小跑着从石阶上下来。
慕容素屏退了宫人，转身就见一抹茶色的身影远处白玉栏杆处渐渐消失，忙抬步追上去，还有账没算完，如何能放过他。
“昭阳郡主，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日吧？”他缓缓地走下石阶，不屑地坏笑。
“有何没想到？说明你我有缘分，如此不是正好全了我们的缘分吗？”傅惟慈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迫自己冲着一张讨厌的脸说话。
“缘分？”慕容素佯作恶心状，站在石阶上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嫌弃地摇了摇头：“你以为本小王真的看上你了？”
“难道不是吗？你甚至不介意我嫁了人，非我不娶嘛。”傅惟慈继续做厚颜无耻状，弯起的眸子笑得甚至敷衍。
“你做梦，我是要折磨你，等你了到了钦察汗国，就会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番话让傅惟慈笑出声来，她抬起袖子挡住自己假笑的脸，笑声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着。
慕容素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板着脸瞪着乐不可支的女子，厌恶道：“笑吧，等到了钦察汗国你就笑不出来了。”
“哪有如何？只要我活着你的王后只能是我，我若是死了，你就会有无穷无尽麻烦。”傅惟慈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讥诮地在雪地上来回踱步，笑道：“慕容王子不必担心，等我觉着活着没劲时，会带着你一同共赴黄泉。”
“痴人说梦。”慕容素转身欲走，他觉着面前的女子脑筋有问题，之前在覃庄，她与她夫君分明感情甚好，眼下却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们是要葬在一起的，想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当王后，搅和的你后宫不得安宁，似乎并不算吃亏，我若是出了事，太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傅惟慈不知道舒延会不会如自己所说，但方才在殿上舒延的反应，给了她很好的底气。
“要你和你夫君分开，你竟然同意了？”慕容素又下了石阶，站在冰面上遥望着一片素白中的女子。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爽快的答应你吗？”傅惟慈歪着头，眼底似流光溢彩，在雪色中闪着光亮。
慕容素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不就是你贪慕荣华富贵吗？”
“你过来，我告诉你。”傅惟慈从披风内伸出素白的手指，莹白色的周遭衬托得她肌肤愈发白嫩。
慕容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本该挂着长鞭的位置空荡荡的，想到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含着怒气朝她靠近了两步。
当他迈下最后一步，突感脚下不对，再收回却已来不及，身子没了重心，噗通一声掉进被雪浮掩的冰窟窿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6章 八字相克
刺骨的冰凉在他的周身弥漫着，几乎是瞬间将他淹没，上下牙齿忍不住打颤，胃里被刺激的泛起阵阵恶心。
慕容素用手抓着冰层，冷的窒息，连呼吸都不得，说话便是更难。
傅惟慈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眉间虽然微蹙，却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她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看着想要上来的慕容素，伸出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
“慕容王子，咱们的恩怨本可以了断的，如今你既然真心娶我，那我只能委曲求全的当你的王后，王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互相了解。”
傅惟慈说罢起身，佯作惊慌失措地高盛呼救：“来人那，救命啊，慕容王子掉冰窟窿里了，快来人呐。”
四五个路过的侍卫闻此声忙朝冰面上跑，慕容素冷得浑身僵硬，咬牙启齿地道：“你给我等着。”
这场“意外”来得真不凑巧，永嘉帝特让钦天监将昭阳郡主和慕容素的八字一合，竟是命里犯克，水火不容，不仅互克，甚至还会危机亲人，乃至家国。
当晚就将此慕容素求娶昭阳郡主的提议作罢，命人将昭阳郡主送回季家，非得传召，不得入宫，更不得私底下与慕容王子见面。
据说昭阳郡主满脸愧疚，似犯了弥天大错般自责，出宫时不住的抹眼泪。
季方在府中等候更是提着一颗心，早在宫中就听说西北慕容王子看上了阿慈，他虽知道阿慈绝不会弃他而去，但又不知个宫中的意思。
焦急难耐地在府门前来回踱步，直到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他忙跑着迎上前，掀开车窗的竹帘，见着傅惟慈安然无恙地坐在车内，沉沉地松了口气。
“我这颗心被你折腾碎了。”他惊魂未定地向她伸过手，当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虚浮的心才安定下来。
“那慕容素就是踩伤虎子的人，他并无真心求娶我，算不得强劲的对手。”她故意揶揄他，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此人难缠，今日辛苦你了。”他绕到马车前，扶着她下马车，与她十指相扣。
“天底下有比我还难缠的人吗？”傅惟慈微提着裙摆，随他一同入了府。
回了房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给季方听，她说到慕容素掉进冰窟窿里的囧样，笑得格外舒心。
“足够他病半个月的了，如今我与他八字不合，谅他没别的法子。”她捡起桌上的书翻开着，微微偏着头的模样略显俏皮。
“还是小心为妙，此人心性不稳，性情反复，几位皇子与他相处都甚至头痛。”季方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心下仍忐忑不安。
“只要他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招惹他。”
“如今和亲的人选尚未定，等到定了人选，你再出入宫中吧。”季方摩挲着她冰凉的小腿，搓热了又换另外一条腿。
“终于不用进宫了，我明日要睡个懒觉，日上三竿再起来。”傅惟慈满脸轻松，抱着书期待着接下来的自由之日。
“听闻玲珑斋最近成了笔大生意？”季方搓热了腿又捂着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7章 不速之客
“没错，太后娘娘甚是欣赏我的手艺，订了五套的首饰，如此下去，用不上五年，咱们家就富可敌国了。”
傅惟慈与季方在盛京可谓是白手起家，比起百年丰厚的世族，本就底子薄弱，即便有卢氏的嫁妆，也远远不够。
玲珑斋可谓是主要财政来源，不仅能支撑整个季家的日常开销，还能丰满小金库。
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傅惟慈在家中休息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就往玲珑斋去，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她始终坚信，只要认真对待生计，生活便不会亏待你的。
屏风外，伙计正在向顾客介绍首饰的样式，屏风内，傅惟慈坐在窗边盯着手中的金环，一点一点地镂刻花样。
一件饰品越是珍贵越是繁杂，耗费的精力就越多，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金环，不过是项圈内最渺小的配珠，也需要她花费整日的时间去雕刻。
一点点的修饰边缘，小心翼翼地镂刻纹饰，每一下都投入了百分的精力，下刀若是有半分犹豫，便会毁了全部。
红袖与惠人不敢贸然打搅，连走路都要轻轻的，晌午在对面会宾楼定了餐食，两人端着托盘绕到屏风后。
“少奶奶，该用饭了。”惠人站得远远的，小声提醒着。
“马上来。”傅惟慈全神贯注地盯着金环，来回端详了一会儿，深深松了口气才起身道：“不知不觉这个时辰了。”
“少奶奶，有您最爱吃的酱肉丝，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惠人将椅子拉开，又净了净手给她夹菜。
分明一直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未动过，但傅惟慈就是觉着饥肠辘辘的，连吃了好几筷子肉丝，又吃了i不少糯米饭豆团子。
吃得饱便容易犯困，她在屋内踱了好几圈，还是忍不住躺在躺椅上睡着。
红袖和惠人又不敢打扰，只能找了个毯子替主子盖好，悄声立在一旁。
如此忙了七八日才完成一个项圈，二月里的雪几乎不停，傅惟慈将做好的项圈挂起来，近距离地看了半响，没发现半分瑕疵才舒心的笑了。
她动了动酸疼的手指和僵硬的腰，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雪白的景色。
大片的雪花下得缓缓的，街边的小贩戴着棉帽跺脚，手上不停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钻进温暖的炕上歇着。
她披了件衣裳准备出门踩雪，想听一听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
方绕过屏风，店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傅惟慈一侧身用屏风将自己挡住，立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慕容王子，这家店就是昭阳郡主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她亲手雕刻的。”一个极为熟悉的女声。
傅沁怎么会和慕容素在一起？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一起来到玲珑斋？
这两人凑在一起，必然没好事，傅惟慈冲惠人勾了勾手指头，悄声在她耳边交代几句话。
惠人面色凝重的点头称是，忙从后门走了。
“比起你姐姐，你倒是机灵乖觉的，小王我会好好奖赏你的。”慕容素大摇大摆地进了店，四下里张望了两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8章 砸店
他看着装饰精美的屋内，再看看柜子上摆放的珠宝首饰，一侧高几上雕刻精美的玉盘，阴险地笑着：“给我砸！”
伙计听到这三个字惊了一跳，忙从柜台内跑出来拦着：“大爷，有话好好说，本店的东西精贵着呢，砸了损失不少啊，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小的说。”
“滚开！死奴才！”慕容素抬腿冲着伙计的胸口踢去，一双愤怒的眼睛冒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住手！”傅惟慈从屏风后站出来，她没想到慕容素会如此过分，竟敢闯到店里来教训她的人。
“哟，昭阳郡主终于舍得露面了，咱们这笔账得好好算算。”慕容素的脸上满是讥笑，透着几分不屑。
“你既然是钦察汗国的王子，来到我大齐就该遵守大齐的律法，你闯进大齐百姓的店里撒野，钦察汗国的王室的家教就如此不堪吗？”傅惟慈迎上他的视线，中气十足地反驳。
“郡主，慕容王子是大齐的贵客，别说砸了你的店，就是要了你的命都是使得的。”傅沁站在门边轻笑，几句风凉话让她心身愉悦。
她就是要和傅惟慈作对，要替母亲报仇，所以她故意和慕容素偶遇，顺便透露自己是被长姐陷害的可怜小妹。
这位慕容王子本就对傅惟慈满腔恨意，稍微挑拨几句，就形成了眼下这幅局面，也是个蠢货。
“傅沁，这没你说话的份，等我慢慢找你算账。”傅惟慈只睨了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双眸露出几分阴鸷。
“她好歹都是你妹妹，昭阳郡主的心怀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本小王今日就替天行道。”慕容素说罢冲着几个随从使了个手势。
“我看你们谁敢！”傅惟慈走上前瞪着慕容素，一字一顿道：“我劝你别搀和我们家事，别到头来被人耍了，还自以为自己多威风。”
“好，我不馋和你们的家事，咱们就好好算算我落水的事。”慕容素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面容素净的女子。
如此纯粹的面容藏着蛇蝎般的心，还以为她多门正义，替一群贫贱之人主持公道，没想到竟也是个心思阴毒的恶毒女人。
“水是你自己一脚踩空掉了下去，你若是没有娶我为妃的念头，我又怎么克你呢？”
“昭阳郡主！你以为我不敢教训你吗？”慕容素厌恶她这副巧言令色的狡猾模样，如果之前只是有些过节，那现在便是结了大梁子。
“我奉劝你最好想清楚......”
不等她的话说完，慕容素的冲着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三个男人推开红袖和伙计，冲到柜台内掀翻了慢慢一柜台的东西，又将几个玉雕扔倒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个玉雕，是她耗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刻好的，另外一个还是梅老先生的封山之作，意义非同。
所有柜台的东西都是她精心雕刻的，刻的手指肿胀，关节疼痛，但为了有丰厚的家产，一切都值了。
如今被他们这群人踩在脚下，变形破碎，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9章 你有什么资格？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手炉里的热水洒了出来，顺着林谨炎的脸流到脖子里。
饶是如此灼热的温度他也不在意，他握住傅惟慈的手腕：“你对季方那么好，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不奢求什么，我们只做朋友就好！我不想再和你当陌生人，这种日子度日如年。”
“你休想！方才那一巴掌是我打你的，现在我要替我相公教训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傅惟慈眉间紧蹙，狠劲咬着牙关，抬脚踢着林谨炎的胯下。
“小慈，让我当你的朋友，我保证再也不做对季方不敬的事，季莲的事就当做从没发生过。”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小慈。”
突兀的男声在幽暗树林里响起，傅惟慈的脚还没踢出去，瞬时转身望着身后，月光中站着的人正是季方。
她感觉林谨炎抓她的力气加重，方舒展开的眉间又蹙起，抬脚狠踢着他的肚子，趁他吃痛松懈时跑到季方的身侧。
“季方，咱们走。”她挽着季方的胳膊，却被他轻轻的挣脱，他用一种异样平和的眼神看了一眼她。
平和的双眼下是隐忍的怒气，心里的怒气越是翻腾着，表面上的神色越是清冷。
傅惟慈脸色微微一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眨了眨不知所措的双眼。
她正想解释着什么，季方已经朝着林谨炎的方向走去，两人极快的扭打在一起，撕扯挣扎和拳头声响起。
薛之孟和傅尧听见声响急忙跑过来帮忙，被季方按在地上的林谨炎蹭了满脸的血，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
夜色下除了黑乎乎流动的血迹，其余都看不真切，傅惟慈看着季方安然无恙，紧揪着的心才微微放松。
季方那个眼神让她浑身憋着一种无力的恐慌，她做错了吗？她心底开始反思，反思自己从始至终的表现。
季方被薛之孟挡住，擦了擦嘴角还刚流出来的温热，指着林谨炎警告道：“你离阿慈远点，不然下次你就去跟化成灰的季莲作伴！”
他都听见了，寂静的树林里从他踏入那一刻就隐约听见两人的谈话，心头的怒火像干草被点燃，直逼心口。
这厢拦着林谨炎的傅尧听到这句话，再看月光下满脸晶莹泪水的阿姐，撸起袖子就往林谨炎的脸上砸。
他多年习武，挑中要害就下狠手，林谨炎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拳打翻，摇摇欲坠地快要撑不住了。
“小慈！快去拦住他！”薛之孟揪着季方的领子不准他过去，两人一起打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傅惟慈茫然地看了一眼季方，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季方是她全部的依靠，她太需要这个依靠了。
方才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让她心里一团乱麻，都说感情是有保鲜期的，等脑袋里的荷尔蒙褪去，爱情就不再是浓烈且盲目的了。
她不知自己怎么走过去拦住傅尧的，浑浑噩噩地连傅尧指着林谨炎大骂了什么都听不清。
季方的那个眼神让她心惊，让她慌乱，她甚至生出一种惧怕与他相处的感觉。
为什么从心底生出一种愧疚的错觉？她瞒住了林谨炎和季莲的事是否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0章 皮肉伤而已
“傅沁，你怎么在这儿？！”傅尧的站在门外，一时看不清屋内的情景，只听见请大夫这句话。
等他见到受伤的是傅惟慈，一时怒上心头，脸色阴沉的可怕，不受控制地捏住傅沁的脖子，皱眉问：“我警告过你，你再敢动阿姐一根手指头，你往后就休想过太平日子。”
傅沁自见着太子殿下出现，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眼见他护着傅惟慈如同护着亲妹妹一般，早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转身拔腿就跑，遥遥地逃离此地。
“慕容王子，你还是在这儿稍等片刻，本王有许多话想问个究竟。”舒延搀着傅惟慈走向屏风内。
玲珑斋的伙计在外面招呼各位官爷，屏风内都是自己人，自外面瞧不见里面开始，傅惟慈便松开了舒延的搀扶。
她径直将红袖按在椅子上，麻利地走到柜子里面拿出药水，替她将手臂上的伤口消毒涂药。
见她走路分毫无碍，舒延微怔了片刻，一把抓住她涂药的手腕，皱眉低声问：“你没事？”
“皮肉伤而已，我还是有分寸的。”她掌控着力道，所以外面只是渗出血而已，比起红袖好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外面那个人找你的麻烦吗？”傅尧不明眼前状况，但能与傅沁站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外面的是钦察汗国的王子，你莫要冲动，今日我非让他付出代价不可。”傅惟慈侧过身将腿上的伤口露出来。
红袖又替她涂了药，衣裙上割裂的口子还有些血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舒延和傅尧背过身子，想的都是怎么教训这个慕容王子。
“我的店被他的人砸了，但我和红袖身上的伤不是他做的，不过我一定会坚持说是他做的，让他趁早滚回钦察汗国去。”傅惟慈微微蹙眉，今日这场横祸来得真冤。
“你放心，本王已经有主意了，趁着这次机会让他滚回去，这个混世魔王，分明对你不怀好意。”舒延板着脸，脑海里已有了谋划。
“殿下不必因为我得罪他，今日你必须做到不偏袒。”傅惟慈起身拂了拂破口的裙摆，走到两人面前，眉眼沉静地令人心安。
慕容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着几人出来，见到脸色苍白的傅惟慈，他才想起将手中的匕首扔了。
“慕容王子，今日的事可有什么误会？”舒延撩开衣摆，坐在屋内正中央的椅子上。
“殿下，昭阳店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亲自手雕刻，少则七八日，多则一两年之久，其中还有我师父的封山之作，所有的东西都在慕容王子一声令下毁个干净，我必须要讨个说法。”
傅惟慈故意瘸着走到慕容素面前，眼中满是愤恨，盯着他问：“慕容王子，不知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若是心有怨言大可以到圣上面前摊开，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大齐国作威作福，当真没有一点王子的风范。”
“分明是你......”慕容素眼中的光亮微微闪动，哑着声音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1章 精神损失费
“敢做不敢当吗？或者我把傅沁找来，咱们到圣上面前对质？”傅惟慈笃定傅沁这颗墙头草会随风倒，她绝对不敢明确地站在慕容素的阵营。
“你砸我东西，伤我的人，慕容王子打算如何赔偿？”她底气十足地等着他，眼角泄露几分讥诮。
“本小王没做过的，是不会承认的。”慕容素身子一偏，不再看她的眼睛。
“慕容王子最好看看你的脚下，你站在我的店铺内，你的人正站在倒塌的柜台旁，方才你手中的匕首沾着我的血，你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你若是舍不得赔偿，为何要冲进我的店里撒野？你觉着我的辛苦很好笑吗？我的辛苦就能任由你践踏吗？
别说我是郡主，我今日就是普通百姓，难道就活该被你欺负？”
“你！”慕容素面对她言语的逼迫，皱紧了眉头却不知如何反驳，他就是不想说是她栽赃陷害的，如果这么说了，他当真一点骨气都没有！
竟然逼得一个女人自残来对付自己，传出去他这张脸没地方放！
“你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任性的时候好歹看看场合，你践踏的不止是金银，而是我的心血，是我劳累几年的心血，双手不知磨了多少血泡的心血，你懂什么叫活着吗？你懂什么叫尊重吗？”傅惟慈侧身非要与他对视，灼热的视线满是压制的愤恨，一双手握成拳头，只想冲他的脸砸过去。
“你想要多少？我赔给你。”慕容素终于松了口，在舒延和傅尧的紧盯下，他觉着如芒在背。
而且不知怎么，被傅惟慈之前那么一吼，他多少有些心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太子殿下，请您做个证，今日所有的东西还有我与婢女的伤，我要一千两......黄金。”
傅尧默默咽了咽口水，一千两黄金......阿姐真是狮子大开口，这笔钱完全就是割肉。
“什么？！你疯了！”慕容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一千两黄金，够买十个这样的店铺。
“慕容王子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进宫说道说道，或者请你们钦察汗国的人来主持公道。”傅惟慈深吸了口气，微扬着下巴走到椅子前坐下。
舒延看着慕容素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堪，忙按着计划出来打圆场，苦口婆心地劝道：“昭阳，一千两黄金的确是强人所难，慕容王子好歹是大齐国的贵客。”
慕容素闻此言向舒延投去请求的目光，这还是舒延第一次见着这位二世祖露出这般模样，心下竟涌起窃喜，强按着才没露出来。
“昭阳，你消消气，慕容王子给你赔礼道歉，再赔你五百两黄金，如何？”舒延压着唇角憋着笑意，背对着慕容素时，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
五百两黄金，慕容素仍露出犹豫之色，可再看舒延转过身来一脸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又觉着五百两比起一千两好多了。
“不如何，慕容王子始终与我过不去，今日又做出这等欺辱我的行为，一千两黄金不止是为了补偿我的店铺、我的伤，更是为了弥补我所受的惊吓，屈辱，这是精神损失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2章 骑虎难下
慕容素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字，精神损失费？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赔偿，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傅惟慈起身走到门边，望着门外飞扬的大雪，慢慢勾起唇角：“我玲珑斋方入盛京不久，但凭着真本事打下良好的口碑，早已成了城中诸多贵女择首饰的第一选择。”
她转过身，双眸沉静地如一片幽湖，无波无澜地望向慕容素：“你砸得不仅是我的心血，还有我们玲珑斋的招牌，此事传出去便会丧失顾客对我们玲珑斋的信任，甚至以为我们玲珑斋不安全，从而放弃来挑选首饰的欲望。
而且我们每一件首饰摆件卖出去，不仅是卖它本身的价值，还有透过精美认真的雕工，专注不二的精神，从而将本店的精神扎根在顾客心底。
再者，你青天白日里闯进来，众目睽睽之下损害了我们玲珑斋的声誉，您口出狂言还伤害了我和我的婢女，我们身为女子被你如此羞辱，名誉受损。
一千两黄金，已经是看在你是贵客的份上减免，你若是不答应，那咱们就报官处理，我要求的赔偿都是有根有据的。”
太子舒延努力皱眉，将心底的吃惊压下去，傅惟慈这番话当真是半分错处都没有，若是真计较到官府，道理都在她那，慕容素是半分好处都捞不到。
这丫头伶牙俐齿，竟然能将慕容素堵得哑口无言，瞧模样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当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你......”慕容素你、你、你半响，却不知怎么反驳，因为傅惟慈的理由让人挑不出反驳的瑕疵，甚至有充足的说服力。
但他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当着舒延和官兵的面儿，他又不敢像方才那样大动干戈，额头隐隐约约冒了汗。
“慕容王子，你若是没异议，赔偿的数额就此定了，你们钦察汗国不会连一千两都没有吧？”傅惟慈动了动受伤的腿，走到柜台旁，拾起笔墨纸砚，开始书写协议。
慕容素的确有一千两黄金，但这笔钱是用来和亲当聘礼的，为的是让大齐国觉着钦察汗国出手大方，国库充足，切勿轻易冒犯。
如果这笔金子给了傅惟慈，他拿什么和亲？
他心下不知怎么办，纠结地脑袋要炸了，他今日到底是被傅家二小姐挑拨的晕了头，竟自己来这家黑店待宰。
傅惟慈书写的极快，将此事的前因后和赔偿的款项一一写清楚，扬着协议在慕容素面前一晃：“慕容王子，签了吧。”
这世上还没有她傅惟慈能吃的亏，她若是不能将他扒层皮，自己和红袖的伤就白受了。
骑虎难下，形容此时的慕容素再贴切不过，几个随从尴尬地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主子的反应。
“怎么？慕容王子闯了祸还想赖账？这要是传出去，钦察汗国的名声可就难以收拾了。”傅尧不善地望着慕容素，出言讥讽。
“慕容王子，您不是七八岁的小娃娃，闯祸不用负责任，只等着父母擦屁股，您都到了娶妻的年纪，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若不然是要取信一封请示钦察汗王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3章 黄金千两
傅惟慈又扬了扬手中的赔偿协议，好看的杏眸微微挑起，露出几分精明的光芒，看样子慕容素是拿得出一千两黄金的，她算计得如此恰当好处，真是天助也。
慕容素早被刺激的没了理智，他心中的滋味很复杂，方才傅惟慈落泪控诉的模样仍在眼前，还有她斥责傅二小姐的种种，分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默默地吁了口气，抬手将协议拿到手中，极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傅惟慈用拇指在沾了沾腿上的血迹，在傅惟慈三个大字上按下红彤彤的手印，然后又推到慕容素的面前。
慕容素皱眉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也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
“慕容王子敢做刚当，今日之事保证不会外传出对您负面的传闻，我便等着您将一千两黄金送到我府上。”傅惟慈说着做出请走的姿势。
慕容素带着几个随从，一言不发地离开玲珑斋，傅惟慈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将协议折好放在怀中，然后指挥伙计和惠人将地上的金首饰、银首饰，还有各种玉石疙瘩捡起来。
“阿姐，你歇着吧。”傅尧扶着她坐下，随即向太子舒延拱了拱手：“多谢太子相助。”
舒延点头，转而遣散了官兵，自己转身坐下，并未透露想走的意思。
“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你想好如何解释了吗？”舒延略有些担心，毕竟是钦察汗国的王子，坑人家一千两黄金，做法着实大胆了些。
“有理有据，何需解释。”傅惟慈用帕子将腿上的伤口盖住，看着惠人端着一簸箕的玉石碎片要走，她忙抬手拦下：“别扔，金银都可以重塑，玉石可以打磨在雕刻别的物件，都送回屏风内。”
傅尧不受控制地吸了口气，所以方才慕容素的一千两黄金......花的真冤呐。
“父皇会怪你没有分寸，等慕容素回去想明白，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舒延见她并不在意，板着脸提醒。
“他会的，今日这么蠢的事他巴不得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这一千两黄金，我自有用处，保证陛下不会怪罪于我。”
傅惟慈抬起腿横在桌子上，举止丝毫没有天之骄女的模样，舒延忍不住笑了笑，又嘱咐了两句便回宫办大事儿去了。
傅尧略坐了一会儿也赶回府中收拾傅沁去了，傅惟慈坐在店内望着外面的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郑朝安。
傍晚，本该黑暗的天色泛起了红，白雪映衬的周遭发亮发白，如同白昼一般。
傅惟慈回了府就听说有人送了一个箱子过来，她进门先打开箱子看了看，满登登的黄金摆满了箱子，大小不一的金元宝，还有整齐的金条。
原来一千两黄金一个箱子就装下了，还以为会浩浩荡荡的送来几个大箱子，看来她对古代黄金的容量存在误解。
基本是剜心之痛了，但对于慕容素这样的二世祖来说，或许根本不明白一千两黄金的重要，或许根本连它的价值都估算不清楚。
得了黄金，她暂且将玲珑斋的事放在一边，每日与明江、红袖奔波于盛京城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4章 开春
她奔波了数日，终于选定一处幽深的地方，原是前朝书院的旧址，如今修缮一番，正好做陋室书院。
这一次她不再局限于男学童，她托薛之孟将办学院的许可弄到手，命人将此处书院一分二。
东门西门分别通往男书院与女书院，中间一堵围墙将两处隔绝开来，墙两侧都种着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延伸至半空中。
傅惟慈请了城中最好的木匠，打造书桌，靠椅，又将附近一块荒地开辟出来，作为骑射场。
若干教室，将不同阶段的孩童分别开来，一年级直六年级，不单纯凭借年龄，包括综合评价，决定分配至哪个班级。
童生班另设，专门接纳未过童生的学子，至于女子书院便少了些规则，大齐国并未有女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先例，因此她们学知识单纯为丰富自身。
工程浩大，但此计划一开展，宫内便从舒延口中得知了此事，彼时慕容素已数日不曾进宫，成日在盛京城内花天酒地。
永嘉帝曾用八字不合了断了慕容素的念想，自知让她进宫不妥，便让太子舒延前去打听，心下对男子女子书院分外好奇。
盛京城内共有四家书院，但女子多以在家请女夫子为主，从不曾有抛头露面前去书院的。
而且一个小姑娘，哪来本事将偌大的书院管理好。
永嘉帝没多久就从薛皇后口中得知，早在梁县她便开了一家陋室书院，该学习探索的都琢磨透了，早就轻车熟路了。
傅惟慈现如今愈发忙，早将慕容素这个人忘于脑后了，平日里三点一线的生活，规律的让她想起曾经的学生时代。
为了方便在街市上行走，连女装都弃了，只着男子的衣裳，长发盘起在发顶束起金冠，利落的一身打扮，真叫人以为是谁家小郎君。
江书岚命人送了帖子，邀请她上巳节一同前往庙会，如此早早定下她三月三的任务，烧香拜佛逛庙会。
三月里下了最后一场雪，春日的阳光已分外明显，温暖静谧，少了凛冽之气。
薄薄的雪不曾停留便融化在泥土中，伴随着春草绿衣的萌芽，成了浇灌春日最好的玉液。
几乎是一夜间，长街的石板缝儿里就钻出娇嫩的杂草，温度虽然低，但正午的阳光满是春意，让人有活泛的动力。
江书岚自打小年宴被赐婚后，便再未出过门，虽说婚期未定，但许多东西都要着手准备了。
三月三上巳节，本是单身男女们相看的日子，但她在家中憋闷了许久，好不容易找个由头出来透透气。
傅惟慈清早便在家中候着，一身青葱色的笼纱罩衫裙，在院门前送走要去翰林院修撰的季方，便踮着脚四下里观望着路过的马车。
一辆双马并驾而驱的马车缓缓靠近，暗黄色的竹帘打起，江书岚的笑脸便露了出来：“小慈。”
马夫下车将脚墩儿摆好，傅惟慈提着裙摆上了车，江书岚向她伸过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我娘她嘱咐个不停，害你多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5章 上巳节
“多等一会儿不妨事，没想到我们真到了开春才见着面。”她靠在车壁上，眉眼弯弯地地望着江书岚。
总觉着哪里变了，但细细看又觉着没变，或许是眉宇间的韵味，真有几分待嫁女子的娇羞与沉静。
“成日憋在府中，再不出来就要成蹲庵的尼姑了。”江书岚仔细端详了两圈傅惟慈，笑问：“怎么几个月过去，你这身量半分改变都没有？”
傅惟慈嗔笑两声，蹙眉道：“还没出嫁就说些人妇的话题了，薛世子若是知道你如此心急，必定高兴的很。”
“小慈！当真是成了亲的姑娘说话没遮没拦的，我又没旁的意思，只不过好奇问问罢了，近些日子被我娘请的嬷嬷教得连说话都不会了。”江书岚愁眉苦脸地瘫着身子，撅起嘴满眼的幽怨。
“说起来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肚子一直没动静，我还指望给我家季方生个一儿一女，将来一家四口美美满满。”
这件事她琢磨了好久，本打算忙完书院这一遭的事，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江书岚深吸了口气，揉了揉笑僵的脸：“你就是太累了，你办书院的事全盛京都知道了，女人做得你这般强，盛京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女人做男人的事，其中的艰辛本就比男子多，何况如此兴师动众的事，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换做寻常女子，谁敢如此引人注目？
“教育兴国，若想社会发展的快，教育是首要大事，而且必须从娃娃抓起，如同栽树，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效益的。”
傅惟慈说着把手递到江书岚面前，撒娇地道：“最近玲珑斋事情多，成日拿着刻刀，手都累的关节痛了。”
江书岚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双手攥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起来：“找个得力的帮手吧，凡事不能只靠你自己，如今你夫妻俩都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定有许多人想贴上来，选一个替你分担分担。”
“这个时候贴上来，我当真是一个都不敢选，季方没个兄弟族亲，傅家更是指望不上，凡事都要我们两个亲力亲为。”
一说起这些话，江书岚便来了兴致，一边给她按摩手关节，一边睁着晶亮晶亮的眼睛：“你跟我讲讲在梁县发生的事呗？城里传的神乎其神，我还没认真听你讲过呢。”
自从傅惟慈在小年夜上出了风头，被永嘉帝亲口纠正父皇的称呼，就成了盛京里人人讨论的神秘角色。
道听途说来的自然比不得她亲口说的，江书岚兴致勃勃，朝着她身边凑了凑，极尽讨好地捏着她的手：“慢慢说，我要细细听。”
马车行走在春日艳阳里，广济寺坐落在半山腰上，一路上行人纷纷，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傅惟慈坐在马车里，半截手臂露在竹帘外，被阳光晒得发烫，却舒服得让她不想收回来。
她正讲着发现寒水石窟的事，只听一声马的嘶吼声，随即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江书岚下意识要出去，傅惟慈忙攥着她的手按着她坐下，掀开竹帘的一条缝往外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6章 堵路
窗外明媚的春光，映得周围金灿灿的明亮，落在诸多此华盖顶的马车上，分外耀眼。
侧面和前方已经挤满了马车，傅惟慈微微偏头，就见着几个马背上的人，其中最熟悉的面孔便是慕容素。
他身边的肆意大笑的男子是定远侯家的公子，平宁县主的哥哥，舒文骞，他正笑得前仰后合。
慕容素略有些不耐烦，但被舒文骞拉着不得不附和着，眸底早已露出不悦来。
“你倒是跑啊？本公子瞧上你，是你的荣幸，不知好歹的东西。”舒文骞扬起手中的鞭子，狂傲地冲着马下吐了口口水。
因为被诸多拥挤的马车遮挡，傅惟慈见不到马下是何人，但从他的话中听出，应该是个倒霉的姑娘。
有马车上的人派自家下人上前，只见那下人拱手弯腰：“舒少爷，小的是齐国公府的，我们老太太差小的传个话，请您暂且饶了这卑贱的姑娘，让我们府上的马车过去。”
慕容素闻言朝着一边草地上靠着，舒文骞一听是齐国公府，脸上狠厉的表情不见，冲着传话的下人笑道：“既然是老祖宗的话，晚辈自然听从。”
齐国公府在盛京的地位非同一般，定远侯府虽占着皇室的血脉，但却不如齐家深受皇恩。
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上，都落了齐家一大截。
江书岚探着头将外面的情景看得清楚，见到舒文骞不可一世的德行，嗤之以鼻：“你瞧舒文骞的德行，和平宁县主没什么两样，不知哪来的底气这般轻狂骄纵。”
马车缓缓驶动，傅惟慈将竹帘放下，侧头略有所思道：“越是没底气的越是轻狂，真正有底气的，哪会如此不知廉耻。”
就好像齐国公府，下人的传得话就颇为巧妙，能让舒文骞乖乖让路，倘若这个人能听出话外之音，就会放了这倒霉的姑娘。
马车只动了两下，就听见惊恐的求饶声，那种被勒脖子的尖细动静，惊得江书岚掀开竹帘一看究竟。
正巧她的窗子正对着舒文骞等人，见他用鞭子将姑娘的脖子勒住，愈发的气愤，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了。”
傅惟慈不曾想舒文骞这般没脑子，齐老太太故意让人说这卑贱的姑娘，意在提醒舒文骞注意自己的身份。
江书岚攥着竹帘，看着那姑娘用手抓着脖颈上的鞭子，一张脸憋涨的发红发紫，而舒文骞得意的哈哈大笑，便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停车。”江书岚喊停了马车，不等马车停稳，江书岚提着裙摆就跳下了马车。
傅惟慈伸手想抓住她，伸出手只抓住虚无的空气，等她心下暗叫不好时，江书岚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舒少爷，您尊贵之躯如此对待一个姑娘不合适吧？”
“哟，这不是江家的小姐吗？怎么？这贱人入了您的眼？”语气轻浮，眯起的双眼满是贪婪之色。
“大庭广众之下，舒少爷这般虐待一个姑娘，对您的名声也不好，不如我花钱买了她，如何？”江书分吸了口气，要自己沉住气，万不能被他激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7章 比树皮厚
舒文骞勾着一侧唇角，讥笑道：“自从你许配给薛世子，名声对我来说就是个屁，要不你退了与薛家的婚，我就为了你收敛收敛。”
“你！”江书岚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心下对舒文骞的鄙夷一下子爆发出来，抱着手臂讥诮地笑着：“舒文骞，你也不照照镜子......”
“书岚，你何必与舒少爷置气呢，你何时见过狗嘴里吐出过象牙？”傅惟慈掀开竹帘，露出一张肤如凝脂地小脸，淡淡地笑着。
“就是啊，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江书岚说着便上前扶那姑娘起来，忿忿地瞪了眼舒文骞。
“昭阳郡主？”舒文骞不怀好意地望向其他兄弟，包括与他并肩的慕容素，不气反笑道：“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同一天见着两大美人儿，我舒某竟有这般艳福。”
傅惟慈并未因他几句轻浮的话就恼羞成怒，反而似害羞一般低下头，一笑起来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这一笑让舒文骞脸上的笑容微滞，似有些看不穿眼前的女子，略皱了皱眉。
“舒少爷当真有趣儿，想来万年老树的皮都比不及您的脸皮。”
江书岚扶着受伤的姑娘，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慈骂人的功夫见长啊，从前怎么从未见过她这般伶牙俐齿过。
骂人不带脏字，而且风轻云淡像在说笑话似的。
先被骂狗嘴吐不出象牙，再被骂脸皮厚，舒文骞的脸色终于端不住了，且不说身后几个成日跟他混的人，单是路上驻足的人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慕容素，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沉青的脸色又缓和了些，啧啧两声道：“昭阳郡主怎么敢出现在慕容王子的面前？难道忘了你命中带克......”
不等他说完话，傅惟慈微扬起下巴，不以为意地挑眉道：“带克这种事要看双方八字的，没准儿舒少爷的八字与这姑娘相克，你怎么敢出现在这姑娘的面前？”
江书岚和丫鬟扶着受伤的姑娘走到马车边，傅惟慈松了口气，见死不救这种事她当真做不来，即便江书岚不冲出去，她心底也会不安的。
“那我等便告辞了。”她微微颔首，欲放下竹帘坐好，视线方敛回，只听一声响亮的扬鞭声。
再看，舒文骞的长鞭又冲着那可怜的姑娘甩过去，顿时一条鞭痕，皮开肉绽，痛苦的叫喊声听得人心底一震。
“舒文骞，这可是广济寺山下，清修之地岂容你这般放肆！”傅惟慈愠怒地望向他，脸上的笑意褪去，略带几分厉色。
“除了皇宫，本少爷想在哪放肆就在哪，昭阳郡主最好别管闲事，别仗着皇后娘娘宠你，就想爬到本少爷头上！你与她并没什么两样。”
舒文骞阴险地冷笑，在他眼里不过是皇后娘娘在外面捡的一条狗罢了，骨子里没有半分尊贵的血统，有什么资格训斥自己？
他手中的鞭子指着捂着伤口倒地喊疼的姑娘，讥讽地笑了笑：“昭阳郡主以为自己多高贵吗？我们施舍你点东西，就以为自己是九天凤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8章 一丘之貉
“舒文骞，注意你的言辞！”江书岚挺身而出，将手上的女子挡在身后，正面迎上他瞪圆的眼珠子：“你不过是定远侯的公子，形同庶民，竟敢和郡主如此说话？！”
“那又怎么？我再不济流着的也是皇室的血，她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说着深吸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你最好让开，不然我手中的鞭子可不长眼。”
傅惟慈见状下车护住江书岚，凌冽的气势不带分毫惧意：“你敢！皇室的血又能如何？人若是渣，即便是神仙的血也是渣滓。”
她转过身冲着江书岚低声道：“你先上马车，这儿交给我。”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江书岚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扫了一眼面前几人，轻蔑道：“舒少爷可得好好珍惜皇室的血脉，众目睽睽之下你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传到宫里陛下都会替你丢人。”
“江书岚，别以为你傍上薛家就能无法无天了，这女子冲撞了我和慕容王子，今日非要尝些教训不可。”
“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是走着上山，他突然冲过来调戏我。”可怜的姑娘抱着受伤的胳膊，拼了命的摇头否定。
“仔细你的舌头！”舒文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刀子似的目光似乎要把人肉割下来一般。
“舒少爷，今儿是寒食节，又在广济寺的山下，来来往往多是世家宗亲，你如此咄咄逼人岂不是丢你的脸面？”傅惟慈从容不迫地瞥了眼慕容素，眼中多有讥笑。
果然是一丘之貉。
虽然只被傅惟慈淡淡的扫过，但慕容素就是浑身不自在，他觉着坐在马鞍上格外的咯屁股，不自然地动了动：“好了，本小王还等着逛庙会，不想因她们几个扰了兴致，赶紧走吧。”
一千两黄金，他付出一千两黄金，反而愈发心虚了，甚至不敢只是傅惟慈灼亮的眼睛，总觉着里面充满了不屑鄙夷。
不知怎么，那日在玲珑斋她的话像打碎了他的美梦，忽然有些清醒过来，逐渐发觉过往都像一场梦，活得浑浑噩噩却自以为潇洒。
舒文骞忿忿地瞪了傅惟慈和江书岚一眼，不甘心地放下长鞭：“你给我等着。”
江书岚见他们骑马走远，才靠着马车捋了捋胸口：“和这种人说话真累。”
傅惟慈把受伤的姑娘扶起来，仔细检查了两下身上的伤，几处鞭痕格外醒目，伤痕正渗血。
她记着红袖怕她冷备下了披风，便让红袖拿来给这位姑娘穿上，让她下山找家医馆好好看病，早些回家。
江书岚塞了些银子给她，让她买些好药，莫要在身上留下疤痕。
又派了人随她一起下山去医馆，免得再出意外。
等姑娘走远，两人才重新坐上马车，距离广济寺不远了，江书岚决心要向状告舒文骞的恶行，让他今早遭到报应。
傅惟慈按着她的手，偏头仔细看了看她仍散不去的义愤填膺，轻笑道：“往后可以想别的法子，不要就怎么冲出去，若是对方揪着不放，你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9章 教教我嘛
江书岚冷静地想了想，觉着傅惟慈说的有道理，可若是寻常欺负也就罢了，舒文骞分明是要往死里折磨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舒文骞不敢如何的，顶多出出气也就算了，现如今咱们和他的梁子结下了，他满肚子怨气，未必能放过那姑娘。”傅惟慈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浅笑渐渐有了苦笑的意味。
这才是关键，毕竟对舒文骞来说，找到那姑娘易如反掌，但愿他别丧心病狂的拿女子出气。
江书岚懊恼地快哭出来，自责地掰着手指头，被傅惟慈这么一提醒，她也觉着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别担心。”傅惟慈抓着她的手，眉眼平静地毫无波澜，柔声道：“今日上巳节，有那么多人陪着他闹腾，玩够了就会把这茬忘了的。”
这话安慰江书岚，也是安慰自己，舒文骞成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中，转头就会把平淡无奇的女子忘掉的。
进庙拜佛，江书岚始终心不在焉，傅惟慈觉着自己不该说那番话，让她忧心忡忡的，可把利害关系讲明，往后她才会长记性，少吃亏。
匆匆地在庙会上转了两圈，江书岚兴致寡淡，她第一次觉着身边这个在外两年的闺中好友，不再是曾经心思单纯的姑娘。
如今的她行事周全，心思细腻，她拦着自己不想惹事，见舒文骞不好对付，索性垮下脸来与他争锋相对。
张弛有度，进退有方，不知不觉闷闷地小慈变得聪慧勇敢，而自己仍是痴痴傻傻的小姐，比起她来，甚至不如她一根手指头。
江书岚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傅惟慈，见她正饶有兴致地挑选彩色的帕子，眸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羡慕，甚至还有丝丝崇拜。
“书岚。”傅惟慈一扭头见她正盯着自己出神，噙笑观察了两眼，扬了扬手中的帕子：“想什么这么出神？”
“小慈。”江书岚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蓦地搂住傅惟慈的胳膊，眨巴了两下无辜的眼睛：“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变聪明？”
“我这么笨的怎么教你变聪明，怕是要把你带的比我还笨。”她用帕子扫了扫江书岚的发髻，笑问：“你瞧这帕子好看不？你喜欢绿色，这张给你，我喜欢粉色，这张给我，你看连绣得花儿都一样。”
“小慈，你就教教我，免得我母亲总说我脑筋不够用，我本来还觉着自己挺聪明的，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才顿悟自己是真笨，你教教我嘛。”
江书岚搂着她的胳膊就不撒手，对眼前晃的绿色帕子毫不在意，似有死缠烂打之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怎么教你？凡事不如多想想？从自己的立场，再从对方的立场，好人就用好人的思维，坏人就用坏人的思维。”
傅惟慈说到最后觉着江书岚或许学不来，坏人的思维......自己之所以能揣摩出舒文骞的心思，或许是因为自己本就不是善类。
她希望江书岚能保持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保持这份天真无邪。
“等你成了亲，或许就能无师自通了。”傅惟慈揣好帕子，拖着江书岚往马车的方向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0章 自尽了
当晚，盛京城郊的一处民宅里，传出令人绝望心碎的声音。
翌日，江书岚放心不下，命下人前去探望昨日的姑娘，不料却得回姑娘被糟蹋自尽的消息。
她身形晃了晃，略有些恍惚的吩咐道：“备马车，咱们去玲珑斋一趟。”
傅惟慈昨日说，今日会在玲珑斋守着一整日，将上次被慕容素砸烂的玉石脚料雕刻完毕，江书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恍恍惚惚地没看清脚下的路，差点摔倒。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扶着您吧。”婢女一脸忧色地上前，忙搀扶起来。
江书岚心下没工夫计较这些，反抓着婢女的手腕，急声道：“赶紧走。”
她心里慌乱得像团麻似的，连手都在哆嗦，心下自责懊悔一齐涌上来，瞬间红了眼眶，紧赶慢赶地往玲珑斋的方向去。
傅惟慈正命人将玉石打磨光滑，起身舒展筋骨时听见屏风外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江书岚的声音：“小慈，小慈。”
这声音一听便是出事了，她忙绕过屏风迎上前：“怎么了？一大早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江书岚见到傅惟慈便扑簌扑簌的掉眼泪，十分用力地抓着她的胳膊：“舒文骞把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自尽了。”
她一个小姑娘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来，只要一想到就浑身哆嗦，恐慌悔恨把她折磨得极尽奔溃。
傅惟慈攥着江书岚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忙握紧轻声安抚：“别怕，没事的。”
“小慈，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江书岚恨不得趴在傅惟慈的肩头放声痛哭，都是她多管闲事才给那女子招了祸。
“不是你的错。”傅惟慈扶着她走进披风内，又让惠人端杯热茶来，柔声劝道：“就算不是你，舒文骞这般丧心病狂的人，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江书岚不安地跺脚，膝盖一起一伏的。
傅惟慈搂着她靠在肩上，轻抚她的后背，眸底浮上些许沉色，镇静道：“没有办法，咱们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你只能将此事忘了。”
舒文骞好歹是定远侯的儿子，即便有确凿的证据，他也未必会受刑罚，何况他一定早将那姑娘的后事打点好了。
她们与那姑娘非亲非故，没有出头的理由，而且没有把握的事，像舒文骞这样的无赖，难道能等他良心发现？
“小慈，好歹是一条人命......她不能就这样死了。”江书岚瘫在椅子内，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灰败的眼底只剩一簇光亮。
傅惟慈知道她那一簇光亮是希望自己能出主意，但此时她真没旁的办法，她坐回椅子上，缓缓地吸了口气：“书岚，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特别是当下这种社会，何来公允？难道让舒文骞偿命吗？他是定远侯的独子，唯一的香火。
“舒文骞是定远侯府的唯一继承人，你也知道定远侯进京就是想请陛下赏个恩，让他们家的侯爵能世袭下去，而且前些日子，定远侯为了救太子，差点丢了命，你告诉我，你想让舒文骞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1章 竣工
傅惟慈望着哭声渐渐止住的江书岚，幽沉地眸子似深潭一般，她摆弄着手中的佛珠：“牢狱之灾，宫中的申饬？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很有可能因此与你们江家结仇，你可愿意？”
江书岚呆滞地摇了摇头，这番话让她满腔的愤怒和悔恨渐渐消退了，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惠人上了茶，傅惟慈动了动茶盖，双目若有所思地看着里面浮起的茶叶，叹了口气道：“此事不怪你，是那女子命数如此，碰上舒文骞这种混蛋。”
江书岚似摇了摇头，用极轻极低的声音道：“是我蠢。”
这一次，对江书岚无疑是血的教训，她躲在玲珑斋半日，才浑浑噩噩地走了。
傅惟慈心下同样沉重，晚间季方回来时，她忍不住将此事说给他听，末了略有些可怜地问：“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季方将她搂进怀中，认真地摇了摇头：“你没错，错在舒文骞，不在你和江书岚。”
“我不该与书岚说她好心办坏事，不该说冷酷无情的话，毕竟她不是我，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不像我手上已沾满了人血。”傅惟慈伸出双手看着，白皙细腻的手，握刻刀的地方磨红了。
“所以你才日日戴着佛珠？”季方握着她的手腕，轻抚上面刻着的佛经。
傅惟慈的心思被洞察了，不过她在季方面前能有什么秘密？这佛珠虽是霍骁送的，但好歹是佛家圣洁之物，平日里戴着平心静气总是好的。
“我心污秽，如此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甚至寄托于某种信仰的解脱是愚蠢的，如此不过是让自己心下宁静些。
季方蓦地将她搂紧，力气之大，似要揉入骨髓中，沉声道：“阿慈，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傅惟慈笑了，抬头看着一脸肃色的季方，用食指从他唇边拂过，笑容里多有狡黠：“我们彼此彼此，你也莫要嫌弃我。”
季方垂头望着她硕亮的双眼，噙着笑意时微微弯起，好看极了。
他也笑了，将怀中的娘子搂的更紧，声音轻快道：“是，我们彼此彼此。”
陋室书院竣工的日子是个艳阳天，傅惟慈亲自掀开匾额的红布，站在书院门前欢迎各位夫子进院观察。
其中有两位女夫子，两人对陋室书院的女子部很感兴趣，拉着傅惟慈说了好些话，赞赏的同时不忘提点。
“少奶奶，太子殿下来了。”红袖站在门外垂头道。
舒延竟也想凑这个热闹，既然来了便去季方招待的男子部便好，特意寻自己要做什么？
傅惟慈请两位女夫子尽情参观，便与红袖匆匆到门外迎接。
“昭阳，你瞧我带谁来了？”舒延骑在马上，见到傅惟慈便笑眯眯地下了马。
后方的马车平淡无华，甚至不似她的马车华丽，如此马车跟在太子的身后，显然是掩人耳目的。
她微微一笑，动了动眼珠道：“敏和公主。”
“我就说昭阳定能猜出来，能和你在一起的除了我，还能有谁。”马车里的敏和公主忿忿地跳下马车，一身爽利的男装打扮，像极了世族的俏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2章 和亲的人定了
“见过太子殿下、敏和公主。”傅惟慈微微屈膝，面向两人问安。
“昭阳太见外了，如何就不能叫他皇兄，叫我皇姐？我们特意来为你庆祝，你可还把我们当外人？”敏和负手登上石阶，腰间的玉佩叮咚作响。
“我听说你这儿辟出一块空地，跑马极好，带我们去看看。”舒延紧随其后上了石阶，兄妹两人站在一处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皇兄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昭阳这小块地方可比不过皇家猎场，怕是几步就望见尽头了。”傅惟慈作为陋室书院的主人，表现的十分好客。
“丞溪呢？怎么只见你，不见他的人影？我记着他今日休沐。”舒延走进门内张望了两圈。
“见过太子殿下，敏和公主。”
正说着季方就在石阶下出现，拱手向两人行礼，舒延正被傅惟慈一声皇兄唤得浑身舒坦，见到季方忙走到跟前，勾肩搭背道：“丞溪，我今日可是找你赛马来了，而且来之前在珍馐楼定了一桌大席，你若是输了，便要你请客，我若是输了便是我请客。”
敏和挽起傅惟慈的手腕，嫌弃地咧嘴道：“皇兄不要这么小气，你不是说庆祝昭阳书院火红的吗？”
“诶，当然是用来庆祝昭阳事业蒸蒸日上的，但如果丞溪输了，那便是我请客，他掏钱。”舒延理直气壮地笑着，拍了拍季方的肩膀。
“皇兄小气，你们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敏和挽着傅惟慈朝着院内走，撇嘴毫不掩饰的嫌弃。
去马场前，傅惟慈特意交代红袖好生照顾两位女夫子，如此四人一同往马场的方向去。
鉴于之前骑马的经历，她打算旁观为主，或者骑着马在周围慢悠悠地转转，尽量不参与如此剧烈危险的活动。
敏和见她骑的逍遥，也随着她放慢速度，打趣道：“父皇母后对你是赞不绝口，还说你若是男子必定更有所成。”
“男子可为，女子亦可为，只不过男子轻而易举能坐到的，身为女子便要困难些。”她绞着手中的缰绳，垂头一笑问：“我日子没进宫，父皇母后未曾怪罪我吧？”
“当然没有。”敏和直起身子看着前方，继续道：“说起来都是慕容王子的错，若不是他，你便能日日进宫了，母后还念叨你做的豆浆呢。”
“等我方便进宫，必定第一时间拜见母后去。”傅惟慈对薛皇后虽有些惧意，但总能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些许温柔，就像颇具威严的长辈。
“你马上就能进宫了，慕容王子下个月就要回去了。”
敏和如此说，傅惟慈略显诧异，这么快？和亲人选尚未定呢，或者自己忙着书院和玲珑斋的事，错过了大消息，她倒是想知道哪个倒霉姑娘，竟然嫁给慕容素这么一个二世祖。
“那和亲呢？”她问。
敏和笑得格外欢快，不说话一个劲儿咯咯地笑，半响忍着笑意道：“是平宁县主......不、不，是平宁公主。”
“慕容王子对平宁公主一见倾心了？”傅惟慈漫不经心的问，难怪上巳节那日，见着他和舒文骞厮混在一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3章 八字正合
“当然不是，是因为定远侯救太子哥哥有功，父皇特恩赐的殊荣，还特意封她为公主呢。”敏和忍着笑说出这话，可见事实并非如此。
不等傅惟慈再问，她先长长舒了口气，抿唇道：“平宁县主对皇兄的意思，母后看得明白，但皇兄是绝对不会娶她的，趁这个机会推出去，省得母后烦心。”
“你的意思是......”
“自从定远侯救了皇兄，平宁县主受了惊在宫中调养，她就日日去母后跟前唠叨，那心思再明显不过。
父皇不喜仗着有功就奢望太子妃的身份，便让钦天监合了她与慕容王子的八字，没想到竟是上等婚，八字极合。”敏和想起平宁县主那副献殷勤的德行，就从心底厌恶。
若是这种人当她的皇嫂，她或许连东宫都不想去了，若说这太子妃的人选，母后不止一次说过，唯有傅惟慈最合适。
敏和侧过头观察傅惟慈，见她微微垂头淡笑，说不出哪里特别，相处起来就让人舒服，声音悦耳，巴不得多听听才好。
“八字合便好，能嫁给钦察汗国，做他们未来的王后，是平宁公主的福气。”傅惟慈并不遮掩自己的言不由衷。
“昭阳，你错失了太子哥哥，嫁给一个普通人臣，当真心甘情愿吗？”敏和敛了笑意，神情严肃的问。
且不说旁的，平宁县主这种人都对太子妃之位抱有幻想，若说她们是肖想，但昭阳不是啊，她本是母后万里挑一的儿媳，将来大齐国的皇后，这等殊荣，岂是人臣之妻能比的？
傅惟慈捏着缰绳，身子随着马背微微晃悠，闻言只寻常一般笑了笑：“何为心甘情愿？我只知道这世上若是没有季方，我便也没了念想。
我与太子殿下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吧，而且做不成夫妻，像现在当兄妹也是极好的。”
她并不想多提及此事，何况是与敏和公主，傅惟慈揪着缰绳，蹬起马镫，扬声道：“咱们也老一圈。”
为了避免这个敏感的话题，她是连老命都豁出去了，相比赛马，她更不愿意回答有关太子妃之位的问题。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愿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倘若她真成了舒延的太子妃，府中的侧妃姬妾就算容不下，也必须要容。
这种违背内心的事，能少一桩就少一桩吧。
围着马场跑了一圈，途中无数次，傅惟慈都想抱着马脖子大喊救命，但想想在外人面前，如此便是给季方丢脸。
硬撑着没喊出来，但下马时她的脸色早就像白纸一般苍白，径直走到季方身侧搂着他的胳膊。
她觉着脚底下软绵绵的，眼花缭乱，全靠季方撑着才能站直身子。
季方并没故意输给太子，他先一步达到终点，舒延紧随其后，所有珍馐楼的宴请非得太子掏腰包了。
珍馐楼是盛京城新起之秀，开张几个月就在盛京颇有名气，一时间成了贵族子弟宴饮的首要选择。
据说这里一道菜足以吃掉普通四口之家七八年的口粮钱，可见奢靡程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4章 遇故人
奢靡自有奢靡的好处，比如招揽了许多贵族子弟的偏爱，这其中味道退求其次，价格是凸显家底丰厚的表现。
一顿饭，装于无形。
傅惟慈与敏和公主走在后方，敏和正兴致勃勃地与她讲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如何出色，在宫中便听许多人说起，今日一定要尝一尝。
“小二，包间。”舒延冲着堂屋内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宏亮，似乎被食客们的交谈声淹没。
店小二是个耳朵尖的伙计，听见声音忙迎了出来，但由于他手中捧着托盘，退了几步送到食客面前，才转过身来。
一转身，伙计愣住了，傅惟慈和季方也难掩脸上的惊讶，面前这个伙计是林谨炎身边的随从八喜。
“二、二老板，您来了。”八喜微怔过后，难掩脸上的欢喜，把托盘扔到其他伙计手里，欢天喜地道：“小的听说您在盛京，没想到今日见着了，今儿一定是黄道吉日。”
舒延和敏和略有些不自然，这店小二怎么管昭阳叫二老板？难道这珍馐楼是昭阳的产业？
“你过得好吗？怎么到盛京来了？”傅惟慈抬手拍了拍八喜的肩膀，这个小伙计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林谨炎死心塌地，难得的忠仆。
“我过得可好了，这家店是少爷开的，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八喜颇自豪地拍了拍胸脯，猛地想起他们是来吃饭的，忙躬身道：“今日包间都满了，还有一间是少爷留作给贵客用的，今儿您们就是贵客。”
舒延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听罢便登上了石阶，季方犹豫了一瞬只得跟上，傅惟慈当即抓住着他的腰带。
八喜热情地请他们上去，笑眯眯道：“您别担心，我们少爷若是知道你们来，必定比我还欢喜，只是他今日陪少奶奶去广济寺上香了，要天黑才能回来。”
听八喜如此说，傅惟慈松了口气，松开季方的腰带，笑道：“那今日就辛苦你了。”
珍馐楼能在盛京闯出名堂，可见林谨炎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但愿今日之后再也不要与珍馐楼扯上关系。
八喜亲自招呼，上菜端酒，能在盛京遇到熟人，他当真高兴极了，将客人伺候妥当便笑呵呵地下了楼。
方侧身转个弯，门外便停了一辆马车，这是他们林家的马车，他忙小跑迎上前，笑道：“少爷，您猜今日谁来了？”
林谨炎掀开车帘，神色颇有几分不耐烦：“谁？”
“是二老板，二老板和季先生还有两位贵客，我以为您要天黑才能回来，这个时辰正好，他们正在楼上包房呢。”八喜摆好脚凳，用眼朝马车内瞥了一眼。
里面鲜艳的衣角动了动，汤美玉紧随其后下了马车，她当然知道八喜口中的二老板是何人，林谨炎除了和傅惟慈合伙做过生意，再没有旁人了。
她盯着林谨炎的反应，见始终不耐烦的眉宇间多了份喜色，她不悦地甩了甩袖子，狠狠打落婢女扶上前的手臂：“拿开你的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5章 靠我施舍的狗
汤美玉咬牙切齿地看向八喜，双眼似要射出怒火，上下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冷道：“珍馐楼来个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你如此不懂规矩，自己却后院领十个板子。”
她恨林家还有人亲近傅惟慈，恨八喜这个没张扬的狗东西，居然招待傅惟慈这个贱人。
“招待客人有何不对？”林谨炎同样板着脸，一手攥成拳头，瞪着汤美玉一字一顿道：“八喜是自小伺候我的人，要罚要打我说了算。”
“你！”汤美玉攥着拳头的手颤抖着，一腔银牙咬碎，她抬手指着林谨炎，眼前这个人若不是她的相公，她非要亲手打死他不可。
她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透着狠毒的光亮：“林谨炎，你最好想想你的身份，你敢对傅惟慈不高兴，我哥哥就会让你的珍馐楼关门大吉，你还拿什么耍威风？拿什么在那个贱人面前装阔绰。”
林谨炎握着扇子，轻蔑地动了动薄唇：“汤美玉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贱人，更别拿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威胁我，你若是不满意就卷铺盖从林家滚出去，再让我听见你骂小慈，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好！我是你的发妻，你就这么对待我的？你别忘了珍馐楼的生意是谁在帮衬！”汤美玉面对林谨炎底气十足，她哥哥为这家酒楼介绍了不少生意，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你只要安分守己的做你的少奶奶，这酒楼的声音的确有你哥哥的功劳，可你别忘了你们全家的开销都靠我支撑。”林谨炎呼出一口气，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他还不想在大街上丢人。
汤美玉的气势渐渐弱了，她理了理衣裳，双眼盯着珍馐楼的大门，不服气道：“你少糊弄我，我家早就不用你的银子了，少做出高高在上的德行。”
林谨炎轻轻笑了，满含讥讽：“汤美玉，你们汤家要是没有我的银子，怎么过上好日子？回去问问你爹，昨日他又管我要了多少钱，你们一家子蚂蟥，想吸血就得把嘴乖乖闭上。”
他抬手在娇妻的脸上拍了两下，看着她怔忪慌乱的表情十分有趣，微垂着眼皮冷笑：“别惹我不高兴，你们汤家不过是靠我施舍的狗。”
汤美玉感觉脸颊上微凉的触感，皱眉不敢乱动，她爹居然又要钱了？如今不是哥哥在补贴家里吗？前几日才答应她不再管林谨炎要钱了。
只要汤家继续找林谨炎要钱，她在他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像他手中的玩物一般被耍弄，甚至比不上府中的下人。
她宁愿汤家过的清贫些，也不想自己在林家任人笑话。
林谨炎直起身子，趾高气昂地摇动着扇子，凝声道：“送少奶奶回府。”
方被打落手的丫鬟再次上前扶起汤美玉，这一次汤美玉不得不顺从，满脸的不甘与恨意，直到车帘放下才隔断她的目光。
马车尚未走，她握着拳头狠狠地捶着小几，仍觉着不解气，抬手把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摔个粉碎，重重地喘息着，头上的珠钗晃个不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6章 绑架
陋室书院在盛京城内名声大噪，原因是永嘉帝亲笔题匾额，赐予陋室书院，一时间在盛京城内成了首屈一指的“官方认证”的大书院。
傅惟慈站在匾额下，让人小心翼翼将永嘉帝赏赐的匾额挂上去，然后大门两侧曾是季方写的“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
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满足感，让她觉着自己没白来大齐国一遭，好歹是为教育事业奉献过的。
挂好匾额，艳阳天阴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从西边来，不一会儿就覆盖了盛京城的上空。
傅惟慈坐着马车准备赶回玲珑斋，方绕过主街，倾盆大雨而下，模糊了视线。
马夫穿着蓑衣将车速减缓，看着大雨前忽然跑来一个人，怕伤及行人，他只好尽量躲在路边。
红袖察觉到马车停了，掀开车帘要看外面的情况，哗啦啦的雨声将所有声音掩盖，她掀开车帘只感觉脖颈上方一凉，身子顿住不敢动。
傅惟慈察觉出异样，看着红袖的背部一僵，她便将手探入腰间的匕首上。
“怎么了？”她微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看着红袖，试探性地问。
傅惟慈起身想靠近红袖，从车窗伸进来的长剑挡在她面前，穿过竹帘的剑刃上还沾着雨水的湿意。
“昭阳郡主最好别动，不然这刀剑便要刺穿您和您婢女的喉咙了。”低沉的男声紧贴着竹帘传来，雨声之下多有模糊。
“你是什么人？”傅惟慈盯着眼前的长剑，一只手将匕首从腰间取下，身子一动不动的脱下鞋子，匕首正好能放在脚底下。
她动作又轻又缓，没发出丝毫动静，又有小几的遮挡，外人看不出异样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罪了。”
这句话的声音方落，只见前面的红袖直直地倒了下去，傅惟慈皱眉高声喊：“不准伤我婢女，你们的目标是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车外有一瞬的安静，若不是探进马车内的长剑，她只以为外面早就没人了。
“郡主能配合最好，但我们不能放了你的丫鬟，让她回去通风报信。”
傅惟慈弯着身子想从长剑下爬到红袖身边，她得知道红袖受没受伤，有没有事，她方动了动身子，只闻一股异香，眼前顿时模糊起来，一头栽了下去。
车外四个黑衣人将两人扛上另一辆马车，不起眼的小马车隐藏在大雨内，直奔着盛京城外而去。
傅惟慈醒过来只有黑暗，她被蒙着眼睛绑着，她动了动胳膊，确切点说她被困在木桩上。
眼罩外仍是灰蒙蒙的，不知是天阴得厉害还是入夜了，她咬牙屏住呼吸，立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
似乎没人，似乎只有她自己，那红袖呢？那群人似乎答应她不会伤害红袖的。
“红袖？”她鼓起勇气轻唤了一声。
傅惟慈等了半响也没人回答，现在她能肯定这四周只有她自己，她动了动右脚，底下藏着的匕首咯得她脚底板很疼。
究竟是谁要绑架自己？图财还是害命？难道是慕容素，或者是舒文骞？盛京城与自己有过节的只有这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7章 绑架
傅惟慈这个贱人，只要她出现就没好事，一听到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汤美玉就忍不住想冲上去撕裂她的脸。
是她还得汤家沦落至此，更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丈夫，让她活得如同一个寡妇。
马车驶动，汤美玉恶狠狠地盯着角落里的婢女，如同一个疯子扑过去，掐着她腰间的肉使劲拧，疼得婢女吱哇乱叫。
腰间的伤旧的没好又添了新的，在汤美玉身边伺候，如同地狱一般折磨人。
“贱人，你这个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万箭穿心。”汤美玉只往婢女腰间和大腿根的部分掐，这种地方的伤痕不易被别人察觉。
此时林谨炎盯着消失不见的马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脸色瞬间轻松起来，他摇着扇子笑问八喜：“把店里最好的酒菜都送上去，我换件衣裳就去给她敬酒。”
当然他敬酒，如今傅惟慈可是皇帝的义女，大名鼎鼎的昭阳郡主，他身为普通老百姓自然要见过贵客。
她能有今日光辉的成就，他发自内心替她高兴，今日是久别重逢，即便季方在，只要他规规矩矩的就没什么可冲突的。
他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八喜比谁都高兴，少爷和二老板的关系早就该缓和缓和了，现如今就是正好的机会，先前做生意不欢而散，过了这么久也该气消了。
她端着酒坛子上楼，敲门而入，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二老板，我们少爷回来了，他说换件衣裳就给您敬酒来。”
傅惟慈下意识地抓着季方的胳膊，等到八喜退了下去，她深吸了口气与舒延敏和道：“让季方请咱们去茶坊听戏吧？据说有家茶坊新请了名角儿。”
舒延脑子并不愚钝，从一开始他觉着不对劲儿，傅惟慈先是拽着季方的腰带，现如今听到这酒楼老板要来敬酒，脸上的神色都不自在了。
他若是在看不出猫腻，当真是白活这多年了。
舒延拽起敏和起身，连连称好往外走，他不想让昭阳为难，既然不想见酒楼的老板，那便一刻都别停留。
等林谨炎出来时，楼上包间内早已空无一人，酒杯下压着一张银票，他抓着椅背坐下，看着几个坐过的椅子，不知小慈坐的是哪个。
她就这么不想见自己吗？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释怀吗？当初是他冲动了，唐突了，他是混账东西，现如今总要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啊。
他在包间内坐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灰暗，八喜进来谨慎询问了两句，让人撤下桌上的饭菜，上了一壶清茶来。
八喜不明白二老板对少爷的心结多大，但他知道少爷这些日子从未将二老板忘掉，哪怕如今娶了妻，少爷的心始终不在少奶奶的身上。
如果真如自己这般所想，他倒真希望少爷和二老板不要再见面了。
傅惟慈坐在茶坊内，心绪渐渐平和了些，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坏了季方的心情。
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将珍馐楼列为不可靠近的酒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8章 有脚步声！
如果是图财，事情反而好办了，银子再重要也比不过性命重要，她虽然爱财，但这一点还是拎得清的。
静观其变，傅惟慈打算趁四周无人，好好捋顺自己的思路。
慕容素与自己的纠葛再大，他也不敢在大齐国境内绑架她一个郡主，除非是不想维持两国友好邦交了。
只有舒文骞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观面相就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人，或许广济寺山下的纠纷，让他心中窝火，想趁机报复自己。
如果是舒文骞......他还不至于要自己的命，顶多是想吓唬教训一下自己罢了。
想来想去，傅惟慈觉着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先不要乱了分寸，暂时别有动作，万一屋内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千万不能把脚底下的匕首丢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惟慈觉着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现在可以肯定此时天黑了，周围漆黑一片。
静悄悄地落针可闻，傅惟慈后背发毛，这种不能观察四周，又伸出黑暗中，安全感系数直线下降，让她后脖颈发硬。
度日如年，不知道季方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有没有报官。
她动了动被绑住的手，勒得很紧，她尝试轻轻地晃动手腕。
过去了这么久，屋内有人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有人暗中观察，那漆黑的夜色，那人也察觉不到自己轻微的动作。
肉皮蹭得火辣辣的疼，但如果能把双手挣脱，一会儿万一有突然情况，她还能与敌人搏斗，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松是松了些，可她手上的肉似火燎一般，想要让手掌最宽的地方过去，还是差很多。
有脚步声！
虽然离得远，但傅惟慈还是听见有脚步声响起，轻微细小，她咬着牙闭上眼睛，一只手攥着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关节。
好歹她当过两年医学生，虽说是个半吊子，但下手轻重还是能掌握住的。
她狠咬着牙一掰，痛苦从手关节处袭来，她张大了嘴无声地喊着，耳根因为咬牙而发酸，用力一张嘴又僵硬，脸颊两侧的汗不住地往下滴。
门吱呀一声开了，傅惟慈咬得双唇泛白，一张脸更是汗涔涔的，她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尽量毫无异常。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烛灯的光芒愈发明晰，直到她眼前的光线昏黄，脚步声站在自己正对面。
“昭阳郡主，你莫要怪我们，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得罪了人。”是当初马车外的声音。
“多少银子？我翻倍给你。”傅惟慈忍着因疼痛而颤抖声音，但凡能有钱解决的都不是大问题。
“我们行规是要诚信，你想雇我们，有命出去就欢迎你来。”那男人就站在傅惟慈面前，借着晕黄的烛光，傅惟慈只能轮廓，是个方形脸的男人。
“看来是想要我的命了？”傅惟慈脸色惨白，幸好在烛光下看不真切，她勉强咧嘴一笑。
“还没到时候，你只要老实点，就会少吃些苦头，等你死了，你的丫鬟自会安然无恙的回去，我们只收一人钱，就绝不会多杀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9章 竟然是她！
傅惟慈发出轻轻地笑声，她只能凭着轮廓分辨此人在何处，面向他牵起唇角笑问：“你们办事还挺有规矩的，那是不是我跑出这个院子，就算你们任务失败，只要我付钱，你们转身就去杀派你们来杀我的？”
“是，我奉劝郡主就别想了，这院子每一道门都有人把守，而且院落里还有人来回巡逻，你想出去起码要经过七道门，一旦被我们的人发现，您怕是连全尸都保不住了。”男人对傅惟慈轻笑的声音格外有兴趣，当下就算是个男人都能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毫不不知所谓。
就算他不信她能逃出去，但听她的口气却不得不谨慎些防范，男人索性在房中坐下，盯着烛灯出神。
雨又下起来了，淅沥沥地声音逐渐急促加重，拍打在窗子上的声音愈发频繁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廊庑的屋子，傅惟慈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若是有廊庑，雨一定不会拍打在窗子上，即便是拍打也是有大风吹的，可窗子并没有承受大风的声音。
没有廊庑的屋子就说明不是正房偏房、抱厦暖阁，只可能是府中角落里的屋子。
一般这种房屋与后墙距离不远，结合男人方才的话，应该是从前门走的距离，七道门.......自己猜的八成没错。
傅惟慈一下子推测太多，又怕是无用的猜想，干脆垂着下头佯作无恙的动了动胳膊。
因为雨声纷乱，脚步声走到门边才被听见，紧接着推门而入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抬起头朝着明亮的地方看去，等身影站在自己面前，身影正好挡住光亮，她就看清沦落，竟不是男子？身形分明是个女子。
傅沁？不不不，她没这么大的胆子，但若不是她......傅惟慈脑海中猛然想起珍馐楼，想起林谨炎，想起他的妻子汤美玉。
她继续透过黑布盯着模糊的轮廓，愈发肯定此人就是汤美玉，竟然是她！
果然珍馐楼就不该去，惹上这种人实在是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她敛回视线动了动腿时，突感周围一亮，刺眼烛光刺得她闭紧了双眼，蹙眉偏过头躲着光亮。
汤美玉正自鸣得意地微笑，她就等着傅惟慈见到自己这一瞬的表情，惊讶恐惧求饶？定是丰富多彩的。
能看见这个家人惊恐的表情，对她来说是满足的，会满足她的虚荣心。
所以她耐心的不出声，满心期待的等着傅惟慈转过头，她要享受这个贱人被自己玩弄手掌中的感觉。
趁着侧过身躲避光亮的时间，将掰断大拇指的手从麻绳里抽出来，她咬着下唇，怕声音会引起他们的主意，嗤笑一声道：“汤美玉，你敢谋杀郡主，这份罪名你担得起吗？”
汤美玉难掩失望，恨意陡然成倍增长，她恨傅惟慈这副胜券在握的德行，她不言语，扬手冲着白得一样的脸扇下去。
清脆的巴掌让傅惟慈缓缓睁开了眼，半边脸的疼痛让她差点抬手去揉，幸好这种疼比起大拇指骨折的疼痛犹如蚂蚁啃咬般微不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0章 不然我就杀了她！
傅惟慈用舌头舔了舔唇内被牙齿硌出的血，不怒反笑：“你的本事......不过如此，这么久没见怎么一点长进的都没有？”
“贱人！你勾引林谨炎，来了盛京还不肯放过我，一身的贱骨头当什么郡主！皇帝是瞎了眼睛才会封你为郡主，贱人。”汤美玉破口大骂，气得脖颈上的筋若隐若现，咬牙切齿地连声音都在哆嗦。
可这对傅惟慈来说不够......远远不够，她继续挑衅地笑着，轻蔑地斜视汤美玉：“你自己拴不住林谨炎，让他在我这儿低三下四的，是你自己没本事，你把他当个男人，在我这儿不过就是一团破布，我倒是希望你把他看住了，别再来找我的麻烦。”
“你！贱骨头。”汤美玉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揪着傅惟慈的头发，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被仇恨填满的眸子里满是猩红：“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靠着季方，你有本事回盛京来吗？不过是靠着男人的贱货。”
傅惟慈被揪得两眼发紧，她盯着汤美玉，扬起唇角轻笑，一面用笑容迷惑他们，一面将手掌的麻绳攥紧。
就在汤美玉还要开口时，傅惟慈极快的捏住她的脖子，一只手稳准狠地用麻绳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麻利地将鞋子里的匕首掏了出来。
被麻绳勒得喘不过气的汤美玉发出窒息般尖细的声音，愤怒仍未褪去，惊恐已经浮了上来，她用双手去抓傅惟慈的头发，用脚蹬着地。
“别动。”傅惟慈敛了笑意，用匕首抵着汤美玉的脖子，随即看向站在门边的男人，阴恻恻地冷笑：“放了我的婢女，不然我就杀了她。”
男人生得很周正，打眼一瞧不像做坏事的人，浑身的气度也不似走南闯北杀人越货之人。
他对傅惟慈的话无动于衷，含笑盯着她：“杀了便杀了，我们与她又没什么交情。”
汤美玉被卡着喉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又不敢乱动，那锋利的刀尖儿划过肌肤的声音就在耳边。
傅惟慈并不慌乱，蓦地笑得灿烂明媚，刀尖儿冲着汤美玉的脖子里一戳，划破肌肤，血从伤口流下来，汤美玉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你和她是什么交情，但我没死，你们的钱就拿不到手，你既然拿不到钱，又为何要杀我呢？”她睨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汤美玉，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内的伤口。
“而且汤美玉在你这儿死了，省却了我许多麻烦，我只要说是你们因报酬起了纷争，你一怒之下杀了她，到时候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会成为被通缉的要犯。”
傅惟慈的刀尖儿仍在汤美玉的脖颈处，她望着对面纹丝不乱的男人，继续道：“你只要放了我，放了我的婢女，我保证不会在你这儿与汤美玉算账，而且我会当做从来没见过你。”
“我可以把你们都杀了，一个活口不留，这样就更没人能开口了。”男人挑眉的动作十分无赖，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守在门口不打算轻易妥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1章 是他？
“那风险不是太大了吗？你以为官府会坐视不理？我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活着，今日之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为了我的名誉，我自然不会向旁人说起。
如今都入夜了，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我消失一夜，我的声誉就都毁了，你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傅惟慈只能用更大的诱惑来吸引对方，他不信这群人拿不到钱还敢要自己的命。
男人不说话，似乎在垂眸思虑。
傅惟慈趁热打铁，继续道：“对我们都有好处的事，如今我们才是同一阵线的，而且出了这院子我定然不会放过汤美玉，而你们是我和她牵连的唯一线索，我自然不会把把柄递到人前。
你若是执意不肯，我家人迟早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三条人命，足以成为盛京重案要案，你和你的兄弟们都脱不了身。”
男人还是不说话，傅惟慈能看出他神色里的松动：“走江湖的人，当然要少招惹这些是非，你们拿钱办事，何必趟这趟浑水，尽早抽身才明智。”
空气里有瞬间的凝滞，汤美玉沉重的呼吸声在屋内分外清晰，傅惟慈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观察男人。
忽然屋门被推开，一下子涌进来四五个人站在门边，似要恭迎某个大人物一般，傅惟慈攥紧了手中的匕首，警惕地观察情况。
忽然门外的有一阵小跑声，傅惟慈能见着一抹墨色的衣角在门边闪过，油光水滑的面料，让她一瞬间想起四合村那个所谓的半瞎子。
是他？
傅惟慈还没看清那人走进来，目光就被一直屋中的男人吸引了过去，他手腕上戴着弩箭，小巧玲珑的箭头直接射在汤美玉的胳膊上。
汤美玉只瞪着眼睛哼了一声，就瘫软在傅惟慈的怀中，像一条死鱼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直往下滑。
傅惟慈没工夫搭理她，但为了防止那个弩箭朝自己射来，这个人肉盾牌还是挺管用的，她揪着汤美玉衣裳，将自己隐藏在她身后。
这男人分明被自己说动了，都是被突然闯进门的这些人刺激的，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眼前的状况，屋里的男人和闯进来的人......
难道四合村的那个半瞎子是来救自己的？可一开始推门进来守在门边的几人......似乎并没急着进来搞定这个男人，反而看着他露出手腕上的弩箭伤人。
如果是一伙的......后果不堪设想，是要赶尽杀绝，她的小命怕是要撂在这儿了。
“你们求财，我想要命，我这条命值多少银子，你们开价，我定会一个铜子儿不少的给你们。”傅惟慈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少奶奶。”
傅惟慈听着声音极为耳熟，是红袖的声音，她抬起头就见着红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周围人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不等她反应过来，红袖噗通一声跪下，眼神闪烁地磕起头来：“奴婢错了，奴婢不该隐瞒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2章 季方？阿慈？
傅惟慈讶然地微微张口，不自然地舔了舔干涩的双唇，怔忪着望着其他人，门外仍有浮光锦的墨色衣摆轻晃。
“你......”
红袖和他们是一伙的？眼前的情况让她彻底懵住了，她和红袖相处这么久，自认互相了解，定然不会和外人勾结在一起陷害她。
“少奶奶，你不记着奴婢了，奴婢的生母曾伺候过夫人，奴婢的祖母是伺候老夫人的，奴婢小时曾与您一起长大，你仔细想想，您出嫁时曾唤过奴婢的名字，奴婢是白珑啊。”红袖跪在地上不起身，脸色凝重，带着几分自责。
傅惟慈按着汤美玉瘫软的身子站直，扶着廊柱看着红袖，突然觉着脑袋似要裂开一般疼痛，她按着快要炸开的脑袋，勉强道：“送我回家。”
红袖忙上前扶她，傅惟慈看了看汤美玉，脚步略有些凌乱，骨折的大拇指麻木地垂着，她睨了一眼射杀汤美玉的男子，神色淡淡地走过。
一步两步，她觉着自己脖颈的位置传来细细麻麻的疼痛，等她抬手摸了下脖子，察觉出不对劲时，两眼一黑，直接仰倒在红袖的臂弯中。
这是个狼窝，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人。
傅惟慈晕晕沉沉地动了动脖颈，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门外飘逸的衣角，红袖怎么会和傅大太太的人勾结在一起？
汤美玉也是他们设计的一部分，他们究竟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双耳香炉里盘旋而上的青烟，屋内空荡荡的无一人。
窗外黑沉沉的，她动了动手脚，并没有被困住，就连被自己掰骨折的拇指也被接好，门外也不似有人把守。
傅惟慈蹑手蹑脚地起身，靠近门边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雨停了，寂静的好像空无一人。
正在她全神贯注用耳朵贴着门板时，正对面的墙壁忽然动了，一副牡丹图缓缓地移开，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让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从墙壁里走出来的人同样惊讶，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阿慈？”
“季方？”
傅惟慈按着自己的心口，身子靠在门板上缓缓下滑，如果有人能解释眼前的状况，她感激不尽。
一个个熟悉的人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她难以理解地蹙眉，直到季方冲过来扶起她，她才觉着自己眉间皱得发疼。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抓着季方的胳膊，渴望知道哪怕一丁点儿的线索。
“是谁带你来的？你发现了什么？”季方先看了看傅惟慈是否安然无恙，随即不答反问。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还有红袖，我本以为是汤美玉，但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红袖貌似是他们的人，还有曾经村口的半瞎子。”
傅惟慈说完才发觉自己逻辑混乱，她抓着季方的胳膊，下唇咬得泛白：“我们赶紧走，先离开这儿再说。”
“阿慈，我有话想先对你说。”季方牵起她微微颤抖的手，神色镇定地扶着她坐下。
相比惶惶不安的傅惟慈，季方异常冷静，动作有条不紊地倒了杯茶水递给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3章 大越国冤屈
“季方，你、你不会和他们认识吧？你怎么从墙里出来？你一直回家很晚，难道是一直在这儿？”傅惟慈握着茶杯，温暖的茶水让她稍稍冷静了些，头脑能灵活的思考问题了。
“阿慈，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季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将她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双手紧握着她温热的双手。
饶是他一直冷静自持，傅惟慈还是从他眉眼间见到些许纠结为难，没想到她的枕边人竟也有秘密瞒着自己。
“其实我不姓季，我也不是季家人，我是奶奶捡来的孩子，你可曾听说过大越国？二十年前被大齐国攻灭的小国。”
傅惟慈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头，她好歹是穿越来的，抛开纷乱的情绪，此情此景她瞬间明白季方想说什么。
“当年大越国是依附大齐国的小国，但因奸人诬陷，说大越有反大齐、吞并大齐的野心，先皇便命人将大越皇族屠灭，当时我尚在襁褓中，由父王的忠臣送出王宫。”
傅惟慈抽回手，她不知怎么看待季方，这种剧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在她过往的认知里几乎为零。
她捂着自己眼睛，伏在桌边绞尽脑汁想着季方悲苦的命运，刚过上好日子就背负起国仇家恨，这种滋味......只要想想就足够窝心的。
“但先帝要将大越皇族追杀殆尽，便命人追杀，护送我的人不幸牺牲，而我落入阴沟内，幸好被奶奶发现，将我收留成季家的孩子，正巧当时养父母从外地归来，无人知晓内情，我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季家的孩子。”
季方语气并没有波澜，像在说极其平静的一件事，但在傅惟慈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她这个郡主终究是当错了。
她蓦地望向季方，双眼如炬般光亮，认真地问：“你要复国吗？你要灭了大齐吗？”
这些套路她早能揣摩一二，此时的季方自然恨极了大齐国杀他父母兄弟，灭他子民，他有足够的理由反大齐国。
她想知道若是他复国成功，自己身为大齐国的郡主，是否还能陪在他身边？该不会当成余孽被他们杀了？
季方见她犹如受了惊的小狐狸，蜷缩着身子，用试探的眼神望着自己，心头蓦地一软，抱着她的腿伏在她膝盖上：“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与你安稳一生，家仇国恨我承受不了，我也不想让你陪我一同承受。”
傅惟慈双唇微颤，眉间一蹙一蹙，小声抽泣地抱住季方：“你少哄骗我，那你瞒着我在这儿做什么？”
季方抬头搂住她的脖颈，贴着自己的侧脸，感受她肌肤的温暖与细腻，这份踏实是任何人都无法给她i的。
他蹭掉她脸上的泪珠，动情地红了眼眶，缓缓眨眼才将泪意忍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能让阿慈见着他这般懦弱的一面。
“我不复国，不报仇，但我想讨一个公道，想揪出当年陷害我们的奸人。”季方贪恋她的温暖，轻柔地蹭着她肌肤，他需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和勇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4章 靖王的女儿
傅惟慈觉着季方的体温很凉，凉得她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身子经不住地寒战。
“季方，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这里究竟是哪里，抓我来的人你认识吗？”傅惟慈强作镇静让i声音听起来平静。
但任何身临其境之人都难以平静，她从未想过季方的身份会有何不同，一个偏僻村落怎么会隐藏着大越的王子？
她只想和季方过平淡的生活，可今日起，似乎离平淡的生活愈发远了。
“年前大越的旧部找到我，抓你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季方站起身将她搂入怀中，用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
“既然你是大越的王子，为何要抓我？难道是想逼你除掉我？”傅惟慈的思绪发散得无边无际，她想会不会是那些人想让季方大义灭亲，以此证明他有担负振兴大越的重担。
正在两人思量眼前的情形，红袖推门而入，身后又涌进两人守在门边，傅惟慈凝目望着门口，她没看错，那浮光锦在烛光下仍散发着如波浪的光芒。
传说中村口的半瞎子正走进屋内，他身形与季方相似，发顶束着白玉冠，只不过他不是瞎子，不仅不是，双眼添了许多魅惑之意。
他边走边笑：“宁王极好的诠释了温柔乡乃是英雄冢的道理。”
傅惟慈的目光停留在红袖的身上，随即移到“半瞎子”身上：“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若是想以此我要挟季方，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她警惕地看着屋内陌生的人，同样打量着红袖的表情，不、不是红袖，而是白珑，那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名字。
“梁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若是敢伤及我的家人，我必定不会饶你。”季方将傅惟慈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板起脸。
“宁王不是让我找与靖王最亲密的人吗？我给您找来了，正是你身旁这位，她是靖王的亲生女儿，是王爷唯一的血脉。”梁密噙着笑，饶有兴致地观赏面前两人的表情，当真精彩极了。
“你胡说什么？”季方厉声呵斥，犀利的的目光定在梁密的脸上，阴云密布的面庞似要大发雷霆：“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就该离我家人远点，不然我怕是不能配合你。”
梁密深吸了口气，侧头看向红袖：“白珑，你来说郡主的真实身份。”
红袖又面向傅惟慈跪下，唇角压低，神色肃穆道：“主子，您不是傅家的女儿，当年夫人与王爷已成了亲，可先帝怀疑王爷勾结大越意图谋反，夫人为了保住您不得不下嫁给傅之孝。”
“撒谎！什么王爷？”傅惟慈厉声打断，眉间紧蹙，十分坚定地问：“我母亲既然与王爷成亲，又如何能下嫁傅家？那傅尧又是怎么回事？”
“主子~当初王爷与夫人并未在盛京举行嫁娶之礼，因此夫人不算名正言顺的王妃，但夫人与王爷早在大越国内成了亲，而且当初在大越国时就怀了您，只等回京禀明宫中，举行正式的嫁娶之礼。”红袖言辞恳切，并非臆造的谎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5章 归位
“那傅尧本就不是夫人所生，若不然傅老太太为何对你严苛冷漠，对傅尧疼爱有加？”梁密接着说道。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方，又道：“当年夫人嫁入傅家，起初几年过得十分太平，傅之孝并未勉强夫人与他举案齐眉，但久而久之便对夫人愈发不耐烦，而当时傅老太太的亲外甥女生下了傅尧。
但此女并非心甘情愿嫁给傅之孝，没多久便悬梁自尽，傅老太太为了让庶出的孙子变成嫡出，便过继到夫人的名下。”
傅惟慈攥着季方的手指，面无表情地看向红袖，她不得不承认，梁密所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她不会这般轻易相信，她偏不信命运如此狗血，让她娘死了，亲爹变后爹。
红袖双眼盯着地面，似回想过往一般神情恍惚：“主子，您的生父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靖王，当年靖王被冤枉窜通大越，被先帝下令杀无赦。
卢氏一族不敢出头，为了保全族人性命离京另寻安身之处，夫人怀着您下嫁傅家，奴婢的娘当时也正怀着奴婢，便一起住进了傅家。
自从夫人病重，姨娘自尽，傅老太太便将府中知情的人都赶走了，卢家不忍夫人独自在傅家，才送来邱嬷嬷与莺歌等。”
傅惟慈蓦地笑了，想想傅家那群人，除了傅尧，有哪个把自己当亲生的了？难怪吴氏临死前曾与傅老太太说那样的话。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没人敢说，因为灏王是以谋逆处死的，窝藏谋逆人的妻女，也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季方沉默不语，脸色异常凝重，的确是他让梁密去找靖王的旧部，当年之事靖王是洗清大越冤屈的关键因素。
但他没想到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会是靖王的血脉，他看着轻笑的妻子，心口莫名憋闷，天底下竟有如此阴差阳错之事？
他与阿慈竟在偏僻的四合村相遇？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早知道阿慈的身份，也早知我的身份，阿慈被卖到四合村是不是你的手笔？”季方略有咄咄逼人之势，似箭矢一般的眸光射入梁密的心底。
梁密伤脑筋地皱了皱眉，斜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红袖：“我也没想到你与郡主会情投意合，本意是想让郡主守住你，因为你是洗脱靖王冤屈的关键。”
傅惟慈轻笑声再响起，她端起茶盏在嘴边呷了口，似揶揄道：“你们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究竟想做什么？洗脱冤屈？人已死，有何用？”
梁密一愣神，转瞬沉了脸，学着她同样笑道：“郡主以为你与我们无干吗？你或许不知你就是靖王与夫人的女儿，你忘了六岁那年在傅家受惊高烧丢魂，三空法师说这十几年占据你身体的是旁人，现如今你的魂魄已归位。”
傅惟慈的脸色陡然难看，笑意僵在脸上，眸中的光亮灰暗阴沉：“什么三空法师？”
梁密唉了口气，坐在傅惟慈对面的椅子上，悠哉地吹着衣袖口上的浮灰：“你以为你占了旁人的身子，岂不是你本就是这身子的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6章 荥阳卢氏
傅惟慈眼中似被人点燃一簇光亮，照亮了枯井的幽深，她失神一瞬，很快笑盈盈地望向季方：“怪力乱神都派上用场了。”
许是她自己没发觉，放在桌上的手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靠这种节奏稳着心神。
梁密的神色不轻松，敛容盯着傅惟慈，肃声道：“你若不是，为何能唤得出白珑的名字？傅大小姐可是没有六岁前的记忆的。”
傅惟慈微微凝神，当初的梦境似真似假，但她唯一能分得清的是梦中的人是她自己，现如今被梁密一说，几乎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她儿时的记忆。
她觉着挨着梁密的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后背泛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正是三空法师的预言，我们才迟迟没现身去傅家找你，不曾想傅家下人一个榔头，竟让你魂魄归体了。”梁密的皮肤比姑娘家还白皙，说起话慵懒松散，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架势。
但傅惟慈对他再没在四合村的好奇，她甚至想让梁密闭嘴，这些话让她脑袋里似浆糊一般，她不敢想自己竟是这个时空的人。
季方上前搂着她的肩，傅惟慈立即歪着脑袋靠着他，头疼地蹙起眉：“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初靖王爷给您起的名字本是舒慈，入了傅家夫人便给您改了名字，王爷没能见您出生，临死前交代我们要守您一世太平。”梁密深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望着不愿承认的傅惟慈。
或许应该给她时间理清思绪，并非人人都像季方，在得知自己是大越国遗孤时冷静如常。
“靖王有话交给您，他说您不必为他报仇，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要孝顺母亲，要照拂卢氏一族。”
“荥阳卢氏......”傅惟慈轻声嘟囔这四个字，她本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卢氏之女，没必要去招惹外祖家卢氏。
可现如今看来，她和卢氏一族脱不开关系，毕竟她才是这具身子的主人，她是卢氏亲生的女儿。
想到此，傅惟慈按了按发疼发紧的太阳穴，靠在季方怀中，想逃避眼前的一切。
“可靖王的冤屈与大越的冤屈本是一体的，你就算不想靖王，难道连宁王都不顾了？”梁密知道傅惟慈最在乎的是季方，而这个季方已经成了大越国旧部拥护的宁王。
傅惟慈身子一僵，有如醍醐灌顶般抬起头看向季方，他是大越的宁王，背负着与自己相同的责任。
季方缓缓浅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无妨，你不想就没人强迫你。”
“好，我答应你们，帮靖王洗脱当年的冤屈。”傅惟慈心念一动，直接应了梁密的意思。
季方是她答应的主因，还有未曾谋面的爹，儿时记忆模糊的娘，论起来她总不能做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坐直身子，又是平日里从容淡然的模样，睿智的眸子透着几分笑意：“说了半天你除了想让我认祖归宗还想让我替靖王洗脱冤屈，你是什么人？”
梁密动了动胳膊，宽大衣袖的浮光锦发亮，他勾着唇角道：“我是靖王的部下，现如今是您的部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7章 四方院
季方和傅惟慈回府已是深夜，两人身心俱疲，草草沐浴便歇下了。
惠人端着安神汤进来，站在床帐外轻声道：“少奶奶，安神汤炖好了。”
傅惟慈进门就交代惠人去炖安神汤，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若是没有安神汤，怕是难以入睡。
她掀开床帐坐在床边，搓了搓手上的润肤白玉膏，抬眼看了看墙脚的夜灯，垂眸深吸了口气。
“一会儿把夜灯灭了吧。”她接过安神汤喝了一半。
“红袖怎么没回来？”惠人小心试探地问，见傅惟慈脸色微凝，忙笑嘻嘻道：“昨天打赌，她欠奴婢两桶洗澡水呢。”
“我留她看书院了，这几日书院事情多，我一时顾不来家里，府中的事你和紫叶照看些，特别不能委屈了三老太太。”
“是。”惠人接过剩下了半碗的安神汤，看着里面晃荡的汤汁，抿抿唇退了下去。
屋内陷入黑暗，傅惟慈蜷缩在季方怀中，忧心忡忡地在他脖颈间呼出一口热气：“红袖是冯家给的，冯老太太不会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是说冯家可能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季方搂紧她，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脖颈，入鼻是淡淡的白玉膏香气，他贴着她发间细细嗅着：“无论冯家怎么认为，那本就是你，他们对你好正因为你是你。”
这话听起来绕，但傅惟慈瞬间听懂了，浅笑着：“你说的有道理。”
不说总有不得已的苦衷，今日一堆事向她砸来，导致她对每件事每个人都敏感起来。
“睡吧，明日我会去玲珑斋接你，我们一起去四方院。”季方像哄孩子一般轻拍她的肩膀，希望她能睡个安稳的觉。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傅惟慈几次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地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床底，半响回不过神来。
只有听见季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高悬的心才能缓缓落地。
梦里的人都是模糊的脸，但她清楚的想起六岁那年，傅尧的亲娘悬梁自尽，留下襁褓中的傅尧，而她不幸亲眼所见，高烧不退而后醒来。
她贴着季方温暖的背，开始琢磨起梁密这个人，难怪她一直守在四合村，这个人总是透着一股神秘。
翌日，季方的马车停在玲珑斋门前，傅惟慈上了马车便绕城三圈，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换乘轿子。
四方院地处热闹集市区，天气放晴日光充足，她才看清这处院子大有奥秘，里里外外三道门，还不算内院的二门。
一路竹林繁茂，傅惟慈和季方走进内院二门，红袖早已在此处候着，领着他们绕过两处竹林，来到一处门窗俱敞的屋前。
竹帘半遮，红袖在廊庑下脱了鞋，掀开竹帘请他们二人进去，梁密与其他几个脸生的人正跪坐着，而他们跪坐的方向有两个空位，锦缎缝制的垫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季方牵着傅惟慈坐下，红袖跪在案旁倒茶，烧水的火炉正燃着银丝炭，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炭火燃烧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8章 以大师的身份入宫
傅惟慈坐在季方身边，回想起进来时，第二道门前摆放的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姿态端正，倒和屋内静肃的气氛很是相称。
“殿下，如今有靖王女儿相助，洗白我们大越更添助力。”下方不知何人说了句话。
季方握着傅惟慈的手放在桌上，半抬眼皮看了看左侧的四五个人：“靖王的女儿就是我的妻子，即日起我们都是一家人，要以洗脱大越国王族与靖王一脉冤屈为目标。”
“宁王的妻子便是咱们大越国的王后，臣等见过王后娘娘。”
傅惟慈听得这声音，不自觉地攥紧了季方的手，王后娘娘......不知怎么心底就涌上些许得意，谁曾想她过了十多年平凡人生，一朝成了王后娘娘。
“这个称呼不必叫了，我没想过复国，只要让受冤之人得以清白天下就已足够。”季方面容冷峻，敛目看向最近的人问：“该安插的人可安插好了？”
“都安插好了，殿下想知道的情报都能捕获。”
梁密跪坐在右侧最首，不知何时依着墙面而坐，墨色的衣裳铺在地席上，滑腻柔顺似乌发一般。
等大越国的旧部退下，梁密起身走到桌案旁，自己动手倒了杯茶，缓缓道：“明日我会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不怕被人认出来？”傅惟慈起身动了动发麻的双腿，站在门边看着院中的艳阳光芒。
“德妃自打开年便日日梦魇，我以安阳大师的身份进宫，替德妃净化宫殿。”梁密从袖中掏出入宫的令牌，有令牌就能出入自由。
“当年正是德妃身边的宫人从靖王的宫中搜出往来大越计划谋逆的信件，这个妇人可不想深宫妇人只专心皇恩。”梁密说罢看了眼沉思的季方，用手中捏着茶杯将第一杯茶倒入香炉内。
熄灭的香火断了萦绕的白烟，屋内的香气浸满不散，季方垂头看着书案上平铺的纸张，拿起毛笔在德妃二字上勾了个圈。
这张图上的名单是当年牵连靖王一事的人员名单，他放下毛笔，凝声道：“你要想办法留在宫内，过几日是先皇的忌日，你自请留宫为先皇念七七四十九日的经文。”
傅惟慈站在门边周身泛凉，德妃是参与了此事，那江家是否与此事有关？毕竟德妃是江太太的亲姐姐，但愿江家与此事无干。
“留在宫中？似乎风险更大？”梁密挑眉不解，季方的行事令人摸不着头脑。
“留在宫中，取得陛下的信任，我自有办法。”季方看着桌上的名单出神，德妃大约是最好下手的，既然如此就要充分利用她的作用。
等梁密退了下去，红袖便去门外守着，季方牵着傅惟慈的手走到昨晚的房屋内，动了动挂着牡丹图的墙面，便露出里面的天地。
似地牢一般的存在，墙壁上的灯罩晕染着光亮，她跟着季方走了一段路，一个个铁牢房映入眼帘，一间一间延伸至另一头。
不远处摆着一系列崭新的刑具，只看一眼就令人毛孔悚然，季方牵着她的手，语气缓缓道：“往后这会关押与大越谋逆案相关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9章 名单
傅惟慈蹙眉走到刑具面前，纤细的手指拨弄了两下夹手指的竹板，指着其中一个薄又尖锐的铁片问：“这是什么？”
“翘指甲的。”
一听季方如此说，她脑袋中浮现出行刑的画面，当即缩回手觉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撇嘴道：“残忍至极。”
地牢专门有间暗室，除了通气用的小窗，周围都是铁皮包裹的，傅惟慈站在里面感受了一下，阴森森地令人难受。
“昨晚你在这儿作什么？”傅惟慈觉着一个人站在这里多少有些恐怖的。
“这儿安静，能想清楚许多事。”季方牵着她的手离开密室，关上门时他忽然道：“汤美玉疯了，昨夜在大街上疯跑，被林谨炎关了起来。”
傅惟慈深吸了口气，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纵然她不喜汤美玉，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感慨的。
汤家的纵容，使她成为一个搅蛮跋扈的大小姐，林谨炎的冷漠，使她成为不贼手段的妒妇，汤美玉的一生着实是个悲剧。
但凡有人劝着拦着，总不至于让她一步步荒唐至此。
季方留给傅惟慈两张名单，便唤着明江继续去翰林院当值。
名单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没听说的，好在后面连着官职，并着简单的人际关系，看起来一目了然。
傅惟慈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疲累的眉心，靠在引枕上望着外面的翠竹，春日里青翠挺拔，瞧着就赏心悦目。
不自觉又叹了口气，身上的担子不轻，她不能让季方一人承担着，自己总要做些什么，这种急切的心情一出来，她就让自己稳住。
红袖安静地坐在廊庑下，主子不唤她，她不敢进去碍眼，她辜负了主子的信任，硬是瞒了这么久。
傅惟慈看竹子看累了，起身又琢磨起当年靖王的人脉关系来，当年与靖王走得近的大臣多半受了牵连，平日里一贯交好的人夹起尾巴做人。
卢氏一族更是将在盛京的族人尽数迁回荥阳本家，看样子当年龙威震怒，犹如天崩地裂的震荡。
“白珑，你进来。”傅惟慈眼皮没抬，指尖从一个卢氏的名字上划过。
白珑既是红袖，她知道主子唤她白珑，便是要让忘记红袖的存在。
白珑脱了鞋走进来，垂着头在书案前跪坐着：“主子有什么吩咐？”
“卢景忠一族没迁回荥阳吗？”傅惟慈划动指尖，落在名字后方的居所位置上，上面写着是盛京东三街。
“卢景忠一脉自靖王出事后便自请出族，而且当年正是卢景忠先划清界限，才咱们得了空子，能回到盛京活命，卢氏一族才不至于被牵连。”
“你说我母亲与靖王是在大越成亲的？我母亲既是盛京贵女，如何会与外男一同前往大越？”傅惟慈捏着手中的纸张，审视着白珑的表情。
“夫人当年是替兄长出征的，她男扮女装入了靖王的兵营，至于后来的事奴婢知道的不多，自从我娘死后，便再没人与奴婢讲夫人的事了。”
“你娘怎么死的？”傅惟慈声音软了下来，触及人家的伤心，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0章 拿傅家开个刀
白珑微怔了一瞬，眨了两下眼睛：“当年傅老太太想隐瞒傅尧是庶出的事实，发卖府中下人，我娘执意不肯走，傅老太太便命人将她打死了。”
傅惟慈握着的纸微微哆嗦，垂下眉眼盯着书案上的翠绿色茶盏：“你想报仇吗？”
白珑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又道：“奴婢不怪夫人，夫人当时缠绵病榻，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我们祖孙三代伺候主子们，是心甘情愿的。
奴婢只恨傅家，为了内宅里的腌臜事害了夫人和我娘。”
“那你这几年都跟谁生活？”
“奴婢祖母跟着老夫人去了，本来冯老太太准备将奴婢带去了梁县，出钱安置在一户农家里养活，但未出京便遇上了梁密。”
“冯老太太又是卢家什么人？”傅惟慈知道冯家对自己好不仅仅是自己合眼缘。
“当年冯老太太与奴婢的祖母都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死后冯老太太带着儿子离开了盛京，奴婢听说......奴婢听说老夫人死的蹊跷，冯老太太若不是逃走及时，或许一家子都没命了。”
“怎么个蹊跷？”傅惟慈发觉自己一直过得稀里糊涂，对往事一概不知，曾经她以为自己只是占了傅大小姐的身子，对过往不想深究，但如今不同了。
“似乎和靖王谋逆有关，至于旁的奴婢不知，想必冯老太太会知道。”
傅惟慈缓缓地呼出一浊气，脑袋里清明了不少，倾身伏在案边，执笔在傅老太太的名字上画上醒目的叉号。
傅家能在靖王出事后娶了怀了身孕的卢氏，其中不可能没有隐情，甘愿冒风险娶了卢氏，要么是卢氏掌握傅家的秘密，要么是有利可图。
白珑重新给她添了杯热茶，跪坐在一旁不出声，傅惟慈抽出一张草纸，执笔写上事情的时间线。
靖王的谋逆罪，卢氏被遣送回京，卢老夫人去世，傅家迎娶卢氏......不对，傅家迎娶卢氏在前。
若是卢老夫人先去世，卢氏是要守孝三年不得出嫁的。
“先拿傅家开个刀，弄清楚傅之孝为何会娶我母亲，关键在傅老太太身上。”傅惟慈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烧水的小炉内，望着里面疯狂燃烧的火焰，勾起唇角浅笑。
陋室书院春季招生进行的格外顺利，许多人冲着皇帝亲赐的匾额而来，盛京城内的书院只这一家有此殊荣。
女子部更是空前热闹，此乃盛京独一家的女子书院，不知多少世家贵族女子前来报名。
她们冲得可不是书院的头衔，而是皇后娘娘从宫中拨下来的几位教习嬷嬷，教规矩学礼仪，正儿八经的官方标准。
傅惟慈借口忙书院杂事成日不在府中，实际是躲在四方小院琢磨如何打开傅家人的嘴，说起来傅沁是最好用的。
但若是对傅家动手，傅尧那......该如何交待？她万般忧虑，唉声叹气数日，终于在某个傍晚忧思成疾，急火攻心，病了。
坐在廊下不知何时睡着，春日里暗了天色便生出凉意，外感风寒，内里忧思成滞，虚火旺盛，连打了数十个喷嚏惊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1章 病了
见天色已晚，迷糊中起身往屋内走，一站起来只觉头晕，扶着门框唤了好几声白珑。
脚像踩在云端一样虚浮，险些被门槛扳倒，浑身虚乏得顺着门边坐下，眼皮似千斤重。
用现代的话说，她感冒了，而且内火虚大，季方背着她回到季家，忙让人请了大夫来，看诊抓药熬药，折腾了几个时辰。
傅惟慈被喉咙里的干痛感折磨醒来，舔了舔紧绷干裂的嘴唇，她冲着季方模糊的身影唤了声：“水。”
白珑闻声倒了杯温热的水递到季方手中，又扶着傅惟慈半坐起身。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燥热被压住了些，但眼皮仍沉沉地抬不起来：“怎么还不去休息？”
季方想她身子不舒服不喜吵闹，挥手遣退了所有人，让傅惟慈坐在自己怀中，温声细语道：“哪儿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像在火上烤干了似的。”她用脸蹭了蹭季方的胸口，闭上眼睛虚虚地叹了口气：“我心下絮烦，明日除了白珑，其他人都不准进屋伺候了。”
她想安静些，好好想想怎么与傅尧说，一想起这事她又满脸愁绪，略显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不知怎么对待傅尧，不忍告诉他事实。”
“你病了，这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傅家暂时不动也无妨，但傅尧迟早会知道此事，你替他忧心，不如让他亲自发现真相。”季方劝了两句，又不忍多说搅得她无法安心养病。
让她无法安宁的岂止傅尧这一件事，这些日子事都超乎一个女子的承受能力了，突然将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多少人能承受的住？
傅惟慈本想再说些什么，但鼻子不通，喉咙里呼出的热气似要燃烧一般，咽了咽口水只点了点头。
熄了灯，季方半搂着她轻声安慰，傅惟慈脑袋昏沉，极快就陷入沉睡。
浑浑噩噩三日，汤药灌了不少，好得却缓慢，她喝了汤药又吃块蜜桔，白珑倒了碗清水给她漱口。
惠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少奶奶，傅少爷来看您了。”
傅惟慈听见傅少爷三个字，浑身倏然无力，靠在引枕上坐不起身来，恨不得此时昏死过去。
终究还是请傅尧进来了，他进门先仔细看了看阿姐，虚弱地坐着，呼吸声很沉重，病态十足。
“好端端的就病了，书院太忙不如交给旁人去。”
“你怎么有空来？金吾卫不忙吗？”傅惟慈浑身酸疼，撑不住直坐着，说话间又歪在引枕上。
“今日轮到我休沐，从没见你病成这副样子，药按时喝了没？”
“一日三次的喝，满屋子里都是药味儿，但迟迟不见好，反而愈发难受了。”她提了口气，鼻腔里吸入空气刺激的发疼，声音略大些道。
人都瘦了好几圈了，原来水灵灵的眼睛黯淡无光，总是浅笑的嘴唇发干起皮，看着让人心疼的很。
“等我找个名医来给你瞧瞧，盛京这群大夫都是些酒囊饭袋，个个都辱没了医德。”傅尧皱眉拍了下桌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2章 突然就不好了
傅尧心疼阿姐，满脸又是愤怒又是担忧，这让傅惟慈心下愈发难受，她与阿尧并非兄妹，竟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
可阿尧一直把她当长姐对待，维护她，心疼她，可怜这么好的孩子，若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怪她瞒着他？
府里人送走了傅尧，惠人便听见屋里传来咳嗽声，小跑着去厨房端药，在门边交给白珑，嘱咐两句趁热喝，便继续立在门边，立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夜幕时分，白珑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六神无主地抓着惠人，急声道：“快，快，快去找大夫，少奶奶晕倒了。”
紫叶闻言心下一沉，侧眸看了看镇定自若的惠人，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惠人姐姐，这可怎么办？难道是见了客又累着了。”
惠人没工夫搭理紫叶，踮着脚看了眼屋内，强自稳着：“我马上去，你们别慌，实在不行去请三老太太过来瞧瞧，她年岁高定是有经验的。”
等惠人一走，白珑便拉着紫叶进了屋，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才放她出去。
等大夫来，屋内已掌灯，季方坐在床边握着傅惟慈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满眼的疼惜。
惠人领着大夫进门，站在一旁探头打量了一眼床上，又忙缩头不敢乱看。
季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屋内瞬时清净了许多，大夫专心诊脉，傅惟慈紧闭的双睫不经意地动了动。
白珑跟着惠人紫叶一同出来，三人不敢走远，站在廊庑下小声低语。
“怎么突然又重了？这几日虽不怎么见好，但一直喝着药也不至于又重了啊？”紫叶忧心忡忡地望向白珑。
惠人观察了下紫叶，也望向白珑道：“红袖，一直是你陪着少奶奶，是突然就不好了吗？”
不等白珑回答，一直沉稳自持的紫叶忽然瘪嘴露出几分悲伤，似要哭了一般：“太吓人了，方才我瞧少奶奶的脸色......就跟我祖母过世时似的，你们说少奶奶会不会要不行了？”
“胡说什么呢！”惠人板着脸厉声呵斥，瞪起眼珠子格外渗人，气急败坏地在紫叶胳膊上拧了一下：“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是傅少爷来时过了凉气，喝上一剂汤药就能好的。”
紫叶揉着胳膊，疼得连连吸气，垂头嘟囔着：“我是说真的，若是吐药那便真的应验了我说的。”
她向来不是如此没分寸的人，想来见着傅惟慈如此光景，吓得不知所措起来，连说话都顾不得分寸了。
大夫重新开了药方，惠人急忙拿到厨房熬煮，一刻钟都不敢耽误，熬好了忙端进屋内。
勉强喝了些，等到半夜里屋内又传出呕吐的声音，季方随意披了件衣裳拉开门吩咐守在廊庑下的人：“再去请大夫来。”
惠人推了紫叶一把，让她通知人请大夫，自己走进屋内收拾床榻下吐出来的汤药。
足足用了三四个帕子才将地面擦干净，惠人端着水盆走出来，忍不住低声抽泣了两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3章 顾雨竹
床榻上的人脸色惨白，身形足足消了两圈，呼吸微弱如丝，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一般。
紫叶吩咐门房的人去找大夫，返回瑰萃园就见惠人在廊庑下抹泪，凑上前跟着抽泣道：“我娘说人快不行的时候就会把东西都吐了，说是人间的污秽之物不得带走。”
惠人如今多少信了紫叶的话，忍着抽泣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抱着廊庑下的柱子发怔。
大夫来又是施针又是开药，一直折腾到天亮破晓，人是醒了，但精神仍旧不济，看人时双目空洞。
季方因家妻病重准休沐，留在家里照顾妻子，上午屋内还能听见虚弱的声音，中午一过便又陷入昏迷。
三老太太得知此事便陪着季方守着，眼看这个光景心下便有了主意，扯了扯季方的袖子，满脸哀痛道：“季方，小慈八成是要不行了，该准备的都得准备了。”
“不可能。”季方目光不移，直勾勾地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傅惟慈，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每一下都透着艰难的隐忍。
“小慈病得突然，府中不能没个主事儿的，我娘家有个远方侄子的闺女，丈夫刚得病去了，我正想与你说能不能收留她几日，她掌了多年的中馈，暂时将府里的中馈交给她如何？”三老太太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似竭力想为季家做点什么。
“这些事暂且就交给您做主吧。”季方没精力管这些，眼下他满脑子都想着阿慈的病，匆匆甩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三老太太。
翌日，三老太太的侄孙女便进了季家，雷厉风行地打理好府中诸事，更是尽心尽力的帮季方照顾傅惟慈。
如此两日，下人们开始对这位新主子有了敬畏之心，都说三老太太有意让她成为季家的新女主子。
白珑守在屋内寸步不离，精光的双眼盯着这位名叫顾雨竹的女子，生怕她背着众人背地里鼓捣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邱嬷嬷更是召集了瑰萃园的三个大丫鬟，提醒她们提防顾雨竹，说这个女人不怀好意。
隔日傍晚，顾雨竹在白珑瞩目下进了房，盈盈几步走到季方身旁，温声细语道：“大哥，我让人炖了安神汤，这儿交给我。”
她与季方年岁相仿，至于谁更年长些便是没空计较，但从进府她总是娇滴滴的唤一声大哥。
季方喝了安神汤仍不离开床榻，侧头冷冷地打量着顾雨竹：“你早些去歇着吧。”
“是，您明日还不去翰林院吗？”顾雨竹规矩地站在脚踏下方，眉眼如苏地望着他。
“明日再说。”
“您尽管放心去，家里一切有我，老太太说您对她有收留之恩，嘱咐我务必照看好府中一切。”顾雨竹似有些害羞，双颊微红。
翌日，季方果真去了翰林院，顾雨竹一早便来了瑰萃园，使唤紫叶打扫屋子，又差开白珑熬药。
惠人一脸疑惑，警惕地望着顾雨竹，小声与其他两个姐妹道：“你们放心去，这里一切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4章 你装病的？
白珑仍有些放心不下，奈何紫叶信得过惠人，拽着她去忙活各自的事。
顾雨竹推开门，屋内一股子药味儿，她忙用帕子在鼻前挥了挥，赶走难闻气味，蹙眉指使惠人：“去，把窗子都敞开透透气。”
惠人没做声，很是顺从的推开屋内的窗子，而后默默地站在顾雨竹身后。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连个人说话的动静都没有。
顾雨竹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无声地递到惠人面前，看向床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惠人缓缓靠近床榻，用手指在傅惟慈的鼻下试探了两下，侧身冲着顾雨竹摇摇头。
两人无声的你来我往倒不是谁提防着谁，像狼狈为奸的歹人。
顾雨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挥手催促惠人动作快些，趁早死了才好，这么吊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惠人掰着傅惟慈的下巴，用大拇指推着药丸塞进她嘴里，看着她闭上嘴，缓缓地吁了口气，沉稳又老练的脸蛋露出得意的笑容。
笑容还僵在脸上，捏着傅惟慈下巴的手还未收回，忽然间手腕就被禁锢住，她吃惊地看向床榻，合眼躺着的人仍是一副即将归西的安详模样，但一只手正强有力的抓着自己的手腕。
床帐正好将顾雨竹的视线挡住，她正狐疑惠人怎么忽然变了脸色，一口气喘都不敢喘，脑袋里思绪飞快的转动。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顾雨竹飞快地跑到屏风后面将自己藏了起来，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床榻的动静。
傅惟慈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灼亮的眸子半分病恹都没有，她垂目盯着惠人，用另一只手将嘴里的药丸掏出来，捏在指尖仔细看了看。
“少奶奶......饶命啊。”惠人几乎是瞬间落下泪，扭动着被攥紧的手腕，想脱身又几番不能得逞。
她这一出声彻底提醒了屏风外的顾雨竹，她当即明白傅惟慈醒了，咬着下唇想着对策，她刚进季家门，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更不能连累三老太太。
傅惟慈惨白的面容似结了霜，冷冷地看惠人，拽着她的手腕坐直身子，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内，勾起唇角冷笑：“你如实招来，我就饶你不死，不然这药丸就赏你吃下去。”
“你装病的？”惠人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根本不想生病之人的力气。
屏风外的顾雨竹急得直跺脚，忽然面色一凝，悄声走到桌上倒了杯茶，理了理心绪，佯作自然的走进屋内：“先给大嫂喝点水，嘴唇都干了。”
她说罢一抬头，柔情万种的眸中添了几分惊讶，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打翻的茶水浸湿了地毯。
顾雨竹惊喜地咧嘴笑：“醒了，醒了，大嫂终于醒了，您等着我马上找大夫来。”
惠人不可置信地等着顾雨竹，见她打开门冲着外面大声喊：“少奶奶醒了，少奶奶醒了。”
傅惟慈意味深长地看着惠人，又问：“还不说吗？”
惠人犹豫的空档，顾雨竹小跑过来，跪在脚踏边连连抹眼泪：“您可算醒了，惠人也能轻松轻松了，听说惠人的娘最近病了？弟弟也是不中用的，这里有我，你赶紧回家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5章 郡主饶命
顾雨竹一股脑的说出这些话，连傅惟慈都听懂她的意思，惠人若不是不懂当真是白活了。
“惠人，恐怕是不能放的，我装病这么久，总得逮住一个两个才算没白受罪。”傅惟慈掀开被子，睨了一眼犹豫不决的惠人。
噙着冷笑冲着进门的白珑紫叶吩咐道：“把惠人捆了，送到三老太太的房中，顺便让马夫把她老子娘和弟弟一并绑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孝女有多孝顺。”
白珑应声出门，紫叶从案几底下掏出早就备好的绳子，微微笑着走上前，三下两下就将惠人绑了个结实，揪着她的耳朵往三老太太那去。
顾雨竹跌坐在脚踏上，不知该怎么办？揪着帕子想和惠人一同去三老太太的院中商量商量对策，垂着头走了两步，便被叫住了。
“顾妹妹想去哪儿啊？”
傅惟慈起身盈盈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透过镜子观察顾雨竹失色的模样，眼底暗潮涌动，垂下遮住眼帘，微微笑道：“听闻顾妹妹在闺中是个手巧姑娘，凭着一双巧手入了高门做下人，又从下人爬上主子的床，最终害死了正室，一跃成为继室。”
“少奶奶......折煞我了，比起季家丫鬟的手艺，我只是滥竽充数罢了。”
“来，替我挽一个你最拿手的发髻。”傅惟慈轻轻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用余光看着故意顾雨竹，勾起的唇角上露出清浅的梨涡。
“我手艺不精，不如我替您去找外面的丫鬟进来。”顾雨竹并非痴傻，她能从一个丫鬟爬上继室的位置，说明有些脑子。
但脑子与勾男人的本事，哪个占上风，傅惟慈想亲自试一试。
她疾步往外走，傅惟慈拿起桌上的玉梳重重地摔在桌上，好好的梳子裂成两瓣。
顾雨竹吓得不敢往外走，更不敢靠近傅惟慈，只要见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浑身似针扎一般难受。
“这是可惜了，这梳子还是我封郡主时皇后娘娘赏的，摔坏了圣赐之物，罪名可不小。”傅惟慈在镜中迎上顾雨竹的目光，杏眸微微眯起。
顾雨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着爬到傅惟慈脚底下，边哭边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挽发。”傅惟慈端详着镜中惨白的脸蛋，满意地笑了笑，这几日差不多用光了好几盒的粉，着实浪费。
顾雨竹的双手不住的哆嗦，拿起玉梳的一半梳着头发，紧张地不停地吞咽口水。
傅惟慈捋着肩头的长发，不经意地看向镜中，含笑问：“你们计划很久了吧？你丈夫的死也是你的手笔吗？”
顾雨竹的手又哆嗦了一下，上下嘴唇颤巍巍地发麻，强撑着站住，结结巴巴道：“郡主说什么，婢子不懂。”
傅惟慈闻言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拿起帕子将脸上的粉脂细细擦掉，似自言自语道：“不懂自有不懂的法子，你愿意搭性命进去那便搭进去吧。”
顾雨竹没出声，她的心思不在这儿，更不在梳头上，她就想赶紧去找三老太太商量对策，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6章 婢子都听您的
傅惟慈拉开首饰盒，里面摆满了金光灿灿的簪子，清一色的金簪子，耀得人眼睛疼。
她随意挑拣了一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慢条斯理地道：“你指望三老太太救你？她还指望你当她的替罪羊呢，要知道这季府里的日子......过起来是十分舒爽的，谁会舍得呢？”
顾雨竹看着手中的一缕青丝，似绸缎一般柔顺，落在掌心微凉，她的心更凉，傅惟慈这番话让她动摇了，季府啊~如今盛京的新晋权贵。
季方虽说只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但傅惟慈是皇帝皇后面前的红人儿啊，区区一个庶民当上了郡主，这份荣耀谁都得不来啊。
“你呀，白生了这么好的容貌，难道真想当替罪羊，送你进衙门才能变聪明？”
顾雨竹身形微动，紧咬着嘴唇看向傅惟慈，胆怯的双眼露出几分希望，声音颤巍地问：“郡主能帮我吗？我愿意什么都告诉你，愿意替您上刀山下火海。”
三老太太说到底只是远方亲戚罢了，若不是想巩固自己在季家的地位，她能这么好心的找到自己？
根本谈不上亲情，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既然如此，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必然的，她还有大好的未来，她不能白白糟蹋了自己。
“如此才是聪明人，我能给你的远比三老太太许给你的未来更好，千万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傅惟慈抬手拍了拍顾雨竹的手，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
“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婢子都听您的。”顾雨竹勉强扯出乖顺的笑容，她觉着自己的绝对很对，三老太太说到底只是无权无势的老太太，哪里比得上傅惟慈的身份地位。
她甚至有点后悔当初没先攀上傅惟慈这棵大树，如果事先告发三老太太的计划，没准儿今儿就不会这般落魄了。
彼时，三老太太正在房中喝茶，耐着性子等侄孙女递来好消息，忽闻外面吵吵闹闹的，命莺歌出去一看，竟是紫叶拽着绳子扯着惠人进来。
一听此事，三老太太一直慈爱的面容陡然变了颜色，不可置信地起身看了看，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事发了？她让惠人在傅惟慈跟前埋伏了这么久，临了这一哆嗦坏了事？
九九八十一拜都拜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就坏了事，果然都是蠢货，没一个能信得过的。
大半年的筹划都落了空！三老太太如何能受得住，两眼一翻就想晕过去，莺歌眼疾手快地扶住，咧嘴笑道：“三老太太别忙着晕，一会儿少奶奶来，您晕的机会多着呢。”
莺歌说罢就收回手，三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年迈骨脆，这一坐尾椎骨嘎嘣一声，疼得满脸冒汗，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惠人被塞了嘴，三老太太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何况身边还有紫叶和莺歌，她爬着坐到罗汉床边，瞪着莺歌：“我竟没看出来，你早被傅惟慈收买了。”
她说罢又冷哼讥笑，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说什么孝顺，早在我身边安排了人，都是唬人的表面工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7章 这局棋下得真久
莺歌报以冷笑：“三老太太说这话时也好好想想自个儿吧，这些日子你在人前装得也是辛苦，无欲无求的慈祥模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你个小贱蹄子，在我身边骗了我这么久，竟然是她送来的奸细，看我不告诉季方，让他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德行。”
三老太太说罢又笑开了，按着起伏的胸口笑得格外开怀：“一把老糊涂竟忘了你们郡主已经快死了，惠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那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和我这把老骨头何干？你们这群贱蹄子休要离间我和季方关系。
你们想替傅惟慈报仇，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季方会不信我的话，偏信你们一群下人胡言乱语？”
三老太太说这些话时满脸的得意，莺歌只笑不语，惠人拼了命的摇头，想要告诉她傅惟慈是装病，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来。
瑰萃园里静悄悄的一如往常，邱嬷嬷端着热水疾步进屋，服侍傅惟慈洗脸匀面，苍白彻底褪去，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点缀些许胭脂，格外俏丽。
顾雨竹垂头服侍她穿衣，跪下整理裙摆、穿鞋，再整理腰间的佩环，恭顺地站起身跟在后面。
邱嬷嬷拿眼瞄着顾雨竹，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这两日在府中没少出风头，若不是见过那般女主人一般的气势，定要被她这副样子诓骗了。
傅惟慈出现在三老太太面前时，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惊讶的半响没合上嘴，她盯着面若桃花的“将死之人”，磕磕巴巴说不出一个字。
三老太太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猛地看向支吾的惠人，再看紧跟在傅惟慈身后，低眉顺眼的顾雨竹，登时明白过来。
傅惟慈坐在暖炕上，歪身靠在引枕上，舒服自在如同在自己的房间内，随手拿起桌上的鸡翅木木锤，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三伯婆这局棋下得真久，你若是再不动手，我还以为自己相差了，差点以为惠人不是你的眼线了。”她杵着下巴望着三老太太，眼底的笑意分外明显。
三老太太忽然站起身，按着发疼的尾椎骨，张牙舞爪地朝暖炕上跑来，邱嬷嬷等人极快地将傅惟慈挡住，谁料三老太太竟不是冲着傅惟慈去的，而是抓着顾雨竹的头发使劲的拉扯。
“你这个贱人，我冲你递高枝儿你不上，偏偏要学下贱妇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敢背叛我！”
三老太太是拼了命拉扯顾雨竹的，紫叶莺歌等人见此状也不去拦着，正好让她们狗咬狗。
过了好一阵，傅惟慈出了声两人才上前拦着，此事顾雨竹头发被抓乱了，衣裳被撕得露肉，脖颈上更是被挠了两道血痕。
“低贱货，我扶你爬上来，你竟敢背叛我，不知好歹的东西，想想你姓什么！你以为跟着傅惟慈有好处？她这种妒妇知道你觊觎季方，第一个饶不了你。”三老太太仍喋喋不休地骂着，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不见平日里半分和蔼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8章 自作聪明
顾雨竹毕竟是晚辈，三老太太突然冲上来，她心里下意识想躲，根本没想过还手，被痛打一顿就知道哭。
傅惟慈睨了眼顾雨竹狼狈的模样，不耐烦地拧了拧眉：“莺歌，带顾小姐下去梳洗。”
三老太太被邱嬷嬷和紫叶扣住肩膀，脖颈上的佛珠直晃，她不甘心地瞪着眼睛：“傅惟慈，你凭什么占着季家的东西，季方能有今日都是季家的荣耀，理应我来享受，理应我该打理季府。”
“三伯婆说这话不昧良心吗？你又不姓季，凭什么享受？”傅惟慈手中的鸡翅木木锤一下一下颇有节奏，漫不经心地掠过三老太太面容。
“呸！我是季方的三伯婆，当年养活他我也有份儿，形同他祖母，他不孝顺我难道孝顺你吗？”
话音方落，白珑带着惠人的一家子走进门来，惠人忍不住冲着老子娘使劲儿，当娘的哪个不心疼女儿，见此状，忙跪倒在傅惟慈面前：“少奶奶，我儿哪里做错了我替她向您告错，您不要再罚她了。”
“惠人的错，就是自以为聪明。”傅惟慈坐直身子，绣足轻轻地放在脚踏上，歪着头盯着说不出话的惠人：“在扬州时，你把买字画试探我的事推到紫叶身上，你以为你做的高明，因为紫叶之前伺候三老太太，你便想用她掩人耳目。”
三老太太吃惊地看向傅惟慈，她竟然在扬州时就知道惠人是自己的人？
扬州......她们伺候没多久，竟让她看出破绽了？
傅惟慈挺直的背脊似一株向阳花的茎干，略微扬起下巴：“司琪蠢又冲动，你知道我不会信三老太太会派这样的人来我身边，便将矛头指向紫叶，你故意在我面前将一切都推到紫叶身上，想让我顺理成章的怀疑紫叶不忠心。
当时我确有些许相信，但你高估了自己的表演能力，你们三个在我眼里地位相同，信任程度也相同，我是不会因为你的哭诉就对你多信任一分的。
我把你留在身边是想看你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我故意没让紫叶在停靠补给的时候下唇，询问才知她家中有人染病，早没得银子买东西，更别说读书写字。
后来司琪在客栈冲撞我，我让红袖盯着她，是你在我面前佯作斥责她，背地里又安慰她，让她以为你是不得已训斥她，都是我严苛导致的。
司琪被赶走那日，是如何进来的？也是你故意的吧？”
从扬州起，傅惟慈就对惠人上了心，早就让红袖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以为自己多聪明，瞒天过海。
“后来你好久都没动作，我甚至想难道是我多疑了？”傅惟慈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绽开一抹笑，望向三老太太道：“好在三伯婆没让我失望，很快就我察觉出不对了。”
三老太太煞白煞白的脸皮在哆嗦，讥诮地道：“这都是你自己胡乱编造的，没有证据怎么说都行？你以为我会认吗？”
“三伯婆别急，红袖去把东西拿来。”傅惟慈扬了扬手指，微垂的眉眼疏冷中透着几分不好相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9章 大慈大悲？
白珑双手端着双耳药罐，掀开盖子摆在三老太太眼前。
傅惟慈抚了抚衣裙，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从安神汤说起，你让惠人在我的安神汤里添了东西，手段很高明，没有蠢到直接加东西进去，而是在壶盖上动了手脚。
透气孔的地方有个加层，里面应该就是你们加的肮脏东西吧？难怪我让红袖亲自熬药都没能避开。”
“你少唬我，我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事多了去，你平白无故的怀疑到我头上，说不准都是你一手策划想要把我赶出季府的！”三老太太仍不妥协，奋力挣开紫叶和邱嬷嬷的禁锢，得意地坐到椅子上。
好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无赖德行！
傅惟慈冲着紫叶扬了扬手指头，紫叶便将壶盖递过去，房间里响起清脆的破碎声，壶盖被摔个粉碎，果然掉了些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你以为我喝不出来吗？”傅惟慈扬唇浅笑，起身走到惠人面前，亲手摘下塞口的破布，在她惊恐的注视中，她遗憾地摇了摇头：“司琪好奇我读的什么书，你就不好奇吗？”
三老太太和惠人当然好奇过，但她们不傻，不会为了区区一本书就惹得傅惟慈不高兴，不过一本书罢了，犯不着满足好奇心而引她注意，像司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傅惟慈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本书，外皮仍包着发黄的草纸，遮挡了书名。
“亲眼瞧瞧？或者瞧过你就愿意坦白了。”她随意地翻了几页，亮给惠人看。
惠人看了几行字，再看几株草的图，眼珠子闪了又闪，了悟后的畏惧弥漫全身，四肢一软瘫倒在地上，几乎是竭尽全力求饶：“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错了，都是三老太太让我做的，都是她指使的，她想当家，想当季府的主子啊。”
傅惟慈卷起书狠狠地砸在惠人的脸上，红了一片：“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算计到我头上！”
惠人的老子娘登时扑过来，抓着傅惟慈的手一个劲儿的求饶：“少奶奶大慈大悲，饶了我女儿吧。”
“饶了你女儿，我也是娘生爹养的，她害我性命之前可大慈大悲？！”傅惟慈将手中的书扔倒惠人身上，怒目瞪着她，一字一顿道：“弃信背主的东西！今日你若是不能从实招来，你娘和你弟弟都别想活着走出季府！”
她故意说这些话吓唬惠人，许是底气太足，吓得惠人搂着老子娘大哭：“我说，我都说。”
三老太太慌了神，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惠人吼道：“仔细你的皮，想想你们家的银子都是谁给的！”
“大家都听好了，是三伯婆自己说用银子收买了惠人的，这是她自己招认的。”傅惟慈狡猾地努了努嘴，扬眉挑衅似的看向三老太太，回身坐回暖炕上。
三老太太听此话早没了理智，冲上前将地上的书捡起来，翻了两页看见上面写着都是中药的品种、味道，再往后还有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单子。
傅惟慈靠在引枕上，她好歹在现代过了二十来年，电视剧小说看多了，这些个内宅里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0章 你也配！
先不来点儿防身的本事，怎么敢来盛京这种地方，这本书看了近两年，要是没点长进岂不是对不住自己点灯熬油的蜡烛钱。
“好啊，好啊。”三老太太盯着医书，眼珠子瞪得猩红，恨恨地咬着牙齿咯吱咯吱响，气急而狂的将医术撕开，吼道：“你从一开始就防着我，你的心机比我深！你也不是善类，还敢装病唬我。”
白珑怕她上前对主子不利，作势要去抓她的胳膊，三老太太猛地一转身，狠狠地剜了一眼白珑：“呸！拿开你的脏手，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是这府里的长辈！”
三老太太说话铿锵有力，丝毫不见平日里和善的样子，双眼似冒着精光，蓦地又笑了：“区区一个下人的说辞不足为信，你想污蔑我可要想清楚，我是季家唯一的长辈，传出去就是你们不孝，想想季方的前途，你敢吗？”
在傅惟慈眼中，三老太太的一举一动已接近癫狂，言语举止已没了分寸，形同疯妇。
“相当季家的主子，你也配！”傅惟慈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抬手拿起桌上色泽鲜艳的樱桃，放在眼前仔细看着：“当年你为什么离开四合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三伯爷活活被你气死，你当我不知道？”
屋内一时安静，三老太太喘气的哼哧声听不真切了，傅惟慈把樱桃放在嘴里咬出汁液，只听三老太太喃喃道：“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吗？你借口与其他妯娌不合，三伯爷要带你走，你答应的好好的，最后却和姘头把三伯爷捆了，你们两人跑了，三伯爷气得没半个月就去世了。”她嚼了两下，吐了籽。
三老太太不知道傅惟慈从哪知道的，这些事若非四合村的老一辈，且得是关系亲近的，不然根本无人知道。
顾雨竹重新梳妆完毕，走出来时毫不躲着三老太太，威风凛凛地站在傅惟慈身侧，垂首道：“少奶奶，三老太太怂恿我，说让我进府，等你死了便让我当季方的继室，还说什么季方好歹是翰林院编修，将来前途大着呢？官太太都是挤破头的。”
傅惟慈掩嘴轻笑，看着三老太太怒瞪顾雨竹的模样，愈发有趣了。
顾雨竹方才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的，三老太太被傅惟慈压得死死的，根本连翻身之地都没有，拿什么保证自己的未来？
这种时候择良主才是明智的，官太太虽好，可若是为了当官太太把命都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三老太太说季府再好终归不是自己的，我若是成了季家的少奶奶，那才是真的主子......”
“顾雨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当初是谁求着我，想让我说了好人家！你不过是个没人待见的寡妇，婆家把你赶出家门，你以为你这样的人，傅惟慈能留你在季家吗？”
三老太太似癫症发作了一般，作势就要冲上来，幸而白珑眼疾手快，一下子按住她的肩头，硬生生将她按在地上坐着，动弹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1章 什么好处？
顾雨竹此时没了方才的慌乱，一扭脖子，方才被三老太太抓伤的血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心下登时就窜上一股火来，指着三老太太道：“昧良心的事都是你指使我做的，是你不要老脸，妄想得到季家，你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三老太爷都死了，你巴着季家是人家不好拂了你这张老脸。”
她本来就不是受气包，唇齿上的便宜只有她占得份儿，若不是如此她一个丫鬟爬上继室的位置，怎么能让府里的人心服口服！
方才事发突然又碍着三老太太是长辈，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现如今她可不想落个受气包的名声。
“你、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姑奶奶！我不是季家的人，可和你一样是姓顾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和你是一家人！”三老太太的气势明显弱了些，面前的侄孙女和傅惟慈不同。
傅惟慈是盛京响当当的人物，过分的话、过分的举动她不敢做，一不小心传出去让御史知道，那可是要弹劾季方的。
一个寒门子弟想在朝廷立足，多少人眼红，等着这个机会把他拉下去。
所以三老太太是吃准季家不敢拿她如何，才如此嚣张的，可顾雨竹不同，她是软硬不怕的，没有后顾之忧，前程之扰。
顾雨竹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往前走了一步，尖酸刻薄的丹凤眼一挑：“和蔼慈祥的才算做长辈，像你这样撺掇晚辈互相残害根本不配自称长辈。”
她的大嗓门将屋里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惠人止了抽泣声，抬起泪眼看了看暖炕上好整以暇的傅惟慈，极快地爬到脚边求饶，如今她只想保命罢了。
“少奶奶，是我猪油蒙了心，被三老太太的花言巧语蒙蔽，做了许多对不起您的事，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求少奶奶放过我们一家人。”惠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惠人抓着傅惟慈的脚腕，拽得她裙子微皱，令人厌恶的接触使得她对惠人仅存的好印象也没了。
本以为这个丫鬟是个有主意的，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心下却盘算的比谁都清楚，能和三老太太结盟，可见野心不小，可惜她敢做不敢当，懦弱的很。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傅惟慈继续风轻云淡的吃着樱桃，对惠人的求饶并不上心。
现在求饶，似乎太晚了些，塞她嘴里那颗要命的药丸子都凉透了，早想什么了？
惠人不知傅惟慈所想，搂着她的脚腕，哽咽了半响才嗫喏道：“姨娘，她说让做少爷的姨娘......”
如蚊子一般的声音，但还是让屋里人都听见了，惠人的老子娘先一个冲上来，抡起胳膊使劲捶着惠人的背，边打边骂：“糊涂啊，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惠人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哭得更厉害了，颤巍巍地揪着傅惟慈的裙摆，哭道：“少奶奶饶了我吧。”
“你既有了想当姨娘的心，我又怎么饶了你？啧啧啧，你太叫我失望了，平日里你稳重自持，没想到背着我生了这么多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2章 大逆不道！
傅惟慈对惠人的求饶无动于衷，微微垂下的眼帘透着几分不可亲近的疏冷，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惠人的老子娘打够了，便同惠人一样跪在地上求饶，她知道奴才的卖身契都在主家手里，怎么处置都任由主家，但她的女儿不能就此没了性命。
“求她是没用的，这个小心眼的女人不会放过你的，你觊觎季方，她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怎么可能饶你一命，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份希望，别想某些个人一般，痴心妄想！”三老太太被按得动弹不得，只能动了动脖子看向傅惟慈，又瞪了眼顾雨竹。
惠人没理会，但心下一动，隐约觉察这番话有些道理，她更怕了，死死地抓着傅惟慈的脚腕，用尽浑身的力气哭喊着：“奴婢知错了，您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样吧。”傅惟慈唇角勾起一抹俏笑，似春暖花开般绚烂，满含笑意地望向惠人，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直起身将目光定在三老太太身上：“你是个聪明的丫鬟，你自己掂量着，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我等太久。”
惠人脸色苍白，似被傅惟慈的话吓住了，连抽噎声都忘了，怔怔地转过头看向三老太太，眉间皱得愈发紧了。
少奶奶竟让她杀了三老太太......
这个念头从心底冒出来，就像手中握着匕首一般，她尖叫一声躲进老子娘的怀中，浑身冒着寒气：“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你怎么会不敢呢？你把药丸塞进我嘴里时，可是半分犹豫都没有呢。”傅惟慈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亮出刀锋，阴厉寒光，她敛了笑意冷冷道：“不是她死就是你死，你最好快些考虑好，不然我就认为你敢与牺牲，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了。”
一直气势十足的三老太太盯着地上的匕首，紧蹙的眉间动了动，她明白傅惟慈的目的了，这个贱人竟然让惠人杀了自己。
如此她死了，季府只要把惠人推出去就可洗脱嫌疑，这步棋好阴险！这个女人竟是这般阴毒。
“你敢杀我就是大逆不道！”三老太太即便故作不惧的模样，但不受控制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心底的恐惧。
傅惟慈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撇嘴耸肩道：“谁说是我杀的？满屋子里的人但凡有谁想走漏消息，我保证他活不到张开嘴的那刻。”
她说罢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浮茶，无视三老太太的挣扎，漫不经心道：“你放心，你死了我会大肆操办你的丧礼，顾雨竹作为你侄孙女，会为你披麻戴孝的。”
顾雨竹身子一凛，了悟地眨了眨眼睛，她终于明白傅惟慈为何要留下自己了。
原来傅惟慈留着她是要当证人的，她是三老太太的侄孙女，与季家非亲非故，在外人眼里，自然不会与季家太过热切，只会好好孝顺的三老太太。
毕竟是依仗着三老太太活着的人......她只要披麻戴孝，就彻底消除了季家不孝的嫌疑，外人只会道三老太太福薄，享不了清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3章 活与不活看天意
顾雨竹从脚底泛起凉气，心下沉甸甸的，如此她好歹有利用的价值，傅惟慈就不敢出尔反尔对付自己。
顾雨竹能想到的，三老太太也想到了，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这份缜密的心思......难怪自己斗不过她呢。
怪自己小看了这丫头，从一开始她就没信任自己，看穿惠人，安插莺歌，她对自己的防备尚未赴京就开始了。
罢了罢了，三老太太知道今日没得回转的余地了，双眼似熄灭的灯烛，黯淡无光地扫向惠人，沉重的眼皮动了动，骤然起身甩脱白珑的禁锢，奔向廊柱撞了下去。
她活了大半辈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不容易遇上季家出息的子孙，如今闹到这般境地便是容不下她了，死有何妨？但傅惟慈别想借着自己耍威风。
只是眨眼的工夫，众目睽睽之下三老老太太就这样一头撞了廊柱，惊得顾雨竹捂着嘴跌倒在地。
傅惟慈却没有异样，起身理了理裙摆，神色如常地看了看惠人，边向门外走边道：“我说过你时间不多，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我没给你机会。”
满屋子的烂摊子，但傅惟慈已然不想理会，她早就交代了邱嬷嬷处理一切，她的目标只有幕后主使三老太太，这个伪善的老太太。
惠人的下场无论她是否杀了三老太太都不会变，至于顾雨竹......暂且留用，这样一个胆子大又没脑子的女人，放在谁家都能搅和的人家宅不宁。
邱嬷嬷将惠人发卖到窑子，那种地方比妓院还低一等，妓院招待的好歹都是有钱人，但窑子......几两银子就能巫山云雨一番。
比起死，对心气高，妄想成为季府姨娘的惠人更是折磨，死多容易，看看三老太太就知道了，难的求而不得的活着，难的是生如炼狱。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不曾想又生了意外，傅惟慈正跪坐在佛堂里诵经，闭着眼睛虔诚地忏悔自己的恶性。
紫叶悄悄地进了门，蹑手蹑脚地跪在后面，轻声低语道：“少奶奶，三老太太还有气儿呢，她没死。”
傅惟慈捻着湛蓝色的佛珠，细嫩的指尖停在佛珠上，缓缓睁开眼望着佛像，语气冷淡：“醒了吗？”
“没有，您看要请个大夫来吗？”紫叶试探着问。
傅惟慈盯着普度众生的佛像，慈眉善目，飞扬的眼角是不可亵渎的威仪，但多少人能做到心归佛呢，无欲无求，无私无偏。
所以她也做不到，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今日就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不赶尽杀绝了。
“放着吧，活与不活都看天意。”
天意？紫叶即可就反应过来，天意......就是说能不能活都看个人造化，既是个人造化那便是不必传大夫了。
紫叶又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拉上门的那一刻她望了一眼傅惟慈的背影，这样心狠果决的主子，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讨喜。
若是旁人这般，她定要骂他无情无意，但同样的事换做是少奶奶做，或许是透着几分无奈，又或许是少奶奶长得太好看了罢，总是教人怨恨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4章 你这是胡搅蛮缠
三老太太没死，但也醒不过来，就那么躺着如同一个死人，若不是还喘着气儿，身子还温热着，当真以为是个死人了。
傅惟慈吩咐顾雨竹好生照顾她，毕竟是同姓顾，侄孙女理应照顾姑奶奶。
傅惟慈把自己关在佛堂三日，季方焦头烂额，想进去便被白珑拦住，紫叶如今愈发忠心，两人似门神一般手在外面。
“少爷，少奶奶交代您先回房歇着。”白珑屈了屈膝，垂头恭敬地提醒。
终于挨到第三日，傅惟慈从佛堂里出来，季方立在廊庑下，侧身盯着她走近，板着脸愠怒道：“你成心要急死我。”
“毕竟又做了一桩坏事，我总得为自己诵经祈祷，希望佛祖饶恕我，顺便赐给孩子给我。”傅惟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眼角微垂，略显失望。
这么久怎么肚皮就是没动静......这身子前凸后翘，该补得都补了，分明底子挺适合生养的，怎么就没怀上呢。
“别急，咱们往后日子长着呢。”季方搂着她的肩膀，逼着她贴近自己怀中，脸色仍不大好看，沉眸又道：“你把顾雨竹留在府中照顾三老太太，不怕再闹出事来？”
他话音方落，傅惟慈当即一个眼刀子撇过去，眯着眼睛审问道：“是你怕自己闹出事来吧？”
“胡说！”季方抬手蒙上她犀利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如何就不信我只会娶你一房妻子。”
傅惟慈被蒙着眼睛，看见阳光从他手缝儿里漏进来，映得他指间血液的颜色，她此闭上眼想沉溺至此，脑袋往下一垂，完全靠季方的手撑着。
触感加重，漆黑一片的眼前似炸开些许旖旎的光圈，她闷着声音道：“娶一房妻，可以纳无数妾，夫君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季方把手一收，没了支撑的脑袋往下一垂，像极了垂头丧气的兔子，唯有两只耳朵粉红粉红地立着。
“你这是胡搅蛮缠。”季方忍着笑意，看她垂着脑袋的模样，半眯着眼睛佯作气恼。
“你说是那便是吧。”傅惟慈猛地抬起头，目光盯着前方翠绿翠绿的竹，一眼都不看季方，甩袖就走。
她吃了三日的斋，成日除了小睡便是诵经，身子又乏又累，只想回到床上好生睡一觉，偏偏季方还兴致勃勃地与她斗嘴，当真没精力回击。
季方见她潇洒离开的背影，深叹了口气也不动脚步，凝望了半响，直到人影马上就要在廊庑下消失，才拔腿追上去。
傅惟慈在府中歇了两日，出府去玲珑斋的路上听闻慕容素要带着平宁公主回钦察汗国了。
永嘉帝赏赐了许多珠宝珍玩，还有牛羊畜生，给足了面子。
在明眼看来并非是给面子吧，而是弥补送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吧，本来一个郡主而已，充其量算皇室旁支血亲。
为了安抚钦察汗国的情绪，当然要好生陪嫁，毕竟姑娘不怎么样，可以用银钱来凑嘛。
不知定远侯是否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救了太子殿下，英勇负伤，没准就赏嫡子当个世子，不曾想反而把女儿送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5章 假病真担忧
慕容王子的归期定在四月末，正是草长莺飞的蓬勃季节，天气尚不炎热，清爽宜人。
日子一定，凤仪殿就派了掌事女官请傅惟慈进宫，总算不必在碍着八字不合的规矩了。
傅惟慈换了身衣裳便随着女官一同入宫，在外人眼里她方大病初愈，所以她没扑腮红，稍稍做出些许病容来。
掌事女官对她格外和颜悦色，一路指引到了凤仪殿，傅惟慈跪在廊庑下磕头请安，里面传去欢声笑语的动静。
原是敏和公主陪着薛皇后说着话，听见傅惟慈来了，便主动出来迎，眉眼俱笑地扶着她起来：“病可好了？可把父皇母后担心坏了，太子哥哥忙着给你寻名医，好在你好了。”
傅惟慈提着裙摆紧跟着她的脚步，杏眸弯弯地笑回：“不知怎么就染了风寒，害你们担心了。”
转进内殿，薛皇后放眼打量着进来的人，看起来仍是一副病容，似乎尚未痊愈。
“脸色不好看，不像平日里红扑扑的招人喜欢。”敏和按着傅惟慈坐在自己身边，托腮仔细观察。
“怎么？你嫌弃昭阳不招人喜欢？”薛皇后手执玉如意，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指搭在羊脂玉上分外明显。
“怎么会？昭阳可是唯一能与我说一块去的人，比起宫里的姐姐妹妹不知好了多少。”敏和当着母后的面儿便露出女儿家撒娇的憨态，说话便也口无遮拦起来。
“好了，昭阳得你的喜欢，我们都知道，但你莫要当着你父皇的面儿说其他公主们不好，对你父皇而言，你们都是她的女儿，都是一样疼爱的。”薛皇后毫不避讳的直言。
“我主要是担心昭阳嘛。”敏和吐了吐舌头，眯起眼睛冲着傅惟慈撒娇。
傅惟慈却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唇，偷偷地咽了咽口水，这话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可见皇后没把自己当外人。
同样可见凤仪殿内没有吃里扒外的宫人，由此得知皇后娘娘的手段自是要高一筹的。
这种想法一滋生，傅惟慈便略有些心虚了，她装病的事或许不能隐瞒，万一被皇后知道自己是装病却又隐瞒，反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世上的事本就是公平的，回馈给对方的必须要与对方给予的相当，若是有一方没有这种自觉，这种关系便会失衡。
她既然是皇后娘娘提议陛下封的郡主，就理应与皇后娘娘同阵营。
傅惟慈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拢至耳后，浓密的羽睫微垂又扬，适时地开口道：“敏和如此关心我，我却心虚的很，其实我并没病。”
她主动握起敏和的手，求饶似抿着唇道：“事发突然，是我府里的下人生出腌臜的心思，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季方又不好进后宫来，便只能我亲自解释了。”
“好啊~”敏和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着傅惟慈的手面向薛皇后道：“母后，你看昭阳连我们都瞒着，亏得咱们担心她呢。”
薛皇后冲着女儿宠溺一笑，神色比起方才略有些不同：“不是真病还不好？难道你希望昭阳真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6章 八公主
敏和公主对傅惟慈多少有些阿姐的风范，她学着永嘉帝和薛皇后宠溺自己的模样来对待她，因此即便被骗了，还是莞尔一笑道：“当然不希望，既然没病就太好了，一会儿咱们玩投壶去。”
薛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余光瞥着傅惟慈绽开笑容的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投壶是贵族们最爱的一种玩法，如今逐渐贴近生活，百姓家的孩子也学着样子玩，只不过器具有所不同罢了。
敏和拽着傅惟慈，又唤了几个太监宫女，玩得不亦乐乎，皇宫里成日闷闷的，有个人能陪着她已是莫大的幸运，哪怕是玩过上千上百遍的投壶，她也觉着兴致盎然。
傅惟慈装病躺了好几日，趁这个机会松散松散筋骨，也提着十分兴趣瞄准、投掷。
艳阳高照，热得两人额间沁汗，宫人们拿着扇子扇，微带走燥热，傅惟慈闭上一只眼瞄准，一扔便投进了。
“见过两位姐姐。”
傅惟慈手上的动作一顿，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敏和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声音不冷不热道：“八妹妹不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不好好歇着出来受风呢？”
八妹......敏和口中的八妹正娇羞地笑着，一双丹凤眼故意画压下眼角，使得本该飞翘的犀利模样掩去，变得无辜又娇弱。
“谢敏和姐姐挂怀，今日父皇送了一株千年雪参给我补身子，喝了些便好了许多，身子不似先前那般沉重，轻盈了许多。”八公主语气虽温柔似春风，但言辞间不乏炫耀之意。
连傅惟慈都听出来了，她不禁抬头仔细看了看八公主。
八公主似乎是德妃的女儿，瞧着公主姐妹俩的模样，可见平日里此并未多友好。
敏和手中拿着无矢的羽毛箭，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略显不耐道：“听说你吃不下任何东西，怎么突然又有了胃口了。”
八公主用袖子掩面娇笑了两声，羞怯之态只流于表面，深藏在心底的得意终于掩不住：“千年雪参当真不是凡品，合宫里就这一株，炖了汤，口感醇厚，味道浓郁额不腻，一下子就治好了妹妹的厌食。”
敏和明显对她的炫耀无甚兴趣，薛皇后平日里就教导她，父皇是所有皇子皇女的父皇，并非她一人的，万不可生出嫉妒之心。
天家贵女，嫉妒之心一旦滋生，很容易走向下坡路，变成不讨喜的心计女子。
她撸了撸袖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扬起羽毛箭冲着不远处的壶里投去，说时迟那时快，八公主故意向前迈了一步，站在敏和的身后。
“昭阳......”
八公主想与傅惟慈打招呼，却被扬起手臂扔箭的手臂碰了一下，作势就要倒下去。
虽只是眨眼的工夫，但傅惟慈还是看得出八公主故意为之，分明能避开却不避开，她下意识就冲过去扶住要倒地的八公主，侧脸被敏和扬起的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一下，是替八公主挨的，傅惟慈在心底如此想。
敏和撞了人才紧忙转过身，见她半扶着八公主，一只手捂着侧脸，疼得眉间蹙起，忙问：“受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7章 “侥幸”逃过此劫
胳膊肘的硬度不亚于膝盖，而且敏和投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猛然间撞到傅惟慈的侧脸，疼得她脸颊发酸，口水分泌过多。
八公主“侥幸”逃过此劫，但她却没多少庆幸，反而失望地垮下脸，语气分毫不见感激：“昭阳，你怎么突然冲过来了？”
“这种时候你问的什么话？若不是昭阳伤得可就是你，你好端端的走到我身后做什么？”敏和板起脸斥责，音量稍微拔高了些。
八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忙跪地求饶：“公主息怒，我们殿下是一时失察，并非有意。”
傅惟慈动了动下巴，脸侧仍有些酸疼，她咽了咽分泌过多的口水，拉住要训斥八公主的敏和：“无妨，皇姐不必过分担忧，八公主定是不小心的，不然怎么会故意冲过来受伤呢。”
她抓着敏和的手又动了动手指，这种时候尽量不要做出高姿态来责怪八公主，一来八公主本就是故意冲过来的，显然就是甘愿受伤，意在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二来她不过一个郡主，替公主受伤理所应当，过分苛责反而会让人抓住把柄，说敏和不分尊卑，不分远近亲疏。
这一下子，她可不能白挨，若是让八公主得逞，就真的是白挨了。
“昭阳郡主说的对，我们殿下一时大意，奴婢给您涂些药油吧？”跪在地上的宫人年纪稍长些，说话极其沉稳。
傅惟慈见八公主身边有这般人才，更是招惹不得了，连连摆手道：“不必了，我去皇姐宫中随意涂些药油便好了，八公主不必愧疚，今日艳阳当空，别坏了您欣赏风景的雅致。”
她说罢及不可察地拽了拽敏和，微垂下双眼使了个眼色，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八公主此计不成，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敏和也没了兴致，耷拉着脸把羽毛箭扔到地上，嘟囔了两句听不真切的话，便随着傅惟慈一同走了。
没走几步，敏和突然指着傅惟慈的嘴角叫了一声：“诶呀，你嘴角流血了。”
傅惟慈动了动舌头，这才觉察出满嘴的血腥味，她用帕子将嘴角的血迹擦了，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儿，估计是方才牙齿硌着里面的肉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小八在后面。”敏和自责地红了眼，亲自搀起她的胳膊走。
“你身后又没长眼睛，哪里知道八公主在你身后，都是小伤，无妨的，我跟你讲之前之前受过伤的可比这个严重多了。”她尽量安慰敏和，皇家的公主都娇贵，见了血便觉得了不得了。
即便她如此说，敏和还是落了两滴泪，抿着唇扶着她赶紧回宫殿，此处离薛皇后的凤仪殿最近，自进了殿门敏和便吵着让女官找药油来。
薛皇后身边的秀姑惊了一跳，以为是公主殿下受了伤，急忙招呼宫女传太医来。
“不必传太医了，没什么要紧的，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傅惟慈忙拦着秀姑，把侧脸扬给她看，示意是自己出事，不是敏和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8章 我是救你
薛皇后端坐在上方，金护甲放在椅背上，似要和金色的凤椅融为一体。
敏和心下愧疚的很，从秀姑手里拿过药油，在掌心搓热，亲自替傅惟慈揉脸，边揉边道：“小八就跟没长眼似的，明知我要投壶还站到我身后来，若不是为了救她，昭阳也不至受伤。”
薛皇后沉着脸不做声，她笑不出来，面对不知该用单纯还是无知形容的女儿，为娘的心底真的笑不出来。
“你救她干嘛？撞上她是她自找的。”敏和撅着嘴不乐意，手上的动作仍旧轻柔。
傅惟慈从薛皇后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深宫之中单纯二字是要命的利刃，敏和就像被父母亲宠坏的小姑娘，即便不喜姐妹，但却不以人心险恶揣度他人。
敏和自顾自说了许多，末了叹了口气，直起腰歪着头道：“脸都肿了，这分罪就该让小八尝尝，往后你可不要救她了。”
傅惟慈动了动脸蛋，的确有些肿胀的难受，没想到敏和这一下力度十足，好在没毁了她这样如花似玉的脸蛋。
“我可不是救她，我是救你。”傅惟慈在碗中抓了一把冰，用帕子包着贴着脸颊，火辣辣的触感终于缓和了些，被揉红的脸蛋慢慢恢复正常。
敏和怔在原地一瞬，笑着看了看上方的薛皇后，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傅惟慈：“受伤的又不是我。”
“敏和。”薛皇后终于开口了，方才那一瞬她甚至在想这么多年来，是否对女儿的管教是错误的。
薛皇后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半垂着眼睛望着女儿：“你觉得小八为什么要走到你身后？难道她不知道你扬起手臂会打到她吗？”
“母后......”敏和望着极少这副神色的母后，笑容渐渐敛去，略有些疑惑地问：“您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单纯，但不是傻，她能从母后和昭阳之间的目光里看出不对味儿来，他们两人似极有默契，虽未交谈，但似乎对某一问题达成了共识。
薛皇后不做声，她将视线移到傅惟慈身上：“昭阳，你觉得八公主不知道吗？”
敏和见此状愈发糊涂了，只能转而求助傅惟慈：“昭阳，你和母后在打什么哑谜？”
“皇姐，八公主体弱，今日好不容易出来赏风景，若是受了伤，即便错不在你，父皇与德妃心下多少会觉得您不够爱护妹妹。”
“你是说......小八是故意的？故意想让自己受伤？”敏和心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揪着腰间的玉环，一个劲儿的磋磨着。
傅惟慈擦了擦手上融化的冰水，眉目和顺地望着敏和：“她若不是故意的，为何非要贴着你的后背走？正常人谁会放着宽敞的路不走，而去贴着一个人的背而过？”
“可这个说不过去啊，小八身子本就不好，她让自己受伤，遭罪的可是她自己。”
“皇姐！”傅惟慈本不想把一切说的太赤果果，但敏和的脑筋转不过来，她心下着急，语气不免扬高几分，身处内宅尚且不能如此，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这副单纯的心思害人害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9章 越矩的举动
傅惟慈不想在拐弯抹角，索性直截了当的道：“遭罪的是她，可她若是受了伤，得到的远比她身上的伤强多了，她不是说父皇方赏了唯一的一株千年雪参给她？
她若是再受伤，父皇心疼她遭罪，自然更多怜爱，而您身为姐姐伤害了孱弱的妹妹，即便父皇不责罚，但心底会怎么想？
而且八公主是德妃的女儿，您是皇后的女儿，连带的关系自然不止你与她。
再者，若是父皇有意斥责您，您自觉没错，自然要分辨几句，如此岂不是让父皇愈发不满意？或许德妃几句话便能落定母后对你管束不严。”
一连串的话下来，敏和怔在原地连喘气儿都忘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傅惟慈，心下已在理顺这番话，她越是深想越是觉得有道理。
小八竟然是这副心思......当真是阴险的可怕。
“那现在怎么办？”敏和极快地转身面向薛皇后，眼底的焦虑闪着暗沉之色。
“昭阳救了你，自然是平安化解了，小八不会傻到安然无恙还去告状，明知昭阳是我的义女，不占上风就不会轻举妄动。”
薛皇后满意地看了看傅惟慈，能揣摩透人的心思最难，这宫中处处都是陷阱，谁知道下一个栽进去的人是谁。
如果敏和有昭阳的这份聪慧，便不至于被人利用，她的目光在姐妹两人身上移动，眉眼舒展地轻笑：“但小八如此工于心计，想利用你博得陛下的关注，你是不是该回敬些什么？”
“娘娘，对公主来说，一时间消化这些事太难了。”秀姑在一侧小声提醒。
“以前我就是觉得太难了，才什么都没教会她，她年纪不小了，不日指了额驸怎么掌管府中诸事？”薛皇后抬手制止了秀姑继续提醒。
敏和站着不动，心下细细盘算起此事来，小八没受伤，自己若是贸然责怪她不多加小心，似乎显得刻薄严厉。
想到此敏和的脸色又变了变，眉宇间添了几分愁绪，抿唇道：“我怪她来着，她不会告我的状吧？”
薛皇后无奈却又忍不住笑了笑，果然一口是吃不了一个胖子的，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看来教导敏和的任务甚是艰巨。
她摇了摇头正要提醒傻女儿该如何，话到嘴边又止住了，随即饶有兴趣地看向傅惟慈，柔声问：“昭阳以为该如何？”
傅惟慈不再冰敷脸蛋，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她明白薛皇后想用自己给敏和皇姐上一堂课，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从命。
她深吸了口气，淡然道：“还请皇后娘娘与敏和公主恕罪，昭阳要做些越矩的举动了。”
说着趁敏和还未反应过来，端起桌上的茶重重地砸碎，捡起其中一片碎片，抬起敏和的右手，果决利落地对着食指狠狠地划了一道。
她掌握着力度，只是看起来吓人些，并不深。
但敏和还是握着流血的手指跺脚道：“昭阳，你疯了，你要割去割小八。”
茶水倾洒，浸湿了织金的地毯，傅惟慈将手中的茶碗碎片扔会桌上，郑重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0章 醉翁之意
永嘉帝正在崇政殿内批阅奏折，大太监一言不发地立在一旁，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殿门外宫人忽然小步走近，低声道：“陛下，敏和公主与昭阳郡主来了。”
“这两个丫头怎么一起来了？”永嘉帝将视线从奏章上移开，微微抬眼道：“让她们进来。”
大太监冲着禀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转而垂手道：“今日昭阳郡主进宫，殿下必定高兴，两位殿下一同向陛下请安，正好替陛下解解闷。”
永嘉帝放下奏章，疲累的挑了挑眉毛，深吁了口气，语气带着笑意道：“朕见昭阳，总是有些熟悉，总觉着她像极了某位故人。”
大太监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笑道：“奴才看着郡主倒和傅老爷不怎么像，兴许是像郡主的母亲卢氏吧？”
“卢氏......”永嘉帝半眯着眼睛默念这两个字，卢氏一族在他登上王位之前就没落了，全族迁回荥阳，据说当年卢氏的老太太立下规矩，卢氏一族永生不得入盛京。
“奴才听说有种人便生了一张福相脸，无论谁看着都觉着亲切，想来昭阳郡主定是如此。”大太监又开口，说话时仔细观察着永嘉帝的表情。
永嘉帝不做声，大太监一颗心高悬，左右琢磨了一瞬，又道：“郡主如今苦尽甘来，先前受的罪遇着陛下便都值当了，有您护着她，郡主的未来光明着呢。”
大殿外走进两个风华正盛的女子，敏和在右，傅惟慈在左，齐齐地跪下请安。
“儿臣见过父皇。”
永嘉帝展开一抹慈父的笑容，他对女儿总是宽和些，不似对待儿子们，端得是严父的厉色。
“起来吧，你们两个突然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朕啊？”
敏和撅着嘴边走上前边道：“儿臣有一事不解，和昭阳生了分歧，母后被我们缠得头疼，我俩便只能求您了。”
永嘉帝从恼人的奏折内解脱，正想休息会儿，趁此机会听听她们姊妹俩的有什么事，权当消遣了。
永嘉帝歪着身子靠在引枕上，放松姿态道：“什么事说来朕听听。”
敏和俏皮的眸子转了两圈，天真无邪地如同小孩子般：“前几日季府出了大事，昭阳身边的丫鬟和府中的老太太勾结一处，要害死昭阳扶植自己的侄孙女当季家女主人，您说陷害当朝郡主可是大罪。”
永嘉帝拧眉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看向下方的傅惟慈，凝声问：“确有此事？”
傅惟慈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似毫不在意此事一般，语气也极其平淡：“的确，但儿臣早有防备，并未叫她们的得逞。”
“父皇，那老太太理应送官处置，但昭阳就只处置了丫鬟，仍留着老太太自杀不得，昏迷不醒，昭阳竟还留着此人在府中养病，您说这是什么道理？”敏和走到永嘉帝身旁，提着裙摆跪坐着。
永嘉帝凝色想了想便摸清傅惟慈做何想法，欣赏地看了看她，又偏头看看自己的女儿：“你不是昭阳，昭阳不是你，依我看你们两人都有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1章 不在酒
敏和不依，凑上前定要永嘉帝选一个，手方一抓上永嘉的手腕，忽然倒抽了气，抬起手指在嘴边连吹了两下。
右手食指上包裹涂着红药水，红彤彤格外显眼，如此一疼禁不住咬起了下唇。
“是不是调皮了？怎么弄伤的？”永嘉帝就这么一个嫡女，哪个父母心不心疼自个儿闺女呢。
“玩投壶时不小心被羽毛箭上的倒刺划伤了。”敏和不以为意地回答，罢了又吹了吹伤口，似漫不经心道：“正好瞧见小八，小八的身子可康健了不少，多亏父皇赏赐的千年雪参，我瞧着啊，大好了呢。”
永嘉帝看着单纯无邪的女儿，牵唇笑了笑：“小八告诉你的？”
“嗯，瞧见小八身子大好，儿臣可高兴了，宫中姐妹本就不多，小八若是能像今日常去花园走走，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永嘉帝只笑不语，看了看敏和手上的伤口，的确像是倒刺勾破的。
“父皇别只看我啊，昭阳也受了伤，您快替儿臣关心关心她，昭阳一侧脸都肿了呢。”
敏和急忙站起身，推着傅惟慈过来，掰着她的下巴把红肿的侧脸给永嘉帝看：“是儿臣不小心打到昭阳了，疼得昭阳都哭了。”
“一个投壶，怎么玩的如此凶残？”永嘉帝看着女儿满脸的愧疚，只得用轻松些语气缓和。
“都怪儿臣不知道小八何时站在我身后，抬起手准备投壶时才发觉，小八身子不好，儿臣怕伤了她就赶紧收手，结果就被倒刺勾伤了，昭阳护住了小八，自己的脸挨了儿臣一胳膊肘。”
这番话是傅惟慈一字一句教她的，没透露出半分责怪八公主的意思，永嘉帝是何人，掌握天下的皇帝，在他面前耍心眼最不可为。
“怕小八受伤，你们两个都负了伤，值吗？”永嘉帝神情晦暗不明，目光只看向敏和。
“小八身子不好，她挨一下必定比我们严重多了，都怪儿臣不小心，您赏给昭阳点东西，替儿臣弥补一下？”敏和说着搂着永嘉帝的胳膊坐下，撒娇似的蹭着是天子又是父亲的肩头。
“皇姐不必愧疚，你背后有没长眼，想来是八公主没听见您说要投壶，想与你亲昵便靠近了些，而且我一点都不痛。”傅惟慈双手交叠置于腰间，眼底闪着纯粹的光亮。
“那不行，父皇您就赏点什么给昭阳吧。”敏和继续央求永嘉帝。
“好，昭阳想要什么？”
傅惟慈难为情地笑了笑，偏着头想了片刻：“投壶时我瞧见樱桃树都结果子了，父皇就赏些樱桃给儿臣吧。”
“樱桃树......你们在哪玩的投壶？”永嘉帝微沉下眸子，蓄着些许胡子的下巴露出几分锋利。
“就在西花园里啊，那偏僻人少，而且只有后西花园有樱桃树，父皇莫不是忘了？”敏和的手指抓着永嘉帝的衣袖，佯作无恙的面容下是忐忑的心。
八公主住在东面，距离西面的花园远着呢，这一点就很可疑了，即便她们不说，但生性多疑是历代君王的通病。
傅惟慈正是揣摩透了君王的心思，八公主身子本就不好，竟特意到西花园去赏风景，而不去离她最近的、又大的东花园。
她不信永嘉帝不会生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2章 一会儿绳子断了
傅惟慈抱着满满一布袋的樱桃出了宫，回到府中忙让人拿去后院的井水里冰着。
晚间季方回来用了晚饭，两人一人捧着一盘樱桃坐在秋千上，遥望着天上的星星，顺便将嘴里的樱桃核吐在泥土里，保不齐就生根发芽了。
“阿慈，我想把三老太太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让她离我们远些，你觉着如何？”季方白日里人在翰林院，但心却牵挂着家里。
三老太太和顾雨竹这两个人，留在季府始终不大安全。
傅惟慈摇了摇头：“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好？送去乡下庄子谁知她们会鼓捣出什么猫腻来，若是三老太太醒了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岂不是蒙在鼓里不知情？”
季方心知肚明这不是主要原因，他知道主要原因在他身上，阿慈不想让外面不怀好意的人说三道四。
“其实我在翰林院很好，我家娘子是陛下最喜爱的昭阳郡主，谁都不敢小瞧我的。”季方故意如此说。
“我才不担心你在翰林院如何，我只想咱们干干净净的。”
季方有左右逢源的本事，这点她从未怀疑过，她只是不想让三老太太这么一个烂人毁了季方的名声，而且顾雨竹若是不在眼皮子底下，定不会安分的。
反正人昏迷着，季家不多这张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直到给她养老送终。
“娘子，你何时做两道拿手菜给我尝尝吧，许久不尝你的手艺，为夫甚是想念。”季方站起身，硬是和她挤在同一个秋千上。
两个人的重量压得秋千吱吱呀呀作响，傅惟慈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胳膊：“快下去，一会儿绳子断了。”
“就不，我要和你坐在一起。”季方动了动脚，故意晃着秋扬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吓得傅惟慈连连惊叫，转而搂着秋千的绳子，不停地撵人：“赶紧下去，我怕，一会儿绳子断了，我要是摔坏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季方故意逗她，让秋千越荡越高，恨不得送人飞上天，入耳听着傅惟慈又笑又叫的声音，恶作剧开心的很。
“不是人，季方你越来越不是人，你现如今学坏了，居然不再听我的话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傅惟慈闭着眼睛，感觉手里的绳子越绷越紧，晃得格外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双脚着地，几乎是想也不想，冲到树边蹦跳着掰下树枝，将上面的分叉树叶撸了下来，抬步追着季方：“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教训你，敢故意吓唬我，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季方边笑边跑，时而放慢脚步让她产生就将追上的错觉，两人一路跑回瑰萃园，闹了一身的汗。
浴池里的水正散发着热气，莺歌将帘子掩好，推着白珑紫叶等人出门，让屋里只剩下气喘吁吁的两人。
季方坐在床边睨了眼坐在梳妆镜前的傅惟慈，撩了袍子起身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她摘了发间的钗子。
“娘子的皮肤在烛光下还这般白净，阳光下就好似瓷娃娃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3章 是臣的荣幸
对突然说了软话的季方，傅惟慈眯起眼睛审视着镜中的人，双眼半眯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捋了捋头发，边走边将身上的外衫脱了，只穿寝衣钻入帘子内。
姣好的身影不见，季方心下空落落的，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外袍，紧随其后钻入浴室。
“为夫服侍娘子沐浴。”他极尽殷勤地上前伺候傅惟慈脱下寝衣，看着她下了台阶，身子没入布满花瓣的温水中。
乌黑的秀发被打湿，贴在光洁的肩膀上，一转身露出湿润的小脸，脂粉尽褪的素净模样分外招人怜爱。
“过来给我洗头发。”她抬起手，带出些许水滴，冲着看痴的季方勾了勾手指。
齐腰的长发在水中愈发光滑，握在手中如握住水一般，季方用她的长发缠上自己的手，扳着她的肩膀与自己对视。
纠缠的头发如同纠缠的两人，浴室内发出水花激烈碰撞的声音，涟漪一圈一圈不停歇。
等帘子掀开，季方抱着虚脱的傅惟慈躺回床上，替她擦干头发，盖好被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道：“娘子辛苦了。”
傅惟慈不知怎么，今日就是不想认输，饶是筋疲力竭，仍挑了挑眉：“本郡主今日很满意。”
季方牵唇一笑，露出两行白牙，抬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捋好，柔声道：“郡主满意，是臣的荣幸。”
他本想收回手，但不等他动作，傅惟慈突然保住他的胳膊，张口用力咬了下去。
季方咬着牙吸了口凉气，眉心微皱：“疼，娘子好狠的心。”
傅惟慈咬得唇齿间有些腥味才松了口，心下不知怎么就轻松了起来，看着季方嘿嘿地笑着：“你骗我，早在梁县时你就同白珑习武了，你骗了我这么久。”
前几日听白珑说起此事，她心下格外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和季方是互相信任，互相坦诚的，可他前前后后隐瞒了自己两件事。
一是他在梁县每日清晨同白珑习武，二是他是大越王子的身份。
若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并不介怀，但心底却始终沉甸甸的。
她希望这些事都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而不是假借人口抑或是被自己无意中撞见。
季方抬手覆上傅惟慈微烫的脸颊，眉眼温柔中透着愧疚：“在梁县那种地方，我不想自己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我不想你的安危都假借人手，便主动请白珑教我功夫。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自来身子弱，我怕你不忍心让我吃苦，不准我习武。
我知道大越的事让你心底不舒服，可阿慈......当时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未来该如何心底半分主意都没有，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
我若是知道你是靖王的女儿，必定不会隐瞒真相，这么多年我只想给你最纯粹干净的生活，不想让你卷入这些是非中来。”
季方跪在脚踏上，伏在床边用手背蹭着傅惟慈的脸颊，内疚地抿紧了双唇。
“季方，我总觉着自从来了盛京，你我之间都变得很忙碌，极少再静下心来说话儿，我怪你，是你不肯告诉我，让我与你一同分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4章 我不会复国
傅惟慈说着眼眶便红了，每次工于心计之后，她经常怀念在梁县那段清净的日子。
“我不想，从前都是你冲在前面养家，我躲在后面享太平，现如今我不想让你事事操心，只想你能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生活。”
季方的手背很光滑，细腻的触摸让傅惟慈的心平静了些，她眨了眨眼睛，抿唇不语。
“我不想你是靖王的女儿，我不想你再承受旁的压力，哪怕你爹就是傅之孝那个混蛋，我宁愿......”季方说至此情绪稍显激动，语气不自觉沉重些：“我宁愿你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女子，少些国仇家恨在你的生活里，这些我都可以承担，只要不是你。”
傅惟慈抬手将他的手握住，语气放得甚是轻柔：“季方，你听我说，你冷静些。”
“阿慈。”季方埋头在她身前，隔着被褥贴在她身上，语气里多有无助：“我如此努力就想让你的生活简单幸福。”
“季方，我想和你并肩作战，其实我稍有庆幸我是靖王的女儿，如此我便能陪着你，我们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傅惟慈握紧了季方的手，想用自己的力气给他灌输坚定的信心。
“我想陪着你。”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里面似星子一般璀璨，笃定地又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季方一个翻身上床，迫不及待地搂着她入怀，想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心下感动又幸福，自从遇见阿慈，他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为了你，我不会复国。”季方垂头亲了下她额头：“我们就做寻常夫妻，我此生定不负你。”
傅惟慈摆弄着他的手指，洋溢着笑容的脸似春花烂漫，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信他，这几年来两人之间的信任愈发牢固了。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清晨起床时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她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床内侧空荡荡的位置。
季方怕吵醒她，每次都是轻手轻脚的出门，今日也不例外。
摆了早饭，她坐在桌旁又失了神，季方想让三老太太离开，她又不想落人口舌，索性想个两全的法子。
莺歌是几人里性子活泼的，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摆好，将几样傅惟慈爱吃的摆在她眼前：“葛大娘的孙女安顿好了，少奶奶想请谁来带着她？”
葛大娘的孙女葛小妹是白珑举荐的，傅惟慈见过她两次，觉着年纪虽小，但很机灵。
“就你带着她吧，你们两个性子挺像的。”傅惟慈动了动勺子，碗里的蔬菜粥颜色清亮，色泽诱人，令人十指大动。
“对了，傅家今日没什么消息吗？”傅惟慈舀了口粥放进嘴里，抿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暂时还没，少奶奶在耐心等等。”莺歌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在餐碟内。
正说着邱嬷嬷疾步进来，脸色微凝，凑上前小声道：“曹氏来了，少奶奶可要见一见？”
傅惟慈擦了擦嘴，垂眼露出几分笑意：“看来人真是不禁念叨，既然来了，就让她在堂屋等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5章 婢子给您安排
曹氏是傅之孝的姨娘，自打吴氏死后，曹氏在傅家的地位愈发受人重视，虽说仍是个i姨娘，但二房三房的人都得高看她一眼。
府中的中馈落在二房三房的手中，但如今大房诸事都由她打理，都猜测她将是下一个大房太太。
曹氏与傅惟慈的关系却不是继母与女儿的关系，即便她成了傅之孝的继室。
堂屋内阳光明媚，曹氏半坐在椅子上喝茶，小心翼翼地缩着腿，听见有动静忙站起身来，见守在门边的小丫鬟挑了帘子，傅惟慈一身淡翠色对襟长裙先入眼。
她忙蹲下身子，毕恭毕敬的问安道：“民妇见过昭阳郡主。”
莺歌先整理了下引枕，傅惟慈坐好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坐吧，安慰内你一大早来找我，事情有眉目了吗？”
曹氏垂着头站起身，仍只坐了一半椅子，头上的金发钗璀璨夺目，似有有些尴尬地笑笑：“婢子想着郡主着急知道消息，便不敢耽误急忙来了，您让我查金玉姑娘的死，昨日晚间我询问了几个婆子，都说当年吴氏本有意将她指给自己不争气的外甥做填房。”
“这些消息我都知道，我想听些有价值的，吴氏动过这样的心思，可有动作？”傅惟慈玩弄着茶盖，细小的碰撞声在耳边规律又醒神。
依着邱嬷嬷知道的消息，金玉尚未出府便死了，溺水而亡，金玉是一直跟着她的丫鬟，吴氏死了，她不信事情如此简单。
“婢子找到一个当年吴氏院中的婆子，几年前因为犯错被赶了出来，您若是想见见，婢子给您安排。”曹氏双手攥得很紧，去年薛之孟找到她，将她送入傅家，她的命运便定了，不听傅惟慈的话就得不到一切。
傅惟慈并不怀疑曹氏的忠心，垂眸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面容添了几分冷艳。
半响，她将手中的佛珠捻了一遍，涂了胭脂红的脸蛋掩不住的清冷，蓦然开口：“好，今晚入夜，让她在集芳园茶楼等我。”
曹氏一走，傅惟慈缓缓靠在玫瑰椅的椅背上，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来，金玉的事......或许是个极好的契机。
傅尧、傅尧该知道些什么了，她眉头越蹙越紧，呼吸渐渐沉重，抬手冲着白珑勾了勾手，伏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话。
让她亲口说出这些伤人心的话，她做不到，傅尧若是知道自己保护多年的人并非阿姐，但他却因为伤害了真正的家人，会不会懊悔又愤怒。
傅惟慈怕会见到如此表情的傅尧，她怕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毁于一旦了，说到底她就是胆小，她不敢面对傅尧。
她不敢，就只能洒些诱饵下去，让傅尧自己发现真相，她只管等着他，等他愤怒抑或是冷漠，抑或是再难见他。
白珑一走，傅惟慈便往玲珑斋而去，梅老先生又不知在哪逍遥自在，早将她这个徒弟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她雕刻好镂空的玫瑰对戒，抬眼看了眼窗外，余晖正映在对面的墙壁上，黄灿灿地如布满整片墙壁。
她唤了声莺歌，起身净了净手便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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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6章 玷污了勒死
集芳园茶楼就在玲珑斋的附近，傅惟慈带着帷帽走在长街上，直到耳边传来丝竹之声，戏子咿呀的声音婉转悠扬。
曹氏特地找了个门边的位置，见着莺歌便知带着帷帽的是傅惟慈，不动神色的站起身往楼上去。
莺歌眼尖，见到她拉开某个包间的门钻进去，便暗暗记下，屏退小二便扶着主子进了门。
傅惟慈方摘下帷帽，跪坐在垫子上的王婆子忙磕头道：“老奴见过郡主。”
傅惟慈坐在主客坐的垫子上，王婆子问了安便站起身，胁肩累足的站在角落里，头顶是悬着的灯烛，将她的局促照亮。
“老奴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着郡主，当年吴氏执意将您送走，老奴身份卑微，比不得她身边几个陪嫁的婆子能说上话，是半分力都没法替郡主出。”王婆子说着用衣袖揩了揩眼角。
莺歌不耐地撇了撇嘴，当年吴氏身边没个好东西，这个王婆子她瞧着有几分眼熟，想来也是吴氏身边得力的爪牙，现如今是落魄了才做出这般姿态。
想到此莺歌动了动手指的关节，厉声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郡主只想听当年金玉的事，你将你知道的从实说来，若个敢有把半分隐瞒，我第一个不饶你。”
“是是是，莺歌姑娘交待，老奴不敢不如实说，吴氏当年对郡主身边的人分外介怀，郡主一走便商量着除掉......”
王婆子说着看了看莺歌的脸上，慌张里带着点惧怕，声音比方才要低：“金玉是几个丫鬟里姿色最出众的，早先吴氏的侄子来府中便看中了她，所以吴氏当年便在老太太面前提了一嘴，想让一金玉给她侄子做填房分，他侄子刚死了个.....
您有所不知她侄子嗜酒如命，先后打死了两个，老太太或许是念着你，便没答应吴氏，让远远送去庄子。”
傅惟慈盯着昏黄灯光下的茶盏，老太太念着自己？怕是想将这些人都打发了，彻底了断了麻烦。
王婆子见几人都不出声，询问地看向曹氏，见曹氏点头才继续道：“老太太没答应，吴氏心里不舒坦，便让人找个由头打了金玉一顿，后、后来......”
王婆子不敢说了，支支吾吾地一个劲儿后来、后来，目光闪烁的不敢看人，盯着自己的脚尖。
“说！”傅惟慈厉声道，音量虽不高，但威严十足，听得人浑身一激灵。
“后来金玉就在湖里被发现了，都说是犯了错被责罚便一时想不开，但、但吴氏当时让我去处理尸体，老奴亲眼见着、见着金玉是被人玷污了勒死的，脖子上好大一圈淤痕。”
王婆子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后背泛凉，浑身想坠入冰窖似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屋内响起一声巨响，傅惟慈脑袋一热，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摔碎了面前的茶盏，王婆子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求饶。
莺歌浑身哆嗦，红着眼睛冲到王婆子面前，用尽浑身力气敲打着，不住的怒喊着：“毒妇，毒妇！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姑娘饶命，饶命啊，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吴氏做的，当时我只是帮着搬尸体时不小心见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7章 五日之内
王婆子护着头，膝行着朝傅惟慈靠近，躲避开莺歌的追打，不住地求饶：“老奴真的没参与此事，吴氏身边有好几个陪嫁婆子和丫鬟，都是她们啊。
像我们这种她总是提防着，那日若不是缺了人手，我是看不到金玉姑娘的惨状的，郡主饶命啊。”
傅惟慈觉着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坠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金玉......吴氏的死公不足以安慰你，再等等，这些个凶手谁都别想跑。
“莺歌。”她微微抬眼，如冰棱般的视线射向王婆子：“这些事你理应烂在肚子里，怎么又说了？”
莺歌停了手，王婆子这才喘了口气，粗粗的呼吸声在屋内分外明晰，她磕头道：“老奴这些年日日夜夜受此煎熬，今日一说心下便也踏实了。”
她的话刚落音，傅惟慈一个眼神递给莺歌，莺歌立即攥起拳头狠劲砸着王婆子的肩膀：“你个老不死的，还不如实说。”
肩膀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疼，王婆子哎呦了一声，连忙如实交代：“吴氏在时，每个月都会让人送钱来，现如今吴氏死了，原本陪嫁的婆子丫鬟都回了吴家，这几个月就再没人送银子了，老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你帮我办事，我给你银子，保证你后半生能填饱肚子。”傅惟慈套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尽力让自己心静下来。
“是是是，老奴都听郡主的，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王婆子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下一刻就要被砍头赐死一般。
傅惟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王婆子，如深渊般的眸子半分光亮都不见，黝黑深沉：“我要你想办法和吴氏身边最得力的人联系上，五日之内你若是办不成此事，我保证你活不过第六个晚上。”
曹氏仍回傅家，傅惟慈还需要她在傅家盯着，临走时她交代曹氏关注傅尧，原本傅尧是不在傅惟慈观察之列的。
曹氏微微迟疑，但守着规矩并未多问，点头应下。
集芳园茶楼内仍响着戏子的唱戏声，傅惟慈让莺歌将茶楼的老板找来，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买下了这家茶楼。
名字仍原老板的，双方只定了买卖协议，在外人看来集芳园茶楼并未易主，只是连日装潢愈发精致了。
就在集芳园装潢整修的这两日，季方病了，府中后院里养的流浪猫死了好几只，傅惟慈愈发疲累，终在某日得人提醒，进宫将陛下最信任的安阳大师请了来。
安阳大师本是进宫给德妃净化宫殿的，而后不知怎么得了陛下的信任，据说是连着几日解对了永嘉帝的梦。
傅惟慈将安阳大师请入府，好茶好果子招待，奉为座上宾，外面的人不知府里发生了什么，直到傍晚安阳大师重回宫中。
紧接着传出季家半路寻亲来的三老太太与郡主夫妻相克，三人若是在一处便会家宅不宁，多病多灾。
前几日郡主病重险些丢了命，现如今季方又病了，听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
翌日，运送三老太太的马车停在门外，傅惟慈派了葛婆子跟着昏迷不醒的三老太太同去覃家庄。
顾雨竹在傅惟慈得了保证，欢天喜地的上了马车，合不拢嘴地跟着去了覃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8章 她知道多少？
季方不解，等府中一切规制妥当，忍不住问她究竟允诺了顾雨竹何事。
傅惟慈抱臂看着府中盛开正艳的月季花，撇了撇嘴笑道：“各取所需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顾雨竹就是一块木板，哪儿短便塞哪去。”
距离与王婆子约定的期限还剩一日，傅惟慈交代她若是有眉目了就去集芳园茶楼找老板，方入夜，天色暗沉却并未黑透，茶楼的店小二便跑了趟玲珑斋。
傅惟慈放下手中的活，带着帷帽便去了茶楼，这几日茶楼的阁楼腾了出来，一间雅致的包间，四处墙脚都放着琉璃羊角灯，映得屋内明晃晃的。
几处软垫并着引枕摆放整齐，白珑将门拉开，王婆子正站在羊角灯旁摸着上面纯金打造的镂空花样。
一副贪财的模样，傅惟慈佯作未见，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懒散地靠在引枕上。
王婆子忙不迭地跪坐在地，收起眼底的贪婪，语气殷切道：“老奴找到了当年吴氏最得力的婆婆，如今被吴家送到庄子里去养老了，住处我都给您打听好了。”
“她知道多少？”傅惟慈借着烛光观察指甲，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王婆子。
“她肯定什么都知道，当年就是她让老奴去帮忙处理金玉的尸首的，吴氏最信任她，如今她儿子媳妇还在吴家做工，若不是吴氏死了，她断不会去庄子养老的。”王婆子信誓旦旦的保证，每每见着傅惟慈，她总下意识地攥紧衣角，从头到脚紧张得不得了。
傅惟慈没做声，王婆子见机又道：“郡主要知道金玉的事，她必定知道全部，除了吴氏，只有她知道全部内情，老奴从她儿媳妇口中套出住处来，您......”
“我要住处做什么？我要你领着她到我这儿来，难不成我大摇大摆的去找她？招摇着生怕旁人不知道？”傅惟慈打断王婆子的话，锐利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这个婆子，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闪躲的眼神、浑身哆嗦的德行，显然是个靠不住的。
“三日后你带着她来茶楼，我若是等不到你，就默认你是杀害金玉的凶手。”傅惟慈伸了伸腿，冲着白珑使了个眼色。
白珑拽着欲言又止的王婆子起身，直接往外推人，王婆子想讨价还价，最终一句话都没说明白，就被赶了出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曹氏还说事成给不少银子，现如今一个铜子儿都没见着，事情倒是办了一大堆。
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抱怨，毕竟傅惟慈如今不是傅家人人能欺负的傅大小姐，依着昭阳郡主的头衔，多少人等着拍她马屁。
前几日永嘉帝连最信任的大师都让她带回府中，可见多宠爱她，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想当年自己怎么就没发现这是颗明珠呢。
要是早知道有今日的飞黄腾达，吃多少苦都愿意，瞧瞧那日紫叶这个小丫头片子，原来在府里大气儿都不敢喘的，现如趾高气昂的，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王婆子在门外琢磨了半响，咬着牙想了半响，最终依依不舍地下了楼，心下又想起那纯金镶嵌琉璃的羊角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9章 大鱼上钩
傅惟慈这边一切顺利，季方那边也收获不小。
梁密在宫中的名望越来越盛，永嘉帝稍有疑惑便要询问他一番，好在梁密自知行事低调，尽量不故弄玄虚。
傅惟慈再进宫探望，正巧梁密在书房外站着，此她环视周围一圈儿，见无人出入，便停下脚步含笑看他：“竟没人识破你的身份，我愈发好奇你究竟是靖王的什么人。”
“靖王......”梁密的表情多有讥讽，侧过身子望着石阶下巡逻的侍卫，摇头道：“王爷九泉之下得知你如此称呼他，不知有多心酸。”
傅惟慈敛了笑意，板着脸也看向石阶下，眉目沉静却又像暴风雨过后的死寂，清冷的语气让人从脚底生出寒意：“我自始都是没父亲的。”
梁密显然不认同她的话，但又故意做出恭敬听从的模样，让人心里犯膈应。
“郡主转告宁王，大鱼上钩，杀鱼的工具该准备好了。”
“好。”傅惟慈应了声转身欲走，梁密却忽然笑出声，故意引她狐疑望过去。
“除了季方，你在乎过旁人吗？你父亲、母亲，连生养的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意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梁密说罢甩了甩玄色的宽大衣袖，转身下了石阶。
傅惟慈心底只有季方，其余人的生死皆是无物，但凡涉及季方的事她便分外上心，就像前些日子府中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一般。
她分明能自己料理的，但一定要去宫中求永嘉帝让自己亲自跑一趟，冠冕堂皇的说了好些话，当真是违心的很。
为什么偏偏要进宫求永嘉帝呢？并不是自己是她i信得过的人，而是要堵住盛京人的嘴，因为是陛下允准的，所以无人敢说三道四。
心思缜密至此，果然是王爷的后人，可惜永嘉帝以为义女如何乖顺懂事，却不知早就是她利用之物，果真大胆，连皇帝都敢利用。
傅惟慈在梁密身上从未讨过好，她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在他眼里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子，宁愿听从季方。
如此也好，她有自己的目标。
等季方回府时，傅惟慈将梁密的话如实转告，末了忍不住好奇心又问：“大鱼是谁？”
“当年德妃宫中的太监，现如今掌管车马司，连陛下都要看在他深受先帝信任的份上，给他几分颜面。”季方坐在书案旁，垂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娘子，大眼睛扑闪扑闪似容纳了星辰。
“你们怎么让他上钩？”傅惟慈揪着他的衣袖问，这些事她许久不曾过问，如今一听便好奇了些。
“明日太后要去寒山寺静修，车马司准备送往的车辆，若是出了什么事，身为车马司掌事，怎么逃脱得了干系。”季方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并未放松。
傅惟慈察觉到他略有心事，又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季方沉叹了口气，唇角下压着道：“现如今区区一个太监就耗费了不少力气，往后必定会力不从心，依着梁密在宫中的地位，尚且不足啊。”
这的确是未来的难题，毕竟季方只是翰林院的编修，能力有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0章 我顺路送你回去
这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计划，慢慢打算。
车马司的掌事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如今年逾四十，有些品级稍低的太监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
自古宦官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傅惟慈心下揣测这应该是一带宦官陷害夺嫡皇子的戏码。
但永嘉帝即位，即便没大张旗鼓的贬斥，却多有冷落之意。
圣意难以揣摩，先看看这位车马司的大太监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吧。
前往寒山寺的马车在路上出了事，包括太后的马车都掉了轱辘，据说当时情况十分凶险，好几个装着行李的马车都滚了下去，洒了满地器具碗筷。
若不是许多人及时跳下马车，恐怕都要闹出人命，好在太后的马车被众人合力顶住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可最终还是闹出人命了，车马司派去照应的小太监被车轱辘撞倒，随后就滚下山，活活得摔死了。
消息传回宫中，永嘉帝雷霆大怒，当即宣车马司掌事黄总管问话，顺便将安阳大师一同叫了过去。
安阳大师闭眼冥想半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今日乃黄道吉日，出行是极为便利的，而且太后今日有福星护体，本不该遭受此事。
如此永嘉帝更是怒不可遏，将事情全部怪罪于黄总管身上，先命人打了三十大板子。
当晚太后回宫休养，惊厥失眠，服了药仍冷汗不断，后半夜陷入昏迷。
安阳大师写了符纸烧成灰烬，并着汤药一同给太后服下才有所环节，待太后醒来第一件事便抓着永嘉帝的手道：“有人想害我！”
傅惟慈作为郡主，连夜入宫侍疾，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她佯作没听见仍站在门边等着宫人送药来。
只听里面永嘉帝声音沉怒地问：“查！给我严查。”
太后竟然说有人要害他，这个人究竟指谁呢？傅惟慈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天蒙蒙亮时她仍在太后宫中，跪在一众皇子公主的身后，上下眼皮不停的张开合上，昏昏欲睡地不住点头瞌睡。
太后终于退了高热，太子舒延亲自伺候着喝了碗粥，便让诸多晚辈自行回府歇着。
傅惟慈如获大释，与敏和告别便往宫外走，现如今果然熬夜不得，这一夜就让她脚步虚浮，眼前的景象透着朦胧的陌生感。
“昭阳。”
身后传来呼喊声，傅惟慈双眼睁开一条缝看过去，只见太子舒延正疾步走来，同样折腾了一夜，他仍衣冠整齐，精神颇佳。
“殿下唤我何事？”她被困倦附体，像蔫儿了的花，说话的声音似有似无的飘渺。
“我顺路送你回去。”舒延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替她披上：“盛京地处北方，即便入春早晚还是凉，一夜未睡身子本就阳气弱，再着凉就容易生病。”
披风带着舒延的体温，傅惟慈虽不喜欢他人的温度，但这种饥寒交迫的窘境，温暖让她愈发放松了些。
“你怎么不安顿陛下歇息再出宫？”看在披风的面子上，她将对舒延的防备降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1章 狼窝？
“父皇要继续陪着皇祖母。”舒延负手放慢脚步，尽量等着脚步迟迟缓缓的傅惟慈。
“太后娘娘此番受惊不小，昨夜不停呓语。”傅惟慈面容柔和，半扬起下巴感受晨曦的金灿灿却毫无温度的颜色，沉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殿下便多在太后跟前走动走动，替父皇尽心些。”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这几日父皇不会离了皇祖母的。”舒延似知道些什么内情，眼角稍显疲累，强撑着精神不外露。
傅惟慈垂下头抿了抿双唇，显然舒延知道些什么，从昨晚至今早的气氛，还有太后与永嘉帝偶尔的交谈中，她隐约觉着事情有些深奥。
但究竟藏着什么隐情呢？
问不问？她咬得下唇没了颜色，若是问了会不会引起舒延的怀疑？但若是知道些内情，说不定对季方有所帮助。
而且她不大情愿利用舒延，毕竟是将来的天子，即便不与他亲近，也不能得罪他，免得将来没甚好日子过。
“殿下说什么呢？”傅惟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问出口，佯作无意地看向遥遥的宫门，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她觉着自己装得没甚异样，立起耳朵听舒延会如何反应。
“车马司的黄总管，先皇在世时，皇祖母曾进谏先皇不要过分信任此人，现下出了事，他当然有泄私愤的嫌疑。”舒延也没看她，并未瞧见她故作无意的姿态。
傅惟慈忽然觉着有些无趣，她虚伪地套话，结果舒延半分怀疑关注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似乎有点讽刺。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继续询问，知道这些便足够了，等两人走出宫门，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舒延：“你不必送我回府了，劳累了一夜，赶紧回府睡一觉再进宫吧。”
“你晚上来侍疾吗？”舒延接过披风，内里微暖，让他手心愈发灼热，温度顺着掌心灌注体内。
傅惟慈抬了抬眼皮，倦乏压不住的涌上来，经不住打了个哈欠，本能当前，她也顾不得礼仪。
杏眸顿时赴上氤氲，眨巴了两下才回：“来，起码今晚得小心些，明日便不来了。”
明日她还要见王婆子等人，自然没空顾暇宫中，她不过区区郡主，应该不会引人怀疑的。
傅惟慈上了马车，透过竹帘的缝隙瞧见舒延还立在原地，耷拉的眉眼遮住疲倦，悄声问等了一夜的白珑：“太子是我的亲堂兄吧？”
亲堂兄......还好当年与他的婚约作废了，不然近亲成亲是要祸害后代的。
白珑观察傅惟慈恹恹地模样，深呼了口气道：“或许不是，当年有传闻说靖王是先皇在狼窝里抱回的，只是传闻，无人敢说。”
“狼窝？”傅惟慈眉头紧皱，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总是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世间还有更离奇的事吗？
“传闻罢了，靖王是淑太妃所生，当年淑太妃得宠，靖王是最好的太子人选，若不是后来出了事，或许如今......”白珑没继续说，再说下去就犯了形同谋逆了。
傅惟慈也没再问下去，过去那些复杂的事还是留着日后再消化吧，现如今她只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的睡一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2章 打个哈欠
傍晚傅惟慈进宫，精神状态比早晨出宫时好多了，在太后宫中遇见同来侍疾的敏和，忍不住问：“昨夜就没见着八公主，她怎么没来？”
敏和撇了撇嘴，眉眼间多了些笑意：“父皇让她好生养身子，近些日就不要出来晃荡了。”
她说罢又拽着傅惟慈退到角落里，低声道：“其实就是变相禁足，让她这般招摇，你果然比我聪明。”
聪明这二字，不知何时就成了傅惟慈头？强忍着眼泪都出来了。”舒延从袖子里掏出帕子，走上前要给她擦擦眼角。
傅惟慈窘迫地抢过帕子，胡乱在眼角一擦，略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有个毛病，听到“睡”字，哪怕不困也会打哈欠，当真不是困的。”
给太后侍疾，结果困得哈欠连天，即便太后不怪罪，传出去也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3章 挺别扭的
她如此一解释，笑声愈发甚了，显然没人相信她胡诌的理由。
傅惟慈心下叫苦，面上又不敢说，只得继续装作笃定的点头。
或许是她这个哈欠的作用，太后让宫人送他们回去，敏和回自己宫殿内，傅惟慈和舒延一同出宫。
舒延本想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一侧头见着她身上披着，便悻悻然地收回手，表面上神色如常却有几分失落，先开口道：“我来时见你和敏和嘀嘀咕咕，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傅惟慈拢了拢披风，走路的脚步极稳，但发间的步摇仍轻轻晃动着，她半垂眉眼望着路：“几句悄悄话罢了，殿下不如去问皇姐，她不告诉您我可不敢说。”
舒延笑了，放慢步子配合她的脚步，他并没有窥探女孩子家秘密的爱好，只不过想引她说话，没话找话罢了。
听着她透着倦意懒懒地回答，心情莫名奇妙便好了些，观察她的侧颜又道：“敏和性子古怪，难得你能入她的眼，你若是能常进宫陪着她，宫里的日子就会少些苦闷烦躁。”
“皇姐的年纪，怕是在宫中住不了多久了，等她设了公主府，来往就容易多了。”傅惟慈恹恹地回答，她何尝看不出舒延在没话找话，她发觉舒延这个人时而挺别扭的。
既然觉着两人关系尴尬，便少些接触，可他总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自在模样。
舒延没做声，想想自己的府邸旁似乎空着，不如就让敏和在那建府邸，将来她们姊妹俩相处，自己也能借光多见面。
出了宫门，傅惟慈侧身屈了屈身子，点头告辞回自家马车上，舒延看着她极快的脚步，扬声嘱咐道：“回去早些睡。”
“殿下也是。”她礼貌地点点头，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季方正在屋内翻着书，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唤明江进来一问才知是傅惟慈回来了。
不是进宫给太后侍疾去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他放下书，仰头吩咐道：“吩咐厨房做几个清淡的小菜来，在熬点清淡的汤。”
明江忙应着退下，回身关门时见到季方亲自走进内室，似要整理床铺的架势。
因为今夜傅惟慈不在，季方早早打发了婢女去歇着，只留明江在门口候着，现如今紫叶莺歌都歇着了，凡事都得他亲力亲为了。
傅惟慈在宫中应付众人觉着浑身疲累，回到家中又不想倒头就睡，洗漱后只穿宽松的寝衣歪在暖炕上。
几碟清淡的小菜就摆在小几上，她没甚胃口地看了看，只喝了几口甜汤。
“累极了便没胃口，要不早点歇着？”季方盘腿坐在她对面，动了动手指让白珑将菜都撤下去。
“无趣，宫里无趣。”傅惟慈看着昏黄的灯烛，反而越发精神了。
“如何能让你觉着有趣？”
季方话音方落，她忽而想起一件事，倾身问：“我昨夜告诉你的，你可曾告诉梁密？让他盯着点。”
黄太监竟然不得太后的心意，看来这次太后必定会怀疑他伺机报复，没想到还有额外的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4章 一坛子酒
“放心，咱们和这位黄太监很快就能见面了。”季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滑腻，让人欲罢不能。
傅惟慈眨了眨眼，忽然来了兴致，兔子般的双眼锃亮，拽着季方的手就下地，穿上鞋站在地上欢快道：“走，把我之前埋得秋梨酿挖一坛来，咱们喝上几盅。”
季府内灯火熄灭，廊下的灯笼蔫吧地垂着，时而随风晃两下，傅惟慈抓着季方往院外跑，直到一颗梨树下停下。
她指着梨树根道：“就在这儿。”她说着蹲下身子用树枝扒拉着土：“去岁我埋了三坛子在这儿。”
季方捡了个粗壮的树枝和她一起，挖到硬硬的酒坛子，两人便弃了树枝改用手，然后在浓浓的夜色中，两人抱着酒坛子回了屋。
从挖到酒那一刻开始，傅惟慈就似做贼心虚一般悄声说话，直到两人关严了门，她才稍稍大声道：“把屋里的灯烛都灭了，就留小几上一盏就够了。”
喝酒的气氛是很重要的，她和季方许久不曾轻轻松松地喝上一坛子，趁今儿有心情，就饱饱口福。
屋里黑灯瞎火的，只有小几上的光亮映着桌上的酒杯和相对而坐的男女，傅惟慈先闻了闻味道，气味甚是香甜，透着几分酒气。
“娘子辛苦，为夫敬你。”季方趁她不注意主动探过来碰杯，不等她反应又一仰而尽。
傅惟慈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心下暗暗叫了声干杯。
一坛子酒，一个时辰就见了底，傅惟慈两颊绯红，醉眼迷离，望着季方一个劲儿的笑：“季方，今年冬天我们回趟四合村吧。”
季方不语，没点头也没摇头，多喝了两杯酒才道：“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喜欢那儿，毕竟在那儿你过的一点都不好。”
“是不好，但现如今不好的都去了，只剩下好的了，就成了我心底的避难所。”
避难所......季方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笑了笑，故意将她额前的头发拨乱，眼底宠溺尽显：“你跟我讲讲你生活了过的地方吧？”
“生活的地方......你是说另外那个时空？”傅惟慈试探性的问，她以为季方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自从梁密戳穿这一切，他甚至不曾问过。
季方点头，傅惟慈犹如打开了话匣子，深吸了口气道：“我们那儿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吃的？你的厨艺......”
不等季方说完，她先捂着肚子笑起来：“不仅仅是吃的，还有交通工具，就是......我们可以飞着跑着游着去另一个地方。”
傅惟慈解释了半响，最终以失败告终，她决定用从古至今此人类最传承的美食来讲解。
于是季方足足听了好几个时辰的美食节目，听性质正浓时发觉肚子饿了，两人又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去厨房找些吃的。
季方烧柴，傅惟慈切菜爆锅，两碗热气腾腾的炝锅面出锅，洒了些香菜，两人便坐在廊下边赏月边吃。
炝锅面驱赶了夜里的寒气，下肚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傅惟慈吹着汤喝了一口，餍足的发出一声长叹，人世间唯有心爱之人与美食不可抛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5章 好久不见啊
翌日，集芳园茶楼的阁楼内，傅惟慈靠在引枕上听着琵琶女弹琴，闭着眼睛听着伴乐曲而响起的戏腔。
屋内燃着梨花香，傅惟慈想起昨晚的秋梨酿，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紫叶领着王婆子进门，门没关，又走进来一位衣着稍显光鲜的婆子，进门见着傅惟慈转身就要往外跑。
紫叶先一步挡住了门，白珑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婆子的肩膀，拧着胳膊一掰，婆子疼得龇牙乱叫，吓得屋里的乐姬戏子起身躲开。
“疼疼疼，你们赶紧松开我。”婆子不停的喊疼，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
白珑按着婆子走上前，紫叶便开了门让乐姬戏子都出去，屋内没人做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王婆子看着此景，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心惊地咧了咧嘴。
莺歌自打进了傅家便是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色行事的，当初主子出事，这个人冷血薄情地发卖她们，害得她们受了多少的罪。
若不是大少爷将她们一一找回来，说不准都成了金玉的下场。
“奉嬷嬷，好久不见啊。”莺歌端着滚烫的茶水，毫不留情地从奉嬷嬷头要替女儿报仇，你就等着吧。”
傅惟慈似没听见一般，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移开的视线落在莺歌身上，语气清冷道：“掌嘴。”
莺歌早就一抑制不住要动手了，现如今得了令，撸起袖子直接左右开弓，没几下打得奉嬷嬷两腮高高耸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6章 哪件事？
奉嬷嬷吃痛喊疼，眼角开始往外渗泪，巴掌声并未停缓，足足数十下，莺歌手掌都扇得痛了才停下。
脸颊疼得麻木，肿胀滚烫的感觉让奉嬷嬷一时半刻说不清字，支支吾吾地指着上方的傅惟慈，不知说了些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既然还能说出话，说明打的轻了。
傅惟慈侧头望向白珑，白珑知意上前，同样撸起袖子，冲着奉嬷嬷红肿的脸扇下去。
白珑不似莺歌，她自小习武，手劲儿比寻常人要大，不过四五下，奉嬷嬷就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终于说清了几个字：“饶、饶了我吧。”
傅惟慈满意地点点头，眸中半分厉色都不见，就像是面对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亲昵地倾身道：“我有些疑问想请嬷嬷告知，不知嬷嬷可愿意？”
疑问......奉嬷嬷心下知道和吴氏脱不了干系，她动了动眼珠子，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儿子儿媳妇都在吴家，她不可能出卖吴家的。
她迟疑的工夫，退到一旁的白珑又走过来，不善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奉嬷嬷当真是疼极了，两侧脸火辣辣的发涨，用手摸一摸，触感都不甚真实了。
“白珑，别急，让奉嬷嬷好好想想。”傅惟慈扬手制止白珑，目光仍柔和地继续望着她。
“郡、郡主想问什么？”奉嬷嬷嘴唇又疼又麻，说话的声音不知怎么就哆嗦了。
傅惟慈慵懒地动了动脖子，靠在引枕上，盯着墙脚的羊角灯，语气虽放得很轻，但充满着疏冷：“这些年你和吴氏做了什么事，我都不深究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交代，前仇旧怨咱们就一笔勾销。”
奉嬷嬷略有些惊讶，费力将她骗来，竟然只问一件事？这些年太太做过的事可数不尽数，她心下狐疑，捂着火辣辣肿胀的脸问：“哪件事？”
傅惟慈正过身子，目光里的和善褪去，浮上些许厉色，阴沉肃穆的脸像极了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字一句道：“金玉是怎么死的？”
屋内的寂静似无人一般，喘息声微弱的听不真切，奉嬷嬷渐渐忘了脸颊上的疼，额头开始往下淌冷汗。
金玉......那个长相颇温婉的丫鬟，说话时一双眼睛似会笑一般，即便吴氏对傅惟慈万般为难，却始终对她笑脸相迎。
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吴氏的侄子，如今吴家的当家大老爷吴竹青对她情有独钟，非要娶了她当填房。
美貌对女人来说，时而是荣华富贵的资本，时而就是要了命的毒药，就像金玉......
“说！”傅惟慈用尽了中气怒喝出声，双眸似含着刀子，每一下都在剜着奉嬷嬷的皮肉。
奉嬷嬷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就往后躲了一下，当初傅惟慈还在傅家时，金玉最是贴心的，兴许是年长几岁的缘故，傅惟慈总是能听进去她的话。
当初金玉死，吴氏得意的像亲手杀了眼中钉傅惟慈一般，痛快得赏了下人好些银子吃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7章 我都说
当初似解决了心腹之患，连她自己都跟着高兴了好几日，只是当时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今日。
“金玉是、是、是不小心溺水而死的。”奉嬷嬷吓得抓着衣角，面向傅惟慈低头跪着，语气里尽显心虚。
傅惟慈直起身子深吸了口气，不耐地皱了皱眉，递了个眼色给莺歌。
莺歌从柜子里掏出四四方方的木盒，斜睨了眼奉嬷嬷，冷笑道：“可别说咱们郡主没给你机会，现如今这般田地，你还打量着蒙郡主，就别怪我们不顾相识一场。”
说罢从盒子里掏出寸长的银针，一只手拿了三根，故意在奉嬷嬷面前晃了一眼：“您若是喊出声音来，我没准吓一跳，就失手按下去了，听说着银针入了肉里，就跟着血一直流啊流，一直流到心脏，就只能等死了。”
奉嬷嬷眼神惊恐的盯着寸长的银针，挪动着膝盖躲着，口中喃喃道：“老奴没撒谎，真的是这样，郡主饶了我吧，饶命啊，您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问你？”傅惟慈勾着一抹浅笑，黝黑的眸子似深渊，迎上便令人心惊，她抓着手中的帕子，不以为意道：“问了你又如何？你只管拿话糊弄我，反正没法从你嘴里得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索性让我们泄泄愤，把曾经受得委屈都还给您？”
奉嬷嬷是吴氏最得力的娘家人，但凡吴氏不宜出面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而且吴氏活着的时候她也没少给吴氏出主意，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不要，不要，饶命啊。”奉嬷嬷喊了几声，忽然发出惨叫声，莺歌手中的银针狠狠地扎进她胳膊里侧最细嫩的肉。
这世上千万别逼好人心狠。
“奉嬷嬷说不说？”莺歌拔出银针，入耳又是一声音惨叫。
“说说说，我都说。”
“金玉怎么死的？”莺歌拿着银针在她眼前晃，上面还沾着血色，望之令人心惊。
“是、是被勒死的......可都是吴氏吩咐的，都是吴氏指使必须勒死的。”奉嬷嬷抓着被扎过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是谁？”傅惟慈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内，这种十指连心的疼让她不至被暴怒支配，起码保持理智。
“是、是、是我。”奉嬷嬷磕磕巴巴说出口，紧忙往傅惟慈脚底下爬，声泪俱下地道：“可当时金玉姑娘已经被折磨得就剩半口气了，生不如死啊，死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啊。”
“谁折磨的？”傅惟慈咬着牙瞪着奉嬷嬷，似鹰隼般的双眼满是恨意，她只想当下！立刻！马上！杀了这个老东西。
“是、”奉嬷嬷又犹豫了，她想起在吴家的儿子儿媳妇，还有他刚满月的小孙子。
傅惟慈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紧握的手掌张开，空气带走掌心的细汗，语气轻飘飘道：“把人带来。”
紫叶点头出门，不多会儿抱着一个不大的婴孩走进来，襁褓里的婴孩正嘶声力竭的哭喊着。
不止奉嬷嬷瘫倒在地上，就连王婆子都瘫软在地，除了心狠手辣，再找不出别的字形容傅惟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8章 小孙子还给我吧
紫叶怀中抱着的小婴孩不住的啼哭，奉嬷嬷迟疑了一瞬便冲上前要把孩子夺回来，这个哭声她太熟悉了，就是她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
傅惟慈竟然将她的小孙子抱了过来，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大人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孩子？
紫叶见奉嬷嬷冲过来，连忙侧身躲开，径直走到傅惟慈面前，把啼哭不停的孩子交给了傅惟慈。
奉嬷嬷失控地要冲过来，白珑和莺歌合力将她按住，莺歌更是狠狠地在她腿弯处踢了一脚，让她噗通一声跪下。
婴孩还在哭，傅惟慈抱着他轻声哄着，不一会儿就咯咯笑起来，小嘴巴不住地吐着口水，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
“还我孙子，还我孙子。”奉嬷嬷双臂被挟持着，身子不住地往前冲，急红了眼睛要抱回小孙子。
“嘘。”傅惟慈腾出一只手在嘴边比划了个噤声，不悦地蹙了蹙眉：“万一再哭起来，我按捺不住心烦，给活活闷死了可怪我。”
奉嬷嬷当即便不敢出声了，张着嘴小声地求饶：“郡主，您就饶了我们吧，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您就算有气也别拿孩子出气啊。”
“那我问你，金玉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这孩子就再见不着爹娘了。”
“我说，我都说，金玉是被吴竹青虐待得就剩半口气，吴氏怕她事后给吴家惹麻烦，便让我把她勒死，丢进河里。”
奉嬷嬷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说完，说完这几句长长地吸了口气又道：“吴竹青要娶她当填房，吴家不答应丫鬟进门，金玉也不想嫁给他，吴竹青便偷偷潜入傅家强暴了金玉，金玉反抗，他便打她，活活虐待的只剩一口气。”
莺歌听到这些，泛红的眼眶里滚落两行泪，终是忍不住哭声来，又怕让奉嬷嬷这等奸人看见，忙忍了哭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证据呢？”傅惟慈的一只手指被婴孩攥住，软乎乎的小手揪着她的手指，稍稍让她冷静了些。
“证据......当时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此事，没有证据啊。”奉嬷嬷想了想，急得带了哭腔。
“那就是你胡诌的，故意把这些事往吴家的头上栽，你知道我和吴家关系不好，便故意如此说。”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半点不敢隐瞒，金玉姑娘临死前说要化成厉鬼向害她之人索命，老奴怎敢编出这等谎话诅咒自己啊。”奉嬷嬷的眼睛在襁褓上不移，傅惟慈每动弹一下，她的心就跟着咯噔一声。
“没证据你说的这些就是胡言乱语，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回去好好想想，当年可否留下什么证据，三日后王婆子会去找你，你跟着她来找我。
你若是敢跑，我定饶不了你。”
傅惟慈说着将婴孩重新交给紫叶，莹白的脸蛋上都是冷意，似融不化的寒冰。
白珑和莺歌松开了奉嬷嬷，她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敢朝着紫叶的方向探过手。
她现下顾不得三日后如何，找不到证据又如何，满眼乞求地道：“那、那我孙子......郡主就把我的小孙子还给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9章 一计又一计
“当然还，不过不是给你，我会让你直接送去吴家给你儿子，你若是想见就回吴家见去吧。”傅惟慈起身拢了拢裙摆，居高临下地望着奉嬷嬷：“你若想替你小孙子积福，余生就活在悔恨痛苦中吧。”
紫叶抱着孩子离开，奉嬷嬷放心不下，试探着想要离开，傅惟慈不耐地叹了口气：“王婆子，你送她回去，这几日你看着她。”
“是。”王婆子在屋里看了半日的争锋相对，此时心底说不出是平静还是恐慌。
吴氏竟伙同侄子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那侄子年纪轻轻就死了两个媳妇，可见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王婆子起身将这些事忘掉，心惊胆战的跟着奉嬷嬷出了门，大小姐现如今成了郡主，浑身上下的气质变了，就连这办事的手腕都变了，心狠的不像个姑娘家。
见到奉嬷嬷尚不会走的小孙子被抱来，王婆子也开始担心自己那会跑会跳的孙子了，看来不能违拗主子的意思，否则连香火都要断了。
房间里只剩下莺歌一人，白珑和紫叶出去办事，莺歌站在一旁无声地抹眼泪。
傅惟慈任由她哭，她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将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指尖捻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珑和紫叶回来了，此时茶楼里没多少客人，只有几个无处可去人流连此地，傅惟慈推开阁楼的窗子，看着下面稀稀落落的客人。
“事情都交代好了？”她抓着佛珠让自己心静，她这辈子若是能离杀生远些就好了，但金玉不能白死，所受的屈辱必须让他们用命偿还。
“安排好了，吴家已经得了消息，保证今晚会会动手。”白珑微垂着头，继续道：“奉嬷嬷肯定想不到今日会是她的忌日。”
“王婆子呢？”傅惟慈将佛珠重新套回手上，关上窗子望着白珑。
“保证她亲眼见到吴竹青杀人。”
傅惟慈满意地点点头，如此让哭肿了眼睛的莺歌愈发不懂了，她紧随主子的脚步，追问道：“大小姐，您和红袖说什么呢？”
白珑听见莺歌唤她红袖，心下对称呼遥远又怀念，主动上前道：“郡主早就安排好了，今日让奉嬷嬷来不过是做给吴家人看的。”
“什么意思？”
“奉嬷嬷是当年的知情人，若是吴家知道她暗地里见过郡主，丧心病狂的吴竹青会饶了她吗？肯定不会，所以今日郡主早就放了消息让吴竹青知道，只要吴竹青稍作打听，必定知道奉嬷嬷来过集芳园茶坊见过郡主。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吴竹青必定会先料理了奉嬷嬷，杀人灭口就在无人知道他犯下的恶行了。”
白珑细心解释，莺歌似乎听懂了些，咬着下唇想了半响：“所以您压根没想过让奉嬷嬷活着？您故意约定三日后是说给王婆子听的？”
“当然。”傅惟慈牵起唇角浅笑，她觉着金玉能瞑目里了，她侧头看向莺歌继续解释道：“让王婆子觉着奉嬷嬷对我仍有利用价值，我便没了杀人的嫌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0章 一艘船
莺歌静默地想了一会儿，将此事前前后后缕清楚，终于发觉出主子高明的手段，利用吴家除掉奉嬷嬷，可她有狐疑起来：“那吴家呢？”
她想起吴家便有咬牙切齿的恨，声音也变得动静，沉声问：“吴竹青那个王八蛋，非让他不得好死。”
白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郡主连奉嬷嬷都不放过，定不会放过吴竹青的。”
傅惟慈盘腿而坐，指尖是冰凉的佛珠，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吴竹青在城东有家赌坊，但凡有官职者是不得开设赌场青楼等场所的。”
“吴竹青方从户部买了末流小官，如此一来就正巧了。”白珑已知傅惟慈的打算，心下开始盘算起来。
“找些可靠的人看住赌坊，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即告诉我，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傅惟慈仍闭着眼，语气轻缓的道。
“您放心，奴婢会办好此事的。”
奉嬷嬷当晚死在房中，惨状异常，所幸她儿子一家得好人相助，从吴家逃了出来，紧忙逃离盛京。
傅惟慈睡眠很浅，听到轻微的声响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听到窗外是风声，看来要下雨了。
她正要起身，被季方一个翻身，伸出胳膊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嘟囔道：“乖乖睡觉，别乱动。”
傅惟慈偏了偏头，贴着他温热的肌肤，油然而生一股心安，不知不觉便在温暖中睡着了。
翌日，窗外的雨不大不小，落在廊下，便让朱色的廊柱沾染了湿气，从后半夜开始下的雨，早已在院中积起了水洼。
傅惟慈送走季方便坐在廊下出神，盯着院子里被雨水溅起涟漪的水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王婆子呢？”
白珑昨夜亲自盯着此事，直到凌晨才赶回来，现下面容多有疲累：“她见着吴竹青杀了奉嬷嬷，吓得先从后门溜了，我估计今日该来找您了。”
“正好让她知道上了咱们这艘船，就别想着下去，不然岸上的人会直接杀了她。”
莺歌端着茶盏走近，递到傅惟慈手中，痛快道：“当真是恶人有恶报。”
说罢有担心的蹙了蹙眉，略显不安的道：“王婆子会不会害怕的跑去吴家告密？”
傅惟慈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笃定地摇了摇头：“人在遇见危险时是逃离危险，不会主动迎上去，而且她知道此时若是投靠吴家，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我定不会放过她。”
白珑掩面偷偷打了个哈欠，傅惟慈闻声看了她一眼：“去睡吧，暂且没什么要紧的事了。”
“万一王婆子找来......”
白珑的话说了一半，莺歌变成笑着推她走：“有我和紫叶在，你还担心什么？”
“那一会儿王婆子来，让人叫醒我。”白珑仍放心不下，临走又嘱咐了一句。
傅惟慈含笑看着外面的雨帘，太色愈发阴沉了，这雨也愈来越大，天空中闷雷一声接着一声。
白珑毕竟是与自己从小的情分，按着梁密的说法，只有白珑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伙伴了，完全没掺杂一丝一毫曾经傅大小姐的情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1章 仔细你的爪子
惊雷轰然炸响，就在瑰萃园的正上方，似要劈裂这片天一般，震得人心一颤悠。
正晌午，莺歌紫叶等将午饭摆好，傅惟慈看着半敞的窗子，入耳是淅沥沥的雨声。
紫叶正伺候她洗手，邱嬷嬷疾步匆匆走进来，见屋内没外人，便道：“郡主，王婆子来了。”
莺歌蹙了蹙眉，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赶这个时辰，耽误主子用饭，脑袋是被雨淋得进水了吗？”
“看样子慌张的不行，连伞都没撑，浑身湿淋淋的。”邱嬷嬷睨了眼多话的莺歌。
傅惟慈喜欢莺歌的性子，见邱嬷嬷横了她一眼，笑道：“嬷嬷先带她换身干净衣裳，莺歌把这碗枸杞鸡汤端着，如此一来不耽误用饭。”
莺歌早就习惯邱嬷嬷瞪人了，努了努嘴反而露出撒娇的俏皮模样，又手脚麻利的盖上汤盅的盖子，跟着一同往堂屋去。
傅惟慈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用勺子舀了口鸡汤，放在嘴边吹凉，正巧王婆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一张苍老的脸苍白无血色，眼睛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瞟，跟在邱嬷嬷身后仍警惕着四周。
直到见着傅惟慈的身影，她忽然哭喊着冲过来，跪在地上哭道：“郡主，昨晚出了大事了。”
她可没忘昨日郡主嘱咐她看好奉嬷嬷，可她只以为看着就够了，万万没想到吴家人会知道此事，竟然直接将奉嬷嬷杀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奉嬷嬷呢？”傅惟慈扯了扯被她拽着的裙摆，眼睛低垂地盯着她又问：“你怎么突然找来？不怕别人看见吗？”
“郡主，大事不好了，奉嬷嬷被吴竹青给杀了。”王婆子揪着傅惟慈的裙角，像溺水的人抓到就求生的浮木一般。
“仔细你的爪子。”莺歌站在傅惟慈身边，冷着脸狠狠地呵斥她。
王婆子闻言也不松开，此时她的身家性命都在傅惟慈手里，当然不能松开。
“到底怎么回事儿？吴竹青怎么找到你那去的。”傅惟慈板着脸问，目光就像浸着寒冰似的。
王婆子一刻不敢迟疑，忙道：“老奴不知，昨晚我正睡着，忽然听见奉嬷嬷房里传出动静，我记着您的吩咐，便去看了看，走近听着里面不对劲，我就从窗口偷偷瞄了一眼，正好看见吴竹青指使他身边人杀了奉嬷嬷。”
王婆子说这些话时浑身都在打颤，额间黄豆大小的冷汗往下掉，抓着傅惟慈裙角的手不住的哆嗦，显然是吓得够呛。
“你千万别编谎话骗我们，仔细我们知道剥了你的皮。”邱嬷嬷毫不客气地提醒她。
“我不敢，我不敢，我亲眼看见吴竹青让人捅死了奉嬷嬷，当时奉嬷嬷的脸正对着窗子，嘴里还流着血......我怎么敢撒谎骗郡主。”王婆子一时情急用起了“我”字。
“你可看清那人是吴竹青？”傅惟慈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手指绞在一起，可见心乱如麻。
“是是是，从前在太太身边伺候，当然见过她侄子，肯定是他没错。”王婆子尽量按捺住心下的恐惧，尽量把每句话都说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2章 放松警惕
傅惟慈冲邱嬷嬷使了个眼色，邱嬷嬷便上前扶着i王婆子站起身来，又搀着她坐下，声音平缓但毫无感情地道：“你放心，郡主不会让你出事的。”
王婆子握着拳头抓着椅子扶手，双脚紧张地勾在一起，似有似无地点点头，现如今她除了信傅惟慈，再没旁的法子了。
若是让吴家知道自己亲眼看见奉嬷嬷被杀，没准就要杀自己灭口，这种时候能抓住傅惟慈这根救命稻草已是万幸。
她稳了稳心神，咽了咽口水又道：“吴家知道了此事，郡主得早做打算，万一吴竹青丧心病狂起来可怎么办？”
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只剩半口气，这种人哪有良心可讲？王婆子咬了咬牙，一条腿不住的抖着，见众人都不出声，又道：“老奴现如今是不敢回家了，万一被吴家人找到我家，我怕连累他们。”
“这样吧，你暂时住我们府里。”傅惟慈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凝望着王婆子，似要将她彻底看穿，偏着头又道：“吴竹青若是不能伏法，你的性命、你的家人性命都会受到威胁，接下来若是有你出力的时候......”
“郡主放心，老奴必定竭尽全力，帮郡主找到吴竹青杀害金玉姑娘的证据。”王婆子急切地表明决心，随即又犹豫了一瞬，试探性地问：“能不能请郡主派人保护我家里人？我怕吴竹青会找到我家去。”
“我若是派人去，只会让吴竹青知道你家住在何处，如此反而不好。”傅惟慈动了动身子，微垂的眸子似深思着对策，片刻又道：“我有个主意，你要好好办。”
“您说，老奴都照办。”
“明日你正常去找奉嬷嬷，顺便去找找有什么线索，如果遇见可疑的人，不论认识不认识都要装作不认识。”
“这、这吴竹青杀了奉嬷嬷，自然会让人盯着的，我若是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王婆子心里犯怵，那个地方她连靠近都不敢，还要装作找已经死透了的奉嬷嬷。
“你怕？你要是不去吴竹青肯定会怀疑的，而且奉嬷嬷死之前没准已经供出了你。”傅惟慈一只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叩响桌面。
王婆子当然怕，那个地方现如今都是吴家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哆嗦，天知道她昨晚怎么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的。
“要、要是有人问我找奉嬷嬷有什么事，我该怎么说啊？”
傅惟慈耸了耸肩膀，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得您自个儿随机应变了，如果没把握骗过人家，不如如实说，我们如今什么都证据都没有，吴竹青认为你毫无价值便会放过你的。”
王婆子一脸愁云密布的点点头，此时她的心情如同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一个惊雷足以让她的心裂成两瓣。
傅惟慈让紫叶去安顿王婆子，自己坐在堂屋内喝着尚温的鸡汤，王婆子此去，必定会竭尽全力的表现出一无所知，如此放松吴竹青的警惕。
翌日，王婆子心下似有了主意，从季府出去直奔着奉嬷嬷的住处，临近门前见到几个陌生人守在门边，暗暗吸了口气走上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3章 实际那个版本
傅惟慈没想到王婆子将事情办得这么顺利，许是人大难临头，许多事都的硬着头皮上。
白珑的人在奉嬷嬷住处观察着，王婆子走后不久，吴竹青便撤了人手，不再看管奉嬷嬷住处了，显然是信了王婆子的话。
现在只要等吴竹青的赌坊露出端倪，届时把柄在手，还怕他不束手就擒？
傅惟慈忙了几日玲珑斋的事，季方着手宫内车马司大总管黄太监的事。
宫内有梁密在，探听消息容易多了，如今黄太监被官衙在地牢里，太后凤体痊愈，陛下总要众人一个交待，便赐毒酒一杯，让黄太监早登极乐。
安阳大师作为陛下的亲信，亲自下地牢将毒酒递给黄太监，当晚两朝得势的宦官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彼时季方和傅惟慈端坐与暖炕上，中间小几摆放着棋盘，傅惟慈执黑子，季方执白子，两人相对无言，静默下棋。
直到傅惟慈露出胜利在望的笑容，季方沉沉地叹了口气，摊手仍认输。
两人捡着棋子，傅惟慈眯着眼睛笑：“你输了，告诉我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事情这般顺利的？”
“陛下今日多梦，时常梦到先帝，安阳大师便算出他心怀对先帝的愧疚，毕竟黄太监是先帝最信任的宦官。”
季方捡着棋子，含笑望了眼对面娘子一脸的兴趣浓厚，继续道：“所以安阳大师推测是地牢中黄太监不知好歹，定是会些手段，故意使得陛下多梦，以此想逃过一劫。”
“然后呢？”
“然后陛下当真就找出一人来，曾在黄太监手下做过，以此陛下极为不安，遂命安阳大师前去解决。”
傅惟慈听得津津有味，季方的嗓音如琴声般好听，现下带着笑意，更似说睡前故事一般。
“安阳大师一杯鸩酒递过去，黄太监惨死狱中。”季方说着便笑开了，看着傅惟慈蹙紧的眉毛愈发开怀。
“我不想听这个版本的，我要听实际那个版本的。”傅惟慈努嘴捏了下季方手背上的肉，他明知她要听真相，故意说这个揶揄自己。
“好好好，我与梁密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但没想到黄太监在牢中这么沉不住气，如此反而给了咱们机会，愈是梁密顺水推舟，直接让陛下下令毒死他。
但怎么能让他死呢？就算死也得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所以梁密在牢中和黄太监做了协商，黄太监以为梁密是个敛财的大师，便用盛京三处宅子做交换，让梁密帮他假死逃脱。”
“所以，你们成功将黄太监转移出来了？”
季方重重地点点头，将棋盘收了，靠在软乎的引枕上，笑了笑：“我之前带你去看过的地方，如今他就被关在那，明日我早些回来带你去四方小院看看。”
“盛京的三处宅子呢？”相比黄太监，傅惟慈更关心既得利益，三处宅子，定是盛京位置最好的。
“放心，都是你的，小财迷。”季方宠溺地望着她，倾尽所有柔情。
“可惜了，黄太监的东西只能卖出去还钱了，不然将来因人怀疑。”傅惟慈没在意季方，反而遗憾地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4章 神秘的好玩意儿
“我想。”季方忽然倾身靠近她，一只手杵着侧脸凝望些许遗憾的小娘子，眸光里多了些光亮，继而道：“或许不必如此麻烦。”
“你有什么主意？”傅惟慈抿着笑，一眼便沉溺在他含情脉脉的眼神中，含笑催促：“快说。”
“黄太监是宫中的阉人，自从先帝薨逝，他便不敢再肆意张扬，除了常住的宅子外，其余的宅子都藏得几位严实紧密，无人发现是他的，你若是喜欢不必卖掉，留着自己住也好。”季方边说边抓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用力。
傅惟慈挑了挑眉毛，始终觉着不稳妥，黄太监行事再谨慎小心也不能全然信了，若想留下宅子，起码得倒几手才能安心。
深春里多了份燥热，幸而多雨，连绵不绝的阴雨天似没个头，淅沥沥地下个没完。
季方从翰林院出来便直奔玲珑斋，马车行在雨帘内，道路上的青石砖发出松动的水声。
白珑在廊下撑着伞，见着熟悉的马车靠近，扭身向轻唤了声，随即傅惟慈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走出来，雨帘中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等她钻入马车，季方才放下竹帘，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笑了笑道：“没淋着吧？”
傅惟慈摇了摇头，看了眼茶盏内翠绿的茶叶，挤到季方身边坐着，悄声道：“原来吴家和定远侯家还沾亲带故些，看来吴家是仗着这个才敢既做官又开赌坊的。”
季方先轻笑了两声，目光望向竹帘外面愈发大起来的雨，回身刮了刮傅惟慈的小鼻子：“吴竹青开设赌坊的事，定远侯府怕是并不知情，这是个极好的把柄，好好利用就能让吴家彻底站不起来。”
“你怎么不好奇吴家和定远侯府是什么关系？”傅惟慈挽着他的胳膊，秀眉微蹙。
“吴竹青有个庶出的妹妹给舒文骞当了小妾，这份关系可匪浅，千万小心，别拔出萝卜带出泥，得罪了定远侯府，这世上小人之心难测。”季方早就知道这些，并不好奇，摩挲着她的手嘱咐道。
一提起舒文骞，傅惟慈心下就噌噌的冒火气：“舒文骞那个混账东西，只要他不得罪我，我定不会招惹他，定远侯怎么会教育出这种没得底线的东西。”
“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定远侯极其重视嫡庶有别，自然是无比宠爱，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德行。”季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他最好被招惹到我身边来。”傅惟慈想起之前冤家路窄的情形，心口烦闷不已。
那两日可把江书岚吓得够呛，不知现下如何了。
季方观察她仍气鼓鼓的模样，牵唇无奈地笑了笑：“我给你带了个好玩意儿，把眼睛闭起来。”
“什么好玩意儿？”傅惟慈方提了兴致，就被季方用掌心捂住了双眼，一片黑暗中，她想从雨声马蹄声中分辨出季方的行动，难度极大，听了一会儿只得作罢。
季方一只手提着篮子，将上面的盖子盖好，放下手道：“你自己打开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5章 越喜欢，越远离
篮子的盖子虚掩着，傅惟慈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凝望季方问：“你篮子里卖的什么药？”
季方神秘地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不开口，捧着篮子往傅惟慈腿边儿一放，含笑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篮子似乎沉甸甸的，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傅惟慈踌躇地抱起篮子，感觉到里面似有晃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犹豫了一瞬决定把篮子放下，推得远远的，然后探着手臂勾了下盖子，透过缝隙她瞧见里面的毛茸茸的东西。
一身灰色的短毛，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猫崽，正瞪着眼珠子观察着四周，一副戒备的姿态，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音。
傅惟慈心头一下子软了，小心翼翼地将小猫崽抱住，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身上尚为褪去的胎毛，欢喜得不得了。
“哪来的？”她放轻手上的力气，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它。
“回来的路上在街边捡的，浑身都淋透了，好不容易擦干的。”季方伸过手摸了摸小猫的头话，但眼神能告诉你一切，喜怒哀乐，幸福烦闷，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只懂得倾听的它们更令人窝心吧。”
当年爷爷也养了条狗，陪着她长大，陪着她玩耍，可突然有一天便病了，等那只狗死后，傅惟慈得出一个结论。
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离得远远的，特别是明知道能互相陪伴的日子不久，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任何感情牵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6章 请喝茶
季方了解她的想法，望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完全能体会她的苦涩，他侧身将小猫崽被挡住，笑道：“我明日休沐，我带你去吃水晶蹄髈。”
“一个蹄髈，能让我足足胖两斤，你当真要带我去？”傅惟慈烦恼抛却脑后，形同于麻痹一般沉溺在美食的话题中。
“你最近累瘦了，正好补补身子。”季方捏了捏她尖尖地下巴，手感大不如从前了，他希望阿慈能圆圆的，摸起来软绵绵的手感。
“好，那除了水晶蹄髈，我还要豆腐皮饺子，翡翠鱼丝......”她一连串说了十多个菜名，季方只好掰着手指头数。
马车像从前那般驶入某个偏僻的巷子，换成了另一个不起眼的小油车，四方小院在雨帘中分外肃穆阴沉。
马车从侧门驶入，白珑撑开伞请傅惟慈下来，夫妻两人越过竹林，走在廊庑下绕了一圈儿又一圈，终于来到有暗室的一间。
梁密正在屋内喝茶，听见门外的动静只抬了抬眼，直到开门声响起，他才起身道：“来晚了。”
“人都准备好了吗？”季方垂身看了看傅惟慈的裙角，见没被雨水淋湿，复又太起身看向梁密。
梁密见他这般“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流淌着大越血液的宁王，如何就成了妻奴。
“就等你了。”他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难道卢氏有祖传的秘术？能让夫君死心塌的守着自己？当年靖王为了卢氏宁愿终身不娶，现如今季方竟然弯腰替她整理裙摆。
即便梁密是靖王最信任的人，对傅惟慈也绝对忠诚，但从他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放下姿态的。
季方虽察觉梁密有些不对劲儿，但他并未想过他脑子里竟想这些事，不以为意准备走进暗室。
“等等。”梁密指了指桌上的黑布：“暂时别让他认出你们来，免得日后麻烦。”
傅惟慈和季方都把脸用黑布蒙住，套上能遮住身形的宽大黑袍子，伪装得连白珑都认不出。
暗室里燃着灯烛，但仍十分昏暗，傅惟慈跟着季方的身后，走进去时发现原本摆放整齐的刑具都不见了。
转了个弯，便能看见几个人守在其中一间牢房的门口，其中有大越旧部，他们见到季方不约而同的行礼问安。
地牢里的潮湿在雨天愈发严重了，走进牢房内便是一股子霉味，即便掩着口鼻，傅惟慈还是忍不住用衣袖遮了遮鼻子。
那些不见的刑具都摆放在桌子上，而被铁链锁住手脚的黄太监被塞住了嘴，他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所以安静地观察他们。
“怎么能如此对待贵客呢？还不赶紧让黄大总管喝杯茶。”季方坐在凳子上，盯着黄太监笑了笑。
或许没人能察觉他的笑容，但他笑呵呵的声音事分外明晰的。
黄太监安静地喝了一杯茶，看样子是口渴了，顾不得说话，咕咚咕咚地喝光，道：“再来一杯。”
季方点头，才又有人给他倒了一杯，两杯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又猛喘了好几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7章 一笔归一笔
黄太监年过半百，发丝多有雪白，许是经历了两朝天下，面对如此情形并不慌乱，咽了咽口水靠在墙壁上歇着。
傅惟慈瞧他闭着眼睛似要睡着，忍不住看了看季方，这人明显是只老狐狸，若不是走投无路，梁密都骗不过他。
过了好一会儿，黄太监睁开一条眼缝儿，他先看了看梁密，嗤笑两声：“大师，你装成大师进宫，到底是何居心？”
“我若不装成大师，如何能救你出来，收起来你真该好好谢谢我。”梁密冷笑回应，对黄太监这样的人，他打起十分精神防备。
“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更大的目的，我落在你手里，还不如死了痛快。”
黄太监吁了口气，神情模样倒不像别抓来的，反而像来地牢里度假的，懒散悠哉地摇了摇头，蓦地抬手指向季方：“这儿你说了算。”
“是，大总管果然好眼力。”季方自然地夸赞了一句，摆弄着桌上的刑具，笑道：“我和你做个交易，只要答应你就能活命。”
“不答应你们也舍不得杀我，摆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吓唬我吗？”黄太监整理着衣裳，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梁密和季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言语，黄太监便继续道：“我知道的秘密可不少，想从我嘴里套出秘密来，怎么可能杀我？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怎么可能被你们几个毛崽子唬住？”
他说话并不似宫廷剧中阉人的尖细嗓音，他仍是正常男人的嗓音，因为上了岁数，添了些厚重，听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得拿等价的东西来交换。”黄太监终于停下整理衣裳的手，抬眼望向季方，一直平和的眸中忽然露出几分精光，奸诈初显：“你拿什么给我换？”
季方面对这样一个狡猾到骨子里的人，从容地笑了笑，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问：“大总管觉着自己的命值多少？”
“三套宅子换我的命，这笔交易我做过了。”
季方冷笑出声，他站在烛火阴暗的影子里，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淡定地摇了摇头：“一笔归一笔，三套宅子换你的命，但想从这里走出去，得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黄太监脸色微凝，片刻爽朗地笑了起来，踩在潮湿的草甸子上望着季方：“后生可畏啊，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谁。”
他说着趁众人不注意，抬手想要撤掉季方脸上的好黑布，但季方早就有武功傍身，一下子便按住了他的手腕，不动声色地用力攥着，直到黄太监疼出声才松手。
“我劝你不要，你要是看见我们的模样，那三套宅子怕是要打水漂了。”季方甩开他的手，直接将他甩在草垫子上坐着。
“你想知道什么？”黄太监终于正视起眼前的情形，他敛去笑意，板着脸在傅惟慈的身上打量着。
依着他在宫中浸淫多年，这个身形定是个女子，他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男人们做事让女人掺和进来是最大的错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8章 拔掉手脚的指甲
“我想知道当年你在靖王的宫中搜到了什么证据？这证据又是谁交给你的？”季方挡住黄太监的视线，站在他的正对面，强迫他的视线与自己对视。
黄太监本还沉浸在自己得意的计划中，听见“靖王”二字，连眼神都僵硬住了。
靖王二字犹如晴天霹雳，让黄太监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傅惟慈观察到他这种反应，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原来她再装作风轻云淡也是无济于事的，听得靖王二字，自然而然便会当成父亲看待，或许这就是解释不清的血缘关系。
这些日子她时而会想，靖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蠢钝的被人陷害致死？先皇有是个怎样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
“我问你当年在靖王真的搜出证据了吗？还是你们这群人栽赃陷害？大越国当真给靖王写过信？当真意图谋反？”季方一连串的问题直逼黄太监，让他的头垂得愈发低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喃喃出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锁链，摇头否认季方的疑问，笃定道：“当然是真的，靖王就是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大越国心怀不轨，意图扶植靖王上位，先皇不杀他，他便会杀了先皇。”
黄太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回瞪季方的视线，眼底浮上几分凶狠，似咬牙切齿道：“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想让我替靖王洗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梗着脖子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季方，更多的是虚张声势的傲慢：“靖王身为皇子不孝不悌，身为人臣不忠不义，天下人得以杀之，我是替天行道，替天下百姓行道。”
黄太监故意激怒季方，想让他乱了方寸，口无遮拦，可惜季方不上当，听着这些虚妄之言，反而退了几步，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大总管不肯说实话，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着。”
傅惟慈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定在一排刑具上，季方观察她若有所思，走上前问：“想用哪个？想来大总管会愿意亲身体验效果的。”
“都不好。”傅惟慈站起身，黑布遮掩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眸子渐渐如寒冰般凉意满满，虽然她和未曾谋面的父亲没甚感情，但被一个较弄朝堂的阉人诋毁，她心底不知怎么就浮上几分怒意。
她抱臂走到黄太监面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双眸一亮，打了个响指道：“大总管的指甲修剪的像后宫娘娘似的，我看先拔了他的手指甲，一天一根，手指甲拔完，再拔脚趾甲，如此大总管就有二十天的时间仔细回想当年的事了。”
梁密蹙了蹙眉，本以为这种阴毒的法子只有自己想得出来，没想到她竟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这个提议极好。”梁密先赞同的点点头，不他吃点苦头，他怎么会老老实实的说出实情呢？
“看来......大总管，咱们得二十天之后见了，到时候你若是还不想说，咱们再想旁的法子。”傅惟慈双眼弯弯，望着黄太监按捺住惊慌的脸浅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9章 亲自动手
被盯得发慌的黄太监，扯着铁链冲到傅惟慈面前，嘴巴张得极大，吐沫星子乱喷：“你们一群男人竟听一个小姑娘的话，看来都是些没出息的人，你们若是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我是没什么好说的。”
幸好傅惟慈躲得早，她嫌弃地蹙了蹙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其中有大越国的旧部，他们跟随季方，是因为使命。
帮靖王洗冤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复国，无论季方答应与否，这群人心中想的只有复国一事，而当下复国与帮靖王洗脱冤屈都成了大越国的责任。
她似乎成了局外人，对此不闻不问，全部依靠季方，在季方看来他身为人夫，正常如此，但从大越国旧部的角度来看，她多少有些坐享其成的嫌疑。
而且个别激进分子还背地里议论过大越从此和大齐势不两立，作为接班人的宁王不该娶大齐国的郡主，先王和先王后在天有灵会谴责他的。
等等这般，在众人眼里她的这份心安理得是无耻的，傅惟慈想到此深吸了口气。
被黄太监这么一说，她明显见到几个大越国旧部面色不甚自然，果然是受不得半点挑拨的。
“你们一群男人干什么吃的？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我不妨告诉你们，我黄某人虽不算个男人。
但作为男人的血性还是有的，你们若是听信这个女人对我用刑，我这张嘴就算是铁钳也撬不开的。”
傅惟慈听得不耐烦，扭身走到刑具桌旁，挑拣了最顺手的一才类似铁钳子的东西，拿着它缓缓走到黄太监身侧。
“白珑，按住他。”傅惟慈异常冷静，面对破口大骂的黄太监，她佯作听不见。
“你要干什么？你敢对我用刑，我就一个字都不会说的。”黄太监挣扎的厉害，白珑一人按不住他，梁密又指了两个人过去帮忙。
他知道傅惟慈做得出来，曾经在梁县杀过两个人，经验丰富，这一点她不像卢氏半分，卢氏性情温和，宽厚仁慈，不像她，睚眦必报。
其实傅惟慈当真没梁密想得那般轻车熟练，她对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尚且陌生，毕竟夏成龙的死她没亲眼所见，季莲是被一刀解决的。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太监用刑，心底多少有些犯怵，不知道这指甲硬生生地拽出来会不会带着肉。
想到此她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但此时此刻不能怂，一群人看着自己呢，起码能堵住个别人的嘴巴。
两个人按着黄太监的手递到傅惟慈面前，不停挣扎的手指想濒死的泥鳅，胡乱搅动着，让人看着就心烦。
白珑不安地看了眼主子，这种事儿其实不用主子动手，她随意吩咐个人就成，可她知道主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白珑抓着黄太监的手指，先揪着他的中指，看着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泛着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作为属下，她可以将慌乱不安摆在明面儿上，但傅惟慈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她必须沉稳自若，心寒如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0章 十指连心
黄太监在宫中过得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手指白嫩的不像话，细皮嫩肉的倒像某个妃子的纤纤玉手。
就是这双手搜出所谓的证据，害的靖王惨死，卢氏下嫁，害得她出生在傅家不得安宁，害的季方国破家亡，父母双亡。
傅惟慈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在外人看来只露出一双眼，而这双眼冷酷无情，视线更是寒若冰霜。
“大总管，得罪了，不过你熬过这一会儿便好了。”傅惟慈抬手抓着他的手指头，铁钳张开，边缘夹住他指甲的边缘。
手指感觉一沉，黄太监的发丝间流下不少冷汗，他正想着要不要从实说来，指尖突感拉力，一瞬间的疼痛极尽麻木。
“啊！”他收回手捏着手腕，手指尖本该被指甲保护的嫩肉感受到凉凉的空气，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倒吸着冷气几乎晕厥。
他张大嘴发不出声音，疼得脸色苍白，冷汗连连，指尖的血更是染红了枯草。
傅惟慈拿着铁钳，胃里一阵恶心，勉强撑着转过身，硬是神色自如地端详了两眼铁钳上的指甲，眯着眼睛厌弃地扔倒地上。
不止大越国的旧部们看着心惊，连梁密都觉着背脊发凉，这股子心狠劲儿，不仅卢氏没有，连王爷都不曾有过。
她清淡淡的眸子扫过大越国旧部每个人的面上，用一种几近冷漠的眼神重新盯着黄太监：“大总管，你的指甲和你的人一样，看起来溜光水滑，但里子早就烂了臭了。”
“你、你这个......”黄太监疼得连呼吸都停滞了，半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疼。
十指连心呐，这种疼是从筋骨传到心口的，几乎要了人命的，他的舌头好似疼得抽筋，清晰的发音已不可能。
傅惟慈提着裙摆蹲在黄太监的面前，眼底透着几分笑意，她抬手将他身上的枯草摘下来，笑眯眯道：“您那，要识时务些，您若是以为自个儿还是车马司的大总管那就大错特错了，您现在出了个院子就是死人。
我们能留你一条命已经冒了不少的风险了，您若是知恩图报就该提供些有价值的东西，若不然我们就算杀了你，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黄太监满脸冷汗湿漉漉的，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仍能看到面前这双漂亮的杏眸，像极了某个人......
某个人......他浑身一冷，蓦地一哆嗦，缩着身子贴着墙壁，惊恐的双眼越瞪越大，半张着嘴半响支吾不出半个字：“你、你、是......”
他不会看错的，这双眸子贴着自己如此近，每一处光亮他都看得真切，这样的光亮、这样的好看的杏核状，和靖王殿下分毫不差。
傅惟慈不知他想说什么，毕竟她从未见过靖王殿下的模样，自然不会朝那个方向联想，杏眼微眯，又道：“您仔细想想，总得拿些东西回馈我们，不然我们凭什么保你的命？
知道这件事的人大有人在，等我们找到其他人，您可就半点价值都没有，您想想到时候我们会怎么对待一个不合作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2章 你是靖王的女儿
傅惟慈侧过身，双臂攀上季方的脖颈，仰着头盯着他清隽的面容，这张白净的脸蛋，令她魂牵梦绕，令她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与他天长地久。
“我永远不会做你的拖油瓶，季方，你前半生生活的太苦了，后半生我会倾尽我的所有陪着你。”
季方将她搂住，如此阴沉的天色，噙着浅笑的秀颜仍白皙的发亮，他垂头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道：“陪我不至你倾尽所有，你只要站在这儿，我就会朝着你走过来的。”
“油嘴滑舌。”傅惟慈用额头贴着他的下巴，大雨夹杂着狂风，在两人之间吹过，她缩了缩肩膀向他贴近，眼梢微翘。
黄太监被关在空无一人的地牢里三日，被拔了三根手指的指甲，每次如同杀猪般的嚎叫都从地牢里传上来。
傅惟慈和季方坐在屋内听着下面的动静，专注地下棋，没有丝毫动容。
终于在第四天，黄太监受不住了，疼痛、饥饿让他头晕眼花，拼尽了仅剩的力气，抓着铁钳求饶道：“我说，我都说，给我上点药，给我水和吃的。”
傅惟慈和季方走下地牢去看他，没想到这四天的变化竟这般大，人像熬干了一般，蜡黄的脸早没了起初的高傲。
他见着傅惟慈和季方，目光在他们二人遮住面容的黑面巾上，笑了却没发出声音，他瘫坐在潮湿的草垫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大总管早些想明白，何必受这份罪？您说您这是何苦呢？”傅惟慈站得稍远些，长吁了口气又道：“一把年纪了，我们若不是万不得已，怎敢动您老一分一毫，您老别怪我们。”
黄太监虚弱地垂着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黯淡无光的双眼盯着傅惟慈，有气无力地喊出听不清的一句话。
季方离得最近，他一时没听清，但很快凭着几个字联想到一句话的意思，他对阿慈说：你是靖王的女儿。
这个老狐狸竟然这么快就猜出阿慈的身份，季方下意识将傅惟慈挡在身后，阴沉的眸子镀了层深渊的漆黑。
他盯着黄太监，周身是陌生的凌冽气息，警告道：“大总管，一会儿您吃饱喝足，该坦白的都得坦白，你要是敢耍我们，会比现在痛苦百倍。”
趁着他吃东西喝水的空档，季方将傅惟慈送回房间内，让白珑带着她先回府，夫妻俩不能在四方小院逗留太久。
等傅惟慈上了马车，他又怕她多虑，笑着宽慰道：“等我回去，原封不动都告诉你，我若是回去晚了，你就早些睡，不必等我。”
傅惟慈乖巧地点点头，不是有句话说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搀和，反正她对着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已经腻歪了，索性就让他们处置吧。
马车行驶在雨夜中，周围的雨声不仅没让夜里的盛京热闹起来，反而衬托的愈发寂静。
中途又换了马车才往季府的方向驶去，摇摇晃晃的车厢伴随着雨声，催动着傅惟慈深处的倦意，她打了个哈欠。
“再忍忍，再过一条街便到家了。”白珑怕她睡着，一会儿下车被风吹再泛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3章 那你是谁？
马车转了个弯，季府已在眼前，傅惟慈动了动倦乏的身子，正准备抱着引枕靠一会儿，忽然马车急停，不由自主地上前倾身。
“怎么了？”白珑警惕地按着腰间的长剑，掀开车帘准备一探究竟。
她的手方伸过去，车帘从外面被大力撩开，傅惟慈一惊，直到见着外面站着熟悉的身影，松了这口气，但却沉重起来。
傅尧浑身被淋透了，他任由大雨拍打在身上，平日意气风发的俊颜被流淌的雨水浸湿，他的脸如同阴沉的天气。
“大少爷？”白珑狐疑出声，她的手尚且放在腰间佩剑上，但动作一凝，侧身观察主子的神色。
这一瞬，傅惟慈感觉她与傅尧之间某些重要的牵连断了，这种血缘上的牵扯把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变成姐弟。
多少关心与袒护都是出自亲情，她明白傅尧知道实情了，她早就命人在傅尧身边散播这种消息了，直到他贴身侍从得知此事，那距离傅尧知情便不远了。
傅尧不是蠢货，这些年她在傅家过得什么日子，他都看在眼里，若说吴氏不喜继女，那傅之孝和傅老太太又如何解释呢？
所有的疑问只有一种出路，就是她根本不是傅家的女儿，身上流淌的根本不是傅家的血液。
傅尧从傅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口中套出真相，原来自己并不是卢氏的儿子，阿姐是卢氏唯一的女儿，是卢氏嫁入傅家前就......犹如晴天霹雳。
他如何肯信，不顾阻拦地跑出来，在滂沱大雨中将心头的震惊洗刷，他奋力掀开车帘，只望了里面傅惟慈一眼，他就明白她早已知道真相。
傅尧还是从傅惟慈的脸上看出复杂的情绪，掺杂着不舍与失落，复杂的让他分辨不清，唯一知道她与自己都是一样的心情。
“你早知道？”傅尧一张口，雨水流进嘴里，吞咽着让他干哑的喉咙稍稍缓解些。
“赶紧随我进府，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说。”傅惟慈走到马车边，不顾衣袖被雨水打湿，拽着傅尧的衣袖让他上来。
但傅尧不肯，他执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梗着脖子又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先进来。”傅惟慈用力的拽着他，但他固执地不动，任由她怎么扯都不迈一步。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傅尧瞪着眼睛望着她，猩红的眼眶在雨夜里并不明显，惟独声音颤抖着。
傅惟慈拽得胳膊都酸了，蹲在马车上看着执拗的傅尧，沉叹了口气跳下马车，大雨瞬间打湿她的衣裳。
“对，是真的，我比你先知道。”她站在傅尧的对面，两人隔着雨帘对视着，这么多年的姐弟，一下子没了关系，人生真是充满讽刺。
傅尧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变成委屈的模样，痛苦地闭上眼睛，嗫喏着：“你不是阿姐，那你是谁？”
看他这般模样，傅惟慈心底窒息般难受，这对傅尧来说难以接受，对她来说同样匪夷所思。
傅家没什么好留恋的，但傅尧是唯一真心待她好的，她如何能亲口告诉他，这些年的维护和关心都给错了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4章 永远都是姐弟
“我是阿姐，无论何时我都是阿姐，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永远都是你阿姐，你听懂了吗傅尧？”傅惟慈眼眶酸疼，硕大的泪珠混着雨水落下。
傅尧摇着头，他闭着眼睛不愿接受事实，他以为阿姐是他在傅家最亲近的人，是他除了卢氏最亲近的人，可她不是阿姐，卢氏不是生母。
都是假的，竟都是假的，把他蒙在鼓里十几年，那他在这世上究竟谁是亲人？他一直守护的人和自己毫无关系！
她可是傅家仅剩的美好，是支撑他在傅家活下去的动力，一瞬间化为须有。
“不，你不是，你不是。”傅尧抱着脑袋不住的摇头，他否定的究竟是什么？否认傅惟慈的话还是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
傅惟慈怎么会忘了这几十年的姐弟情，她上前按住傅尧的头，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目光坚定地道：“我是，我永远是，阿尧，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永远是你的阿姐。”
此时的傅尧犹如大雨中迷路的小孩子，无依无靠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自从懂事是阿姐教他明事理辨是非。
正是如此他知道祖母和父亲都是揣着自私的人，惟独阿姐不是，她愿意忍气吞声换去家宅和平。
现如今人仍旧是这个人，声音也是熟悉的声音，他感觉脸颊被按着，温暖被大雨冲刷，他不想一个人在傅家，他不想做傅家唯一的正常人。
从前吴氏把她卖走，他便经历过一次这种痛苦无助，现如今比上次更为严重，她很有可能和傅家势不两立。
傅尧渴望她是傅家人的日子，渴望她仍是自己阿姐，就算如此冰冷的日子，他不信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温暖。
“阿尧，跟我进去，等你换身干净衣裳，我细细说给你听。”傅惟慈见他逐渐冷静，牵着他的手往府里走。
但她一侧身，感觉傅尧的手一用力，随即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大男孩子扑在自己怀里，带着哭腔道：“阿姐，傅家对不起你。”
虽然生养都在傅家，但傅家却从未有人把她当成主子看，让她饱受折磨十几年，卢氏惨死，遗女常受冷漠，傅家当真是半个有情有义的人都没有。
“阿尧，你是我弟弟，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你一定要记住。”傅惟慈能感觉到他不想跟着自己进府，他不想听解释。
傅尧没说话，把脸埋在她发间，抱着从小依靠的温暖，心境却大不如从前。
他感觉傅惟慈冷得颤抖，恢复冷静却空洞的眼神一震，松开她头也不回的扎入滂沱的大雨中。
雨夜仍恢复安静，除了雨声再没有杂音，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把方才所有情绪都掩埋，傅惟慈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抬手按着心口，咬着牙忍下不舍，眉间紧蹙地盯着黑漆漆的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白珑在她身后小声提醒道：“主子，咱们回府吧。”
傅惟慈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雨伞，阿尧没有伞，他会回傅家吗？千万别出事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5章 可以当女大夫
白珑扶着她疾步匆匆地回了府，唤来其他人服侍她沐浴更衣，莺歌见着主子浑身湿透，忍不住唠叨着：“怎么不知小心些，出门时就下着雨，怎么还把伞忘了？”
白珑给了她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莺歌这才仔细看主子的神情，泡在热水内半合着眼睛，眼周遮不住的红肿。
留着葛婆子的女儿二妞守着，拉着白珑和紫叶出来，挡好帐子小声问：“出什么事了？少奶奶怎么哭过了似的？”
白珑禁不住叹了口气，将傅尧的事说给她们两人听，她本不爱说这些事，但她们几人成日里伺候，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徒惹郡主伤心。
莺歌沉下脸，郁郁寡欢地揪着帕子：“这事儿迟早会被大少爷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些日子咱们都小心些，有关傅家亦或者大少爷都别提。”
其余两人点点头，又各自忙活去。
傅惟慈泡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了些，心下也没方才那般难受，换上干净的寝衣窝在暖炕上。
“少奶奶，您瞧瞧哪个花样好看？紫叶手艺好，叫她给您绣个新帕子。”莺歌笑嘻嘻地凑上前，将几个花样依次摆开。
傅惟慈抱膝盯着窗外，听着雨声出神，闻言淡淡地扫过几个花样子，强自瞪了瞪眼睛，努力提起兴致凑上前细细看着。
她不愿让自己沉浸在某一种无法改变的痛苦中，她要逐渐适应，傅尧也要，即便没有亲情的牵扯，两人之间的姐弟情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傅惟慈挨个细细看着花样，浅笑着指着其中一个，柔声道：“就这个，让紫叶在角落里绣个“慈”字。
“好，奴婢一会儿就转告紫叶。”莺歌欢快地收起花样，叠好放在怀中。
“邱嬷嬷呢？”傅惟慈自进门还没瞧见她，其实进府时她谁都没看进去，现下精神好些才想起来找人。
“给您熬姜汤去了，您淋了雨，必须得喝两碗姜汤驱驱寒气，上次来给您瞧病的大夫说您身子极寒。”
莺歌说话的声音清脆，听得傅惟慈又呼出一口气，感觉身子又清爽了些。
“还说什么来着？”莺歌蹙着眉回想当时大夫说过的话，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后来的话。
“说我现在年轻，阳气旺盛，体内的寒气尚且无碍，倘若年岁大了阳气弱抑或是经常受寒，寒气越积越多，将来必定要引发寒症。
秋季必要要驱寒，否则寒气被热气包裹在体内，反而不好，春季必须要注意保暖，莫让寒气再侵体。”
莺歌听她说了长长一通，眼中填满了震惊，讶然道：“那大夫说了这么多，少奶奶竟都记住了。”
傅惟慈摇了摇头，含笑道：“你忘了我之前认识了所有的药材，起码算半个大夫，对这些症状自然记得熟。”
“少奶奶完全可以做女大夫了，奴婢还记着当初您将医书扔到三老太太面前，她惊讶又恐慌的模样，当真痛快极了。”
“痛快吧？你们几个都拿着书把所有药材的形状、味道、用途、用法都记住，将来我做了大夫，你们就当医馆的抓药伙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6章 明江给得小本子
“您可饶了我们吧，奴婢识得几个字还是您教的，哪懂得这些，您若是真想选一个，我看紫叶正合适。”莺歌生怕成日抱着，连忙把自己撇清。
正说着紫叶推门进来，端着热乎乎的姜汤走过来，见着暖炕上的主仆两人不约而同的盯着自己，放下汤碗便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奴婢、奴婢脸上有什么吗？”
莺歌不怀好意地笑着，用帕子掩嘴道：“人呐，真是不经念叨。”
说着起身按着紫叶坐下，与傅惟慈对视了一眼：“方才少奶奶说将来开医馆需要一个抓药的伙计，思来想去我不愿看书，白珑成日舞枪弄剑的，只有你最合适。”
紫叶惶恐地连连摇头，几欲起身都被莺歌按着坐下，连忙道：“我连字都不识得，这么要紧的差事我可胜任不了。”
“你别这么说，我可瞧见了你，成日揣着一个小本子，没事还比比划划的，不是学认字还能是什么？”莺歌说着便趁其不注意在她身上翻找着。
灵活的双手似泥鳅，先在紫叶腰间摸了两把，咯吱的紫叶连连求饶，没找到又翻着衣袖。
傅惟慈本想和她们闹一闹，缓解些心情，并非当真想让她们辛苦看书钻研，但莺歌当真找出一个小本子，递到她面前道：“少奶奶您瞧，奴婢可没撒谎，紫叶成天起早贪黑的认字，可用功了呢。”
紫叶羞愧地满脸通红，想识字念书是上次主子把医书扔倒三老太太和惠人面前，那股子气势是让人钦佩。
所以她才动了想识字的念头，但她是在太笨了，一个字一个字认得十分吃力。
傅惟慈拿过本子，里面整齐的写满了字，上面还标注读音，古代是没拼音的，只能通过象形音似来标准。
她翻看了两页，发现上面的字迹多半整齐规整，显然不是紫叶写的，她用手肘压住小本子，噙着几分窃笑问：“这个本子是谁给你？”
紫叶神色一凝，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脸蛋愈发红了，与方才羞愧的红多有不同，如此神情反而想含春报喜的小姑娘。
春心萌动又不敢示人的模样，莺歌虽未体验过，但一眼就看不出不对，爽朗地笑着，扳着紫叶的肩膀不住地问：“谁呀，谁呀？”
“是明江吧，前几日明江托我给紫叶送了东西。”白珑忽然出现，走近看着乐不可支的莺歌，做起来告密者。
“白珑，你答应我不说的。”紫叶嗔怪地看了眼白珑，被莺歌折磨地说话都困难了：“原是我看错你了。”
莺歌哈着手探进紫叶的脖子里，本来还一脸羞怯的姑娘瞬间被咯吱的哈哈大笑，一时两人乱成一团，欢笑声此起彼伏。
傅惟慈任由她们闹腾，直到邱嬷嬷在门外听见房内的大动静，推门进来挨个训斥了一遍，如此屋内才安静了。
邱嬷嬷年纪大了，几个人佯作乖顺地哄着她去睡，然后又回到房中嬉笑起来。
傅惟慈明白她们的良苦用心，八成是见她情绪不好，个个都尽全力的活跃着气氛，想让她心情好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8章 打听卢氏一族
傅惟慈垂下眸子看着白珑，顺着她的话继续想下去，似乎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她霍然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珑：“靖王当时没回京就被处决了？”
“是，尸首在大越，现如今大越成了大齐的属地，想必连个坟冢都没设。”白珑坐在床边，看着主子深思的模样，越想越觉着后怕。
“看来我们要去趟荥阳，有些事你尚且不知，但卢氏一族必定有人知晓全部内情。”傅惟慈披着被子，想来想去当年的事未必如众人猜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靖王的事与先帝无关，但先帝心中绝对没有多宠爱这位皇子，否则不会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且卢氏一族能保全性命，绝非是因为卢氏知进退，当即退离盛京，当年卢氏一族动作之大，如果先帝肯定靖王谋逆，当然会斩草除根，卢氏一族根本逃不脱命运的死刑。
“主子，或者梁密知道些什么，明日咱们再去问问梁密，他是靖王的人，亲身经历过那场劫难。”白珑提议道。
傅惟慈摇了摇头：“十八年前的事，他当时不过十几岁，如何会记得这些暗潮涌动。”
只有长辈，起码是上一辈的人才会记住这些事，卢氏是她知晓内情的唯一途径。
“你先去打听一下卢氏一族现如今谁做主，与我母亲关系最亲近的是哪些人。”傅惟慈觉着后背泛凉，当初她不想陷入泥沼中，这段日子她却渐渐改了主意。
谁都不想冤死，靖王不想，卢氏更不想自己的女人不为家族洗脱冤屈。
她抱着被子躺回床上，白珑放下床帐遮住了些许烛光，她看着床顶想了许久。
卢氏病死多半事郁郁寡欢所致，苦撑了多年都是为了她这个不孝的女儿，若不然她或许随着母亲，随着靖王一同去了。
傅惟慈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像只蜗牛一样躲在自己壳里，不去深想，不去参与，或许是黄太监那番颠倒是非的话刺激了她。
她想替母亲正名，替靖王争个清白，她想试试这世上还有没有公平正义，有没有善恶。
白珑灭了灯烛，屋内陷入黑暗，但她睡意全无，睁着眼睛想着纷杂的一切，但愿傅尧醒来能从容面对现实。
翌日，大雨转小雨，庭院里的积水消减了，傅惟慈站在廊庑下看着细雨绵绵，白珑站在是身后，她知道主子在等宁王回府。
“这天儿，下了有半个月了吧？”傅惟慈抬头看了眼阴沉沉地天色，用力吸了口潮湿的空气。
“快二十天了，就没出过太阳。”
本该入夏的季节，却被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雨浇灭了燥意。
等了一上午，不见季方回来，只好独自用了午饭，饱腹感让人困倦，加之昨夜睡得不安稳，莺歌本提着兴致和她说话儿，一扭头的功夫，人就靠在引枕上睡着了。
吃饱就睡伤身子，老祖宗的话准没错，莺歌正想唤她，白珑扯了扯她的衣裳，嘘了一声悄声道：“主子昨夜没睡好，让她睡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9章 廊庑下烤肉
难怪眼底一圈儿乌青，莺歌点点头从一旁扯过薄毯，蹑手盖好，又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绣着帕子。
主子说她绣的桂花最好看，等她好好练练，给主子绣个荷包戴着。
傅惟慈这一睡似陷入泥沼，半迷糊半醒却就是起不来，正眼看看坐在一旁的莺歌，翻个身又睡着了。
再醒时又立着耳朵听着动静，半分声响都没有，眼睛都没睁又继续睡。
她能感觉出自己睡了好久，再睁眼天色好似都沉了，但她仍没睡够，动了动胳膊继续睡。
这可急坏了莺歌，接连睡了几个时辰，再水喜爱去天儿都黑了，入夜还睡不睡了？
“少奶奶，少奶奶。”莺歌倾身拍了拍傅惟慈的肩膀，方拍了几下，睡着的人儿就发出不悦的哼唧声，马上就要恼怒。
如此莺歌也不敢招她，静坐了一会儿去找邱嬷嬷来，从前主子也这般睡黏过，邱嬷嬷最有法子了，总能想办法哄着主子起来，还不带半点起床气的。
傅惟慈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可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睡吧睡吧，你累了。
反正醒着也没什么事儿，不如睡个痛快，爱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她就要一直睡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个身还是没醒过来，但耳朵却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似几个小丫头嬉笑的声音，入鼻还有些肉香。
这群人搞什么名堂呢？傅惟慈蹙了蹙眉，潜意识觉着肚子有些饿，晌午虽然吃得饱，主要是鸭子汤喝多了，在暖炕上睡这么久，水分都蒸发干了。
她费力睁开眼睛，原本坐着的莺歌不见了，她又动了动眼皮，发现屋内只有她一人。
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她动了动懒懒的四肢，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起身把窗子开了条缝隙，只见莺歌等人正在廊下烤肉，一股股烤焦的肉香扑鼻而来。
“真香。”莺歌故意扬声道，用筷箸将铁网上的肉翻个面。
傅惟慈咽了咽口水，关上窗子迷惘地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肉味的香气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
莺歌翻着肉，紫叶和白珑一个拨拉着炭火，一个摆上小几，摆上几盘青菜和酒壶。
屋内吱呀打开，傅惟慈带着睡醒的娟懒，无焦距的双眼飘到肉上，没甚精神地问：“什么肉？”
“猪肉，少爷刚领回来的。”莺歌上前扶着她坐在厚厚的棉垫上，笑嘻嘻地道：“朝廷这个月分了五十斤猪肉，还有三只羊，布匹数十已经登记入库了。”
“羊呢？咱们府里一时吃不了，送去覃庄养着。”傅惟慈神智尚未回笼，精神恹恹地看了眼外面终于停歇的小雨，又问：“季方回来了？”
莺歌忍不住掩嘴笑了笑，她就说主子怎么会忽略了少爷回来呢，原是睡得脑筋迟缓，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呢，少爷说换身衣裳就来。”莺歌说罢便冲着嬉笑玩闹二妞使了眼色，拽着她一齐退了下去。
白珑和紫叶规制好碗筷也走了，方才还嬉笑连连的廊庑下，只剩下傅惟慈略痴愣地盯着烤得滋滋的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0章 说辞看似严密
这个主意本就是少爷出的，果然还是少爷了解主子，故意把烤肉的炭火炉放在廊庑下，轻而易举便让主子醒过来了。
主子不仅没带着起床气，反而安静地像个瓷娃娃似的。
傅惟慈看着桌上的酒壶，拿起来晃了晃里面，满满的酒水，打开盖子闻一闻，秋梨酿的味道。
季方还没来，肉也还没熟，她侧过身看着庭院发愣，雨停了温度就升了些，加上还有烤肉的炭火炉燃着，周围暖洋洋的。
她瞧见门外走进一人来，季方一身茶白色的便服走过来，看着难得乖巧的娘子笑问：“怎么一直盯着我？”
傅惟慈抱膝望着他，反应了一瞬道：“你何时回来的？”
“你睡得正香的时候。”季方坐在棉垫上，与她面对面而坐，忍俊不禁道：“空房难守，看来娘子昨夜睡得极差。”
“雨声吵得我睡不安稳，怎么突然想烤肉？”傅惟慈用筷子将每块肉都翻了个面，现下正好烤熟了，金灿灿的勾人馋虫。
“庆祝我们首战大捷，黄太监把如何诬陷靖王殿下的事都招了，如此我们起码有个可前进的方向。”季方夹了块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
傅惟慈这才有了精神，她看着满面喜色的季方问：“如何说的？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
“他曾伺候过德妃，但当时德妃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侍妾，他说是德妃送他入宫的，也是德妃给了他东西，让他放在靖王在宫中的寝殿内。”季方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
“你们怀疑什么？”傅惟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确定黄太监所说的究竟是不是实情，不确定这个方向是不是正确的。
“德妃当年是皇上的侍妾，她的所作所为自然有陛下的授意，而当时靖王本是最有优势的太子竞争人选，除掉靖王便少了一个对手。”季方放下筷箸，略有些讥诮的摇了摇头。
“你是说一切都是陛下做的？”傅惟慈在脑海中捋顺这个想法，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不是我说，是黄太监说的。”季方的笑容不减分毫，目光略显深意地看向墙角的一颗梧桐树。
“陛下的确有这个动机，但当时陛下只是诸多王爷中的一个罢了，大齐太子向来择贤，无关嫡长，陛下若是要铲除对手，诸多皇子岂不都有嫌疑？”傅惟慈回想起永嘉帝总是和善的面容，那双眼睛并没有戾气，难道都是假的？
“阿慈不愿意相信？”季方笑容不减，望着面露急色的娘子，不再卖关子，眸底的讥诮褪去，认真道：“黄太监说的不是真话。”
“怎么说？”傅惟慈不以后自主地握住酒杯，提这颗心等着下文。
“他的说辞看似严密，实则许多漏洞，当年德妃只是陛下身边的侍妾，连侧妃都算不上，膝下有一子，试问陛下如何会找这样的人帮自己谋划大业？
若是找最佳人选也该是皇后娘娘，薛家的地位在盛京首屈一指，怎么会选择默默不稳的侍妾母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1章 所谓实情
季方换了姿势，舒服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退一万步，陛下当时的确选择德妃共谋大业，当时德妃膝下有一庶子，即现如今三皇子豫王，这么多年可曾见陛下豫王格外偏爱？德妃若是与陛下谋，太子之位怎会如此轻易落入舒延头上。”
季方的推测很合理，这些话正是可疑之处，傅惟慈赞同地点点头：“如果真是如此，德妃现如今该位同副后，而不仅仅是四妃。”
“所以，黄太监明显在诓骗我们，如此也好，起码陛下不是当年谋划之人，咱们的阻力越来越小。”季方浑身轻松地靠着小几旁，盘腿看着从乌云缝隙里漏出来的一丝阳光。
德妃的嫌疑基本落实了，毕竟黄太监是她送入宫中的，她必定是参与之人。
傅惟慈敛容盯着盘子中的肉，眸中浮上震惊，良久不曾褪去，倏地又露出了然的浅笑，眸底的不可置信尚未褪去，抬头道：“我知道是谁了，这个黄太监真是自以为聪明。”
季方偏过身子望着她，她眼底带着莫名的苦涩，嫣红的唇畔艰难地启合：“能让黄太监把脏水泼到永嘉帝身上，足以说明真正的元凶是比永嘉帝还厉害的角色。”
傅惟慈说出这番，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如凛冬的冰冷，让她咬着牙打了个寒颤。
她朝着炭火炉靠近，发现炭火的温暖没法温暖她从心底冒上来的寒意，只得作罢继续道：“昨晚我和紫叶他们玩闹，看到紫叶便想起她把所有的积蓄都给弟弟治病，但她那好吃懒做生死不明的爹，不知在哪潇洒。
或许这个念头让重新审视了先帝和靖王殿下的父子关系，我记着白珑跟我说过，有传言说出靖王并非先帝所生，若当真如此，一个抱养来的孩子品行纯良，尊法守礼，引得朝臣们的夸赞。
这种风头就算不足以立为太子，但打压了其他皇子们的闪光点，若是如此，你说先帝会不会出手料理他？
或许靖王是抱养的传闻是假，但陛下觉着他阻碍了立储的道路，无论立谁，后世都会苛责他立储不公，不明。
加之这个皇子并不得宠，又会如何做？”
季方此时的感受与傅惟慈一模一样，周身泛凉，如坠冰窖，当时黄太监说出所谓的“实情”，他就觉着自己忽略了什么。
隐约觉着被自己忽略的线索是至关重要的，当下听傅惟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难掩眼中的讶然，皱眉道：“是先帝。”
“都说皇家无情，当初的我是不信的，现如今却不得不信了，不知我父亲到死知不知道要他的命正是他的父亲。”傅惟慈说着讥讽地冷笑了两声，她本以为要从荥阳回来才敢肯定，没想到黄太监的供词，让她彻底肯定了。
“阿慈，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还靖王一个清白。”季方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渗人，他尽量安抚她的情绪，见她已然心冷的笑容，心下更是五味杂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3章 娘子有何不敢？
她盯着他浅笑的侧脸发怔，季方已经靠了过来，贴着她的脸，柔声道：“今日是个难得艳阳天，咱们出城转转。”
“出城？”她搂着被子满脸的问号，静默了一瞬又问：“你今日休沐吗？”
季方闭眼摇了摇头，情不自禁抚摸着她的脸颊道：“但今日可以不去，陛下昨日要面见翰林院诸位大学士，我们这等便可图个清闲，惫懒一日。”
傅惟慈蹙了蹙眉：“你这样消极怠工可不好，依我看你们该老老实实地守着翰林院，万一陛下有召见呢？”
季方对这个小家伙着实无奈，抬手用手指把她的嘴堵住，嘘了两声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若是有召见，咱们这城外可转不成了。”
傅惟慈低头看了眼压住自己嘴唇的手指，眼中浮上些许狡黠，趁着季方不留神，张口便咬了下去。
如此毫无防备的被牙齿咬住，季方心头不免一惊，眼底放光的看着她，正洋洋得意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摇头晃脑的示威。
明眸皓齿，季方觉着手指没那么疼了，软软温温的触感，让他想贪恋更多。
傅惟慈故意亮出自己尖尖的犬齿，她能感觉尖锐的牙齿衔住温软的指腹，她正沾沾自喜，突觉身侧男子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种灼热的气息极快的吞噬着她的身体，她想了想迎上他的视线，那眸子里半分疼意都不见，只有灼灼光亮，极尽刺痛地望着她。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来，她转身掀开床帐就要溜之大吉，奈何她方掀开被子，一只脚方踩到脚踏，一只有力的手被抓住她的胳膊。
一个反力把她重新扯回床榻上，她觉着自己就是扑腾着翅膀要飞走的小雀，本以为可以逃离笼子，却被一只手按住了翅膀。
季方趁她没反应过来，先将她压在身下，彻底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面前：“想溜？”
傅惟慈知道自己是插翅难逃，除了服从没旁的法子，她心下想笑，晶亮的眸子填满了笑意：“不敢。”
“娘子有何不敢？”季方说着垂下头，呼吸的温热气息扑在她脖颈间，使得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颤栗中她脖颈间白皙肌肤一动一动的，瞬间紧绷着，似正全力反抗一般。
他不允，他不允她有半点的排斥，他不允她抗拒，骨子深处的征服欲望被勾起，季方倾身贴着她的脖颈。
傅惟慈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明知脖颈处是她的敏感处，却故意自此处流连，似有似无的碰触，时有时无地温热喘息。
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故意这般引她浑身战栗，她在心底暗骂了声混蛋，抬起手臂将他搂进自己怀中，故意挑衅道：“怎么？夫君是心有余力不足吗？”
她敢！她敢此时此刻说这种话挑衅自己，季方眸中仅剩的清明褪去，勾着唇角在她耳边轻笑，贴着她的耳朵道：“娘子可犯了大忌讳，看来我不惩罚你是难以正夫纲了。”
傅惟慈咯咯地笑起来，双手从他肩膀向下游移，娇嗔地在他耳边吹气：“什么大忌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4章 实际行动寓教于乐
季方乐得和她玩这种游戏，不去阻拦她的手，反而腾出一只手，学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为夫要用实际行动来寓教于乐。”
傅惟慈彻底被“寓教于乐”四个字逗乐了，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床帐内，她将指尖的衣带勾开，用指甲划过精瘦的腰间。
“妾身喜不自胜。”傅惟慈微垂下眼眸，好看的眼梢上扬着，弧度前所未有的勾人心魄。
接下来的事情充分展现了何为寓教于乐，傅惟慈翻过身抓着枕头时，脑海中还回荡着这四个字，从今往后她怕是没法直视这个词了。
季方用实际行动反驳了心有余力不足这句话，不仅如此当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如灿花绽放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为夫，心有余力不足吗？”
傅惟慈一只手抓着床帐，杏眸迷离地看不清面前的人，但她心下却忍不住笑出声，开口便换了种腔调：“心有余力很足。”
像从前那般，季方亲自服侍她起身沐浴，在她满是嫣红的脖颈上画两朵浓烈绽放的梅花。
莺歌等人进来伺候时，瞧见主子坐在梳妆镜前愣神，怎么一早就筋疲力乏的模样？
“今儿是难得好天气，少爷说一会儿要出城，吩咐我们别耽误工夫呢。”莺歌上前梳着青丝，看着镜中的主子，双颊红润地似桃花，杏眸含水似湖，当真好看极了。
出城......傅惟慈若有所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既然出城就不会见着旁人，那她也不必耗费心神梳个发髻，怎么有趣怎么来。
她按着莺歌的手，笑眯眯地问：“你会编辫子吗？”
“会，主子想梳什么样的辫子？”莺歌不解其意地看着镜中的傅惟慈，脑海中想着各种辫子的样式。
傅惟慈侧头对着镜子指着两鬓和发顶：“这儿、这儿，编个小拇指粗细的辫子，然后束起，像西域人那样的发式。”
其实就是编两个装饰用的小辫子，然后束起马尾，她一时表达不清，但莺歌听懂了，连连称好便动起手来。
“紫叶，我记着先前皇后赏赐了件异域服，拿出来吧。”傅惟慈说着打开首饰盒，在里面翻找着，直到摸到一条银链，才笑呵呵地掏出来。
小时候看电影最喜欢紫霞手上的铜铃了，风靡一时的小物件儿，在现代时没地方用得着，戴起来不伦不类的。
现如今正好过过瘾，先戴上戒指，再系好手链，手背的链子上两个小银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主子今日的打扮定会让少爷耳目一新，大齐国还无人这般打扮过呢。”莺歌变编着辫子，再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束起，两侧留着两缕长发。
傅惟慈挑拣首饰的空档，白珑将烧热又放凉得铜条拿进来，将两侧一小缕头发卷起，变成好看的弯弯的头发，如此异域风情更足了。
莺歌犹嫌不足，挑了两根金线夹杂在马尾辫中，如此再换身利落的衣裳，衣服上的刺绣乃是异域绣娘绣的花样，图形和配色都截然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5章 家中的美娇娘
傅惟慈站在落地水银镜内转了好几圈，心觉着这异域服装当真爽利，细节别致，免去了宽大的袖袍和曳地的裙摆，行动起来毫不累赘。
傅惟慈穿上鞋子便往堂屋去，本以为早饭摆在堂屋，走进才发现堂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季方坐在圈椅内喝着茶。
她蹦跳着跑到季方面前，负手垂头看着他，飞扬的眉眼显得愈发俏皮，瞪着滴溜圆的眼珠儿问：“饭呢？”
她运动了一早上，肚子早就叽叽咕咕乱叫，难道要挺着空荡荡的肚皮出去转？
季方本来只看见她今日换了身别致的裙子......还有鞋子，含笑抬头蓦地撞见她清爽利落的打扮，竟微怔了一瞬。
方下去的茶水尚有停留在嗓子眼里的，见此状一时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脸色通红，坐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若不是声音是阿慈的，他当真要怀疑有人将他娘子偷偷调换了。
傅惟慈替他捋着后背，笑吟吟地道：“我好看吧？”
好看，着实好看，季方差点以为自己娶了个异域女子回来。
等季方欣赏了几圈，傅惟慈急不可耐地问：“早饭呢？”
季方牵起她的手，他究竟娶了什么样的女子回来，总是隔三差五的让他新鲜地欲罢不能，此时他甚至不想让外面的人见着他家中的美娇娘。
“咱们出去吃，沿路你想吃什么咱们便吃什么。”
今日跟着季方出门，像寻常夫妻那样，婢女随从一律留在府中，只配马车与马夫，两人坐在马车内掀开竹帘，让外面的阳光泄进来。
季方靠在一旁看着她欢天喜地的坐不住，强硬地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侧，宠溺地眯起眼睛道：“安静坐会儿，一会儿要爬山，别耗光了精力。”
傅惟慈侧头盯着他，眉头蹙了又蹙：“爬山......”
她隐约觉着自己的腿肚子在颤抖哆嗦，踏青不是应该去阳光明媚的草地上，抑或是水秀的河畔旁，感受大自然的风光。
“山顶风光无限，我让邱嬷嬷准备了肉酒菜，咱们在山顶野炊，岂不妙哉？”季方将她的胳膊夹在腰侧，佯作未见她脸上几近苦痛的表情。
大夫说她春日里出出汗对体内寒气的发散很有助益，平日里她总是坐在桌旁雕刻，难得有机会出去活动活动。
“山多高？陡吗？”她认命地坐好，又不敢把不情愿表现的太过明显，佯作自然地问。
季方侧过头看着外面的太阳，这副模样当真有趣极了，让他忍不住想笑出来，只好望着刺眼的太阳偷笑道：“不高，不陡。”
马车缓缓驶动，傅惟慈趴在车窗边，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感受春风拂面，或许爬山没什么不好的，锻炼下筋骨，顺便还能减肥。
季府门前的道路又宽又长，需要在街角转个弯才能见着热闹的场景。
马车方转了弯，热闹近在眼前，忽闻外面传来一声问询：“可是季编修的车驾？”
傅惟慈好奇地探着头往前看，等她要问季方是何人时，外面的人已经来到马车下，恭敬地垂身的道：“大人，陛下传您进宫商议要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6章 成何体统！
傅惟慈坐在车厢内，周身浸润在阳光下，却如冷水从头完，宫门口的宫人分分屈膝行礼道：“见过德妃娘娘。”
“见过德妃娘娘。”敏和拉着傅惟慈一同行礼，两人屈膝垂头，只听对面德妃只淡淡嗯了一声。
德妃身后的八公主亲昵地凑上前来，满眼新奇地看着傅惟慈的衣裳和发式，故作天真道：“母妃，你瞧皇姐今日的打扮多新鲜呐。”
德妃居高临下地瞄了一眼，一把拽过八公主，厌弃地道：“粗鄙简陋，宫外如此无人理会，宫中穿戴此风，成何体统。”
德妃前几日才得知陛下忽然勒令女儿安心养病的缘由，原是这个下贱的丫头片子胡言乱语，惹得陛下不快，迁怒女儿。
不过是皇后收养的毛崽子，给她几分颜面就以为能上天了，若知她是如此不识好歹的玩意，何必装了这么久的和善。
傅惟慈对德妃忽然大转变的态度并不吃惊，闻言浅浅一笑，附和着道：“德妃娘娘教训的是，粗鄙的是昭阳的心思，可不是这身衣裳，这身衣裳乃是皇后娘娘所赐，宫中诸姊妹都有呢，想必您不会嫌弃赏赐之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8章 小伎俩手到擒来
德妃见着傅惟慈就窝了一肚子火，见她恭顺心下稍稍舒坦些，但这种舒坦是夹杂着针芒的，戳得她浑身难受。
皇后娘娘这番说辞怼得她脖子上经络一跳一跳，暗暗地吸了口气，沉默了半响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但厚待外族是一码事，形同一家人又是另一码事。”
“总不能要求年轻的小姑娘像咱们这般老气横秋，她们总得有个年轻的样子，咱们既是过来人，就该包容些，陛下一直认为把孩子们拘在条条框框内的法子不好，德妃最会体察圣心，想必会感同身受吧。”
薛皇后抚摸着膝上的玉如意，语气温柔，却堵得德妃反驳不出来。
“都是昭阳不好，惹了德妃娘娘不悦，昭阳给您告错了。”傅惟慈适时开口，态度端正，让人挑不出错处。
德妃心口积郁的火气愈发盛了，又不敢发作，好一个皇后，好一个郡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她架得下不来。
今日这颜面她们是打定主意不给自己了，一个故作姿态的诚恳谢罪，一个伪善虚假的轻描淡写，里里外外所有的道理都被她们说全了。
总归都是她小题大做，不慈小辈，德妃抓着椅子扶手，指甲暗暗用力地抠着，若是不能发泄在椅子上，她怕自己端不住体面。
薛皇后直了直身子，当着小辈的面儿她不能咄咄逼人，继而问：“德妃可是有什么事？”
八公主仍规矩地坐着，等了一会儿听不到母妃的回话，狐疑地看了一眼，只见德妃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不知再想些什么，连皇后娘娘问话都没留意。
她歪过身子，小声提醒了句：“母妃，母妃，皇后娘娘问话呢。”
德妃这才如梦初醒般看了看上方，眨了眨眼睛强作尊荣的姿态，扬起声音道：“臣妾有一事想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臣妾想看看宫中还有没有纲纪规矩！”
语气带着明显的火气，她拽着八公主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竟跪在地上，扬着下巴问：“今日教小八绘画的女先生，竟出言不逊辱骂小八榆木脑袋，臣妾知道她是您亲自挑选入宫的，自恃您的青睐在公主们跟前半分下人的德行都没有。
但公主们都是天之骄女，岂能被区区一介女先生辱骂，指责小八一人不妨，臣妾的女儿自没有皇后的人尊贵，但这个狗奴才仗着您的偏爱，藐视皇女，那就是藐视陛下，藐视大齐。”
德妃虽跪着，但背脊挺得很直，半分受委屈的姿态都没有，哪里想求皇后娘娘做主的，分明是领着女儿来问责来了。
她心中有气，上纲上线这种小伎俩手到擒来，看皇后怎么解释，最好闹到陛下跟前，让陛下瞧瞧皇后娘娘是如何苛待小八，指了个狗奴才日日折磨小八。
傅惟慈看着德妃居高不屈的背脊，凑向敏和身边问：“哪个女先生？”
大齐国女先生屈指可数，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找无名之辈教导公主们，起码名声才学兼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9章 编谎话装可怜
“德妃说的这位是康夫人，专门教我们绘画的，因为八妹身子不好落下许多，母后便让康夫人单独去她宫里教习，等赶上我们的进度再在一处。”敏和小声低语。
她看着八妹连连委屈的模样，略有些不解地撅了噘嘴，这位康夫人的确脾气古怪，但的从未听她辱骂过谁。
但毕竟相处的时日不多，她也不敢笃定说康夫人不会如此，敏和为难地看了看上方的母后，不知母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傅惟慈听到康夫人三个字时，眸光一动，这位康夫人早先是教薛家几位表姑娘绘画的女先生，名声颇大，曾经傅大小姐有幸听过几日，受益匪浅。
薛皇后定是觉着康夫人画艺精湛，又是知根知底的人，才请到宫中教习各位的公主的。
过往从未听过薛家表姑娘抱怨过康夫人责骂过她们，连薛家表姑娘都不曾责骂，又怎么会对公主不敬？
德妃所言未必句句是真，八公主或许真受了斥责不假，但总不至于骂公主是榆木脑袋，德妃是笃定无人敢指认她说谎。
“小八，康夫人当真如此说的？”薛皇后望向八公主，语气放得柔和，似怕惊了受委屈的人。
“是、是的，康夫人这半月来指导儿臣画画时总骂儿臣笨，儿臣知道自己笨，身子又不争气，耽误了许多课业，定不如其他姐妹们聪慧。”八公主边说边哭，屈辱夹杂着委屈，让她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
“日日如此吗？”薛皇后又问。
八公主用帕子擦着眼泪，抽泣中双肩不停的抖动：“日日如此，起初儿臣想忍下，但今日正巧被母妃见着，儿臣受不了、受不了这种委屈，儿臣笨难道是儿臣的错吗？”
敏和本还有几分信德妃母女的话，但听到此说日日如此，她便知道这对母女在撒谎，即便康夫人的人品她不敢保证，但依着小八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性子，如何能忍半个月？怕是当即就会告状。
她正要起身反驳，放在桌上的胳膊却被死死地按住，侧头一看傅惟慈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敏和不解其意，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德妃母女的谎话，这两人一唱一和，编谎话装可怜，着实招人恨。
傅惟慈望着薛皇后比划了出去的手势，然后悄无声的退出大殿，秀姑紧随其后。
“秀姑，季方现在正在陛下跟前，你能不能找人带句话给他？”傅惟慈心下已有了主意。
“郡主请说。”秀姑侧耳过去，听着轻轻柔柔的声音，了然地笑了笑：“您放心，保证转告给季大人。”
德妃来势汹汹，领着八公主又哭又闹，显然是想闹得越大越好，那就让她得偿所愿，届时别后悔就好。
秀姑走后，傅惟慈站在廊庑下望了眼艳阳高照的碧空，春日里的天空总给人一种很近很近的错觉，不似秋冬，天高云淡。
她只站了一小会儿便回去了，德妃和八公主已坐在椅子上，八公主低头抹泪，德妃一副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1章 反其道行之
当下听傅惟慈如此说，神情松动，抬眼看着镜中举止动作有条不紊的义女问：“莫非昭阳有主意了？”
傅惟慈点点头，将篦子放在桌上，替薛皇后揉捏着额头：“康夫人的绘画的能力在大齐屈指可数，不能因为德妃这点心思就断了前程。
所以儿臣想了馊主意，或许能替康夫人解围，母后可愿听听？”
薛皇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依靠卢氏的女儿，这种感觉当真极好，或许卢氏把她留下，就是想让自己有个念想。
“说来听听，如果主意不馊，本宫重重有赏。”
傅惟慈笑吟吟地点头称好，杏眸弯弯地道：“德妃娘娘想借口康夫人辱骂八公主达到目的，依着她所想咱们就算反驳必定是要找康夫人亲善待人的证据。
如果咱们反其道行之，落实了她所说的，证明康夫人的确性格古怪，常口无遮拦，德妃娘娘定会措手不及。”
薛皇后皱了皱眉，她当真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了，聪明伶俐都不足以形容她，难怪她在异乡仍能过的风生水起。
“来人那，去找康夫人来，顺便交待她几句话。”薛皇后起身走到书案旁，执笔写了几行字，交给宫婢，嘱咐道：“务必亲手交给康夫人。”
“母后，此事还要知会敏和皇姐，有她的证言，父皇会更确信如此。”
薛皇后望着书案上的纸笔出神，倏地一笑：“昭阳的聪明劲儿，嫁给人臣着实可惜了。”
“不可惜，季方并非庸庸臣子，将来必会得到父皇的重视，儿臣得母后夸奖聪明，挑选的夫婿自然不能差了。”傅惟慈几步上前，蹲在薛皇后的面前，露出乖巧的模样。
薛皇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个主意很好，若是康夫人对任何人都如此，便不算苛待八公主。
我在陛下眼里也少了份嫌疑，康夫人再表现的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名望为无物，反而凸显的她专注本心。”
“儿臣交代季方要在陛下面前无意提起康夫人，适当夸赞康夫人画艺高超，并且提一提如今文人墨客总是清高自傲的。”傅惟慈牵着唇角笑着，如此德妃的计划不仅落空，反而会惹上宠溺八公主的嫌疑。
“看来往后得多让你进宫，多给本宫出谋划策才是。”
“多谢母后偏爱。”傅惟慈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继而道：“儿臣先出去知会敏和皇姐，母后歇息片刻。”
她能得到宫中大人物的赏识，已然很知足了，这份关系处理越融洽，越紧密，将来靖王的事胜算更大。
傅惟慈心满意足的模样让薛皇后泛起一阵酸意，这孩子在外面吃尽苦头，无论是傅家还是梁县，若是在百般宠爱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何必这般战战兢兢，左右谋划。
这份心机若不是被逼到一定地步，怎么会出现在这般年轻的小姑娘身上。
卢氏费尽心机留下这个女儿，却让她受尽了磨难，看着眼前八面玲珑的傅惟慈，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2章 好戏正要上演
薛皇后从内殿出来时，半散的长发并没有盘起，面容透着许多疲累，连连叹气地坐到凤椅上，按着太阳穴道：“德妃不必如此，本宫已让人将康夫人唤来，细细问清楚。”
“这个狗奴才自然不会承认，她做过的事如何能承认？依我看不如严刑逼供，皮肉疼了她才能说实话。”德妃咬牙切齿的发狠，心下瞧见皇后娘娘这副模甚是得意。
康夫人是她安排进宫的，底细被自己查的一清二楚，如今出了事陛下必定会埋怨她，甚至怀疑她故意指使康夫人如此。
好戏正要上演，皇后娘娘的身子可不能先倒下了，等会儿陛下出了书房，就会得了消息往凤仪殿来。
德妃胸有成竹地扬着下巴，尽管她将得意掩下，但浑身的姿态就是让人一眼洞穿她的沾沾自喜。
傅惟慈坐在一旁闲下心来看戏，她捡了颗干杏仁肉放嘴里嘬着，小心地冻着嘴唇和喉咙，不多会儿，外面的秀姑声喊着：“陛下万安。”
德妃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傅惟慈就是起身站立的空档，再见德妃她已然泪眼汪汪，委屈地抽搭着。
八公主更是频频用帕子拭泪，哭得愈发甚了，傅惟慈咬着杏仁核儿，垂着头想哭吧哭吧，这会儿闹得越厉害，待会儿就有得傻了。
永嘉帝进门就被哭泣的德妃母女俩吸引住，本来松散的表情瞬时凝重起来，不悦地盯着德妃问：“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还有个当母亲的稳重吗？”
难怪将小八管教的小家子气，成日就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处处耍小心眼。
傅惟慈的目光都被永嘉帝身后跟着的人吸引，除了太子舒延，还有季方一身官服站在后方，因为官级低，颜色浅却显得生机勃勃。
她偷偷瞄了季方好几眼，与他对视一瞬又不敢停留，连忙收回视线规矩地站着，他什么时候换得官服？
平日里他总是常服出入，到了翰林院再换官服，极少见他穿着，没想到这身衣裳如此合身。
想来是面圣的必得衣着整洁，如此反而让她饱了饱眼福。
就在傅惟慈含羞望着季方的空档，永嘉帝走到正上方的位置上坐下，侧头看着一旁的薛皇后：“头疾犯了？”
“臣妾去整理妆发，先退下。”薛皇后抬了抬手，秀姑立马上前扶住。
德妃被斥责心下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听陛下对皇后说话时语气和缓，不免嫉妒心盛起。
“都是臣妾的错，扰得皇后娘娘头疾发作，还请皇上、皇后恕罪。”德妃强忍着眼泪，抿着唇硬是不道一声委屈。
如此忍气吞声的模样最是招人怜爱了，果不其然，永嘉帝再看向德妃时，眼神不似方才那般严厉，捏着手中的玉扳指道：“都坐下吧。”
“谢皇上。”
舒延坐在下首位，傅惟慈和季方邻座，她抿唇望着他娇羞一笑，不知为何，见到如此英朗俊秀的季方，害羞的竟然是自己。
许是对面坐着的是太子，德妃也不敢当着永嘉帝的面儿明里暗里指责将矛头引向皇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3章 手指尖儿都在哆嗦
阳光被云彩遮住，映近大殿内的阳光少了些金光刺眼，屋内每个人的表情似乎看得更真切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永嘉帝终不似方才那般疾言厉色。
语气和缓的如屋外的春风，让德妃方忍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委屈得连回话都不成了。
德妃对付男人手段精明，她知道装委屈要适可而止，此时必须得回话，于是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是因为小八的绘画先生，今日臣妾去看望小八，听见康夫人正责骂小八，骂得十分难听，不堪入耳，臣妾想请皇后娘娘做主，惩治那个狗奴才。”
永嘉帝神情并没有她预想的那般气恼，反而微怔了一瞬，略有深意的视线望向季方，这位康夫人不就是季方提起过的绘画高人吗？
德妃见陛下的反应不如预期，自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原因，心底不免升起几分愤懑，继续道：“小八是是因为身子不好才落了课业，皇后娘娘特意指她教导小八，可她却辱骂公主，分明是没把天家的威严放在眼里。”
她就知道陛下会偏袒皇后，这么多年她早就看出来了，德妃气得手指尖都在哆嗦，死死咬着下唇。
“陛下，小八是您的公主，康夫人如此做是对天家不敬，是对您不敬，皇后娘娘既然让她教导小八的课业，她就该尽到为人师的本分。”德妃忍不住继续添油加醋，非要逼着永嘉帝开口将过错归咎于皇后身上不可。
永嘉帝面露不耐，侧过脸不去看德妃，心底对她如此不懂规矩的状告甚是反感。
但当着诸多子女的面儿，他又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任何一个人，只得耐着性子问：“小八，你觉着康夫人待你如何？”
八公主一直依仗身子娇弱多受些偏宠，猛然被问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德妃，见她正用帕子拭泪，忙擦了擦眼角道：“母妃说的没错，康夫人对儿臣十分严厉，时而露出厌弃儿臣蠢笨的态度，儿臣只是开蒙晚，并非是蠢笨，请父皇替儿臣做主。”
“就是，这个康夫人仗着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便目中无人，哪有先生嫌弃学生蠢笨的，她厌弃小八直接不教她便是了，何故如此磋磨她，让她成日郁郁寡欢。”德妃捏着帕子，抱怨起来语气铿锵，长篇大论地连抽噎都忘了。
这番话让舒延神经紧绷了些，他警醒着德妃的每句话、每个眼神和动作。
再观察永嘉帝神态，总觉着事情颇有玄机，他尴尬地笑了笑：“父皇，教习先生都是母后挑得人选，学识涵养和做人品行都是经历重重考察的......”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小八在说谎了？”八公主贸然打断舒延的话，无辜的眼睛噙着眼泪，泛红的眼眶让人心生怜爱。
她满腹委屈地走到永嘉帝身侧，略显苍白的小脸忍住抽泣：“父皇，小八没有撒谎，康夫人苛责儿臣，这半个月来儿臣忍气吞声，今日若非母妃撞见，儿臣本事不想生事，不想给母后找麻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4章 严惩康夫人
“父皇，小八向来乖巧懂事，行事规规矩矩，从不任性妄为......”敏和的话说了一半，舒延便投来示意她闭嘴的目光。
正巧薛皇后梳妆妥当正走过来，除了皇帝，其余人纷纷起身，待皇后娘娘落座才都坐下。
德妃本讶然敏和竟会偏向女儿说话，现下被打断便来不及深思，转而望向薛皇后，语气早不似起初那般咄咄逼人，异常恭顺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康夫人得您的青睐，听闻早在宫外时便时常教导母族里姑娘们，如今臣妾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娘娘为难。”
德妃边说边打量永嘉帝的神色，见其似有肃厉之色，不免得意了些，继续添油加醋道：“今日是小八受了这般辱骂，来日若是其他公主受了这等委屈，嫔妃们爱女心切，又怎会像臣妾这般忍无可忍才请您做主。”
薛皇后坐镇后宫多年，岂会被她三言两语挑拨得失了分寸，面不改色地宽慰道：“德妃确实受委屈了，小八同样受了委屈，即日起本宫便不叫康夫人教导小八了，再替她另寻良师。”
永嘉帝一直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闻言视线移到德妃的脸上，歪着身子靠在引枕上，附和道：“皇后的处理你可满意？”
德妃隐约觉着情况不妙，若是如此岂不是让人觉着她矫情？而且公主们的教习先生，多大的肥差，她收了百两黄金答应办妥此事的。
“康夫人举止失当，言谈粗鄙，实在担当不起公主们教习先生一职，臣妾并非是只为小八而来，而是替合宫里的公主们而来。”
德妃说着站起身，冲着上方屈了屈膝：“恳请皇上、皇后娘娘严惩康夫人，教其尊卑。”
“德妃，你适可而止。”皇后终于板起脸，满含愠怒地看向德妃，声音稍添厉气：“你既为小八受委屈而来，本宫给了你说法，本宫劝你见好就收，免得得不偿失。”
德妃面上惶恐，心底却一番得意，当即跪下：“皇后娘娘对康夫人感情颇深，臣妾能理解，但事关公主们教养的大事，依臣妾看必须将康夫人赶出宫去，不准她再做女先生。”
永嘉帝一时辨不出哪个更有道理，德妃的脾性本就是得理不让人，今日这般言之凿凿，不肯退让，或许真有此事也未可知。
但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季方的话，方才在书房，季方无意提及昭阳进了宫，还说听闻康夫人在此，想来探望一番。
皇后挑选的绘画先生竟曾授业于昭阳，他便随口道了声，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季方却摇头笑称，这位康夫人性子古怪，颇有几分为人墨客的清高，最是看不管不学无术，骄纵妄为的学生，当初昭阳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见着德妃如此，他本想着是小题大做，但德妃这般不可罢休，可见并非小事。
永嘉帝不经意地瞥了眼薛皇后，这一眼便泄露了他的怀疑，皇后与德妃关系不算融洽，难道当真是皇后撺掇康夫人故意苛责小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5章 斩钉截铁
若是如此这个皇后当得太失责了，永嘉帝想不出德妃底气十足的根由，这般斩钉截铁，并非虚张声势。
舒延和敏和都察觉出父皇那一眼情绪复杂，心底沉了沉，看来还是让父皇起疑了。
薛皇后察觉出永嘉帝的视线，但仍做未察觉，薄怒地声音直逼德妃：“德妃，你口口声声为了合宫里的人，但本宫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康夫人的不是，康夫人教导其他公主已有半年之久，若你说的是事实，难道其他公主的一年比不过小八的半个月？”
“皇后娘娘！”德妃一改哭哭啼啼的模样，蹙着眉似痛心疾首道：“康夫人是您的人，合宫里谁敢言语？”
说罢又膝行着朝永嘉帝方向挪了两下，神色坚决地道：“陛下，臣妾没有怪罪皇后娘娘的意思，毕竟娘娘深居宫中如何得知一人的品行，臣妾只是替各位宫中着想，恳请陛下赶走康夫人，另择良师教导公主们。”
傅惟慈杏眸微微弯成好看的弧度，抚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蓦然发声：“依儿臣所见，天底下除了康夫人，再无人担得起画艺第一人的头衔了。”
她一出声，众人便将视线都移到她身上，永嘉帝心下正踌躇不决，知道康夫人曾教导过傅惟慈，便想听听她如何说。
傅惟慈起身屈了屈膝，含笑开口道：“康夫人教导儿臣乃是十年前，那是康夫人已年逾四十，现如今已是五十多岁的高龄，想来皇后娘娘请康夫人费了不少工夫。
康夫人性子古怪，但画艺却是天下第一人，寻遍大齐国再无人能越过她，当年儿臣曾因在画布上胡乱涂抹，而被康夫人责罚十个手板子，如今想想手掌心还疼得紧呢。
但严师出高徒，儿臣如今分外感谢康夫人当年的教导，当初的是个手板子告诫儿臣，不可糟蹋纸笔，要对学识抱有敬畏之心。
其实身为女先生，她大可以拿着供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赚德盆满钵满，回乡养老，何必冒着触犯天威的风险，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但或许违背了她做先生的准则，毕竟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杆秤，这杆秤上载满着金钱，名利，还有内心的初衷。”
“哼，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你如何能与公主们相比？如此苛责的对待你实属正常，正由此可见康夫人本性如此。”德妃毫不留情的打断傅惟慈的话，侧头讥讽地瞪了她一眼。
“德妃。”薛皇后按着椅子扶手，几欲起身却只攥紧了扶手，厉声呵斥道：“谨言慎行，昭阳是陛下和本宫的义女，虽然她为郡主，但与宫内的公主并无两样，你如此说是想告诉众人，当初陛下的旨意都是空口白话吗？”
德妃始觉方才的话不对，慌乱中忙改口道：“臣妾、臣妾并非此意，臣妾是说当时的昭阳郡主只是傅家的女儿，身份自不比如今陛下恩赐的高贵。”
“德妃娘娘说的没错，儿臣所言不比当下，诚如德妃娘娘所说，合宫里受康夫人教导的公主不在少数，既然她们不敢说平日里受苛责的话，但您忽略了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6章 那是哪般？
傅惟慈面向敏和公主浅浅一笑，目光坦荡荡地望向一永嘉帝：“父皇，敏和皇姐虽为嫡公主，但同姐妹们都是同等待遇，她也受教于康夫人，想来无人比皇姐的话更令人信服了。”
德妃从傅惟慈开口说话时便隐隐觉着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闻言看了眼敏和，垂头道：“照理来说敏和说得没错，但她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当然会为了娘娘不惜说谎话，她若说康夫人品性敦良也不足为奇。”
说了这番话，德妃心头萦绕的不安愈发强烈了，傅惟慈是皇后的人，这点毋庸置疑的，她们想保住康夫人定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是错误的。
当下合宫里的人即便向着康夫人说话，只会被怀疑是屈从于皇后的威仪之下，她把这些人的作证的可能性都断了。
敏和都不必她劳心费神，皇后的女儿自然是维护康夫人的，可她就是觉着不安，想起敏和那会儿的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正在德妃思虑的这一刻，敏和站起身，先是走到八公主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蛋：“小八，你从小身子不好，母后替你寻遍了天下名医，你怎么怀疑母后的用心？你我同是她的女儿，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
敏和满脸怜惜，似有些伤心、委屈、失望掺杂其中，八公主不解其意，她们姐妹两人向来不怎么热切的，更极少做这种亲密的举动。
“父皇，儿臣不敢说谎偏袒康夫人，康夫人的确非常严厉，先前儿臣因迟到被康夫人罚站半个时辰，还要面向妹妹们告错。
这件事您随意传召一位妹妹便可知，当时康夫人说儿臣耽误了不止是自己的时间，而是所有人的时间，每人等儿臣一刻钟，诸多妹妹加起来便是几个时辰。”
德妃默不作声，她攥紧了拳头，咬牙打量永嘉帝的神色，敏和这话说的......和傅惟慈同样巧妙。
她脑海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当指甲深陷肉里，她才猛然察觉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们压根没想替康夫人辩解，从一开始她们任由自己控诉，静观自己诉说委屈，并非是无言以对，而是想看自己如何闹腾。
“当真如此？”永嘉帝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他将目光定在德妃的身上，满是冷意。
“是，康夫人的确如此严厉，她时常会说宫里养大的孩子若是不好好读书，还不如外面谋生计的莽夫目光长远。”敏和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句话，经不住侧头瞄了眼傅惟慈。
这句话是否太过了，不如外面谋生计的莽夫......万一真的触怒父皇岂不是适得其反。
德妃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辩解，嘴唇内里被咬得发疼发腥，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等同于默认。
“不是这样的，康夫人她对小八格外的苛责，辱骂的话不堪入耳，并非敏和说得这般。”
德妃恍然无措地模样落入众人眼中，可笑又可怜，永嘉帝想起她平日里骄纵儿女的做法，沉着脸冷声问：“哪是那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7章 榆木，木性坚韧
德妃身上一哆嗦，跪在地上只敢垂头，头顶那满含龙威的视线极具压迫感，让她背脊发寒，竟不敢抬头答话。
宫人疾步匆匆进来，垂头道：“皇上，康夫人来了。”
永嘉帝这才将视线从德妃的身上移开，敛目盯着手中的扳指，沉怒道“让她进来。”
傅惟慈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季方，眨了眨眼睛，难抑欢喜地挑眉，德妃这个德行难怪会被先帝利用。
可先帝究竟为什么会挑选德妃？当初王爷府中的微不足道的妾室，这其中的缘由更为重要。
她暂且不深想此事，得了季方点头，便继续看着德妃颤巍巍的窘态，今儿这事儿不得让她长些记性，否则还猖狂的以为能拿捏住皇后娘娘了。
康夫人满头白发，走路虽慢，但一步一步甚是稳重，丝毫没被德妃的污蔑而乱了方寸。
永嘉帝自见着康夫人这般坦荡荡的走进来，心口就堵了一口气，忍不住瞪了眼德妃，无知妇人，就是这般教坏公主的。
康夫人行了读书人的大礼，拱手弯身，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沟壑，声音虽浑厚但略显中气不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康夫人，今日德妃前来转告你辱骂八公主，言辞粗鄙不堪，你可要分辨？”薛皇后肃声询问，并未表现出半点偏袒怜爱之心。
“回娘娘的话，民妇作为师长，除了交给学生课业外，还要担负起教育他们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民妇必须对得起陛下和娘娘的厚爱。
民妇承认对学生过于严苛，但言辞粗鄙不堪，民妇在文墨中活了一辈子，实在担不起这几个字，如果哪位娘娘如此认为，民妇不屑争辩，愿辞了陛下与娘娘的委托，告老还乡。”
“你骂我蠢钝如榆木，难道不是言辞粗鄙吗？”八公主见德妃被众人压得不敢言语，鼓起勇气指着康夫人分辨。
康夫人看着八公主气势汹汹的模样，自嘲地苦笑两下，躬身面对永嘉帝道：“陛下，民妇怕是教不好八公主，八公主如今已过及笄之年，却不懂老幼尊卑，只知身份贵贱。
民妇当不起八公主的先生，还请陛下让民妇出宫，尽享儿孙天伦之乐，而非被人指着鼻子斥责。”
“静和！”永嘉帝厉声训斥八公主，他极少对儿女们摆出严父的姿态，但如今却气得叫起八公主的名字来。
“父皇！”八公主挨着德妃跪下，委屈地双唇不停嚅动，忍下泪意道：“儿臣自幼体弱，课业不及诸位姊妹，但儿臣也有自尊心，如何能被人斥骂，儿臣是您的孩儿，您就忍心儿臣受这份委屈吗？”
“委屈？八公主此言差矣，榆木木性坚韧，文理通达清晰，花纹美丽，若是不经受雕刻只能被当做朽木，但修理雕刻的过程是艰难的，若是受了一刀，便喊着委屈疼痛，来日如何能成材？”康夫人年岁已高，这些话用尽了她的中气，话罢便咳嗽起来。
薛皇后见此状露出忧色，忙命秀姑拿过凳子请她坐下，又奉了茶压了压咳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8章 两两比较择其轻
康夫人动了动身子，按着胸口忍下咳嗽：“陛下，今日民妇便告罪回乡，临走时有一事想提醒陛下，民妇自做起女先生，向来一视同仁，从未偏袒过，更不会为身份地位而区别对待，之所以如此只为问心无愧，无关乎其他。”
这场闹剧闹乏了永嘉帝的耐心，他厌恶德妃小家子气，厌恶她冤枉如此正直的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拽了拽八公主的衣裳，气得差点捏碎了扳指。
“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朕都了解了。”永嘉帝靠在椅背上，看着满殿内的人，偏身冲着康夫人道：“康夫人今日受了不公，朕心下很是愧疚，大齐乃是尊师重道的，朕替自己也替不争气的女儿向您赔罪，还请您继续教导她们，交给您朕才能放心。”
康夫人惶恐地站起身，因永嘉帝赔罪二字深受感动，行跪礼道：“承蒙陛下如此信任，民妇自当全力而为。”
康夫人如此知进退，永嘉帝甚是满意，命皇后好生安抚，并赏了康夫人子女不少金银绸缎，吩咐人送回住处歇息。
康夫人一走，德妃的心更虚了，殿内安静的气氛似要掀起狂风暴雨前的平静，她动了动跪得发麻的腿，胆怯地抬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永嘉帝。
薛皇后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下冷笑，轻叹了口气道：“陛下，德妃妹妹爱女心切，许是以为独独小八受了委屈才会如此，依臣妾看此事安抚好康夫人便不算大事。”
“德妃，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永嘉帝盯着德妃，那眼神似看穿她的表面，直接洞察了她内心所想。
这让她如何回答？若说是，那便有诬陷皇后之嫌，若说不是，便有污蔑康夫人的嫌疑，眼瞧着陛下对康夫人尊重有加......但总比诬陷皇后强多了。
两两比较择其轻，德妃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回道：“臣妾以为康夫人对所有公主都如此，才会气不过请皇后娘娘做主。”
“都如此？”永嘉帝抬起头望向屋顶悬挂的烛台，盯着上面快要燃尽的蜡烛，胳膊往扶手上一甩，怒道：“可不就都如此！合宫里没人挑康夫人半个不是，反而是你不识大体，辛苦些累些便折腾出这许多事来。”
德妃一听语气饱含火气，吓得连惺惺作态都忘了，膝行着永嘉帝跟前凑过去：“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原以为你虽出身不好，但这二十年早就该改点身上的小家子气，合宫里有谁像你成日掰着手指头算计？你自己算计也就罢了，若不是今日闹出来，朕还不知你竟教坏了朕的女儿！”永嘉帝抬脚冲着德妃伸过来的手上踹过去，即便小辈在场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永嘉帝愈想愈气愤，再看这般死缠烂打的想要纠缠，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她：“康夫人好涵养，怎么都不会想到宫里竟会有你这样的妃嫔，竟在背后告她的状，真是好啊！你这个娘当的真好啊！你把朕的脸丢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9章 母女生离
“皇上，皇上，臣妾自知出身不好，但臣妾都是因为爱护公主才会乱了方寸。”德妃哭得脸上妆容花了，惶恐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揪着自己的衣襟奋力解释。
敏和见此状只觉得痛快，她朝着傅惟慈看了眼，勾着唇角笑了笑，真是自食其果。
如此不经意的举动被舒延发觉，忍不住也看向傅惟慈，姐妹两人这般相视而笑，难道方才两人的说辞是事先商量好的？
八公主见母妃如此，忍不住大哭起来，抱着德妃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哭：“父皇，儿臣知错了，都是儿臣的错。”
永嘉帝深吸了口气，又松了口气：“因德妃教女无方，过分骄纵怜爱，即日起闭门思过，八公主静和交给淑妃抚养。”
德妃懵住了，不可置信地敛了哭声，按着心口半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又红又肿，无声地流了两行眼泪。
猛然间不顾一切地朝永嘉帝的脚底下爬过去，不顾身份仪态地磕头求饶：“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臣妾吧。
静和自小身子不好，需要细心照料，离了臣妾不行啊，陛下......您责罚臣妾如何都使得，千万别送走静和，臣妾求您了。”
永嘉帝不为所动，冷漠地看着仪态尽失的德妃，冷哼道：“德妃，你当朕糊涂吗？方才你言之凿凿的控诉，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以为朕听不出来吗？”
德妃纠缠的手一顿，面色凝滞不知该怎么辩解，她起初说的那些话，明里暗里指向皇后失责，指向皇后偏袒，故意指使康夫人为难小八。
她心慌至此，却因这句话而心如死灰，陛下的意思是让她适可而止，若是不肯送走女儿，就要追究她污蔑中宫的罪责。
在陛下眼里，证据都是其次，只要圣心认定的事，那便是铁打的证据。
德妃木讷的跪着，八公主却哭得更甚了，连母妃都不再求情了，她不能不为自己争取，让她认别的妃嫔当母妃，她做不到！
八公主学着德妃的样子拽着永嘉帝的衣角，竭尽所能的哭喊着：“父皇，是儿臣的错，母妃她是不忍儿臣受苦，从今往后儿臣必定好好钻研课业，读书认字，女工绘画，儿臣都愿意学。”
永嘉帝厌恶女子如此不顾仪容，一个德妃便耗尽了他的耐心，眼见着女儿竟有样学样，气得沉沉地喘气，指着宫人怒道：“去！把八公主送去淑妃的宫中，非朕的旨意不准她们母子相见！”
殿内的哭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八公主被宫人掰着手指头，硬生生地往外面拖，半分公主的尊贵都不见。
德妃似瞬间苍老十岁，神色枯槁地看着女儿被拖走，悔恨从她心底滋生，错就错在她竟没把此事想周全。
不过是个女先生罢了，犯了错赶出宫就是，如何就闹成这般，害得她和女儿生离。
傅惟慈及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见着德妃衣衫褶皱，发钗凌乱，心中说不出的舒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0章 有宫女求见
不知父亲、母亲会不会觉着解气，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今日这事儿若是少了康夫人那番说辞，全然不成。
康夫人表现的不争不辩解，其实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辩解，尊师重道在大齐的地位仅此于孝道。
陛下尚且要礼待夫子先生，身为子女的公主竟敢指着康夫人的鼻子斥责，真是不知好歹。
本只想保住康夫人的名誉，不曾想顺带料理了德妃的嚣张气焰，在傅惟慈眼里这是不可预料的好处。
但显然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德妃被送回宫中禁足，凤仪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永嘉帝脸上的阴沉稍褪，许是那一瞬他被德妃引导着冤枉了皇后，现下心下略过意不去，他该相信皇后的人品，相敬如宾二十多年，她从未做使他为难的事。
诸多小辈都看出皇上有话想与皇后说，正当众人准备起身退下时，宫外的太监却领着一个宫婢走进来，站在门外最显眼的位置，高声道：“陛下，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翠鹦求见。”
傅惟慈方放下茶盏，闻声以为是德妃不肯禁足，又闹出了幺蛾子，凝神望了眼上方的薛皇后，心下狐疑地想着德妃并非往死里作的人。
方才永嘉帝几句话就让她收起了无理取闹，她若是想折腾犯不着等回宫在闹。
等太监领着翠鹦进来，一开口连声道该死该死，求饶的话更是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惊了傅惟慈一跳，小小宫婢替主子求情不合常理。
“不规劝主子，你们的确该死。”永嘉帝现下瞧见德妃身边的人就有气，这些奴才们一个个随着主子性子来，往往还火上浇油。
“奴婢该死，奴婢此来实是因为规劝主子不得，只能前来禀告陛下和皇后娘娘。”翠鹦额头贴着手背，伏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冲着秀姑使了个眼色，秀姑当即上前扶起翠鹦，低声道：“得空皇后娘娘会召你问话的，现如今你回去好生照顾德妃娘娘才是要紧的。”
薛皇后等秀姑说了话，侧身望向永嘉帝道：“陛下今日劳累了，今日的事德妃受了教训，改日臣妾头疾好些再细细问话。”
“不可，不可啊皇后娘娘，我们娘娘若是知道奴婢来过凤仪殿，必定不会饶了奴婢的，今日若是不说，来日奴婢怕是张不开这个嘴了。”翠鹦提着裙摆重新跪下，神色紧张又渴望的望着薛皇后。
永嘉帝盯着翠鹦的表情，缓缓开口道：“皇后今日头疾发作，但她既然执意要说，不妨听一听，有什么决定朕来做，不至让你忧心。”
皇上发话，秀姑自然不敢阻拦，退到一旁静候，翠鹦颇有视死如归的模样，狠劲咬了咬下唇，开口道：“今日我们娘娘执意要赶走康夫人，是有私心的。”
“八公主体弱，自小娇贵，德妃担心女儿受不住的也是有的，这份私心当了娘的人都能理解，所以今日的事本宫有错，本想着一视同仁，所有公主都用同一个先生，无论是习字还是女工、绘画，却忘了八公主情况特殊。”薛皇后神情淡淡的，她没为德妃求情，却坦然接受自己的疏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1章 告发
但傅惟慈察觉出她说话时眼底的光亮，那一抹强压制下去，故作平淡的光亮。
所以翠鹦的告发，是出自皇后的手？究竟是什么时候？起码她在时皇后并未表现出一点异样，她以为整件事的目的是保住康夫人的名誉。
翠鹦鼓起极大的勇气，深吸了口气道：“皇后娘娘，事情没您想得那么简单，我们娘娘想赶走康夫人，是因为她受了外面的贿赂，要安排一位女先生进来。
她计划此事好几日，觉着康夫人年岁高，管教严厉，是个好下手的目标。”
永嘉帝手中玉扳指嘎嘣一下碎成几瓣儿，所幸玉石的裂口并不锋利，龙体并未有损，但殿内的人无人敢出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几乎停止。
“你可知道你若是说谎，冤枉嫔妃的罪责足以要了你的命？”薛皇后凝气问。
“奴婢知道，可奴婢也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有朝一日此事败露，奴婢就是死路一条。
皇后娘娘，您平日里与我们娘娘相处甚少，对她许多无礼的举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们娘娘从未因此而感恩。
康夫人是您信任的人，平日里虽严厉些，但根本没有我们娘娘说的那般不堪，反而我们娘娘总是为难康夫人，奴婢见她一把年纪几次替她解围，结果都被我们娘娘斥责。”
翠鹦说罢又面向永嘉帝，下定决心要告发便就无所顾忌地道：“陛下明鉴，康夫人年岁高，懂得道理自然比小辈们多，时而会规劝八公主做人要堂堂正正，或许正是如此才惹怒了我们娘娘，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给了多少银子？如今在哪？”永嘉帝的声音犹如冰冷深渊中飘荡上来，听得满屋子的人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百两黄金，就在我们娘娘的嫁妆箱子里，箱子的钥匙一直都是奴婢保管的。”翠鹦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双手奉到皇上面前。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翠鹦掌心的钥匙，傅惟慈更是提了口气，浑身上下都泛起凉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上方的永嘉帝，怒极的平静反而更可怕，而一侧的薛皇后仍是寻常的模样，不添油加醋，也不替德妃求情。
傅惟慈知道皇后娘娘是聪明人，知道什么都不说最安全，多说多错，多说多引人怀疑，也正是因为聪明，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将德妃按下去。
她蓦地想起薛皇后那会儿说的话，她说在这深宫内占上风的从来都不是道理，而是手段。
论起来，此事也有自己的错，若不是她提醒了皇后，德妃的目的怕是教习先生这快肥差，此事还挠不到这个地步。
但傅惟慈一点儿都不后悔，她不在意薛皇后在此事中得到的好处，她在意的是德妃会不会倒霉，只要德妃倒霉，她宁愿给皇后提这个醒。
凝滞的空气让人窒息，傅惟慈轻轻地叹了口气，引来了敏和的注意，敏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她苦笑，似乎被她瞧见后宫内这些腌臜事儿而难为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2章 赃物
敏和这个单纯的公主，怕是到现在都没猜到眼前的状况正是她的母后亲手安排的。
“搜。”
傅惟慈自顾自出神时，永嘉帝将手中的捏碎的玉扳指扔倒地上，沉怒似要爆发的喊出一个字。
搜查德妃娘娘的寝宫非同小可，但陛下亲口吩咐，谁敢不从。
傅惟慈和季方跟在太子舒延和敏和公主的身后，如此紧张的氛围，两人不敢过多交谈，并肩跟着浩浩荡荡的搜查队伍往德妃的寝宫走。
身后跟着四五个太监嬷嬷，傅惟慈走在这中间，倍感压力，又不敢开口说告退，硬着头皮去瞧瞧德妃怎么倒霉的也好。
凤仪殿的消息传得很快，距离凤仪殿近的几处妃嫔宫殿都听说了消息，位分高的不愿淌这趟浑水，都装作毫不知情。
位分低的，来不及拾掇仪容就来凑热闹。
两个妃嫔不敢贸然上前，又不好问太子和公主发生了何事，傅惟慈就成了她们八卦的目标，紧跟着她小声问：“德妃到底犯了什么事？搜宫可非同小可。”
傅惟慈冲着两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妃嫔点点头，叹了口气没做声，她不愿做七大姑八大婆。
等到了德妃宫中，她身后的宫人一拥挤上去，两人将德妃最信任的太监嬷嬷拦住，其余人冲进屋内便开始翻箱倒柜。
傅惟慈站在后方，没眼福目睹德妃的惊恐失措，等她见着箱子被人抬出来时，德妃正疾步出来，推开抱着箱子问：“凭什么动我的箱子？这是我的东西。”
“是朕，是朕要搜你的东西。”永嘉帝正在气头上，负手站在德妃面前，声色俱厉道：“把德妃拉开，朕要看看朕的嫔妃多有本事，敢收受贿赂！”
德妃拼命地抠着箱子，指甲抠得上面的朱漆掉落，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两个嬷嬷拦着德妃不准她扑过去，永嘉帝见她这幅样子愈发厌恶嫌弃，指着巷子厉声道：“开！”
翠鹦从傅惟慈身后走出来，拿着钥匙凑上前，如此德妃才恍然大悟地瞪着翠鹦，顿了一瞬，将矛头直指翠鹦：“是你！竟然是你这个贱蹄子背主！”
翠鹦吓得浑身哆嗦，德妃这般凶神恶煞的伸着手，她真怕被抓去挠花了脸，只能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开了锁。
五六个拳头大的金元宝赫然在其中，每一个都是二十足斤的，看得傅惟慈身边的两个妃嫔倒抽了冷气。
百两黄金......寻常人家难见，白银倒是寻常能见的，傅惟慈看着硬邦邦的金元宝，占据了半个箱子，不受控制地抿了抿双唇。
宫里的差事真是肥厚，一个公主的绘画女先生竟能下白金谋求，这事儿一旦查出来是何人所为，能保住命都算福大命大。
接下来这一幕，傅惟慈在宫廷剧中见过许多次，龙颜震怒，满宫里的人纷纷跪下请陛下息怒。
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譬如她身边这两个叫不上名字却消息灵通妃嫔，迫不及待地说几句落井下石的话，将气氛烘托的愈发激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3章 急躁
人赃并获，德妃想狡辩也无用武之地，永嘉帝火冒三丈，狠狠掌掴了的德妃一个巴掌，当即下令德妃行为有失，着降为贵人，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外出。
皇后娘娘被此事闹得头疾愈发严重，从德妃处出来险些晕倒，便让秀姑扶着回宫传召太医了。
舒延和敏和忧心忡忡，傅惟慈和季方一左一右安慰，等准备出宫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宫门下钥，秀姑拿了令牌亲自带他们出去，等上了马车，傅惟慈深深地吁了口气，靠在车壁上嘟囔道：“人心险恶，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季方听她说这种丧气话，又满脸的倦色，替她揉着胳膊，含笑道：“德妃降为贵人，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等她彻底被皇上厌弃了，咱们便能知道咱们想知道的一切。”
“德妃降位的确是件好事儿，但难保她将来不会复宠，毕竟有豫王这个儿子，这始终是她手里的筹码。”傅惟慈动了动肩膀，在宫里保持笔直一整天，比穿上束身衣都令人难受。
季方的手从胳膊游移至肩膀，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捏着：“别急，此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只有能替靖王和大越洗脱冤屈，筹谋几年又何妨？如今咱们知道是先帝的阴谋，替他办事的人自然不少，这些关系盘根错节，并非短期内能撼动的。”
傅惟慈这两日的急躁，被他看在眼里，自从那日见过黄太监，她就格外的急切想获得更多的进展，时而见她若有所思，愁眉不展。
季方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此事当真急不得，三年五年，抑或是更久。
“我知道。”傅惟慈侧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里响起鼓楼的鼓声，她承认这几日靖王的事在她心底发酵了，几乎每日都要想起许多遍。
起初她压根不想理会这种事，但自从见了黄太监，听他青口白牙诬陷靖王，或许真有血缘的作用，当时她愤怒从心底疯窜至四肢。
就算她从未见过亲生父亲，但听见旁人如污蔑他，竟会气得头脑空白，四肢酸软。
事后她细想了许多，深究起来当真讽刺，她在乎一个太监的话，却忘了靖王这十几年是如何被天下人诟病的。
季方加重捏了捏她的肩膀，将傅惟慈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她偏头用茫然的眼神望着他：“季方，我觉得自己挺不孝顺的，父亲被天下人当成逆贼十多年，我却能轻飘飘的告诉梁密，不关我的事。”
现如今的她终于理解梁密在宫中与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确如他说，竟没半分底气反驳。
“我知道你不是，其实都是我不好。”季方搂着她入怀，磨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都是我不好，之前让你过得提心吊胆，我知道这种日子你过怕了。
咱们都把盛京当成转折点，想在这儿重新开始，这件事对你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你心里一时承受不住，你不必苛求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4章 欠我出城一日游
季方懂她，她渴望平静的日子，自从吴氏死后，她一心想回归正常的生活，偏偏事与愿违，从一个漩涡里脱身，又卷入更大的漩涡。
且不说是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住这种没得太平的日子，即便是他，也不能要求阿慈苦中作乐，满足他人不需愧疚的虚伪表象。
傅惟慈攥着季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来回蹭，像急需安慰的小猫崽，找个温暖的地方捋顺毛发。
“季方，世上只有你懂我，肯谅解我，我实在太怀念安稳的日子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倦乏，季方牵唇笑了笑，正想安慰几句，突感手掌心内温热滑腻，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一记闷拳打在心口。
她就那么静静地脸颊磨蹭着自己的手掌，连呼吸都不曾紊乱，从自己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见着她光洁的额头和凸出来的鼻梁。
若不是手心被烫泪灼烧的难受，他且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傅惟慈蹭了许久，季方安安静静地任由她通过这话总方式汲取勇气，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拨弄着她的马尾，柔声道：“阿慈，到家了。”
他听着手掌的人吸了吸鼻子，然后抬手蹭了蹭脸上残留的泪痕，佯作无恙地直起身笑道：“你今日欠我出城一日游。”
“好，为夫记着，找机会必定还给娘子。”季方猛地攥住她的手，生怕她消失不见一般，紧紧地握在掌心内。
天儿连续放晴了两日，绵绵细雨再次袭来，季方白日里在翰林院，晚上还要去四方小院听各方打听的消息，顺便继续折磨黄太监。
可这个黄太监的嘴像被封死了一般，只牵扯出德妃，一口咬定所有的事都是德妃指使的，其余一概不知。
傅惟慈傍晚在玲珑斋侧门等着季方，一同往四方小院去，近些日子她不再折磨黄太监，也不逼问他实情如何。
今日朗叔领着几个陌生的人，他们朝季方而来，傅惟慈便知机地退下去，抱着捡来的小猫崽去隔间撸猫。
这只小猫崽在来过一次四方小院，但像是极喜欢这里似的，夜里在院子里到处乱转，白日里就在廊庑下挑个柱子旁睡下。
偶尔出太阳晒得浑身瘫软，懒洋洋的好不惬意。
“殿下，这几人是当年大王在大齐留下搜集情报的人，现如今他们听说您回来了，自愿继续替大越效力。”
朗叔的声音，傅惟慈抱着灰蓝色的小猫，淡淡地瞥了眼屏风另一侧，被缂丝遮挡，只能见着模糊的人影。
“殿下，臣等无能，当年未能察觉大齐皇城的异样，没能及时通报大王，臣等有罪。”
傅惟慈把小猫放在自己的脚边，看着它抖了抖身上，警惕地喵喵了两声。
“此事大齐隐瞒严密，你等如何能打入皇宫中窥探皇帝的心思。”
季方的声音不冷不热，客套的正好，傅惟慈觉着诧异，或许这就是基因的强大，季方在四合村生活了二十年，现如今对大越宁王的身份也是信手拈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5章 可笑至极
傅惟慈露出近似崇拜的目光，只听屏风另一侧，季方继续道：“如今大齐皇帝崩逝，新帝名号永嘉，但咱们要查的是前朝的重臣，各位可有法子？”
“殿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力而为，替大越争来清白。”
余下来商谈的便是前朝的事，等这几人走后，朗叔跪坐着坦白道：“殿下尽可放心他们，这些人尚有妻儿在大越境内，先帝封锁了大越与大齐的往来，将大越变成人间炼狱，这些人的心都盼着能和妻儿重逢。”
“大越如今究竟何种模样？”季方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将第一遍茶水倒掉，重新倒了杯放置一旁。
“自从先帝下了命令封锁大越，周围的互市贸易便都取消了，不准大越人出来，也不准外面的人进，每年从大越运出来的粮食和矿产足够养活盛京包括京郊五百里的所有百姓。
去岁发了场洪水，许多地方生灵涂炭。”朗叔连连叹气，故国不复存在，索性如今有了希望，复国指日可待。
季方神情紧绷，捏着茶杯的之间泛白，脑海中浮现出饿殍满地的情景，薄怒道：“大齐竟防备大越至如此地步，当初的兄弟盟国的协议轻易被毁，寒得是百姓的心。”
“其实与永嘉帝关系不大，规矩是先帝定下的，他不准人接近大越，或许是做贼心虚，怕东窗事发，毁了他一世英名。”
朗叔话罢，季方眉间的阴郁愈发浓厚，失望地眨了眨眼：“一个死人的英明，却要数不尽的人命保全，可笑至极。”
傅惟慈缓缓地提了口气，微微张口呼了出去，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她赞同季方的话，再英明神武那也是死了的人。
何况真正英明神武的人，若是死了，怎么会让无辜的人活得如同炼狱，近二十年的时间，不知多少大越人没能等到复国这一日。
“殿下，大越人不怕等，他们只怕光明不再来，永远生活在被大齐剥夺压榨的困境里。”
朗叔这句话让季方端茶的动作一顿，已经放在嘴边茶杯灼热烫嘴，他没喝又放了下去。
坐在屏风另一侧的傅惟慈咽了咽口水，嗓子眼里翻涌而来的酸痛让她心口不甚舒服，她望着窗外的天色，像极了大越人晦暗无光的未来。
等朗叔一走，傅惟慈便挨着季方坐下，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你能做到，无论是三年还是五载，他们都会等的。”
季方扬起唇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将方才晾好的茶水递给她：“你喜欢那只猫，它也爱在这儿，不如就留着它，你若是不想见它便不来这儿。”
傅惟慈蹙了蹙眉，接过茶水却没喝下去：“这是什么道理？你竟为了养只猫而赶我走的？哪里有人为了躲猫而拘着自己不来的？”
季方爽朗地笑了，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内，疲累地靠着她，声音低沉道：“阿慈，咱们要一步一步走稳，我来日若是急躁，你定要劝着我，万不可一步错，满盘皆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6章 肉丸子
是人总会行差踏错，人无完人，冲动激愤都在情理之中，傅惟慈似摸着灰蓝猫仔般抚摸他的发什么，满脑子都是方才喝过的山羊奶，不知那只山羊被圈在什么地方。
“丸子，你要乖乖听话，不然就我把你送给隔壁的大黄狗。”
季方听她如此说，经不住笑出声来，上一刻还温声细语的哄着，下一刻便板起脸威胁起来，他的傻阿慈，猫是不怕狗的。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季方起身抱过丸子放在地上。
丸子似终于解脱一般，欢快地喵喵叫了两声，伸了个懒腰找其他舒坦的地方窝着。
盛夏将至，陋室书院放了假，傅惟慈并未闲歇着，上次她见着紫叶认字困难，脑海中冒出现代汉语拼音的几个字。
如果能把拼音在古代推广，使得众人认字方便简单，何乐不为，而且这是经过智慧产生的，连试行都不必了，投入使用必将得心应手。
看来假期过后，秋季招生以后她便要充当女先生教人认字读拼音了。
仿照现代的拼音卡片，傅惟慈将声母韵母写在手掌大小的卡片上，尽量做到标准规范。
好在小学时她拼音学得好，否则现如今怕是连字母都认不全了，果然好好学习便能轻松应对穿越，诚不我欺。
季方见她写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被勾起好奇心，坐在暖炕上看着她书写陌生的符号。
“阿慈，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鬼点子？”季方摆弄着几张手掌大的纸，琢磨不透这些是何物。
“我在创造一种绝无仅有的认字方法，等我做好你便知道了。”傅惟慈小心翼翼地书写字母，她所做是现代成熟的汉语拼音，经过完善产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7章 夏季热气萦绕
这将是一场史前的文字改革，她本想顺便推广了简单字，但想想文字的演变是无价之宝，她还是莫要糟蹋了。
只要将认字的过程简单化便好，大刀阔斧的将文字彻底改变，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毁了最具价值的文化遗产。
汉语拼音的都是声母和韵母的组合，傅惟慈费了两天的功夫才将字母卡片制作好，涂了浆糊增加硬度，放在院子里晾干。
当所有的字母在院子里展开，傅惟慈打算先让正在识字的紫叶试验试验，她折了树枝，指着每个字母叫她们读。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瑰萃园里总是传出郎朗的学习声：“a，o，e......”
莺歌较为聪明，但她吃不得苦，学了两日便坐不住，她坐不住却让葛婆子的孙女二妞搬个小凳子坐下好好学习。
事情没傅惟慈想的那么容易，学字母好比现代人学外语，反反复复一个月才把所有的字母教会。
紫叶学习劲头正足，自己做了些小卡片放在袖子里，无事便拿出来默读。
盛夏日头正烈，学习的地方从庭院里搬到树荫底下，每日从早到晚，只中午休息两个时辰。
某日，季方比平时早些回府，日头仍高悬灼热的炙烤大地，他走进瑰萃园就见着树荫底下的人，紫叶正坐在板凳上默诵。
而傅惟慈躺在摇椅上，身前还放着修剪光滑的树枝，走进一瞧，眼睛合得严严实实的，呼吸平稳的正睡着。
树荫落下，遮住刺眼的阳光，但夏日的热气萦绕着，极易使人犯困。
季方摆了摆手，紫叶识相地抱着小凳子退下，树荫下只剩他们两人，他弯身凑近她的面庞，故意吹了两口气。
奈何他连吹了两下，傅惟慈只有睫毛微微动了动，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季方走回屋内，拿了本书坐在树边垒砌的青砖上，埋头看书，时不时抬起头看看熟睡的傅惟慈。
莺歌和紫叶躲在偏房内，两人扒着门缝朝外看，掩嘴咯咯笑个不停。
“这场景太温馨了，只恨我不会画画，不然定要将此情此景都画下来。”莺歌盯着一动不动的摇椅，见着姑爷的手放在摇椅上轻晃了两下，愈发感动。
“少爷对少奶奶真好，这两人好像只有彼此就够了。”紫叶抱着书，若有所思的垂下眉眼。
莺歌被她的话吸引，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了笑，揶揄道：“果然是怀春的少女，你家明江昨日给你送的果子，你一个都不肯给我们，也是有彼此就够了嘛。”
紫叶和明江的感情日益热络，这段日子明江送来的东西数不尽数，可惜这丫头迟迟不回应人家，白珑提议她绣个荷包作为回礼，她就是不肯。
现如今这般多愁善感，莺歌便忍不住打趣：“你若是再不给人家明江回应，回头让府里那个小丫头勾引走了，你哭都没地哭去。”
紫叶一听，脸颊羞得通红，连连跺脚嗔道：“你这张嘴只知道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8章 陛下准备游江南
莺歌躲着跑开，边笑边继续招惹她：“明明就是，明江可是少爷身边最得力的人，来日自然不会差了，若是跟了明江，哪怕做个小妾也衣食无忧啊。”
紫叶气得直跳脚，她本不是爱闹爱玩的人，却受不住有人调侃她和明江，或许正是情窦初开，遮掩害羞，唯恐被人提起。
太阳微微倾斜，阳光不再灼热，余温仍温暖，季方从内抬起眼，盯着没有半点想醒来的傅惟慈，倾身凑近盯着她。
据说一个人即便是睡着，若是一束目光盯着她，这个人便会醒过来，季方负手盯着她，看着她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安静地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皱了皱眉毛，觉着这个传闻不可信，正欲起身时，傅惟慈的眼睛却忽然睁开。
她睁开的双眼有些方睡醒的木然，茫然地盯着眼前熟悉的人，光亮一簇簇的被点燃，倏地绽开笑容，慵懒道：“你回来了。”
季方眼中的惊讶尚未褪去，看着半张嘴打个哈欠的傅惟慈，良久笑道：“果然神奇。”
傅惟慈坐在摇椅上发怔，睡眼惺忪地望着季方端着热茶出来，懒懒地问：“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今日清闲，陛下准备下江南，朝臣们的都活泛了，随从之列都忙着回府通知拾掇去了。”季方把茶递给她，仍坐回青石砖花坛上。
“怎么忽然要下江南？”傅惟慈提起些兴致，水润的眸子落在季方身后的桂花树上，又问：“定在何时？”
“七月二十，梁密和钦天监共同此选的好日子，最适宜出行。”
在大齐皇帝出游并不罕见，但这貌似是永嘉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出游，阵仗自不必说，傅惟慈想得却是另一番事。
下江南无非就是广陵金陵扬州，而梁县距离扬州最近，若是能随着一同去，或许能回去瞧瞧冯老太太，顺便问些祖母的事。
但盛京也离不开人，皇帝出游必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届时陋室书院早已开课不说，这么久的日子，不能没人看住黄太监。
思来想去还是守在盛京最为稳妥，梁县择日再回无妨，若是趁着皇帝出游，貌似徒增了些危险。
“皇后娘娘并不随从，太后随着陛下同去，留皇后照看后宫诸事宜。”季方微微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声音郎朗道：“这是个机会，德妃尚在禁足，自然不会跟着去，咱们得利用好这个机会。”
此话有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少了许多双眼睛盯着，调查的动作和幅度便能放开些。
傅惟慈点点头，把茶杯放在青石砖上，似乎正盘算该如何处理德妃。
“荥阳那，我暂时不想动了，既然咱们知道幕后主使是先皇，咱们若是和荥阳卢氏接触频繁，怕是会打草惊蛇，等将这些人挖出来再说吧。”傅惟慈抠着镶嵌在镯子上的宝石，情绪略显沉甸甸的。
“好，近些日子原本名单上的人多有变动，看来这份名单该重新梳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9章 全是鱼食味儿
七月二十，陛下出游下江南，队伍浩浩荡荡离京，龙船顺着运河一路南下。
傅惟慈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恰巧敏和公主在，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散步，骄阳正好，傅惟慈折了朵花，含笑问：“皇姐没同父皇出游吗？”
“母后不去，我便也不想去，而且正好少了许多妃嫔，宫里清净。”敏和走得累了，站在湖边往里撒鱼食。
傅惟慈隐约觉着她情绪低落，并没有她话中说得那般轻松，不免询问：“怎么了？无趣得慌？”
“昭阳，你和季大人成亲时，在想什么？”敏和盯着泛起涟漪的湖面，忽然提起成亲的话题。
傅惟慈心底萌生一个念头，敏和的年岁与自己相仿，的确是该成亲了。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对她有帮助，毕竟她的情况与任何人都不同，特殊又特别，稍加思虑觉着如实回答最好。
“我和季方还没见过面，我被吴氏的人敲了一榔头，醒来时就在洞房了，连拜堂和成亲都省却了，但季方不肯委屈我，过了乡试便敲锣打鼓的重新娶了我一次。”
敏和显然没在意后面的话，只听着醒来时就在洞房，惊得连手中的鱼食都掉进湖里，惊恐地瞪着眼睛连忙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昭阳~这种话你怎么说的这般大声。”
傅惟慈被敏和按着嘴，而这只手方抓过鱼食，此时她觉着扑鼻而来的都是鱼食味儿，拍着她的胳膊唔唔出声。
“被人听见会笑话咱俩的。”敏和放心不下，瞪着眼睛再次提醒。
傅惟慈为了自己身家性命着想，忙不迭的点头，好不容易得到新鲜的空气，紧忙喘了好几口。
“皇、皇姐，你的手全是鱼食味，你这是要呛死我。”
敏和神色一顿，抬手看了看自己方才用来捂嘴的手掌，上面的确还沾着鱼食，吐了吐舌头歉疚道：“我一时情急来不及净手，来来来，我带你去我宫里洗脸去。”
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傅惟慈的手就往自己的宫殿去，等宫人端了水来，又板着脸让所有人退下。
屋内只剩姐妹两人，敏和殷切地抓着棉垫朝傅惟慈的方向靠近，一只手杵着下巴，不好意思地笑着：“你说的真的？醒来就在洞房？”
傅惟慈就知道她误会了洞房的意思，边擦嘴边解释道：“此洞房非彼洞房，我说的洞房只是恰好在进行到这个步骤，但实际并未发生过洞房。”
而后傅惟慈又将当时季方的身子状况和后来正式的嫁娶之礼叙述完毕。
敏和听得稀里糊涂，费了些脑子捋顺意思，兴致迅速减退，深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恹恹道：“季大人是个好人，他定是怕自己身子不好，万一哪天有个好歹，留下你当寡妇活不下去。”
这话当真不像养尊处优的公主所说，从前在傅家的傅惟慈尚且说不出这种悲春伤秋的话来，她不禁讶然地问：“皇姐怎么了？好像忽然对男女之情有了深刻的感悟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0章 矫枉过正必适得其反
敏和深深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盯着虚无的空气，眼底昏暗无光：“母后说我年岁不小了，提议父皇为了找个品行端正，相貌堂堂的驸马。”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看起来苦大仇深一般？”
傅惟慈当初并没有做事前的心理准备，她只是落了个江，醒来被人敲了一榔头，直接就嫁了人。
敏和趴在桌上，只露出两只哀怨的眼睛看向她：“你可听过一个爱情故事，说得是穷书生无意中救了贵族小姐，然后小姐芳心暗许，但她的父母亲却不准她嫁给穷书生，最后书生郁郁而死，小姐跳湖自尽。”
傅惟慈惊讶这个悲情故事，但更惊讶她是从哪得知这个悲情故事的，姑娘家到了一定年岁便会对将来的夫君有所幻想。
敏和贵为公主，即便幻想，想的也该是驸马如何一表人才，如何恩爱白头，怎么没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朝着苦情剧的方向去了。
“皇姐从哪看的这种故事？”她未表露出过分惊讶，但却仔仔细细观察起敏和的细微表情来。
敏和仍沉浸在悲情故事里，连连惋惜道：“人世间的爱情都是痛苦的，你说这对苦命鸳鸯来生还能再见吗？”
“皇姐，你从哪知道的这些？天底下的爱情若是都这般悲情，还有谁会成亲生子？”
“可我若是喜欢上一个穷书生，父皇母后定也不会答应的，他们只会选一个配得上我的驸马。”
傅惟慈安静地想了片刻，隐约觉着其中不对，距离她上次见敏和皇姐，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即便皇后娘娘提及亲事，敏和的反应也不该如此。
敏和这种悲观的想法会让她愈发排斥婚事，身为天之骄女的确无法自由地选择夫婿，但未必人人都是殉情这种凄惨的结局。
永嘉帝和薛皇后断然不会委屈了唯一的嫡公主，大齐国对公主是最为宽容的，养面首，休驸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
从敏和的宫殿出来，傅惟慈站在廊庑下想了许久，敏和皇姐现如今陷入一种思维定式，她认为爱情是凄惨的，而且门当户对必是怨侣。
可现实恰恰相反，往往门当户对才能细水长流，若是让她如此认为，将来对皇帝皇后安排的婚事必定万般排斥。
穷书生......傅惟慈笑了笑，季方当初也是穷书生，却能为了两人的将来，一步一步爬着今日的地位。
她本想直接出宫，但在出宫的路上左思右想，还是转了个方向朝凤仪殿的方向去。
后宫中有心之人不得不防，虽然傅惟慈也看不敢古代的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但矫枉过正必会适得其反。
敏和皇姐的表现绝不是自己钻入死胡同，怕只怕是有人故意诱导，想用敏和的婚事做文章。
后宫内的纷争永无休止，傅惟慈并不想搀和其中，但敏和对她向来真心，自己看不得旁人拿她的终身大事作伐。
自从德妃一事，傅惟慈知薛皇后的厉害，听闻告发德妃的宫婢翠鹦并没保住命，驱逐出宫的第二日便横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1章 醍醐灌顶
都说是德妃的母家杀了她泄愤，依傅惟慈看却不尽然，德妃在永嘉帝面前失了信任，还丢了八公主。
若德妃母家有个稍微带脑子的人，就该知道此时必须要夹紧尾巴做人，收受宫外人的贿赂，德妃母家逃得过干系吗？
永嘉帝没命人去查他们的账，便已是格外开恩了，深宫妇人尚且如此，何况在外面逍遥的人，
这个道理细细琢磨便知，永嘉帝如此多少是给了豫王的面子，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哪一个都不能受人诟病。
所以，傅惟慈的怀疑对象便是薛皇后，德妃一事，她始终是干干净净的旁观人，关键时刻甚至对德妃稍加留情。
但只有翠鹦活一日，她故意买通宫婢倾吐实情的事就有败露的可能，即便事实为真，但居心不良，会彻底毁了陛下对她的信任。
翠鹦出了宫，是死是活，永嘉帝没工夫调查，此事彻底落幕，除了薛皇后的亲信，无人知晓其中有皇后娘娘的手笔。
想到此事，傅惟慈这几次进宫请安，总是带着提防心，她不知这样的人将来会不会算计到自己头上。
薛皇后正亲自料理庭院里的花草，大片大片的花草遮挡住她的身影，听着昭阳郡主来了，她直起身子朝门口望去。
只见傅惟慈挺直腰身，平视着郁郁葱葱的风景，踩着白玉砖铺就小径走到面前，屈膝道：“皇后娘娘这些花儿开的真好。”
薛皇后将手中的剪刀交给秀姑，笑眯眯地看着蓬勃生机的花草：“修剪夺取养分的旁枝，才能让主杆长得好。”
傅惟慈听得出这话中的深意，却佯作听不懂的抚上一朵正盛的大红色牡丹花，轻碰了一下便转向一旁指甲大小的白色小花：“若是没了这些衬托，孤零零的显眼，反而易被摧折。”
薛皇后将傅惟慈碰过的白色小花捏碎，笑盈盈道：“若是不守衬托的本分，不如除了，免得来日夺去所有风头。”
后宫之人的心狠手辣，只看被捏成花汁子的小花便可观一二，傅惟慈默默提了口气，捏着帕子犹豫着。
薛皇后不是她起初印象中的慈爱形象，这种反差让她心惊又懊悔，惊得是人竟能伪装如此之深，悔得是她竟差点全部信任。
她到底要不要提醒薛皇后？敏和公主的异样自然不会在长辈面前显露，合宫里自己似乎是唯一能察觉的人。
“昭阳，你还年轻，虽比常人经历的多些，但你迟早会在一个一个教训里长记性。”薛皇后脸上仍是亲和的笑容，她抬手由秀姑扶着往大殿里走。
目光含着似有似无的笑，继续道：“你如今是吃的亏不够多，将来你吃过亏，受过难，自然会理解我今日这番话。”
傅惟慈移步跟在身后，或许她当真理解不动，但此薛皇后这番话确实起了醍醐灌顶的作用。
这后宫里没人是省油的灯，不前进便是后退，不自保便是自杀。
进由得人，但退......只要不进便是退，她瞬间对薛皇后的做法理解了些，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对死在手底下的生命，何曾心软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2章 累总比糊涂好
傅惟慈微露真心地笑容，紧随薛皇后的步伐进了内殿，垂头道：“母后教导的是，儿臣必定谨记教诲。”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一点即透，但聪慧的孩子活得累，你可想明白了？”
薛皇后的问话让她微怔了片刻，个中深意她揣摩不透，如何想得明白？又要想明白何事？
傅惟慈并未多问，而是顺着薛皇后的话应道：“累总比糊涂好。”
不论要她明白什么，现下任何能令她“明白”的事都不重要，她顿了顿又道：“母后，民间姑娘之间流行各式各样的话本子，你可曾耳闻？”
“待字闺中时，家中勒令不准看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这话本子可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诚如母后所说，内容多半是风花雪月的故事，将男女之情过分渲染，或悲或喜，许多人都对其一笑了之，权当娱乐。
但总有些未经世事的姑娘将话本子里爱情套用在自己身上，任由自己尚不成熟的感情被牵引，依儿臣看，这种话本子是个祸害，会祸害的人成日抱着空想。
姑娘们不顾一切的想着如意郎君，男子们不辨是非的偏袒弱女子，确有左右人想法的能力。”
薛皇后隐约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细细一想又不敢相信，强作镇定地望着傅惟慈，那双杏眸里的用意此暴露无遗。
“母后，方听敏和皇姐说起，薛世子和江小姐的亲事定了婚期？”傅惟慈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她把意思表达明白了。
薛皇后微眯起眼睛，合上眼睛不知沉思着什么，半响才道：“陛下临走时挑了几个日期交给钦天监，没什么岔子便是来年春天，听闻你和江家姑娘颇为交好，若是得空不如带着敏和去江家转转，江家规矩严，教导儿女更是有方，让敏和去感受感受。”
“是，儿臣知道了，今日天色不早了，儿臣便不多停留了，先出宫了。”傅惟慈站起身，见薛皇后点点头，才行礼退下。
自从陛下巡游江南，季方的差事愈发松散，除了偶尔当值，其余时间都窝在府中研究傅惟慈做的小卡片。
傅惟慈每每见着他在书上标准的拼音，都忍不住偷笑，但就是不肯告诉他是如何读的。
本想为难为难他，不料没出几日，季方摸透了拼音的规矩，连连夸赞她头脑聪明，竟想得出如此简单易学的方式。
傅惟慈受之有愧，这哪是她想出来的，没想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俗语，有一日竟颠倒了。
日子清闲了几日，四方小院忽然出来消息，说黄太监病了，咳嗽了好几日，要不要给他看病。
大夫总是陌生的，总不能请大夫去地牢里给人瞧病，傅惟慈只好现学现卖，凭着先前背诵的许多药理知识利用起来，开了化痰止嗽的方子。
给黄太监喝了几日，便见好了，当晚她和季方亲下地牢，提着灯走到关着黄太监的牢房，自打他病了，便给他多加了床棉被。
灰色棉被下的人动了动，伸出带着铁链的手扒开被子，仰着头朝着门边看了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3章 你活不长了
灰头土脸的躲在灰土土的被子后面，若不是两只眼在烛灯的映照下透着光亮，根本看不出是个人的模样。
守门的两个男子将门锁打开，傅惟慈和季方走进去，但黄太监始终没起身，时不时咳嗽两声，证明他还活着。
傅惟慈放下灯烛，侧身看了眼季方，先开口道：“你活不长了，你知道吗？”
半响，被子底下才有了喘息的动静，沙哑的声音苍老疲累：“你们是不会让我死的。”
“我们的确不希望你死，但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办法，你喝得药都是我胡乱配得，这地方如此隐蔽，不可能请大夫来的。”傅惟慈坐在一长条板凳上，坐下时将身上的黑袍子扯了扯，遮住脚边的裙摆。
黄太监斜眸看了眼他们，有气无力地讥诮道：“别打量着蒙我，我若是死了，你们想知道的事就没人告诉你们了。”
季方眼底透着冷芒，即便黑布遮面，仍能透过双眼察觉他冷淡的神情：“的确遗憾，但我们都是血肉之躯，无力回天，你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傅惟慈和季方都没问靖王当年的事，沉沉地语气不似作假，黄太监动了动胳膊，侧过身子望着他们冷笑：“让我死，你们会后悔的。”
“大总管，这番话你跟我们说无用，和上天说，它要你死，我们又能如何？”季方抬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冷冰冰的。
福惟慈垂着眸子盯着黄太监脸上有些松动的表情，他心中必定已经开始打鼓了，他在怀疑真伪。
“余下的日子，我们不会来了，也不会对你用刑，药仍会让人送来，这地方阴暗潮湿......你自求多福吧。”傅惟慈说罢叹了口气，眼底是掩不住的失落。
“等、等等。”黄太监挣扎着欲起身，他四肢无力，拉动铁链子尚需些力气，好不容易半坐起来，虚弱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季方抬步欲走，闻言脚步一顿，侧身负手道：“你放心，没了你，我们仍有旁的法子，耗费些时日罢了，我们等得起。”
“既然我、我快死了，就给我解开手镣脚铐。”黄太监仰起头靠着墙壁喘气，用眼缝儿打量他们的举动。
傅惟慈没做丝毫犹豫，冲着门口的两个男子摆了摆手：“给他解开，如果他要寻死，不必拦着他，如果他要跑，直接杀了他。”
黄太监闻此言笑了笑，已见苍老的脸上多有周围，苦笑时皱纹叠在一起，丝毫不见起初那股子厉气。
他不能全然相信，这两个人猴精猴精的，谁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他看着手铐脚镣被解开，动了动手腕和脚腕，重重地松了口气。
傅惟慈瞧他这副德行，眼底浮上许多厌恶，语气不受控制地带着讽刺：“大总管，您的日子快到头了，得空清醒时好好想想，这辈子做了哪些丧心病狂的事儿，给过谁的，欠谁的，下了地狱好好跟阎王爷认错，免得上刀山下油锅。”
她说着恨不得朝黄太监的身上啐一口，但深吸了口气强自忍住了，头也不回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4章 心甘情愿的钻进去
黄太监笑得愈发畅快了，他看着正要走的季方，诶了一声道：“她和她父亲完全不像。”
靖王殿下......正直的令其余人自惭形秽，而这个眼睛生得与他一模一样的姑娘却并非善类，只一双眼睛就露出寒冰似的冷意。
再瞧瞧这地牢建造的，再看看聚集的这些人，靖王若是有他女儿这般心思和手段，就不至于惨死异乡。
季方纹丝不动凝滞片刻，回过神来直直的盯着黄太监，双眼因牵起唇角冷笑而微微眯起：“自求多福吧，你若是肯配合，我自有法子说服她给你治病，若是继续不肯，咱们就耗着，耗了这么久，耗死你这个当年的罪人，也不是赔本的买卖。”
黄太监仍咧嘴痴痴的笑，头发上沾着干草，狼狈不堪地靠着墙壁。
黄太监的身子越来越差，起初那几日他将傅惟慈给他准备的汤药偷偷倒了，结果发起高热来，翌日便不敢再倒药，一日两次，喝个精光。
傅惟慈蹲在廊庑下抚摸着丸子的背毛，听着地牢的人传达消息，抿唇笑了笑：“今儿起该放的东西都放进去吧。”
季方倚在门边，凝望着面前的一人一猫，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两个蹲着的神韵极为相似，活脱脱两只猫。
“是，属下明白。”身穿墨蓝色衣裳的男子拱了拱手，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
等人从暗门走进地牢内，季方才开口道：“看来这个局，黄大总管心甘情愿的钻进去了。”
季方缓缓走近，丸子察觉身后有异响，警惕地喵了一声，蓄势朝着竹林里窜过去。
“人嘛，都是怕死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傅惟慈坐在廊庑下望着竹林里丸子的影子，目光略显怅然。
就好像德妃身边的翠鹦，如果她跟着德妃吃香喝辣的，或许还不至年纪轻轻就早亡，若说她是出于正义......为何不早些禀报？
被皇后娘娘的人威逼利诱，便吐露了实情，如此这般只是想保住小命罢了。
黄大总管即便见识过大风大浪又能如何？如今先帝都死了，他不可说出实情除了惧怕皇威，定然还有其他人物是他招惹不起的。
这个人比德妃还要厉害，会让他惧怕的不敢说实话。
这些都是傅惟慈的猜测，即便如此有何妨？濒死时他脑袋里什么都不会想，只会想着如何活下去。
别说让他说出实情，让他杀个人都心甘情愿，对生命的渴求，会支配着人做出最原始的冲动。
“对了。”季方挨着她坐下，抓着她的手道：“我今日翰林院当值，听说敏和公主被皇后娘娘斥责，罚她去皇寺里反省。”
竟闹得这般严重，傅惟慈眨了眨眼，想起那日敏和固执的神态，看来中毒不浅，想来皇后娘娘支走她，是为了揪出幕后唆使引导之人。
季方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不寻常的味道，又道：“敏和公主托太监找到我，想请你去皇寺里才见她一见。”
傅惟慈轻轻摇了摇头，靠在他肩膀上感受廊庑下阴凉的微风，合眼道：“不去也罢，若是安慰不好，只会给皇后娘娘添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5章 正好一个月
黄太监是半夜被口干渴醒的，他躺着却动弹不得，觉着浑身都想火烧一般灼热。
他连着好几日高热，时好时坏，现如今已有一个月了，他想起之前那两人说他还有一个月的寿命，不知怎么之前毫无畏惧的心态当然无措，登时慌乱起来。
今日正好是一个月，难道就是今日？
他抬了抬手，感觉好像抬了起来，又好像纹丝不动，他用尽力气朝着守门的两个人看过去，发出两声濒死的嗯嗯声。
这种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这种动静？人只有快死之前才会如此，就像先帝，看着虚无的床顶，嗯嗯啊啊好久。
黄太监彻底怕了，他惊恐地睁着眼睛，他不敢眨眼，生怕哪一下便彻底睁不开了，他又嗯嗯了两声，但守门的两人没有丝毫反应。
头重脚轻，嗓子眼里似含了口痰，这些都是濒死的症状。
他奋力朝着门边的两人伸过手，意识彻底迷糊之前他瞧见那两人正不耐烦地转过身。
昏黄的烛光，带着晕圈在眼前晃悠，黄太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睁眼却见着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笑，想张开嘴却发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动了动脑袋却又陷入黑暗中，意识混沌时，他感觉有只手在掰他的嘴，滚烫又苦涩的汤药顺着喉咙流下去，烫得他喉咙又紧又疼。
黄太监在心里咒骂，所有难听的字眼都在脑海中翻腾着，可等他睁开眼，感觉四肢稍稍能使上力气时，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黄太监从未觉着像此刻这般轻松过，他活了四十多年，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真舒坦。
即便是苟延残喘，他也要活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天，他还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黄太监垂头看了看被药汁浸透的衣襟，舔了舔舌头道：“我要喝水。”
“你的确需要喝水，折腾了老子一夜。”守门的人倒了满满一晚凉水，毫不客气地递到他面前，恶狠狠地小声道：“你再不死，我就亲手杀了你。”
黄太监扫了眼空荡荡的周围，没发现那两个人，他扯着嘴唇将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又剧烈咳嗽起来，这种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递水的男人幸灾乐祸地笑着：“你不会以为自己没事了吧？不过是被药吊着，你的命也就这一两日了，你若是识相就闭上嘴巴消停的赶紧死。
你要是再敢大半夜折腾，爷就一刀砍死你，回头只要告诉主子你预备逃跑被我砍了。”
黄太监止不住的咳嗽，剧烈的咳嗽震得他脑仁儿要碎了，他忽然抓住面前男人的手，拼了命的把咳嗽咽下去，咬得嘴唇都泛起血腥的颜色，良久才勉强说了两个字：“我要见你们主子。”
男人显然极其不耐烦，抬手冲着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忍着怒火，指着他压低声音警告：“你要死就赶紧死，我们主子怕脏了自己的手，你要是不安分，索性我即可送你去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6章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男人的模样看不真切，但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声音令人毛孔悚然，黄太监脑袋被敲这一下子，脑壳里就响起嗡嗡的声音，像是每个弦都绞在一起那样牵扯着痛。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阎王易见，小鬼难缠，用在当下再贴切不过了。
黄太监当了大半辈子的太监，伺候人几十年，最清楚这些人成日里想些什么了。
偷懒，好吃，贪心，耍滑，这都是必备的“品质”，可他今日不能死在这群人的手里，他还要活命，好不容易鬼门关走一趟回来，他可不想死啊。
当下他只能放开手中最大的筹码，除此之外，他再没什么能交换这条命了，他按着脑袋，因咳嗽而面红耳赤的脸皮哆嗦着。
抵抗了这么多天，他终究还是要妥协了，死守着的秘密用来换自己的命，值了！
他抬手推搡着骂咧咧的男人，不管他在说什么，用尽浑身的力气喊道：“你去，你赶紧去，我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愿意说。”
声音带着病重的沉闷和沙哑，男人微愣了一瞬，然后紧忙吩咐另外一人上去通知主子们，自己仍寸步不离地看守黄太监。
“你早如此何必受这么久的罪？你要是敢耍花招，今儿晚上你是活不过去了。”
黄太监觉着自己浑身都在疼，每动弹一下就像撕裂一般，让他皮肉疼、骨头缝儿也疼。
耳边是喋喋不休的声音，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出去，必要好好教训此人，把方才的仇报了。
傅惟慈和季方好整以暇地坐在圈椅内，两人眼底都稍显些疲累，折腾了一夜，总算熬到天亮了。
来人推开暗室的门，探着头道：“主子，黄太监什么都肯说了。”
傅惟慈了然的点点头，吩咐白珑将备好的汤药端着，跟在季方的身后走向暗室内。
她始一进门，黄太监便迫不及待的要冲过来，幸而被看守的男人拦住，反手将他按在地上，如同对待一张纸片儿般容易。
这一个月来，他消瘦了许多，身形和力气都不占上风，只能任由人家按着，放弃挣扎抵抗，急忙道：“给我治病，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黄太监脸色苍白，灰白色的头发日益多了，此时他全然顾不得自己的不堪，奋力地瞪着眼珠子望着傅惟慈喊：“我什么都愿意说，前提是你们要找人将我的病医治好。”
傅惟慈起身靠近了两步，如今的黄太监可不比当初，他身子虚软，风吹即倒，半分潜在的危险都没有。
她盯着黄太监，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医治你的病，前提是你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黄太监顿时哑口无言，他不知该不该答应，如果他吐露了实情，最终要被灭口，那不如死得有气节些。
他琢磨了一会儿，脑袋的疼痛和喘气时的堵塞更快地耗尽了他的力气，他怕自己犹豫不成反搭了一条性命。
傅惟慈遗憾地摇了摇头，神情坚决地问：“你有资本跟我讨价还价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7章 两匹雪狼
黄太监仍在犹豫，傅惟慈和季方已侧身要走，临走时抛下一句话：“跟你耗了这么久，你以为我们还在意你的死活吗？”
这句话倒让黄太监认清了眼前的现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活与不活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只有自己提供有价值的内情，他们才会冒险请大夫来给自己医治。
“等等。”黄太监端不住架子，心急如焚地朝门口身后，连连道：“我答应我答应。”
傅惟慈和季方停下脚步，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本以为还要耗上两日，折磨得够呛才能松口。
黄太监看着白珑将一碗浓稠的药汤递过来，不再怀疑汤药里是否有毒，端过来就直接喝了下去，这一次的汤药是温热的，喝下去以后让他浑身舒畅，四肢和脑子都灵活了些。
倒是乖觉，半分犹豫都没有，傅惟慈暗自笑了笑，看着他用衣袖擦了擦嘴，先开口问：“开始吧，大总管好好回想回想当年的种种情况，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明白。”
“是，容奴才好好想想。”黄太监拢着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刺骨的寒意让他头脑渐渐清明，沉默了片刻道：“奴才得唤您一声郡主啊。”
傅惟慈心头一凉，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双眼盯着他，恨不得能盯出他内心所想，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靖王殿下的女儿，理应是最尊贵的郡主。”黄太监如是说，缓缓地将视线从傅惟慈身上落到桌上的烛台上。
他毫未察觉她的异样，更没发觉被唤郡主的人偷偷地松了口气，陷浓浓的回忆中：“三十多年前，先帝在御书房内收到一封无名信，信中指出靖王殿下并非淑太妃所生，当年淑妃之子死于腹中，此子乃是淑妃乃是淑妃娘娘身边嬷嬷的孙子。
因当时淑妃深受恩宠，却膝下无子，恐难以固宠，嬷嬷便将自己刚出生的孙儿用篮子偷偷运进宫来，当成淑妃的孩子。”
当时的淑妃便是现如今成日礼佛的淑太妃，从未寝宫，更少见外人。
“先帝得知此事便对靖王格外留意，命人成日里密切观察靖王的一举一动，想从他身上找到丝毫证据。
无论是容貌上，还是行为举止上，靖王是个无可挑剔的人，先帝如此观察心下忧虑更甚，他怕，怕苦心培养的如此优秀的皇子并非自己的血脉。”
果然涉及靖王的身世，傅惟慈并不讶然，安静地看着黄太监继续讲述当年的情况。
“这个怀疑在先帝心中埋了整整十五年，直到有一年章家人在城外活捉了两匹雪狼，此物本不该出现在盛京，有异必有乱，先帝得知此时便召见了章家人。
章家人便将坊间的传闻一五一十的告诉先帝，雪狼肯迁徙千里，若不是报恩便是寻子。
当年章家人因此入了先帝的眼，将他家中的女儿嫁赐给当时尚未皇子的当今圣上为侍妾，奴才便随着一同入了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8章 疑心深种
章家便是德妃娘娘的母家，地位身份并不高贵，只是个末流小官的门户，自从德妃娘娘入宫封妃，章家才跻身盛京贵族圈。
“那匹雪狼给章家立下了大功，若不是它们，章家仍是默默无闻的小门小户，先帝正是听信了章家人所言，特意将马场腾空，专门饲养着两匹雪狼。
虽是狼，但这两只性情温顺，并不伤人，当然也没亲近过哪个人，可偏偏某日先帝领着众皇子观赏时，两匹雪狼冲着靖王殿下哀嚎不止。
不仅如此还将自己头硬蹭到靖王的掌心，以表亲昵，陛下龙颜大悦，说靖王殿下有驯服野兽的本事。
本是件好事儿，但奴才当时已被章家送走了宫中，在先帝跟前侍奉着，被德妃指使着说了两句话，就将先帝的疑心勾起。”
“什么话？德妃如何教你说的。”傅惟慈按着桌子，浑身的力气都在手掌心内，从章家贡献着两匹雪狼便是陷阱的开始。
“德妃嘱咐奴才只需说一句话，还要装作哄先帝欢心而胡说的，‘奴才听闻狼这东西对气味甚是敏感，寻子都以气味，保不齐将靖王殿下误认为自己的孩子，格外亲近呢’”
黄太监上次说出这番话是在二十多年前，当时竟不知此生还要将这句烂背于心的话再说一次。
他说罢变成苦笑了两声，仰头看着乌黑乌黑的屋顶：“正是这句话勾起了先帝的疑心，他开始格外留意靖王殿下与两匹雪狼是否相处，相处是否融洽。
逐渐的宫内就传起靖王殿下并非皇帝亲子，而是从狼窝里抱回来的人，如今狼来寻子了。
这种无稽之谈......被圈紧在宫墙里的人最是喜欢了，很快就在宫中此传遍了，虽然当时尚未皇后的太后娘娘明令禁止宫中传谣，但此风并未被扼制住。
直到传到先帝的耳中，龙颜大怒，将两个窃窃私语谈论此事的人杖毙，打得血肉模糊，至此在无人敢提及此事。
旁人的声音是止住了，但陛下的心底的疑心在奴才时不时提醒中，愈发的严重了，他安排太后将淑太妃身边的嬷嬷秘密关押。
起初这位嬷嬷咬死不承认，大刑用了四五日，第六日忽然改了口，称靖王殿下的确不是先帝亲生，而是从外面寻来的孩子，来历不明。”
黄太监说得口干舌燥，记忆却如浪般袭来，让他忘却了喉咙的不适，继续道：“先帝得知此事，确未当即发作，而是又将淑太妃当时的接生婆诸人找来，细细询问，口径一致才彻底相信，处死了所有知情人。
先帝独宠淑太妃二十余年，即便如此仍没断了淑太妃的恩宠，当时淑太妃膝下已另有一子，似乎慰藉了先帝的愤怒。
奈何造化弄人，靖王殿下若是庸庸碌碌的皇子便罢了，先帝会看在淑太妃的份上将他养到老死，但靖王殿下太引人瞩目了。
自行了弱冠礼后，便如一颗蒙尘的宝石被人擦去了灰尘，朝野中人无一不真心钦佩殿下，甚至暗地里觉着只有殿下配得上继承大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9章 天降横祸
黄太监吁了口气，有些气不足，缓了缓又道：“然后德妃又传了消息进来，让奴才经常提醒先帝靖王的来历不明，父子俩又常因分歧而闹得不愉快。
没多久靖王便被派驻守大越，先帝的心情就舒畅多了，淑太妃仍受独宠，她的儿子宝庆王更是先帝最得意的儿子。”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傅惟慈，观察着她的眼睛，他想从这双与靖王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看到异样的情绪。
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如一汪幽湖，令人看不透，琢磨不透。
“郡主，这些事一部分是奴才亲身参与的，一部分是先帝亲口告诉奴才的，您不必怀疑真伪，奴才再不说实话就真的油尽灯枯了，必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
傅惟慈点头，半个字也没说，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黄太监沉沉地叹了口气，继续道：“靖王驻守大越一年的光景，这一年朝中官员更迭频繁，许多人平步青云，也有许多人告老还乡，新大臣们看出其中的端倪，纷纷揣摩圣意，向宝庆王靠拢。
天降横祸，大越境内发现大量的银矿，朝中无人不惶恐，几位重臣纷纷上奏，声称大越仗此银矿，必生野心，望先帝未雨绸缪，早做防备。”
几个月后，靖王手下的一名副将忽传密文，揭发大越开凿银矿，并且向邻国买卖武器战马，靖王殿下却不准他们将此事禀报回京。
此时奴才又从德妃处得了消息，要劝先帝小心靖王，没多久先帝便联合几位重臣，命奴才搜查靖王的寝宫。
奴才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当着众人的面搜出来，里面全都是一年前靖王和大越的书信往来，先帝故作震怒，宣召重臣商议此事。”
季方自始未出一言，听到此处不禁皱眉讶然：“是先帝派靖王去的大越，怎么现如今又怀疑起他们早有勾结，竟还自谋自划搜宫一事？”
黄太监呵呵地笑了，眼皮耷拉了两下，咧嘴笑道：“那又能如何？当下情况先帝早就忘了自己是如何疑心靖王将他派去大越，信是他交给我的，让我当着几位重臣的面搜出来，不过是给不明真相的大臣们一个理由说辞罢了。
在他眼里靖王就是有谋逆之心的，他养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皇子多年，让他享受皇子的待遇都是恩赐，他不准属下回禀大越发现银矿，同谋逆无二差别。”
季方没想到大越的祸端竟是一处银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在大越应验了。
黄太监眼底闪着讥诮，天家无情，这些事他早就看穿了，虚弱地哼了两声，继续道：“当年给先帝出谋划策，献策献计的大臣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声银子地位。
他们或许不信靖王会谋逆，可他们更信讨好先帝能获得锦绣前程，先帝能疑心至此，靠奴才一人是不可能的。
朝中那些勤勤恳恳的老臣断然不会任由奴才蒙蔽圣心，若不是有当初那群人，怎么能骗过老臣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0章 正是当今皇帝的母后
傅惟慈能猜出那些大臣的心，每个人都靠揣摩圣意活着，见靖王不甚得宠，又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将靖王除掉不仅能讨好先帝，趁此机会还能升官发财，当真是一举两得，而一个皇子的命又有什么重要的？
“德妃，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永嘉帝？”傅惟慈按捺住性子，语气放得极缓极平和。
起初她猜测德妃是先帝看中的，这一切都是先帝指使她做的，现下听黄太监坦白所有事，又猜不透了，难道真的是永嘉帝？
“奴才本是章家的人，一直听命于德妃，后来又听命于先帝，至于德妃是受谁指使，奴才并不知。
但章家活捉两匹雪狼之前，奴才曾见过有陌生人出入老太爷的房中，那人穿着不凡，打眼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章家送我进宫当太监，我便再没机会调查此事，但凭奴才的直觉，当今圣上并未参与此事。”
傅惟慈舔了舔嘴唇，愈发想不通这幕后的黑手，从先帝收到神秘的信开始，这边是一场谋划了十年的局。
“先帝收到神秘信时，靖王是何年岁？”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三岁。”
三岁的孩子就被怀疑身世，先帝又将此事压了十五年，那章家贡献两匹雪狼、先帝拷问淑太妃嬷嬷得知实情时，靖王方十八岁。
同一年，德妃入了王爷府成为侍妾，将黄太监送入宫内......如今又过了二十年，傅惟慈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近四十年内发生了多少变故，他们想调查那群给先帝出谋划策的人尚且容易，可最早的那封信，在先帝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当年的人即便活着如今起码五六十岁的高龄。
傅惟慈正沉眸思虑时，黄太监忽然开口说出一个人，惊得傅惟慈险些抠烂手下的木桌。
他说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皇帝的母后，皇太后。
傅惟慈眉头紧蹙，死咬着下唇，只听黄太监继续道：“先帝死后，永嘉帝即位，太后娘娘便是最大的受益人，她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成功登上王位。
当年淑太妃受皇帝独宠，合宫上下无人享受此份殊荣，这种独宠，哪怕是先帝得知靖王并非自己血脉，也情愿谅解淑太妃，继续给她独一无二的恩宠。
先帝为了淑太妃的颜面，不惜将来历不明的靖王当成皇子对待，这份感情......威胁到的只能是当时身为皇后的太后娘娘。
所以当靖王出现时，这个先帝与他心爱女子的第一个皇子，她如何能放心的下，章家也是太后娘娘挑选的，德妃是她的儿媳......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傅惟慈听了这番话，她知道黄太监没撒谎，的确太后娘娘最可能是幕后的人，她有本事将神秘信送到先帝面前，更有本事用侍妾的身份吸引章家替她效力。
黄太监将自己多年的猜测尽数吐出：“如果真是太后，靖王或许就是先帝的儿子，当年淑太妃的嬷嬷硬撑着几日没松口，此事正是太后娘娘亲自料理的，中间用了多少重刑才让嬷嬷改口，想来是屈打成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1章 心里有鬼
这些揣测在他心里反复推测了许多年，自从永嘉帝即位，他被安排在车马司，便日日想着究竟是何人能使唤得动德妃。
他深叹了口气又道：“德妃在后宫中并不受陛下的喜爱，但她仍能成为四妃，自然不是因为生儿育女，宫中许多生儿育女的妃嫔仍是低位，德妃母家又不显赫，凭什么稳居妃位？”
傅惟慈一直没甚反应，听到此冷笑望着黄太监问：“难道是因为太后曾向先帝进谏，莫要过分信任你，你故意将矛头指向太后吗？”
“郡主，奴才死到临头还会在乎那几句话吗？太后娘娘那是利用够了，威胁我闭紧嘴巴，她如今仍坐镇后宫，她不死我如何敢说出一切？”黄太监似没想到傅惟慈会如此揣摩，连连摇头叹气。
如此似乎一切都理清了，可这一切都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瞒您说，当年宝庆王之死，奴才曾亲眼见着她单独给宝庆王焚烧经书，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献殷勤？她和淑太妃本该势不两立的，怎么会真心实意的疼爱别人的儿子？”
黄太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话说完，随即两眼发花，脑袋发沉，摇头晃脑地说了许多个救字，一头栽倒在地。
地牢里的人都提着一口气，见黄太监晕了过去，始觉着胸口憋闷的难受，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傅惟慈。
她是靖王的女儿，听着父亲如此悲惨的一生不知是何种心情。
朗叔与几个大越国的旧部满腔的疑问，但看看一声不吭的季方，只得按捺住不嫌发声。
“带上去，看管起来，药里的东西就停了吧。”沉默了半响的傅惟慈蓦地开口，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
等把黄太监安置妥当，傅惟慈站在廊庑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色，她暂时不想开口，脑袋里尚有许多东西需要一点点消化。
良久，她侧身问白珑：“去信给梁密，问他当年往盛京送密文的副将何在，你们去查一查，当年宝庆王是如何死得。”
“是，主子放心。”
靖王当年的副将是大越招祸的关键，傅惟慈又在廊下立了一会儿，整理脑海里黄太监给的线索，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声猫叫，低头一看，丸子正趴在自己的脚边，冲着缓缓走来的季方叫唤。
“这个小畜生，分明是你捡了它，结果每次见你都要炸毛似的。”她弯腰将丸子抱在怀里，本想安抚它，不料它踩着自己的胳膊直接窜了出去。
季方与她并肩而立，看了眼蹿跑的丸子，自我揶揄道：“大约是瞧我的面相不甚喜欢，再或者是瞧见我对你心怀不轨，总是警惕着我靠近你。”
傅惟慈牵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靠着廊柱眯起眼睛：“朗叔他们如何说？”
“找到那个副将再做打算。”季方神色轻松，并未有异常。
“或许大越是无辜受牵连的。”
季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眸光凝聚成一簇温暖的光亮，望着她认真道：“大越拥有银矿，便是牵连也是这银矿牵连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2章 章贵人的褚喜殿
他握起傅惟慈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内温暖着：“大越一直把大齐当成兄长一般，但显然先帝不是如此认为的，他就像多疑的兄长，时刻提防弟弟要谋反，要推翻他。
所以宁愿将他当成敌人对待，即便大越没有这份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十个帝王，九个疑心重。”傅惟慈扯着唇角苦笑，她不明白这些帝王揣测人心的方式是如何练就的。
“身在高处，除了自己，谁都是值得怀疑的。”
黄太监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傅惟慈将关在房间里，命他将当年给先帝出谋划策之人的姓名写下来。
盛夏正浓，傅惟慈近几日入宫十分频繁，敏和公主从皇寺出来，她便日日去宫中陪伴。
出宫时她都会梅湖转转，并非那儿的风景多么吸引人，而是要想去梅湖就要从章贵人的寝宫路过，这是一条长长的宫廊。
随身侍奉的宫婢规矩地跟着，不多一言，不多一语，更未对傅惟慈的举动有所疑心，宫中的景致好，多看两眼是人之常情。
晌午太阳正盛，傅惟慈轻摇着扇子走在去往梅湖的路上，遥遥见着不远处跪着一宫女，烈日下正手捧着餐盘跪在章贵人寝宫的石阶下。
傅惟慈路过时狐疑地看了两眼，只见小宫婢汗流浃背的把装满饭菜的托盘捧高，摇摇欲坠的似要晕过去。
她走出两步，脚步忽地一顿，轻摇的扇子攥在手掌内，转过身朝着跪着的宫婢身边走去。
“大热天的怎么在这儿跪着？犯什么错了？”她指着托盘冲着身侧的宫婢动了动手指，宫婢便将托盘端到自己手中。
跪着的婢女如释重负的把胳膊落下，被晒得通红的小脸满是汗水，她抬着袖子把眼睛周围的汗擦去：“奴婢见过昭阳郡主。”
“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惹得贵人不高兴？”傅惟慈并没有扶着她起来，过分热切不合常理。
小宫女动了动膝盖，疼得直蹙眉：“是，奴婢惹怒了贵人，贵人罚奴婢在此处跪到天黑。”
见她疼成这般目光，傅惟慈便将视线移到餐盘上，里面摆着清粥和小菜，再看看色泽，显然不是午饭，而是早饭。
从早上跪到现在，难怪疼得忍也忍不住，这章贵人心中有气便拿宫人出气，傅惟慈轻叹了口气问：“犯了什么错？”
“早、早膳不合贵人胃口。”宫婢答话的声音细如蚊鸣。
“劳烦姑姑去凤仪殿禀明皇后娘娘，依我看这姑娘膝盖伤的不轻，还请姑姑讨点药膏来。”傅惟慈回身冲着伺候自己的宫婢道。
抱着托盘的宫婢是敏和公主宫中的，她略显为难的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但又觉着不妥，折回去小声提醒道：“郡主，大家都对章贵人的事避之不及，依奴婢看......还是别管了。”
这话并未避讳跪着的宫婢，闻声忙跟着附和道：“是啊郡主，奴婢皮糙肉厚，跪多久都无妨，您别因为奴婢得罪了章贵人。”
受罚的宫婢脸颊上的汗水直流，心下无比感激地冲着傅惟慈磕头，连连说不必心疼自己皮糙肉厚，莫要晒伤了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3章 文琅
傅惟慈今日这份闲事管定了，她轻摇起扇子道：“章贵人尚在禁足中，不悔过反省，反而借由宫婢出气，想来是陛下的处置心怀不满，你得去禀告皇后娘娘知道。”
她如此一说，两个宫婢的紧张的神色终于稍稍缓解了，抱着托盘的宫婢轻松地笑了笑，屈了屈膝道：“是，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
说着抱着托盘就走，跪在地上的宫婢忙抓着她的衣裙，指了指她手中的托盘道：“这个交给我，姑姑别带着这个去见娘娘。”
“是个细心的丫头。”她将托盘放在地上，急忙往凤仪殿的方向去。
傅惟慈仔细看了看面前细心的宫婢，亲自搀着她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树下庇荫。
天气炎热，虫鸣鸟叫声分外扰人，大树下的蝉鸣声更甚，叫唤的人耳朵里没个清净。
宫婢用衣袖把伸出来的树干擦了擦，又垫了帕子，傅惟慈眼见她忍着膝盖的疼痛做事，小心谨慎的样子十分顺眼，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文琅。”
她说着缓缓挪动脚步，扶着傅惟慈坐下，任由额头鬓发流着汗水。
“一直伺候章贵人的？”
文琅摇了摇头，咬着牙把委屈咽下去，略显哽咽道：“奴婢是御膳房的，自从章贵人被禁足，奴婢就负责给褚喜殿送餐食，顺便伺候贵人。”
章贵人责罚御膳房的宫婢，看来脾气分毫未改，傅惟慈沉吟着想了片刻，拉过文琅道：“章贵人性子乖戾，你伺候她难免受气，本以为她禁足反省能改掉些，眼下看来是没什么变化。”
“这是奴婢的命。”文琅低着头看着傅惟慈指尖的蔻丹，羡慕地收回视线，继续道：“郡主人善，奴婢也想伺候一个好相与的主儿，但......奴婢缺钱，凡是章贵人的差事，都会多给点银子，奴婢心甘情愿伺候。”
说罢又始觉不对，连忙跪下磕头求饶道：“郡主饶命，奴婢一时口误，并非是说章贵人不好相与，望郡主莫要告诉皇后娘娘。”
傅惟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的确说错话了，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章贵人是主子，你是奴才，妄议主子是大忌讳。”
“谢郡主宽宥。”文琅声音哽咽，似罚跪时的委屈一涌而出，不知不觉就流了满脸的眼泪。
“起来吧，你膝盖受了伤，最近几日小心护着，动不动就跪只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是。”文琅起身退到一旁，垂着头不敢让人瞧见她脸上的眼泪，强自忍着却还是带着哭腔：“郡主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
傅惟慈笑了笑，瞧见她下巴正往下滴着眼泪，想起她的帕子正在自己的屁股底下，便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把眼泪擦擦，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是，奴婢会记住郡主这句话的。”文琅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眶望着她，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似绝望之中生出点点希望，猛地，又跪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4章 互相利用的关系
“郡主，奴婢今日有幸见着您，都是上天垂怜，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求郡主答应。”文琅提着裙摆的手死死地攥着裙摆。
这双手吸引了傅惟慈的注意，这双手皮包骨，能瞧见凸出来的骨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什么事？”她并因此而大发善心，声音仍旧沉稳，甚至对面前的宫婢起了些怀疑。
“奴婢在宫外......宫外......”
文琅犹豫不决，像被异物堵住了嗓子眼，怎么都开不了口。
“你只管说，帮不帮我自会思量。”傅惟慈看她如此纠结，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一圈，幸而无人。
文琅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发白，整张脸纠结地扭曲，狠了狠心磕头道：“奴婢宫外有个女儿，奴婢进宫后便将她送养在亲戚家。
但近些日子亲戚家生了些变故，奴婢人又出不去，在宫里没银子连话都递不出去，奴婢想请郡主将奴婢的攒得银子带出去，差个人送去他家，请他们无比尽心尽力照顾我女儿。”
她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将这些话说出来，头仍贴着地面不敢动弹，她知道这种事情得让昭阳郡主反应一会儿。
傅惟慈攥紧了扇子柄，触手生凉的白玉让她稍镇静些，她眉头紧蹙地将文琅的话想了一遍，倾身小声问：“你在宫外有孩子？”
文琅的后脑勺又垂了垂，傅惟慈顿时心凉了半截，她本想能买通章贵人身边的宫婢，让她留意是否有可疑的人来过。
不料挑人的本事不够，竟选了一个身负如此大秘密的人，她慌乱地动了动脚步，匪夷所思地问：“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你是怎么混进宫来的？”
她捏着扇子站起身来，宫内的宫女必须都是清白之身，除了各宫里娘娘们的陪嫁嬷嬷，其余姑娘都得是清白的。
“奴婢给了验身嬷嬷好处，她便允准奴婢进宫了，郡主放心，奴婢坚决不会承受恩宠的。”文琅抬起头，哭红的眼睛昏暗无光，方才那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殆尽。
过了许久，傅惟慈面向宫廊的尽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宫婢正往这边来，她低声呵斥道：“你万不该将此事告诉我。”
“求郡主开恩，救救奴婢的女儿。”文琅不敢起身，不顾膝盖的疼痛，连连磕头。
“人回来了，你若想活命，站起来听我说。”傅惟慈深深吸了口气，听见身后文琅挪动脚步的声音，冷声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她本意是想收买一个宫婢做事，这种揪住人把柄而利用的方式让她不自在，但现下是她控制文琅的绝佳时机。
虽然抓着人的弱点威逼利诱实非君子所为，但各取所需是另一回事。
“郡主请说。”文琅朝着傅惟慈的背影走了一步，靠得稍近了些。
“我要你监视褚喜殿，若有人来探望章贵人，等我再进宫时通知我。”傅惟慈极快地说出这些话，她没有回头去看文琅的表情，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让她连虚假的笑容都装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5章 今日正巧该来了
“奴婢答应。”文琅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忙将袖子里的钱袋递到傅惟慈面前，喜出望外的道：“郡主，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定会报答的。”
傅惟慈手掌心内的钱袋子沉甸甸的，她盯着棉布缝制的钱袋子，勾起唇角道：“我们互不亏欠，我帮你，你帮我，这种话不必再说了。”
她的笑容略有些苦笑的意味，方才她接近文琅目的明确，所以什么虚假的模样都做得出来，如今看着这般轻易就将身家性命交出来的文琅，隐约觉着极不自在。
等宫婢将治伤的一药膏递给文琅，她接过匆匆谢恩便走了。
傅惟慈不必再去梅湖了，有文琅这个能出入褚喜殿的人守着，不论她有没有认真办这份差事，暂时都不必再操心了。
从宫中出来，傅惟慈打开钱袋子，里面塞着文琅女儿的住处，看来这东西她早就备好了，随时等着机会托人送出宫。
回了季府，傅惟慈凝望着钱袋子良久，最终让白珑随便找个人，给点跑腿钱让他把东西按着地址送过去。
又嘱咐白珑在外面看着，确保此人将银子送去了，再观察观察那是一户什么人家。
白珑领会主子的意思，主子是要自己调查那户人家，太阳方落山，借着朦胧的夜色，她便去办此事。
翌日晌午，傅惟慈正躺在树下摇椅上琢磨着昨日在宫中遇见文琅的情形，宫里的人她总是不能尽信的，送银子这种事假借人手更稳妥些。
“主子，奴婢调查过了，这户人家姓罗，家中一儿一女，另外养着亲戚家的小女娃，约莫两三岁，前些日子他家儿子在外干活，被受惊的马踩成了伤残，家里的日子是捉襟见肘。”
傅惟慈坐起身想了想，点头道：“让人盯几天，你先去歇着吧。”
隔了几天飞，傅惟慈进宫给薛皇后请安，顺便陪敏和公主散散心，散心是假，找机会观察接触章贵人宫殿附近才是真。
如若章贵人真替太后办了许多事，此时太后不在宫中，必定会留下人照应，起码要提防有人趁机除掉她。
今日，傅惟慈踩着时辰从凤仪殿出来，故意绕过此路去敏和的寝宫。
文琅正端着午膳去褚喜殿，她随便找个借口支走身边的宫婢，从文琅的口中得知，的确有个宫婢常来，这个宫婢有宫门的钥匙，能随意进出。
此人都挑用过午膳，人们歇着打盹儿的时候进来，不知给章贵人送了什么东西，她算着日子，每次都是隔两日。
今日正巧该来了，正巧是这个时辰。
“昭阳，这条路咱们方才走过了，怎么又绕到这儿来了？”敏和躲在宫墙根底下阴凉的地方站着，摇着扇子将脖颈间的燥热赶走。
傅惟慈不经意地睨了眼不远处章贵人的寝宫，轻摇着团扇走到她跟前道：“我对宫里的路不熟悉，这宫里果然富丽堂皇，路过每个宫殿基本都是一样的华丽，真是难以分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6章 该见着人影了
敏和深吁了口气，不知是累的还是晒的，脸颊通红，贴着团扇上的冰凉缂丝，舒坦地闭上眼睛道：“绕过这块有片湖，湖边有个凉亭，咱们去那歇歇。”
傅惟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章贵人寝宫的方向，抿着唇不动神色的点头称好。
两人放缓脚步走在阴凉处，摇着扇子说着话，敏和自从去了皇寺，又被薛皇后说教了这些日子，似乎又变的正常了。
“母后将我的话本子都烧了，还把给我话本子的宫婢赶了出去，这我才知原来这东西不尽然是真的，都是用来消遣瞎编的。”敏和侧头看着傅惟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是，编故事的人难免将自己的想法掺杂其中，不可尽信。”
傅惟慈脚步轻移，浅浅一笑，目光似有似无地瞥向愈发近的章贵人寝宫。
她先前在这儿附近转了好几日，并未瞧见什么异样，今日若真如文琅所说，该见着人影了。
敏和说了好半天的话，迟迟得不到回应，侧头一看身边的傅惟慈正恹恹地盯着团扇上的图案，蹙眉唤道：“昭阳，昭阳，你想什么呢？”
被敏和推了推手臂，她才回过神来，忙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不知是不是中暑了，总觉着头晕恶心，咱们在这儿纳会儿凉。”
敏和忙让宫婢上前扶着她，关切地问：“是不是出来太久了？都怪我非要带你转，结果只顾着自己说话儿，在太阳底下绕了好几圈。”
傅惟慈朝着不远处枝叶茂密大树下走去，一面宽慰敏和，一面朝着章贵人的寝宫看着。
这条长长的宫廊，基本无人靠近，她拖着时间再观察一会儿。
她按着胸口佯作呕吐状，调整位置将身影挡在树干后，垂下身子的那瞬间似乎见到一抹蓝色的身影。
心头猛然一震，抬起头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口水，目光定在身影一闪而过的方向上，只见那人迈着极快的小碎步上了石阶，转过身朝着外面看了一圈，然后急忙打开门锁钻了进去。
章贵人的寝宫是不准人出入的，傅惟慈已然看不见身影，敛回视线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事情确如意料中发展，果然有人在和章贵人联络。
会是太后留下的人吗？若是如此变能认定黄太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她不自觉地攥住敏和伸过来的手。
从胃里翻涌而上的酸水直冲上喉咙。
此时她不再是假装的，的确有股压制不住的酸水往上涌，酸得她喉咙生疼，扶着大树干呕起来。
敏和方才未觉着有什么，现如今用帕子替傅惟慈擦了擦嘴，见她脸色苍白，眼底浮上倦色，这副病恹恹地模样，吓得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昭阳，你别吓我。”敏和摸着她的脸，似乎有些发烫，她记得父皇说过，中暑是会死人的，她跺着脚喊道：“快，快把郡主背回宫里，快啊。”
几个宫婢的力气都不大，两人扶着加上傅惟慈仍能自己走，总算到了敏和公主的寝殿。
方一见着里面阴凉的床铺，她两眼一闭便没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7章 季大人要当爹
宫殿内是如何手忙脚乱的她毫不知情，季方连官服都来不及换，直奔着敏和宫中的寝殿，因着是外男，只能在宫殿外等候。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从里面出来时，季方急得连手上力度都掌握不住，抓着太医的胳膊问：“人呢？现下如何了？”
“季大人莫慌，莫慌。”老太医蓄着白胡须，他是因年迈体弱，经不住折腾才留守宫中的，年纪大说起话来便慢吞吞的。
莫慌？季方如何能莫慌？心口咚咚咚的跳动声连他自己都听得见，如何能做到莫慌。
“是中暑了吗？现下可醒了？”
老太医性子温吞，年岁又高，被季方攥着胳膊，肉皮倒是无妨，只是骨头被抓的痛，他慢慢地掰开季方的手，含笑道：“季大人要当爹的人，急躁性子莫要让儿女学去。”
季方并非易冲动的人，但今日他明知阿慈进宫的目的，生怕是出了岔子致她如此，焦急地想知道她现下是否安好。
急躁二字率先跃入，等老太医将他的手掰开，他方听懂了话中深意，他怔忪地望着老太医，重复了几个字：“我要当爹了？”
老太医笑吟吟地捋了捋胡子，扬眉点了点头，道了几声恭喜方道：“郡主体寒之症稍有缓解，今日晕倒乃是天气加劳累所致，方有喜一个月，并无大碍。
但今日起不可劳累，安心养胎才是。”
老太医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抬手拍了拍季方的肩膀：“等郡主醒了，季大人便可带她回家，妇女生产不易，作为一家之主当替妻子分忧才是。”
季方被拍了两下，终于将虚无缥缈的思绪扯了回来，他扬起唇角笑着弯腰：“晚辈今日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海涵。”
“季大人严重了。”老太医拱拱手便走了。
季方站在敏和的宫殿外来回踱步，但凡路过此处的宫人都能见着他心急如焚却强作镇静的模样，不出半日的时间，合宫里人人都知道季大人要当爹了，欢喜的寸步不离的等着昭阳郡主醒过来。
天色渐渐深了，余晖横斜地映在宫墙上，季方冷静地站在宫门外，敞开的宫门内是一座遮挡视线的假山。
他盯着这座假山足足几个时辰，望眼欲穿，既盼望他的阿慈早些醒来，又盼望着他的阿慈多睡会。
金黄色余晖映在他的背上，在宫墙上投下暗影，他望着假山，惊喜与激动褪去，目光含笑地期待阿慈的身影。
他开始盘算回家该如何让阿慈更好的养胎，先让她从这些事里解脱出来，还有写信给梅老先生，把玲珑斋暂时交给他打理。
还有身边伺候的人要细心地挑个几个，将琐事都交给旁人，白珑莺歌紫叶只负责照顾她。
傅惟慈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入眼便瞧见敏和铜铃似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圆的望着她：“醒啦？”
灿烂的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灼热，她挪了挪脑袋，远离亮度极盛的大笑脸，想了一瞬道：“我果然是中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8章 一双儿女，缠绕膝下
她本来只想装装样子，好在这暑气中的恰到好处，既然让她瞧见了那人的模样，又让众人信服她确实病了。
只想演一场戏，却演成了真的。
傅惟慈动了动身上，清爽自在，心下想幸好暑气不甚严重，欲起身，身旁的宫婢忙过来搀扶，敏和却抬手将宫婢拦住，亲自把胳膊递上前。
“来，我扶昭阳妹妹起身。”
敏和这副殷切的模样令傅惟慈从头到脚都不舒服起来，她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笑了笑：“皇姐，这些日子我对且是尽心尽力，您为何笑里藏刀？”
“笑里藏刀？”敏和神色一滞，忙走到梳妆镜照了照，戳了两下嘴角，问一旁的宫婢：“像笑里藏刀吗？”
趁她离开，傅惟慈自己下床正了正衣裳，朝窗外瞧了一眼，天色竟这般晚了，她屈了屈膝道：“时辰不早了，昭阳先告退了。”
敏和开口想说什么，第一个声音发出来又收了回去，闭紧嘴点点头，这种大喜事儿还是让他们夫妻俩各自沟通去。
傅惟慈绕过假山，朝昏黄的门外看了一眼，微愣又笑了，季方必是以为自己病了，不知等了多久。
等多久都是使得的，季方抬步迎上前，垂眸盯着她细润的脸颊问：“今晚想吃些什么？”
“肉？”她试探性地说出内心的答案，却不小心流了些口水出来，抬手点了点唇角，自己即便贪吃，但甚少这般控制不住垂涎啊。
季方挽起她的手，放手臂里夹着，眉眼舒展地笑着点头。
傅惟慈随他沿着宫廊走，隐约觉着今日的季方带着莫名的慈祥，似年过七旬的老翁，举手投足间缓缓的，生怕弄碎什么东西，抑或是生怕大幅度的动作身子承受不住，不小心便骨折似的。
“有酒吗？”傅惟慈弯着手勾住他的胳膊，明显感觉他身上一震，不禁讶然问：“你今日不舒服吗？”
“我好得很。”他缓缓捏住她的手，想对待某个陶瓷娃娃一般动作轻柔，顺便凝望她的眼睛道：“酒没了。”
“没了？我记着梨花树下还有两坛子，满满的没开封。”
“不是梨花酿没了，是你的酒没了。”季方看着她毫不知情地模样轻笑，见她愈发狐疑，牵着她走到夜灯照不进的阴暗处。
从身后将她搂住，抬手抚上她的小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之前不是很羡慕季娟吗？”
傅惟慈的小腹被他覆得温热，听他提起季娟，隐约觉察了什么......
“羡慕她有儿有女，缠绕膝下。”季方轻抚她的小腹，手掌隔着衣料感受着里面孕育的生命。
傅惟慈的眼神似涣散了，失神地想了好几遍季方的话，直到她心房一颤，眸中的光亮瞬间凝聚，散发着的光亮比星辰还要闪耀。
她转身攀上季方的脖颈，映着前方灯烛的光亮，笑得露出两颗深深的梨涡，两颗尖尖的犬齿俏皮可爱。
她故意拱起小腹贴着他，笑吟吟地问：“季大人即将当爹是什么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9章 唤你母亲，唤我父亲
季方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凝望她灼亮的眼睛道：“喜忧参半，怕你会因此吃不好睡不下，生产受苦，各种拘束，又高兴你我之间有个小家伙出现，唤你母亲，唤我父亲，好像我们之间关系又多了份牵连。”
季方在想，此时他抱着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这种从心底蹭蹭往外冒的幸福，就像放在炉火上的肉，被炙烤出滋滋的油，越滚越热。
傅惟慈靠在他肩头，发出撒娇般的嘤咛声，用下巴蹭着他的肩膀，似乎靠在最温暖安全的港湾，只要稍作休息，便有足够的勇气去对抗外面的风和雨。
“季方，你说的每个字都戳在我心坎里，让人莫名其妙想哭。”傅惟慈吸了吸鼻子，此时的幸福让人想保存一辈子。
季方忙低头去看她眼下，虽未晶莹一片，但眼眶却湿润得发着亮，他把她的手夹在胳膊肘里，轻声道：“回家，看人家宫女都笑话你了。”
不远处提着夜灯的宫女正抿嘴偷乐，傅惟慈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紧随季方的脚步出宫。
深宫里的灯昏黄，招惹许多飞蛾虫子扑过来，她用帕子嘴巴捂住，生怕说话时有小虫子飞进嘴里。
马车停在宫门外，季方特意嘱咐马夫要慢些赶车，小心护着她上车，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端坐在马车内，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般紧张的感觉，如果能替她走路，替她上马车，替她做所有的事情，那便能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回了府，季方特意将此事先告诉邱嬷嬷，严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告诉府里的人小心伺候，若是有半点差池，定不轻饶。
邱嬷嬷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忙将院子里的人聚拢在一处，耳提面命说了好些话，有让莺歌紫叶等人去通知府中其他人。
眼下傅惟慈的胎成了季府的头等大事，莺歌等人越发严厉起来，稍有犯错便要狠训斥一番。
因着傅惟慈在宫内疲累晕倒，邱嬷嬷硬是凭着自己过来人的经验，让她在床上休息三日，除了吃喝拉撒，不准下地活动。
府里的人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先是宫里皇后娘娘的赏赐下来，借着是两个妃位的，再然后傅家老太太也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薛之孟和梅老先生同样费心，亲眼瞧过她面色红润，丝毫不像传闻中所说那般，身子虚弱的晕倒，不仅不虚，反而比之前滋润了许多。
等半个月之后再见她时，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梅老先生坐镇玲珑斋，端详着她的身形，连连点头道：“比之前强多了，先前那是什么样子？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如此正好，是个有福气的面相。”
薛之孟却相反，他来季府探望她时，啧啧叹了两声：“怎么肚子不见大，脸却圆润了些。”
傅惟慈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心下没了主意，不知该听谁的。
等季方从四方小院回来，她缠上去便问：“我胖了吗？我丑吗？”
季方被骑着动也不能动，惊吓之余板着脸呵斥道：“哪个混蛋敢说我娘子又胖又丑，他是眼睛瞎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0章 想再多活一日
这话分明是替自己骂薛之孟那类没长眼的，可傅惟慈听着总觉得有些许刺耳，又胖又丑？
她坐在软绵绵的人肉垫子上，沉思了片刻，自觉自己没从季方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依不饶地倾身压下去：“季方，我从前交给你的夫德都忘了吗？难道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季方故意逗她玩闹，却忽略了女子最在意容貌，自知答案不能讨欢心，忙搂着她一本正经道：“娘子大人大量，再给小人一个机会，让小的重新回答吧。”
傅惟慈在他胸口托腮，炎热的夏季催使两人周身愈发温热，如此热度诱发了她脑海中的瞌睡，眼皮沉重的一眨一眨，默认他重新作答。
季方回忆着当初见着她的第一面，还有她时不时闹出来的鬼点子，忍俊不禁地用手指卷起她肩膀上的长发，若有所思道：“认识你之前我见过山美，水美，花美，单纯的美，遇见阿慈后，我觉着山啊、水啊、花啊，美得太单调了。
没有那一种美能比我的小阿慈更多姿多彩，你总让我觉着生活可以丰富的让我想再多活一日。”
回忆的声音总是缓缓的、柔柔的，季方被过往的记忆触动的心底一片柔软，垂头想看心有灵犀的娘子如何反应时，耳边先听见均匀且清晰的呼吸声。
他心下涌上不妙的预感，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傅惟慈脸上时，不妙的预感化作现实，让他发出怅然的长长叹息。
叹息过后又忍不住小声偷笑，着实是面前姑娘托腮瞌睡的模样招人疼的紧，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浓密的睫毛安静地遮住眼中的流光溢彩。
他一动不敢动，由着她压在自己的身上，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搂在怀中，季方竟生出些许恍惚来。
曾在四合村艰难度日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过未来会如何，想到再也不敢想，现下他竟能抱着心爱的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阿慈说前三个月她会乖乖在府中养胎，等这三个月过去，她仍要参与到四方小院的事情里来。
他没应她，随意几句话将话题遮掩了过去，但他的阿慈洞察了他的用意，所以她极其配合不再提起此事，但心底自始没放弃过，仍让白珑替她打听宝庆王的死因。
就算前方见不到光明，等不到柳暗花明那一日，就算风雨不停歇，路途艰难，他也会保护好他们娘俩。
傅惟慈在府中安生养胎，每日喝汤散步，散步喝汤，睡觉散步，散步睡觉，周而复始。
趁这个机会，她觉着自己浑身都被锻炼的很结实，连骨头都强壮了些。
第二个月末，呕吐症状初现，晨吐像梳洗打扮一般成了每日必做之事，稍见油腥味儿便恶心的干呕，好在并不严重，人不见丰腴，也没见瘦。
秋意来的猝不及防，不知何时打开窗便能见廊庑下的枯黄叶子，永嘉帝下江南归来，她破例出府进宫问安。
和季方坐在马车内，她动了动头顶的冠簪，俏笑着道：“你瞧，我觉着自己像绽放的狗尾巴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1章 扬州瘦马
冠簪的流苏被她晃来晃去，季方笑眯眯地看着她自娱自乐，等下了马车便不准她乱跑，攥在手掌心里步步紧随。
秀姑亲自来迎他们，目光细细打量着傅惟慈的脸色，眯眼笑着道了几声恭喜，又道：“奴婢先引两位去见过陛下，皇后娘娘交待等郡主见过陛下，便来凤仪殿让她瞧瞧，顺便请太医给郡主诊脉。”
“劳皇后娘娘挂心。”季方攥着傅惟慈的手，只此躬了躬身子。
永嘉帝的书房内站着不少人，太子舒延等诸多皇子，傅惟慈走进时，舒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的肚子，盯了许久，猛然惊醒发觉不甚礼貌，移开视线笑道：“三个月未见，昭阳就有喜了，身为兄长没什么可送的，新得两颗东珠，明儿就送你府上去。”
“谢太子殿下。”自打怀孕她便觉着这肚皮珍贵的很，每个人都铆足劲儿的对自己好，生怕肚子里的这块肉感受不到似的。
“昭阳妹妹这几个月丰腴不少，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傅惟慈顺着声音望过去，是章贵人的儿子豫王，她下意识将豫王列为对立阵营，表面上仍是方才那般笑容，但心底却极其敷衍地道：“见过豫王殿下。”
永嘉帝爽朗地笑着，并没有严父的神态，不仅如此，眉宇间还多有活力，嘱咐季方好生照顾傅惟慈，又赏赐了好些东西。
傅惟慈独自出来时，秀姑正守在门外，亲自上前扶起她，慢慢地往凤仪殿去。
“太后娘娘没一同回来吗？”秋日里的空气总让人觉着稀薄，她深深吸了口气，望向太后所居住的宫殿方向。
“太后娘娘说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免去了各宫嫔妃和您们的请安。”
秀姑的答话落在傅惟慈耳朵里，便是闭门不见，她抬手覆上小腹，不见便不见吧，总会有机会的。
凤仪殿内的声音站在殿门外都能听得清楚，是敏和公主略显落寞的声音：“女儿瞧着父皇带回来的欣嫔年岁与我相仿。”
“即便年岁相仿，你见到她也要称一声欣娘娘，不要被人抓住错处。”皇后仍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
“打扮的那叫一个鲜艳，连儿臣都要自愧不如了。”敏和的语气有些酸意。
“女孩家就这几年貌美动人的时候，她是你父皇的妃嫔，谨着礼数，免得人说你不懂规矩。”
傅惟慈听到这儿时，一旁的秀姑冲着里面喊了声：“娘娘，昭阳郡主来了。”
敏和并因她来而收敛起神色，愁眉苦脸地望向她，冷不防地开口道：“昭阳看见了吗？”
薛皇后闻声厉目瞪了眼敏和，斥道：“除了我与昭阳，你不准让其他人看出分毫。”
傅惟慈先给上方的薛皇后行了见安礼，走向座位时笑眯眯地看着敏和问：“看见什么？”
敏和公主瞥了瞥上方的母后，迟疑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道：“父皇带回来的扬州瘦马。”
薛皇后摸着玉如意的手一顿，目光直直地射向女儿，蹙眉沉声呵斥：“敏和，你越说越过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2章 受追捧的牛乳
“本来就是。”敏和扭过头，倔强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反驳：“本来就是扬州瘦马。”
傅惟慈想原来是永嘉帝从江南带回一位女子，现如今被封为欣嫔，敏和的反应并不奇怪，身为薛皇后的女儿，自然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恩宠不衰。
“你若是再胡说就回自己宫里闭门思过，免得出去招惹口舌，犯是非。”薛皇后严厉的模样少见，今儿却耐不住性子对女儿温和细语的说教，绷着脸连喘气都沉重了。
或许皇后娘娘心底同样不舒服吧，但她作为中宫皇后，要忍旁人所不能忍，这当真是谁沉得住气，谁就能熬到最后的位置。
就像现如今的章贵人，她便是没能沉得住气，奢望的太多，反而被对手逮住机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傅惟慈似笑非笑地在椅子后面拽了拽敏和公主的衣裳，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她多说一句，便是往薛皇后的心窝里戳一刀子。
哪个女人会欢天喜地的看着丈夫娶小妾，只不过是嘴里面流着血，表面还要咧嘴笑罢了。
薛皇后坐在上方，轻而易举便察觉到下方的动作，佯作未见，笑盈盈地道：“昭阳看着气色红润，看来季方照顾的很好。”
“儿臣自己好吃懒做，这两个月肚子没变化，反而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傅惟慈害羞地端起茶盏，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白白的牛乳。
凤仪殿伺候的人自然细心，知晓孕妇不宜饮茶，便换了牛乳来，她多了两口，觉着味道极好，一时贪嘴，便喝光了。
放下杯子，敏和凑过来嘻嘻地笑，抬手戳了戳她白白软软的脸蛋：“肌肤细润的跟牛肉似的，你究竟吃了什么好东西？居然把自己养得愈发好看了。”
“营养均衡，适当走走。”傅惟慈舔了舔嘴唇，牛乳的香甜仍在唇齿间略有些意犹未尽。
“再来杯牛乳。”敏和吩咐宫婢，继续用审视的模样看着她，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她光滑的脸颊，仍不住羡慕地啧啧两声。
等傅惟慈喝光了两杯牛乳，敏和望着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肌肤白的几乎发光，她猛然顿悟是什么让她愈发俊俏了。
她又命人给傅惟慈端了杯牛乳，并且给自己来了一杯。
薛皇后见此状将手边的茶盏推了推：“秀姑，给本宫也换杯来。”
精致的点心上了几碟子，傅惟慈尝了尝不如牛乳可口，便作罢不再尝了。
没多会儿，太子舒延过来请安，新来的宫婢同样给他上了杯牛乳，他神色怔了怔，看着里面白稠的液体问：“没茶吗？”
敏和仰着下巴望过去，瞄见里面白花花的，忍不住按着肚子笑：“皇兄不爱喝甜的，小宫婢给他上了杯喝咱们一样的。”
舒延看了看两位妹妹，冲来换茶的宫婢摆了摆手：“不必了，看来今日母后这儿的牛乳味道极好。”
“是昭阳。”敏和指了指身侧的傅惟慈，示意喝牛乳的始作俑者在身边。
傅惟慈喝下第三杯，她看着空荡荡的被子略有些难为情，似乎再要一杯有些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3章 果然来对了
着实不怪她喝得量大，而是古代的茶盏装得分量着实太少，三杯总共加起来没有现代的一杯。
她在家里嫌这麻烦，索性找个稍大些容器。
“再给郡主上一杯。”舒延敏锐地察觉她盯着茶盏时眼底的失落，忍着笑意吩咐宫人。
“昭阳~”敏和经不住观察她的肚子，连连摇头：“再喝就第四杯了，一会儿你还吃得下午膳吗？”
傅惟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自从有了身孕，她觉着自己的脸皮比之前厚重了些，眯眯眼笑着：“能。”
“只是些汤汤水水的，一会儿等季方过来，咱们去转转就好了。”舒延格外有兴致，或许是看她喝得香，即便他最厌恶牛乳，还是抱着极大的兴趣尝了尝。
还是难喝的很。
季方被永嘉帝召去下棋，他们其余皇子都告退，舒延本想出宫去，等午膳时再回来，走了一半想起傅惟慈在凤仪殿，犹豫地折返好几次才往这来。
果然来对了，难得见到她小女孩般的娇憨，一改先前那副知书达理，恪守分寸的模样。
“母后，不日皇祖母的寿辰，今日听父皇的意思想召嘉华姑母回京，一同替皇祖母庆贺寿辰。
嘉华长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女儿，远嫁西域和亲，如今十多年未曾回来，实在路途遥远。
“你皇祖母的寿辰已着手准备了，嘉华长公主若是回来，现下该定下去信了，此事我会亲自过问。”薛皇后交待秀姑记下。
季方来请安，稍坐片刻，四人便往西林苑去，哪儿有宽阔的场地，无论是骑马还是射箭，一应俱全。
傅惟慈自听了皇太后寿辰一事，便陷入沉思中看来这是绝妙的机会，那日必定许多人都会请安，太后宫中必定热闹非常，人一多，伺候人的宫婢便要多起来。
秋日高阳，晨起的寒意被太阳烤成虚有，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再被微凉的风一吹，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西林苑里梧桐树高耸，泛黄的叶子金灿灿地似迎风起舞的蝴蝶，杂扫的宫人们抱着扫帚将落叶聚成堆。
傅惟慈踩到枯黄的落叶，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脚底下被踩碎的叶子，方才踩下去的声音竟有些悦耳。
她觉着自己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儿，所以才让她自怀孕后就多愁善感起来，以往极少在意的细节，现下都被她放大，并且死抠道理。
还未走进马场，里面驾马的声音并着马蹄的哒哒声就传了出来，三皇子豫王的身影在马场上驰骋着。
见到他就要想起被禁足的章贵人。
豫王似乎见着他们一行人，减缓了速度，绕了马场两圈停在他们面前，格外高兴地从马上跳下来，疾步上前道：“皇兄，季方，你们来的正巧，我正准备驯马，你们要不要看看。”
“是新送来的？难怪你在这儿，这皇宫里吸引你的地方怕只有这西林苑了。”舒延拍着他的肩膀朝马圈走去。
豫王甩了甩额头的汗，畅快地笑着：“皇兄要不要试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4章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说着又转过身看着傅惟慈和敏和公主，抬手止住她们的脚步，笑呵呵地摇头道：“危险，姑娘家不能进入，特别是昭阳。”
季方随之附和点头，侧头道：“我去看看就回来，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站着。”
敏和抱过傅惟慈的肩膀，自觉她长了些肉就像软软暖暖的小东西，搂在怀里的手感极好。
“放心，我会陪昭阳消化食儿的，你们放心去，我本来也讨厌马圈的味道。”
“午膳还没用，怎么就消化食了？”豫王手里还攥着驾马的鞭子，抬头看了看日头的位置，想着午膳的时辰还没到。
敏和笑得前仰后合，解释道：“三哥有所不知，昭阳啊足足喝了四杯牛乳，就是如此还意犹未尽，幸好季方出现及时拦住了。”
季方怕自家娘子听着这些难为情，镇静且一本正经地道：“晨起急着进宫，本来备好的牛乳都忘记喝了。”
豫王哈哈地笑着，拍了拍季方的肩膀，眼睛笑得挤成绿豆大小，揶揄地看了看傅惟慈：“昭阳好肚量。”
傅惟慈觉着豫王是个奇怪的人，笑容自然又真心，丝毫看不出他替禁足的母妃担忧。
面对豫王投过来的视线，傅惟慈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西林苑除了马场还有射箭的场地，此时并无人射箭，敏和便带着傅惟慈走在细碎石子铺就的道路上。
一旁就是隔着围栏的马场，两人站得稍远观察着，只见舒延跨坐上马，可坐下马匹并不安分，扬起蹄子嘶吼着，看着极其危险。
“这是钦察汗国送来的汗血宝马，驯服之前性子烈的狠，看来皇兄有苦头吃了。”
傅惟慈附和着点头，她指着远处马圈里晃动的影子问：“那是什么？”
敏和看了眼方向便知她指的什么，解释道：“那是果下马，比平常马驹矮小许多，甚至没有一人高，平常只有宫里还没长大的孩子才会去玩。”
她说罢靠在栏杆上，感受着微风拂面，闭着眼睛道：“对了，当时要娶你的钦察汗国王子娶走了平宁公主，前几日定远侯夫人在母后面前哭诉，说平宁公主水土不服，自去了便生病至今。”
“总是要适应的。”傅惟慈的目光定在马场上季方的身影上。
“不过这定远侯夫人半分眼力见都没有，母后显然不想理她，她却不依不饶地说些大半日，听得母后都快睡着了。
还说什么她女儿不过是个县主，本是没这个福气嫁给钦察汗国的，明显就是在怪宫里把她女儿嫁出去，她也不想想，钦察汗国小小国家，父皇怎么会嫁正经的公主过去。”
“定远侯夫人还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竟连这些话都敢说。”傅惟慈看着季方翻身上马，动作优雅，看得人春心荡漾。
“可不是嘛，母后唤她一声堂嫂，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敏和想起定远侯一家就觉着脑仁儿疼，沉默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抓着傅惟慈的胳膊，瞪圆了眼睛道：“我突然明白过来她最近怎么日日进宫了，这个蠢妇竟然打这样的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5章 敏和要气炸了
傅惟慈敛回视线看着大惊怪的敏和，不解她怎么忽然骂起定远侯夫人蠢妇，敛容问：“怎么了？她打什么主意？平宁公主都嫁去钦察汗国了，难道还能回来不成？”
“她哪里想让平宁回来，她成日来烦母后，竟些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等话，分明是冲着我的婚事来的。”
敏和紧张地脸色大变，忍不住咬牙狠狠的啐了一口，全然不顾公主的仪态，毫不避讳的大骂起来：“这个蠢妇，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最近敏和的亲事屡次被人提起，定远侯夫人膝下只有一字舒文骞，难道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尚驸马？
如果定远侯府的确抱着这样的打算，敏和骂她就骂对了，舒文骞是个什么德行，调戏的女人大概能从这人排到皇宫门口，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奢望当驸马？
傅惟慈如此想着又觉着不对，满脸疑惑地问：“可是舒文骞似乎成亲了，难道没有吗？”
“当然有，他们从江南回来时，单是舒文骞的妾就塞了满满三个马车，可见他纵情荒.淫到何种地步。
听他娶得本是江南的富贵人家的姐，前几个月就病死了，依我看哪里是病死的，是活活被气死的。”敏和气得脸扭曲，紧皱的眉间写满了忿忿。
这定远侯夫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儿子刚丧妻，居然就把主意打到公主的身上，她以为舒文骞貌比潘安，痴情如柳四郎吗？
傅惟慈觉着定远侯夫人在痴心妄想，不过有些人总觉着什么都可以试试，万一成了呢。
眼见敏和气得哼哧哼哧地喘粗气，忙宽慰道：“你放心，皇后娘娘定然不会答应的，哪里有公主去给人家做继室的，再者舒文骞满府姬妾，根本就是个火坑。”
敏和狠劲地踹了马场围栏一脚，怒不可遏地攥着拳头，极尽发疯：“我只要一想到定远侯夫人居然揣着这种心思接近我，我就觉得浑身难受！觉着恶心！舒文骞是个什么浪荡之徒，居然敢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傅惟慈尽力安抚她，这事儿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而且的确让人心底犯膈应。
“今日让我猜到她的心思，看她下次入宫我怎么整治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儿子什么德行。”
“舒文骞是不可能做你的驸马的，咱们冷静冷静，任由他们想去，反正不可能得偿所愿的。”
敏和大喘几口气，扶额闭着眼睛，被气得脑壳子发晕，胸口一起一伏道：“我叫她一声伯母，她就想当我婆母了，不识好歹。”
傅惟慈牵着她往宽阔的地方走着，马场围栏附近有守着的宫人，见到嫡公主这副模样，还不到处宣扬。
“皇姐消消气，皇后娘娘必定比你更气，但母后都没什么，且看定远侯夫人如何折腾呢。”
瞧敏和几乎要气炸的模样，傅惟慈还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此事薛皇后必定早就看出来了，不仅没赶她走，反而强撑着听她絮叨，想来是有别的打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悍妻当家：娘子不好惹》，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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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6章 你想杀了我，还是昭阳？
敏和气得脸颊又红又烫，腰间的瓜形玉玺佩环被揪的流苏的凌乱不堪。
幸好射练场地上几乎无人，傅惟慈深深地叹了口气，扶着她朝一旁的石凳上走去。
入耳仍是敏和气喘吁吁的动静，走了两步却忽感一丝异样，傅惟慈警觉地观察四周，偏身回头的瞬间只见一个宝蓝色骑马服的人正举箭射过来。
拉弓......她下意识地按着敏和趴在地上，只听上方嗖的一声，等她抬起头朝着不远处的靶子上看时，一只好看的羽毛箭正插上面。
敏和被突然被按趴下便收了声音，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惊慌诧异地着身侧的傅惟慈：“怎么了？”
没得到傅惟慈的回答，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本该光秃秃的靶子上赫然插着一只箭。
敏和幡然大悟。极快地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身宝蓝色骑马服的八公主正擦拭着手中的弓。
心下本就有气的敏和起身将靶子上的箭矢拔了下来，阔步走到八公主面前，握着箭矢厉声问：“你想杀了我吗？还是想杀了昭阳？”
“不是没伤着吗？”八公主头也不抬，勾着唇角轻蔑地笑。
这副模样显然就是故意激怒人的，敏和举着箭矢霍然扬起，作势就要用箭头戳她，傅惟慈见状忙提着裙摆疾步赶过来阻拦。
“皇姐。”傅惟慈喊了声敏和。。并且将她手中的箭矢抢了过来，如果这么戳进去，即便八公主有再多的错处，都抵不过她的蓄意报复。
“你有胆量就插啊，冲着这儿戳。”八公主挑衅地瞪着眼睛，抬起手拍着自己心口。
见敏和气得面红耳赤却一动不动，阴厉的眸子闪过一丝轻蔑，她就知道舒敏和没这个胆量，就算敢，正好让自己称心如意。
这两人合起伙来把自己和母妃拆散，还得母妃被降位又禁足，她可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呢。
“我就知道你不敢，窝囊废，要不是有皇后护着你，你早死八百次了，你和你母后一样是个虚伪下作的小人。”
敏和公主暗暗攥着拳头，紧盯着八公主的目光朝周围看了一眼。。难怪她敢如此猖狂，明目张胆的朝着自己和昭阳射箭，原来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傅惟慈怀孕之后便想着佛系生活，但现实总是让她无法得偿所愿，特别是见到有人心思歹毒又装白莲花时，心底的火就蹭蹭地窜上来。
她举着箭矢方朝着八公主迈了一步，突感手掌一空，回神朝着敏和看过去时，只见敏和带着讥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八公主，扬起手冲着自己的肩头戳下去。
这一下戳伤了手臂旁的肉，箭矢带着血落在地上，敏和当今痛苦的嚎叫着躺下。
傅惟慈惊呼一声，蹲下身子看着被戳烂的血肉，倏地站起身冲着八公主震惊的脸上狠扇过去。
八公主被这一巴掌扇得发钗凌乱，整张脸又木又疼，瞬时火辣辣的印着五个手指的轮廓。
傅惟慈这一巴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差点将八公主扇倒在地，她用余光看向周围，因敏和痛苦的哀叫声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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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7章 你疯了吗？
连马场的人都看了过来，马匹的嘶叫声伴随着各种跑过来的脚步声，她勾着唇角冷笑。
趁着八公主还未回过神来出声，她抬起另一只手将其另一侧脸闪出红印子，并且气急败坏地指着八公主的鼻子道：“八公主！你疯了吗？你敢冲着敏和皇姐射箭，你是要杀了她吗？”
八公主愣神一瞬，抬手摸了摸两侧的脸，疼得她连连倒抽冷气，恼怒地想去揪傅惟慈的衣裳：“我看是你疯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傅惟慈一把抓住她的手，准确无误的攥在掌心里，并且用尽力气捏着她手掌的骨头，这个位置只有位置掌握得当，便会让人产生尖锐的痛感。..cop“你我算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居然要谋杀敏和皇姐，她可是你姐姐，对你百般维护万般怜爱，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声音之大让所有赶来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八公主被火气冲晕了头脑，抽回手疼得不住甩动，气血翻涌的脑袋早就没了理智。
傅惟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口气与自己说话，不过是父皇好心可怜的贱民罢了，今日扇了自己两个巴掌，还指着鼻子骂。..cop她是堂堂一国公主，竟被贱民蔑视辱骂，这股窝囊气窜来，连下巴都在发麻，手指都在哆嗦。
八公主一腔银牙极尽咬碎，她不能在贱民面前丢了面子，她是尊贵的公主，是众星拱月的公主。
她一定要教训傅惟慈，教训着贱民，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更别妄想和舒敏和窜通陷害自己！她攥着手里的弓，一个箭步将地的沾血的箭矢捡起来飞，架起弓箭，直直地对准傅惟慈。
她要杀了这个贱民，杀了这个贱民泄愤，替母妃泄愤，她要让傅惟慈后悔今日招惹自己，让这个贱民永远闭眼睛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静和！静和！把箭放下！”豫王眼见亲妹妹当着众人的面儿架起弓箭，吓得脚下一个踉跄，浑身一软连跑都跑不动了。
季方是所有人里的，他听见痛苦的哀叫声便往这边赶，太子与豫王都绕着围栏出入口时，他已抄近路越过栏杆，直奔着傅惟慈而去。
就在八公主拉弓时，他抱着傅惟慈护在怀里，抬腿踹在八公主的手臂，直接将她手中的弓箭踢飞，并且将她踹倒在地。
舒延和豫王紧随其后赶到，各自扶起亲妹妹，如此事态才算彻底控制住了。
傅惟慈被搂在怀里，面对八公主的气焰消褪，杏眸地涌动着感动和幸福，贴着季方的心口听着里面不安的心跳，仰头轻声道：“我不会受伤的，你来时我都准备蹲下去了。”
季方沉着脸没理会她，手臂将她护得紧紧的，喉咙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敏和是大齐国唯一的嫡公主，受了伤非同小可，而且这伤还是八公主故意造成的。
凤仪殿内围了好几位太医，一个给敏和治疗肩头箭伤，一个给傅惟慈号脉看胎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8章 受了极大的委屈
本来因劳累闭门不出的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脸色沉重地盯着某一处出神，指间的佛珠极快地被拨弄着。
薛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敏和肩膀上的伤，看着太医用药水清理，肉皮被蹭得不忍直视，她眉间紧蹙，几欲控制不住想抬手拂落桌上的茶盏。
但她身为大齐的皇后，必须控制住，薛皇后手背上的筋骨凸得厉害，指甲抠着桌面，拼命将心头的恨扼制住。
傅惟慈并未受伤，身子无任何不适，如果非要挑哪里不舒坦，大概就是扇八公主太过用力，连个手掌又麻又痒的。
太医将敏和的伤口包扎好，拱手向上方的太后、皇后禀明养伤要防止碰水，忌剧烈活动，饮食务必清淡。
薛皇后仍盯着女儿包裹着的肩膀。直到太后娘娘侧身唤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皇后，让太子等都进来吧。”太后娘娘眼皮耷拉着，缓缓吸了口气始觉着脑袋里嗡嗡的声音减退了些。
季方随着太子等人在外面静候，见太医出来，心切地上前拱手问道：“太医，昭阳郡主可有大碍？”
太医仍是先前那位头发和胡子都白花花的老太医，他捋了捋胡子冲着季方一笑：“郡主一切安好，身子比之前强健了许多，季大人照顾有方，再接再厉。”
季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忙躬身目送老太医出去，临走时老太医又想起些什么。。停下脚步又嘱咐了两句。
季方听得一时失神，回过神转身时殿内传话出来，说太后娘娘请他们进去。
舒延轻叹气，拍了拍季方的肩膀，面色沉重地走在前面，豫王拽着八公主紧随其后，季方走在最后。
他进门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傅惟慈，正安然无恙地扬着下巴望向自己，他故意撇开不去看她，面无表情的拱手问安。
太后娘娘一脸的倦色，目光在诸多晚辈的脸上扫了一圈，紧皱的眉间松了松，动了动嘴唇却先叹了口气。
“皇祖母，真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八公主先委屈地瘪嘴哭起来，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无辜极了。
傅惟慈眼底噙着一抹笑。。转瞬即逝，今日的事八公主想脱身，恐怕是做梦。
这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今日八公主被责罚，怕是连个宫人都敢在章贵人母女身上踩一脚，这恶果她必须得自己吃下去。
薛皇后蹙了蹙眉，抠着桌子的指甲硬生生断了一根，如此惊醒了她的怒视，她深吸了口气恢复如常，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其他情绪。
八公主见太后未出声，便抽搭着抹掉眼泪，可眼泪就像泉涌似的往外冒，止也止不住：“不是我的错，都是她们的错，我什么都没做，却被扇了两个耳光。”
大殿内无人出声，只有八公主的声音格外明晰，听得人心头泛软，觉着她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敏和，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太后没理会八公主，转而看着因受伤而脸色苍白的敏和公主。
敏和疼得双唇都失了颜色，吸了吸鼻子，垂下头没掉眼泪，强忍着委屈不叫人看出来，公主的仪态仍端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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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9章 谁都别替谁顶错
她知道皇祖母最注重女子的仪态，不论情况如何混乱，都必须淡定自若，保持皇家贵女的姿态，她抬起头字字清晰道：“不是八妹的错，是敏和错了。..co
傅惟慈微微咬起下唇，面色无异地望向敏和，只见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作为皇姐没能管教好八妹，请皇祖母责罚，不要怪罪小八。”
敏和站起身，昂首提胸地望向方的皇太后，眼眶晶莹泛红，但硬是忍着眼泪不掉下来，提着裙摆跪在地告错：“当时情况很危急，昭阳是怕我再受伤才动了手，敏和愿受任何惩罚，还请皇祖母不要责怪两位妹妹。..co
薛皇后见此状心中稍狐疑，转而明白女儿的用意，立时起身跪在皇太后面前，满屋子的众人纷纷起身随着薛皇后跪下。
“母后，敏和的错便是臣妾的错，今日她已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一个两个受伤的受伤，受惊的受惊，您若是责罚便责罚臣妾，臣妾愿替她们受罚。”
太子舒延闻声直起腰身，膝行着朝皇太后的眼前靠了靠，拱手道：“皇祖母，孙儿愿替母后受罚，今日之事我也责任，是我提议带昭阳和季方去西林苑的，但我却只顾着驯马，没能照看好妹妹们。..co
一家子都认了错，傅惟慈垂着头暗暗地瞥了眼豫王，如此情形下他该出声了，起码表得太子舒延一样。
可她等了许久，直到八公主突然不顾一切的大哭，豫王仍安安静静地跪着，半句话都没说。
“皇祖母，皇姐这么说便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孙女委屈，我分明什么都没做，箭伤是她自己戳的，反倒是我无缘无故的挨了两个巴掌。”八公主边哭边说，哭得气不接下气。
她自小身子不好，这般委屈的哭诉，无论是真哭还是假哭，力气早已透支，只能跪爬在地，将哭声放得最响亮。
傅惟慈偷偷地瞄了一眼，这副德行和敏和完不能相提并论，哭天抢地似要杀头一般。
“够了！”皇太后终于被哭得心烦意乱，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厉声喝止：“满屋子的人无一人说你错了，你若是真没错，就安安静静的待着，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八公主收了声，憋着气不敢抬头，小声嘀咕的话听不清楚，傅惟慈觉着耳边终于清静了，提着注意力听她究竟说了什么。
八公主说她什么都么做，都是她们故意陷害的。
当真是可惜，皇太后应该让她把这句话讲完的，陷害二字如此关键，得让满屋子的人都听见才好，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有很多机会看八公主如何歇斯底里。
皇太后捻着佛珠，心平气和地道：“皇后，你起来吧，这事儿哀家会查明白的，谁都别替谁顶错，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
秀姑扶起薛皇后坐好，诸多晚辈也都起身落座，八公主哭啼啼的时不时发出声音来，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众人她的委屈。
敏和神色如常，偶尔眨眨眼望向别处，一滴眼泪都没流，眼眶却越来越红，抱着受伤这侧的胳膊，一言不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0章 滑稽可笑
皇太后命人去西林苑查验，满屋子的人谁都不再说话，傅惟慈暗暗地看了眼身侧的季方，察觉他脸色不甚好看，略心虚地笑了笑。
季方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没给她半分回应，傅惟慈抿着双唇，盯着他在生气却又不敢生气，只能面无表情的侧脸。
他正好浸润在眼光里，从窗外泄进来的阳光将季方整个人包裹住，傅惟慈努了努嘴，这副模样和当初她刚到季家时一模一样。
时光易逝，两人从四合村小夫妻变成了大齐国的郡主和季大人，既然时光易逝又怎能用来赌气呢？’
她坐直身子，咬着下唇琢磨如何消解季方心中的不满，他生气无非是听见自己挑衅八公主了。
可当时傅惟慈确实做好了完全的退步。她就等着八公主拉开弓箭再蹲下身子和敏和躺在一处。
现如今她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无论是谁都不成，以身犯险这种事她从前没少做，但现在她想做一名称职的母亲，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今日她确实可以不那么做，但她心中又把握能反应及时，就像一开始她能按着敏和趴下躲避开一样，她希望能把敏和受得伤发挥到极致。
午膳没用......她本在想着该如何让季方消气，但想着想着肚子里便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
离她最近的季方听见了。。还有另一侧的豫王也听见了，傅惟慈垂头瞄了两眼，决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摸着肚子吸了满嘴的空气，听见轻微的声响便看过去，季方修长好看的手指推着点心碟子，除了推碟子的手，其余和方才无异。
傅惟慈摇了摇头，这般凝重的气氛下，她自顾自的吃东西，惹得皇太后不悦便不妙了。
前去西林苑查验的宫人捧着弓箭走进来，紧随其后跟着几个骑射场的宫人。
那人直接将弓箭捧到皇太后面前，垂头道：“太后娘娘，奴才在骑射场发现的。”
羽毛箭是永嘉帝特意赏给八公主的，除此之外再无人持有。
“这是你的箭？”皇太后指着宫人手中的弓箭。。询问八公主。
“是我的，但我并没有射伤皇姐，是她自己夺过箭戳得肩膀。”八公主瞧见箭头上的血就有些心虚后怕。
虽然敏和受伤这一箭并非她所为，但起初她远远看着她们二人相谈甚欢，一时气愤便举弓射箭，当时若真是刺穿了谁的身子，后果比当下还要严重。
后知后觉无甚用处，八公主目光闪躲，又恐旁人察觉异样，连连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是敏和从你手中夺过箭，并且把自己的肩膀戳伤？”皇太后用低沉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方才八公主说还不觉着什么，现如今从太后口中说出来，严肃却让人觉着滑稽可笑。
“是，是皇姐抢过去把自己戳伤的，我来不及反应就被昭阳扇了耳光。”八公主笃定的点头，从头到尾她都在反复的重复着被扇了耳光。
皇太后将视线移到傅惟慈身上，凝声道：“昭阳，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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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1章 儿臣不敢说
傅惟慈起身屈了屈膝盖，道：“当时我和皇姐正在散步，遇见拿着弓箭的八公主，敏和皇姐便想着我们姊妹三个一块说说话，但八公主并不领情反而说了好些含沙射影的话。..cop敏和皇姐并未理会，我们准备走时，八公主突然举起弓箭朝我们射过来，幸好皇姐躲避了一下，只从肩膀擦过去。
我、我当时见着八公主故意用箭射向皇姐，一时愤怒便冲动了，扇了八公主两耳光，委实是我的错，请八公主原谅我。”
傅惟慈说着冲着八公主屈了屈膝，而后继续道：“后来八公主又捡起箭，拉起弓指向了我，幸而太子等人及时赶来。..co
“你撒谎，我什么都没做。”八公主瞧见傅惟慈就满肚子的火，两侧脸颊还火辣辣的疼，这份疼痛是带着屈辱的。
她身为公主被贱民动手扇耳光，侮辱比疼痛来得更甚。
傅惟慈露出无辜的模样，面向皇太后连连摇头道：“昭阳不敢撒谎，有太子等人还有骑射场的宫人作证，容不得半句谎言。”
“小八当时说了什么？”薛皇后发声，满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儿女，她最信得过只有傅惟慈一人，而且有些话只有她能命中要害，并且由她说出口不会引人怀疑。..cop“八公主当时对皇姐很是不满，说起章贵人禁足，她们母女分离都、都是因为”傅惟慈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左右为难了好半天，提着裙摆跪下道：“儿臣不敢说。”
不敢说却把关键的几个字都说了，章贵人禁足、母女分离都是因为什么？定然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敏和身了。
但若只是敏和，她又有何不敢说呢？所以当时言语之间必定涉及了更位高权重的人，自然不会是永嘉帝，只能是薛皇后。
皇太后稍作思虑便想清楚了所有的事，她手中的佛珠挂在手腕一动不动，目光盯着八公主，不怒自威。
八公主自己也狐疑了，这些话她究竟是在心里说的，还是真的说出口了？傅惟慈竟能说得分毫不差。
“冤枉，我的冤枉。”她直起身子替自己辩解，犹嫌底气不足，站起身信誓旦旦地道：“皇祖母，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敏和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哽咽，似强忍着却没忍住，紧忙低下头捂着嘴不敢出声。
太子舒延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他就在附近的马场，居然对此事丝毫不知情，任由自己的妹妹受伤，母后受无端指责。
接下来又询问了西林苑骑射场的宫人，他们不敢隐瞒，将当时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包括敏和公主受伤倒地，昭阳郡主扇八公主两个耳光，并且大声斥责她是不是想杀了敏和公主。
包括八公主举箭对准昭阳郡主，而后季大人及时赶到，踹飞了弓箭。
皇太后的脸色比坠入冰窖还冰冷，沉怒的视线望向八公主，厉声呵斥道：“荒唐！”
满屋子的人又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每个人都惶恐地不敢抬头，傅惟慈又偷偷瞄了眼豫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2章 只是禁足而已
八公主从未见过皇祖母这般疾言厉色，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我真没有，是她们合起伙来陷害我，皇祖母，你要相信我啊。”
皇太后越看八公主越觉着不顺眼，按着椅子扶手起身，攥着佛珠的手指向她：“看看章贵人把你教成什么样子？把你送去淑妃那，我看你仍是没半分长进，过往都看在你身子体虚的份上格外偏爱些，但你现在不小了，该懂事体谅长辈了。
你母亲做错了事合该受罚，没责罚你便已是格外开恩，你不知感恩却心存怨怼，居然连你母后和皇姐都敢编排，你是彻底被德妃惯坏了！”
太后情急之下连称呼都说错了，傅惟慈看着晃动的佛珠，想着八公主会受什么责罚，豫王是她的亲哥哥，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替她辩解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母妃她并没有犯大错啊，她只是一时贪心......”八公主事到如今还想着替章贵人辩白，母女情深固然可赞，但母女俩心思诡诈，便不值得同情。
“章贵人的事不需你替她辩解，今日你故意伤人，信口雌黄，狡辩不休，实在丢了大齐公主的颜面，你既心疼章贵人便去褚喜殿陪她去。”
太后的这个惩罚......比傅惟慈预想中的程度相差很多，故意伤人，还辱骂皇后，居然只是禁足而已。
恭送皇太后时。。敏和站在傅惟慈身边，她眉头紧锁，看着即将走远的皇祖母，忽然很想开口问一问，为什么对小八的处罚这么轻。
禁足而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放出来了，章贵人当时还未涉及人命，只是贪财便降位又禁足，今日可是赤裸裸的伤人辱骂，居然禁足而已？
傅惟慈察觉她提了口气想出声，忙拽了拽她的衣袖，情急之下忘了她受伤的手臂，蹭得敏和连连吸气，轻声喊疼。
八公主被秀姑等人送往褚喜殿，豫王规矩地退下，连提都未提他犯错的妹妹和母妃。
敏和心里不痛快，压着火气撒不出来，等皇太后一行人都走了，她怒不可遏地冲到桌旁，不顾肩膀的伤口。。奋力将整一套的茶具都摔个粉碎。
“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皇祖母就是偏心小八，我伤了自己换她的禁足？我不服气。”
季方下意识地将傅惟慈扯远了些，他现在提防所有的危险，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薛皇后命秀姑将大殿的门守住，看着女儿肩膀溢出来的血迹，心疼的攥了攥手指，金护甲划过填漆的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傅惟慈见此状略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脚步，心想此时说告退会不会不合时宜，踌躇不决地立在原地。
薛皇后有满腔的话想说，她想将自己从年轻到如今的所有经验都交给女儿，想骂她蠢！但看着她气到**身子，又不忍心。
“昭阳，你怀着身孕，早些回府吧，得空本宫再召你入宫。”薛皇后思忖了半响，疲累地眨了眨眼。
傅惟慈正想回避这种场合，她虽与薛皇后母女亲密，但她还不想见到太过激烈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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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3章 无名火发作
正中下怀，忙告退离开，她紧跟在季方身后，时不时看两眼他的背影，比平时冷漠几分的背影，别扭的模样让人想把他拽到身旁。..cop分明是赌气的是他，但看起来很可怜的也是他，傅惟慈耸了耸肩，乖顺地跟在季方身后一言不发。
反正自己有数不尽的法子让他端不住这张紧绷的脸，先出宫再做打算。
了马车，傅惟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幸而先前那几杯牛乳，否则她此时非要饿晕过去不可。
饿晕过去，她似乎发现了最简便最易成功的法子，佯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季方，脸绷得很紧，看起来没那么容易妥协。..cop此时肚子很识趣儿的叫唤了两声，她随即轻轻嘤咛了一声，扶着车窗趴着，瘫软得想一滩烂泥。
表现浑身无力的特征最容易不过，只要浑身一松，甭管能不能使出力气，都要装作被抽了筋，剥了骨一样瘫软。
季方并没回头看她，傅惟慈怀疑是自己的嘤咛声不够大，于是换了个姿势靠在引枕，稍稍放开了嗓子哎了一声。
这一招果然奏效，季方闻声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她，见她闭着眼睛缓缓的喘气儿，面容憔悴，四肢酸软地瘫着，这与宫内太医诊断的身体康健截然不同。..cop他稍作犹豫，打算暂且不理会她，持观望态度，但回过神心底仍放心不下，频频偏头看她两眼。
马车朝着季府的方向驶动，转弯时，傅惟慈任由身体被惯性支配，双脚碰到季方也毫不无反应，用尽浑身肢体语言，表达出一种她虚弱无力且心情不佳的状态。
约莫着时间快到家了，傅惟慈觉着自己得再接再厉，索性脑袋一耷拉，身子从引枕滑下去，贴着季方一动不动。
她心底暗暗想着，如果这个法子还不能成功的话，她便要放弃讨好他了，今日都事又不能怪她。
当时敏和皇姐把自己戳伤，她身处当下怎么坐视不理？自然要替敏和出气，还要将事情拱到一定程度，吸引诸多人来作证。
若是不能达到这种效果，敏和岂不是白白受伤？当下情形，她听从本能反应，而且确信自己不会受伤。
傅惟慈想用肢体接触缓解气氛，显然又失败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来，她看着硬是端着冷漠脸的季方，莫名的烦躁。
下马车时，季方本想转过身去扶她，谁料她提着裙摆自己跳了下来，眼睛连瞥都瞥他，径直就回了府。
她心底有火气，来的莫名其妙，抑或是在宫中搀和了许多她本不愿搀和的事，抑或是瞧见季方冷冰冰的模样气的，再或者是肚子饿的
总是各种各样的理由交织，让傅惟慈没法冷静的思考，没法冷静的控制情绪。
她一路疾步回到瑰萃园，没理会丫鬟们说话，冲进屋内将床两床被褥抱着就往外面扔，连着枕头并着寝衣，都扔倒外面去。
莺歌和紫叶稀里糊涂地拦着，小跑前把东西抱在怀里，免得落了地弄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4章 不准放姓季的进来
“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这东西好好的怎么都不要了？”莺歌抱着东西站在院子里，想放回屋里，但又怕惹怒主子。
傅惟慈冲上前将莺歌手里的东西往院子外面扔，正巧瞧见季方的身影走来，扬声怒喊道：“扔倒外面去，你们少爷今晚不在这睡了，免得他看见我心里堵得慌。”
“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谁招惹您了？”紫叶知道现如今那堆被子枕头是主子撒气的目标，能不碰就不碰。
傅惟慈转身将季方的身影抛在脑后，边往屋里走，边喊道：“院门给我关上，今日但凡是姓季的，一个都不准放进来，说若是敢放进来，明日我离了这季府，你们就留在这儿伺候姓季的。”
院子里诸多丫鬟都吓得够呛。邱嬷嬷拉着莺歌等人进屋，暖炕上的人正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傅惟慈瞪着眼珠子盯着虚无的空气，打来到这个破地方，她寻摸着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凡事都看得淡然些，对得起捡来的这条命。
脾气都收敛些，珍惜眼前的人，若是那一日如同上辈子似的再也见不到，起码来日不会后悔。
但今日她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宫里的各位大主儿摆脸子也就罢了，出了宫还要看他这副臭脸，不看也罢。
活得累，换了副身子活得更累，安安静静地数钱过日子不好吗？非要给她按一个这种身份。。让她成日提心吊胆。
邱嬷嬷等人不敢说话，站在一旁想等主子消气，这种时候问东问西会惹得主子更气恼，而且没法缓和大小姐和姑爷的矛盾。
身为女人总会如此，特别是有喜之后，女子脾气会变得急躁又反复，实属正常现象。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自个儿待会。”傅惟慈抬手捂住眼睛，感觉脑袋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消减了许多。
“那......”紫叶顿了一步，想问大门要开吗？姑爷的东西要拿进来吗？”这毕竟是季府，把一家之主关在门外似乎不大妥当，而且传出去也不甚好听。
但她刚说了一个字。。邱嬷嬷就拽着她的衣袖，摇头让她别吭声，几人一同出了门。
在廊庑下，莺歌忍不住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门开还是不开？东西拿还是不拿？说起来都是没有正经娘家的弊端，如果傅家是个极好的娘家，大小姐受了姑爷的气，收拾东西就能回娘家。
哪至于像现在只能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都是傅家靠不住的原因。
“各自忙去吧，主子事儿少掺和，夫妻两个哪有不吵架的，别大惊小怪的。”邱嬷嬷到底年岁大，几句话将此事的火焰降低，又嘱咐她们不准院子里的人乱嚼舌根。
傅惟慈在暖炕上坐了一会儿，觉着发髻钗环沉，身上的衣裳也拘束的很，默默地将走到衣柜旁，挑了件宽松的袍子换上，又将发髻散开，钗环退下。
她坐在梳妆台前凝望着镜中的自己，半散的长发柔顺的如黑绸，痛痛快快地发作了一通，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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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5章 看他往后还敢不敢
这一通脾气，好像将她身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发泄尽了，她脱了鞋窝在暖炕，宽大的袍子让她浑身自在。
想起季方还是怄口气，今日皇太后分明是偏袒八公主，枉费敏和受伤，枉费她两个巴掌，此番是彻底将八公主得罪了。
而且皇太后这般偏心八公主，让她更怀疑太后就是指使德妃的幕后黑手。
她心下不甚痛快，又饥肠辘辘，季方偏偏这个时候招惹自己，坏情绪就像汹涌而来的洪水，淹没她的所有的理智。
在暖炕窝了一会儿，她推开窗子冲着廊庑尽头喊了声：“邱嬷嬷。..co
邱嬷嬷小跑赶来，一把年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少奶奶什么吩咐？”
“送些饭菜来，就挑我平日里爱吃的做。”
傅惟慈伏在窗边，脸色已没有先前那般难看，这让邱嬷嬷松了口气。
饭菜很快就桌了，莺歌和紫叶在一旁服侍，白珑在四方小院，少了个人好像少了许多东西似的。
她觉着或许是季方不在的原因，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点什么，但没什么是饱餐一顿解决不了的。
肚子已经叽叽咕咕叫了好几个时辰，她开动筷子，兴致勃勃地吃了许多，众人见她食欲极好，情绪尚可，渐渐恢复如常，不再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日暮时分，应该布满晚霞的天空浮两朵乌云，遮住了太阳，仅剩的光亮被遮去，天色极快的暗下来。
院门仍紧闭着，傅惟慈坐在廊庑下看着偷偷从乌云中跑出来的星星，心底舒坦的很。
本来还对季方存了些愧疚，等吃饱了饭再想，谁叫他摆脸子给自己看，是他自找活该的，给他这份教训，看他往后还敢不敢。
“少奶奶，起风了，奴婢扶您进屋睡觉吧。”莺歌把她从座椅扶起来，走了两步小声道：“您放心，少爷有明江伺候着。”
傅惟慈牵唇笑了笑，这会子小孩子的脾气没了，把负面情绪都送走了，看着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好好珍惜当下最为重要。
“我放心。”她拍了拍莺歌的手，这丫鬟原是没伺候过自己的，照着梁密的说法，莺歌自来到傅家，伺候的就是傅大小姐。
但身边几个丫鬟里，她格外喜欢莺歌，平日里活泼乱跳，正经事儿丝毫不马虎，是难得的好丫鬟。
服侍她了床，灭了灯，傅惟慈看着黑黢黢的屋内，心底略有些不踏实，仰起身子看了看床外面。
许是听见她起身的动作，爬暖炕的莺歌先出声道：“少奶奶别怕，奴婢今日守着您。”
从前季方在便不必她们守夜，今儿情况特殊，莺歌自告奋勇地来守夜。
“嗯。”傅惟慈听见声音的来源，稍稍安心地躺回床。
同样黑漆漆的屋子，季方却没那么好过，他第一次瞧见阿慈发火竟是这般可怖，看来往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
今日在凤仪殿，老太医临走时嘱咐的几句话，着实为难住了他，老太医说阿慈心思沉重，略有郁积，若能撒开性子发作一回便可纾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6章 精神抖擞
在凤仪殿门前，他的气已经消了，他知道阿慈会小心，自从有孕之后她就再少做危险劳累的事。
但听得老太医那般说，他稍微想了想，这些日子因为靖王的事，因为傅尧的事，或许都在她心里埋下了愁绪。
这愁绪积久成疾，眼下有的缓解自然要让她发泄出来，憋闷在心底伤身。
季方摸了摸身边空荡荡冰凉凉的位置，独守空房，软玉不在，不准他搂她入怀。
好在听邱嬷嬷说，晚饭用得极好，心情也不错，说不出哪儿变了，但就是让人觉得清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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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7章 战斗蛐蛐儿
“奴才不该多嘴，您是少奶奶的人，奴才告诉你无妨，昨儿从宫里回来，不知怎地，少奶奶发了好大的火，把少爷的铺盖衣裳都扔了出来，还关门说不准姓季的人进去，合府里只有少爷一人姓季。..co
白珑如同听了天书，半响都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少奶奶的行事作风啊，她和少爷根本没吵过架，唯一一次生闷气都要追溯到在梁县的日子。
当时主子心灰意冷地去了玲珑斋，直至夜深都不见人影，少爷急得坐立不安，当即就去玲珑斋把人哄了回来。
眼下的情形比次严峻多了，不知道主子被气成什么模样了。
白珑敲了敲门，听着里面传来小跑的声音，开门的是葛婆子的孙女二妞，她个头不太高，还在长身体，仰头看了看白珑道：“白珑姐姐，你回来啦？”
“嗯，少奶奶呢？”
“正准备吃早饭了。”二妞把门又关，笑呵呵地说：“您快进去吧，少奶奶正高兴，赏赐东西呢。”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对点翠耳环，视若珍宝地放在掌心里给白珑看。
白珑见此，脸色愈发沉重了，这对点翠耳环可值钱了，而且主子统共就戴过一两次。..cop看来是气极了，居然把这些值钱的首饰都赏了下人，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二妞生怕被风吹坏了，太阳晒得褪了色，亮出来一会儿忙揣起来，笑眯眯地道：“姐姐快进去吧，我要给少奶奶捉蛐蛐儿去了。”
“捉蛐蛐儿？”白珑越听越觉着不妙，少奶奶平日里最怕这些虫子，今日怎么连连做出这等反常的举动。
“对啊，少奶奶说城东有家专门斗蛐蛐的，让奴婢多抓几只来，她也去凑个热闹。”
“入秋的蛐蛐儿都是等死的，抓了也没用，干活去。”白珑想夺了她手里的木盒，不准事态朝着更荒唐的方向发展了。
二妞一躲，抱着木盒退了好几步，一本正经地说：“少奶奶说了，能活到入秋的蛐蛐儿都是战斗蛐蛐儿，生命力极其旺盛。”
说着忙不迭地跑开了，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白珑想抓她，伸了伸手还是作罢，先进屋瞧瞧主子再说吧。
傅惟慈赏了好些东西给丫鬟们，方洗了手准备用饭，瞧见白珑进来先指着梳妆台的一对金镶玉镯子：“今儿赏了些东西给大家伙，你的给你留着呢。”
白珑看了眼桌的镯子，注意力都在傅惟慈笑靥如花的脸，她凑近了几步，脸色不甚好看：“斗蛐蛐儿的地方乌烟瘴气的，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傅惟慈哎哟了一声，杵着额头想了又想，几番欲言又止：“瞧你紧张的样儿，我只是去转转。”
白珑愈发有梁密身的那股子老成了，年纪不大却像三四十的中年人一般成熟，爱说教，从今往后得少让他们在一块。
莺歌前拽了拽白珑的胳膊，低声道：“少奶奶哪能真要去斗蛐蛐儿，哪儿在吴竹青对方的对面，今儿吴竹青的赌坊可有好戏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8章 太过喜怒无常
傅惟慈拿起筷箸慢条斯理地吃饭，白珑站着不动，想了想这些日子忙着调查宝庆王的死因，将吴竹青的事交给其他人办了。
“这两日有人常去吴竹青的赌坊闹出，甚至还去了衙门，这事儿若是抓不住，下次机会不知等何时了。”傅惟慈从瓷罐里挖出一勺蜂蜜，放在热水里搅合搅合。
“这事儿会不会太危险？”白珑略有些忧色。
“我不是纸做的，成天待在府里就能好好养着？”傅惟慈喝了甜滋滋的蜂蜜水，现代女性怀了孕还坐公交挤地铁去上班，可比她辛苦多了。
像个玻璃罐子一样被护着藏着，非得把自个儿憋出病来。
“奴婢跟您一起去。”
白珑确实跟着去了，除此之外还有季方，傅惟慈方出瑰萃园的大门。就见到季方站在门外，遥遥望去，被枯瘦的秋日衬托得愈发丰神俊朗。
傅惟慈的气早就消了，而且从头到脚透着股舒爽，在门外见到季方，意外之余，竟有些想笑。
她穿着一身杏色绣花衫，手掌拿了柄团扇，寻常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季方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穿着昨日的衣衫，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他这一笑，本就杏眸含笑的姑娘，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傅惟慈觉着自己昨日发作的厉害，今日又笑，太过喜怒无常，敛了笑声，用扇子遮住了嘴：“还不进去换衣裳。。晚了就不等你出门。”
她笑了，季方心头的阴霾便都消失了，他朝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欢喜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几分孩子气：“你等我。”
他转了方向，奔着屋内而去，明江跟着嘿嘿嘿地傻乐，看着紫叶挠了挠头，忙跟上去伺候。
傅惟慈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发觉树梢的颜色泛了黄，秋天的改变大概就是从颜色开始的吧。
等两人出了府，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和少奶奶和好的消息了，这消息传的比昨日闹掰的消息还要飞快。
吵架来的猝不及防，和好同样辞不及防，季府里有的下人甚至还未听说两位主子吵架，今日一大早就听着所有人讨论两人和好了。
斗蛐蛐儿的地方并非乌七八糟的。。而是很雅致的两层楼，一楼是硕大的堂屋，桌子椅子摆放整齐，但鲜有人坐，围在大桌旁的人都是下人打扮的模样。
店里的伙计见贵客进门，紧忙迎上前，却不是迎到堂屋内，而是径直往二楼去。
二楼是更精致的雅间，挑了个临窗的位置，明江拿着罐子里的蛐蛐儿跟着伙计下去。
莺歌觉得挺新鲜的，斗蛐蛐这样的玩，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她走出房间伏在栏杆旁朝下看去。
斗蛐蛐的大桌子正好摆在下方，能瞧见围在桌旁的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桌上的情势。
她转身回屋，见主子伏在窗边往下看，笑盈盈地走到跟前道：“这地方有趣，竟像喝茶的茶楼。”
“斗蛐蛐多是富贵人家子弟玩的，脏乱差固然不缺人，可难免有人厌恶，但若是开成茶楼这般干净有序，便不是能招揽更多人。”傅惟慈仍望着对面的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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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9章 你是冰块吗？
这个时辰赌坊人不多，几个出来的人面色颓然，显然是豪赌了一夜，输得身无分文，整张脸写满了灰败。..cop季方与相视而坐，两人迎着秋日的高阳，一种和谐且美好的气氛弥漫着，莺歌知机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时，季方盯着她的视线愈发的肆无忌惮，渐渐比灼热的日光更炙热。
“你快把我盯化了。”她略有些害羞，但却故意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季方洞察她的心思，心念一动，将她搂入怀中，低头看着被自己禁锢住的女子，白皙如羊脂玉的脸颊透着粉嫩，他含笑问：“你是冰块吗？”
傅惟慈想说，我不是冰块，但你这太阳太灼烈，即便是人都会被烤融化。
但她说不出来，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说出一个字都是困难的。
“是。”她琢磨了半响，最终选择最简单的回答，虽然她今日不气了，但或许是昨日作得过了头，近距离望着季方时，不自觉的心虚。
季方低头在她脑门狠狠地亲了一口：“你的确是，让我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左右为难，不知怎么才好，我迟早会被你折磨至死。..co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傅惟慈瞪着杏核般的眼睛，里面闪着细碎的光芒，她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并且做出无辜的模样。
季方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都是欢喜，双臂收得愈发紧了，几乎用尽了力气，勒得她脸色愈发红润，笑吟吟地问：“听不懂吗？”
她想耸耸肩，但被搂得动弹不得，连喘气都变得微沉，挣扎了两下毫无作用，索性一瘫，摇头道：“不懂。”
季方觉得自己对她的疼爱已深到骨子里，这种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感情，像决堤的江水，淹没了他，也淹没了她。
“你告诉我。”季方急于得到她的回应，心头好像被猫抓一样难忍，昨晚没得她在身边，好像心头的肉少了块肉，非要她说两句软话才能补。
“告诉你什么？”傅惟慈趴在他臂弯里，目光仍盯着楼下的赌坊。
“告诉我，你昨晚有想我。”
此话从季方口中说出来，并且带着央求的意味，成功将她的注意力从楼下勾来，她盯着他，眨了两下眼睛：“我昨晚很想你。”
眼前的人像渴求温暖和关注的小孩子，说话时眼神里的情绪似闷拳一样砸在她的心头，窝心的很。
她不禁开始反思，最近是否有忽略季方，细细想来并未如此，自从她有了身孕便日日在府，做起了贤良淑惠的居家好女人。
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季他这般模样？像备受冷落的小媳妇，更像讨好自己要鱼干的丸子，她的季方不该如此啊。
那是英姿飒飒的少年，对凡事都胜券在握，哪怕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亦能淡然承受，不露分毫无助。
傅惟慈左思右想觉着是前些日子的黑锅，正是因为她日日夜夜陪着他，两人像新婚小夫妻那样耳鬓厮磨，时而幻想着未来孩子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0章 仗势欺人
如此缱眷的日子，忽然把他关在门外，这份心里落差让他难以承受吧。
傅惟慈抱着他的手臂，垫在窗棂上枕着，露出小鸟依人的模样，蹭了蹭他的胳膊道：“下次无论你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到家里都可以发泄出来，我会静静地让着你。”
“不会的，见到你我便只想和你好好的说会话儿，不想浪费一点一滴相处的时间。”季方凑到她旁边，枕着自己的胳膊凝望她的侧颜。
“但是，负面情绪若是不发泄出来，对身子是不好的，昨日我发了次疯，今日便觉着舒爽许多。”
季方听她如此说，昨夜自守空房的不痛快都散尽了，牵起唇角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但你不要太凶，我会受不住的。”傅惟慈忍不住提醒他。毕竟承受能力有限，若是让他宣泄痛快，自己却憋了一肚子火，岂不是不利于婚姻生活的和谐？
她认真提醒的模样有趣的很，季方笑出声来：“我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
他怎么舍得让她承受自己的坏情绪呢？小小一个人儿，现如今有了身孕，都说有身孕的人心思敏感，他不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两个时辰的枯坐着，傅惟慈经不住浑身的乏累，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围着墙壁走着，城东赌坊是吴竹青主要的收入，趁着这几日必须得抓到他们的把柄。
莺歌守在窗边。。目光紧紧地盯着楼下，良久深叹了口气：“这家赌坊生意真火爆，还没到晌午进去的起码百人。”
“吴竹青不务正业，做生意又没那个头脑，除了赌坊他能做什么？若不是有舒文骞的牵线，他连末流小官的捞不到。”傅惟慈拉开椅子坐好，喝了杯温水。
“待会儿......”季方刚一出声，就听楼下传来喧嚣的声音。
傅惟慈当即走到窗边，看着下面两个哭哭啼啼的老人家正跪在大街上，身后两个壮汉正扯着白布，上面写着还我孙子，还我孙媳，丧心病狂，天理不容。
这两个壮汉一看就力气极大的庄稼人，浑身晒得黝黑。。胳膊足有傅惟慈的小腿粗，因此即便是赌坊的人也不敢招惹，生怕吃亏。
这对老夫妻白发苍苍，跪在地上不住的啼哭，没多会儿就引来许多人的围观，随即赌坊里走出两个人，直奔着两个老人而去。
傅惟慈暗暗握紧了手，稍提了口气问：“白珑在下面吗？”
“在，少奶奶放心。”
赌坊又走出两人，统共四个人，两个去拦住壮汉，两个上前撕扯拉拽着两位老人家，莺歌见此状愤恨地捶着拳头：“连老人家都欺负，赌坊太仗势欺人了。”
“白珑在，不会叫他们受欺负的。”傅惟慈盯着底下的动静，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两个老人被揪着站起来，被往大街中央推着：“赶紧滚！”
两个壮汉被人阻拦着，已有了动手的征兆，场面逐渐混乱起来，赌坊里又走出四个人，他们知道只要控制住两个壮汉，那两个老不死的根本不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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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1章 哀嚎声此起彼伏
六个人将两个壮汉围起，叫嚣声不绝于耳，等傅惟慈将视线从两个老人身移开时，壮汉那已经动起手来。..cop赌坊人多势众，很快将两个壮汉按到在地，即便如此他们仍占不到风，妄图抡拳头的手被壮汉死死地抓住。
“你们害死了施家的二小子，还霸占他媳妇，你们就是一群畜生。”其中一名试图站起身来，但双脚被人按住，脑袋也被人按住，只能躺在地大骂。
“你闭嘴，你们来闹了多少次了，再敢胡诌我们就让你们好看。”赌坊的人腾出脚来狠狠地踢了壮汉一脚。
两个鹤发苍苍的老人见壮汉挨揍，急得想冲过去，可他们怎么会年轻人的对手，轻而易举就被推到在地。
此时白珑就从人群中走出来，扶着两位老人家站到安的地方，转身便去解救两位壮汉。
赌坊的人见她一个姑娘，嗤笑着看她如何救人，站在原地甚至不屑动手，白珑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脚踹开骑在大汉身的人，揪着他的衣裳用力甩出去，直接甩在另一人的身，两人纷纷倒地。
不等其余人反应，白珑抓住伸过来的手，扳着手臂在背部狠踹了一脚，哀嚎声此起彼伏。..cop两个壮汉挣脱了束缚，很快就占领了风，几个赌坊的人被打的蜷缩在地，趁着连个壮汉教训人，白珑搀着两位老人混迹于观望的人群中。
过了一阵，白珑便带着两人来到傅惟慈面前，或许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两位老人的神情颇局促，甚至防备似的左右观察。
他们是看着白珑替他们解围，想必是个好人才跟着来的，但完没预料到屋里坐着两位相貌、衣着都不凡的贵人。
“老人家请坐。”季方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并且亲自拉开一把椅子。
老爷子先回过神来，作势就要下跪，幸好白珑及时扶住，并且和颜悦色道：“不必如此，我们主子是想帮你们的，不用害怕。”
一听会帮自己，老太太震惊地不知所措，眼底忽涌湿润，颤巍巍的跪下磕头：“谢两位贵人、我们、我们老两口愿意给两位当牛做马。”
傅惟慈忙前扶起老太太坐下，微微一笑道：“我方才都看见了，既然遇见便不能坐视不理，老太太先也别急着谢我。”
“能遇见愿意帮我们的，不论如何我们都该谢谢您，如今的世道像您们这么好心眼儿的人越来越少了，但这家赌坊不好招惹啊，我们找了好些人都不愿意。”老爷子被白珑扶着坐下，但只坐了一半椅子，脸的神情并未因此轻松。
傅惟慈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虽说帮忙，但我只能帮你们打官司，和赌坊硬碰硬我们也没那个本事。”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露出踟蹰之色，半响老爷子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多谢贵人好意，但两位有所不知，我们也想打官司，可官府去了十几次，人家都不敢，我们是实在没法，只好来这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2章 古怪的人
“是啊，要是官府肯管这件事，我们这副老骨也不会冒着危险来这种乌瘴的地方。”老太太眼底希望的光芒转瞬即逝，露出极尽绝望的灰色。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官府显然是偏袒赌坊的，有官府那个靠山，谁敢帮他们？就算眼前这两位贵人衣着不凡，那也不敢和官府对着干的。
傅惟慈温和地笑了笑，宽慰道：“你放心，我会出钱帮你请最好的讼师，你只需要把此事的原委告诉他，他自有法子帮你们。”
两位老人家互相看了看对方，眼底终于浮喜色，准备磕头感谢，被莺歌和白珑拦住，两人激动之情难掩，恨不得去抓傅惟慈和季方的手，但又怕自己污秽的手会被贵人嫌弃，只在衣服蹭了蹭手便作罢。
傅惟慈和季方都察觉了这一点，送走两位老人家时主动过去握了握老人家的手，轻声道：“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楼下的两个壮汉在热心百姓的帮助下将赌坊的人按在地，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命，傅惟慈在楼看着他们紧跟着两位老人家的离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季方喝了口茶，这一壶泡的是莲子心，苦涩难咽，他回想起老人家的话，摇头道：“这种不为百姓谋福的官府，要来何用。”
官府不敢理会，这一点傅惟慈也琢磨过，吴竹青不过是户部末流小官，他的身份地位，官府不敢理会根本说不过去。
难道赌坊有舒文骞当靠山？抑或是这赌坊根本就是舒文骞的？
傅惟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舒文骞再不济，还未沦落到开赌坊维持生计的地步。
他这种人会拼了命的维持表面的光鲜艳丽，这种掉身份的事，应该不会做。
接下来，便是寻找京城内最好的讼师，此事倒也简单，稍加打听便能寻到，此人名唤谭子睿，是大齐国最厉害的讼师，但凡他接下的案子没有不成的。
傅惟慈派白珑和明江共同去请，谁知却碰了一鼻子灰，两人方走进堂屋就被杂扫的伙计赶了出来，说是没有开门的时辰。
两人只好在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熬到开门的时辰，已经日三竿了，两人第一个进的门，结果迟迟不见谭子睿唤两人进去，就这么晾着他们。
“这地方竟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奴婢几次唤伙计问，伙计都含含糊糊地说再等等，再等等，一直等到他把我们赶出去，说谭讼师该休息了。”白珑站在暖炕边，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情况告诉给主子。
季方先笑了，抬眼看了看对面眉间紧蹙的傅惟慈，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是个古怪的人。”
“古怪？我看未必。”傅惟慈沉着脸在棋盘落下一颗白子，顿了顿才道：“没准是个钻钱眼儿里的人。”
钻钱眼也没得法子，谁叫人家名气大有本事，就算是花重金，也得把人请到手。
季方落下棋子，她盯着棋盘出神，天底下像她这种钻钱眼里却能轻易钻来钻去的人太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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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3章 覃庄头夫妻求见
“明日你们再去一趟。”傅惟慈抬手将稳输的棋局打乱，灰头丧气地靠在引枕，一副耍无赖的模样：“不玩了，我老输。”
“输乃棋盘常事，娘子大可不必介怀。”季方将混乱的棋子捡起来，白色归位一笼，黑色归位一笼。
莺歌等人将棋盘收起来，正茶时，邱嬷嬷脚步匆匆地打了帘子，进了门，脸色凝重望向傅惟慈，又看了看季方，沉声道：“少爷，少奶奶，三老太太去了。”
季方神色平静，把桌的两杯茶盏中的牛乳推给傅惟慈，语气波澜不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晨起，覃庄头的媳妇送饭时，发现人都硬了。”邱嬷嬷垂着头又问：“该怎么操办？”
“不必操办，买口棺材找块地方埋了就是，连墓碑都不必立。”季方浅饮了口茶，抬头看向邱嬷嬷又嘱咐道：“拿些银子给顾雨竹，她是三老太太最亲的人，此事就全权交由她来办。”
傅惟慈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么，等邱嬷嬷应声要走时，她又唤住道：“让顾雨竹稍安勿躁，等三老太太的事一过，我自会安排她的去处。”
“你想安排她去哪？”季方知道她曾答应过顾雨竹等三老太太归天，就让她去大富大贵人家享福。
傅惟慈耸了耸肩，莞尔一笑：“有个好地方，我早就替她想好了，保证家财万贯，地位贵重。”
这厢谭子睿的事还没办妥，覃庄头夫妻俩竟来到盛京，来到季府请求见季方和傅惟慈一面，说是有要事禀报。
“顾雨竹不是把丧事都办妥了吗？”傅惟慈捻着佛珠，半闭着眼睛问。
“都办好了，咱们的人盯着她办的。”邱嬷嬷如实回，继而又道：“看覃庄头的夫妇俩的模样，此事非同小可。”
“那就让他们去堂屋吧，再去书房通知季方。”傅惟慈睁开眼睛，莺歌立即前扶着她起身。
覃庄头夫妻俩都是老实人，她对他们印象不错，见着他们格外亲切，但这份亲切中带着些许言不清的遗憾，那便是他们的小儿虎子受伤的腿。
“虎子恢复的如何？我让人送去的药都按时服了吗？”傅惟慈请他们二人坐，听到细微的声响，偏头一看，是季方来了。
俩人刚坐下又起身行礼，季方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问了些今年收成如何的话。
寒暄过，覃叔面色为难地看了看自家媳妇，冲着她使了使眼色，覃婶不知从哪说起，两只手攥得死死的，咬了咬牙道：“我们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尽管说。”傅惟慈轻笑着想让覃婶放松些，今日这两位貌似紧张的很，说话时不时结结巴巴的。
“您们将三老太太送到覃庄显然是信任我们夫妻俩的，但有件事我们若是不说，愧对于您们的信任，是关于三老太太和顾姑娘的。”覃婶手指绞得愈发紧了。
“顾姑娘是三老太太的侄子孙女，我们夫妻二人本想着她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三老太太，便没留意什么，但日子一久，感觉似乎不太对劲儿。”覃叔说罢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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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4章 愈发有趣儿
覃婶接着说道：“发现她不止不照顾三老太太，反而时不时出气，我便撞见过几次，三老太太身被掐得一块青，一块紫的。
欺负一个不说话不会动的人，这一点实在让人看不过去，我便说了她两句，但她反而把我赶走，除了每日送饭，不准我在房间里多待。”
傅惟慈动了动身子，顾雨竹不会对三老太太好，这一点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但虐待她着实没想到，或许少吃少喝，但总归不会动手，现下看来她把顾雨竹看得太善良了。
覃婶想起那些事便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连连叹气道：“如此也就罢了，可这次三老太太没了，民妇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三老天太虽然像个死人一样躺着，但面色红润，表情安详。
那天早我因要带虎子去看腿，便早了一个时辰去送饭，正巧顾雨竹不在房内，三老太太那个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脸色铁青，嘴角流着黑血，看着特别吓人。”
傅惟慈不自觉地抓紧了扶手，敛目盯着手中的佛串儿，会是顾雨竹杀了三老太太？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面色严肃的问：“还有什么？她如何解释的？”
“顾雨竹发现我在房间内，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水盆都差点摔了，当时她说问我怎么来得这么早，她还没给老太太洗脸呢。
但民妇当时看得出来这是她找得借口，那么慌张的表情，根本不是洗脸这么简单，我看得真真儿的，她眼神都不敢往我身看，紧忙就去屋里了。
不多会儿，她就出来喊着救命，还说老太太去了，等我再进去看的时候，三老太太嘴角的血迹都擦去了，她如果不心虚，把血迹擦掉做什么？”
覃庄头夫妻都是安分守己的庄稼人，知道这件事又不敢对外人说，在家琢磨了好几天才决定来盛京一趟，怕顾雨竹怀疑，只能说是给虎子抓药来。
傅惟慈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三老太太算是自食恶果，但顾雨竹的手段着实令人咋舌，那毕竟是她的姑奶奶，怎么敢下此毒手？
季方捻着手指，沉凝了半响道：“好，我们知道这件事了，但我们不方便去覃庄，还要请你们二位多留意，若是发现证据直接交给我们的人，不要让旁人察觉。”
覃庄有季家派去的人盯着顾雨竹，在外人看来毕竟是季家的三老太太，丧礼可以低调却不能马虎简陋。
“是，您们放心。”
现下看来基本能肯定是顾雨竹杀了三老太太，傅惟慈跪在佛龛前诵经，静下心来想想这件事或许还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
顾雨竹本就不是安分的，一心冲着荣华富贵去的，让她在穷乡僻壤里照顾一个老太太，就好像日日用刀剜她的心，定是忍不下去就想起自己当初嘱咐的话了。
傅惟慈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浅笑，事情朝着愈发有趣儿的方向去了。
顾雨竹这个杀人凶手，可得留着好好利用，瞧谁不顺眼就扔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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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5章 体谅我的私心
谭子睿的事终于有了转机，伙计交代白珑和明江要他们主子亲自跑一趟，傅惟慈心下想着便让紫叶备重礼，以备不时之需。
季方一身水浅葱的衣衫，宽大的袖子被傅惟慈用来遮挡外面的阳光，等马车转了弯，阳光散去，她继续躺在温暖的怀中，细细观察起他衣服的花纹，淡黄色的云锦丝线的花纹格外醒目。
傅惟慈揪起自己的衣袖，空色的罩衫，与他的颜色格外相配，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转身钻入季方的怀中，抱着他的腰撒娇道：“一会儿咱们去肉吧？”
“好。”季方轻抚她的头发，简单的盘发让她看起来温婉又娴静，如今一开口又像个小孩子，自从怀孕，阿慈的性子就变了许多。
等马车停下，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阿慈下马车，吩咐人先将重礼放在车内，待会儿有需要再出来取。
傅惟慈见着谭子睿先吃惊了一瞬，本以为是个中老年人，再年轻总要而立之年，可放眼望去，一身黛蓝的长袍的人，与季方的年岁不相下。
与季方互相问好，又向傅惟慈笑了笑，拱手道：“不知是昭阳郡主的官司，有所怠慢还请郡主见谅。”
“不妨。”傅惟慈面色寻常，不冷不热地笑道：“谭讼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能抽出时间约见我们，我们感激不尽呢。”
谭子睿淡笑命人奉茶，得知涉事一方是赌坊时，略露出愁色，沉默了许久才道：“季大人和郡主好心肠，鄙人自当为二人尽一份力，赌坊的老板既然在朝中做官，此事既好办也难办。”
“怎么说？”季方按了按傅惟慈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两位既然已经查明此人在户部做官，就该知道户部哪怕是末流小官也是快肥差，我谭某给人打官司多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不搀和身负官职之人的纠纷。”
傅惟慈听了这番话，不屑地嗤笑一声，起身就要走，季方抓着她的手忙问谭子睿：“胜算不大吗？”
“季方，和这种人说什么胜算？他不是常胜吗？我还以为这常胜多么了不起，耗了我们好几日，原来是这常胜是这么来的，看来含金量没多少吗？”傅惟慈窝了一肚子火，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一则是因为谭子睿生了一副精明小人的模样，二则是他这番话和传闻中截然不同，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还以为是个品行多么高洁，为民请命的大讼师，结果却是知难而退，连末流小官都不敢招惹的懦夫。
“昭阳郡主何必发火呢？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您不是也有您的吗？因为吴竹青是您继母的侄儿，你便与他过不去，你既有私心就该体谅我的私心。”谭子睿起身浅笑，看似礼貌的外表下却是冷淡疏离与不屑。
“那又如何？我并未隐瞒赌坊的真实老板是吴竹青，便是坦诚相待，我与你本质是截然不同的，起码我没妄图博个好名声，我这个人就是睚眦必报，我就是要逮住吴竹青的小辫子，你不敢接是你没本事，别妄想推到别人身，那对老人家的冤屈可是客观存在的。”傅惟慈说着用力拽了拽季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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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6章 心里舒坦多了
她想拽走季方，季方刚起身，谭子睿的声音就响起“郡主。”
傅惟慈转过头看他，谭子睿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似妥协地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但若是输了，我概不退钱。”
即便谭子睿勉为其难的答应，但傅惟慈仍没给他好脸色，年纪轻轻的摆的谱倒不小，满脸都写着精明。
想要钱就直说，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他们既然派人来了好几次，难道会因为钱而不雇佣他吗？
“虚伪。”傅惟慈了马车便抱臂生闷气，自打怀孕她的情绪就被放大了，各种从前不在意和能控制好的小情绪都能支配她心情。
季方替她捋着背：“消消气，做讼师的自然要八面玲珑，圆滑些才能不得罪人。”
傅惟慈没作声，偏着头看着外面的风景，谭子睿这个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自己又不需要他是个好人，拿钱就省心的主儿最好，反正他只要看在钱的面子赢了这场官司就行。
“而且。”季方勾起唇角笑了笑，扳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你忘了你还有后招，隐瞒了谭子睿的吴竹青杀人的事，这件事届时爆出来，谭子睿定会如你这般生气。”
傅惟慈忽想起此事，面色终于松动了些，她险些忘了这茬，她这一次是要弄死吴竹青的，如此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见她脸色逐渐好看，季方与她十指交叉的握着，温声道：“我已经把吴竹青杀害奉嬷嬷的证据找到，等这案子有所进展，就可以递给官府了。”
“奉嬷嬷的儿子呢？”傅惟慈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当初奉嬷嬷一死，她就让四方小院的人把在吴家做工的奉义接了出来。
“安顿的很好，不会出岔子。”
听到这些好消息，傅惟慈沉沉地吁了口气，闭眼睛琢磨着谭子睿这个人，她隐隐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隔天，季方天还没亮就去了翰林院当值，傅惟慈穿戴好也出了门，接了谭子睿便往两位老人家去。
白珑陪着她在马车内，观察主子的脸色不甚好，安静地不去打扰她。
两位老人家的住处在城郊的村庄，马车走了两个时辰才停下，白珑扶着傅惟慈下了马车，谭子睿已经带着随从站在门前。
是个不算简陋但除了简陋又不知怎么形容的小院，黄土垒起来的矮墙摇摇欲坠，大门还贴着过年时的福字，但已颓色。
白珑前敲了敲门，不多会儿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老爷子，他见着傅惟慈很是高兴，忙请进屋内奉茶。
断了腿的桌子用几块干净的砖头垫着，傅惟慈和谭子睿坐下，两位老人家又忙活着泡茶点心。
点心不甚好看，却是用料十足的芝麻饼，应该是芝麻混合面粉摊饼，炙烤出香味，口感酥脆。
傅惟慈尝了一块，两位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没什么好招待贵客的，只要贵客不嫌弃，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好吃。”傅惟慈竖起大拇指，把咬了半块的芝麻饼又填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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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7章 指尖都在哆嗦
一侧的谭子睿板着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颇不悦她贪吃的模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嫌弃的气息。
气氛正融洽时，谭子睿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问：“老爷子，城东赌坊把你孙子和孙媳妇怎么了？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两老脸的笑容一滞，随即愁绪浮苍老的面庞，沉沉地叹了口气，老爷子颤巍巍地坐在椅子：“我孙子不知去了哪，都说是被赌坊的人打死了，孙媳妇被赌坊的人抓走，至今杳无音讯。”
“原因呢？您的孙子和赌坊有什么纠葛吗？”谭子睿说罢对身侧的随从动了动眼神，随从便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老爷子脸的皱纹更深了，满眼灰败色，看不出半分光亮：“都是我那混账儿子犯下的糊涂，早前我儿媳病重，家中无银钱给她治病，我儿子不知听信了何人所言，去了城东的赌坊，当日赢了好大一笔银子。
接连几天带了不少银子回来，当时我们劝他见好就收，不要沾赌博的恶习，但为时已晚，他连着三天三夜没回来，再回来时浑身是伤，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
当天城东赌坊的人就找来，抓走了我孙儿，不日儿媳妇病重过身，孙媳妇操持着办了丧事，就进城去找人了。
从那以后连她也没回来过，我们托人去找，打听了很久才知道那日她进了城东赌坊，肯定是被赌坊的人抓了，现下两个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们打听了好几日才知道我孙媳妇被赌坊的老板带回了家，要纳她为妾，还说什么我儿子欠的账都一笔勾销。”
老太太已经哭了起来，垂着头用衣角抹眼泪，这幅场景看得人心下不是滋味，傅惟慈面色微凝，想起吴竹青那种人渣，气得手指尖儿都在哆嗦。
谭子睿又细细问了些情况，前后失踪的时间，以及当时撺掇他儿子去赌博的人可否找得到等等。
细细询问清楚后，两人起身离开，老人家将盘子里的芝麻饼用纸包好，硬是塞到白珑的手中。
谭子睿冷眼看着，这芝麻饼在旁人看来无甚珍贵，但对两老这样的家庭，就是弥足珍贵的。
想必像傅惟慈这种人根本不知自己拿的是什么，高高在之人的可怜和下层人民的可怜乃是两回事儿。
谭子睿如此想，但并未觉着傅惟慈有什么不妥，毕竟身份地位处境决定这种差异，他在心底冷嘲一下，抬眼就见着傅惟慈推了推白珑的胳膊。
当今白珑就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子，趁着两老不注意，将银子放在桌几只简陋的茶盏中隐藏好。
谭子睿不由地将视线移到傅惟慈身，她正抱着芝麻饼道谢，请他们留步。
一众人了马车，吱呀声伴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目送他们离开的老人家才互相搀扶着回了屋。
回季府的路正好可以送谭子睿，毕竟是有求于人，傅惟慈便在谭子睿处理公事的清风楼停了停。
她掀开竹帘，心想目送他进去就算仁至义尽，季方说得对，指望他尽心尽力办这件事，就得按捺下心中的不待见，装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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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8章 去东山接人
谭子睿径直走过来，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拱手道：“郡主，余下的事便都交给鄙人就可，您静候消息吧。”
傅惟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季方交给她的法子竟这么好用，她冷静地冲着谭子睿浅浅一笑：“那就劳烦谭大状了。”
马车离开，谭子睿仍目送着，直到回了房间，关门独自一人时才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这件事进展的十分顺利，等谭子睿派人说衙门已受理此案时，傅惟慈惊得连勺子都掉回碗中，她本以为衙门那需要自己出面。
“没想到谭子睿能搞定？”季方夹了块雪白的鱼肉放在她碗中，轻笑着观察她吃惊的神色。
“是。”傅惟慈回过神来夹着碗中的鱼肉，疑惑地摇了摇头：“他分明是见钱眼开的商人，怎么会把事情办的这么妥当。”
季方挑拣着鱼肉的刺，挑了挑眉道：“先别夸他，等着看他有什么要求，这个人总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没准儿以后会有求于你。”
谭子睿不会无缘无故地献殷勤，没准儿是想要求些什么东西，傅惟慈赞同季方的话，点头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定要好好为难他。”
“先吃饭，既然他喜欢去做，那就都交给他去做，咱们只管捡现成的便宜。”季方把鱼肉堆成小山状，又夹了些青菜，把傅惟慈的碗装得满登登的。
半个月后，谭子睿通知衙门审理此案的日期，并且说他已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两老人的孙子被他们卖到东山苦窑，孙媳妇被吴竹青关在府中。
他一时走不开，还请傅惟慈他们亲自跑一趟东山把两老的孙子赎回来，等她回来就能见到吴竹青成为阶下囚的惨状。
“郡主，会不会是谭子睿故意支开你？”白珑站在暖炕边，信里的内容她也瞧见了。
傅惟慈起身走到蜡烛旁，把信放在火苗，看着它燃烧殆尽才道：“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走前安排好奉嬷嬷的儿子，一切按着计划行事就好。”
“是。”
东汉距离盛京有二三百里路，来回也要四五天，季方不想让她亲自跑这一趟，但傅惟慈说让马车行的慢些就无妨，此事不亲自去总是不放心的。
翌日一早便准备出发，本该换官服的季方却穿着一身寻常的便服，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我放心不下，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去散散心，东山总归不会跑了就是。”季方走了两步牵起她的手。
傅惟慈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任由他搀着自己马车，虽说觉着惊讶，但心底还是美滋滋的，笑问：“翰林院可告假了？”
“自然，娘子放心。”
马车内垫了厚厚一层棉被似的，坐去软软的，舒服的很，她不知怎么感激季方这般贴心，只好亲昵地抱着季方的胳膊。
一路不似想象中那么颠簸，马车行得慢，傅惟慈没觉着丝毫的不适，反而兴致勃勃地观望沿路的风景。
比计划的晚到了两日，到东山时正值太阳下山，余晖布满旷野，她掀开竹帘，金黄的光芒便钻入车内，布在她白皙的脸庞，似镀了层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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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9章 戴璟
秋日里的余晖没有丝毫的温度，即便映着光亮，感受到只有晚风微凉，甚至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着凉。”季方拿起披风给她披，得她回眸一笑。
“季方，你看有的树早早就落了叶子，但咱们府门前大柳仍青葱着，只是变了些颜色。”她伏在车窗边儿，闭着眼睛感受微凉的风从脸旁流淌而过。
季方身后去探她脸的温度，笑吟吟道：“去岁冬日里，下了场雪，那些大柳的叶子才泛黄，想来都埋在雪里融化了。”
“听说东山的山特别的高，怎么入了城还没见着呢。”
“等会找到客栈，我再陪你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儿便到了客栈，等白珑和明江服侍着安顿好，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这家客栈的饭菜还算精致，许是赶了几日的路，表面被兴致提着，现下静静地吃了会儿饭，傅惟慈便经不住连连打哈欠。
睡了一路，但始终是不解乏的，眼下她吃饱了便摸到床，等季方倒了热乎的奶羹时，发觉人睡得正酣。
不忍心叫醒她，便将奶羹给了白珑，并嘱咐他们也去歇着，明日一早再来伺候。
房间内的灯早早灭了，季方将她抱在怀里，撑不住困乏，心满意足地睡着。
翌日清晨下起了雨，这场秋雨格外的凉，似乎带着几分冬日的冷冽，两人都穿着披风，裹紧了坐在马车内。
“幸好莺歌早有防备，放了两件厚衣服在行李里，竟不知这天儿一夜的工夫就冷了下来。”傅惟慈在炭火炉旁躺着，晨起沐浴的头发且未干透。
季方让她躺在自己膝盖，替她拨弄着长发，微凉的青丝柔滑的像涂了玄色的奶羹。
“一场秋雨一场凉。”傅惟慈闭眼睛自顾自的嘟囔着。
东山的苦窑在大齐是出了名的，犯了错的宫人亦或是犯错的下人，些许都会发卖到这儿来，每日只给三个馒头三碗水，却要做是几个时辰的苦工，挖沙抬石头
想要出去必须要交赎人的银子，据说每人是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对富贵人家只是九牛一毛，但对这些苦窑里的人，一两银子都是难加难。
打听了今日这些人在城西挖煤，马车便朝着城西的煤矿去。
此人名叫戴璟，是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等到了城西，白珑和明江下去找人，傅惟慈和季方坐在马车内遥望着远处忙碌的人影。
过了很久，白珑和明江的身影才越走越近，傅惟慈凝目盯着他们身后，似乎跟着一个黑黢黢的人。
“能活着便是万幸。”季方拍了拍她的手背，这种地方动辄就死人，都是草草扔去乱葬岗，根本无人过问，更无人操办后事。
好在戴家二老的孙子仍活着，日子还有跟奔头，若不然当真是把两位老人家往绝路逼。
白珑指引着戴璟过来问安，傅惟慈这才能细细打量着这个黝黑的小伙子，并非是他皮肤黑，而是煤矿里脏兮兮的灰，身可见大小深浅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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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0章 吃它解腻开胃
他跪在地谢恩：“多谢两位恩人相助，我戴璟定当千倍百倍的报答两位。”
“起来吧，他们带你去梳洗，我们还要赶回盛京。”
“姑娘”
戴璟方说出两个字，白珑立即板起脸呵斥道：“这位是昭阳郡主！”
“郡c郡c郡主？”戴璟似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再望向傅惟慈眼底添了些惶恐，跪在地连连磕头道：“多谢郡主相救，多谢郡主相救。
但草民实在是放心不下家中情况，郡主既然能找到草民，相比定会知道草民家中是何光景？”
傅惟慈深吸了口气，看着底下脸色刚毅的戴璟，心想他能忍至今日当真是个好汉子，表情柔和了些道：“你母亲去了，你媳妇儿被城东赌坊的老板抓走，但你别担心，你媳妇儿宁死不从，至今被关着，是个烈女。”
七尺男儿，跪在地露出痛苦的模样，眼见他握起拳头砸在地，似心中有许多痛苦无法宣之于口，半响红着眼道：“草民的祖父祖母可还”
“都好，我正是受他们所托，前来东山寻你，我已雇了最好的讼师和城东赌坊打官司，此案必胜，必会让你媳妇儿安然无恙的回家。”傅惟慈不忍他如此隐忍悲伤，撇开脸不去看，放下竹帘道：“尽早梳洗，尽早赶路。”
等马车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等马车开始驶动，季方轻叹了口气道：“看起来是个正直刚毅的人。”
“能在苦窑活下来的，都是条汉子，多少人死在这儿，真是个罪恶的地方。”傅惟慈闭眼睛，吸气时甚至能闻见苦窑里散发的臭味，是埋葬了无数尸体的腐臭味。
有些是罪有应得，但像戴璟这般的定然不止一二。
马车比来时行的少快些，不幸的是傅惟慈的妊娠反应愈发严重了，吃什么吐什么，勉强喝点汤。
季方担心她身子，让饭馆的伙计打包了几份清淡的饭菜，等诸人准备马车时，发现戴璟不见了。
明江四下里找了一圈，略有些焦急得小跑回来，皱眉道：“他说是去茅房，但奴才在茅房里找了个遍，都没见人影。”
“难道是被吴竹青的人抓走了？”白珑握着腰间的长剑，不安地望向主子，这一趟不能白跑啊。
季方握了握傅惟慈的手，摇头道：“吴竹青在盛京自顾不暇，哪里能分身，再者这地方离东山远着呢，没有那么凑巧的事，咱们耐心等等。”
说话间的工夫，戴璟就跑着过来，用衣襟兜了不少红彤彤的果子，顾不擦头的如雨的汗水，气不接下气道：“草民方瞧见入城前有颗山楂树，郡主孕中无甚胃口，不如吃它解腻开胃。”
入城前的那颗山楂树，距离这儿起码四里地，他竟在众人吃饭时跑了那么远的路，难怪会回来晚了。
难怪会满身的汗水，甚至浸湿了衣领子，竟是替自己摘山楂去了。
季方将他兜着的山楂用布袋装好，拍着戴璟的肩膀笑了笑：“多谢。”
戴璟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比起你们替我家做的，我这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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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1章 他想必在气恼
白珑和明江再看向戴璟，多少有些亲近之意，毕竟知恩图报的人必是人品极好的，而且一声不响的摘回来，可见是脚踏实地的人。
马车重新朝着盛京的方向行驶，季方把山楂洗了洗，放在小几两个：“你空着胃吃过酸的不好，若是想吃就吃两颗吧。”
傅惟慈看着红彤彤的果子，咽了咽口水，胃里似极度渴望吃下它，犹豫了片刻还是吃了一个。
酸c好酸，她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但嘴巴就是停不下来，唇齿间的酸味让她浑身一震，很快小几的山楂便由果核替代了。
她突然觉着胃里空荡荡的，两日里见什么都不想吃，当下却惦记起季方打包的饭菜来，她摸了摸肚子，动了动手指，咬着下唇道：“季方，把你打包的饭菜摆呗？”
季方以为自己听岔了，这两日为了让她好好的吃些东西，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当下听她自己要吃，并且还满脸的渴望，不可思议地牵了牵唇角笑道：“当真？”
“当真。”傅惟慈笃定地点点头。
季方大喜，忙将饭菜摆好，并嘱咐马夫赶车慢些，然后就坐在傅惟慈对面看着她胃口大开的用饭。
“今日便能到盛京吗？”她吃了一大口饭，抬眼看季方时，从他眼中看到大喜之色，蹙了蹙问：“怎么如此高兴？”
季方甚少这般大喜，他向来不是大喜大悲之人，傅惟慈凝望他，想从中看出他到底喜从而来？难道自己用饭的模样很喜感？
他拿起筷子替她夹菜，明媚的眸中似被骄阳的火苗点燃，笑吟吟道：“我也不知怎么，见你能吃些东西，抑制不住的高兴。”
傅惟慈敛回视线，端起碗把自己的脸挡住，但眼中却满满的幸福。
“别急，晚到了盛京会有更好吃的。”季方宠溺的眼神似悄无声息的春风，滋润得她多吃了些饭菜。
原本傅惟慈是想先将戴璟送去两老那儿，让他们祖孙早些团聚，正好问一问官司如何了，戴璟的媳妇儿可回来了。
季方说天色已晚，让戴璟先在府中歇一晚，明日再处理这些事也不迟，正好让戴璟好好拾掇拾掇，明日精神抖擞的团圆。
傅惟慈觉着言之有理，不差这几个时辰，此时已过了子时，夜已深，明日再说且来得及。
季府内热闹了好一阵，等两人卧床天都快放亮了，躺在柔软的床榻，傅惟慈按了按眉心：“谭子睿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有，我有些放不下心，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他想必在气恼，你把奉嬷嬷的事捅出去，又让王嬷嬷去作证，一下子多了两条性命，他必然也要措手不及的。”季方搂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力地安抚。
但傅惟慈一想起这些事，心口就像横了一根鱼刺，堵得她难受的紧，索性坐起身来道：“奉嬷嬷是死有余辜，她跟着吴氏做了多少恶事，金玉的事未必没有她的撺掇，为了让吴氏更信任她，她出了多少馊主意，恐怕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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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2章 达成所愿
季方深呼了口气将她重新拽回怀中，下巴用力地蹭着她额头，安抚道：“奉嬷嬷的确是死有余辜，这次的事情了了，把她儿子媳妇远远打发了。”
傅惟慈被抱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闷闷的一声嗯，心下想着吴竹青定要用世间最残的死法折磨致死，否则不足以慰藉金玉的在天之灵。
沉默了片刻，她又有些放心不下，艰难地抬起头问：“你说，谭子睿会处理好吗？”
“他会的，他是大齐最有名的讼师，这点事儿只会让他如虎添翼，彻底定了吴竹青的罪。”
傅惟慈贴着季方温热的脖颈吸了口气：“若是不把这两条人命算进去，吴竹青只不过是开设赌坊罢了，毕竟戴璟的父亲是自愿去赌博的，强抢民女只会让他坐几年牢，但这些远远不够。”
季方的手一下一下的捋着她的背部，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吴竹青必须得死，金玉一条人命必须要他的命来偿还，吴氏犯下的罪恶，吴家必须要承担，傅家也难逃此咎。”她贴着季方，感受他令人舒心的体温，心绪稍稍平缓了些。
季方抬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低声道：“你还是看在傅尧的面子，没对傅家下手。”
感觉到怀中的人轻叹了口气，身子一软，声音里添了些愁绪：“傅尧这十几年一直把我当成亲姐姐，对我更是百般维护，甚至不惜去梁县找我，倘若有一日傅家敢亏待傅尧，我必定一个都不放过。”
“嗯，你对傅尧的好，他会感觉得到的。”季不忍她为傅尧忧心，把她搂得更紧，亲了亲她的头发，柔声道：“睡吧，明日还要见谭子睿呢。”
傅惟慈断断续续地眯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有了来回走动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就见着明晃晃的太阳，但很快阳光便被乌云遮住，变得如同破晓前的阴沉。
睁开眼，身旁的位置早已空荡荡，季方不知何时起了，傅惟慈木讷地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才唤莺歌等人进门伺候。
季方和戴璟在书房，傅惟慈独自吃了些早饭，便同两人去找谭子睿。
清晨的风里夹杂着毛毛细雨，莺歌替她撑着伞，进了马车仍觉着湿冷湿冷的，炭火盆燃起来驱赶湿冷，傅惟慈掀开竹帘朝长街看了一眼。
谭子睿的清风楼敞着门，伙计正从里面往外扫着灰尘，见到熟悉的人忙进屋去找谭子睿。
果不其然，谭子睿满脸都写着不悦，把手中的案卷往桌一扔，严肃却不恭敬地拱了拱手：“见过郡主，季大人。”
“吴竹青如何了？”季方笑了笑，神色寻常地落座。
谭子睿敛回视线盯着桌的案卷，板着脸道：“吴竹青背负两条人命，还涉嫌开设赌坊，强抢妇女，衙门一听是您在背后帮戴家，当堂宣判吴竹青秋后斩首，应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说罢他抬头看向傅惟慈，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似嘲讽一般：“郡主定觉得心满意足，您终于达成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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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3章 硬闯了进来
“那是自然。”傅惟慈没迎他的视线，而是看向戴璟，拂了拂腿并不存在的灰尘，字字清晰道：“吴竹青害死了我的婢女，让她毫无尊严的死去，这么大的梁子，我怎么会放过他？
能遇戴家两位老人实属偶然，但我知道这是我替婢女报仇的绝佳机会。”
谭子睿一张脸隐忍着怒气，鼻翼微合，怒问：“我是你请的讼师，你该把真相都告诉我。”
“告诉你？你还敢接吗？”傅惟慈毫不客气的反讥，勾着唇角浅笑着摇摇头。
谭子睿不吭声了，脸色涨红，猛然间将桌的毛笔折断，正欲说话却被季方抢先一步，季方进门时笑意荡然无存，脸色阴沉地盯着他警告道：“谭讼师，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这两条人命对你胜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该感谢我们留着如此稳妥的后招。”
季方给他留了半分颜面，若不是看着他尽心尽力办此案，这半分颜面都别想要。
谭子睿坐不住了，他握着拳头把火气忍下，语气缓和道：“此事你们隐瞒在先，你们可知道吴竹青是定远侯府公子的小舅子？你们害得我得罪了舒文骞！”
傅惟慈朝莺歌伸了伸手，莺歌立即将一个布袋放在谭子睿的桌，解开绳子露出里面的黄澄澄的金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谭讼师觉着这些金子够不够你承担的风险？”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谭子睿，眸底的光亮异常灼人。
谭子睿又沉默了，动作麻利收了银子，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难堪，甚至还噙着几分笑容：“戴家媳妇已经回去了，只有两老的儿子，下落不明，吴竹青也不知他去了哪。”
戴璟瞪起眼睛盯着地面，用嘴巴倒吸了两口气，忿忿道：“这样的爹，不认也罢。”
既然所有的事都办妥了，季方便让明江送戴璟回家去，他和傅惟慈也从清风楼回家补眠去了。
本以为再不会和谭子睿见面，谁知几日后的傍晚，他忽然抱着那袋子金子来季府敲门。
傅惟慈正伏在床边吐得昏天暗地，季方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替她遭这份罪，听见门房的人说谭子睿想见他，直接大手一挥道：“我没空。”
约莫半个时辰，傅惟慈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喝了些热汤靠在床头休息，莺歌疾步匆匆地走进来，顾不得礼数便道：“谭讼师硬闯了进来。”
有什么急事要硬闯进来？傅惟慈缓缓睁开眼睛，她觉着比方才好多了，深吸了口气道：“你去看看吧，他这个人难缠的很。”
季方知道谭子睿既然闯了进来，不达目的是不会走的，只会打扰阿慈的休息，吩咐其他人照顾她，起身往堂屋去。
出门时又嘱咐明江若是看情形不对，立即报官，就说有人私闯昭阳郡主的府邸。
谭子睿气定神闲的坐在堂屋内，装金子的布袋放在桌，看着季方脸薄怒出现，咧嘴笑了两声：“季大人看起来很不情愿来见我？”
“你知道吗？”季方稳稳地坐下，看了看谭子睿脸令人憎恶的笑容，微微摇头道：“我开始认同我妻子所言，谭讼师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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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4章 合力将这个祸害除了
季方被谭子睿的气定神闲激恼，他正照顾阿慈，来客若是没急事就该识相的离开，可这个人居然直接闯进来。
“季大人何必如此，谭某此番来是有要事，若非如此我自然不会借着夜色而来。”谭子睿长袍一撩起，白色的裤腿染着血迹，而且寸长的伤口正不住地往外冒血。
季方诧然，谭子睿放下衣摆，面不改色地道：“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舒文骞派人做的，他若是知道你们才是幕后黑手，怎么会放过你们？
我好心连提醒你，居然还招了你们厌烦，啧啧啧，季大人对谭某的偏见竟这般深。”
舒文骞居然真为了吴竹青痛下杀手？季方没想到，站在帘子后方的傅惟慈也没想到，她攥紧了披风，提着精神走了出去。
“明江，请大夫来给谭讼师处理伤口。”
季方见她出来忙前扶着她坐下，知道她都听见了，只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
谭子睿细细看了看傅惟慈，脸苍白，本该明光熠熠地眸子疲倦的垂着，双唇更是没甚血色，他下意识猜想她是病了。
难怪季方会如此，看来自己今日来得真不是时候，既然来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得先把事情办完。
他推了推桌的金子，遗憾地苦苦笑着：“看来这包金子我是无福消受了，还请两位收回去吧。”
“谭讼师，既然给你带来了麻烦，这些金子就更该给您了。”季方脸的不虞终于褪去，但却添了些审视的意味。
傅惟慈不由怀疑起谭子睿的目的，她攥着手中的佛珠，微微一笑道：“谭讼师因此受了伤，比先前更有资格收下这金子，怎么反而不收了呢？”
“我改主意了，今日舒文骞派人来杀我，若是让他的了手，我怕是没命花，所以想让两位欠我一个人情。”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傅惟慈在心底默念此人的阴险，掂量着又比金子更合算的买卖，便舍了金子，要季家欠他一个人情了。
季方端起茶盏，用茶盖拂了拂面的茶叶，喝了一口润润紧绷的嗓子，垂眸道：“何来的人情？谭讼师拿钱办事，做你们这行的，既然答应了委托人的请求，风险都得自个儿担着，怎么？当初那笔银子不够付你词讼的费用吗？”
谭子睿笑了，被季方如此讽刺，他倒是一点不悦都不见，神色轻松地道：“我这个提议，你只需看一点点我今日挨了一刀的面子，其余的都是咱们互惠互利的事。”
“谭讼师有话不妨直说，绕来绕去的着实没趣儿。”傅惟慈看得出来他揣着一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事，但他心底同样没底，不知道自己和季方会不会答应。
“吴竹青是舒文骞的小舅子，两人狼狈为奸，向来不做什么好事儿，既然舒文骞想替吴竹青报仇，咱们不如合力将这个祸害除了。”谭子睿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方重重地将茶盏落下，洒了满桌子的茶水，厉声呵道：“舒文骞可是定远侯的儿子，当今圣的侄子！谭讼师可要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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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5章 来人呐，送客！
“谭讼师莫不是喝醉了昏了头？这种话也敢说？杀人越货这种触犯大齐律法之事，我们季家绝不会做的。”傅惟慈蹙眉盯着谭子睿，看着他脸不慌不乱的模样，心底涌不好的预感。
不由暗暗握紧了佛珠，只听谭子睿爽朗地笑了两声，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小声道：“郡主现如今遵守律法了吗？您或者忘了梁县的两条人命。”
季方拍案而起，拂落桌的茶盏，怒目瞪着谭子睿，声音冷冽地令人毛孔悚然：“谭子睿！你敢出言污蔑我妻子，来人呐，送客！”
谭子睿意味深长地冲着傅惟慈一笑，眼底的奸诈彻底颠覆了气纯浑身的那股子清高劲儿。
“郡主，您还不知道吧？汤美玉的哥哥汤伯中可是舒文骞身边的红人，他们是不敢把你如何，但汤美玉舅舅可是您义父冯大人的顶头峰，您不如打听打听为何冯大人迟迟不能入京做官？”谭子睿甩开过来抓他的手，盯着傅惟慈讥笑着。
季方恼羞成怒，一步前挡住媳妇儿的身影，迎谭子睿的目光，字正腔圆道：“即便如此，我们和舒文骞没瓜葛，多谢谭讼师告知汤伯中一事。”
“你们好好想想，舒文骞知道吴竹青是你们极坏的，不敢对你们下手，会对谁下手？他身边可有个汤伯中献计献策，冯家人的安危你们就不放在心了吗？据我所知在梁县时你们可受了人家不少恩惠。”谭子睿被小厮们拽着胳膊站起身，眼中终于划过一丝慌乱。
傅惟慈和季方仍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被拽着下了石阶，谭子睿情急之下只得亮出最后的底牌：“汤美玉疯了，但汤易胜可没疯，我手里有汤易胜每年送给孟太守的银钱礼物账单，面有他们两讫的手印。
只要扳倒了孟太守，冯家来盛京就指日可待，你忍心看着冯宝成守着清贫的日子，永无施展抱负之地？”
谭子睿被架着胳膊往后托，等他这番话落了音，他突然看见傅惟慈勾起的唇角，那笑容满是得逞的笑。
“慢着。”季方抬手止住小厮们的拖拽，眼底的薄怒褪去，带着几分笑意道：“给谭讼师茶。”
谭子睿觉着他们夫妻两人的笑意，有十足的讽刺之意，他坐在椅子喘着粗气，忍不住问：“你们故意的？”
傅惟慈微微耸了耸肩，摇头道：“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听你说起汤伯中，想着依谭讼师的性格，想必会早有准备，想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罢了。”
不管舒文骞如何，先把汤家的势力一并铲除，让义父能来盛京做官才是首要的。
“你们没有约定好？”谭子睿有些不信，两人方才一进一退配合得他差点信以为真。
季方偏头看了看傅惟慈，略有些得意地道：“这叫默契。”
谭子睿呷了两口茶，终于把慌乱压了下去，恢复镇定自若地长吁了口气：“我帮你们把汤家和孟太守除掉，你们帮我除掉舒文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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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6章 皇太后寿辰
“你倒是信任我们，舒文骞再不济也是陛下侄子，为了扳倒汤家，冒这种危险我们可不做。”傅惟慈摇了摇头，苍白的小脸仍疲累，却带着精明。
谭子睿知道她是不好糊弄的人，耐着性子劝道：“你不想要汤易胜和孟太守的账本？面的手印他们可否认不得，如此强有力的证物，我白白送给你也说不过去。”
夜里的风很凉，傅惟慈拢紧了披风，脑海中忽然浮一个绝妙的计划。
她冲着季方莞尔一笑，坐的十分端正，声音清亮道：“我们可以交换，你把汤易胜和孟太守的账本给我，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什么大礼？”谭子睿盯着这张苍白中带着憔悴的面容，她的大礼必得配得这套证据才可。
傅惟慈丝毫不关心谭子睿究竟为何想杀舒文骞，她也决计不会参与此事，但举手之劳能换得冯家入京，何乐而不为呢？
谭子睿兴致勃勃地从季府离开了，并且承诺不日便将账本送来，届时还请他们兑现承诺。
许是这笔占了便宜的买卖让人心情愉悦，傅惟慈让莺歌端了些饭菜，把空落落的肚子填饱，才爬床和季方嘀嘀咕咕，时不时偷笑。
皇太后的寿辰是十月十六，嘉华长公主从西域出发一个多月，终于赶了这场寿宴。
傅惟慈进了宫，随着敏和公主一同往太后的寝宫去，始到宫门前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院子里的宫女忙着端茶倒水，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正走着，正殿的竹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材标致苗条的姑娘，瞧着年岁与敏和傅惟慈相仿，但穿着打扮却是宫妇的模样。
一套红宝石头面，极为亮眼，她捏着帕子小步下了石阶，走到敏和的身边微微点了点头：“公主来了。”
说罢似乎多一句寒暄都懒得说，绕过两人径直走了，敏和侧头看着妖娆扭动的水蛇腰，嗤笑一声道：“瞧瞧，这就是父皇从江南带回来的扬州瘦马，一举一动跟花楼里妓子似的。”
“好了。”傅惟慈扳着她的肩膀，不准她再看欣嫔离开的背影，认真劝道：“父皇看中的人，你不与之亲近也就罢了，但万万不能与她过不去。”
“昭阳。”敏和攥着她的手，环顾了一圈没什么人注意她们，凑近了两步低声道：“不瞒你说，我如今对父皇是失望透了，合宫里的嫔妃哪个不比欣嫔身份贵重，知书达理，就连禁足的章贵人都比她好千倍万倍。
但是欣嫔一出，当真是叫六宫粉黛没了颜色，如今别说这些嫔妃了，连我们这些儿女他一并不心了，就像次小八的事，合着不该皇祖母出面的，但他忙着哄美人高兴，就让皇祖母出面调和。”
次的事，敏和没讨得什么好处，那日不知薛皇后如何安抚女儿的，傅惟慈深想了想，总觉着是皇太后故意偏袒，连皮肉苦都没让八公主受。
“这些话别再说了，让旁人听去，又是麻烦。”傅惟慈就算想试探皇太后是否偏心，也不会挑唆敏和与章贵人母子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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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7章 嘉华长公主
敏和满脸颓色地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一同进屋请安，傅惟慈接受了各宫妃嫔的审视，一一友好的报以微笑。
皇太后着重将她介绍给嘉华长公主，并且念叨着她模样生得好看，瞧着就让人亲切。
许是路途劳累，嘉华长公主面色多有不自然，下打量着她，最终与她对视。
傅惟慈被人直直地盯着，便缓缓地垂下眸子，避开令人不适的审视目光。
第一次见面，嘉华长公主将脖子的红宝石项圈摘下来递给她：“初次见面，我作为姑姑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年我出嫁时，先帝给的陪嫁首饰，今日你颇得我眼缘，便送给你了。”
傅惟慈连连推辞，奈不过众人夸赞她如何配得着红宝石项圈的美言美语，她私心里不想收，是因为这是先帝的东西，她带着觉着脖子坠了千斤顶一般。
各宫妃嫔们的视线愈发频繁地落在她身，但她的注意力却不是在这些争奇斗艳的妃嫔身，她关注的是文琅口中的那个人，那个她远远见过一次的宫婢。
随着太子等人到来，各宫妃嫔们纷纷告退，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个晚辈陪着皇太后说话儿。
“瞧着昭阳的身板不见丰腴啊？反而消瘦了不少。”皇太后面带微笑，仔细地打量着傅惟慈，这个孙女相处的机会不多，但做人做事颇为爽利，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
傅惟慈腼腆地笑了笑，抬手抚肚子，难为情地道：“这个月份正是害喜的时候，吃不下睡不好，可不就折腾瘦了。”
“是，女子有孕最是受苦，身为人母必要刚强。”皇太后回想起当初自己生产时的种种，面容多了几分恍惚，侧头与嘉华长公主道：“咱们皇室的女子多半体寒，我记着你有孕时调养的极好，不如教给昭阳，母亲身体强壮，才更适合孩子发育。”
嘉华长公主连问了几个平日里的症状，傅惟慈挨个回答，竟出奇的一样。
长公主沉沉地舒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爽快地道：“一会儿我便将日常服用的药物和忌口写下来交给昭阳。”
傅惟慈起身谢恩，她心底暗暗想着的却是十个女子九个体寒，这种症状相同不足为奇，而且靖王若是皇族之后，她便也是，更不足为奇。
太子舒延看似不经意，但将方才的话都记了下来，心想着来日得将这番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季方，让他平日里更方便照顾。
“对了，我从西域带了厨娘来，她做糕点十分拿手，方做了许多鲜花果子，你们都尝尝。”嘉华长公主侧身吩咐宫婢，又特意嘱咐：“昭阳郡主不宜食用，吩咐人给她单独做份奶糕。”
皇太后和长公主的亲切热情，让傅惟慈不愿相信当年的事是太后的手笔，她望了眼笑容和蔼的皇太后，抿着双唇想，既然没在这儿碰见那个宫婢，就不能证明皇太后和德妃有私底下的联系。
宫婢鱼贯而入地端点心，她心不在焉地扫过每个宫婢的模样打扮，都不是傅惟慈在心底缓缓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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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8章 喜欢往女人堆里扎
她的奶糕比鲜花果子稍晚些，许是心底轻松，胃口也放开了，看着桌鲜花饼觉着食指大动，想着奶糕香甜醇厚的味道。
余光瞥见人影从屏风后走进来，端着白釉盘子，里面软糯的奶糕看着就颇有食欲，她忍不住偏过头偷偷朝来人看去。
是个脸蛋颇白净的宫婢，垂着头不敢乱看，把点心放下忙退了下去。
或许不是皇太后的人，今日她在这儿见到的宫婢不下二十多个，每个人的脸都对不她记忆中的模样。
傅惟慈捻起一块奶糕，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两下，味道果然不同，西域厨娘的手艺别有一番风味嘛。
她本想将盘子里的奶糕都吃了的，可又怕像次牛乳的事，被舒延和敏和笑话，这次只吃了几块就不敢再吃了。
皇太后被一波一波恭贺寿辰的人扰的不得休息，他们几个晚辈便不跟着添乱了，喝喝茶吃吃点心便都退了下去。
好巧不好的，出门时正碰定远侯夫人来请安，她身侧还跟着嫡长子舒文骞，打扮的人模狗样，一副清贵公子的姿态。
傅惟慈跟在诸位皇子公主的后面，在诸多人中龙人中凤的遮掩下，并不起眼，因此给了她绝佳的机会观察定远侯夫人和舒文骞。
两人冲着舒延和敏和问安后，定远侯夫人便亲昵地牵过敏和的手，放在手里摩挲着，并且不住的使眼色给儿子。
“有些日子没见着敏和了，怎么最近去探望皇后娘娘都见不着您了呢？”
敏和疏冷地将视线移到旁出，压根不去看他们，抽回手敷衍道：“我近些日子忙着，没空。”
定远侯赔笑诶诶的应声，冲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舒文骞立马献殷勤道：“堂妹忙什么呢？我可以帮忙啊？”
太子舒延卷手在嘴边清咳了两声，正欲开口被敏和暗地里拽了拽衣袖，只听敏和继续道：“堂兄每日不读书不习武，就喜欢往女人堆里扎，你能有点出息吗？”
一众皇子公主都听得清楚，纷纷露出讥诮的表情，甚至还有人毫不遮掩地讥笑两声。
敏和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傅惟慈觉得招惹谁都好，都别去招惹舒文骞这种人，若是想整治他大可以玩阴招，万万不能明面儿得罪他。
所以她生怕舒文骞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毕竟这些人里他哪个都惹不起，惟独自己是个小小的郡主，她尽量把自己藏在他们之中，垂头跟着匆匆离开。
她人虽走了，但舒文骞方才那副吃瘪又不敢言语，脸殷勤的笑容凝住的表情仍历历在目，让她心情大好。
季方同薛之孟等人在永嘉帝的书房商议边境要事，没多会儿又传了舒延和诸位皇子去，敏和不爱与宫中姊妹待在一块，便带着傅惟慈过了玉湖的桥，奔着清净的梅林走去。
“母后不准我再鼓捣出什么幺蛾子，我本来想了好几套方案准备对付定远侯夫人的，可惜母后说，我若是再闯祸就让我和小八一样被禁足。”敏和说这些话时不自觉地动了肩膀，感觉那日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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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9章 勤去请安
傅惟慈不知怎么安慰她，两人年岁相仿，涉世未深，就算她的经历多些，仍不能站在制高点去说教，顶多给些建议罢了。
想想自己不也做过这种傻事么？宁愿豁出去自己也要拉着对方下水，如今想起来年少轻狂，不知所谓。
在无法笃定对方会受到更大的惩罚时，这种自我牺牲的方法断不可取。
敏和皇姐如此，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当初是自己把她的手指割破，让她去永嘉帝面前告状的，可举一反三并非如此，望这件事会让敏和皇姐有所领悟。
傅惟慈觉着有一件事敏和皇姐做的很好，那便是当着皇太后的面不告状，不哭诉，端出嫡长公主的姿态，宽容妹妹的胡闹。
这一招绝对是占着极大的优势的，若是换做永嘉帝，必定会竭力安抚委曲求全的女儿。
敏和站在玉湖边，抬手按住白玉雕刻的栏杆，深叹了口气道：“昭阳，我开始糊涂了，我不知道怎么在这宫里生活，特别是每次见到你，我都觉着自己活得不明不白的。”
“我么？”傅惟慈站在她身边，牵起唇角笑了笑：“我也是个糊涂人啊。”
“不一样，很多人表面都一样，但像你们这类人心中好像有坚定的目标，好像活着有个奔头，但我们不是这样的，浑浑噩噩的一日复一日。”
傅惟慈没办法告诉敏和自己心中的目标是什么，这种目标宁愿从未有过，果然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围城，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总是互相期待着对方的生活。
“活得简单点，有什么不好？”她唇角的笑容多了丝苦涩，她想活着简单点却又求而不得。
从宫里出来时，傅惟慈看着路边商铺的灯火，忽而对渴望的平静生活释然了。
她追求的平静生活，只不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又或者是想逃避纷扰责任的一种托辞罢了。
“皇太后可有什么异样吗？”季方将竹帘放下，把外面吹进来的凉风遮住。
傅惟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或许真的不是皇太后，我们可能被黄太监误导了。”
“但她的确是最可疑的人。”
不论黄太监怎么说，作为先帝宠妃的两个儿子相继去世，的确稳固了太后当时的地位。
从旁观人的角度来看，皇太后是当时最大的受益者。
季方知道她能揣摩透其中的道理，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此事急不得，慢慢的查，稳稳的查。”
“我已怀孕三个月，胎像稳固，我想近些日子多去宫里走动走动，嘉华长公主正住在太后的寝宫，我可随着敏和皇姐勤去请安。”傅惟慈捏着季方的手指，舔了舔有些干紧的嘴唇。
季方猜到她会如此做，她向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太后既是最可疑的人，便不会被表面现象扰乱了理智。
但他心底多少有些担心，按着她不安分的手，认真道：“不论是不是太后做的，这个人在后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双眼睛怕是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你要小心，不可让她察觉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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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0章 松鹤殿
傅惟慈出入皇宫的次数愈发频繁了，每日同敏和前往各处请安，许是嘉华长公主不似其他人那般孤傲，她们二人更愿意同她亲近。
成日在太后宫中逗留小半日，闹得长辈们都筋疲力乏才罢休，松鹤殿从未这般热闹过，招得永嘉帝总来看个热闹。
舒延自从得知傅惟慈日日进宫的消息，除了正经的公事，其余时辰一律陪着两位妹妹，只是坐着不说话，看着她们二人一会踢毽子，一会儿跟宫婢们抢着秀棚，再或者是缠着嘉华长公主讲西域的民俗风情。
他能看得出来，昭阳最喜欢安静地听嘉华姑姑讲西域的故事，甚至还琢磨起他们的服饰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长年深居宫内的敏和，她以为傅惟慈是听得自己那日说日子重复无趣才常进宫陪自己，心底既高兴又感激。
傅惟慈没法坦白，索性全心全意地陪着敏和公主玩闹，即便偶尔出格些，也两个人一同担着。
天气愈发凉了，外面的落叶不声不响就落得满地，傅惟慈披着雪花绒的披风，抱着手炉跟着敏和走在松鹤殿的宫墙外。
“一会你把它放在皇祖母的脚底下，一定要偷偷摸摸的。”敏和从披风里掏出毛茸茸的东西，纯白的绒毛想围在脖子的毛领。
傅惟慈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退了两步道：“我不敢，万一皇祖母生气了怎么办？”
她可不敢冒犯太后，虽说这半个月相处的愈发亲近，但她毕竟是只是永嘉帝义女，没得血缘关系，如若靖王确为皇族血脉，深居幽静之地的淑太妃才是她正经意义的祖母。
敏和不由分说地将暖和的小兔子塞到傅惟慈的怀中，啧了一声道：“不会的，皇祖母最是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了，这是咱们给她的惊喜，你还不容易找来的，可不就是哄她高兴的。”
“要是生气了，你得陪着我一同受罚。”她努起嫣红的双唇，半蹙着秀眉，得到敏和的答应，便将小兔子塞到披风里挡着。
宽大披风正好能当个严实，两人佯作无恙地走进殿，初冬的高阳投下斑点的光亮，皇太后正与嘉华长公主说着话，屋内静谧得令人昏昏欲睡。
太后朝着两人身看着，目光定在傅惟慈微微耸起的肚子，笑道：“这几日都没觉察，今儿看着肚子圆耸了些。”
嘉华长公主暗自算了算月份，连四个月都没有，哪里会瞧得这般明显，显然是这两个小丫头又生了鬼点子出来。
敏和听得祖母这么说，本来装作自然的脸端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忙用手把嘴捂住，但笑声还是从指缝间漏出来。
太后表情和傅惟慈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愈发觉着有趣儿。
傅惟慈见她乐不可支地扶着椅子坐下，索性不跟她一起胡闹了，掀开披风把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亮出来：“敏和皇姐托我在宫外给皇祖母带的。”
小兔子拿出来，隆起的肚子便瘪了下去，皇太后看着傅惟慈脱下披风，想起方才自己一时糊涂的话，竟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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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1章 齐国公府的二公子
傅惟慈抱着小兔子前，皇太后忙将手指的护甲摘了，亲自接到怀中捋着雪白的毛：“你们两个是合着伙故意让哀家出丑，让哀家闹出笑话。”
“都是昭阳的馊主意，与我可没关系。”敏和连忙摆手，止不住笑得把傅惟慈推出去顶包。
嘉华长公主喜欢小孩子爱玩爱闹，特别是小姑娘活泼些招人疼爱，死气沉沉的像大人一般老气横秋，相处起来一点都不清楚。
她拉过傅惟慈站在身边，冲着敏和道：“昭阳断然不会做这种事，定是你的鬼主意多。”
“皇姑姑，你如今愈发偏疼昭阳了，连您的亲侄女都不疼了。”
傅惟慈炫耀似的眨了眨眼睛，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朝着敏和吐了吐舌头，故意气她，却惹得她笑个不停。
“都是亲侄女，那个都疼。”嘉华长公主朝敏和伸了伸手，把两个侄女拉到跟前细细的看，笑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就算是天天见，仍觉着一日比一日漂亮。”
傅惟慈敏锐的察觉嘉华长公主看了看皇太后，继续笑眯眯道：“姑娘家漂亮得人会欣赏，如今昭阳都有喜了，敏和的亲事也该定下了。
方才我正与你皇祖母说，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是文武兼修，相貌堂堂，而且齐国公府门楣不低，家风清明，教子有方。”
敏和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犹如红烧一般红彤彤的，害羞地垂着头不言语。
“大姑娘了，不能老赖在父母面前，你若是瞧他可以，就告诉你父皇择期选址先把公主府建了，定下婚约。”嘉华长公主趁胜追击，显然非要敏和说出答应或者不答应。
傅惟慈明白了，嘉华长公主才不是无意中提起此事，必定是受了永嘉帝或者薛皇后的嘱托，想着她身为姑姑和侄女说这番话更自然些。
敏和若是觉着不好也会如实相告，不会憋着口气觉着父皇母后亏待她。
“你觉着好不好？”
敏和垂着头扭捏着，红透的小脸格外喜庆，她朝皇太后的身边挪了挪脚步，倚在太后身边道：“我还不急着嫁人，我想在宫里多陪陪皇祖母。”
“你这孩子。”嘉华长公主伸手将她重新拽回来，苦口婆心地劝道：“现下定下来选址，再制备东西，起码要一年的光景，难道还不够你待的？
再说你身为嫡长公主，你不先出嫁，其余的公主们哪个敢先出嫁？人家都陪你熬成老姑娘啊？”
皇太后随之附和道：“你皇姑姑说的没错，趁着最好的年华挑最好的夫婿，做女人这辈子万不能蹉跎了青春，错失了良缘。”
敏和抬手用凉些的手捂着脸，想给羞红发热的脸蛋退些温度，捂了一会儿又用手掌扇了扇风，仍觉着烧得慌。
“昭阳，你说呢？”敏和此时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回答，忽然一个两个都来问她，非要她说出个结果，心底一下子就乱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要给自己选驸马，但还未想过会试哪个具体的人，特别是知道舒文骞有这个主意，她便反抗起来，觉着让舒文骞无机可乘，亲事就能稍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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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2章 哪里会处处安好？
“我觉得皇祖母和皇姑姑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放心不下，让齐家二公子进宫来，你偷偷看看，若是觉着样貌尚可，那便不离十了。”傅惟慈心想自己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看人自然先看样貌。
千万别觉着肤浅，一个人的相貌能看出许多来呢，比如是否整洁c干净c精神状态与举手投足如何，这些都能看出一个人基本的修养。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怕是没得深入接触的机会了。
嘉华长公主见敏和似乎把傅惟慈的话听进去了些，忙跟着附和道：“你若是想见，今日就见一见，一会儿让齐国公夫人领着他进宫来。”
敏和仍踌躇不决，连连用眼神询问傅惟慈的意见，这些日子同吃同玩就差同住了，心底早就把她当成亲人。
“你放心，皇祖母和皇姑姑的眼光必然是极好的，我方回京时曾去过齐国公府的堂会，齐家大少奶奶是个极好的人，齐家的老祖宗待她甚至慈祥。”傅惟慈如实给出自己的判断，尽量站在中立的角度给敏和意见。
嘉华长公主冲着傅惟慈眨了眨眼睛，觉着她这番话定能让敏和考虑考虑齐家，傅惟慈不敢回应，她没有存心替齐国公府说好话，这波神助攻并非有意的。
敏和垂头想了想，觉着此时空气都快凝固了，她终于要面对人生中的大事了吗？她知道皇姑姑必是受父皇母后所托。
想到皇姑姑敏和在心底叹了口气，皇家的女子多半都像皇姑姑这般远去和亲，像皇姑姑这般开朗的妙人儿，竟也逃不过这命运。
她当下能留在父皇c母后身边，还能提前见一见齐二少爷，已算是格外的厚待了。
敏和前握着嘉华长公主的手，眉眼柔和地望着她，乖巧地点点头，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心疼和惋惜。
深蕴藏在眼底情绪，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被人感知，嘉华长公主当即明白眼前的侄女在想什么，瞬间眼眶一酸，微微泛起红。
嘉华长公主偏头看着皇太后，她多少年未见过母亲，多少年没感受过这般踏实的感觉。
等傅惟慈和敏和到院子里去扎纸鸢，屋内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嘉华长公主坐到太后的身边，用力抿了抿双唇：“母后，我不会让敏和重蹈我的命运，您派人去宫外查查，咱们才好放心将敏和嫁出去。”
“敏和这丫头，戳人心窝子的懂事。”太后搂着女儿拍着她的肩膀，想起这些年她们母女分离，每每来信只报平安，可身在异乡，哪里会处处安好？
嘉华长公主伏在母亲的肩头，忍得发红的眼睛终是没忍住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她哽咽着道：“敏和幸福，是因为她有个好父皇，而我却没有。”
太后闻声呼吸一窒，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些，沉默了半响才问：“你还在怪先帝？”
“他从未真心对我们好过，满心都在宠妃身，就连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比不过宠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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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3章 纸鸢
“先帝已死，咱们的怨气该消了，如今你皇兄贵为天子，日子总算能随心所欲了。”太后深知活在埋怨与不甘中的滋味，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同当年的她一般。
嘉华长公主闭眼，睫毛将眼中的猩红掩下，平静的面容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她回想起先帝在世时他们如何备受冷落。
想让她不怨恨先帝，除非他从皇陵里爬出来，跪在母后面前磕头认错，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她气消。
扎纸鸢是个技术活，傅惟慈和敏和研究了几个时辰，但是在绢丝画画，就用了一个时辰。
傅惟慈画得一只老鹰，敏和画了一只凤凰，两人拿着画互相看了看对方的，敏和努了努嘴：“你比我画的好，果然是康夫人带出来的人。”
“老鹰怎么和凤凰比？咱们给凤凰的尾巴添些金粉，待会儿飞天定会金光闪闪的。”傅惟慈将金色干染料搓成粉末，洒在尚未干透的染料。
宫婢将熬好的浆糊放在廊下，两人不愿假借人手，亲手粘好，挂在廊庑下晾干。
姊妹两人握着线轴，看着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纸鸢，不约而同想到它们飞天该如何自由，跃跃欲试地想立时跑到御花园去。
皇太后吩咐人把两人叫进来吃点心，结果嬷嬷才出去就见着两个秀丽的身影抱着纸鸢消失在宫门前。
凤凰的尾巴被风吹地沙沙作响，从松鹤殿转个弯，两人放缓了脚步，遥望着御花园的方向，敏和信心犹显不足地问：“你说咱们这纸鸢能飞起来吗？”
“能，飞不起来就重新扎一个，总能成功的。”或许是和敏和相处的久了，她总觉着自己像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
敏和郑重地点点头，一只手抱着纸鸢，另一只手牵着她，走到御花园迫不及待的试起来。
便随着落下，升起，敏和有些急躁的地跺起脚来：“这个风不够，诶呀，赶快换个方向。”
傅惟慈拽着线轴，见她急得快要跳脚，忍不住笑吟吟地道：“稍安勿躁，准备好以后等风来就是了。”
正说着，一阵风从湖边出来，带着丝丝凉意，宫婢忙纸鸢举起来，傅惟慈不便剧烈运动，只得一面疾走一面拽着线。
这厢敏和还未从接连失败的颓色中缓过神来，抬眼一看，方还飞在办公中的老鹰竟越飞越高了，渐渐的都要看不清面的花纹了。
不多会儿的工夫，足有手臂长的风筝小的如同绿豆，放眼望去正怡然自得的挂在天边。
如此敏和愈发心急如焚，攥着线轴赌气道：“再来，我今日非要放得高高的不可。”
傅惟慈把自己手里的线轴交给宫婢，前帮忙，一只金灿灿的凤凰从眼前一点点的变远，一直愁眉苦脸的敏和终于露出笑模样了。
她拍着手连连叫好，险些把自己手里的线轴丢了，慌乱地攥住，活活下出一身冷汗来。
好不容易才放飞的，还没看够可不能丢了，今日这大风，若是丢了不知飞哪去了，没准儿飞出皇宫直接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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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4章 想不想要这福分
两只高高飞起的纸鸢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太子舒延从永嘉帝的书房出来，站在石阶看着御花园的方向，两只纸鸢，不离十是敏和昭阳的。
宫里最有闲情逸致的便是这两人，每日变着花样想着怎么玩，合宫里从未这般热闹过。
父皇和母后因着敏和将要定亲，格外的宽纵些，即便是闹到房顶去，都睁只眼闭只眼稍加训斥两句便罢了。
傅惟慈拽着线，觉着露出的手冰凉，便将线轴交给宫婢，自个儿抱着手炉靠在湖边的白玉栏杆，看着敏和蹦蹦跳跳地后退着放线，看样子是要把纸鸢放得更高些。
不远处凋零的竹林里走出一人淡紫色的身影，她抬头望着天的纸鸢，凝望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附近的敏和身。
傅惟慈忙抬步走过去，若是旁人便罢了，此人偏偏是敏和最不待见的欣嫔，她疾步走到敏和身边，拽着满脸不情愿的敏和屈了屈膝：“见过欣娘娘。”
欣嫔同样屈膝点了点头，脸的神色淡淡的，她凝望着敏和手中的线轴，浅浅笑了一下：“公主和郡主好兴致。”
敏和移开视线不想搭理她，傅惟慈却不得不理，让气氛凝固可不好，她笑着问：“欣娘娘被纸鸢吸引来的吗？”
欣嫔被宫婢扶着，却异常疲累地呼了口气：“本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远远看着两只纸鸢在宫中，本以是皇宫外的放的，不曾想是宫里的人。”
傅惟慈看着她说出“宫里的人”四个字时，脸的落寞显露无意，或许她以为这翱翔在天边的纸鸢是宫外那些自由自在的人所放。
“我与皇姐闲来无事，欣娘娘若是不急，不如同我们一起？”
傅惟慈说出这句话，立即换来敏和的怒目圆瞪，她佯作没察觉，拽着敏和的手笑吟吟道：“皇姐，你再不专心点，一会儿可要坠下来了。”
“昭阳。”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劲儿。
欣嫔并非娇生惯养的女子，最懂得察言观色，她知道这位嫡长公主并不待见自己，自己留在这儿只会给人家心里添堵。
她对傅惟慈报以感谢的微笑，抬眼又看了看天边的纸鸢：“不了，公主和郡主尽兴，本宫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欣嫔被宫婢扶着转过身，淡紫色的身影在枯瘦的季节里格外的显眼，傅惟慈望着她的背影，总觉着今日的欣嫔同前几次印象中的人截然不同。
前几次她总让人觉着不知礼数一般，随意打声招呼便走，在偌大的皇宫内，她的举止显然是不羁的。
但这一次傅惟慈从欣嫔的眼神中看出落寞，也许被这深宫是圈紧她的牢笼，她想同这纸鸢一般飞出去。
人人都道能被圣看中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有谁问过当事人想不想要这几辈子的福分。
欣嫔离开没多久，舒延顺着笑声找过来，远远瞧见两人低头说着悄悄话，敏和不知听了什么消息，笑得前仰后合。
“皇兄。”敏和发现舒延，面色一喜，扬起手打招呼，全然忘了正攥着线轴，一不小心就把手中的线轴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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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5章 老鹰飞走啦
她惊呼一声，忙看着脚下不停滚动的线轴，眨眼的工夫线轴就滚到草地，手忙脚乱的追着，盯着不断远去的线轴喊道：“快！快按住！”
傅惟慈提着裙摆过去追，可惜像被鞭子甩起来的陀螺，极快地旋转着越跑越远。
舒延的速度很快追来，但此时的傅惟慈已放弃了追赶，扶着腰站起身，感受着入冬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凉意。
线轴的速度不是她能追的，她仰起头看着越飞越远的纸鸢，变得只剩下一个圆点，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线轴给我。”她朝着一旁的宫婢伸过手，把线轴攥在手心里，扎实的线轴把纸鸢牵扯着，她心底萌生出大胆的想法。
她捡了块带着棱角的石头，将线绳放在青石砖地，用锋利的棱角将线绳割断，断了的线很快就被风带走。
等傅惟慈起身看向天边时，借风飞走的纸鸢越来越高，越来越远，逐渐完全看不见。
敏和追着线轴正气喘吁吁，看着舒延距离线轴越来越进，心想他一定能抓到手的，便站起身想喘口气。
“昭阳？”敏和目睹了她动作的全过程，她盯着消失不见的纸鸢，惊讶地连嘴都合不拢。
舒延抬脚将所剩无几的线轴踩住，总算遏止住不停旋转的“陀螺”，等他顺着敏和的声音看向傅惟慈时，只见她仰头盯着空荡荡的天边，偏头冲着敏和耸了耸肩，俏皮地笑着：“老鹰飞走啦。”
自由自在的飞走啦，她心底如此想着，脸的笑容愈发舒畅，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舒延猛然顿悟她笑容里的深意，慢慢把脚挪动了下，线轴得了空隙飞快的旋转起来，等敏和再惊叫着追过去，直捡到一个空线轴，面早没了线绳的痕迹。
她气恼地将空线绳扔倒地，气鼓鼓地冲到舒延面前，撅嘴道：“我又没说要放走我的凤凰，你赔我纸鸢。”
舒延对这个妹妹宠溺的没边儿，伸出胳膊让她捶着捏着，硬是不吭一声。
傅惟慈今日在宫中玩闹得厉害，回家时浑身犹如散架般的疲累，季方挪到她是身边坐着，抬起她的腿按摩。
“嘉华长公主又送了你好些东西，看样子她很喜欢你。”
傅惟慈侧过身，浑身舒坦的闭眼睛，嗤嗤地笑着：“或许是因为我无意间帮了大忙吧。”
她是没等到齐二少爷进宫，虽然敏和极力央求她再多留一会儿，但她算着季方回府的时辰，加之她实在苦恼怎么解答敏和的诸多困惑，寻了个太累的借口提前出宫了。
外面的天儿仍亮着，季方紧挨着她躺下，侧身凝望着她圆润些脸蛋：“嘉华长公主的法子果然有效，这几日你害喜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傅惟慈奋力地抬起眼皮，怔怔地望着屋顶，声音弱弱地问：“顾雨竹呢？”
“在覃庄等着你去接她呢，以后覃叔覃婶留意，你无须担心。”季方抬手将她额间的头发捋到耳后，继续道：“这几日该有个消息了，让顾雨竹等太久，她会狗急跳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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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6章 定远侯府都是你的
“等白珑的消息吧。”傅惟慈又合眼，翻了个身搂着季方的腰，有气无力的道：“过几日，太后要出宫斋戒，我再去见一见文琅吧。”
自己这儿没什么进展，但愿文琅会有新的发现。
季方像哄宝宝一样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万事小心，黄太监的病好全了，我打算将他送去边境，你意下如何？”
傅惟慈良久没出声，黄太监是个应死之人，留在盛京必然有风险，送去边境也好，远离盛京，但她心中仍趋向于杀了他，一了百了。
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绪有些复杂，或许将来还是个危险却可信力十足的证人。
“好，让梁密和朗叔都派两个人，秘密送他去边境。”
太后与嘉华长公主出宫斋戒的第二日，白珑终于送来了可靠的消息，目标人物这几日常往来于某一茶楼，似乎是瞧了哪个戏子。
傅惟慈当即派人将顾雨竹接了回来，关起门来嘱咐她许多话，末了又道：“定远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舒大少爷偏重小妾人尽皆知，而且他正室没了，你的机会可大着呢。”
定远侯府顾雨竹想都不敢想，那可是当今圣的兄弟，是皇亲贵胄，她心底期盼但又不免担忧，恐怕舒大少爷瞧不自己这等庸俗女子，丧气地垂头道：“我怕是自己没这个福分，而且他府中小妾诸多，我如何能入他的眼？”
傅惟慈把手臂放在暖炕的小几，有些气恼她不争气，凝色道：“你的姿色并非俗物，舒大少爷迟早能坐世子之位，不日连定远侯府都是他的，你一身的本事害怕搞不定一个男人？到时候整个定远侯府都是你的。”
顾雨竹心动了，她相信自己有本事勾得舒大少爷流连忘返，只要她用尽浑身解数，不论哪个都会心动的。
“我连他的行踪都给你打探好了，你尽早决定，我为你这事儿算是尽心尽力了，你总不会想继续在覃庄替三老太太守孝吧？”
傅惟慈看向她犹豫的表情，露出烂泥扶不墙的不悦，冷声继续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不能改变你的命就看你怎么选了。”
顾雨竹还想说什么，抬眼一看傅惟慈已经倚在引枕假寐，显然不想再多说，她知道不该犹豫的但c但c
她想了半响，不知怎么拒绝，心底的渴望让她不想拒绝，但答应了又怕被占尽了便宜，却没能进侯府。
莺歌亲自扶着顾雨竹起身，送到门外，忍不住小声劝道：“您糊涂啊，郡主想把您送到侯夫人的位置，你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候c侯夫人”她脑海里忽然炸响这三个字，侯夫人这个位置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郡主替您把舒大少爷的行踪癖好都打听清楚了，您这种时候得用尽浑身解数把舒大少爷抓住，您想想一旦成功您可是当今圣的侄媳妇。”
莺歌的声音放得愈发低小，但顾雨竹还是每个字都听真切了，眼底的渴望之色愈发浓烈，几乎要凝聚成一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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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7章 女要俏，三分孝
莺歌微微抿着薄唇，将顾雨竹的一丝一毫变化都看在眼里，继续道：“我们郡主为您的事儿当真是尽心尽力了，一方面是看您对三老太太这般孝顺的份，另一方面是看您往后无依无靠的，连个护着您的人都没有。
如若去了定远侯府，有舒大少爷的宠爱，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谁敢欺负您？且别说欺负您了，怕是您杀人放火都有人争着抢着替您顶罪的。”
顾雨竹的身子猛然一震，眼珠子转了又转：“真的？”
莺歌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动摇，甚至还有几分渴求，忙点头应道：“当然是真的，就算舒大少爷当侯爷的日子远着，等您成了世子妃，奴婢们都得给您问安行礼的。”
说着就冲着顾雨竹行了个大礼，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顾雨竹惊喜地忘了说话，一个劲儿地笑着。
送走了春心荡漾的顾雨竹，莺歌掩嘴偷偷地笑着，转身回了屋。c
傅惟慈正坐在书案旁整理着拼音卡片，这些东西的用处大着呢，在陋室书院推广的效果极好，让每个学生更方便的学习认字，而这些是要送去梁县的。
这将是陋室书院最吸引人的独家识字方法。
“郡主的法子好的不得了，奴婢瞧着顾雨竹动心的很，怕是等不及要应下此事了。”莺歌蹲下身子帮忙整理卡片。
“她杀了三老太太，心下不知怎么惊慌，听你如此说，嫁到定远侯府就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满心的欢喜，等她衡量衡量孰轻孰重，就会来找我的。”
傅惟慈揉了揉手腕，执笔在卡片画属于陋室书院的梅花标记。
傍晚天色方沉了沉，顾雨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瑰萃园，爽快又故作害羞地应下此事，又生怕傅惟慈反悔似的，端茶倒水殷勤的很。
一直伺候到天色渐晚，傅惟慈疲累地打了个哈欠，双眼浮氤氲的水汽，看着坐在暖炕边的顾雨竹道：“这事儿我替你铺垫了些，你要记住你在季府受尽了委屈，没得法子想去茶楼讨生活。”
“那c那我穿什么衣裳好？过往那些都是些破烂货，没一件能穿出去的。”顾雨竹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是去勾引舒大少爷，自然不能灰头土脸的。
傅惟慈眯起眼睛想了片刻，动了动身子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顾雨竹的姿容，难怪三老太太会让她来勾搭季方，这副娇娇弱弱地小模样，能将人心底的怜爱都勾出来。
“三老太太刚过世没多久，你不适合穿着太过艳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要俏，三分孝，你就按着三分孝来打扮。”她倚着引枕，露出一条眼缝儿观察顾雨竹的反应。
似乎被她这句话惊醒了，突然害羞地笑了笑，急于想回去试试这三分孝如何，起身道：“郡主乏了，婢子先退下了。”
“等等。”傅惟慈睁开眼，抬手冲着莺歌动了动手指，转而对顾雨竹道：“这东西名叫媚丝，你沾些在指甲里，趁机会下在舒大少爷的茶水里，保证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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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8章 快马加鞭奔赴梁县
莺歌从格子柜拿出一小包药粉，带着几分鼓励的笑容，将纸包交到顾雨竹的手中。
这东西好似烫手一般，顾雨竹左右手来回掂量了两下，感觉鼓鼓的纸包里装着她大富大贵的未来，装着她成为世子妃c侯夫人的希望。
她忙将纸包塞到袖子里，感激地连连点头：“郡主放心，婢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提携，有朝一日必会回报您的。”
傅惟慈浅笑了两声，指望顾雨竹的回报？不如专心在她的价值，舒文骞若是把这个杀人犯戴回家中，定远侯府里肯定有趣儿极了。
顾雨竹曾经能从小丫鬟爬到主母的位置，除了有美貌，还有手段，二者缺一不可。
她在定远侯府爬得越高，将来定远侯府就摔得越惨，傅惟慈觉着自己没选错人，一个连人都敢杀的人，不会任由自己沦陷在绝境里的。
顾雨竹去茶楼那日，白珑一直在对面观察着，亲眼见着她一身白净的素衣，发髻只有一枚朴素无华的发簪，站在茶楼的门旁，徘徊了一会儿就引起了正要进门的舒文骞留意。
他盯着顾雨竹，直到进门走了好几步仍频频观望着，看样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顾雨竹可怜兮兮的背影在茶楼门前，得到伙计的驱赶后，忍着委屈揩了揩眼角，转身走了两步。
说了什么听不真切，但白珑瞧见跟着舒文骞的随从正观察着。
眼看着顾雨竹走出好几步，随从终于开口冲着她招了招手，看样子好像在唤她进来。
接下来的事，白珑看不见，等了个把时辰，舒文骞几乎是搂着顾雨竹从茶楼出来的，脚步紊乱，浑身散发着禽兽般的气息。
特别是他看向顾雨竹的神态，如同饥渴许久的野兽终于见着孤立无援又肥硕地猎物，随时准备将她扒皮吞入腹中，可见是媚丝起了作用的。
此事进展的顺利，傅惟慈并不意外，舒文骞这种视女人为玩物的二世祖，就是喜欢同情白莲花，正巧顾雨竹拿捏的极好。
谭子睿得知此事成功，连写了两封信都到季府，言辞间难掩感激之情，余下的事交给他处理就好，他一定将这颗致命的棋子用在关键时刻。
孟太守和汤易胜来往的账本早已悉数奉，若有需要一臂之力的地方尽管开口，傅惟慈将信放在炭火炉里烧成灰烬。
等过了年，开了春，是进京的好时节，春日里冰雪融化，行船方便，冯老太太年岁高走水路可少受些颠簸之苦。
“白珑。”傅惟慈沉默了许久，开口将白珑唤到身旁，把手里的账本装入纸袋里，封口之前将一根头发丝儿夹在缝隙里。
这么做是怕有人私自拆开纸袋，窥探里的账本，这东西看似几张破纸，却是要人命的，这将是义父升迁盛京的筹码。
把纸袋递给白珑，郑重地交代：“找个可靠的人，将东西送到梁县冯家，务必亲手交给冯大人。”
白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接到手中便直奔四方小院，不出两个时辰便有人背着包袱从侧门出发，快马加鞭直奔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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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9章 一只空碗
下初雪时，傅惟慈才从褚喜殿的方向沿着玉湖走，文琅又交给她一袋银子，虽然她没打开看，但从接到手中的重量，能感觉出轻了许多。
这一次文琅的模样消瘦了些，伸出手时，冻得发红的手指瘦如柴，甚至还在微微哆嗦。
这一次，文琅带了最有价值的消息，经过她这几个月的观察，那个宫婢来的那日，章贵人的脸色比寻常会好看些，而且桌总是摆着一只空碗。
脸色好看和一只空碗，让傅惟慈联想到幕后的那人在用某样药物控制着章贵人，难道是身中毒药，需要隔三差五服用解药才能活着？
在多年宫斗剧的熏陶下，她已经发挥全部知识储备去思考这件事，或许自己猜得没错。
得想办法偷些出来，这对文琅来说不算容易，毕竟伺候章贵人的人有限，如若真是解药，她必定会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凑到跟前再倒些出来难加难，一旦被发现，连蒙混过关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她将意思透露给文琅，让其静待机会，万不可冒险行事。
出宫后，傅惟慈从自己的荷包内掏出几锭银子放在布袋内，交给白珑请人送去。
这些日子对文琅亲戚家的观察一直未停，现如今看来并没什么可疑，是个寻常的人家，待她女儿还算不错。
季方回府后，傅惟慈便将今日文琅的发现告诉他，他脱了锦缎织金的外衫，换成麻棉的罩衫，凝神想了想道：“如果章贵人被人用药物控制着，那便能说明她为何能屈尊妃位c贵人，而毫无怨言了。”
“因为她不敢。”傅惟慈将他换下来的衣裳叠好放进衣柜内，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她也是这般推测的。
隔三差五的探望，空碗以及章贵人的变好的脸色，种种都印证着两人的猜想。
可若是如此，皇太后的嫌疑便愈发大了，能从太医院配药出来，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总不会是死去的先帝做的等等先帝？！
傅惟慈想到这儿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她抿了抿双唇问：“会不会是先帝？即便他死了，宫中必定有人心甘情愿替他效劳。”
“你是说先帝为了防止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章贵人泄露，死前就布好这一切，要用药物吊着章贵人，她若敢动歪心思，就让她一命呜呼？”季方神色凝重，陷入思考中。
“如果是这样，似乎能解释为何会选中章贵人了，或许从一开始的雪狼就是先帝一手策划的，因为章家在盛京毫无根基，无依无靠。
既和前朝扯不关系，又和后宫毫无牵连，是极易控制的，可以说章家的命脉都把握在先帝的手中，无法反抗。”傅惟慈说着说着，感觉四肢酸软起来，这种大胆的猜想相比先帝弑杀靖王算不得什么。
可她仍觉着从背脊里泛凉，如若是这样，先帝的心思着实阴沉毒辣，居然用这种方法除掉威胁自己的儿子，以此保全自己的千古盛名。
这般周密谨慎的计划，出自一个帝王之手，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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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0章 毫无理智
季方坐在书案旁研磨，目光盯着旋转的墨条：“若是如此，皇太后仍有动机这么做，而且她的动机比先帝更深了一层，章贵人当时是陛下的侍妾，是不是更会与她站在同一个利益阵营里呢？都想当今的陛下少一份威胁。”
傅惟慈必须得承认，季方说的有道理，无论怎么推测，皇太后是最大的受益人，这点无法否认，她是最有动机的。
屋里的地龙烧得很暖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足足安静了一刻钟，越想越暴躁，几个月来这件事一直停滞不前，一点进展都没有。
究竟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压不住火气噌噌地往窜，霎时间就抑制不住的想发火。
她不急躁，不急躁，但几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她成日里进宫在松鹤殿徘徊，就是找不到一丝线索，既不能确定c也不能否认幕后之人是皇太后。
焦躁地情绪冒来，就很难压回去，傅惟慈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这股火气让她浑身发热，加之屋内的地龙，她觉着脑袋里嗡嗡地响，毫无理智地将炕几的茶盏都摔在地。
听着清脆的碎裂声，一直缠绕在她脑海里的一团雾气才散去，从头到脚的燥意逐渐消失，她觉着前所未有的解脱。
季方惊了一跳，转过身看着满地的碎片，眉间紧皱。
莺歌和紫叶在门外听见动静忙进来查看，还以为是郡主和姑爷置气摔了东西，可细细回想并未听见二人拌嘴的声音。
满地碎裂的瓷片，光洁的地砖洒满了茶水渍，十分狼藉，莺歌下意识地往季方身看去，只见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的碎片出神。
傅惟慈将那股邪火发泄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她盯着地的碎片，或许太冲动了？怎么会动手摔东西呢？
分明季方就在不远处，可他怎么一句话不说？难道是生气自己摔坏了茶盏？她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似乎听见身后沉沉的叹气。
并非那种如释重负的叹气，而是无可奈何的叹气。
等莺歌和紫叶将碎片都拾掇干净，她身后仍毫无动静，季方都不关心她有没有划伤吗？甚至不关心自己为何摔了这套茶盏。
傅惟慈也解释不清方才是怎么了，浑身的轻松劲儿都消退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之感遍布全身，她用力用拳头捶了下额头，拔腿就往门外跑。
连披风都没穿，抱着肚子就外面跑，冷风似刀子从脸吹过，身后的房间内仍是一点异响都没有。
她甚至要怀疑季方根本不在房中，她宁愿相信季方不在房中，但是他在，他定然看见她摔东西又跑出去，但自始无动于衷。
傅惟慈跑了几步就改为疾走，一路到了供奉佛像的房间，从内把门闩插好，等她提着的这口气缓缓呼出去，才发觉屋内半分光亮都没有，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琢磨不清楚，伸手试探着走到次间，抹黑找到蒲团，凭感官断定角落的方向，再将蒲团推过去，抱膝缩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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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1章 大热大燥之物
周围寂静的环境似乎让她松了口气，傅惟慈蜷缩着取暖，特别抱了一个蒲团在小腹前，希望这么做能让肚子里的小家伙温暖些。
空气有些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她深深地吸气喘气，连头都眩晕了，仍得不到缓解。
安静地只有她一人，外面有脚步声，或许是没见到屋里有光，匆匆就走过去了。
最好谁都别来打搅她，让她静静地思考一会儿，那股邪火究竟是从哪来的，分明谁也没招惹她，她忽然就觉着浑身燥热，烦躁的难耐。
不知道自己如此激烈的反应有没有吓坏肚子里的小东西，她伸开腿，掀开蒲团让小家伙透透气，轻轻抚摸着问：“别怕，我不是经常这么凶的，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
安抚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她又可惜起那一整套的白釉茶盏来，居然抬手就将一整套茶盏都摔了，当时怎么没觉着心疼，现下心都在滴血。
季方肯定觉着莫名其妙，一刻还好好的说着话儿，忽然就雷霆大怒，摔了茶盏跑了出来，想必一头雾水反应不过来。
她又缩着身子贴着冰凉的墙壁，盯着月光映进来的窗子，良久觉着头昏脑胀，沉重的眼皮见渐渐合。
怎么能睡着了呢？傅惟慈被这个念头猛然惊醒，她只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安静地待会儿，没想冒着染风寒的危险静坐一夜。
她等着眼睛，杏眸里都是震惊，直到看清眼前是熟悉的床帐，鼻尖是熟悉的梨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动了动眼珠儿，看见季方正倚在床边打瞌睡，她动了动四肢，季方立马惊醒，眼底的茫然很快被关切覆盖，贴着她仔细看了看，柔声道：“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就是口渴。”
傅惟慈从季方的神色中看出些许不寻常，难道她在冰凉的佛室里睡了一整夜以致染了风寒？但她并未觉着发虚发寒。
季方扶起她靠在床头，喂了些温水，如此凑近，她才发觉他眼睛里的猩红，看样子是一夜未睡。
“我不是故意在佛室睡着的，许是昨日进宫太累了。”她满怀愧疚，昨晚因为自己荒唐的举动，害得他这般狼狈。
“不怪你。”季方把水杯放下，又扶着她躺下，面色沉凝地问：“这些日子你进宫，都吃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傅惟慈觉着事态比想象中的严重，但她平日进宫格外主意吃食，绝不会乱吃东西，她摇了摇头：“我很小心，尽量不去碰各种糕点。”
季方皱了皱眉，露出几分艰难的表情，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大夫说你最近食用太多大热大燥之物，加之孕妇本就易生火，再辅以大热大燥，内热加重，不易聚血养胎，导致胎气不稳，有小产的征兆。”
小产二字在傅惟慈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她半响没回过神来，她怎么会小产有征兆？她一直觉着胎气稳固，定会将肚子里小东西养得白白胖胖的。
季方凑近些想安慰她，但她扬起手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她需要时间反应一下，怎么会有小产的征兆？怎么会有大热大燥之物？她看了那么久的医书难道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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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2章 我得 我得知道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大热大燥之物，她见到都会避开的食物，竟然是她小产征兆的元凶？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大热大燥之物？
“阿慈，大夫说安心静养就不会有事的。”季方不忍见她严肃下藏着自责的表情，她有多尽心尽力地养胎，季府众人有目共睹。
“我得知道这大热大燥之物是从何而来？我向来避免过多食用这些东西，想必是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傅惟慈忽然哽咽了一声，当即又忍住，蹙眉望着季方又道：“我得c我得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知道自己当下要冷静，有小产的症状就必须要心绪平和，否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傅惟慈眉间紧蹙，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的孩子碍着谁的眼了。
居然有人连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些日子她入宫，多半都在皇太后的松鹤殿，还有薛皇后的凤仪殿，吃食多半都是这两个宫中的。
季方按着她的手臂，倾身用猩红的眼睛望着她，眼底翻涌的疼惜如浪般袭来，让傅惟慈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阿慈，你安心养胎，这些事等你胎像稳固我们再讨论，大夫说你要静心卧床，万不能再情绪激动，无论这个人是谁，当下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保证，我不会你出事，不会让孩子出事，你相信我。”季方几乎贴在她的胸口，他想和她贴得近些，想用自己来安抚她的情绪。
傅惟慈偏过头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屏风外的莺歌和紫叶，她深叹了口气，瞥着脸把季方推开，镇静道：“让我自己待会儿。”
折腾了这一会儿，让她额头沁出许多汗来，浑身黏腻腻地不舒服，现下她只想放下床帐，有一个独立安静的空间让自己静下心来。
现如今看见任何人，她都觉着胸口闷闷的，一种极尽窒息的感觉，喘不过气来，几乎让她头脑缺氧，根本无法思考。
季方起身握着她的手，几番欲言又止，但傅惟慈扭过头不去看她，侧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人，她轻手轻脚地将床帐放下，把自己藏在这一片朦胧的月影纱中。
幸好没小产，她必须静下心来安胎，即便内心强烈的想知道是谁要害自己，也必须先搁置不谈，她有更重要的任务。
这一日，她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如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入睡，时间令人煎熬，看着映在床内阳光渐渐倾斜，心头的燥意再次袭来。
傅惟慈摘下手腕的佛珠，闭着眼睛默念心经，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地从指间拨过，她知道心头的这份燥意是那些大热大燥之物害的。
这些东西让她难以静下心来，甚至看着任何人都觉着心烦意乱，无名的邪火压制不住地想要爆发，她内疚c自责c痛恨自己这个德行。
但即便如此仍觉着邪火作祟，这种内疚自责便愈发强烈，她将佛珠重新绕在手腕，打算暂时不见任何人，包括季方。
傍晚时，莺歌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一言不发地扶着她半坐起身，本想一勺一勺地喂药，却被她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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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3章 吓着季大人了
“这些日子，除了你，其余人都不必进来伺候了。”傅惟慈把空药碗递到她手里，缓缓地重新平躺着。
莺歌接过药碗，踟蹰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那”
“给季方安排别的房间，地龙要烧热，让明江尽心伺候。”
“是。”莺歌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没发出半点声音。
昨日的初雪早就融化了，傅惟慈望着黑漆漆的床顶，想着下一场大雪会是什么时候。
她抬手抚小腹，稍稍有些隆起，心头莫名一软，黑暗中她无声地流下两行滚烫的泪。
是她的疏忽大意让孩子受到了威胁，幸好小家伙够顽强，没有轻易被歹人得手，她抬手擦了擦湿润的泪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都会好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傅惟慈未曾下过床，莺歌除了送药，还会留下替她按摩双腿，随着体内大热大燥之气的消减，她的情绪渐渐有所好转。
那股莫名的邪火再未涌来，每日喝些清甜的蜂蜜菊花茶，滋润的皮肤愈发白皙。
大夫再来看诊时，傅惟慈在屋内听见门外有季方的声音，但进来时只有莺歌和大夫，她笑眯眯地挽起衣袖，露出手腕方便诊脉。
年迈的大夫一边看诊，一边捋着下巴的山羊胡，眼睛半眯着问：“郡主的心情可大好了？”
“好许多了，之前那股莫名的邪火再没了。”傅惟慈如实答，她期待着大夫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体内的血旺火盛消减了不少，胎气也稳固了许多，可下床慢慢地走走，但尽量卧床。”老大夫连连点头，睁开眼睛观察着她的面色，咧嘴笑了笑：“看来老夫是吓着季大人了。”
傅惟慈放下手腕，半靠在床头，笑着问：“您老吓唬他什么了？”
老大夫起身写着药方，时而直起身捋着发白的胡子道：“因为郡主当日的情况不容乐观，体内的气血旺盛是饮食所致，稍有不慎便会小产，老夫便将此事说的严重了些。
没想到郡主生性乐观，自我纾解这股火气，如此才是保胎的关键那。”
傅惟慈望着老大夫白花花的胡子，不禁想起那日季方猩红的双眼，原是这个缘故。
这些日子他心里承担的压力定然比自己大许多，她牵着唇角微微一笑：“我会保持心情愉悦的，劳烦您了。”
“郡主身体底子养得好，诸多因素下，您才平安度过此关，日后切记留意饮食，山楂桂圆等物少食为妙。”老大夫将药方交给莺歌，背着医箱出了门。
山楂，桂圆，这种东西不易于有孕之人食用，这点她是知道的，当初戴璟摘得些许山楂，她只少吃了几颗缓和缓和胃口。
山楂的味道极易分辨，酸甜之物，她若是食用过必有印象，但桂圆她好像在哪里尝过这个味道，似乎是用其他食材把味道掩盖的极淡极淡的味道。
若不是这位老大夫提醒，她且想不起记忆中曾有过这一缕熟悉的滋味。
是宫里的味道，究竟是凤仪殿还是松鹤殿？傅惟慈扶额靠在床边，用力按着蹙紧的眉间，直到眉间按得发疼，才猛然想起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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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4章 更沉甸甸了
但她不敢肯定，这股味道在记忆中有没有出错，傅惟慈知道季方必定要先送老大夫出府，此人是宫中的老太医，并非寻常医馆的大夫。
所以她吩咐莺歌跟着一同去，等老大夫走后让季方过来一趟。
季方心情大好，入门时满脸的笑容，他毫不在意这些日子被赶到其他房间，毫不在意情绪敏感易怒的傅惟慈如何冷言冷语，大步走到床边笑道：“你辛苦了。”
在他看来躺在床半个月，这日子比自己还要难过，他每日在廊庑下守着，听着里面安安静静的，半分声音都没有，他难以想象阿慈怎么度过漫长又艰难的日子。
他几番欲进门，但想起她此时只能一个人调解情绪，自尽进去只会让她厌烦，如果那句话说错了，便更麻烦了。
他忍着，他知道屋里的阿慈同样在忍着，他宁愿自己过得惴惴不安些，也不愿徒惹她不快。
傅惟慈牵起唇角笑了笑，这半个月来，她第一次见到季方，消瘦得脸颊棱角分明，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也辛苦了。”
季方怔忪地望着覆盖在自己手背的手，手指纤细如葱根，好看得紧，久违的体温让他心头微颤，柔声道：“你好好养着，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让人来找我，等你大好了，能下床自如的走动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我无碍了，大夫说能下床稍稍活动些了，今晚你早些回来，扶我在屋里走走。”傅惟慈凝望着季方，觉着两人之间似有什么改变，好像这份爱相较过往更沉甸甸了。
季方咧嘴笑，露出两行白白的牙齿，他回握着她的手，攥在掌心内来回摩挲，点头道：“好，我会早些回来，你在家等我。”
“你回来时顺便买些桂圆，新鲜的和晾干的都要一点。”
听到这两个字，季方犹豫不决地想说什么，傅惟慈轻声笑了笑：“我只是想闻一闻味道，我隐约觉着从何处尝过，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怕记忆出错，想仔细琢磨琢磨罢了。”
季方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翰林院，临走时特意嘱咐莺歌等人要小心伺候，万不能惹她气恼，若是有人惹了她不悦，无论是谁直接赶出府去。
虽然主子厉色肃声，但府里的下人们反而都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战战兢兢地揣摩主子们的心思，生怕触了霉头，更怕这府里阴阴郁郁的难见天日。
天儿好像一下子就晴了，莺歌瞧着瑰萃园里的丫鬟们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挑眉笑着进屋。
“外面的天是愈发冷了，干冷干冷的也不下场雪。”她拢好厚重的帘子，端着针线筐往床榻旁走着。
“这些日子再没下雪吗？”傅惟慈起身半坐着，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阳光好的很，映得屋内通亮。
莺歌搬了凳子，先找了件衣裳给她披着，才坐下继续道：“没有，初雪之后反而下了一场雨，百姓们都说明年的年头不好，种庄稼的又要倒霉了。”
“紫叶和白珑呢？”傅惟慈看着她麻利的穿针引线，手指灵活地像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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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5章 一孕傻三年？
莺歌把穿好的针线递给她，有些神神秘秘地道：“白珑一早就出府了，紫叶在屋里找东西呢，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傅惟慈瞧见针线筐里有本书，她方要伸手去拿书，莺歌便搂着针线筐，嘻嘻哈哈地道：“郡主就当没看见。”
“你把紫叶的书拿来了？她是不是在房里找呢？”她当即明白过来莺歌这丫头故意逗紫叶，此时不明真相的紫叶指不定怎么翻箱倒柜呢。
莺歌抱着针线筐发出嘘的声音，笑得眼睛里面发亮，凑得更近些，小声道：“我故意逗她的，这本书是明江给她买的，她宝贝得很呢。”
“可别给她惹急了。”
“不会的，不会的，待会儿找不到她就该想起来了。”莺歌说着不放心地将书从针线筐里拿出来，放在褥子底下。
正好紫叶推门进来，似有满头大汗未干，她先填了些炭火，一张小脸通红，嘟着嘴走到床边，推了推莺歌问：“你瞧见我的书没？”
“什么书？”莺歌心虚地不敢去看紫叶的眼睛，佯作不知情地摇了摇头：“没看见。”
傅惟慈看着紫叶提不起精神来，深叹了口气，抬手按着床边，手掌底下正是那本书，她故意打趣紫叶：“我书柜的书你随便挑，咱不差这一本啊。”
她说罢隐约觉着措辞有些不妥，好像自己见过似的，慌乱地看了眼莺歌，忙改口道：“一本c两本c三本，咱们都不差。”
被她这么一解释，紫叶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皱眉盯着两人，莺歌抬手狠狠地敲了下脑门，嘟囔着：“郡主，您心虚的太明显了，她若是看不出来，八成是瞎子。”
傅惟慈讪讪地笑着，正想着如何补救，紫叶已经将她手底下的书抽走了，翻了两下确认无疑，撅嘴道：“郡主，您怎么和莺歌合起伙来骗人啊。”
“明江送的书就是宝贝，之前郡主送你的书怎么不见你日日拿出来看。”莺歌一鼓作气，挺着胸脯不输气势。
一提明江，紫叶的脸颊羞得更红了，好像马要滴出草莓汁来，把书抱得紧紧的，反驳道：“书都是宝贝，郡主送的是看完了，我包好放在柜子里了。”
“郡主。”莺歌晃了晃傅惟慈的手，把她从看戏的乐趣中摇醒，恳切地道：“您可快点把紫叶和明江的婚事办了吧，省得眼气我们，我和白珑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郡主。”紫叶又羞又急地跺着脚，坐在床边瞪了莺歌一眼，告状道：“莺歌这是嫌弃您不够疼她呢，从今往后您别疼她了。”
两人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些话，傅惟慈听得稀里糊涂的，尚且没反应过来，两人又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她摇了摇头，莫非是一孕傻三年？怎么觉着跟不她们玩笑的节奏，罢了罢了，还是给肚子里的小家伙缝制些衣服袜子鞋子更要紧些。
晚间季方回来带了些新鲜的桂圆，还有桂圆干，衣服都来不及脱，坐在床边掏出一颗新鲜的桂圆，剥开递到傅惟慈眼前，肃声道：“闻闻就好了，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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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6章 你还厌恶我吗？
傅惟慈看着他紧张兮兮地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用手指戳了戳季方的脸颊，眉眼俱笑道：“我知道，你过忧了。”
她只闻了闻桂圆和桂圆干的味道，愈发笃定她在宫中曾品尝过类似的味道，但记忆中这股味道极淡，淡得她根本想不到会是桂圆。
季方把两个纸袋放到一边，替她正了正被子，柔声道：“我问过大夫，如若只是桂圆是不会让你血气旺盛至此的，定还有旁的东西。”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该被假想迷惑，皇太后的确是最可疑的人，如果真是皇太后出手，那我的身份必然被她知晓了。”傅惟慈按着他的手握住，呼出一口气浊气。
“你没有被迷惑，如若真是皇太后，那她太善于隐藏了，至于这次的事，我觉得褚喜殿同样可疑，我已让梁密暗中调查，不日就会消息的。”
“好在有惊无险，从今往后我会格外留意的。”她半坐起身，抱着他的胳膊依靠在他肩头，撒娇似的道：“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不论未来能否出人头地，我只求他平安健康就好。”
久违的拥抱，季方用满腔的热情回应着她，双臂将她搂入怀中，动作僵硬却轻柔，不住地磨蹭着她的鬓发：“阿慈，我会护着你安全的，之前是我不对，没能早些发现你的异样，甚至觉着你有些无理取闹。
你惩罚我是对的，一点儿都没冤枉我，是我做的不好，没能体会你的心情，从今往后我会做好的，你信我。”
“你进京赴试时，我曾想过往后再不和你分开了，是我言而无信，心烦意乱时连你一同厌恶了。”
季方身子有些僵硬，他不敢搂她的腰，只能抱住她的脖子，低声问：“你还厌恶我吗？”
傅惟慈推开他，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会是全天下，我第一个不厌恶的人。”
季方反映了一瞬，爽朗地笑了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所以等你厌恶全天下，极有可能连着我一同厌恶了。”
这麽巧妙的回答都让他找到漏洞，傅惟慈不好意思地努了努嘴：“一旦我不打算厌恶全天下，你会是第一人那。”
乱七八糟地话，绕得季方头都晕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怎么看都觉着无法弥补这些日子的想念。
莺歌端着白瓷碗，小心翼翼地端着，听在屏风旁小声道：“郡主，该喝药了。”
傅惟慈推了推季方，扬了扬下巴道：“你先去换衣裳。”
季方没动弹，反而朝着莺歌伸过手：“我来喂，你把这些桂圆拿下去分了吧。”
莺歌把汤碗递过去，抓起两袋子桂圆，疾步坐到外面，逢人就抓一把，等回了房只剩下几颗了。
她用尽浑身力气剥着表面的壳儿，似有深仇大恨般龇牙咧嘴的，用指甲凌辱的桂圆遍体鳞伤，瞪着眼睛念叨着：“让你害我们郡主，今儿我就要蹂躏你，吃掉你，我要让你变成人人厌恶的粪球，我要让你后悔这辈子做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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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7章 进展虽慢，但一切顺利
门外刚进来的紫叶听见她振振有词的模样，吓得面无表情，甚至连皱眉都忘了，仔细回味了好几遍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这姑娘c这姑娘是魔怔了。
又过了半个月，下了入冬来的第二场雪，这场雪酝酿了一个月，果然不负众望的下了一天一夜，至今未停。
傅惟慈已经能自如走动，她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廊庑下看着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看着瑰萃园的丫鬟们团着雪球堆雪人。
季方踏雪而来，披着墨蓝色的披风，疾步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有好消息。”
“四方小院的？”傅惟慈眼中一亮，又不敢先高兴，防止空欢喜一场，多问了一嘴。
“对，咱们进屋说。”季方说着扶着她站起身，五个月的身孕已能见着隆起的小腹，他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摸了摸她耸起的小腹，幸福洋溢在脸无法遮掩。
进了屋，季方顾不脱自己的衣裳，先把她外面的棉袄脱了，扣子解到腰间时，感觉衣裳绷的紧紧的，笑道：“该重新做衣裳了。”
“是呢，莺歌去裁缝铺子找了裁缝来，也要七八天能送来，总归我不怎么出门，暂且顾不得多养眼了。”她抬手解开季方屏风带子，忙问：“什么好消息？”
“一位前朝老臣，他参与了当年的事，梁密费了好些工夫才抓住他的把柄，已经派人请他去四方小院喝茶了。”季方知道这个消息，她听了会心情大好。
“致仕的老臣？在黄太监提供的名单里吗？”
季方点点头：“在。”
傅惟慈露出舒心的微笑，她走到暖炕边脱了棉鞋，边脱边笑：“这几个月你们辛苦了。”
这个好消息说出来只要三言两语，但其中调查和筹谋定然耗费了不少精神，她直起身子深喘了两口气，继续道：“我真的很高兴。”
季方见她露出重获希望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坐下，含笑道：“这份名单里的人，多半是朝廷里的重臣，咱们不好直接下手，只好从他们身边的人着手，该收买的收买，该威胁的威胁，这些事虽然进展得慢，但一切顺利。”
他说着握着傅惟慈的手，目光变得遥远又绵长，偏头一本正经道：“其实当初黄太监走时只留下半份名单，剩下半份他答应等平安到达边境时再交出，这个人倒是明白自己的作用。
我不敢与你说，怕你着急火养不好身子，现下咱们的人已经飞鸽传书，余下的半份名单到手了，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布下完整的大网了。”
傅惟慈蹙了蹙眉，她望着季方，这个男人早没了当年在四合村的影子，他居然能把这么大的事瞒得严丝合缝，她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做到了，做到把一切放心交给他。
她垂头看着他的手，这只手握得太紧，关节泛白，她同样用力地回握他，语气坚定道：“我信你，我不急，只有夯实了基础，咱们的胜算才大些，你说的对，这些事都要缓缓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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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8章 江书岚来访
过往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稳，莫要心急，莫要急躁，她答应却仍改不掉急切的性子，好在季方是个有自己步伐的人。
他不会因为任何外在情况而乱了步伐，在她忙着去宫中找出谁才是幕后指使之人时，他一步一步地从底层开始筹划。
“我的阿慈更厉害，能把章贵人和幕后之人的牵连找出来，这对咱们理顺许多事大有帮助，而且你躲去宫中走动走动，会更好的替我们打掩护。”季方不喜欢一个人，他喜欢有阿慈陪着他，就算两人的意见有分歧也无妨，他不会强迫她与自己同步，只要陪着他就好。
傅惟慈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她努了努嘴从瓜果盘里捡了颗晾干的杏儿，又问：“你打算用多久的时间埋下这张大？”
“两年，名单上的人多半都是重臣，想在他们身边安插人，要等时机，那些收买和威胁的棋子不能全然信任，必须要有咱们自己人。”季方眸中的光亮淡了，幽黑的如同深渊。
傅惟慈倚在引枕上，回想起黄太监交上来的名单里只有五个人的名字，嗤笑着摇了摇头：“当时我就在想，先帝怎么会只找五个大臣，没想到黄太监竟然留着这一手。”
“总共是十一个人，有文官有武将，余下六个人的名字，一旦到手，就会立即调查的。”季方偏过身，从茶罐里夹出两朵晾干的菊花，给她泡了杯菊花茶。
她凝望着冒着热气的热水壶，纤细地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正色道：“那份名单里的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一定要小心些。”
“你放心。”他把茶盏推到她面前，心下盘算着该找个接生嬷嬷在府中住下了。
季方习惯不声不响地办妥所有事，这倒让傅惟慈落了个清闲，成日在府中安心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顺便和邱嬷嬷一起打理年关的事。
大雪过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一直忙于婚事而被江太太不准出门的江书岚终于央求了半日的休息，带着礼物登门。
她一见着傅惟慈吓得捂着了嘴，惊讶地指着她耸起的肚子，支支吾吾半响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c这居然长这么大了。”
傅惟慈闻声愉悦地笑了笑，把肚子挺了起来：“是啊，这肚皮成了精，居然长了这么大。”
江书岚缓缓走近，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圆圆得好看极了。
看她这副傻样，傅惟慈牵着她走到暖炕旁坐下，笑吟吟地道：“如今还不算大，等明年春天会更大的，等到时候你都和薛之孟成亲了。”
提起薛之孟，江书岚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自然地将引枕抱在怀里，长吁了口气道：“皇后娘娘挑了几个日子，都是正月里的，这几日可把我累惨了。”
“正月？那不就是下个月？”傅惟慈讶然的表情不亚于江书岚进门时，先前薛皇后透露的意思可是来年春天，怎么忽然提前了？
“是啊。”江书岚萎靡不振地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忽然意识到我能在家的日子不多了，等入了平西王府，就要和你娘家做邻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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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9章 八卦的本性暴露无遗
她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与傅家做邻居没什么好炫耀的，如若小慈未出阁，那倒是有得期盼的。
“那是要抓点紧了，你和薛之孟再见过面没？”傅惟慈觉着自打怀孕就解放了天性，不仅脾气大，还特别八卦，昨日听莺歌说紫叶和明江，足足听了一个时辰。
如此还觉着意犹未尽呢，正好她兴趣未消，今日再八卦八卦江书岚和薛之孟的。
江书岚突然不吭声了，几乎把脸都埋进引枕内，晃着身子就是半个字都不提。
傅惟慈见她扭捏，兴趣更浓了，抬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嗔笑道：“前几日薛之孟来，我问了他，他可说你们见过好几次，别打量着编瞎话蒙我。”
江书岚埋脸偷笑，良久才偏过头望着傅惟慈问：“他怎么说的？那日来的？”
她一出声，傅惟慈就忍不住嗤嗤地笑了半响，眨着眼睛故意逗她：“他可比你有良心，我卧床那几日人家来探我，不像你两三个月才见着影。”
“你这张嘴，怎么怀了孕就变毒了呢。”江书岚恨不得把她的嘴捂住，不让她再说这些打趣的话。
“快说，你说了我就饶了你。”
“哎呀。”江书岚深吁了口气，伏在小几上托腮，犹犹豫豫道：“就那么三四五c六七八次。”
她低垂着眼睛，看不清里面是不是填满了欢喜，不等傅惟慈说话，她瞪着眼珠望着傅惟慈，一本正经地道：“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挺感激他的，就是舒文骞那事儿，我告诉了薛世子，他派了好些人在定远侯府门前围堵舒文骞，狠狠地把那个混球揍了一顿。”
“所以你就芳心暗许，被他敢作敢为的勇气折服了？”傅惟慈一点惊讶薛之孟会这么做，她反而惊讶这两人热络的速度。
“哎呀。”江书岚连连叫苦，从茶罐里掏出一撮茶叶，捏得粉碎，噘嘴道：“怎么成了亲的人说话都这般不知害臊的。”
“还有呢？薛之孟肯定不止做了一件事，不然怎么把你的心思勾走？”傅惟慈抓着她的手拍了拍，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转而抚摸起来，倾身凑上前小声问：“他是不是这般摸过你的手？”
江书岚张着嘴大口喘气，瞪着眼睛瘫倒在暖炕上，筋疲力竭地晃着脑袋，嘟囔道：“你疯了，你疯了。”
两人嬉笑玩闹好一阵，江书岚的脸红扑扑的好看，她冷静地喝了口茶，缓了缓才道：“不过有一点，我母亲说他是真心待我的。”
“怎么？”
她沉浸在幸福中，连眼神都变得如春风温柔，抿着唇害羞道：“他说成亲前，会把之前的通房丫鬟妥善安置出去，我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傅惟慈忍着笑，不停得抖动双肩，抬手把眼睛捂住，她不是笑薛之孟这番话，她是笑江书岚愈发红透的脸颊。
“你笑什么？是你问我的。”未出阁的小姑娘脸皮儿薄，忙把自己的脸埋回引枕内，死活不肯抬起头来。
“我不是笑话你。”她碰了碰江书岚的手臂，敛了笑意认真道：“我觉着薛之孟是个好人，有担当，有魄力，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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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0章 几房小妾还怕降不住？
男女之情有什么好笑话的，况且是江书岚，她只希望薛之孟能记住此时的承诺，永远c永远的待书岚好。
江书岚把脸抬起来，只觉得烧得慌，拿起空置的水杯就往脸蛋上贴，玉瓷的水杯冰凉凉地缓解了燥热。
害羞褪去，她长吁短叹地露出茫然之色，盯着虚无的空气：“但天底下哪个男人只娶妻的，我娘说等我过了门，生下孩子，就算他不提，我也要主动的给他纳妾，平西王府不比寻常人家，我身为世子妃，不能霸道善妒。”
傅惟慈咬了咬下唇，这些日子喝了许多蜂蜜梨汤，把嘴唇滋润地死皮都褪去了，她默默咬了两下，正色问：“你若不高兴就不要勉强自己做出高兴的额样子。”
“小慈，其实如果没有你和季方，我本是觉着没什么的，可自从见着你和季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双人过得简单又滋润，我便想能过与你一样的生活。”
江书岚说了这些话，鼓着两颊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过了半天，又恢复如常地嬉皮笑脸道：“但我知道，天底下像季大人这样的男子少之又少，像你这般自在的日子更是没有，心下便也不奢望什么了。”
傅惟慈从她的笑脸里察觉出一丝无奈与苦涩，甚至还有自我安慰的成分。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地位，能不能忍的，该不该忍的，都要遵循着三从四德忍下去。
“只要薛世子待我好，几房小妾还怕降不住吗？”江书岚从果盘里摘个了葡萄，半垂着头一颗接一颗的吃下去。
傅惟慈抬手按着她的胳膊，认真道：“我不知道旁的，但我知道自己得先高兴，你要记着，不要为旁人委屈自己，无论是谁都不是依附着另一个人活着的。”
“我知道，好歹活了十几年，定不会让自己活成自己都讨厌的德行。”
听江书岚如此说，傅惟慈才稍稍放下心，委屈这东西，一旦迁就旁人受过一次，那些人就会习以为常的。
夫妻两人相处爱情固然重要，但粗茶淡饭，生活琐事，支撑彼此走下去的除了爱情，还有互相谦让，互相体谅。
任谁永远付出都会觉着疲累，再多的感情都会消耗光的。
用现代话总结起来更通俗易懂些，首先三观要合，其次性格互补，再次爱要浓烈，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江书岚走时正值午后，傅惟慈连打了几个哈欠，如此还不忘嘱咐好友：“若是日子定了，切记提前知会我，你成亲我必须要去的。”
“你身子不方便，不要勉强，我不介意礼到人未到。”
傅惟慈蹙了蹙眉，从莺歌手中接过打包好的杏干，梅子干，塞到她手里就赶人：“快走吧，闹腾得我腰酸背疼的。”
江书岚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瑰萃园。
人送走了，傅惟慈回房就躺在暖炕上昏昏欲睡，这一睡再睁眼天就黑了，屋内都上了灯，烛火通明。
她半仰起身子，看见季方正静静地坐在书案旁，不知在整理什么，轻手轻脚的没发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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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1章 此去遥遥无期
她翻了个身想坐起来，试了两下发现有些困难，扶着炕几好不容易起身，季方已经循着声响望了过来。
傅惟慈方想咧嘴笑，忽然觉着嘴角不大对劲，她用舌头舔了舔，又用手摸了摸，居然长了一小块水泡，蹙眉道：“嘴角起了水泡，冬日里果然又干又燥。”
“别摸，我瞧瞧。”季方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嘴角有个发红的水泡，晶莹剔透的格外醒目。
他凑近细细看了看，眼皮一抬，正巧撞见她有些愁眉苦脸又无辜的眼神里，嗤得笑出声：“要不要涂些药膏？”
傅惟慈摇了摇头，小心地用舌头舔了舔水泡：“让我慢慢吸收吧，尽量不用药。”
“今日江家来看你了？”季方挨着她坐下，从瓷罐里倒出些许梅子干，细心地挑拣着大颗饱满的梅子，干瘪瘦小的拨弄到一边。
傅惟慈从引枕底下掏出一面小镜子来，仰着下巴看了看嘴角的水泡，随口答道：“嗯，听说宫中把婚事定在下个月，着实够仓促的，难怪这些日子她都不出门。”
“是有原因的。”季方把果肉丰满的梅子干推到她面前，自己从干瘪的小堆里捡了几个扔到嘴里。
“什么原因？”她觉着小镜子，斜着视线看向季方，她就隐约觉着不对劲儿，先前薛皇后亲口说要等春日里的，忽然提前两个月，肯定事出有因。
季方拂了拂手掌，盯着她嘴角的水泡：“定远侯府的平宁公主病逝了，钦察汗国不安分，宫里忙作一团，既要安慰定远侯一家，还要派人镇守边关。
依着陛下的意思，薛之孟是最好的人选，思虑他的年岁不好再耽误婚事，准他成了亲再出发，大约二月末三月初就要出发乌汗城，此去遥遥无期。”
傅惟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放下小镜仍不忘舔着嘴角，深思了半响才开口：“看样子书岚还不知此事，江家貌似也不知情？”
“陛下今日召薛之孟入宫，不知怎么召了我去，出来时他说会亲口告诉江书岚，你千万不要提前透露消息。”季方知道她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但自从有了身孕，她的记性就不怎么好，若是不交代清楚，指不定就说秃噜了。
傅惟慈无暇听季方又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是江书岚该怎么办？成了亲就要和薛之孟分居两地，而且遥遥无期？
连繁育下一代的机会都不给，永嘉帝有这个主意，难怪薛皇后会把日期提前，好歹得让新婚小两口腻歪几日吧。
她想了想又隐隐不安，既然让薛之孟去乌汗城镇守，为什么要召季方过去？傅惟慈手心里开始冒汗，她侧过身，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永嘉帝不会想让你也去吧？”
她抓着季方的胳膊，情急之下没在意力度的控制，被突然钳制住的季方，倏地皱了皱眉。
“你一个翰林院编修，派薛之孟去乌汗城关你什么事？陛下召你过去绝对没那么简单。”傅惟慈越想越觉着不妙，可即便焦头烂额，她仍不忘用舌尖舔着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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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2章 鸡鸭鹅各二十只
季方胳膊被抓得很疼，但观察她这一会儿，更觉着好笑，他止不住地笑出声来，抬手捏了捏她圆润些小脸：“放心，我若是看出陛下的用意，定会第一个知会你的。”
傅惟慈没吭声，但她心里明白一点，就是季方想往上爬，他不甘心，也不能只做一个小小的编修，为大计考虑，他的地位越高越好。
“其实就算你去，我也不怕，我在盛京又没什么好惦念的，大不了和你一起去乌汗城，正好欣赏大沙漠的景致。”她神色又恢复如常，耸了耸肩，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外任。
她之所以这般，是不想让季方产生心理负担，依着季方的年纪，在盛京里摸爬滚打几年，若想升迁，必定会放外任三四年，甚至更久。
运气好的或许离天子不远，运气不好的放到千里之外也是稀松平常。
当下的傅惟慈不再执着于究竟谁才是幕后凶手，一步一步自会揭开此人的真面目，眼下她只想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或许她骨子里本就向往相夫教子的生活，趁此机会彻底将盘恒在心头的重担放下，身体轻松，精神解脱，有何不好呢。
季方愈发喜欢面前的小娘子了，她眉间的沉重彻底褪去了，笑容里负担也消失了，变回过去的模样，他搂娇妻入怀：“你自然要跟着我，无论去哪，我保证我们不会分开。”
他心底在庆幸，庆幸那个逼自己太紧的阿慈不见了，若阿慈仍像过去那般，他真担心有一日她会因绷得太紧而崩溃。
小年伴随着一场大雪来了，季府内外忙得不可开交，采买，备礼，还要预备今晚的小年宴，瑰萃园内几乎瞧不见邱嬷嬷的身影。
她俨然是季府里的大管家，内院里的事儿都归她管，前头刚处理了覃庄送来的猪牛羊，随后忙拿着礼单赶到瑰萃园。
傅惟慈过目了几个礼单，时不时添上几笔，看见傅家排在最后的位置上，旁边写着不轻不重的年礼。
邱嬷嬷忙道：“本是没备下傅家的年礼的，但前几日他们家突然送了礼来，咱们回不回？”
“回，当然回。”傅惟慈抬手，莺歌立即递上毛笔，随即将原本的年礼都勾划了，重新写上了几个字。
莺歌离得近，瞧得最清楚，垂着头硬憋着没笑，邱嬷嬷接过礼单，也忍不住笑了，忙道：“郡主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等紫叶和白珑想垫脚看时，邱嬷嬷已经揣着单子走了，两人好奇地拽着莺歌问：“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鸡鸭鹅各二十只。”
鸡鸭鹅各二十只？恐怕得用两个马车才能送去，而且不得把傅家的后院闹翻天了，家禽乱飞，臭气冲天，想想这个场景就好笑。
莺歌毕竟是从傅家出来的丫鬟，她最清楚傅家人的心思了，突然送了年礼，指定没安什么好心，不禁道：“依奴婢看，傅家必定有所求，否则才不会嫌这个殷勤呢。”
“等着，我猜今日该来了。”傅惟慈站起身笑吟吟地道：“咱们去府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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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3章 思慎笃行
换上了件水葱色滚边毛领的对襟棉袄，怀里抱着温暖的手炉。
莺歌又挑了个颜色清丽的淡翠色步摇，戴在傅惟慈的发髻上，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又不是出门，你们折腾这些动作做什么？戴朵珠花便是了，这些东西压得我头沉。”她抬手就把步摇摘了下来，她有孕在身不适合戴首饰，平日里的金啊银啊都不戴了。
哪怕只是一个金镯子，她戴着便觉得手腕被压得沉沉的。
“您许久不打扮了，今晚总得打扮打扮。”莺歌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主子，清丽脱俗，但未免太素了，都不如府中的丫鬟打扮得艳丽。
这样可不好，郡主正怀着孕，万一
傅惟慈转过身盯着莺歌，似乎看透了她心底在想什么，挑了挑眉道：“你们几个警醒着点，就算有不安分的，也不敢冒头。”
莺歌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呵呵地簇拥着她出门。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凌冽的空气一下子从鼻尖窜了进去，刺痛鼻腔粘膜，让傅惟慈蹙了蹙眉。
她用温热的手捂着鼻子，下了石阶，踩在松软的雪上，一种令人身心舒畅的声音，踩雪声让人愉悦，她笑了笑看向庭院里扫雪的丫鬟们。
穿着厚重的棉袄，手里拿着扫帚，冻得小脸红扑扑的，枝头撑不住积雪的厚重，扑簌簌地落了许多下来，正好落在小丫鬟的脖颈里。
傅惟慈开口提醒，但她张嘴的速度显然比不过落体的速度，还没发出声音，小丫鬟抖着肩膀的哎呀声就传来了。
莺歌和紫叶几个先笑开了，就连素日里极少谈笑的白珑，也忍不住笑道：“这姑娘呆头呆脑的倒挺有趣儿。”
“叫她过来。”傅惟慈抱着手炉遥望着小丫鬟赌气撅嘴的模样，她喜欢性子开朗的姑娘，像莺歌就深得她的心，妥帖有紫叶，稳重有白珑，貌似还缺少一个憨厚的。
她又想起一人，偏头冲着莺歌道：“把二妮叫来。”
二妮自从来了瑰萃园，便一直跟着莺歌，是她一手出来的，即便要进丫鬟的等次，得先可着二妮来。
不多会儿就都来了，两个相仿的小姑娘并不陌生，但方才扫雪的丫鬟比起二妮略显局促些，想来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有些忐忑不安。
二妮比起几个月前规矩了许多，她不停地看着莺歌，被莺歌一个眼刀子瞪过去，立马老老实实地半垂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傅惟慈盯着不停绞着手指的丫鬟，模样长得不赖，身上没有轻浮之气，瞧模样像是受教的。
“奴婢思慎见过郡主。”小丫鬟好像才缓过劲儿来，半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声音细如蚊，连站的最近的白珑都没听真切。
傅惟慈仔细想了想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仍没琢磨出是哪两个字，蹙眉又问：“什么名字？”
“思慎。”小丫鬟稍稍把声音放大了些。
众人屏气凝神方可听清楚，傅惟慈默默地想了想，觉得这名字甚好，思慎笃行，慎重地思索，踏实的履行，当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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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4章 荣华的明珠
“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二妮跟着莺歌很久了，规矩想必都学会了，即日起就进屋伺候吧，另外”傅惟慈盈盈一笑，她倒是挺喜欢思慎这个小姑娘的。
但杂扫丫鬟一下子抬成二等，邱嬷嬷定要说不合规矩了，不如先历练历练，她看了看白珑和紫叶，白珑总要出府办事不合适，只有紫叶最合适。
傅惟慈偏身继续道：“思慎先跟着紫叶，再说，杂扫的活儿再安排旁人吧。”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厢二妮都屈膝谢恩了，思慎仍震惊地如同雷击一般没反应。
紫叶对这小丫头印象也不错，见状笑眯眯地提醒道：“高兴得连谢恩都忘了？”
思慎猛然惊醒，眼底惊喜震惊掺杂着，抬眼看了看傅惟慈，只觉得这位背脊挺直，面含微笑的郡主格外的威严，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谢c谢郡主提拔的大恩大德。”
“雪地里凉，别跪着了，从今往后只要你没犯错，就不必跪着。”傅惟慈冲紫叶使了个眼色，紫叶立即上前扶起战战兢兢地小姑娘。
“郡主，二妮还没赐名呢。”莺歌小声提醒，瞧见自己带出来的人得了重视，她心底比自己得了重视还欢喜，笑得合不拢嘴道：“总不能二妮二妮地唤来唤去的。”
傅惟慈险些忘了给二妮改名字，她原不是瑰萃园内的，这名字是她本家的起的，自然要改。
“荣珠，这名字挺适合二妮圆润的模样，荣华的明珠，盼你将来有个更好的前程。”
在廊庑下站了许久，吩咐紫叶带着思慎先熟悉熟悉日常的琐事，其余人便随着她一同去府中转转。
下雪的天气不算冷，傅惟慈绕着竹林小径走到湖边的几株梅花前，有开得正盛的，也有红豆似的花骨朵。
她折了几枝含苞待放的，交到白珑的的手中：“放在瓶子里养两日，正好能看见它们盛放。”
莺歌折了两枝交给荣珠，小声嘱咐道：“待会儿插到瓶子里，房间里就会香气宜人。”
从梅林一路绕到二门处，越往前院走越是热闹，搬东西的小厮从角门进来，不从二门过，而从偏僻的小门直通后院厨房等处。
今日人来人往的，傅惟慈远远看了一眼便转身，荣珠抱着几枝梅花站在月洞门旁往外瞧，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自己的祖母葛婆子。
她站在那，穿得干净整洁，一身红梅袄子并马面裙，有个临时打杂的小厮瞧见以为是后院的主子，忙躬身行了礼。
小厮正要开口问安，莺歌已经走到荣珠身旁，板着脸道：“看什么热闹？赶紧跟过来。”
荣珠本瞪着大眼睛盯着躬身的小厮，正想着他要做什么，被莺歌呵斥了一声，忙不迭地跟在身后走了。
陪着主子散了步，进了房把梅花n瓶子里时，荣珠才想明白那个人想做什么，这季府的丫鬟穿得比外面的姑娘们还好，他定以为自己是主子，想要行礼问安。
这么想着，荣珠背着众人无声地偷乐，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觉真好，如果莺歌姐晚点儿来就好了，让自己听一听那人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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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5章 烂泥扶不上墙
“荣珠。”傅惟慈脱了厚重的棉袄，换了身宽松的云纹衫，边走向暖炕边道：“把瓶子端到炕几上来。”
放在炕几上，一会儿练字的时候正好能闻见扑鼻的香气，但她唤了一声，荣珠被背影并没有动，也没有答话。
“荣珠？”她坐在暖炕边，稍稍凝色观察。
仍没反应，莺歌先生出几分不悦，怎么刚进屋当差第一日就走神？平日里教得都学哪去了？
“荣珠！”莺歌的语气饱含怒气，彻底惊醒了做梦的小姑娘。
这个声音对荣珠来说太熟悉了，她每日听在耳边，当即就一激灵，慌乱地转身，只觉着衣袖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还没回头看，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你在干什么？”莺歌看着满地的碎片，几株梅花摔落了花瓣，瓶子的水蔓延到荣珠的脚底下。
荣珠更惊慌了，看了看傅惟慈微凝的面色，心底就像被刀片比着一样，又怕又乱，再被莺歌疾言厉色的呵斥，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用裙子擦着水。
这副模样彻底让莺歌近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白珑蹙了蹙眉，偏头打量着主子的神色。
傅惟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不动声色的观察荣珠的举动，除了狼狈，她找不出第二个词形容她。
莺歌大约是气急了，揪着荣珠的耳朵拖到门外去，傅惟慈想着今日是小年，不要太苛责，或许是刚进屋伺候不习惯。
她特意让白珑去看这些，莫要让莺歌气头上把荣珠教训过了。
白珑先收拾了满地的碎片，把几株几乎凋零的梅花枝一并收拾走了。
不多会儿，莺歌眼眶发红地走进来，一个字没说先跪下，低着头认错：“没管教好荣珠，是奴婢的错，奴婢罚了荣珠，请郡主罚我吧。”
傅惟慈的确有些不高兴，却不是为着一个花瓶，东西摔了也就摔了，关键是荣珠举止投足间仍像个没得管家的粗实丫鬟。
“荣珠跟着你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规矩还学得不到家？打碎一个花瓶就慌张至此，连院子里的末等丫鬟都不如。”
莺歌眼眶微红，多半是因为荣珠太叫她失望了，素日里的规矩耳提面命，一分一毫学得仔细，扪心自问，她待荣珠如同待亲妹妹一般，觉着她将来必是个忠仆。
今日看荣珠的举止神态，她着实没想到，心都凉了半截：“奴婢没管教好，平日里觉着她机灵的很，今日不知怎么连本分都忘了，都是奴婢管教不善，请郡主责罚。”
傅惟慈深吁了口气，端起茶盏想喝口茶，发现茶水都凉了，垂眸道：“起来吧，荣珠再历练历练，我身边暂时有你们几个就够了。”
莺歌知机地上前换了壶茶，愁眉苦脸的提不起精神，她第一次管教丫鬟，本想着给郡主挑拣出一个顺心可用的，不曾想费了这些工夫，竟调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
傅惟慈喝了茶，绷紧的脸色比方才好看了些，微微蹙眉问：“你怎么处罚她了？”
“奴婢打了她二十个手板子，闭门思过三日。”莺歌愧疚地抬不起头来，她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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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6章 这老货想干什么？
“她不懂事，你慢慢就是，不必愁眉不展的，荣珠毕竟年纪在你身边慢慢历练就是了。”傅惟慈不忍莺歌露出这般模样，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莺歌知道主子没怪自己，甚至不忍心责罚，满盈在心底的失望，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禁松了口气般嗤笑一声：“奴婢是害怕您管我要花瓶的银子，奴婢可拿不出来。”
她这么说，傅惟慈便知她释怀了，看着原本摆放花瓶的桌面，空荡荡的别扭，一挑眉道：“银子你是不必赔了，但你得去库房里再找一个出来，重新插上梅花，我要赏。”
“是，奴婢包您满意。”莺歌笑着屈膝，转身就奔着库房，刚在廊庑下走了几步，余光瞥见大门外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正巧紫叶带着思慎走来，莺歌凝目往外面看，距离太远又瞧不真切，抱臂问：“那谁啊？”
“荣珠的祖母，葛婆子，估计是听说孙女闯祸了，放心不下想来看看。”紫叶见过几次葛婆子，遥遥望一眼身影，就看出来是她。
莺歌观望了一会儿，侧头见着紫叶身后的思慎，垂着头生怕人见着脸似的，不由问：“你带她去哪？”
“想问问郡主把思慎安排在哪个房里，总不能再和其他人挤一个房间里。”
莺歌没瞧见思慎的脸蛋，想起荣珠当初来时也是这副怯怯的模样，结果没多久原形毕露，费了好些工夫才把身上的坏毛病改掉。
本以为改掉便罢了，结果今日打碎一个花瓶，吓得七魂没了三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这些小丫头，刚开始都这样，用不多久你就知道多费精神。”莺歌敛回视线，有看向门口的人，边下石阶边道：“我去看看这老货想干什么。”
等莺歌走出两步，紫叶转过身看了看思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莺歌是刀子嘴，豆腐心，来日你就知道了。”
“紫叶姐”思慎咬得下唇泛了白，犹犹豫豫地问：“荣珠姐以后还能伺候郡主吗？”
紫叶的神色微凝了一瞬，深吁了口气道：“看她的造化吧，在主子身边伺候，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但主子身边的丫鬟不止是丫鬟，更是主子的脸面。
今日荣珠打碎花瓶本没什么，但她惊慌失措跪地用衣裙擦水，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该有的仪态半分都没有。
说难听点便是小家子气，这样举止浮躁的人怎么近身伺候？索性是在房中无人知晓，若是被外人看见，郡主的脸都被丢尽了。”
“所以莺歌姐才会这么生气，那荣珠该怎么做才不会丢脸？毕竟是犯错了呀？”思慎忽然明白那会儿为何人人都悬着颗心了。
紫叶拍了拍她的胳膊，解释的同时也在教导她：“她该规规矩矩地跪下认错，并且说愿意用月钱偿还这个花瓶，自领十个手板子以示惩戒。
这些事莺歌教了她不止一次两次，关键时刻那般惶然无措成何体统？”
思慎偏过头往院门的防线看去，只见莺歌还没走出门，葛婆子就主动迈进一条腿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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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7章 戳我心窝子呢
“走吧。”紫叶朝着屋门走，轻轻叫了声思慎。
“是。”思慎仍偏着头往院门口去看，此时葛婆子已经弯着身子上前扶起莺歌的手臂，那模样同伺候主子没什么分别。
原来这就是紫叶姐说的体面，享受着普通下人没有的待遇，府中无论何人都会高看一眼，她们代表的是郡主的颜面，万不能做出有损身份的事。
莺歌姐的一举一动真气派，思慎最后一眼望向门口，打心眼里羡慕起来，下定决心将来一定做得跟她们一样优秀。
这厢葛婆子心底可没这么积极向上，忐忑的不得了，说起话颠三倒四，就差给莺歌跪下了。
“都是二妮c不不不是荣珠蠢，这丫头像我一样笨手笨脚的，又不像您们见过世面，给您惹祸添麻了。”
这是莺歌第一次见到葛婆子，她忽然理解荣珠为何总是改不掉低三下四的模样，原都是跟葛婆子学的，祖孙两人生活在一起，自小耳濡目染。
“平日里不教些有出息的，竟让她学一些市井之气，从今往后把你这副样子收起来，教坏了荣珠，平白糟蹋了我的工夫。”莺歌斜睨着葛婆子，盯着她满脸的讨好愈发不顺眼。
“是是是，莺歌姑娘教训的是，荣珠跟您们在一起能学好，跟我这种粗使老婆子在一块没出息，都是我教坏了荣珠”葛婆子说着便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莺歌的脸色愈发难堪，红着脸喝止道：“你这老货故意戳我心窝子呢，让人知道我逼得你自己扇嘴巴，还以为我刻薄恶毒，让你一把年纪受过。”
“姑娘，姑娘。”葛婆子忙停了手，连说带哄凑过来，弯着腰连连告错：“莺歌姑娘，我不敢有这个意思，您管教二妮，那是我们家的福气，给您磕头都是应该的，今儿这事儿都是二妮的不是，让您受委屈了。”
莺歌气得脸色通红，嫣红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水润的眸子盯着葛婆子，气急败坏道：“二妮二妮，如今她是瑰萃园有头有脸的丫鬟，你要是为着她好往后别教得她畏手畏脚的，利落大方的不好吗？”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往后我就按着您的吩咐教她。”葛婆子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对耳环来，悄默默地走到莺歌身边，左右观察了几圈见无人就往她腰间塞。
“你干什么？你这老货毛手毛脚的，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莺歌没瞧清她手里拿得什么东西，但见她鬼鬼祟祟便不对劲，忙退了几步躲开。
葛婆子难为情地赔笑，把手掌里的东西一亮，又紧忙攥住，小声道：“这是之前郡主赏荣珠的耳环，她年纪轻轻的用不上这么昂贵的东西，您肤白貌美，衬得正合适。”
莺歌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之前赏给荣珠的点翠耳环，她记着荣珠成日戴着，就是回了趟家就不戴了，她问了几句又不肯说。
她只当是葛婆子苛待孙女，又涌起一股火来，压低声音冷笑道：“你这婆子，巴巴地来求情，我以为你待荣珠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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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8章 真真错怪我了
葛婆子一愣，当即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心下想着自己怎么又惹着这位姑奶奶了。
莺歌生气时一张脸变得冷冰冰的，眼珠子比那冰疙瘩还冷，盯着葛婆子讥讽道：“原来是装装样子的，你是怕她丢了瑰萃园的差事，自己少了颗摇钱树吧。”
“莺歌姑娘，这是这是哪儿的话”
不等葛婆子说完，莺歌讥笑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她好不容易得了点值钱的东西，你立马就抢过去，一个姑娘家，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说吧，你留着荣珠这颗摇钱树，是给你哪个孙子赚钱娶媳妇啊？”
葛婆子几番想说话都被噎了回去，大冬天的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能说话了，紧忙解释道：“姑娘真真错怪我了，我哪有什么孙子，我就荣珠这么一个孙女，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就你们俩？”莺歌半眯着眼睛琢磨了片刻，她盯着葛婆子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就我们俩，您说的没错，是我没教好荣珠，让她畏畏缩缩，不能堂堂正正的做有底气的人，所以往后还需要莺歌姑娘多多照拂，把她坏毛病改过来。”葛婆子深叹了口气，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的这对点翠耳环，目露自责道：“我们穷怕了，这些东西不敢随便戴出去，今日是想给您的，毕竟c毕竟我家荣珠给您他添了不少麻烦。”
葛婆子的模样不像在撒谎，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莺歌默默地将胸口的闷气呼了出去，脸上仍不大好看：“我既然教了她，自然会负责到底，以后别来这一套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苛待荣珠，抢她的赏赐呢。”
“诶诶，好好，那c那”葛婆子把耳环揣在袖子里，目露怯色地观察莺歌。
莺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忙吧，今儿是小年，郡主没让荣珠赔花瓶是格外开恩了，否则你几个月的银子都凑不够零头，还不赶紧忙去？尽心尽力地做事，好歹我们没看错人。”
“是是是，郡主的恩德，老奴会记一辈子的。”
葛婆子说着便走了，莺歌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顿时柔软了些，盯了许久才敛回视线，嘟囔了一句：“挨千刀的白珑，居然什么都没说。”
荣珠是白珑带进来的，当初葛婆子也是求得她，她肯定比自己了解的多，竟一点都不透露，害她今日做了一次恶人。
莺歌先去库房里找了花瓶，又重新折了梅花插好，等把主子吩咐的事都做完，便在荣珠的房门晃悠了好一阵。
傅惟慈坐在暖炕上，本想看看外面的雪停了没，稍微把窗子开了一缝隙，正好看见莺歌来回踱步的模样。
她无声地笑了笑，这丫头心地善良，但心里所想的，嘴上偏偏不说，尽说些带刺儿的话人家，看来这会儿是后悔了。
紫叶安顿了思慎的住处，急忙去厨房端午饭，今儿季府上下忙一团，怕是没空闲来送饭，不如亲自跑一趟，让其他人松泛松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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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9章 新的傅大太太
午饭刚摆好，前院的人送来消息，说傅家大太太和二来了。
“郡主想不想见？”紫叶碗筷刚摆好，心想着若是见了她们回来，饭菜必定都要凉了。
还是莺歌从话中听出了不对劲儿，她皱着眉想了想，狐疑地问：“大太太吴氏不是死了吗？又哪来的大太太？”
“曹氏。”傅惟慈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舀着汤，炖的发白的鸡汤，上面飘着恰到好处的油腥。
莺歌立即露出厌弃的表情：“这么快就扶了曹氏？傅老爷还真是顽强。”
“你还指望他给吴氏守孝吗？曹氏有本事爬上正室，对咱们有好处。”傅惟慈喝了两口汤，从容淡定地吩咐道：“招呼她们等着，等我用了饭再去会她们。”
紫叶点头出去回话，莺歌略有些尴尬地朝着暖炕靠了靠，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傅惟慈连头都没抬，余光瞥见她慢吞吞地靠过来，就猜到她有话要说，深吸了口气又道：“你要是不能干脆利落的说明白，我连着我肚子里的小家伙都要急得掉头发了。”
莺歌嘿嘿嘿地笑着，声音闷闷的，随后将葛婆子过来的事如实说了，一句不差。
“既然如此，往后对待荣珠便要严厉些，她如今年纪若是现在就改，还是能改过来的。”傅惟慈说罢，正好喝光了一碗汤。
莺歌若有所思地点头。
“要恩威并济，咱们都该体谅荣珠，毕竟生活的环境压垮了她的脊梁，你需要替她把脊梁骨直起来。”
傅惟慈喝了汤才开始吃菜，并着一晚米饭，细嚼慢咽，等她穿戴好准备会客，已是一个时辰后。
这次她没有拒绝莺歌戴在她发间的步摇，又接过紫叶送来的玉镯，穿戴好见客是基本的礼仪，她不希望让曹氏和傅沁觉着季府寒酸。
有时打扮穿戴并非满足攀比之心，而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虽然她认为自己的内涵甩傅沁十八条街，但如果蓬头垢面的去见她，当晚昭阳郡主不修边幅的传闻就会传开。
她抱着手炉走在通往堂屋的小径上，身后跟着莺歌和白珑，这两人一个嘴皮子功夫了得，一个拳脚功夫了得，带在身边简直无敌了。
此时傅沁早就坐不住了，不耐烦地连连呼气，若不是旁边有季府的下人伺候，她早起身指着后院的方向咒骂了。
“你可真坐得住，你别忘了，你可是她的继母，一会儿别低声下气的给傅家丢人。”傅沁无处发火，只得冲着身侧的曹氏嘀咕。
曹氏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她，抬眼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下人，倾身低声道：“我是老爷的继室没错，但昭阳郡主可是当今帝后的义女，二这是要让我端起架子和帝后平起平坐吗？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被人听见给傅家招祸。”
“我让你端出继母的架子，又没让你越过陛下和皇后，你身为继母连继女都说不得吗？”傅沁不服气地反驳，她瞧不起曹姨娘这种从姨娘之位爬上来的人，言辞语气里半分尊敬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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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0章 请二小姐重新行见安礼
曹氏也不是吃素的，虽然送她入傅家的是傅惟慈等人，但切切实实在傅家这个大染缸里沉浮的是她自己。
既能讨得老太太欢心，又能握住傅之孝的心，这种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要知道傅家大房根本就出现过这样的人。
先前卢氏虽得傅之孝的喜欢，但没几日便倦了，老太太更是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好脸，后来吴氏同样，只不过老太太表现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曹氏的出现在傅家大房稍稍融洽了些，起码在长辈们看来的确如此，丈夫满意，婆婆不嫌。
所以曹氏并非任人欺负的软包子，她盯着傅沁，毫不客气的反讥道：“如此说来，二不妨先做个表率，我也是你的继母，往后晨昏定省不能少，你若犯错了，我自然也能说你两句。”
“你c你”傅沁抬手指着曹氏，你你你半天不知如何反讥，听见门口有动静，便恶狠狠地瞪了眼曹氏：“你算什么东西，从前的姨娘只配给我提鞋。”
曹氏对继女的蛮横无理并不气恼，反而面带笑容地道：“如今你连给郡主提鞋的都不配。”
不等傅沁再开口，门帘已经被丫鬟掀开了，一身梅红色对襟小袄，领口和袖口缝制着白绒绒的兔子毛，颜色虽艳丽，但傅惟慈的容貌再艳丽的打扮都压得住。
曹氏起身，傅沁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曹氏洋洋得意地睨了继女一眼，大大方方地冲着傅惟慈屈膝问安：“昭阳郡主安。”
如此傅沁就不得不起身了，她撇着头，就是不往傅惟慈的身上看，极不情愿的屈了屈膝，连话都未说，眨眼的工夫就坐回椅子上。
“二，这么行礼可不对。”莺歌看着这张娇蛮霸道的脸，往事就像洪水一般涌来。
那时郡主无依无靠，除了大少爷没人敢替主子出头，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她们这群当丫鬟的又受了多少苛待，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傅惟慈知道莺歌心底有气，同自己一样巴不得傅家倒霉沦落，当初所有人里数她受的委屈最多。
一众丫鬟里，金玉外柔内刚，凡事能忍则忍，想要欺负她没那么容易，宝琴胆小怯懦，素日里什么都不搀和，时而走出院子都要莺歌和金玉几个人陪。
只有莺歌表面上不依不饶，但全靠一腔愤怒撑着，每每被人拿捏住错处，只有受罚的份儿。
所以傅惟慈会给她充足的时间，慢慢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还回去。
莺歌开口挤兑傅沁，曹氏为着面子上好看，不得不敷衍两句：“二见着郡主一时高兴”
“高兴？太太这种话自己信吗？”莺歌微微扬起头，面带讥笑地继续道：“请二重新行见安礼。”
傅沁盯着莺歌，隐约觉此人非常熟悉，这脸蛋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请二重新行见安礼。”莺歌拔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冷冷地看向傅沁。
傅沁蹙了蹙眉就是想不起从哪见莺歌，被莺歌这么逼迫，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歹毒的表情：“你算什么东西？敢指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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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1章 请郡主帮个忙
莺歌身板挺得直直的，神情冷淡地回道：“奴婢不是谁，但您也不是谁，请二重新行见安礼。”
傅沁马上就要爆发的模样，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咬牙切齿道：“她算”
“傅沁！”曹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板起脸瞪着继女，压低声音提醒道：“想想今日为什么来，如果事情办砸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等曹氏说完话，傅惟慈面含浅笑地道：“莺歌，从前傅家的规矩咱们都是知道的，你何必跟二计较，出门在外丢得又不是咱们的人。”
傅沁听着“莺歌”二字，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睛，原来是傅家出去的人，居然都被傅惟慈这个n搜罗了来，真是主仆情深呢。
曹氏死死盯着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自在，想想今日的目的，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不过往后咱们走着瞧，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傅沁狠劲地攥着椅子扶手，一腔银牙咬得嘣嘣作响，她不得不妥协，绷着脸起身行了个大礼，心中不服气却不得不低下头，隐忍道：“见过昭阳郡主，郡主万安。”
她嘴上这么说，底下想着的却是让傅惟慈千刀万剐飞，不得好死。
莺歌满意地退到后面，招呼其他丫鬟上茶，上点心，傅惟慈垂头将窃喜掩下，眉眼俱笑地望着曹氏：“太太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还未向太太道一声恭喜呢。”
“郡主不怪罪便是福气了，刚接手府中的诸事，连郡主有孕都不知情，今儿得空想带着沁姐儿来沾沾喜气。”曹氏脸上的疏离恰到好处，不会有人发觉她们曾相识。
“二妹妹还未定亲呢，沾这份喜气可不好，等定了人家再来也不迟。”
傅惟慈的话似乎正说到曹氏和傅沁的心底，一直面色难堪的傅沁终于露出几分不自然。
“其实我们今日来就是想请郡主帮个忙的。”曹氏讪讪地笑了两下，放下茶盏看了看闷着不出声的继女，横了一眼又赔着笑脸转过身：“沁姐儿年纪不小了，先前和武昌伯府庶子情投意合，可惜武昌伯府不答应这门亲事。
再c再等下去，咱们沁姐儿就成老姑娘了，女子风华正茂的年岁一过，说亲就更难了，所以想请郡主帮帮忙。”
傅沁闷着不出声，脸蛋却渐渐地惨白，她最不愿被人提起武昌伯府的事，这个曹氏偏偏当着傅惟慈的面说出来，分明是故意揭短，让自己难堪。
“那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武昌伯府说和？我和这武昌伯府没什么往来，怕是帮不了这个忙。”傅惟慈倚在玫瑰椅内，沉眸思虑了一会儿又问：“虽说傅家不似从前，但二妹妹好歹是嫡出，配个伯府的庶出，也不差什么嘛，怎么会被拒绝了呢？”
傅沁怎么听都觉着她话里阴阳怪气的，胸口憋着一口气没地发作，却已呼之欲出，全然忍不下去了。
曹氏察觉出她的异样，立马按住她的手，厉色瞪过去，警告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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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2章 人家若是瞧上才怪了
傅沁憋涨得脖子爆青筋，刀子似的目光从曹氏身上移开，扭过头把嘴闭得紧紧的，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抓着大腿上的肉，指甲深陷其中都不觉着疼。
如若不是等不得了，她怎么会来求这个n？这个n害死了母亲，害得她成了没人疼的孩子，自己沦落至此都是拜傅惟慈所赐。
曹氏警告了傅沁，转过头又赔笑道：“武昌伯府如今的地位水涨船高，齐国公府的二少爷即将成为敏和公主的驸马，两家又是姻亲，门第自然又高了。
咱们傅家若不是有您照拂，恐怕早就成了空壳子，人家瞧不上咱们也是c也是情理之中。”
傅惟慈挑眉叹了口气，表情十分讥诮：“二妹妹，不是当姐姐说你，武昌伯府是什么人家？我听说你尚在禁足时就和伯府的庶子牵扯不清，如此这般人家能娶你吗？
你自以为委曲求全找了个庶子，但伯府的庶子比一般人家的嫡子都要尊贵，自然对家世门风要求颇高，你巴巴的凑过去，人家若是瞧得上才怪了。”
莺歌在心底替郡主拍手叫好，叫二平日里嚣张跋扈，今日也尝尝被人奚落的滋味，今儿她们是来求人的，肯定不敢回嘴。
傅沁紧抿的双唇一动一动，她忙用牙咬住下唇，硬是忍着没出声。
“郡主说的是，当时都怪我没看顾好，沁姐儿年纪小不懂事，现如今伯府的事被人知道，沁姐儿的婚事愈发难了。”曹氏本就是傅惟慈送去傅家的，当下自然会任由傅惟慈奚落挖苦傅沁，但她又不得不做出为难的模样。
此事是老太太交代的，办不好不好交差，厚着脸皮也得把话说全了。
“二妹妹是不是还惦记武昌伯府呢？”傅惟慈微微偏头，掠过曹氏直接看向傅沁，她觉得自己是个恶毒的长姐。
没关系，她就是想听傅沁心碎的声音，这种声音让她浑身舒爽。
“不惦记了，不惦记了。”曹氏忙抢着回答，继而笑道：“咱们现在只有郡主最出息了，老太太和老爷的意思是请您张罗张罗，在盛京选个门当户对的，对咱们沁姐儿好就成。”
傅惟慈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稍有为难地蹙了蹙眉，突然问：“老太太觉着什么样的才是门当户对？我这找高了不是，找低了不成，不如给个明明白白的标准。”
“老太太说您的眼光好，都由您做主。”曹氏恭敬地垂着头，言辞恳切的极像慈爱的继母。
“太太对二妹妹的事挺上心呐，二妹妹有您替她把关，想必婚事不会差的。”
傅惟慈夸奖曹氏，傅沁当即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既然上心，怎么不去说动武昌伯府？装腔作势。”
“二妹妹。”傅惟慈板起脸，盯着这张令人讨厌的脸，凝声道：“曹氏如今可是大太太，你说话注意分寸，若是这点规矩都学不会，我怎么替你说亲事？”
一提说亲，就把傅沁拿捏的死死的，她半个字都不敢说，尖酸刻薄地睨了眼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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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3章 这么不凑巧
“郡主息怒，沁姐儿往后能学好的。”曹氏端出大度的姿态替继女说话，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今儿是小年，往年宫里总是备着小年宴，去岁就把江家的亲事定了，今儿沁姐儿没什么事儿，不如配您一块入宫吧？正好见见世面。”
傅惟慈从曹氏的眼神里看出深意，这个提议看似像随意提起的，可曹氏才没这么随意真为傅沁操心婚事，显然是受了老太太所托。
想得美，还想进宫参加小年宴？今日别说她自己都不去，就算去，也不会带着傅沁这个心机妹妹，万一勾搭上哪个王亲贵族，没准儿连自己都得被埋怨上。
傅惟慈把手臂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拨弄了两下衣襟上的兔毛，遗憾道：“我今年啊，怕是没法带二妹妹了，我身子不方便，老早就进宫请罪了，皇后娘娘仁慈，免了我今年进宫折腾，准我今年在家歇着，年后找个清净的日子进宫吃顿便饭就是了。”
傅沁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瞪，几欲喷出火来，她今日忍气吞声为的就是能进宫参宴。
结果就这么阴差阳错？她出门前花了两个时辰梳妆打扮，可不是为了给傅惟慈看的，她是要进宫结交权贵少爷的！
曹氏忍着笑，强撑着露出遗憾来：“这么不凑巧，看来只能来年了。”
来年？傅沁的火更盛了，来年她就成老姑娘了，如今盛京几个身份贵重的少爷都订了亲，薛世子c齐二少爷往后她那不成在矮子里挑个高的吗？
再说宫里的几位公主都该说亲了，再等下去没准都被人挑光了，她又不能跟公主们抢，必须得敢在前头找个心仪的。
“你是故意的吧？就不想带我入宫，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傅沁气得不住冷笑，抱着双臂盯着上方的傅惟慈。
“怎么会呢？”傅惟慈缓缓蹙起眉，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叹气解释道：“我若是知道你想去，肯定就不回绝了，那可是几日之前的事了，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哼”傅沁翻了个白眼，愤恨地咬着嘴唇，扬着下巴，倨傲道：“你就是，从进门你就处处挖苦我，讽刺我，你又有多好？”
“傅沁，你说什么呢？”曹氏急忙上前拽着傅沁的胳膊不准她再说下去，不停的冲着她使眼色。
“你拽我干什么？不能带我入宫，还讨好她做什么？难不成真指望她给我找个好夫婿？”
“你疯了，她可是郡主，你这是大不敬。”曹氏握着拳头，心内的冲动让她想朝傅沁充满恨意的脸蛋上扇几个巴掌。
“大不敬？再大的不敬我都做过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郡主又怎么了？”傅沁越说脸上的恨意越明显，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指着上方的傅惟慈厉声喊道：“那是踩着我母亲的尸首爬上去的，她能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靠我母亲的命换来的，她若是有良心就该好好补偿我！”
“你忘了老太太怎么交代你的。”曹氏张开手掌，顿了顿又攥紧了拳头，对这个继女她忍了又忍，今日却濒临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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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4章 难道是土匪寨吗？
“指望她给我找门好亲事，那是不可能的。”傅沁盯着面不改色的傅惟慈，忿忿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怕我嫁得比你好吧？你再能耐不过嫁了个七品小官，状元夫人叫着好听，但季家在盛京毫无根基，举步难行吧？”
她说着肩膀耸个不停地哈哈地笑出来，飞翘的眼角充满挑衅，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了。
傅惟慈始终风轻云淡的，不仅没恼，反而笑眯眯地望了莺歌一眼，这一瞬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抬了两下。
下一刻，莺歌一个箭步冲了下去，一只手抓着傅沁的胳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重重地落在傅沁抹粉涂红的脸蛋上。
曹氏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清脆的巴掌声，等她定下心神往傅沁的脸上看去，半张脸又红又肿。
这一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几乎把前面十几年受的委屈都还了回去，莺歌心底觉得舒爽，倘若金玉和宝琴能见到这一幕就好了。
傅沁偏着头，神智似在游离，满脑子嗡嗡地直响，她只有又疼又木的感觉，半天才反应过来，眸中陡然升起凶狠之色：“你敢打我？你敢以下犯下，你这个贱奴！”
她说着就要还回去，莺歌早准备着呢，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她的手腕，不留情面的瞪回去，肃声道：“以下犯上的可不是奴婢，而是你，奴婢是遵着规矩替郡主教训你。”
莺歌勾着一侧唇角，讥诮地甩开傅沁的胳膊，冲着门外喊了声来人，随即几个丫鬟就冲了进来，这些丫鬟早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只不过不敢贸然冲进去。
纷乱的脚步声引得傅沁转身朝着门口看去，她看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丫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本来满盈的愤怒都被惊吓替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半个字都不敢说。
这五六个人若是动起手来，断胳膊断腿简直易如反掌，傅惟慈这儿难道是土匪寨吗？居然养了这些人当丫鬟。
傅沁缓了一会儿，已没有先前的底气，但又怕别人看低，梗着脖子说了句：“你c你们想干什么？”
曹氏见到这阵仗着实吓着了，不是装的，而是真怕傅沁在这儿有个好歹的，回去被傅老太太责怪。
傅惟慈的手段只消看惨死的奉嬷嬷便一目了然，曹氏自知不能招惹她，早知傅沁是个蠢的，今儿就不该答应老太太的托付。
曹氏觉得自己毕竟是她的人，若是开口起码有些作用，上前走了两步，试探道：“郡主，沁姐儿她口无遮拦着实该打，但c但自家姐妹打过便罢了，不能动真格的啊。”
自始至终从容不迫的傅惟慈终于牵起唇角笑了笑，她递给曹氏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道：“莺歌，看你把二妹妹吓得。”
傅沁吓得半边脸煞白，另外半边肿得发红，截然不同的颜色在她脸上对称着，她尝试着握了握拳头，发现怎么都握不紧，四肢都软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作镇定的回了句：“你敢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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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5章 你就是个废物
饶是她自己都未发觉，短短几个字，连声音都在哆嗦。，23
“还不下去。”傅惟慈板脸摆了摆手，堵在门口的几个人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沉凝紧张，曹氏忙出来打圆场，一边拽着傅沁，一边连连低头道：“郡主，沁姐儿不懂事儿，我回去必定禀告老太太，好生管教。”
傅惟慈深吸了口气，有些困倦的眼皮半垂，盯着地上的红毯，若有所思道：“既然沁姐儿不懂事，这婚事就记不得，规矩没学全，回头让人家笑话傅家百年望族没落了，连规矩都没了。”
“是是，郡主说的对。”曹氏点头哈腰地拽着傅沁要走，傅沁执拗地站着，盯着上方的目光逐渐变得恶毒。
傅惟慈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她，杏眸微微弯起，慵懒地靠在玫瑰椅内，唇角勾勒的弧度充满讽刺，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而傅沁再不服气都得忍下去，曹氏拽了两下，她一动不动，只有用尽浑身解数拽着她离开。
廊庑下五六个丫鬟警惕地盯着她们二人，其中两三人直接跟在她们身后，像提防小偷似的防备着她们。
傅沁出了季府，上了马车就浑身哆嗦，她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把她当主子，像盯着丧家犬一样盯着自己。
一直侍奉在侧又不敢言语的丫鬟忙找了毯子给傅沁围在身上，小声安慰道：“二，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大欺人太甚了。”
傅沁觉得一侧脸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哽咽了两声，当她泪眼婆娑地看到身旁的丫鬟时，手指不受控制地张开，身子一偏，狠狠地扇了丫鬟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把小丫鬟扇懵了，可这还没完，傅沁仍觉着不解气，扬起另一只手又扇了下去，噙着眼泪的眸子凶狠突增：“方才你为什么不拦着？你怕傅惟慈会连你一起怪罪吗？”
“二饶命额，二饶命。”小丫鬟的侧脸一共印了十个手指印，说话时嘴皮子疼的发麻，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把几个字的发音咬准了。
傅沁仍觉着不解恨，用尽力气在丫鬟身上掐着捏着，用指甲抠着腰间的肉，口中喃喃道：“废物，连维护主子都做不到，我留着你何用？回去收拾行李赶紧滚出傅家。”
“二饶命，二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丫鬟在马车里躲来躲去，但马车统共就四四方方的一块地儿，除了生了翅膀，否则根本没法从傅沁的魔爪中逃出来。
傅沁怒火中烧，想起方才的种种，完全被愤怒支配了，她掐够了，又揪着丫鬟的头发，迫使她她抬起头来，一只手狠狠地在她的脸上嘴上抽着。
如此几下，丫鬟的嘴角就见了血迹，整张脸红的发紫，拼了命的闭上眼睛，用双手护住脸蛋。
怎敌傅沁掺杂着恨意的发疯，手背被怕打的一下一下刺痛着，如同雨点的手掌好似坚硬的石头砸在脸上，手背上。
傅沁发泄起来如同疯了，一边打着，一边还不停的骂着：“废物，你就是个废物，你眼睁睁看着挨打，我要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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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6章 再不会明媚灿烂了
马车里的嚎叫声连前方马车里的曹氏都耳闻了，她掀开竹帘朝后面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沁这通发作把心底的火都撒了出来，打得她自己手掌心疼，她一边揉着手掌心，一边深深地吁了口气：“今儿打你的可不是我，是季府里面的傅惟慈，你心里要怨啊恨啊，只管去怨她恨她，与我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小丫鬟不敢反驳，疼得连连吸气又不敢抬头，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
马车很快就停在傅家门前，傅沁感觉身旁的丫鬟无声地耸了耸肩，好像在啜泣似的，敛容厉声道：“我警告你，一会儿下了马车若是让人看出来你受伤了，一个月不准吃饭睡柴房。”
虽然打骂丫鬟的事没被人知道，但曹氏将她在季府的一言一行都如实地告诉了傅老太太，末了将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
傅老太太直夸赞曹氏待傅沁如同亲生女儿，宽慰她不必介怀，都是吴氏一直纵容女儿，才让傅沁变成这副模样。
当即，傅老太太就传了话，罚傅沁闭门思过半个月，不准踏出院门一步，将女则女训抄写五十遍。至尊箭神
傅沁受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季府瑰萃园，莺歌觉着大快人心，摩拳擦掌地道：“等她再来，还要好好收拾她。”
“她往后不敢来了，傅老太太待她又不好，占不了便宜还要被罚，你以为她傻呀。”傅惟慈睡了美美的午觉，正盯着手中的书发怔。
傅沁并不得老太太的欢心，主要因为她是女子，自然没有傅尧这只香火重要，加之傅沁被吴氏骄纵的横行霸道，不懂得怎么讨人喜欢，凡事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傅老太太自然视她同其他房的孙女没什么不同。
没了吴氏，又没了吴家当靠山，自己再不知收敛，傅沁的未来基本是灰暗的，再不会像曾经那般明媚灿烂了。
书本上的字，她一个都没看进去，一直坐到天色微沉，院子里都上了灯，季方还没回来。
季方在四方小院守了一整天，该到手的消息却迟迟未来，就连送黄太监去边境的几个人都像消失了一般。王黑桃王
依着上一次飞鸽带来的消息，这几人最迟今日也该入京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这些人手里攥着剩下的名单，这些主要的参与人不找出来，又怎么揪出来底下那群爪牙。
季方坐在椅子上盯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院子里的人来回走动，所有人都在等音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音讯怕是不会来了。
朗叔侧目观察季方，看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但眼底的纷乱的情绪暴露无遗，像他这个年纪能处事不惊，已实属不易。
“殿下，今儿是小年夜，您先回去吧，若是人回来了属下会立即通知您的。”朗叔看了看他被衣袖半遮的手指正用力的磋磨着。
“再等等。”季方神色如常地盯着门外，夜里的风越来越凉了，阿慈定是在家中等着自己用饭呢。
他想给她带回一个好消息，而不是一个坏得不再坏的消息，他想若那半分名单真的没回来在她生产之前暂且保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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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7章 最坏的方向发展
“朗叔。”季方蓦地偏过头看着朗叔，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您转得头不晕吗？”
朗叔略有些尴尬地停下脚步，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心急如焚四个字，心底一急，便不由自主地来回踱步。
“殿下，派车送您回去吧？小年夜别让郡主等您太久。”
季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睛思虑着此事该如何处理，浑身乏累的一旦闭上眼睛便难再睁开，撑着力气道：“明日一早派人沿路去找，就算没有那半分名单也无妨，撬开一人的嘴就行了，告诉他们别慌，安稳过了年再说。”
朗叔点头答应，但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撬开一个人的嘴得到消息，怎么能比得过先帝最得力太监的亲笔所述呢？
当下得先稳住下面的人，不能让自己人乱了手脚。
季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合眼想着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这些日子他谨慎小心，即便抓了一位致仕的老臣，那也做得极其隐蔽又小心，现如今那老臣正抱着大笔银子花天酒地，根本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财主的。红娘喜事簿
事情朝着他所预料的最坏的方向发展，黄太监的亲笔字迹难道要去边境再寻人不成？
四方小院毫不起眼，来往都是换乘轿子，这在偌大的盛京城内，这样的宅子不下数百，根本无人会在意四方小院。
既不是四方小院暴露了，也不会那个老家伙，难道是
季方缓缓睁开眼睛，四方小院里的人，要么是追随朗叔，想要复国的人，要么是跟随梁密要提靖王pnn的人。
想到这儿，季方沉沉地叹了口气，掀开竹帘让冷风灌进来，不远处季府门前正被两盏大红灯笼映得红光一片。
无论是复国还是替靖王pnn，无论哪一个都比不过阿慈与小家伙的安危重要，他宁愿舍弃之前所有的付出努力，也不能让阿慈出半点意外。
坏消息绝不能说，绝不能表现出来，季方进门前不停地在心底默念。
傅惟慈盖着薄被窝在暖炕上昏昏欲睡，听到季方回来忙睁大眼睛在屋里梭巡了一圈，不见踪影便问：“人呢？”萌娘西游记
“刚进门，奴婢先服侍郡主梳梳头吧？”紫叶忙抬手去扶主子的胳膊。
傅惟慈下地照了照镜子，午睡时她嫌发髻硌得慌，便让她们重梳了头发，半散的长发齐腰，是居家的随意打扮。
“不必了，这样挺好。”
小年宴在堂屋摆的，傅惟慈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每一道令人垂涎三尺的佳肴。
季方换了干净衣裳进来，正巧见着她盯着盘子里的红烧鱼咽口水，嫣红的双唇微微动了两下，完全没引起旁人的主意。
“是我不好，让娘子等我这么久。”季方快步走上前，落座便夹了一大块鱼肉，在汤汁里滚了一圈，递到傅惟慈的碟子内，笑吟吟地道：“我一人何德何能竟让你们两人等着。”
他说罢抬手摸了摸她圆润些的肚子，每次见着圆圆的肚子，就会想到过些日子会比现在两个c甚至是三个还要大，那画面浮现在眼前，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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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8章 因为一碗老鸭汤？
“肚子愈发大了”傅惟慈盯着他来回抚摸的手，被摸肚子的感觉怎么会略有些自豪呢？
“挺好的，等再大些，阿慈就会越来越可爱的。”季方觉得这肚子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他的手不想移开。
傅惟慈对他口中越来越可爱无感，不仅无感，还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怀孕中后期产妇只会越来越行动不便，甚至出现水肿等症状。
实在和可爱两个字不沾边，但她此时不想破坏季方构想的唯美蓝图，暂且让他期待期待吧。
鸡鸭鱼肉都是稀松平常，做的花样却在不停的翻新，今晚这盅味道浓郁的老鸭汤，不知放了什么材料，喝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盛了两碗仍觉着不满足，正要让莺歌在盛一碗来，季方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了瓷碗，噙笑道：“尝尝别的，想喝明日再吩咐厨房煲。”
一晚喝太多了总是不好的，前几日她鸡汤喝得太饱，夜里平躺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念叨着鸡汤不停地朝嗓子眼涌。
“最后一碗？”傅惟慈笑眯眯地立起一根手指头，眼神似央求般散发着怯怯的光亮。
季方坚决地摇了摇头，为了防止她夜里睡不好，这一碗鸭汤是不得喝了，他表面丝毫不动摇，但见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底早就于心不忍了。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傅惟慈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蹙眉盯着季方的脸，忽觉着无比的厌恶，等了他几个时辰，多喝一碗汤都不行，怎么会有这么固执迂腐的人？
她正过身子盯着那盅老鸭汤，猛地攥起汤匙想扔到桌，但想着今日是小年，指尖狠狠地捏得汤匙柄，连指甲底下都泛了白，要忍。
人生全在一个忍字。
季方发觉她身子绷的越来越紧，从侧脸望过去能见着她白皙的脸蛋冷冰冰的，看样子怒气值在疯狂的增长。
因为一碗老鸭汤？他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两声，正准备凑前耐心哄哄，傅惟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还笑？嘲笑她贪吃居然还明目张胆的，但她就是想喝嘛，就是想再喝一碗，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喝一碗，这种强烈的根本压制不住嘛。
心底越委屈，脸越冷淡，干脆连看都懒得看他，转身就走，即便心底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今儿是小年夜，不要闹得不愉快。
仅存的理智被汹涌而来的食欲冲散，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喝汤，而季方这个老顽固不让自己喝，还要顺便嘲笑她贪吃。
走这两步，她不停地咽下口水，完全听不见季方让她回来的声音，满脑子都是老鸭汤的滋味。
亏谁不能亏肚子，为了这口老鸭汤，拼了！
傅惟慈停下脚步，顿在原地想了想，目露前所未有的决心，转身重回饭桌，站在老鸭汤的面前，冷静地吩咐道：“所有人都给我闭眼睛转过身去。”
诸多的下人忙依着吩咐照实做，两位主子闹得不高兴，他们当然不敢触霉头，可不想小年夜被罚，兆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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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9章 欲盖拟彰，虚张声势
所有人都不敢睁眼回头，只有季方还噙着淡淡的笑看着一脸肃气的傅惟慈，她同样盯着他。
她的意思季方感受到了，她在用眼神告诉他：你给姑奶奶看清楚了。
傅惟慈撸起袖子，素手端起老鸭汤的汤盅，直接将全部的老鸭汤都喝了。
季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用一至十来定性眼前的状况，那绝对是十，一汤盅的老鸭汤喝下去，肠胃怎么受得了？
傅惟慈立在原地打了个饱嗝儿，斜睨了眼满脸震惊的季方，颇满足地笑了笑，似乎这些汤喝下去，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端起只剩下枯柴老鸭的汤盅走到季方面前，什么都没说，只眯着眼睛笑了笑，将汤盅放在季方怀中。
不仅如此，还从里面沾了些汤水涂在季方的嘴角，专注又细心地好像在雕刻某件艺术品，等一切都大功告成，她唤了声：“把饭菜都撤了吧。”
一众人又急忙转过身，见到此情此景不由面面相觑，方才那咕咚咕咚声是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定在季方怀中的汤盅。
傅惟慈心情大好，微微抬起胳膊，便有莺歌前扶住，悠哉悠哉地回房。
季方放下汤盅时几乎是捂着眼睛笑的，该拿她怎么办？都快当娘的人了，行为举止还想一个孩子似的可爱。
消食开胃的山楂又不能多吃，满肚子的老鸭汤怎么睡得下？得想个法子让她稍微走动些才好。
等餐桌都撤了下去，季方连打了两个哈欠，露出疲倦之色，明江在一旁看着，劝道：“郡主并非小气的人，您回房去睡吧。”
“什么意思？”季方按了按太阳穴，强撑着精神看了明江一眼。
“没c没什么，小的送你回房歇着？还是去书房？”
季方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人以为自己不敢回房睡，害怕得只能坐在椅子哈欠连天。
他看向几个拾掇餐桌的人，他们的脸的表情和眼神，基本和明江一模一样，显然众人都是这么认为。
看来他惧内成了府中人人皆知的事实，季方无奈地敲了敲额头，无声地笑了笑，沉叹口气起身道：“走，回房。”
欲盖拟彰，虚张声势，这八个字用在季方的身再贴切不过，即便府中许多下人想不出这八个字，但他们心中所想和切实体会到的，大体相同。
傅惟慈正挺着腰身在屋子踱步，饱胀感像径直冲到天灵盖，让她连脑筋都不灵活了。
喝的时候身心无比满足，甚至还窃喜能一次享受到极致，但此时此刻她略有些后悔没控制住食欲。
似乎对季方的怨恨和挑衅都过激了些，她想不明白当时为何那般气恼，现下想想真是愧疚的很。
她叹了几口绵长又虚弱的气，紫叶立即知道是为何故，温声细语地劝道：“奴婢听说怀孕的女子都是这般的，若是想吃什么那便要立刻马吃到，耽误一会儿都不成，若是吃不到就会发火，您这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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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0章 我只敢对你好
傅惟慈心底的沉重并没得到缓解，怀孕的女子性情有所改变，但她一直觉着自己定能克服这种生理反应，佛系度过孕期，做个性子恬静的准娘亲。
季方进门时，她惊了一跳，抱着肚子往门口看了一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怎么才回来？”
语气软糯，透着点点的娇蛮，令人心头一软，季方下意识地往门外瞥了一眼，明江正垂着头站在廊下的灯火内。
“都下去歇着吧。”季方语气里有些得意的声调，除了明江，其余人一概不懂是何故。
房间内只剩下夫妻二人，傅惟慈小脸皱成一团，朝着季方伸胳膊，愁眉苦脸道：“撑得慌，坐不下。”
如今她彻底懂了害人终害己，自食苦果的深刻含义，从今往后她不要做被食欲支配的人，要理性养胎。
季方扶着她的胳膊在屋里慢慢踱步，尽量睁着清亮的眼睛，把疲倦乏累藏得严实。
说来奇怪，进府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四方小院的事儿，回家之后被阿慈折腾了一通，反而轻松了许多。
“下次能不能听话？”季方微微带了几分严厉。
傅惟慈断断续续地吸了口气，觉得身又重又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随即开始将身的首饰负累都除了，换了件质地柔软，轻薄保暖的长衫。
“活过来了。”她痛快地喘息了两下，前所有未有的轻松，连沉重的眼皮都仿若新生，灵动地眨了两下：“往后你要管住我，无论我怎么生气，怎么气恼，都要管住我的嘴。”
季方沉默了，深思熟虑地想了好一阵儿：“不敢。”
他此时觉得自己对得起惧内二字，而且名副其实。
傅惟慈嗤嗤地笑了两声，打趣道：“明儿给你准备一绳子，我若是不听，你就把我绑起来。”
“不敢。”
“你敢什么？”她扭过身子盯着他，在他的眉宇间察觉到乏累的痕迹，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季方闭眼睛想了想，此时他身的力气几乎用尽了，连睁开眼皮都是在透支，他特别想抱着娇娘子入睡，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他只露出一条眼缝儿，拽着她的手挪到床榻边，同她一起躺下，却没有揽她入怀，而是蹭到她怀里，小声道：“我只敢对你好。”
傅惟慈被他这种求抱抱求安慰的动作激起了心底的母爱，随即将季方搂住，眯着眼睛道：“足够了，睡吧，我陪你。”
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她话尾的余音响起，她贴着他的额头，光滑细腻的皮肤渐渐被焐热。
等季方睡熟，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又将屋里的灯烛灭了，只留一盏灯照明。
傅惟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从季方的疲累程度和略显软弱的表现来看，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觉着疲倦西心烦。
他一整日都在四方小院，她不得不猜想是四方小院出事了，或许不是很严重，否则季方今夜不会回来。
床帐将外面昏暗的烛光遮挡，黑暗中她想季方没说，那自己便装作不知道，免得人让他心底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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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1章 永恩伯府嫁女
过了三十儿，年味儿仍为减退，盛京这儿普遍认为出了二月二才是出了年关。
正月十五，江家正式继承了永恩伯爵位，江书岚摇身一变成了伯府小姐。
正月二十七，平西王府迎娶永恩伯府嫡女为世子妃，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傅惟慈比一般客人稍早些，进了永恩伯府便见着红绸从后院一路铺到大门口，一路挂着剪好的喜字飞，在凌冽的隆冬里格外喜庆。
她被引到后院给江书岚添妆，一同添妆的还有其他世家勋贵的小姐，挑得都是与永恩伯府来往甚密的世交。
傅惟慈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的嬉笑的声音，打了帘子进门，带着一身的雪气绕过屏风，立在暖炉旁笑道：“看来我还是晚了。”
江书岚正盘着头发，身只穿着单薄的红绸寝衣，一动不动地从镜子里望向她，眯着眼睛笑：“你可算来了，一会儿头发都梳好了。”
围在江书岚身边的三个女孩子都打量着傅惟慈，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圆润耸起的肚子，三个女孩虽未见过，但却知道今日添妆的人还有昭阳郡主，于是三人齐齐地请安道：“见过昭阳郡主。”
“起来吧，今儿我可不能喧宾夺主，礼数一概免了，咱们都哄着新娘子来。”
傅惟慈从莺歌手中接过一摞锦盒，走到梳妆镜旁，三个女孩儿自动退了两步。
“看看给你添妆够不够分量？能不能弥补我来晚的罪过。”
她把三个包装精致，大小不一的锦盒放在梳妆台，歪着头看着镜中的她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都说女子出嫁时的模样是最美的，现下看来的确不错。
江书岚拿过锦盒，努嘴揶揄道：“若是不够分量，我可是不收的。”
三个女孩儿纷纷垫着脚想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三个锦盒，昭阳郡主出手真是阔绰。
第一个锦盒是最小的，长长的一条，从盒子的外表来看应该簪子，钗子一类的。
江书岚冲着众人眨了眨一只眼，打开锦盒的机关锁，露出里面大红色的内衬，再看是一支镂空点翠凤头步摇，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寻常店铺的手艺。
“这是我请我师父亲手替你打造的，天底下只有这一个，绝无雷同。”
傅惟慈的话未落音，其余三个女孩便窃窃私语起来，接连发出轻微细小的惊叹声。
“小慈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江书岚眼眶微红，可贵的并非金银之物，而是这物所花费的心思，梅老先生亲手打造，盛京的姑娘如今求都求不来。
“快看看第二个是什么？”女孩们有急不可耐的，催促着江书岚赶紧打开其余的锦盒。
第二个锦盒方方正正的，里面是一个八宝连珠的缨络圈，八宝乃八种颜色不同的宝石。
第三个锦盒是最大的，足足前两个合起来那么大，众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四个晶莹剔透的红玉，面雕刻着百年好合，标准的簪花小篆，每一块红玉足有手掌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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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2章 小家伙第一次跟你打招呼
在诸多惊叹声中，江书岚撅着嘴道：“败家。”
分nn里美滋滋的不得了，却故作姿态的把东西都推到一边，三个女孩儿心生羡慕，缠着江书岚起哄，揶揄她是口是心非的女子。
待嫁的闺阁内，年轻的女孩儿闹作一团，傅惟慈动了动有些紧绷的肩膀，坐在一旁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等一众人都出去领红包，她起身走到江书岚身边，看着镜中一身大红色嫁衣的女子，心底忽然涌上许多感慨，抿着双唇笑了笑。
江书岚看着她温柔的笑容，转过身握住她的手道：“小慈，定下成亲的日子那天，我就在想自己都未曾见着你成婚的模样，没给你添一份妆，我连你人生中最漂亮最幸福的时刻都错过了。”
“无妨，结婚生子，你不会错过生孩子便好了。”傅惟慈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地摩挲了两下，虽然和江书岚从小玩到大的人并不是自己，但她并未因为自己的改变而疏远自己。
所以说两人还是适合做朋友的，在盛京有江书岚这个朋友在，起码有个人陪着自己逛庙会，逛大街，能不必有所顾虑地谈天说地。爱上大女人
就算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依然不耽误她们用几个时辰把所有的新鲜事儿都说一遍，把所有的抱怨都倾诉出来。
江书岚听到生子二字，便将视线移到傅惟慈隆起的小腹上，耳朵贴着肚皮停了停，似乎没什么声音。
她正想轻声说两句悄悄话，突然感觉耳朵旁，贴近脸颊的地方被碰了一下，她吓了一大跳，头上的步摇为之一颤。
“你的肚子”
“胎动，最近动得愈发频繁了，这可是小家伙第一次跟你打招呼。”傅惟慈微微偏着头，说话时眼睛像春日里安静的湖水，充满了母亲的光辉。
江书岚大喜，攥着拳头扭了扭身子，笑不拢嘴道：“我是小家伙的姨母，有件事儿可得提醒你们，该起了乳名儿，别老是小家伙小东西地叫着。”
“好好，新娘子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金娃回去就和季方研究研究乳名儿。”n大能
江书岚露出满意之色，猛地拍了下大腿，蹙眉道：“差点忘了正事儿，都被你打岔浑忘了。”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四四方方的盒子，微微笑着道：“我准备的不如你为我准备的，我想等十几二十年之后，咱们都留着彼此送的东西，晚了些但总比没有好。”
“补偿？”傅惟慈牵唇一笑。
“是，补偿你成亲的礼物。”江书岚把盒子交给一旁的莺歌，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有人来看新娘子了。
来的人是齐国公夫人，永恩伯夫人陪同着一道来的，江书岚站起身，傅惟慈知机地朝后退了一步。
好一顿夸赞，齐国公夫人便将视线移到即便想隐藏却遮不住风华的昭阳郡主身上，她是卢氏的女儿。
“极少见郡主出来走动，今年更是连宫里的宴会都见不到你。”齐国公夫人亲昵地朝傅惟慈伸过手，将她从江书岚的时候牵出来，惊讶地望着她的肚子，笑问：“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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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3章 光禄寺丞的儿媳妇
“六个多月。”傅惟慈感觉齐国公夫人的手温暖又柔软，像春日里晒在阳光下棉被，让人生不出厌恶感来。
“我这个久居深宅的妇人，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齐国公夫把她的手攥得很紧，盯着耸起的腹部更是移不开眼。
傅惟慈屈了屈膝，恭顺地垂了垂头道：“是晚辈不爱出门，自从怀孕便甚少出府，夫人自然不知，先前扰乱了贵府的堂会，还请夫人饶恕。”
江书岚吐了吐舌头，险些毁了双唇涂好的口脂，略带着几分愧疚道：“还有我。”
“怎么是扰乱呢？能借个地方让郡主回归傅家，我们老祖宗还成日念叨说积福积德了，哪日得空过去坐坐。”
齐国公夫人的热情在傅惟慈意料之外，连连答应。
两位长辈在屋内稍坐了坐就走了，屋内断断续续进来些年轻妇人亦或者小姑娘，皆道新娘子好看，再道几句吉祥话便去找长辈们了。
梳头的婆子将凤冠戴在江书岚的头上，金冠上镶刻着大颗大颗的明珠，再和下面灵动的双眼一衬，格外赏心悦目。一晌缱绻情两生
“江家妹妹呢？我来晚了。”屏风外的声音清脆高扬。
两人各自琢磨此人是谁时，人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她目光落在一身红嫁衣的江书岚身上，上前亲昵道：“真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薛世子若是见了定要迷得神魂颠倒。”
江书岚一脸的不自然，被陌生人抓着手，只能硬着头皮道：“哪会哪会。”
此人的热情令人无力招架，一会儿夸赞皮肤，一会儿夸赞头发，一会儿又夸赞起衣服上的刺绣来。
临走时从婢女的手中拿过匣子，笑吟吟地放在江书岚怀中：“略备薄礼，江妹妹不要嫌弃。”
一身嫁衣价值千金，穿戴好后连坐姿都不敢随意动弹，此时被塞了个匣子，旁边的嬷嬷把匣子拿走，淡淡地从此人脸上扫过。
江书岚拂了拂衣裙，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谢。”守护甜心之随心飘扬
等人走了，江书岚疑惑地看了看傅惟慈，挑眉问：“你可认识她？”
傅惟慈耸了耸肩，此人倒是个爱笑的妇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她连此人的眼睛都没瞧真切，始终是笑眯眯的月牙眼。
“是光禄寺丞的儿媳妇。”抱着匣子的嬷嬷蹲下身自，一边替江书岚整理衣裳，一边道：“老奴前些日子听说光禄寺丞的小儿子想娶您的三表姐。”
“章宜君？”江书岚说出这个名字忍不住嗤笑了声：“比我早一个时辰算什么表姐，成天就知道鼓捣胭脂水粉”
“嘘。”傅惟慈先嬷嬷一步出声，抬眼观察了两眼屏风另一侧的是否有人影，小声提醒道：“别乱说话，今儿你大喜的日子，就算与章家没什么往来，今儿也会来喝一杯喜酒，不论看见谁，听到什么，你只管微笑就好。”
嬷嬷附和着点头：“郡主说出的没错，今儿是您的大喜日子，别为这些人坏了心情，那光禄寺丞是小儿子是个跛脚，要不然怎么会想娶一个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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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4章 诸位姊妹都来
江书岚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抓着傅惟慈的手，闭上眼睛平静心绪，自我暗示道：“我不讨厌她们，我不讨厌她们。”
章家的地位全靠德妃一人撑着，现如今德妃失势，早不如从前那般风光。
永恩伯夫人也是章家女，这次承袭爵位，算是拉了章家一把，把章家从人人唾弃地泥沼里拖了出来。
傅惟慈不动声色地陷入沉思内，今日的事反而提醒了她一件事，章家女儿颇多，据说连着庶出和外室养的足有十多个，如此还不算旁支的。
德妃失势，还有永恩伯夫人撑着，即便永恩伯夫人不想和娘家扯上关系，但却改变不了她是章家女的事实。
所以方才光禄寺丞的儿媳才会来献殷切，在外人看来，连着姻亲的两家只要没闹到台面上撕破脸，都是一家人。
傅惟慈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得眨了眨眼，垂下头盯着衣服上的淡翠色纹饰，半咬着下唇想章家会不会再送一个女儿入宫，会不会再培养一个女儿替代德妃。权女谣
圣宠不可能长久不倦，若想如此就得时时刻刻让陛会到章家的好处，看来有必要防范一下，章家是靖王谋逆案的重要参与者，决不能爬的太高。
不多会儿，匆匆走进一个丫鬟，垂头道：“，夫人说待会儿章家的诸位姊妹都来，请您稍等得一会儿再披上盖头。”
江书岚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去，偏头凑到傅惟慈耳边小声嘟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关系，你都穿戴好了，只需要坐在这儿和她们聊聊天，又没让你牵着她们的手互诉衷肠。”傅惟慈站起身，替新娘子理了理衣领，浅笑道：“来那么多姊妹，我先去附近转转，不妨碍你们说话儿。”
江书岚眼珠子瞪得更大更圆，忙攥紧她的手，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在这儿陪我。”
“你们才表姐妹来说体己话，我在这儿坐着尴尬，都陪了几个时辰了。”她宽慰似的拍了拍江书岚的手背：“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保证亲眼看着你坐进花轿。”首席娇妻：我爱结婚狂
傅惟慈抽回手便带着莺歌和白珑出了门，正好不远处有小片梅林，红梅白梅开的正盛，她舍弃了最近的路，转而走偏僻些小路。
尽量避免和章家的一众女眷碰面，这些姑娘见着自己又要问安又要惊奇耸起的肚子，想想都令人疲倦。
偏僻寂静的小路，树的枝桠上落了积雪，傅惟慈抱着手炉缓缓走着，不远处正有诸多姑娘的交谈声，笑声传来。
是章家姑娘无疑，满盛京会这般没规矩地在旁人府上大声喧哗的只有章家，从前有德妃撑腰，无人敢指点，现下指不定多少人议论纷纷。
走到梅林附近的几颗长青松树旁，冬日里的青葱不似春夏那般翠绿，傅惟慈耳边的叽喳声渐行渐远，正想道一声快些走，却听到些许不合气氛的窃窃私语。
“没想到章秋居然这般顽固，难道章家多分支撑不好吗？章家风光，她这个永恩伯夫人才会坐的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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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5章 世子妾室的名分
这个声音里饱含怒气，就算极力压低声音，但那股尖酸刻薄劲儿分毫不差，傅惟慈缓缓停下脚步，打算做一回听树根的八婆。
“您跟她置气犯不着，如今人家可是伯夫人，自然有资本在您面前拿乔。”
有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像随身伺候的嬷嬷，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她配在我面前装高贵吗？当初我嫁给章家时，不知比她们章家姑娘尊贵多少，人人都说我那是下嫁，他们章家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妇人越说越激动，音量渐渐拔高。
“嘘嘘，你可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咱们当下可得罪不起江家。”
妇人冷哼一声，音量收敛了不少，继续道：“要不是后来宫里的那个去了王府，她嫁到江家来，哪个都得看我眼色，现如今飞上枝头变nn了，怎么不念着我当初下嫁章家的决心呢？”
“您别在这儿说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去，今儿这事儿我看您办不成了，一会儿等姑娘们出来，咱们就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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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回府呢，章秋她不顾姑嫂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必给她脸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办了此事。”
此妇人越说声音越低，隔着一行大树的傅惟慈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章家嫡出的老爷是永恩伯夫人和宫里章贵人的亲哥哥，这位应该就是章老爷的妻子。
“您打算怎么办？这可是在江家，您总不能让二在这儿和薛世子”
这个嬷嬷的声音轻轻的，听在傅惟慈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炸响，章家下人口中的二定是章家的姑娘，怎么就和薛之孟扯上关系了？
“我只替女儿求个世子妾室的名分，章秋居然连这都不同意，今日她女儿的成亲礼也别想安安稳稳的。”
“太太，万万不能冲动啊，您做出这种事，那江家和章家就彻底交恶了，老爷会怪罪您的。”嬷嬷尚且保有一丝理智，紧忙劝告。
另一边的傅惟慈立着耳朵听，半个字都不敢落下，她们到底想谋划什么？一会儿薛之孟就要来迎亲了。”末世之我的世界
“怕什么？连那些个狐媚东西生的小n都有人来求亲，我女儿再不济也是章家的嫡女，求个妾室有何不妥？章秋大大方方的答应，让书岚做主纳进门，姊妹两人共侍一夫，正好互相帮衬。”
“您可别在说了。”嬷嬷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一会儿薛世子来迎亲必定要喝酒的，你想办法把这包东西搀在他酒杯里，然后就等着咱们家姑娘风风光光嫁去平西王府吧。”
“这什么东西？”嬷嬷又问。
“反正不要命。”章太太的语气开始得意洋洋，似乎遇见了自己女儿风光大嫁一般。
傅惟慈从头听到尾，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等想动弹时发现两条腿都麻了，她冲着白珑和莺歌摆了摆手。
白珑当即会意，拽着莺歌从树林里窜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章家主仆两人面前，白珑趁着她们还没叫出声，抬起胳膊在两人的脖颈侧砍了一下，当即就成了软绵绵的两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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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6章 等会儿再料理她们
莺歌还没回过神来，白珑已经拖着略显圆润些的妇人进了松树林，她当即撸起袖子拽着最瘦的嬷嬷，一同来到傅惟慈所站的偏僻小径内。
傅惟慈站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弯着身子捶了两下小腿，看着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章家人，眉头蹙得很紧，沉声道：“莺歌，你去把永恩伯夫人找来。”
她得留下白珑，防止这两人醒过来，她追又追不得，骂又骂不出口，有白珑在，像劈柴似的劈两下就晕了。
“郡主，这就是他们要下进薛世子酒里的东西。”白珑从方才婆子倒下的地方捡来一个瓷瓶。
傅惟慈接过瓷瓶，端详了一会儿道：“我自以为在梁县见识过许多不要脸的，但像这么不要脸的人，生平还是头一次见。”
今儿是江书岚和薛之孟大喜的日子，章夫人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平西王府为妾，还要让江书岚亲口答应并且提出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计不成便要用下作的法子，毁了人家的大好事。学霸的星辰大海
梅花是赏不成了，傅惟慈拢了拢披风站在一片素银中，怀中的手炉渐渐没了起初的温度，幸好莺歌办事利落，没一会儿就把永恩伯夫人请了过来。
“这c这怎么回事？”永恩伯夫人见到地上躺着两人，凑近瞧居然是她母家嫂子，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冰天雪地里躺得两人，脸蛋冻得煞白，呈晕死状，放做任何人见着都会心惊。
傅惟慈微微屈了屈膝，将瓷瓶递到永恩伯夫人的面前，并且将方才所听到的一言一语如实转述，末了又道：“若非情急，万不会做这等鲁莽的举动，您放心，两位很快就会醒过来。”
永恩伯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两个人，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幸好被人听见了，不然女儿一辈子都得毁在这两人的身上。
章家人都以为江家人好欺负呢，特别是这位章夫人，成日总端着章家欠她的架势，但凡姓章的都要补偿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今日若是不宴请章家，颜面上过不去，没想到险些闯下大祸。神御九天
“你做的没错，今日你救了书岚，救了永恩伯府。”永恩伯夫人早先与卢氏有交情，对待傅惟慈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当初在齐国公府的堂会上，甚至不惜得罪吴氏替她说话。
“世母，薛世子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先把这两人处理了，别让她们出来捣乱才是。”
永恩伯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先绑了关起来，我会找人严加看管的，等书岚顺顺利利地嫁去平西王府，再来料理她们。”
说罢转身吩咐身旁的丫鬟找两个信得过的婆子，把人绑起来送到离这儿最近的偏房，不得让外人撞见。
处理了这一切，永恩伯夫人又疾步匆匆地去招待客人，傅惟慈无心赏花，沿着来时的路往房内走着，里面章家姐妹的笑声格外尖锐刺耳。
章夫人的女儿必定在屋中，这个尚在闺阁内的小姑娘是不是做好了与面前表妹共侍一夫的准备，那是一种什么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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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7章 比亲姐妹还好呢
傅惟慈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或许由章夫人言传身教的女儿同样觉得妙不可言，嫁入王府当妾又如何？正室可是自己的表妹。
江书岚定然不知章家人打的主意，她甚至不会朝这个方向去想，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章家表面上故作亲昵，实际上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能得到的利益，而江书岚无论心底还是表面上都不喜欢章家人，但她觉不会把这些人想的这般龌龊不堪。
虽然这些人的确龌龊不堪。
傅惟慈将变凉的手炉交给莺歌，把手腕上的佛珠套在手背上，不住地在心底默念：淡定，淡定。
她怕自己忍不住八卦的心，在章家姐妹里找到那位想当薛之孟妾室的女子，把心底的鄙夷都变成挖苦的话。
“小慈，你回来了。”江书岚见到熟悉的身影绕过屏风，暗沉的眸子顿生几分光亮，忙伸手想去抓这颗救命稻草。
其余坐着的章家姐妹互相看了看彼此，最终坐在首位的姑娘先起身，其余几个姐妹一同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见过昭阳郡主。”神女涅槃
傅惟慈攥紧了佛钏，目光只淡淡地扫了眼诸多章家姐妹，浅笑道：“都坐，今日不必多礼。”
如此诸多章家姊妹才点头落座，屋内放肆的笑声好像忽然消失不见了，沉静地令人浑身自在。
江书岚几欲起身想抓住傅惟慈的手，说好早些回来帮自己应付的，结果居然这么久才回来。
为首章家姑娘将江书岚的迫切看在眼里，方才她们一众姊妹进屋，尚且没这份待遇呢。
抬手用帕子掩嘴笑了笑：“早听说表妹同昭阳郡主的感情极好，比亲姐妹还好呢。”
傅惟慈从言辞间听见浓浓的酸味儿，满屋子喜庆洋洋的香甜，非有人想破坏这种气氛，把自己一身的酸腐味带过来。
“好在不是亲姐妹，不然成日在一块早就打起来了。”
江书岚十分赞同的连连点头：“说的没错，若是日日见定会互相厌烦的。”综苏爽世界崩坏中
这厢气氛格外怪异，章家姑娘个个都坐不住了，外面的丫鬟忽然提着裙摆大步跑来，笑道：“迎亲的队伍来了。”
傅惟慈跟嬷嬷一同忙活起来，披上盖头，递给苹果，她绕到屏风外将备好的茶果点心抓了一把。
转身要回去时听见里面一个严肃又不悦的声音响起：“表妹还是提防些昭阳郡主，宫里的姑母沦落至此，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你切莫忘了。”
此人正是坐在首位的章家姑娘，她盯着披盖着喜帕的江书岚，语气比方才和缓了些：“姑母失势，咱们章家大不如从前，昭阳郡主难辞其咎”
“说够了没？”喜帕下传出略含愠怒的声音，江书岚虽一动未动，但语气格外坚定道：“是你们的章家，我姓江，二表姐千万别弄岔了，再说宫里章贵人被禁足，乃是她行为不检点，与昭阳郡主没有关系，难道是昭阳郡主让她收受贿赂的吗？”
章二被堵得哑口无言，本来满肚子苦口婆心的话都没了宣泄的出口，盯着大红色的喜帕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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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8章 我想清净清净
屋内的气氛的凝滞连屏风外的傅惟慈都感觉到了。
章二忿忿地攥着拳头，咬紧牙关，把语气变的又柔又缓：“书岚，我是你亲表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昭阳郡主心思诡诈，姑母纵然有错，若不是她定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姑母失势和章家落魄是一回事儿，章家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中宫薛皇后的计谋，都知道昭阳郡主和薛皇后是同一阵营的。
章家人都等着机会能反身她从父母的交谈中得知，他们已经放弃了姑母，打算向中宫薛皇后靠近，所以江家和薛家的联姻，没准儿能带动章家和薛家亲近。
而且母亲有意让自己去平西王府做妾，如此薛家和章家的关系就更亲密了，偌大的后宫，依仗谁都不如依仗中宫皇后靠谱。
章二把长辈的想法捋顺，她希望能和江书岚的关系亲近些，但眼下傅惟慈似乎占了自己的位置。
即便理智告诉她不能得罪昭阳郡主，但理智在嫉妒面前不值一提，她必须竭力说服江书岚讨厌傅惟慈，她要成为江书岚心底最权威的存在，这样等自己入了平西王府，才能把这个表妹操控在手掌心内。王妃反穿记
“你心思单纯，自然不知人心险恶，许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后表姐会帮你的。”章二把纷乱心思掩下，只想得到江书岚的乖顺的答应。
江书岚本心底紧张的不得了，懒得再理会这位奇葩的表姐，可她似乎没完没了的想离间自己和小慈的关系。
她算什么东西？章家人有什么资格说旁人心思诡诈，这世上最自私自利的人便是章家人。
江书岚沉沉地吁了口气，瞪着眼前晃动的喜帕，压低声音道：“我与昭阳郡主相识多年，彼此了解，不必二表姐费心提醒，而且我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有工夫操心旁人的事，不如好好操心操心自己。”
章二匪夷所思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把喜帕掀开，骂两句不知好歹，但江书岚没给她这个机会。腹黑傲娇：渣男变魔妃
“二表姐若是没什么事就去前厅吧，我想清净清净。”
这话什么意思？章二在心底把江书岚骂得狗血喷头，哪里有半分表妹的听话懂事的模样？若不是看在她即将是平西世子妃的面子上，自己早就发作了。
不知好歹，不识亲疏的蠢货！章二无声地动了动嘴皮子，没敢发出声音，把其他姐妹唤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咱们走吧，省的打搅人家的清净。”
她们一走，屋里就好像少了千军万马一般，瞬间清净了不少，傅惟慈把瓜果点心递到喜帕的下方，笑问：“要不要偷偷拿点？没准儿要饿着肚子等到晚上呢。”
“要。”江书岚忙伸出手抓住，塞到两侧袖子里，随即轻轻地笑了两声：“你知道方才我那二表姐和我说什么吗？”
“我听见了，她这个人挺矛盾的。”傅惟慈用帕子擦了擦手，半垂的眉眼噙着笑意：“她想让你信任她，为什么非要把我踩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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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9章 脑袋被门挤了吗？
居然还敢公然讨论章贵人的事，居然把章贵人失宠禁足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这个做法太不理智，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把错误都抛给别人。
江书岚抠着涂好蔻丹的指甲，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但说话仍佯作正常，不耐道：“她就是这种人，若是看着谁不顺眼，非要说几句人家的坏话才过瘾，依我说她是脑子有病，我才懒得与她亲近。”
“你知道她为什么想和你亲近吗？”傅惟慈环顾了一圈四周，倾身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将方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她。
从朋友的立场出发，隐瞒是大忌讳，就算永恩伯夫人不追究此事，江书岚也必须知道章家的心思，好在平日里多加防范。
江书岚半响都没反应过来，章夫人竟然在自己大婚之日想往自己丈夫身边塞小妾，而且这个小妾不是旁人，还是她的表姐？
“这种荒唐的事只有章家人才做得出来，我就说二表姐怎么忽然殷切起来，我虽知道她绝对没把我当成表妹，但也绝对没想到她居然能答应与我共侍一夫！”江书岚抬手就拍在椅子扶手上。野兽探花
幸好被小慈撞见，不然今日江家薛家的脸面就会变n人唾弃的烂泥。
傅惟慈倚在椅背上，疲乏地打了个哈欠，她许久不曾这般动过脑子了，语气慵懒道：“我告诉你不是让你憎恨章家的，你只要小心提防些，依着我对薛之孟的了解，他绝不喜欢章二这种类型的。”
江书岚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抓着傅惟慈的手笑道：“你说章夫人的脑子被门挤了吗？居然还想说服我母亲，她这张老脸是一点都想要了。”
“别去想这些了，今儿大喜的日子只能想些高兴的。”傅惟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前院锣鼓喧天，江书岚愈发紧张了，连喘息的频率都乱了，她觉得头都晕了，而且保持笔直的坐姿更令她浑身酸疼。
“时间过得真快，小时候咱俩看见人家成亲都会打趣对方什么时候成亲，现下想想那句话就好像昨日问的，今日就要成亲了。”江书岚动了动肩膀，她只能看见自己嫁衣上金线绣的凤纹，没想到这么快就穿上火红的嫁衣了。重生之超值修真
傅惟慈陷入沉思，被她这番话惊醒，笑眯眯地回道：“是呢，我原以为时间还很多的，本来还计划了许多事没做，一睁眼就都变了。”
被这种回忆过去的情绪感染，这瞬间想起当年读医科大时正准备各种考试，计划将来该如何生活，计划的与得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但江书岚过分紧张并没有听出任何不对，反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琐事。
这是江书岚缓解紧张的方式，傅惟慈不打搅她的絮叨，自顾自想着方才章家所作所为的目的。
薛家和章家本应是势不两立的，多年来，薛皇后和章贵人的冲突就没安稳过，既然如此章家会想把嫡女送到平西王府薛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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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0章 江松柏
薛家是薛皇后的母家，傅惟慈不自觉地捻了捻手中的佛珠，章家难道是想投靠皇后？
简直是痴心妄想！章家当下想投向皇后的阵营，未免太晚了，若章贵人还是德妃时有心诚服，且有值得利用的价值。
当下章家就是一滩烂泥，众人生怕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薛皇后凭什么信任且收留他们？
傅惟慈没来得及深想，门外的热闹声就靠了进来，诸多人涌进屋内，媒人婆子甩着手中的帕子，道了几声吉祥话。
江书岚盖着喜帕见不到外面的景象，她听着略有些吵闹的声音，随即在一众吵闹声中，听见兄长饱含笑意的声音：“书岚，为兄背你出门。”
她原紧张的不得了，可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有这句背你出门，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强忍着抽噎声，默默无声地擦了擦眼泪。
永恩伯夫人特意拉着傅惟慈的手，一同送江书岚出府，冬日暖阳正盛，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响彻千落打鼓的声音，一抹大红色从后院到前厅再到轿子里。若无天命
炮竹声轰轰地响起，薛之孟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他意气风发地望着永恩伯府门前的诸人，目光移到傅惟慈身上时，故意眨了眨眼睛。
能抱得美人归，他的喜悦之色早已难掩，伴随着锣鼓的声音，迎亲的队伍缓缓地移动。
傅惟慈感觉手上一紧，身旁的永恩伯夫人的手劲儿大了许多，似在强力克制着什么，她得近，看得清，永恩伯夫人的双唇抑制不住的颤抖。
再看永恩伯，平日里严肃又刻板的中年男人，已过不惑之年，此时负手望着长街上渐渐走远的迎亲队伍。
傅惟慈心底涌上一股异样，嫁女儿的这份心情，卢氏没体会到，靖王也没体会到，如果他们在世，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等迎亲的队伍转了个弯消失不见，永恩伯府的客人以此告别，傅惟慈也不敢多打扰，同永恩伯夫人告别，便乘上马车前往平西王府。
她今日的人物颇为繁重，既是江书岚的闺中密友，又是薛之孟的邻家小妹妹，双方的酒席都不能错过。黑道女王：我的猫女友
白珑搀着她上了马车，正要驶动时，车窗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傅妹妹。”
是江书岚的兄长，江松柏，方才他背着江书岚上的喜轿，现如今是永恩伯府的世子。
傅惟慈掀开竹帘，礼貌地笑问：“松柏哥哥可有事？”
看在他仍唤一声傅妹妹的份上，她同样唤他小时候的称呼，但她心底对这种称呼是有些排斥的，记忆里江松柏是个顽皮的男孩子。
总喜爱作弄人，年纪小又软包子似的傅惟慈是他经常捉弄的对象，自长大后便极少见面了。
江松柏听她称呼仍同过往一样，心知她并未因得封郡主而自恃清高，想必还是记着从小一起玩的情谊的。
他从怀中掏出亲手雕刻的木头老鹰，振翅飞翔，他递到傅惟慈面前，请求道：“书岚最爱这只老鹰，方见她忘记拿了，劳烦你去平西王府时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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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1章 礼成
这只老鹰以为年头多，而呈现出比原本木头稍深的颜色，外面更是光滑地要看不出棱角。
傅惟慈双手接过木雕老鹰，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好，松柏哥哥放心，我会亲手交给她。”
“那便多谢你了。”江松柏拱手道谢。
“有哥哥真好，那我便先走了。”傅惟慈微微点头便放下竹帘，把木雕老鹰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脑海中浮现傅尧的模样，当初因为背自己花轿的人是冯昭，他还闹了脾气呢。
不知他会不会在平西王府，自从次雨夜见过一次，便再未见过了。
季家的马车停的稍远些，傅惟慈抄近路来的，比起绕盛京城中的迎亲队伍快了不少，平西王府门前站了不少人，她下意识地寻找傅尧的身影。
季方一直站在人群外面等着她，看见她走在阳光下，一只手时不时揉一揉腰间，这些日她总说腰酸，今日又累了这么久，定是不舒服了。
他疾步前搀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替她揉着腰间，轻声问：“累不累？”
“不累，就是乏得慌，一会儿凑个热闹，咱们早些回府吧。”她把重力都放在季方搀扶的手，长长地吁了口气：“方才在马车，险些睡着了。”
季方心疼她怀孕辛苦，时而恨不得替她受这份辛苦，眸中透着几分疼惜，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抱着她的肩膀揉了揉：“一会儿他们拜了堂，咱们就先走一步。”
“见到傅尧了吗？”傅惟慈的目光仍在平西王府门前等候的诸人中寻找。
“他早来过，但金吾卫有要事，匆匆走了。”
傅惟慈映着太阳的面容倏然多了份落寞，眼前盛大的热闹与人声鼎沸，衬得她心中空落落的，傅尧是她在世唯一的亲人。
“再等等，等他再长大些，有些事自然而然便能释怀了。”季方把她搂得更紧些，枕边人的心思他如何不懂？
若是傅尧同其他傅家人那般无情自私，阿慈也不会牵肠挂肚，可傅尧不同，从小到大他护着她，护着唯一的亲姐姐，自觉得两人在傅家是相依为命的。
忽然间，亲姐姐不再是姐姐，唤了多少年的姐姐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闲杂人等，认了多少年的母亲并非亲生母亲。
这么大的谎言被戳破，换做任何人都会接受不了的。
迎亲的队伍才从街角显了影子，平西王府的炮仗便噼里啪啦的响起来，王府内开始有人往外撒铜板，好几筐的铜板直接撒到长街，引来许多百姓的哄抢。
薛之孟跳下马，拿过空箭朝着天地和轿子各射了一箭，在众人起哄声中将新娘子背了起来，背到平西王府的大门，迈了火盆，踩了碎瓦片，正式步入拜堂仪式。
平西王与平西王妃端坐在堂屋的正位，面带和煦地微笑看着下方玉树临风的儿子，再看身形端正的儿媳妇，甚至满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平西王府的喜宴大开，薛之孟笑得嘴角咧到耳根，牵着红绸把江书岚引入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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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2章 第一个不饶你
季方在前院饮酒，傅惟慈跟着王府的丫鬟前往新房的方向，此时江书岚正盖着喜帕，百无聊赖地摆弄衣袖上的花纹。
傅惟慈不好进去，只将木雕老鹰交给丫鬟手中，亲眼见她进门才放心的离开。
季方同薛之孟饮了不少酒，她让白珑去宴厅找他出来，结果不止他出来了，连着新郎官也一同出来了。
廊庑下并没有旁人，薛之孟冲丫鬟摆了摆手道：“给昭阳郡主端酒。”
季方脸色微变，不等他开口，薛之孟拍了拍脑袋：“一时忘了，你如今不宜饮酒，那就罢了。”
“端杯水来。”傅惟慈偏头看了看宴厅的门口，知道薛之孟不能出来太久，他是新郎官且得敬酒，直言道：“作为小妹，恭喜兄长成家，望兄长早日生儿育女。”
薛之孟看了看季方小心护住她的模样，舒朗地笑了两声：“定是赶不及你们了，但等你们再生，没准就晚我们一步了。”
他羡慕他们二人恩爱相伴的日子，早就盼望着有一日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被忽然赐婚时尚有不适应，但他鼓起勇气和江书岚接触过几次，发觉这姑娘性子直爽，又天真浪漫，满足了他的内心对另一半的所有期待。
丫鬟端了一杯酒，一杯水来，傅惟慈拿起装着水的酒杯，双手扬起酒杯，笑道：“作为书岚的好姐妹，你若敢欺她，负她，除了江家，我会第一个不饶你，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薛之孟越听越笑，又看她一本正经的不似开玩笑，便敛了笑意，正色道：“如若有那一日，我任凭你处置。”
两人一饮而尽，傅惟慈眼眶微红，催促着他赶紧回屋去，薛之孟眉眼舒展，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得他周身的气场温和了些。
互相告辞，季方扶着傅惟慈下了石阶，眉目里都是笑意，轻声道：“你担心薛之孟对江书岚不好吗？”
论两人与她的亲近程度，应是相当的，但阿慈格外偏袒些江书岚，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
“人心是会变的。”傅惟慈觉得自打怀孕，她就多愁善感起来，许多过往能够压制住的情绪，格外的来势汹汹，令她招架不住。
她依在季方的臂弯里，眼睛有些干涩，使劲儿眨了眨眼道：“这个社会不公平，女人若是变了会被人指着骂，男人若是变了便是理所应当，甚至有许多借口供他们使用。”
“我不会。”季方斩钉截铁地道，他用灼热的视线表达自己的决心，他希望阿慈能够相信。
傅惟慈嗤嗤地笑了，偏头看了眼季方的神色，甚是愉悦道：“你求生n很强，值得表扬。”
出了平西王府的大门，季方低声道：“阿慈，离开你我会不知怎么活。”
“如果世上的人和事你只能选一样，你会选什么？”她明知道这个答案，但今日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当然是你。”季方搂着她的肩膀往怀里按了按，目光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噙笑道：“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其他的人和事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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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3章 渣男代表
傅惟慈闭着眼睛，摇头笑道：“这种话一般只有渣男才会说的，季方”她笑得不得不停下来，转身指着他嘲笑道：“你少来哄我，你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渣男代表了。”
难怪女孩子容易被这些话哄骗，原来这些话听起来居然会从心底滋生浓浓的幸福感。
季方不解渣男的意思，但他稍加分解也能猜透一二，渣滓男人，表面的意思足以说明这是个一个贬义词。
傅惟慈笑得止不住，身子压在他臂弯里，双肩一耸一耸的，她笑，不知笑季方这番话土得令人尴尬，更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阿慈。”季方攥紧她的手，几乎要把按在自己的骨子里，正色道：“你会打击我的积极性的，我难得表露一次，你却当成笑话。”
他的语气里似有些委屈，傅惟慈立即不敢笑了，紧抿双唇忍着，灼灼发亮的眸光盯盯着他从容的面容，牵唇道：“我没有当成笑话，你的话无论多么不可思议，我都是信的，起码当下我是全身心信任的。”
季方垂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柔声道：“将来我会做给你看。”
这句话比方才那些话更令人心动，傅惟慈用下巴抵着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愈加丰神俊朗的容貌，杏眸弯成月牙状：“我会看的。”
马车停在身旁，季方却纹丝不动地盯着她，把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脑海中，直到冷冽的风里夹杂着细雪吹来。
两人上了马车，傅惟慈枕着他的腿躺下，合着眼将在江家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季方，末了有些迟疑的道：“之前我想章家或许会再选个姑娘送进宫去，没想到居然是送到平西王府去。”
“章家的女孩儿教养不良，永嘉帝未会看得上，想来章家人有这份自知之明吧，而且再送人进去，没准会被章贵人牵连，不如投奔薛皇后这棵大树。”
季方边说边轻抚她的额前的薄薄的碎发，一下一下的摆弄着，很快就让傅惟慈昏昏欲睡，连眼皮都沉得如千斤重。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他腰间，感觉季方的手指正轻轻的勾勒自己耳朵的轮廓，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明江要带紫叶回梁县，看来咱们府上又有好事了。”
季方想着她身边得力的丫鬟不多，只有这几个用的顺心顺意，便道：“你身边该添两个新人了，明江与我说想在梁县多待些日子。”
“之前的荣珠和思慎都还不错，我看着紫叶认字看书颇刻苦，还把我之前给她的药材典籍背了许多。”傅惟慈闭着眼睛思虑了片刻又道：“迟早是要走的。”
“你舍得放她走吗？”季方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发现紫叶是最适合伺候阿慈的，细心妥帖，话又不多。
“她这般努力，留在我身边可惜了。”
“明日让邱嬷嬷去牙行再买两个来，将来你生产时人手多好照应。”
“再议，这次明江和紫叶回梁县其实我们也该回去的，该回四合村祭祖了。”今年因为她有孕不便远行，本打算好回梁县的计划也暂且搁置了。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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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4章 出了内鬼
“来年再回也不迟。”季方在她耳畔轻抚，见她困得睁不开眼，轻声道：“睡吧，一会儿我背你回府。”
傅惟慈已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连声音都像做梦的呓语一般：“季方，你说傅尧是不是为了躲我？”
傅尧让她放心不下，她不想失去这个从小护着自己的弟弟，哪怕他连一丁点儿的血缘都没有，那也不能抹去十几年的姐妹情谊。
就算与他相处的是另一个傅大小姐，但从她在四合村见着他骑马而来，唤自己一声阿姐时，那些熟悉的情感都烙在她心底。
季方面色微凝，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想哄孩子一般柔声道：“等他想明白，你再给他一点时间。”
“是我要再给他点时间，不能急。”话尾的余音已经听不真切了，随即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浅浅地声音在车厢内回荡着。
马车停在季府门前，莺歌和白珑正准备扶傅惟慈下马车，却见季方抱着她，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脚步轻盈，没惊醒她半分。
莺歌紧随其后，目光不停的往季方的脚底下看，怎么觉着主子的脚步格外轻快，不像寻常人所有的。
她拽了拽白珑的衣袖，悄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少爷的动作很很像武林高手。”
白珑神色淡定地摇了摇头：“不觉得。”
莺歌仍满脸疑惑地盯着前方又轻又稳的步伐，像行走江湖之人的轻功，几乎可以快到飞起来。
白珑垂下头不语，心想少爷是大越国王子，被大越国旧部拥护成为宁王殿下，这些日子在四方小院，习武练功，样样不落，那是一身的本事。
傅惟慈始终未醒，季方把她安稳地放在床，凝目看了看她熟睡的面容，安静地让人躺在身边，同她一起安睡。
但他还有要事要办，放下床帐唤来莺歌和白珑，吩咐她们好生照看，径直出府朝着四方小院的方向而去。
护送黄太监的那批人的尸首在城外两百公里的野树林里找到，离官道很远，所以一直无人发觉。
下了这几场雪又将尸体掩埋了，朗叔他们派人找了好几次才发现踪迹。
人死了，事情朝着棘手的方向发展了，黄太监亲笔写的六人名单，寻遍了尸首都没找到，可见是有人冲着名单来的。
四方小院的保密措施一直很严实，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黄太监没死，更无从得知他们与黄太监的交易。
显然是出了内鬼。
季方走进四方小院时，里面的争吵声此起彼伏，而且愈演愈烈，似有大动干戈的架势。
大越国的旧部与靖王的旧部，信任不足，多有猜忌，争吵的是手下的几个人，朗叔和梁密对此事并不知情。
季方负手站在门边，颀长的身形掩藏在宽大的披风内，他冷眼旁观满屋子闹哄哄的人，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大越旧部怀疑是靖王旧部出了内鬼，靖王旧部怀疑是大越旧部出了奸细，互不承认自己的队伍里有不忠之人。
朗叔和梁密得知消息便疾步匆匆地赶来，两人抬眼见着立在廊庑下的季方，忙前喝止屋内争执的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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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5章 不屑当你们的王
今日本是要静下心来研究接下来的对策，顺便自查身边可疑之人，可看此情况，根本无法继续。
朗叔和梁密冲进屋内将两边叫嚣最甚的几人拦下，闹腾的屋内终于清净了。
季方深吁了口气，眉目间清冷的令人不寒而栗，肃声道：“方才开了口的，都去院子里跪着。”
屋内一时安静地无人动作，直到梁密身旁最得力的一名年轻人走了出来，一声不吭地到庭院内跪下，又从梁密身后走出七八个人，紧随其后跪在冰冷的青石砖院内。
大越旧部的人垂着头却没得行动，季方的脸色阴沉的可怖，一双眸子黝黑得如深渊，又似带着钩子的利器，直直地瞪着朗叔身后的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大越国旧部竟如此不听号令，按理来说即便不服，不听他命令，也该是靖王的旧部。
但现实恰恰相仿，大越国旧部多半年至中年的人，他们自恃劳苦功高，对季方多有轻视之意。
正是因为他们，带坏了年轻人，使得他们有样学样，个个觉得自己是功臣，该受到格外的礼遇。
梁密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他带着人从季方的身边走过，语气轻飘飘地道：“这样的部下，殿下可要好好想想要不要为了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赔进去。”
朗叔顿觉颜面无光，正要发作，季方神情漠然地冷笑道：“即是如此，还请朗叔带着这些人即可离开四方小院，从今往后你们图你们的大业，本王过本王的安生日子。”
“殿下不可。”朗叔露出急色，转身朝着身后的人呵斥道：“你们要造反吗？”
这些人垂着头不言语，为首的几个年岁高的长辈不吱声，后方几个年轻人更不敢发言。
“朗叔，我敬重你这些年独守大越的希望，但君是君，臣是臣，你们找到了我，就该尽到自己的本分，若有他想，请另择高明。”季方言辞毫不客气，语气疏冷中透着威严，他扫了一眼朗叔身后的人，继续道：“我不屑当你们的王，你们不必在我面前做出劳苦功高的姿态，复国抑或是分清辩白，你们想做便做，不想做无人求你们。”
“殿下”朗叔瞪着身后一群人，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脸色潮红道：“您是大越国仅存的血脉啊。”
“这个王并非只有我能当，你们何人想当便去当，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季方面色沉静，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他微扬起下巴，目光在一众人的脸扫了一遍：“即日起，我与你们毫无干系，你们所作所为与我无关，至于我的身份，我只是大齐国梁县四合村走出来的读书人。”
朗叔面露痛苦，他盼了这么多年，等的是找到王室的血脉，重振大越国。
眼见季方决绝地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地道：“殿下，您不能忘了先王和先王后的耻辱，您不能忘了大越水深火热的百姓啊。”
朗叔这一跪，其余人等皆数跪下，垂着头不敢言语。
门外传来梁密鞭笞犯错之人的声音，季方深吸了口气，冷漠地俊颜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看一眼就让人脚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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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6章 大越一事我不再插手了
“你们一个个不是能耐的很吗？大越国的百姓交给你们正好，能不能解救是你们的责任，不是都自以为付出颇多，牺牲颇大吗？那就拿出该有样子来，趁早从我面前滚蛋。”季方转过身无视朗叔，目光顿在几个平日里最嚣张的中年男人身上。
朗叔朝着他膝行了两步，急切道：“殿下，是臣管教不善，您是我们的王，您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我可不敢。”季方幽幽地抛下这句话，抬步走向院子，当他一抬眸，撞见的不止是梁密，还有半分睡意都不见的傅惟慈。
阿慈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他匆匆走到跟前，寒冷如冰的脸色稍见缓和，轻声细语问：“怎么过来了？”
“我随便过来看看，不料正巧见着他们受罚。”傅惟慈垂头看着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身上都有数十条鞭子印。
当季方把她放在床上时，她就醒了，让紫叶问了门房的人才知道季方出府了，盛京城中除了四方小院再没别的去处。
她隐约觉着不对劲儿，近些日子他来往四方小院的太频繁了，所以紧跟着过来看了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四方小院出大事了，众人离心，此乃大忌，若要成大事，必须信任团结。
梁密手中还握着鞭子，作势又要抽下去，傅惟慈一个眼刀子过去，厉声道：“够了。”
惩罚可以，但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只会徒增怨气，适得其反。
“阿慈，从今往后我帮你替靖王洗冤，大越一事我不再插手了。”季方沉沉地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肩膀道：“今日的事是我的错。”
傅惟慈微微摇了摇头，侧头盯着抽鞭子抽得脸色发红的梁密：“让他们都回去上药，一会儿在大堂等我。”
屋内的大越国旧部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各个慌张地询问朗叔该怎么办，没有季方，大越国旧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凝聚不起来，更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朗叔甩开他们独自站起身，冷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数十人，怒道：“殿下惩罚你们的时候，为什么无人出去？你们若是心悦诚服的归顺殿下，就该知道君要臣死，臣就要死的道理。”
跪在最前方的男人站起身，眼底浮上些许仇恨，冷声道：“正朗，城外死的人中多数是我们的人，他们想为自己的兄弟讨回公道有什么不对？难道就让他们枉死吗？”
“讨回公道？杀人的人在四方小院外面，想讨回公道出去讨啊？跟自己人起什么内讧？我们大越和靖王本是一体，你别忘了黄太监这个人还是人家抓回来的。”朗叔辩驳的脸红脖子粗，回瞪此人又道：“就算出了内鬼，谨慎起见从自己人里查！清清白白才能说话。”
朗叔说罢猛喘了几口粗气，瞪着后面那些从大越国内救出来的年轻人，呵斥道：“推卸责任，互相埋怨！大越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即便有朝一日大越复国，建立在你们这群人的基础上，那也如同黄沙建屋，迟早有一日会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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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7章 大越王室永远姓贺！
一众年轻人被骂得无地自容，深究起来方才并非他们先开口的，是忠叔忠叔说靖王旧部那边就死了一个人，还有一人下落不明，没准儿内奸就消失的那个人。
这事儿的确可疑，怎么偏偏有一人失踪，必定是带着半分名单跑了，害的大越国三个人都死在了城外，若是大越旧部无动于衷，怎么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方才与朗叔争辩的便是忠叔，他的地位同朗叔不相上下，两人常有分歧，忠叔身边有三四个得力且信任的人，年纪三十出头，据说是大越贵族的后代。
时而朗叔不在，便是忠叔与这几个人说了算，另外还有几个不爱说话的人，他们是大越武将之后，不善勾心斗角。
其余这些人多半是秘密从大越国救出来的人，多数是从小培养的，年纪稍小些，服从朗叔和忠叔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
对于季方，大越王室的血脉，陌生有之，敬重有之，惟独服从少许，甚至还不及朗叔c忠叔的一半。
方才殿下的命令，忠叔在身后使了个被动的手势，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可当下他们所有人慌了。
“正朗！宁王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大业上，你扶持这样一个人，不如咱们自己想法子光复大越。”忠叔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转过身面向着所有人喊道：“宁王一心只在昭阳郡主身上，根本没把大业放在心上，追随他最终的下场只能是失败，光复大业从始至终只有我们在拼命，不如我们自己掀起大旗，冲回大越，拯救百姓！”
“你这是胡闹，这是n！”朗叔揪着忠叔的胳膊，攥起拳头朝他脸上挥了一拳，歇斯底里道：“大越王室永远姓贺！其余异姓皆为n。”
忠叔的牙齿带着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奋力地揪着朗叔的衣领子，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忠叔略处于下风，怒气与不甘令他丧失理智，揪着朗叔的衣领子怒吼：“我不是n！他们贺家不要的王位，我捡来坐坐有什么不对！起码大越的百姓不会忍受奴役和囚禁。”
“是你扇动他们不服从殿下，是你让他们气走了殿下，你的居心何在？你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吧！？”朗叔按着忠叔的脖子，冷笑道：“你想n还给自己按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你休想！”
忠叔的几个亲信见他处于下风，忙上去帮忙，三人合力将朗叔拉走，忠叔擦了擦嘴角的血，舔了舔没了牙齿的牙床，起身冲着朗叔的下巴狠踢了一脚，瞬间朗叔的下巴又青又肿。
众人皆惊呼出声，几个按捺不住的年轻人上前护住朗叔，却不敢和忠叔等人对抗，只得跑出去找季方。
季方和傅惟慈已经走出很远，听见后面的喊叫声不由停了脚步，来越旧部的一人，他气喘吁吁地道：“殿下，忠叔要n，朗叔拦着他，现在要被他打死了。”
傅惟慈眉头皱了皱，朗叔这个人正直无私，是非对错分得清楚，他说忠叔要n，那一定是要n。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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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8章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她推了推季方的胳膊，凝声道：“无论你将来如何打算，眼下都得先把朗叔救了，我去找梁密，以防他们人多，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季方嘱咐她小心些，便疾步走了，当他进门时，忠叔的人正往朗叔的身套着麻绳，人多势众的他们占领绝对的风。
而一直旁观的人想救人，但又不敢违抗忠叔，只能跪地劝着忠叔饶了朗叔的命。
“你们在干什么？”
季方高声一呵，屋内的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诸多年轻的后辈都将希望转到他身，纷纷起身走到他面前恳求道：“殿下，您救救朗叔吧。”
“你们这群胆小懦弱的鼠辈，我刘忠成大业不需要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刘忠抬步走到一直无动于衷的几人面前，露出满意的微笑：“你们都是大越武将的后人，骨子里流的是大越的血，是为大越而战的血，即日起你们跟随我，大越复国，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在他眼里只有这部分人值得留用，其余的都是废物，这群废物就留给季方好了，他不养没用的人。
五六个人手握长剑，铁青色的脸面向被困得动弹不得的朗叔，其中为首年长的人不屑地嗤笑一声：“尔等宵小之徒，敢觊觎贺氏大越，该杀！”
刘忠脸色一变，转过身盯着季方，嘲笑道：“贺氏？贺氏只剩下这么一个窝囊废，只知温柔乡的废物。”
朗叔睁开青肿的眼睛，露出一条缝朝门口的人看去，季方的身始终有贺氏皇族的沉稳，有皇室一族的清高。
“殿下，臣愿意追随你。”朗叔被挟制着身子，只有偏过头，尽全力的躬下身子。
季方心头似受了重击，身形微微一颤，是他草率了，轻易地抛弃这些人，但反过来看，今日这场风波是必要的，起码将刘忠一干人等逼了出来。
“大越武将听命，将刘忠等人即可关押地牢，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声音里带着威严，不容任何人质疑反抗。
刘忠与其余五六人皆震惊地盯着季方，但逼迫而来的武将已经拔剑，不知是谁先拔剑反抗，其余人陆陆续续拔剑，双方很快纠缠起来，不分下。
毕竟是李忠亲手挑选，多年培养的人，武功皆为中等，一番厮打都没占得风，幸好梁密领着人冲了进来。
情势陡转，刘忠等人的手中剑掉落在地，很快被控制着不得动弹。
“俞正朗，你别看错了人，这个人他半分想要复国的意思都没有，到头来你们跟了他一场，什么都不会留下，你们的名望地位都不可能归还的！”刘忠被按着肩膀仍不忘怂恿众人，声色激昂：“贺氏一族已经亡了，你们如果想回家，想像曾经那样有尊严，有地位的活着！只有我才能帮你们！”
季方沉眸盯着刘忠，想到城外的尸首，想到消失的半分名单，想到今日刘忠扇动众人闹事决裂，看来不止是巧合，声音凌冽道：“姑且留他一命，我要看看内鬼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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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9章 铁蛋儿和狗剩儿的较量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有因果联系，傅惟慈深信这一点，所以她的想法同季方一样，城外的变故同刘忠等人脱不了干系。
既然要查，就得让他们吃点苦头，傅惟慈站在廊庑下，望着漫天大雪，静谧的天与地之间，能听见暗室地牢内传来的痛苦嚎叫声。
细小又尖锐的声音，哪怕经过长长的走廊，密不透风的墙，仍听得真切。
丸子趴在她脚底下取暖，一人一猫纹丝不动，遥遥望去像一尊雕塑。
季方把此事瞒得严严实实，她除了察觉他有些异样外，根本毫无察觉，而且当时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
她不喜欢把一切都抛给他，但她想跟他们的步伐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傅惟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不会再让季方独自承受这一切。
大雪似棉絮一般落下，遥遥望去身影格外朦胧，她抬手覆隆起的肚子，小家伙定然同自己一样的心情，咱们就别做袖手旁观的人了。
刘忠等人就像缝紧的嘴巴一样，该用的大刑都用了，那张嘴除了叫喊再不说旁的字。
至于追随他的几人，受了刑只喊不知情，求饶命。
为首的武将名叫包松，原来大越王室童子军出身，如今三十而立年纪，生的一副威严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忠，看着他疼得满头大汗，掺杂着白发的发髻凌乱，饱受折磨的眼睛勉强睁开，冲着包松啐了口吐沫。
“小兔子崽子，你给我等着，你抽我这些鞭子，将来我十倍还给你。”
嚎叫声再次响起，一直到傍晚才停歇，包松先去看了受伤的朗叔，正巧季方在房中，过了许久房门才打开。
包松领着人去城外探查线索，季方找到傅惟慈一同回府。
马车内，季方握着她冰凉的手，放在嘴边边哈气边道：“刘忠什么都不肯说，看来还得跟他耗。”
“让人看住他，那些人一个都不能跑。”傅惟慈倚在窗边，竹帘外有凉风吹进来，夹杂着雪花，让人脸凉凉的。
季方觉得她的手还是冰冰凉的，索性放在怀里捂着，点头道：“嗯，我已命人彻夜看管。”
夜里，傅惟慈无心睡眠，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盯着床帐外皎洁的月光，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月色纯白透亮。
她翻了个身躲进季方的怀中，轻轻柔柔地道：“江书岚说咱们该给小家伙起个乳名了，你想想起个什么乳名好。”
季方搂着她，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轻笑道：“名字又土又难听，比较好养活，要么叫铁蛋？”
“狗剩儿招谁惹谁？居然没比过铁蛋？”傅惟慈没好气儿地在他胸口拧了一把。
什么铁蛋？亏他想的出来，她努着嘴又道：“将来你是大越的王，小家伙就是大越的王子抑或是公主，你起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岂不成了笑话。”
听到这话季方把她搂得更紧了，柔柔第唤了声：“阿慈。”
季方心口像被打了一拳头，闷疼闷疼的令人喘息不得，他亲不自禁地把她禁锢在怀中，先把自己身的悸动让她丝毫不差的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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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0章 崇，高也
在他眼里只有这部分人值得留用，其余的都是废物，这群废物就留给季方好了，他不养没用的人。
五六个人手握长剑，铁青色的脸面向被困得动弹不得的朗叔，其中为首年长的人不屑地嗤笑一声：“尔等宵小之徒，敢觊觎贺氏大越，该杀！”
刘忠脸色一变，转过身盯着季方，嘲笑道：“贺氏？贺氏只剩下这么一个窝囊废，只知温柔乡的废物。”
朗叔睁开青肿的眼睛，露出一条缝朝门口的人看去，季方的身始终有贺氏皇族的沉稳，有皇室一族的清高。
“殿下，臣愿意追随你。”朗叔被挟制着身子，只有偏过头，尽全力的躬下身子。
季方心头似受了重击，身形微微一颤，是他草
她推了推季方的胳膊，凝声道：“无论你将来如何打算，眼下都得先把朗叔救了，我去找梁密，以防他们人多，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季方嘱咐她小心些，便疾步走了，当他进门时，忠叔的人正往朗叔的身套着麻绳，人多势众的他们占领绝对的风。
而一直旁观的人想救人，但又不敢违抗忠叔，只能跪地劝着忠叔饶了朗叔的命。
“你们在干什么？”
季方高声一呵，屋内的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诸多年轻的后辈都将希望转到他身，纷纷起身走到他面前恳求道：“殿下，您救救朗叔吧。”
“你们这群胆小懦弱的鼠辈，我刘忠成大业不需要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刘忠抬步走到一直无动于衷的几人面前，露出满意的微笑：“你们都是大越武将的后人，骨子里流的是大越的血，是为大越而战的血，即日起你们跟随我，大越复国，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率了，轻易要复国的意思都没有，到头来你们跟了他一场，什么都不会留下，你们的名望地位都不可能归还的！”刘忠被按着肩膀仍不忘怂恿众人，声色激昂：“贺氏一族已经亡了，你们如果想回家，想像曾经那样有尊严，有地位的活着！只有我才能帮你们！”
季方沉眸盯着刘忠，想到城外的尸首，想到消失的半分名单，想到今日刘忠扇动众人闹事决裂，看来不止是巧合，声音凌冽道：“姑且留他一命，我要看看内鬼究竟是何人！”地抛弃这些人，但反过来看，今日这场风波是必要的，起码将刘忠一干人等逼了出来。
“大越武将听命，将刘忠等人即可关押地牢，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声音里带着威严，不容任何人质疑反抗。
刘忠与其余五六人皆震惊地盯着季方，但逼迫而来的武将已经拔剑，不知是谁先拔剑反抗，其余人陆陆续续拔剑，双方很快纠缠起来，不分下。
毕竟是李忠亲手挑选，多年培养的人，武功皆为中等，一番厮打都没占得风，幸好梁密领着人冲了进来。
情势陡转，刘忠等人的手中剑掉落在地，很快被控制着不得动弹。
“俞正朗，你别看错了人，这个人他半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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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1章 冯家入京
大雪似棉絮一般落下，遥遥望去身影格外朦胧，她抬手覆隆起的肚子，小家伙定然同自己一样的心情，咱们就别做袖手旁观的人了。
刘忠等人就像缝紧的嘴巴一样，该用的大刑都用了，那张嘴除了叫喊再不说旁的字。
至于追随他的几人，受了刑只喊不知情，求饶命。
为首的武将名叫包松，原来大越王室童子军出身，如今三十而立年纪，生的一副威严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忠，看着他疼得满头大汗，掺杂着白发的发髻凌乱，饱受折磨的眼睛勉强睁开，冲着包松啐了口吐沫。
“小兔子崽子，你给我等着，你抽我这些鞭子，将来我十倍还给你。”
嚎叫声再次响起，一直到傍晚才停歇，包松先去看了受伤的朗叔，正巧季方在房中，过了许久房门才打开。
她努着嘴又道：“将来你是大越的吐沫。
“小兔子崽子，你给我等着，你抽我这些鞭子，将来我十倍还给你。”
嚎叫声再次响起，一直到傍晚才停歇，包松先去看了受伤的朗叔，正巧季方在房中，过了许久房门才打开。
包松领着人去城外探查线索，季方找到傅惟慈一同回府。
马车内，季方握着她冰凉的手，放在嘴边边哈气边道：“刘忠什么都不肯说，看来还得跟他耗。”
“让人看住他，那些人一个都不能跑。”傅惟慈倚在窗边，竹帘外有凉风吹进来，夹杂着雪花，让人脸凉凉的。
季方觉得她的手还是冰冰凉的，索性放在怀里捂着，点头道：“嗯，我已命人彻夜看管。”
夜里，傅惟慈无心睡眠，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盯着床帐外皎洁的月光，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月色纯白透亮。
她翻了个身躲进季方的怀中，轻轻柔柔地道：“江书岚说咱们该给小家伙起个乳名了，你想想起个什么乳名好。”
季方搂着她，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轻笑道：“名字又土又难听，比较好养活，要么叫铁蛋？”
“狗剩儿招谁惹谁？居然没比过铁蛋？”傅惟慈没好气儿地在他胸口拧了一把。
什么铁蛋？亏他想的出来，她努着嘴又道：“将来你是大越的王，小家伙就是大越的王子抑或是公主，你起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岂不成了笑话。”
听到这话季方把她搂得更紧了，柔柔第唤了声：“阿慈。”
季方心口像被打了一拳头，闷疼闷疼的令人喘息不得，他亲不自禁地把她禁锢在怀中，先把自己身的悸动让她丝毫不差的感受到。王，小家伙就是大越的王子抑或是公主，你起这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岂不成了笑话。”
听到这话季方把她搂得更紧了，柔柔第唤了声：“阿慈。”
季方心口像被打了一拳头，闷疼闷疼的令人喘息不得，他亲不自禁地把她禁锢在怀中，先把自己身的悸动让她丝毫不差的感受到。
亲手挑选，多年培养的人，武功皆为中等，一番厮打都没占得风，幸好梁密领着人冲了进来。
情势陡转，刘忠等人的手中剑掉落在地，很快被控制着不得动弹。
“俞正朗，你别看错了人，这个人他半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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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2章 你过得好吗？
傅惟慈并未瞧见冯昭的目光落在哪里，她只顾着观察他是否安好，这一路奔波可曾着了风雪的寒气。
见他无恙，只是憔悴了些，稍稍放下心来，笑道：“昭哥儿变模样了。”
的确变了，脸上的棱角更清晰，眼中张扬不减，但添了几分深重。
薛之孟略有些吃味，挑了挑眉：“得，你们姐弟二人好好叙旧，我先走一步。”
傅惟慈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冯昭身后，见着薛之孟容光焕发，不禁笑道：“世子快走吧，免得书岚在家中等得急。”
被调侃却不恼，露出颇得意的模样，继而正色道：“一会儿我会把调几个人过来，冯昭把账本送上御前，难免有人狗急跳墙想除掉他，你们万事小心。”
“要不，我找个客栈住着。”冯昭提议，他不想给旁人带来麻烦，特别是当下阿姐怀着身孕，受了惊可不好了。
傅惟慈连连摇头：“客栈人多且杂，反而不安全，你在我这儿才安全，等义父义母进了京，我就把你安安全全地送过去。”史上最牛主神
这才是一个当姐姐的做法，冯家对她有恩，在梁县若是没有冯家这个靠山，她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扳倒那么多人。
送走了薛之孟，冯昭跟着傅惟慈笑眯眯的入府了，眼睛不住地往白珑的身上瞟，但从始至终她从未看过自己，不由有些纳罕，两年没到，就把自己忘了？
他还有满肚子话想问她呢，一直不开口倒跟陌生人似的。
进了堂屋，傅惟慈先让人带冯昭前去梳洗，待会儿季方就回来，三人好好说会儿话。
冯昭点头一想，梳洗那么久的时间，他可熬不住了，转身走时他佯作无意地见白珑，假装讶然道：“红袖啊，差点忘了咱们也是旧相识的，好多年没见了呢，你过得好吗？”
说罢他自己都觉着尴尬，这种不经脑子的开场白，真是蠢极了。
“谢冯少爷关心，我过得很好。”
清冷的令人心头浮上一层霜，冯昭讪讪地笑了笑，眼底的期待瞬间化作失落，半垂着头走出房门。朱门芳菲
趁着傅惟慈靠在罗汉床小憩的空档，莺歌不怀好意地凑到白珑身边，挤眉弄眼道：“怎么没见着你说的那两惨，看他对你都这般亲厚，看来是个不错的人呢。”
“你看谁都不错。”白珑没心思解释，她眼前仍浮现冯昭落寞的表情，时隔两年未见，她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莺歌瘪嘴道：“素日你们有仇吗？方才你的眼神像要杀了他似的。”
被她这么一说，白珑心底更过意不去了，自己虽不能接受他的情意，但做个熟悉的人还是可以的，倘若只当寻常熟识的人，自己的反应着实激烈了些。
等傅惟慈定了今日晚上的菜肴，白珑主动拿着菜单要去交个厨房管事儿的，路上特意从冯昭所住的客院经过。
她心底既想能偶然碰见他，又不想碰见他，踌躇要不要绕开此路时，冯昭迎面走来，一身暗红色的箭袖常服，见着白珑在此眼睛不由一亮。
对白珑来说，自己好像突然被盯住了，进退都不是，撑着一张冷漠的脸慢吞吞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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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3章 自欺欺人
“红袖，你来找我的吗？”冯昭几乎是小跑到她身边，眉开眼笑地问，把方才的不愉快都忘了。
伴在冯昭身边的下人见到白珑板着脸，小心谨慎地道：“白珑姐姐，奴才已经伺候好冯少爷了。”
“白”冯昭露出狐疑，在面前姑娘毫无表情的脸上寻找熟悉的蛛丝马迹。
“我本家姓白，珑是郡主母亲给起的字，回了盛京我便把名字改回来了。”白珑是在不爱看他小心翼翼地模样，索性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冯昭心底多少有些愧疚，当年在梁县，他曾因白珑的出身而踌躇犹豫过，如今想想着实可笑，自己又是什么出身呢？
其实和白珑是一样的，全家都是卢氏一族的下人，这般他心里便平衡，将来他若是求娶白珑，谅父亲母亲也不会敢嫌弃她出身低微。
他挠了挠头，害羞似的红了脸：“白白珑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从前哪见他这般模样，那都是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做派，白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一旁的小厮：“送去厨房给管事儿的婆子。”女总裁的霸道保镖
她决心把有些话说清楚讲明白，免得他每次见着自己都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徒惹旁人怀疑。
小厮忙抱着菜单逃离是非之地，一时间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相视而立。
冯昭凝望着白珑的眼神似乎要融化她一般，心口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似要马上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怎么都不回信呢？我寄了好多信给你。”
他鼓起勇气开口，余音里甚至带着丝丝颤抖，紧张地连耳旁的风声都听不真切了。
白珑犹豫了，不知怎么开口回答，她发现有些事情想的容易，说出口很难。
她不说话，冯昭在等，气氛有些凝滞，等冰冻的空气已让人生出一股厌烦时，她握了握拳头准备开口。
但冯昭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连半个音都没发出，冯昭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你怎么会收到呢？！你如今改了名字，我又写的红袖，门房的人就算收到了信定然不知给谁的。”欢喜禅法
不知怎么，白珑听到这样的回答，竟觉得从头到脚一阵轻松，甚至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是，我没收到。”她鬼使神差地应着，心底想着放在箱笼最底层的那二十封信，得找个机会把信处理掉。
冯昭兴致勃勃地还想再问什么，白珑自觉心虚，匆匆屈了屈膝道：“我还有事，冯少爷请自便吧。”
将余光里的身影远远抛在身后，直至毫无踪迹，白珑慢腾腾地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牵起唇角笑了笑，
如此便好了，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尽量避开他，总比摊开说让彼此尴尬好得多，即便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往往自欺欺人虽带来的轻松和愉悦，是面对现实所没有的。
白珑想依着冯少爷这种人或许过不了几日就会忘了，这种人看似专情，其实是没找到下一个目标，就像当年他单恋夏君媛，轰轰烈烈那么多年，不也是说放下便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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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4章 一道护身符
季方今日回来的比往日早，冯昭见到他忙上前拱手：“季先生好。”
当年季方曾当过冯家的教书先生，多亏冯宝成的赏识才让他的身份在梁县水涨船高。
“秋闱可过了？”季方按了按他的拳头，看着久违的面容，多少有些恍惚，一转眼在盛京过了五百多天了。
冯昭喜上眉梢，颇得意地撩开衣摆一坐，扬声道：“去岁便过了，此番来盛京既是送账本又是参加春闱的。”
“看来好事将近，有账本这一道护身符，春闱便可不必担心了。”季方坐在上首位置，一身官服尚未脱下，墨蓝色的锦缎衣料褶皱时闪着紫色的光芒。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说我这半吊子靠着这账本没准儿还能混个末流小官儿当当，再不济把我扔兵营里好好历练历练。”
傅惟慈见他坐没坐样，说话时仍一副二世祖的模样，还是那副老样子，忍俊不禁道：“你爱舞刀弄枪的，我看不如让薛之孟收了你，如今他的兵营就驻扎在京郊。”
冯昭想起薛之孟和他们原本的关系，不禁压了压唇角，闷声道：“你们瞒得我们真苦，一会儿碧波潭人，一会儿傅家庄，敢情都是你故意唬我们的，其实当时仔细观察你和傅尧与薛世子相处的细节，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怪我们当时太单纯，而祖母明知你的身份却不告诉我们，算起来你当她们的干女儿当真是委屈了。”
这些事直到盛京的消息传过去，祖母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原来当时在飘香饭庄第一见，祖母就察觉她与一位故人相似，而后她耳后的一颗痣认了出来。
后来连着父亲母亲都知道了，当时只以为傅惟慈不再想重回傅家了，便想着她总得需要一个依靠的地方，万一将来季方对她不好，还有娘家撑腰。
冯昭被瞒得死死的，沉沉地叹了口气又道：“说起来都得感谢我呢，若不然你们哪有相见的机会。”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傅惟慈随之附和，今日见到冯昭，总觉着像回到梁县一般，她开着豆腐店，季方教孩子们。
当时那些人啊，包括陈春芝啊，季老三啊，这些人似乎都没曾经那么可憎了额，原来时间能消解许多恨意。
如今留在记忆中的梁县是美好的回忆，屏蔽坏的，只留下好的，纯粹又干净的生活。
摆了晚饭，傅惟慈不能饮酒，心下不免遗憾，这种场合就该好好的痛饮一番，敞开了谈论曾经和当下的种种。
季方喝得不多，惟独冯昭多饮了不少，席散时他醉醺醺地不知嘟囔着什么东西。
傅惟慈叫明江送他回房，谁知他醉得东倒西歪不说，连人都认错了，抓着白珑的衣袖一个劲儿地傻笑。
白珑脸色难看的很，隐忍的怒气马上就要爆发，一只手已经握上腰间的剑柄，莺歌见状生怕两人出什么事，忙上前帮着明江扶起他。
冯昭醉眼朦胧，不知身边的早就换了个人，以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白珑，不顾周遭的异样的眼光，抓着自以为事白珑实际是莺歌的手，紧紧地攥着不撒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5章 三司会审
冯昭正好是侧着身子，挡住了傅惟慈和季方的视线，两人并未瞧见，但站在一旁的白珑看得清清楚楚的，登时厌恶地蹙了蹙眉。
果然是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莺歌龇牙咧嘴地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身后有两位主子在，她几乎要冲上去给冯昭一个耳光，醉酒就肆意地欺负姑娘吗？
冯昭毫未察觉自己招了姑娘们的嫌弃，继续幻想着脑海中的白珑正握着自己的手，笑得花枝招展。
等明江扶着冯昭离开，白珑勾起唇角讥笑，幸好没对这样的人动心，否则这辈子有的苦头吃了。
当晚，永嘉帝下令将孟太守与汤易胜抄家捉拿。
隔了两日，有人将神秘包裹放在大理寺卿家的门前，里面装着十余封百姓的血书，还有另一份引起朝廷震动的账本。
此事发生的突然，当日季方直至夜深才回家，进门将满是寒气的大衣脱了，在暖炉旁烤走身上的雪气。
“到底是怎么了？白珑出门发现金吾卫在街上来回巡逻，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傅惟慈身穿雨过天青色的袄子，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脚步轻得半分声音都没发出来。
季方搓了搓冰凉的手，上前牵起她的走到暖炕边，笑道：“你知道谭子睿真实身份吗？他这么一闹，盛京大半个天都得被翻起来。”
他如此说，傅惟慈就愈发好奇了，拽着他的手问：“到底怎么了？谭子睿是什么人？别卖关子快说。”
“谭子睿是御史台中丞谭大人的儿子，两年前他妹妹去寺庙进香再未回来，去年有人在寺院后山发现他妹妹的尸首，这是一个悬案。
谭中丞如此身份地位的人物都没法子，谭子睿却暗暗搜罗证据，翻来覆去地找当年见过他妹妹的人，最终将目标定为舒文骞。”他说着又搓了搓手，盯着美娇娘发怔的脸蛋笑。
傅惟慈急着知道下文，抓着他的手，催促道：“继续说。”
她从未怀疑过谭子睿的身份，当初只以为他自恃清高抑或是贪心不足，不曾想他竟揣着这么大的计谋。
季方捏了捏她手感滑腻的脸颊，继续道：“今日大理寺卿在家门前发现的十余封血书，是之前被舒文骞害死的年轻女子的家人所写，字字句句控诉了舒文骞如何逼迫他们的女儿，又如何威逼利诱不准他们报官的。
大理寺卿见案情重大，再看另有账本，里面是除了远侯府这些年为摆平人命所花出的银子，还有舒文骞贿赂朝廷命官的钱财记录。”
傅惟慈闭上眼睛，耐着性子想了许多，谭子睿那样的人着实可怕，筹划了一年就等今日。
“陛下震怒，命三司会审，御史台，中书，门下，全力调查此案，但凡出现在账本上的名字一律囚禁在府，等候传唤。”季方说罢打了个哈欠，今日连翰林院都忙了起来。
突然，傅惟慈牵起唇角冷笑道：“他帮我们替戴家打官司只是第一步罢了，他只想将吴竹青除掉，吴竹青的赌坊一直是舒文骞的钱库。”18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6章 找谭子睿讨人情去
这个谭子睿竟把他们都算计进去了。
傅惟慈抿了抿嫣红的双唇，沉眸盯着炕几上的茶盏：“好一个谭子睿，看来从替戴家打官司时起，他就开始算计我们了，还有他给我的账本，分明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把账本送上去。
先把永嘉帝怒火挑起，再把舒文骞送到刀口上，他这一招够阴毒的。”
季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账本是冯大人送入京的，和他半分关系都没有，没人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我甚至怀疑替我们帮戴家打官司的另有其人。”
他自今日得知谭子睿是御史台中丞的儿子，便让调查了谭家人，特别是生意往来和女子，毕竟能和舒文骞扯上关系的要么是银子，要么是女子。
果不其然，谭子睿的妹妹两年进香失踪而后发现尸体，这件事儿最为可疑。
从得知这一切时起，季方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盛京大状另有其人，而他只是想借这个身份参与到搞垮城东赌坊中来。娘子，妙不可言
一定不止如此，谭子睿定还有其他的手段，彻底断了定远侯府的钱财来源，舒文骞没了银库的支撑又没了老本挥霍，想收买人摆平此事就难了。
“打官司另有其人，他把我们支去东山，应该就是怕露馅儿吧，这个人太可怕了，竟然装得这么像，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了。”傅惟慈心下觉着被人算计不是滋味，但又觉得谭子睿这样的人太聪明。
她笑了笑，反正这件事里她没吃过亏，吴竹青这个混蛋也已伏法，还能借着他的账本把冯家弄到盛京来。
季方同她一样，算计与不算计无妨，关键是此事里得了多少好处。
而且他现在觉着谭子睿这个心思缜密，又擅伪装，是个可用之人，他起身走到书案，执笔写下谭子睿三个字，笑道：“汤易胜的儿子汤伯中在舒文骞的身边鞍前马后，看来这次能把汤家，孟家，定远侯一锅端了，连着孟家在盛京做生意的、做官的都被连累了。”
“咱们就喝着茶看着戏，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去找谭子睿讨人情去，被他算计一场，又送了人，送了银子，他可欠咱们老大的人情了。”傅惟慈往引枕上一歪，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神途诛魔
接下来的几日，盛京城内人心惶惶，金吾卫受永嘉帝的口谕，抓人抄家，此案迅速扩大，涉及人员广泛，随即从小三司会审交由大三司会审，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审理。
定远侯一家被关在大理寺牢狱之中，如今的定远侯门厅凌乱灰败，东风瑟瑟中格外的萧条。
收受银钱，贿赂命官，草菅人命，舒文骞最宠爱的小妾又是个杀人犯，被季府赶出家门竟被定远侯府收留了，永嘉帝被这一桩桩一件件气得雷霆大怒。
此案牵涉人员之广，有盛京还有扬州城地方官员，四方小院的灯彻夜不休，起先被抓住的老臣被白珑从怡红院温柔乡里带进了暗室地牢。
黄太监的半截名单没了，那就要撬开此人的嘴巴了，万一有人牵扯其中，在牢狱中被折磨而死，许多线索便会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7章 最后说会更愤怒
傅惟慈想知道更多当年的细节，她想知道一代帝王究竟为何对自己的儿子起了疑心，甚至痛下杀手。
即便名单上这些帮凶要死，也必须得死在她的手里，一个一个都去给靖王陪葬，都去底下给靖王磕头认错。
被关在冰冷地牢内的人正昏睡着，白珑在他的酒里下了足量的nn，足够他睡上几个时辰的。
傅惟慈带着面纱站在一滩烂泥面前，一把年纪贪恋青楼红馆，为老不尊，这种人给先帝出馊主意，靖王怎么会有好下场。
“奴婢在怡红院时，发现刘忠的人正在找他。”白珑边说边扶着她走出地牢，关上暗室的门。
傅惟慈嗤笑一声，望着高几上摆放的记住绿梅，沉思道：“刘忠不是想替大越百姓起义吗？怎么还惦记着替靖王洗冤了？”
她转身坐在圈椅内，深邃的眸子透着点点细碎的光亮，轻笑道：“看来是很咱们积上仇了，找个人劝劝他，凡事以大业为重。”
自从刘忠他们内外相应地逃了出去，季方就意识到往对方队伍里安插眼线的重要性，前些日子就将一个年轻人送去了刘忠的队伍里，中间费了不少工夫。云行流水间
这个人寻常时候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埋就要埋的深一些，耳旁风可以吹，但危险的事不能去做，指不定将来有什么大用途。
季方从翰林院出来便朝着四方小院来，梁密坐在廊庑下擦拭着长剑，目光盯着月光下散发着冷光的剑刃，缓缓开口道：“永嘉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郡主？”
“再等等。”季方同样目不斜视，两人好似都在自言自语一般。
“不管拖多久，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现在说和以后说都会愤怒，没准儿拖到最后说会更愤怒。”梁密慢慢地将长剑插回剑鞘，起身朝着走廊尽头的黑暗而去。
季方面容平静望着屋内晕黄的烛光，脚步渐渐有些犹豫，他偏过头朝梁密离开的黑暗尽头看了一眼。
傅惟慈半卧在罗汉床小憩，听见推门声便睁开眼，盯着屏风，感觉有人影投下一片黑暗，紧接着季方的声音响起：“我接你回家。”呆萌仙妻：神君很护短
“秦大人还没醒呢。”她起身朝他靠近，眉眼多有困倦。
季方拿过披风替她披好，又将宽大的连帽戴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语气轻轻地道：“不急，他好处拿惯了，即便是醒了也得耗上几天。”
傅惟慈观察着他，总觉得他的眼神多有闪躲，不敢看自己似的，她没吱声，跟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
不等她出声，季方先侧身将她搂入怀中，抱得紧紧地不撒手，柔声问：“你今日是不是累了？”
“还好，总觉着你说话有气无力似的，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傅惟慈略有些忐忑，杏眸盯着他带着寒气的衣襟，又问：“我傍晚时想了想，十一个人未必都得抓回来，找两个主要的盘问，其余得只要不掀起大浪就好。”
“嗯，都听你的。”季方用下巴蹭着她的下巴，眼底浮上几分愁思，但语气仍故作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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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8章 给我银子，我什么都说
傅惟慈觉得季方近日有些别扭，这种别扭的感觉久不散去，于是她几乎整日待在四方小院，生怕他有什么困难瞒着自己。
冯昭竟真的去了薛之孟驻扎在京郊的兵营，连着几日见不着人影，众人皆以为他努力上进，其实他是羞于见人，特别是羞于见白珑，喝醉酒那日的事他记起来大半，隐约想起自己握住了白珑的手，小巧又细腻的皮肤，那种触感他至今不曾忘。
他怕白珑把他当成占她便宜的小人，便灰溜溜地躲出去几日，等她把这事儿淡忘了再回来。
冯昭平日里可不是知难而退，缩手缩脚的人，但遇着白珑就好像气势不足，当初追求夏君媛是一门心思的对她好，除了对她好，还志在必得。
现如今对白珑却做不到志在必得，因为他实在没办反从她的脸上看出喜欢抑或是厌恶的表情。
从前在梁县，白珑还是红袖时，凶是凶点，可表情起码是丰富的，可这次再见她，那张脸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冯昭怂了，生平第一次面对姑娘家发怵。契约恋人：冷少的亿万新娘
他不在府中，傅惟慈来往四方小院便不必找诸多借口，她一心处理秦大人的嘴巴，暂时顾不得外面的情形。
这位秦大人生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老得满脸皱纹，难掩一副纵欲过度的虚浮模样，傅惟慈穿着宽大的黑衣，衣袖和裤腿里塞了许多棉花，伪装成一个四肢粗壮，大腹便便的胖子。
她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距离这位秦大人很远，看着手下的人把烧红的铁举得高高的，上面散发着滚烫的热气，在凛冬里格外的醒目。
秦大人直勾勾地盯着烧得发红的烙铁，贪欲过度的眼睛难得聚焦，高声喊道：“你敢用刑，我就咬死不开口，你敢碰我一根毫毛，就算是掰开我的嘴，你们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不用掰开你的嘴，直接把烙铁塞进去，你就算是想说都晚了。”傅惟慈端望着远处的好戏，眼梢勾起一抹讥讽，漠然道：“塞。”
我自仙界来
秦大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肉圆子似的脸煞白，情急之下连嗓音都尖细地如同频死的斑鸠：“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只要给我银子，我什么都说。”
他本不想主动开口的，这些日他挥霍的都是从这儿得来的银子，在怡红院一掷千金，荷包早就空空如也了。
正巧他又被抓来了，醒来时见到熟悉的地牢，心下多有庆幸，又可以拿一笔银子了，怡红楼新来的姑娘还没呢。
秦大人醒来之后的主意打得好好的，等他们先开口，看看这次能得多少银子，然后自己在斟酌着多要些。
他心里也没谱，自己知道的这些内情究竟值多少银子，万一说少了不是亏了？可惜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要下狠手。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主动提出商量，他遥望着角落里一身黑衣的女子，做低姿态乞求道：“我只要五百两银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9章 是无用功啊
毫不留情的一个字，在空荡荡的地地牢内分外明晰，甚至还有余音回荡着，用火钳夹着烙铁的男人正步步逼近，秦大人吓得腿脚发软，龇牙咧嘴地闭上眼睛喊：“三百两，三百两。”
傅惟慈听到这个数字不满意地蹙了蹙眉，连连摇头道：“秦大人，银子这东西再好，咱得有命花不是？要不你死了我多少点纸钱给你？”
“二百，二百，二百。”秦大人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从背脊泛起一阵阵的寒气，从头皮到脚趾又冷又麻。
他死死地闭着眼睛，始终听不到有应答的声音，二百两居然还嫌多？比起之前给的完全是九牛一毛。
他狠了狠心，几乎是咬着舌头喊出声：“一百，一百，一百两我就都说。”
远处那女子的轻笑声传来，轻飘飘地钻入耳朵里，秦大人觉得周身泛凉，睁开眼睛朝远处黑暗的角落里望去。
“秦大人太客气了，我听说您看上怡红院新来的姑娘了，想来是个标致的人物，不如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今晚我就把人送到你府上去。”傅惟慈眉眼弯弯地望着紧贴墙根的老头子。天下城：逃婚郡主
秦大人垂下双眼细细想了想，替一个姑娘赎身起码得三百两，何况是容貌身板都是极品的雏儿，怡红院的老鸨肯定会狠敲一笔的。
那姑娘可比一百两银子贵重多了，占便宜的买卖谁不做，而且等那姑娘进了府，那就是自己独享的，这种美事儿此生头一遭。
他爽快地应下，自己长长吁了口气，盘腿坐在枯草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当年先帝策划靖王冤案，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这群人在眼前献计献策？”傅惟慈最想知道这个答案，她想知道这个极有可能是她祖父的先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先帝的主意，我们一众人都是听命于先帝的。”秦大人毫未深思，郑重地回答了此问题后，又多说了一句：“姑娘，你们追查当年靖王一案是无用功啊，靖王的冤屈和牺牲都是先帝一手策划的，如今先帝薨逝，你就算想报仇总不能去地下找他吧？废楼的秘密
我们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必须得听从圣令罢了，你就算是杀了我们也不能替靖王报仇，不如今日咱们做这最后一笔买卖，从今往后你们就别再找我了。”
这个老奸巨猾的鬼头，装作一副苦口婆心为你好的姿态，实际上是想脱离四方小院的掌控。
傅惟慈没理会他这番话，眼底的笑意被冷漠替代，凝声问：“除了你，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秦大人微怔了片刻，闪着精明的双眼低垂，肩膀起伏了下，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我要是说出这些人，还能活下去吗？”
“先帝薨逝，谁会追究呢？你们一共十一个人，你不说自有其他人说，但这份好处可就不是你的了。”傅惟慈偏着头，她知道他一定会说的，若是犹豫那就再加筹码，一点一点的动摇他的决心。
秦大人犹豫不决地眨着眼睛，这对他来说有些为难，事关先帝任何事他都能说，毕竟死无对证，但那些个活着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找自己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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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0章 朝中三人是谁？
傅惟慈倚在木桌旁，略有些乏了，略有些不耐地道：“怡红院的姑娘，再加一百两银子，你若是再犹豫，这一切就都没了，而且怕你泄露秘密，我们会毒哑你，砍了你的双手，让给你说不得，写不得。”
秦大人心底衡量利弊的秤，一下子倾斜到傅惟慈这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有一百两银子，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日子就在眼前。
而且若是不说，今日就得横着进来横着出去，不如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他保命要紧。
“好，我都说。”
“聪明。”傅惟慈眉开眼笑地夸赞，心情大好地轻笑出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告诉我们，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自会保你的平安。”
这句话使得秦大人心底的顾虑消散了些，他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坐着，地牢内随着他陷入沉思而静默了片刻。
“十一个人，这些年死了三个，先帝一死，剩下的八个人战战兢兢度日，那么多条人命都冤死他乡人的年纪大了，总会反思曾经做过的事。”异域人族崛起
秦大人说着自嘲地苦笑两声，抬眼朝着远处的傅惟慈望过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近些日子我总会梦到靖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是诸多皇子里最出众的，他走到我面前叫我一声秦叔，问我怎么不救他。”
傅惟慈缓缓握紧了拳头，从心头升起的怒气使得她目露寒光，如冰棱一般锐利的棱角刺得人如针芒在背。
“如今的八个人，有三人在朝中为官，其余五人留在盛京的四人，剩下一个在乌汗城。”秦大人细细回想那些人的容貌，似乎都模糊了。
时过境迁，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他们一个个都老了，可即便所有记忆都模糊，有关靖王的记忆仍不会淡忘。
傅惟慈回忆黄太监给的那份名单，那些人多半是朝廷重臣，但都因年岁高而致仕了，现如今都同秦大人一般享受着尊荣的头衔，而无实际的权利，惟独一人远在乌汗城，似与朝廷已无任何瓜葛。妖怪人间维和局
这个黄太监果然老奸巨猾，在他手里握着的六人，三个已经死了，他没如实相告，还把这三个无用的人名当成筹码。
如今只有朝中做官的三人不知是谁，她不愿再听秦大人忏悔过往，索性直截了当的问：“朝中三人是谁？”
“御史台大夫葛家英，中书省右侍郎岑长东，礼部侍郎苏子仓。”秦大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这三人当年只是初出茅庐的双十少年，如今也成了大齐的中流砥柱，你们切记要小心这三人，特别是岑长东，他这个人最难应付。”
这三人至关重要，而且身居要职，当晚四方小院就派出几人前往调查这三人。
秦大人在四方小院住了三日，一剂汤药下去，再醒来又在怡红院内，老鸨将貌美如花的姑娘交到他手中，笑得绿豆小眼都埋在满脸的肥肉里。
他搂着美人儿欢天喜地回了府，儿子儿媳本想将烟花女子关到门外，但看在一百两银子的份上，满脸不情愿的准人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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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1章 苏子仓逃命
事情真不凑巧，跟踪了三日，发现礼部侍郎苏子仓在秘密地转移家产，而且打算将妻儿送走，这些可疑的举动，自然而然地令人联想到定远侯府的案子。
傅惟慈抱着愈发大的肚子，侧身坐在圈椅内，深吸了口气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转移家眷和财产，未免太引人注意了。”
“大约是想拼死一搏，等大理寺查到他头上，再走就来不及了。”季方蹭到她身边坐着，略有些粘人地把下巴放在她的脖颈窝里，眯着眼睛道：“听说金吾卫已经盯上他了，咱们得把人从金吾卫的手中抢过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和金吾卫抢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但当下除此之外没更好的法子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总觉着季方这几日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但凡无人在时，他便凑过来蹭蹭，想得到更多的爱抚。
回应她的是紧紧的拥抱和滚热的气息，季方紧贴着她的脸颊，连呼吸都紊乱了，好一会儿才平静道：“无事，等这阵子忙完，我好好在家陪着你。”最强道皇
又过了三日，金吾卫严查苏宅，发现苏宅已无人可寻，礼部也寻不到苏子仓的身影，当晚盛京城内封起了宵禁，金吾卫彻夜寻找苏子仓。
变卖了家产的苏子仓躲在城边的一处马棚里，脏兮兮的脸融在夜色中，一身灰土土的衣裳被厚厚的杂草覆盖，从表面来看根本无法察觉是个人。
马棚外的脚步声隔半个时辰便会响起，苏子仓想今夜必须得躲在城门边，等明日一早打开城门立即出城，不然等到有人发现他就晚了。
半个时辰连城门的边儿都够不着，他跑到半路便会被金吾卫给抓住，一旦被抓住，活下来的希望就渺茫了。
他还有妻子儿女，还有老母亲，如若他死了，他们如何活下去？而且变卖的银票大部分是昨日拿到手的，他必须要活着出去。
隔一会儿便响起的脚步声加剧了他内心的紧张不安，苏子仓闭着眼睛逃避现实，悔不当初，本以为定远侯府会是盛京城内最稳的靠山，被一时贪念n控制。重生之等你长大
这些年他好处没捞到，替定远侯府擦屁股的事儿没少做，现如今又要被牵连，他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冤的人了。
夜愈发深了，铺着干草的地面仍不住地冒着寒气，苏子仓有些躺不住了，他尝试缓缓地蜷缩身体，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贴着马肚子躺着。
他冷得直打颤，上下牙不受控制地发出喳喳的碰撞声，他自小没受过这份罪，他忍不住了，必须马上逃走。
等下一波脚步声离开，他就要动身往城门的方向跑，哪怕是从城墙上爬过去，他也必须要离开盛京城，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试一试。
他走等右等都听不见脚步声，寒冷让他无法保持不动，他小心翼翼地蜷缩了两下腿，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膝盖。
脚步声响起，他又马上装死，立着耳朵听渐行渐远的声音，然后抹黑站起身，冲着金吾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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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2章 败局已定，插翅难逃
跑起来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黎明前夕格外明晰，苏子仓跑起来便后悔了，但想要停下来没准就要被金吾卫的人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跑下去。
悬着一颗心不敢回头，生怕耽误机会逃命，他只想躲在城门旁，跟着第一波出城的人离开，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隐约听见身后有纷乱的脚步声，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朝城门的方向跑。
那些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金吾卫的人紧随其后，其中领头的人高声喊道：“追，你们两个去东边拦截，你们两个去西边，其余的人跟我一起追。”
苏子仓来不及害怕，他甚至没多余的情绪的去害怕，他拼命的跑，在夜色尚且能提供掩护时往有人的地方跑。
他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濒临绝望所爆发出来的求生欲，让他没用半个时辰就来到城门不远处，不远处有出门做生意的人正守在城门边。
夜色似浓雾一般渐渐消散了，他已经逃离了金吾卫最密集的地方，极快地走到一辆马车旁，借由一辆马车挡住自己的身影。全能邪才
当他停下脚步佯作寻常人不紧不慢的赶路，身后那些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听不真切了。
苏子仓深深地吁了口气，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能侥幸从金吾卫的追赶中逃脱，已经捡回了半条命，只要城门开的及时，他能趁着金吾卫没查到此处时离开，那便万事大吉了。
周遭人们的脚步声，身旁车马的轱辘声让他心底的惶然不安渐渐平稳些，这些平日里令人心烦的声音莫名地安抚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紧随着缓缓行驶的马车往城门的方向去。
苏子仓拢了拢衣裳，冷得浑身哆嗦，脚底下硬邦邦的土地散发日出前的阴寒，他尽量缩着肩膀待在马车边，让人误以为他是跟随马车的小厮。
随着城中钟楼的声音响起，城门外的人越来越多，苏子仓看着他们从腰间掏出钥匙，马上就要插入铁锁口。
人群外嘹亮且威严的一声慢着，彻底击碎了苏子仓燃起的希望，这个声音正是方才在后面追赶自己的人。无敌高手混校园
“逃犯苏子仓在城中窜逃，我们要检查每一个出城的人。”为首的人一挥手，身后的人便从人群中挤到城门旁。
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与画像中的人对比一番，苏子仓进退两难，前有人检查，后有金吾卫围着，他被夹在中间，败局已定，他插翅难逃。
出城的队伍在缓缓的向前移动，苏子仓手脚发软，额头冒冷汗，难道就这样被抓？分明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现如今还要送命？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做官二十多年竟落得这般下场，他故意放慢脚步，腾出更多的时间让自己思考。
正在他心如死灰一般绝望时，身旁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里面的女子带着面纱，冲他微微一笑：“苏大人，上车吧。”
傅惟慈观赏一个人在绝境时的模样，总会幻想当年靖王在大越是如何的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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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3章 苏大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盯着苏子仓表情微怔的脸，俏笑道：“苏大人若是不想死，就乖乖上马车，再晚一会儿我可没办法去黄泉路上把你拉回来。”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竹帘被倏地放下，苏子仓不由惊了一跳，他毫不犹豫地跳上马车，还有比此时更糟糕的吗？还有受折磨，受死更令人恐惧的吗？
他在心底给出否定答案之后，人便钻入了马车内，成年男子在马车内只能弯着腰身，他垂头盯着面前一主一仆打扮的女子，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傅惟慈当下没工夫跟他解释，拨开身下的软垫，敲了敲木板，发出空荡荡的声音，她笑道：“委屈苏大人暂时躲在夹层里，为了您自身的安全，您最好别发出一点声音。”
白珑横了一眼苏子仓，起身将一整块木板抠了出来，底下是狭窄且封闭的空间，想要躲一个人进去，必须要蜷着身子，而且盖上木板连活动手脚的空间都没有。
这样一个会把自己挟制住的藏身之处，令苏子仓忐忑起来，他盯着空隙琢磨了半响，不停地揣摩这两人究竟是何用意。
一旦躺进去，她们若是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傅惟慈洞察了他的犹豫，笑容里略带了几分挖苦之意：“苏大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子仓一声不吭地蜷缩在马车的夹层内，盖上木板，再铺上棉垫，马车内仍是主仆两人，丝毫察觉不出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迹象。
白珑将炭火盆推到傅惟慈面前，驱赶了苏子仓带进来的寒气。
躲在木板底下的苏子仓丝毫未发觉马车转了个方向，并没有朝着城外的方向去，而是调转马头往城内走。
金吾卫见到有马车靠近，立即有人上前检查，掀开车帘见到里面坐着一位寻常妇人，盖着薄被坐在窗边做针线活。
白珑赔着笑脸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金吾卫的人只睨了一眼里面的景象，不耐地甩下帘子：“没事没事，赶紧走吧。”
躲在马车夹层内的苏子仓深深地喘了口气，看来是蒙混过关了，只要能走出盛京城，他就不用死了。
马车方行驶不远，金吾卫为首的男子用大嗓门喊了声慢着，他疾步走上前，亲自检查了车内。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可疑的男人？”此人说话十分蛮横，透着几分阴厉的眸子盯着傅惟慈，一大早进城的妇人，不做生意不办买卖，本身就很可疑。
“官爷，我们坐在马车里怎么能见着外面的人啊？”白珑从容淡定的回答，未露出半分可疑的痕迹。
“一大早进城做什么？”
如此声色俱厉的诘问，若是换做平常，白珑早就发作了，但今日她得装模作样的偏过这些金吾卫。
她起身跳下马车，用手掩口小声道：“我们不是进城，是不想出城了，早上我们夫人和老爷置气要回娘家，走到城门口又后悔了，毕竟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比得上盛京城的舒坦。”
白珑如此说，此人才放下警惕，但仍不放心地检查了马车的底下，生怕有人躲在下面似的。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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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4章 他是自己的父亲
躲在木板底下的苏子仓慌了神，他方才听见金吾卫问话了，问她们进城做什么？他们应该是出城才对啊，怎么会是进城呢？
但这个节骨眼他又不敢乱动，万一被金吾卫发现别说出城，连一层皮都得脱，苏子仓蜷缩着身子躲在夹缝里，他开始琢磨马车内的女人究竟是谁。
马车又开始晃动了，车轱辘的声音听得格外真切，不知过了多久，先是入耳略有些喧闹的动静，而后静悄悄的像走至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
苏子仓又冷又饿，他盘算着既然从金吾卫的手中逃了，现如今这两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索性找个机会赶紧逃跑，再找机会出城去。
马车缓缓停下，他听见木板上方有轻微的声响，想来是人走动的声音，他想两个女子总能打得过的，他一个大男人直接推开她们就跑，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用担心被抓。
当木板被敲响，他推开木板，映入眼帘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面容凶狠，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随即，不等苏子仓发问，甚至没等他看清楚两人的相貌，一团麻布便塞进他嘴中，一个黑布罩子直接将他的头蒙住。让我打一架快穿
傅惟慈站在冰天雪地里望着不停甩动胳膊却被架着进门的苏子仓，吸了口似含冰凌的空气，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纾解。
先帝同这些人一起害死了靖王，现如今她再想起靖王，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是自己的父亲。
白珑上前扶着她往院里走，低声道：“郡主，奴婢扶您先回府吧？这人不饿上几日怎么会张口？”
“不，苏子仓惦记他的妻儿才会急着出城，这会儿他正心乱，越大他越容易答应。”傅惟慈疾步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天没亮就起来了，您身子吃不消的。”
“无妨，这笨重的身子总要活动活动些才好，一味的养着不利于生产。”她伸了伸腿，浑身的筋骨似还在沉睡中未醒，这样冷冽的冬日清晨，似乎把世间万物都冰冻住了。
苏子仓头上罩着的黑布极其厚实，地牢里昏黄的烛光半分都没有泄露进去，等两个大汉将布罩掀开，又把他嘴里的麻布团去了，他才看清眼前的状况。天魔方
昏暗的地牢内摆放着好几排的刑具，烛灯闪烁，使得本就幽暗的周遭添了些可怖之感。
不远处的木桌旁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侧着身子，优哉游哉地品着茶水，似乎根本没发现地牢里多了一人。
苏子仓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终于认出她就是马车里的女子，想走上前问个究竟，动了动手脚发觉被铁链捆住。
他朝四周观察了一圈，大约七八个人守着，看起来都有武功傍身，他扬声喊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傅惟慈没做声，她专心致志地品味茶杯里的牛乳，仿若未闻。
“你们到底是谁？”苏子仓知道这群人不会是朝廷的人，他们一个个身穿黑衣，浑身上下一股戾气，倒像是行走江湖的帮派。
可他与江湖上的人半分关系都没有，更没可能招惹他们，这群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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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5章 开门见山的说话
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直到轻微的声响后，走进一位脸蒙着黑布的男子，从此人周身的气度来看，此人应该这里地位最高的。
“你们抓我来干什么？”苏子仓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流逝，他越来越慌，越来越忐忑，总觉得面前这些人比外面的金吾卫更渗人。
单看这些整齐摆放的刑具，上面还有沾染的血迹，可见他不是第一个来过这里的人。
季方冲着傅惟慈微微一笑，按着她的肩膀表示她辛苦了，本来他想亲自去一趟的，但金吾卫毕竟是朝中的人，倘若将来在永嘉帝面前碰了面，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就不妙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苏子仓的声音都变了腔调，底气不足地虚浮，像是已经预见了自己不妙的处境。
季方转过身，负手盯着面前慌张无措的苏子仓，语调平缓地道：“苏大人太不小心了，这种时候变卖家产，送走家眷，不是明摆着心里有鬼吗？”
“你们是什么人？”
俗人的奋斗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命？如今盛京城内到处都是缉拿你的人，你可知道夹带私逃是死罪啊？”季方语气轻松，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你不想活了无妨，你妻儿家眷都会受到牵连，即便他们逃出去了，身无分文怎么过活？”
“你想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苏子仓猜不明白这些人的目的。
他的脑筋本不如其他人，否则不会二十了只混了礼部侍郎，人家御史台大夫，一个中书省右侍郎，都比他地位高，权势大。
所以他一时情急才做错了路，竟投奔了定远侯府，现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季方理了理袖口，眸中噙着几分浅笑道：“咱们开门见山的说话，我们为的是二十年前的一桩冤案来的，不知苏大人可还有印象？”
二十年前，这是个敏感的时间节点，苏子仓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一桩冤案，这四个字令他心惊。
“你说什么我听c听不懂。”极道天虚
“二十年前你们为除掉靖王，冤枉他与大越谋反一事，苏大人可想起来了？你如果再听不懂，想必这些刑具能让你想起一二。”傅惟慈将一壶牛乳都喝光了，温热的牛乳让她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出口的话格外的绵长有力。
苏子仓身形一凛，动了动嘴唇半响没发出声音，二十年前他刚入朝廷为官，父亲花了半辈子的积蓄给自己捐了一个官。
初出牛犊不怕虎，这点在他身上印证了，从未接触过官场的他一味听从旁人的意见，竭尽所能的讨好先帝，以此希望仕途一片光明。
所以当他有机会成为先帝的心腹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先帝面前，尽职尽责地替他排忧解难，包括一同筹谋靖王谋叛一事。
现如今这件事却成了他最不愿想起的事，今日突然被人提起，竟然不知如何反应，究竟该不该承认？他们追查二十年前的冤案有什么目的？
“靖王谋逆，先帝割舍父子之情保住大齐江山，此事算不得冤c冤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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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6章 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苏子仓编造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们，连他自己都觉着心虚，为保大齐江山为消除先帝心中的疑惑才是真的。
季方不满意地摇了摇头，略有些遗憾地道：“看来苏大人同前两位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前两位苏子仓猛地抬眼望向季方，匪夷所思地晃了晃脑袋，震惊地问：“哪两位？”
“这就不是您该操心的事儿了，你只要把该说的说了，我们自然会放你活着出去。”季方迎上他的视线，微微弯起的眉梢透着些许讽刺。
傅惟慈杵着下巴望着苏子仓，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慌，精彩的令人移不开视线，她牵起唇角道：“不知苏大人喜欢哪种刑具呢？您挑一个，今日定会满足你的。”
“不c不，我哪个都不喜欢c都不喜欢。”他说话变得语无伦次，额头开始不停地渗汗，浑身像被冷汗浸得潮湿黏腻。
季方走回傅惟慈身旁坐下，两人坐在同一条板凳上，同时望向苏子仓。
傅惟慈摆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又道：“你最好提供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这样我们才能放你出去，或者把你送出盛京，去和你的妻子儿女团聚。”
最后一句话让灰头土脸的苏子仓抬起了脑袋，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沉思道：“我如果说了，你们帮我出城和妻儿团聚？”
“我们只能保证送你出城，至于你和妻儿能不能团聚，我们鞭长莫及。”傅惟慈将分寸拿捏的很好，这点子足够让他松口了。
出城，对于如今的苏子仓来说是极不容易的事，金吾卫把盛京城都戒严了，他就算有双翅膀都难飞出去。
换句话说，能出城就是有极大的机会能活下去，能和妻儿相见。
这种机会对于一个濒死的人犹如天赐良机，他如何能犹豫？苏子仓只想了一会儿便道：“你们要保证我能出城，否则一旦我被抓了，我就会将你们的事告诉金吾卫。”
季方听见他松口，偏头与傅惟慈相视一笑，保证道：“那是自然，你只要肯说，明日一早就能送你出城。”
说出实情与活命并不冲突，苏子仓深吸了口气，脖颈上青筋显露，鼓了极大的勇气道：“二十年前靖王与大越谋逆的确是被冤枉的，当年所有的证据都是我们安排的，包括书信往来，还有在靖王府中搜出的大量黄金白银，都是先帝命我们一点点转移进去的。”
他动了动手脚，铁锁链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牢中极为清晰，接下来他所坦白的与黄太监，秦大人所说的无异。
“先帝对靖王殿下的疑心并非一日两日了，依我看当时只是一个契机罢了，或许他本想将靖王殿下送的远远的，但随后又觉得不甚安全。”苏子仓最后补充了一句，表明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陷害靖王与大越勾结谋逆的建议是谁提出来的？”季方抱臂盯着苏子仓，不能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这是唯一能判断他是否撒谎的外在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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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7章 休沐的日子很频繁
“是黄太监，他当时是先帝最信任的人，这个建议是他提出来的。”
傅惟慈当即冷哼出声，着个阴险狡诈的死太监，居然把这么大的责任推开，果然宦官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季方脸上阴沉，继续问：“从大越传递消息进京的人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是不起眼的小官，是我爹给了秦大人好大一笔钱，秦大人才把我带到陛下跟前的。”苏子仓微微扬起声音，抬头看了看季方：“秦大人爱财，你们找到他，给他点儿银子，他什么都会说的。”
这一招他们早就用过了，秦大人同样不知是靖王身边的哪个副将进宫误传消息，这个人是压垮先帝心中最后一丝信任的关键。
“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一会儿只要在纸上按个手印，明日一早就会有人送你出城。”季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傅惟慈，两人一同离开地牢。
苏子仓方才所言皆有人书写下来，递到他面前让他按下手印为证。
地牢里除了两个看管他的大汉，其余人都离开了，四周安静地令人浑身不自在，苏子仓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所处之地应是盛京内最安全的地方。
起码远离了金吾卫，远离大理寺。
晌午时有人送了饭菜，他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抬不动手腕上沉重的铁链，便低头扒拉饭菜，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他得养足了力气，等明日一早出城就朝扬州城的方向去，他答应母亲和妻儿在扬州城过起小日子的。
傅惟慈躺在季方的怀中睡了两个时辰，她睁开眼睛盯着季方衣襟上的祥云图样，声音慵懒地问：“你近日休沐的日子很频繁，会不会惹得其他人不高兴啊？”
算起来季方已经连着好几日不曾去翰林院了，无故旷工会被御史奏一本的。
“我经常陪你不好吗？”季方睁开双眼，收紧了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些。
“好是好，但你表现不良，怎么得陛下赏识？朝中那两人都不是轻易对付的角色，只要他们的话在朝中有一定的分量，咱们的事就难成。”
御史台大夫和右侍郎，都不是寻常官吏，想要洗清靖王的冤屈，御史大夫和右侍郎是最大的阻力。
这就意味着季方手中权力必须足以抗衡他们的阻力，否则复兴大越，为靖王正名只是一场空谈。
“放心，我不会误了正事的。”季方眉宇间添了几分愁容，重新合上眼睛搂着她假寐。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看向虚无的空气，若有所思地问：“阿慈，如果成就大业需要你做出牺牲，可能会发生些你不愿发生的事，你可能接受？”
傅惟慈缱眷的困意被这番话惊醒，她沉默了半响，轻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从开始这个计划时，我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尽情地放马过来，我什么都能接受。”
她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她静默了一瞬等待季方的反应，但并没有回应，她所期待的坦白并没有如期发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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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9章 一封密信
同等价值的东西，就是先帝设计靖王大越谋逆的关键线索亦或者关键证据。
苏子仓面色一怔，他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猛然想起一件东西来，这东西事关这桩冤案，而且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用它来**儿的命再恰当不过了，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那没用的东西会派上用场。
想到事会有转机，苏子仓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这样东西能换得他一家团聚，让他如何不紧张。
他按着心口，尽量平复着绪道“当年先帝给我们的密信，要我们想办法从宫外运大量的金银进宫，作为污蔑靖王敛财的证据。”
季方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你所说可是真的”
苏子仓哪里敢犹豫，现如今他妻儿在金吾卫手中多待一刻钟便多一份的危险，他一时半刻都迟缓不得，连忙道“是、是真的，就在我妻儿所乘的马车上，你只要有办法把我妻儿救出来，我们自当会把这封密信交给你的。”
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金吾卫定然有内应，否则他不会什么都知道，更不会说什么金吾卫传来消息。
救了再给季方还没糊涂得随便信任一个人，他垂头思虑了一会儿，提议道“我派人去找尊夫人的马车，再派人将尊夫人救出来。”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苏子仓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妻儿，急切得脸颊发烫，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虚无漂浮。
季方从地牢出来将脸上的黑布摘下，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苏子仓有一封信在他妻儿的马车上，先让人去搜查马车。”
傅惟慈几乎想要拍大腿叫好，这一招空手白狼做的真妙，她捧着肚子深深地呼出两口气“苏子仓的妻儿什么时候放”
“等明一早，让朗叔带着他们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切记不能让他们听见咱们人的交谈声。”
翌，天还未亮，朗叔指挥人从房中将苏子仓的妻儿带出来，一妻一儿一女，头上皆罩着黑布，他们眼前除了黑漆漆的眼神再无其他的。
一人将他们送到后门的马车旁，几人将他们送进马车内，绕着盛京城内行了一圈，又绕回四方小院。
三人坐在马车内立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但直到被人推进门内，他们仍分辨不出究竟去了哪里。
此时，季方和傅惟慈正躺在上酣睡，先帝给苏子仓的密信正在枕头底下，又这个证据在手，替靖王伸冤便更多了一份保障。
这一夜傅惟慈睡得极为安稳，握着先帝亲笔所写得密信，就握住了一半的胜算。
苏子仓在天蒙蒙亮时见到自己的妻儿，一家四口在房内抱头痛哭，这种重逢得来不易，昨他们险些就此一永别。
一家四口冷静下来分析了许多，普遍认为这些救他们的人都是好人，苏太太更是劝说苏子仓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
但事过去了二十年，许多微小的节早就记不真切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0章 乍暖还寒
对季方和傅惟慈而言，这封信便足够了，而且看苏子仓替妻儿担忧害怕，想必算不得穷凶恶极之人，如果能为将来翻案增添一个人证，那就更好了。
所以季方特意派人护送苏子仓一家出城，在城外客栈内同苏母会合，再一路南下去了扬州城。
定远侯的事仍在继续发酵，金吾卫在街上晃了一个月，总算把牵涉其中的人都抓全了，因此案涉及人员众多，朝中官员少了一部分。
三月，乍暖还寒，傅惟慈穿厚厚地披风坐在马车内，炭火炉用不着了，但暖手炉仍不可或缺。
八个月的孕让她看起来像一尊佛，坐在马车内稳如泰山，脸颊丰腴了些，红扑扑的气色极好。
今她本打算在府中歇着，谁知快晌午时宫中的敏和公主突然传来口信，请她入宫商议大事。
自从她在宫中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差点导致小产便极少入宫了，随后定远侯府栽了，她更是连宫门都没踏进一步了。
近些子因为四方小院事进展的极为顺利，她心大好，正好借此机会探望薛皇后与敏和，顺便再去褚喜偶遇文琅。
马车停在宫门前，白珑上前扶着她下马车，这一次特意得了皇后的恩准，准许她带着贴丫鬟进宫伺候。
白珑寸步不离地扶着，警惕地观察四周，灵敏的耳朵尽力听着许多细小的动静。
敏和公主在凤仪内百无聊赖的等着，左盼右盼都不见人影，便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秀姑端了杯茶，含笑安慰道“下耐心等等，算起来昭阳郡主的孕有八个月了，子笨重些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母后不准我出宫，我才不会折腾昭阳进宫来。”敏和撇着嘴朝上方假寐的薛皇后看了一眼。
“你出宫还不无法无天了”
伴随着薛皇后这句话，外面的人进来通报，说昭阳郡主正在门外候着。
敏和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忙道“快请进来。”
傅惟慈步伐缓慢，笑眯眯地走进来行礼问安，敏和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好奇地摸了摸她的高高耸起的腹部“快别行礼了，我本是不想让你入宫的，又想现下见不到，接下来怕是两三个月都见不到了。”
“我许久不曾入宫了，实则是前些子胎气不稳，大夫说少走动为妙，现如今无碍了，早就想进宫给母后请安了。”她握着敏和的手，缓缓地冲着上方的薛皇后屈了屈膝。
“现如今无碍就好，月份愈发大了，凡事都要小心。”薛皇后从侧面打听过先前胎气不稳一事，因为给傅惟慈看诊的大夫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老太医，所以她很容易知道真相。
依着她的猜想和褚喜脱不了干系，想想昭阳在宫中唯一得罪过的人只有章贵人，幸好没发生最坏的结果，否则她一定会严惩章贵人。
傅惟慈落座，垂头看了看耸起的大肚子，无声地笑了笑，自从有了崇哥儿，自己就愈发尊贵起来，她偏头看向敏和“皇姐究竟有什么大事要亲口对我说”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1章 与齐二少爷定亲了
敏和忽然红了脸，扭捏地看了眼上方的薛皇后，有些难为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在傅惟慈好奇的目光中，支支吾吾道“我定亲了，同齐国公府的二少爷，子就定在中秋第二。”
飞上两朵红霞的脸蛋格外俏，眉眼更是如水一般，果然是一副小女儿家怀的模样。
“这的确是可喜可贺之事，齐二少爷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入皇姐的眼。”傅惟慈觉得甚好，齐国公府门第清白，家风端正，是个很好的婆家。
敏和用力抿着双唇，波似的双眸羞无比，眉间却蹙了蹙“毕竟从未接触过齐国公夫人，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对齐二少爷的印象不差，初次见面时她躲在屏风后面，见他谦恭有礼地向皇祖母问安，与皇兄交谈时，姿态不卑不亢，符合她心中的条件。
总归不能是一个畏惧皇权，畏手畏脚的胆小鬼。
想来能养出这样优秀的儿子，齐国公夫人定是个从容大度的妇人。
“我想错不了。”傅惟慈拍了拍敏和的手，安慰道“他们家的大少爷的妻子张氏，我倒是有过一次接触，听她谈起婆母一脸的轻松幸福，那感觉竟不像婆媳，倒像母女俩似的。”
敏和听此言不仅没露出笑容，反而紧张地拽住了i傅惟慈的衣袖，紧张地问“那她会不会太喜欢长媳，而不喜欢我”
“敏和。”薛皇后不能任由女儿胡说下去，还未嫁人就担心起这些来，若是让旁人知道还以为皇室公主都没愁嫁呢。
敏和努了努嘴，半垂着头向傅惟慈使了使眼色，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问问，昭阳在宫外比咱们清楚，齐国公府若真如宫里人所说那般好，我心底也就没那么他忐忑了，怕就怕宫里传的名声极好，出了宫门就换了个人似的。”
“即便不好，你待在你的公主府，和他们又有什么相干的”
薛皇后语气稍显严厉，见女儿不再胡言乱语便准她们姊妹说些体己话，自己朝内去休息。
敏和遥望着母后渐渐消失的影，一脸好奇地伏在桌上，压低声音问“齐大少爷的妻子怎么样听说是武昌伯府的嫡女，想来不会像市井泼妇那样叉着腰站在街上破口大骂吧”
她曾经跟随舒延出宫，在宫外见过几次这样的人，两家正对门的店铺老板互看对方不顺眼，便在街头骂得面红耳赤，毫无风范。
都是女人呢，她可不想碰上一个格泼辣的大嫂，即便不用夜夜生活在一起，但隔三差五见到就足够膈应人了。
听她这么说，再看她一脸严肃，傅惟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肩膀微微颤抖了两下才勉强忍住“好歹是伯府嫡女，怎会有你想得那般严重她是个极好的人，将来你们相处些子便熟悉了。”
“你就尽管笑吧。”敏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瞥过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又道“我若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无须侍奉公婆，更不用处理妯娌间的关系，你是不知道近些子教习嬷嬷说了多少复杂的关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2章 不同寻常的偏袒
教习嬷嬷教的各种规矩全然不是宫中这一，除了每晨昏定省还要伺候公婆用饭，更有甚者要站着布菜，那不是宫里宫婢太监们的事儿吗
幸好她贵为公主，齐国公府定不会让她做这种事，但敏和只要想起府中的儿媳妇地位如此低下，心下便对成亲多有排斥。
傅惟慈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浅笑着安稳道“突然换个环境自然会有些排斥，但天长久的总会习惯的，而且你住你的公主府，又不必成在一块相处。”
提起公主府，敏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倾小声道“父皇定是故意的，公主府与齐国公府仅一墙之隔，我看他早在当初就定下齐湘了。”
提起齐湘二字，她心底更不痛快，接连抱怨道“我都不好意思叫他的名字，一个男人起姑娘家的名字，我宁愿叫他齐二少爷。”
说完一连串的话，敏和脸色潮红地朝周围宫婢的脸上看去，她知道尚未嫁人的姑娘家议论将来的夫婿不合礼数，但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许久，可算盼到昭阳入宫，自然要一吐为快。
“我看你是在宫里憋闷久了，被束缚手脚觉得不痛快。”傅惟慈一眼洞察敏和的想法，忍俊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小声揶揄道“那我问你，和舒文骞相比，齐二少爷还不好吗”
敏和眉头一皱，雨天似的面容因嫌弃而扭成一团“混蛋怎么配和人相比，定远侯这次把父皇气得咳嗽了半个月，依我看这次他们全家都等着遭殃吧。”
她说着想起一事来，敛容垂眉看向傅惟慈，声音低的断断续续“听说舒文骞的宠妾和你们府上有些关系”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后宫里的，她偶然间听见宫婢们谈论此事，当时还惊了一跳，以为季府和定远侯府也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有点，她是季方三伯婆的侄孙女，自从三老太太病了，我就让她去庄子陪老太太修养，听庄子里的人说她这人不怎样而且三老太太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就赶出去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和舒文骞勾搭上了。”傅惟慈发现自己说谎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胡诌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敏和无声地砸了咂嘴，连连摇头道“人心真可怕，幸好赶走了，不然不知招什么祸呢，连自己亲姑都害，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傅惟慈没做声，人心若是能剜出来瞧瞧，这世间的人指不定是什么五彩缤纷的颜色呢。
同敏和又聊了一会儿，得知八公主的足解了，皇太后正从盛京挑人家呢，看来是等她出嫁，直接就安排八公主嫁出去。
皇太后对八公主有些不同寻常的偏袒，解了足又忙着挑选驸马，这些本该由章贵人抑或是养母淑妃cāo)心的事都揽到自己上了。
傅惟慈出宫时特意从褚喜经过，冬里紧闭的大门多了份威严冰冷，里面章贵人的子怕是难捱的很。
并没有遇见文琅，时辰不对，本想着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或许能恰好遇见，这几个月她不曾入宫，想必文琅心底急坏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3章 派季大人前往乌汗城
今若是能遇见，傅惟慈本想告诉文琅不必担心宫外了，自己已经让白珑替那户远亲找了个靠谱的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还能有点小钱，当做是她替自己办事的报酬。
文琅所的那些消息帮了很大的忙，而且还了一个值得怀疑的人，相比这些她所的消息，她只是做了举手之劳。
离褚喜远些时，遇见了傅惟慈最不愿碰见的人，八公主。
她穿着绯红色的披风，一双白色的小羊皮靴，站在雪地里像出尘的仙女，此刻傅惟慈希望她安安静静地做个仙女，千万别贪恋凡尘的美好，来搭理自己这个凡人。
偏偏事与愿违，八公主见到她着大肚子走过去，扔下手中刚折的梅花，疾步向她跑了过去，一反常态地嘻嘻地笑道“昭阳，你进宫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被点名道姓的唤住，傅惟慈也不想在她面前露怯，便停下脚步转望着八公主“我以为八公主还在足呢，等我得空定会再来恭喜八公主重获自由。”
“昭阳，你说话若是不这么咄咄bi)人，我或许会更喜欢你一些。”
“免了，昭阳卑jiàn)之躯担不起八公主的喜欢，您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告退了。”傅惟慈懒得与她周旋，经历了骑场的事，鬼才信她们还能做出姐妹深的样子。
八公主见她转就走，紧走了两步跟上来，笑得眉眼弯弯“昭阳最近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为何不好受”她脚步不停，顺口问道。
“父皇这个时候派季大人前往乌汗城，你生了孩子却见到丈夫，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怜的小外甥岂不一辈子见不到父亲”八公主说着说着做出非常惋惜同的姿态。
傅惟慈瞬间蹙起了眉，脖子上的青筋微露，乌汗城那不是薛之孟要去的吗犹如一块巨石砸在她心底，泛起惊涛骇浪，让她四肢倏地一下就没了力气。
她脚步微微踉跄，幸而白珑眼疾手快扶住了，勉强站定，心绪却难以平衡，她抱着手炉的手不住的哆嗦。
乌汗城，战争，危险，遥远，这些字眼突然从她脑海中蹦出来，在她脑袋里蹿腾着许多从未想象过的画面，那些血腥暴戾，寒冷风沙的场景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八公主见她这副失神的模样十分得意，佯作惊讶地捂住嘴“哟，是我多嘴了你至今不知吗”
空气里的寒气渐渐凝滞，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的傅惟慈正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哪怕她脑袋里空白一片，心口像被重锤敲打过。
在想挑拨是非之人面前，她的冷静是最好的回击，她抓着手中的手炉，指甲死死地抠着缝制在锦缎上的珠子。
转瞬理好心绪，笑吟吟地望着一眼八公主，脚步仍四平八稳地继续走着，轻松道“父皇如此看重季方，我心底高兴都来不及，这种大喜事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
原来季方隐瞒的是此事，难怪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傅惟慈微垂着眸子回想近些子他的反常。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4章 危险实在太大
八公主本是不信的，但迎上傅惟慈满含笑意，并且闪着喜悦之光的双眸，由不得不信了。
为一个女人，即将临盆，丈夫却要去边境打仗，傅惟慈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能这般轻松自在。
方才那一踉跄似乎只是脚底一滑，慌乱的神色只是因为差点摔跤而已。
傅惟慈敛了笑意，脸色转瞬如冰霜寒冷，盯着八公主微怔的脸蛋，正色道“八公主有空不妨多cāo)心cāo)心自己的事，听闻你的婚事提上程了，还是安分的学些女工和琴棋书画吧。”
竟然敢诅咒季方，自己没伸手抓花她的脸可不是给她颜面，实在是替自己腹中的孩子着想，这种场面崇哥儿抑或是崇姐儿少见些好。
傅惟慈说罢转就走，脚步走得略快些，直到转了个弯，宫门已经近在咫尺时，她才忽然一软，彻底靠白珑撑着。
好端端的怎么派季方去乌汗城永嘉帝明知季府除了季方再无旁人能依靠，竟还要把季方派去边境
早些时候季方说过，薛之孟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来，现如今她开始担心自己何时能见到季方了。
她心乱如麻，抬手使劲儿敲了敲额头，不是在做梦，八公主所说的都是真的，季方要远去乌汗城，战事纷争不断，命无保障
白珑扶着她，细看她的眸子空洞又茫然，这件事来太突然了，季府上下的主心骨远去边境，届时郡主生产该如何是好
见到主子这般惶然，白珑心底同样不好受，眉间皱成一团，轻声道“郡主，咱们回去问问，兴许是八公主故意骗您的。”
傅惟慈摇了摇头，八公主不会用这种轻易就被戳穿的谎言骗人，她说的定是真的，结合季方最近异样的举动，**不离十了。
她不担心旁的，只是乌汗城地处大齐国与钦察汗国的边境，那慕容王子本就与他们夫妻二人有过节，加之季方不似薛之孟有多年混迹沙场的经验，危险实在太大。
永嘉帝为什么要把文官派到沙场上傅惟慈深吸了几口气，渐渐把纷乱的绪安稳住，随着马车的晃动，她心底的焦虑愈发厚重了。
她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思虑此事的前因后果，那些子永嘉帝宣薛之孟进宫时，总会让季方陪同，看来从那时起就像让他们二人共赴乌汗城。
她头皮发麻，回了府便拆了发髻，半散着长发篦头，屋内清甜的梨香让她心头的燥意稍减，但忧心仍在，使她隔一会儿便要叹一口气。
太危险了，她最担心的莫过于人的安危，虽说季方现下有些功夫，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该怎么保护好自己
如果季方走了，四方小院的事可以暂停，让朗叔和包松他们跟着去，有他们在边，起码能保护季方的人安全。
盛京城的事都可以再放一放，惟独季方出征一事不能马虎。
此时什么大业，什么计划都要退居其次，只有季方的家命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答应让他独自一人前往乌汗城。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5章 盖棺定论
傅惟慈侧着子，肚子底下垫着枕头，这个姿势最舒服，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梁密用安阳大师的份在永嘉帝边，怎么连这点忙都帮不上
这种时候就提出一些不准季方随着薛之孟出征的缘由，添些神秘的色彩，保准让永嘉帝知难而退。
但梁密没有这么做，甚至不曾向自己透露过一丝一毫的消息傅惟慈此时逐渐冷静了些，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梁密没说，季方没说，或许这件事本就在季方的计划之内，又或者他们已经有别的计划了。
但不管如何，只要他离开盛京，朗叔和包松等人必须跟着，盛京的事自有梁密和自己安排，绝对不会让他独自前往乌汗城。
傅惟慈把这件事反反复复地想了许久，划定了最后的底线，并且有了另一番计划。
当晚季方回来，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仍像平里那样说说话，下下棋，顺便耳鬓厮磨一会儿，她心里沉甸甸的，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反而是季方听说她今进宫有些慌神，黑暗中转过子看向妻子的方向，底气不足地问“怎么突然宣你进宫了”
“因为敏和皇姐好事将近，她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分享喜悦吧。”傅惟慈说这些话时，凭感觉知道季方正望向自己，被人盯着的第六感绝对不会错。
她甚至能从旁人紊乱的呼吸声中察觉出些许异样，他是在害怕吧害怕被自己知道
“是吗你们还说什么了”季方故作语气轻松。
傅惟慈侧抱着他的手臂，思虑一会儿道“没什么了，敏和皇姐对陛下给她建的公主府很是不满，觉得距离齐国公府太近了。”
季方提着颗心，想从她的语气里窥探到些许异常，但他没听出来，如此暗暗地松了口气，将妻搂在怀中，亲昵道“你子越来越不方便，近些子少进宫吧，听说八公主被解了足，若是遇到她就不好了，咱们暂且忍到你平安生产。”
他的怀抱很暖和，傅惟慈听着他膛有规律的跳动声，本来因他隐瞒略有些气不顺，当下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没遇着，生产前我要安心在府中养胎了，再过两个月就能见到小家伙了，不知是崇哥儿还是崇姐儿。”她搂着季方的腰，闭上眼睛享受踏实与安静。
今提心吊胆的挨过去了，此时已经筋疲力竭，许多话想问却抵不过困意袭来。
她倒是要看看，季方究竟想隐瞒多久。
接下来的半个月，定远侯府收受贿赂和行贿一事终于盖棺定论了，因牵涉多条人命在其中，判定远侯一家流放岭南，削爵降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
孟氏一族与汤氏一族皆流放西北苦寒之地，男为壮丁，女为婢，永生永世不得脱离奴籍，其余人等皆按照罪行大小受到应有的惩罚。
梁县县令冯宝成告发有功，升其为礼部侍郎一职，其子冯昭胆量过人，行事果决洒脱，安排在薛之孟麾下历练。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6章 迎接小家伙的到来
朝中落马人员不在少数，诸多官员都想举荐自己的门生，即便永嘉帝不开口，仍阻挡不了众人蠢蠢动的心。
四月，积雪终于融化了，意渗入微风里，很快就渗透在盛京城的每个角落里，傅惟慈着九个月的孕，坐在边给即将出世的小家伙缝制衣裳鞋袜。
稳婆已经住进府里了，季方突然得了空闲，成在府中守着，寸步不离地跟在她旁，她俨然成了重点看护对象。
她缝了两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季方，笑道“翰林院的差事这么轻松了你连着七八没去，竟无人来寻你”
“我特意请了假，专门在家陪你。”季方从竹条编织的小筐里捡出一只比手掌还要小的鞋子，用掌心托着，越看心头越软。
小孩子的东西这般玲珑小，怎么看怎么喜欢，当爹的心就好像这密密缝的一针一线，紧密地将心都填满了。
傅惟慈含笑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帽子，这些子她仔细想了很久，按理来说薛之孟早该动了，但他没走，季方也不提此事。
看来极有可能是出发的子后延了，他想等自己平安生产后再说，约莫是怕影响自己待产的绪吧，既有这份良苦用心，她必得配合他才好，调整好心，调理好子，积极的迎接小家伙的到来。
莺歌急匆匆地走进来，看着屋内光甚好，着实不忍打扰这份宁静，一想起来人心里略有些不痛快。
“郡主，谭少爷来了。”莺歌想起此人就一肚子邪火，前些子跟着主子接触过此人，那时便觉得他是个自傲的人，定远侯府的事一出，坏人的形象彻底烙在心底了。
傅惟慈目不转睛地绣着一株绿梅，针线麻利地穿来穿去，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奉上茶，仔细招待着，过半个时辰我们再出去。”
莺歌立刻会意，这是要晾着谭少爷，让他先前又是撂脸子又是发脾气，今儿就乖乖的等上半个时辰吧。
依自己说，半个时辰都是少的，先前三番两次的去请他，一等就是一整天，如今才半个时辰，真是便宜他了。
等莺歌走了，季方轻笑了两声“你说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来道歉的，绕了一大圈把咱们都算计进去了，不是道歉就是致谢。”傅惟慈拿起剪刀把线头修剪整齐，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光。
眉间微微蹙起，眸中映着窗外的色，稍显失落地道“天气真好，这样好的天气憋在府中太可惜了。”
季方握住她的手，前些子这双手肿胀的厉害，现下似乎好了些，他不忍她做针线活，但又劝阻不动。
女子有孕最是辛苦，他体谅她的辛苦，语气柔和地堪比风拂面“等你生产了，找个时间咱们去踏青。”
踏青傅惟慈隐约觉着不大可能了，生产之后要坐月子，等她恢复好起码七月了，都已经入夏了。
踏青是遥不可及的事了，近在眼前的只有冯家进京一事，前些子来信已经动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7章 要生了！
她想起此事不免多问一句“下个月冯家该到了，城中的宅子置办的怎么样了”
“地方选了三处，明江带着冯昭去看过了，他看中哪一个就定哪一个。”季方将桌上的东西归拢到角落里，手臂越过窄桌，轻抚了两下她如羊脂玉般的脸颊。
他动作轻柔，指腹滑腻，傅惟慈缓缓地闭上眼，主动蹭了蹭他的手“明江和紫叶回梁县的事推迟了这么久，等我生了，让他们尽早动吧，明江跟着咱们在盛京待了两年，早该回去看看胡老板了。”
“你说什么都好。”若不是有桌子隔开两人，他便想搂她入怀，再看她合着眼睛，不由地想起昨夜里的时，自从月份大了，她夜里总起夜，沉重的肚子让她吃力，躺在上哼哧哼哧半天都坐不起来。
他隐约听见声音，还以为她做了噩梦，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她正用手臂吃力地撑起上，吓得他腿一软，以为是要生了。
来不及犹豫，他直接跳下要去请稳婆过来，只听后榻上传来筋疲力竭的声音“扶我起来，我要去茅房。”
今早上，他问她这些子都是怎么起的，她回答说是拽着帐坐起的，因为不想夜里打扰她安睡。
他想起昨晚的事便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眸中欢喜之意甚浓，同时又觉得心口堵得慌，他这个粗心的丈夫，竟然连这些事都没发觉。
“以后晚上若是起就喊我，我陪你如厕。”
傅惟慈皱了皱眉，打量着他的神就知道他定是在嘲笑昨晚的自己，一时气不过，使劲儿地把他的手甩开，站起朝屋外走。
或许是因为此太用力了，又或者是起起猛了，她刚走到门边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大对劲，好像说不出的下坠感。
开门的动作一顿，双手不自地抓紧了门框，随即感觉从腿缝里流了些温的东西出来，眼底瞬间被慌乱侵满，连呼吸都沉重了。
“季、季方。”她不敢动下半，只能扭着上半去看椅子里的人，慌张地双眼不停地眨巴着“我羊水好像破了。”
她这一开口，守在门外的白珑忙搀扶起她的胳膊，半张着嘴半响都没发出声音来。
季方脸色一怔，失神地盯着他，心底狂涌上来的不安夹杂着喜悦，他的慌乱不必阿慈差，但他仍故作镇静地道“先躺在上去。”
白珑扶着傅惟慈离开门口，季方一阵风儿似的窜了出去，眨眼的工夫就见不到人影了，他不顾形象地跑到院子外面，急声吩咐明江“快，快把稳婆请过来，去把莺歌和紫叶都找回来了，快点”
他说罢按着心口，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脑袋里空白一片，甚至不知对明江交代了什么，只看着明江一路小跑不见影。
阿慈要生了方才阿慈说什么羊水破了那就是快生了就是要生了
此时莺歌端着茶水轻轻地放在谭子睿面前，柔声细语地道“谭少爷请用茶，我们主子有要紧的事处理，请您耐心地稍等片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8章 毁灭证据
谭子睿端起茶盏动了动茶盖，不经意地看着茶水里有些未融化的白色细碎颗粒，眼神一转便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他佯作未发觉，余光瞥了一眼莺歌裙摆下那双淡翠色的绣花鞋，唇角下压才没笑出来，他早就发现昭阳郡主边的丫鬟属她最机灵俏皮。
他呷了口茶，并未露出半分异样，即便嘴里的味咸得齁人，唇齿间都被这股味道充斥着，但他仍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悠然道“好茶。”
莺歌抱着托盘盯着谭子睿的面色，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这盏茶分明放了不少的粗盐，他竟然没喝出来
她仔细回想确认自己是否将盐巴放进茶水里，怎么想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她不由凝目看着谭子睿，这个人怎么喝不出来难道是没有味觉
堂屋里静悄悄的掉针可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莺歌狐疑地转过，只见明江匆匆跑来，一张脸涨得发红发紫，上气不接下气地招手道“快、快回瑰萃园，郡、郡主要生、生了。”
艰难地把话说出来，他才畅快地喘了好几口，眼前发白，脑袋发懵，只感觉莺歌一阵风似的跑过，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
莺歌觉得这种紧要关头不能给主子们添麻烦，而且谭子睿这样的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千万不能让他拿住把柄添乱。
她一路小跑直奔谭子睿手旁的茶盏，端着它就倒进花盆里，又一阵风似的跑了，目光半分都没放在一脸诧异的谭子睿上。
“快，快走。”莺歌拍了拍明江的胳膊，提着裙摆就往瑰萃园的方向跑。
堂屋里只剩下守在门边的小厮，还有一脸茫然的谭子睿，他起看着莺歌一抹明蓝的影从拐角处消失，忍俊不地笑了笑。
用讼师的行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叫毁灭证据，季府的丫鬟都这般心思缜密吗给客人喝放盐的茶水之后还要毁灭证据。
谭子睿深深地叹了口气，咂了咂嘴，这股子咸味久不散去，他只想找口干净的水漱漱口，既然季府有大事，他只好改再来拜访了。
过了三四个时辰，季方在屋外来回踱步，微凉的里冒出满头大汗，稳婆说九个月生产的产妇不在少数，没什么大碍的，何况阿慈再过两天就十个月了，孩子该发育的都发育了。
但他的心就是安稳不下来，明江搬了椅子给他坐，季方坐下却一个劲儿的抖腿，明江想主子何时染上这种坏毛病了。
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听见稳婆让傅惟慈使劲儿，吸气，使劲儿，吸气，使劲儿。
这种有规律的声音让季方心绪更难平静了，犹如一颗一颗击打在平静湖面上的石头，每一下都让他心里噗通噗通的震颤。
“啊”
季方腾地一下站起，这是阿慈的叫喊声，是疼得难忍的叫喊声，他转就要往屋里冲，明江一把抱住，苦苦劝道“不行啊主子，您要是进去，郡主更会分神的，您不能进去啊。”
此时的季方哪里听得到了旁人的劝阻，脑海里都是阿慈躺在上受苦受疼的可怜模样。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9章 怕是要挺不过去
“放开”他怒喝一声，挣脱明江的胳膊，用力将他甩到一旁，大步走进屋内，刚硬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声音颤巍巍地唤了一声“阿慈”
“出去”傅惟慈下正痛得难忍，听见季方的声音里满是疼惜，生怕自己意志力不坚定，顿时委屈地哭出来。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怒吼了一声，一只手拽着帐，弓着上冲着披风外面又喊了声“出去”
季方不敢犹豫，此时除了听她的没别的法子，饶是他急得眼睛发红，仍要听她的出去。
一度用力之后，傅惟慈整个人浸泡在汗水里，额间的汗水使得头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使不出力气来了，疼痛让她半刻安稳都没有。
她仰着下巴大口喘气，怎么会来的如此快，羊水突然就破了，稳婆来了就说可以生了，连阵痛的过程都很短。
一碗参汤下去，才稍稍能使出力气来，莺歌边哭边握着她的手，好看的大眼睛被眼泪填满“郡主，再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
傅惟慈听见声音，悠悠睁开眼睛朝窗外看去时，猛然发现天色竟然暗了，屋内烛火通明，原来时间不短了，从白天折腾到入夜。
“郡主，头胎都要遭些罪，为了小少爷您也要撑住，千万要撑住。”稳婆也慌了神，眼看着郡主精神不济，怕是经不住折腾了。
连着几个时辰又是疼又是使劲，稳婆生怕出现血崩，抑或是胎死腹中生不出来，那她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在季府里连吃带喝好几个月，关键时刻若是出了岔子，她都没脸再给别人接生。
傅惟慈眼睛半睁半闭，用嘴深吸了两口气，怎么瞧着这群人个个紧张得脸色煞白，她蹙了蹙眉，虚弱地点了点头“好。”
声音似飘渺的一缕青烟，还没听清就消散在空中了，稳婆反应了一会儿忙钻入红帐子内，高声喊道“郡主，深吸气使劲儿”
傅惟慈攥着单用力地吸了口气，紧紧闭着眼睛用力，下如撕裂般疼痛让她险些晕过去，她咬着嘴唇撑着脑海中最后一缕清明，拼尽力气地边喊边使劲。
“头出来了，郡主快再加把劲儿。”稳婆的声音难掩喜色，她探出头朝着傅惟慈的脸上看，这一看差点跌坐在地上。
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惨白如纸，极近空洞的眼神早没了光彩，稳婆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这昭阳郡主怕是要不过去。
屋外的季方早已按捺不住，足足六个时辰，阿慈仍在痛苦的喊着，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看着莺歌趴在边哭，心下一沉，他的阿慈怎么没声音了
“阿慈”季方觉得有只手在捏着他的心脏，让他浑凝滞，手脚无力，他伏在边怔怔地看着半合着眼睛的傅惟慈，扬声又唤了声“阿慈”
熟悉的声音，从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就萦绕在耳畔，或许上季方多有冲动和草率，但长久的接触下来，她愈发他，愈发坚定自己曾经的冲动。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0章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本就是一场豪赌，她庆幸自己赌对了，得到季方这样几乎完美的夫君，如此她还有什么奢求的
她的手被紧紧地攥着，温的像暖炉一样，而自己冷得像那年打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彻夜冻的哆哆嗦嗦。
“阿慈，咱不生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余什么都不要。”季方慌乱地攥着她的手放在脖颈里暖着，双眼猩红，如同在血水里浸泡的一般。
他面对任何事都可以临危不乱，但世间有一件事让他害怕又慌张，那便是阿慈离开他，这种感觉如同置寒冷的冰窟里，刺骨的疼。
现下他掩不住的恐慌，阿慈这副样子好像随时要随风消散了，饶是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仍害怕攥不住她留在自己边，声音略显哽咽“你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在我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郡主，使劲儿，您再使劲一次。”稳婆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满手是血地抓着红帐子“这是您和季大人的嫡长子，您再使劲啊。”
季方看她疼得眉间紧皱，脸色苍白，心里的疼惜翻涌而上，他多想这份罪让自己替代，他该做什么
他搂着面前女子的脖颈，无人察觉时从眼角滑落硕大的泪珠，怀中的女子正拼劲全力的努力，他只能轻声哄着“阿慈，我在，我在，不要怕，我一直在。”
他觉得自己的陪伴苍白无力，但此时他除了这么做，竟无能为力。
“出来了，出来了，郡主加把劲。”
稳婆喜上脸庞，这种轻松的语气使得榻上的傅惟慈有了一丝希望，她咬着牙，整张脸因用力而扭曲，只听清亮且高昂的哭声响起，她浑一软，彻底晕倒在季方的怀中。
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屋内沉重的气氛，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
“阿慈，阿慈。”季方见着她的手无力的垂下，额头抵着自己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稳婆将孩子交给旁人，忙上前给傅惟慈把脉，脸色凝重，半响忽然笑了“季大人放心，郡主无碍，恭喜季大人喜得贵子。”
季方没听见稳婆后来说了什么，只听见郡主无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的落下，他替她将额间的头发拢到一旁，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他没多待一会儿，就被稳婆赶了出来，屋子里的人又重新忙碌起来，等他再进去时，屋内的血腥味仍旧很重，少了狼藉，一如寻常那般，他的阿慈安静地睡着。
他径直走到榻旁，即便擦拭过额间的汗水，但阿慈的模样仍疲累极了，这种疲累是他第一次见到。
季方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地等她醒过来，寂静的夜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安静下来，方才种种如同历劫一般，当下有种劫后重生的轻松。
天即将破晓，屋内燃着火炉驱赶血腥潮湿气，傅惟慈想动一动子，发觉浑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疼，勉强睁开眼睛，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都好吗”她仍虚弱地发不出正常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平里灼灼发亮的眸子黯淡无光，令人捕捉不到她的目光。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1章 月子里
“一切都好。”他俯躺在她怀中，男子汉大丈夫竟忍不住耸了耸肩，红着眼眶道“从今往后我再不准你受这份罪了。”
从今往后再不生孩子了，世上只他们两人就足够了，谁说延续香火胜于一切在他眼里阿慈胜于一切，包括香火。
“你见到孩子了吗是崇哥儿还是崇姐儿”她想抱抱他，但浑乏力，只想闭着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她这一问把季方问住了，他还没见过孩子，连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他一心牵挂在阿慈上，全然顾不得那个小家伙。
“是小少爷，娘抱下去喂了。”莺歌站在一旁提醒，她都不好意思说，这个当爹的连小少爷的面儿都没见着呢。
男孩子啊傅惟慈闭上眼睛想，还缺一个女儿，罢了罢了，她是不想再遭罪了。
天大亮，宫里的贺礼就送进府了，太后的，皇后的，还有嘉华长公主的。
傅惟慈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正是隔天的清晨，她动了动上，感觉好了不少，季方悉心服侍她喝了些汤，又哄着她睡下。
稳婆交代他，女人做月子多睡才好，睁眼太久会落下病，他深以为真，每次傅惟慈睁眼一会儿，他就抬手覆盖在住。
月子里被约束的格外严厉，坐久站久都不可，基本就是躺着度的，每次她露出不耐之色，季方总能耐子安抚。
繁花五月，屋外已经姹紫嫣红时，傅惟慈终于从难捱的月子里解脱了，泡了一个时辰的澡，浑清爽地让她伸了个懒腰。
莺歌紫叶等人在梳妆镜前等着替她梳妆，见到她一薄薄的大红色寝衣走出来，傲人的脯呼之出，连衣襟都微微绷了起来。
自打生下小少爷，郡主的女子韵味更足了，特别是某些部位，时而连她们姑娘家都觉得臊得慌。
“今儿是小少爷的满月礼，郡主早早打扮吧。”紫叶拿着梳子，心想着好在衣裳都重新裁制了，否则依着郡主的材，之前的衣裳想必都穿不下了。
傅惟慈坐在梳妆镜前，双眸微垂，风无限“刚出月子，我只想好好的在府中溜达溜达，赏赏花，喝喝茶，非办什么劳什子的满月礼。”
莺歌和紫叶对视了一眼，人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更隐忍大度，可在她们主子上半点都没体现出来，反而比之前更随心所了。
似乎活得更随了，而且那双眼睛比之前更勾人了，一颦一笑连姑娘家都能勾住，用莺歌的话说就是风婉转，令人罢不能。
“您憋了一个月，正好趁着今多见见人。”紫叶说着已经开始梳头。
傅惟慈看着镜中模样分毫未改的女子，有些不信自己竟然当娘了，按着现代的年龄算，此时她该毕业了，该结婚生子了。
她从盒子里拿出口脂，用指腹沾取少量，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涂抹着，罢了又从抽屉里挑拣了一枚金镶玉钗。
梳妆完，又换衣裳，莺歌正蹲下子替她整理裙摆时，院子外门房的人来禀，说是平西世子妃先到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2章 必能三年抱俩
江书岚先来了，傅惟慈眸中喜色溢满，弯下子随意拨弄了下裙摆，便迫不及待地去堂屋迎客。
五月的微风带着暖意，拂面时令人浑舒爽，她手执团扇绕过竹林小径，堂屋内塞满明晃晃的阳光，时而能见到空气里的悬浮物。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椅子旁，冲着丫鬟俏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一步跳到椅子后面，双手按着江书岚的肩膀，笑道“嘿。”
江书岚手里的茶盏险些洒了，重重地放下茶盏，在诸多丫鬟的窃笑中嗔怒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心却愈发小孩子了。”
傅惟慈牵起唇角笑了笑，眯着眼睛坐到她边“月子里可难熬了，今儿见到你总算活过来了。”
“这些子我总想着过来看看你，但婆母正教我如何打理中馈，总得让长辈觉着我是个合格的儿媳妇。”江书岚边说边拿起团扇轻摇起来。
平西王府嫡出的只有薛之孟一人，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作为大齐少有的异姓王，薛家向来低调又严于律己。
傅惟慈知道平西王妃对江书岚定是极好的，就像当初对待自己一般，因为没能享受女儿绕膝的子，见到晚辈中的小姑娘们总是很疼惜。
“放心，你一定是最合格的儿媳妇。”
江书岚听到这话并没多高兴，反而沉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愁容来，盯着桌面上的茶盏“你知道章家舅母先把女儿送进王府，成亲那的事竟还没让她们打消念头我那二表姐成和世子“偶遇”，这意图太明显了。”
“这个章夫人还真像苍蝇似的难缠，章二小姐再想嫁，抢表妹丈夫的行为足够人诟病了，这事儿传开了，谁还敢娶她女儿”傅惟慈想到章夫人说话的语气就从心底厌恶。
江书岚面露愁色，又不想破坏了今的气氛，忙问“崇哥儿呢我还没见过他呢。”
“让娘去抱了，一会儿就能见着，小家伙特别乖，成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闹人。”
说起崇哥儿，傅惟慈的眼底难掩喜悦，毕竟是从自己上掉下来的，怎么看都觉着乖巧又可。
江书岚心生羡慕，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也不知我何时能怀上。”
“别急，我同季方都成亲好几年了才得一个，你和薛世子必能三年抱俩。”她说着就笑开了，眉眼飞扬地像妙龄少女似的。
江书岚脸颊一红，眉目里多了份害羞和期待，努嘴道“净胡说，我听说陛下要派他去乌汗城驻守，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我心底着急也没法子。”
傅惟慈敛了笑意，唇畔微微扬起，柔声安慰道“陛下看重他，乌汗城是大齐最重要的边境小城，哦怕是换做旁人求的求不来这份福气。”
她安慰江书岚，同时也在安慰自己，能得永嘉帝的重视是幸事，朝中多少人渴望这份重视，等到与钦察汗国的事了结，季方的官职定会升一升的。
当下季方的升迁是最有力，且最迫切的需要。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3章 合眼缘
谈论起这个话题，气氛不免沉重了些，两人不由自主地长吁短叹起来，直到娘将崇哥儿抱来，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沉闷的心才缓解了许多。
傅惟慈从娘的手中接过崇哥儿，襁褓中的小家伙动了动嘴唇，小眉头皱了皱，好似被打扰极度不爽似的。
她轻轻拍了拍被子，低声道“这一个月来，好像每天都在变模样，一晚上见不到，第二天就变了好多。”
“好看，小脸蛋像鸡蛋清似的。”江书岚露出姨母笑，目光盯着同手掌大小的脸蛋，觉得心底一点柔软。
傅惟慈见她喜欢的合不拢嘴，把崇哥儿递到她面前“你抱抱。”
“不行不行，我怕掌握不好力气，弄疼了他。”她连连摇头，但目光始终无法从崇哥儿的脸上移开。
毕竟才为人妇，还没体验过为人母的感觉，面对小不点有些惶恐，像珍宝一样让人渴望亲近又不敢靠近。
傅惟慈笑着鼓励道“没事儿的，快来抱抱，你摸得到只是棉被而已。”
如此江书岚才搓了搓手，跃跃试地伸出胳膊来，但又连忙缩了回去，拨浪鼓似的摇头道“不行，我不敢，你抱着他让我好好看就是了。”
崇哥儿睡得正香，丝毫没被外界的声音打扰，嫣红的小嘴湿润的发亮，可地让人想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书岚胆子小，我来抱抱。”
门外突然响起薛之孟的声音，他笑眯眯地望着新婚不久的小妻，又看了看自小玩在一处的傅惟慈，笑道“小慈，恭喜你荣升母亲。”
陪他同来的季方先笑了笑，目光落在自家娘子和宝贝儿子上，几步走到他们娘俩边站着。
“世子荣升也指可待。”傅惟慈将崇哥儿交给季方，拂了拂衣袖睨了一眼江书岚羞红的脸颊，这姑娘成亲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成了亲反而易害羞了呢。
薛之孟又从季方的怀中接过襁褓，他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放在胳膊就像空无一物似的。
正当他想细细观察婴儿的容貌时，崇哥儿忽然动了动鼻子和嘴巴，缓缓地睁开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薛之孟一动不动。
这可吓坏了他，怎么突然就醒了是不是马上要哭了小孩子见到生人都会哭的，他想开口招呼季方过来，但又无法从这样一双机灵的眼睛上移开。
他惊讶地与崇哥儿对视，心下感叹这孩子的睫毛又浓又长，将来定是个美男胚子。
崇哥儿并没有哭的想法，他好奇地盯着陌生的人，抬起嘟嘟的小手，直接奔着薛之孟发顶金冠上的东珠而去。
薛之孟察觉到他想要什么，便低着头凑得更紧些，胖乎乎的小手摸到冰凉的东珠，发出咯咯的笑声。
听到咯咯的笑声，便知道小家伙是摸到了，这小小的手碰到发冠上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江书岚走到跟前，看着崇哥儿咯咯地笑，纯净的双眸熠熠生辉，让人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傅惟慈上前抱走崇哥儿，努嘴轻声教育道“一会儿把你薛舅舅的头发弄乱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4章 露馅儿
“无妨无妨。”薛之孟欢喜的不得了，这小家伙合他的眼缘，一看就招人喜欢，索道“等我把发冠上的东珠摘下来，送给崇哥儿当见面礼。”
“怎好意思收你双份礼，他若是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赶明还不把你平西王府掏空了。”傅惟慈抱着崇哥儿，小家伙的手还不忘往薛之孟发顶伸着。
季方把宝贝儿子的手按下，示意娘把崇哥儿抱下去哄着。
四人是头一次聚在一起说话，聊着聊着就谈起了战事，薛之孟这几年一直驻守盛京城，早就按捺不住蠢蠢动的心了。
他生来是兵营的人，带兵打仗他在在行，他按着椅子扶手，长吁一口气道“眼下乌汗城是紧要的，前些子虽有缓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钦察汗国新晋大将赫连将军诡计多端，他不会就此放弃的。”
“乌汗城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大齐国对西北的要塞之城，它若被攻陷，周边四五座城池都将不保。”季方同样忧心此事，钦察汗国的实力与俱增，对乌汗城和周边几个城池早就虎视眈眈。
如今乌汗城就是他们的第一站，这是一个口子，只要撕开了就能接连拿下周边城池，赫连一族的野心果然很大。
“所以陛下希望咱们早动，尽快解决乌汗城的困境。”
薛之孟面容略有歉疚地望向侧的妻，按着江书岚的手道“你安心在盛京等我，最多一年。”
江书岚早在婆母等人口中得知此事，而且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也直言不讳地告诉过自己，对他会出征乌汗城一事已做好了心里准备，此时深叹了口气，勉强笑着点点头。
季方听到“我们”二字时，心头一慌，冲着薛之孟挤眉弄眼，奈何这个人一心望着江书岚，分毫没察觉自己的异样。
他还没告诉阿慈要出征一事，先前是怕影响她生产，这一个月又怕影响她坐月子，一直未能找到时机。
今被薛之孟一个“我们”，他彻底乱了阵脚，依着阿慈的聪明，不会猜不到这个“我们”的含义，此时他甚至觉得手脚发软。
他不想假借人口告诉阿慈这件事，他本打算过了今，找个恰当的时机，都怪自己谈论什么战事，没能及时终止这个话题，是他的失误。
薛之孟转过子就察觉到季方的失神，他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皱着眉啧了一声，思量着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再看傅惟慈的表淡淡的没什么异样，好像没察觉什么似的，季方不是说还没说实话吗
季方此时攥紧了椅子扶手，他希望阿慈方才并未听清薛之孟的话，让他亲口告诉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发泄。
江书岚同样狐疑，此前怎么没听说过季方要同薛之孟一起前往乌汗城，如果季方一走，岂不是只有阿慈带着崇哥儿生活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太难了，自己好歹还有平西王和王妃指望，再不济还有江家撑着，而且她又没襁褓中的影儿需要照料。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5章 冯家人来了
想到这，江书岚先替傅惟慈愁眉苦脸起来，往后的子得让平西王府和江家多多帮衬些。
不料，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或觉得傅惟慈该发火、该吃惊、该愁苦之时，她却盈盈笑道“保家卫国是每个男儿郎应尽的责任，此番你们出征，我和书岚会好好的替你们守住后方，保证你们专心应对战事。”
季方讶然地偏头看向她，眼底写满了震惊，阿慈是早就知道了还是当着薛之孟夫妻俩的面儿，想给足自己的颜面
傅惟慈察觉季方的视线，从容不迫的迎上，牵起唇角轻笑道“你放心，我能处理好的。”
府中有邱嬷嬷帮忙打理，如今冯家也入京了，她的靠山又多了一层，义父是新晋的礼部侍郎，自然拍马的人不在少数。
就像今，崇哥儿的满月礼，有些他们没下帖子的人都来了帖子想拜访，多半是冲着义父来的，这种场合攀交亲近再合适不过了。
季方的视线迟迟不移，他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当年他进京应考，她独自撑起季家，那时起他曾说过往后再不放她一人。
可惜短短几年又食言了，如果此番不是为战事而去，他定会带着阿慈一同前往，但此去不行，太危险了。
“季方，你放心，我会让我府上的人多多照应的。”薛之孟从前没成亲，不知离开家的滋味是这般不舍和牵挂，现如今有了江书岚，他切切实实地理解季方的心。
傅惟慈瞥了一眼对面的薛之孟，笑吟吟地揶揄道“你好生照顾书岚就是，她刚入你府上，突然换了环境必然许多不适，你一走她又要适应几。”
江书岚蹙眉瞪了一眼，绯红地脸颊像火烧云似的，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还有崇哥儿陪着我，比起你家书岚好些，你们方成亲没多久，等你回来必须得好好补偿她。”傅惟慈希望薛之孟能稍稍内疚，这样他的牵挂就会一直萦绕在心头，始终不会忘了书岚。
“自然。”薛之孟咧嘴笑了笑，突然发觉自己的小妻嘴巴笨的很，这些话如果小慈不说，他且不会在意，看来要趁着期未定，好好的领着她熟悉平西王府。
不多时，冯家人来了，他们前几才进京，今是傅惟慈第一次见他们，等邱嬷嬷引着他们走进堂屋，久违的熟悉和亲切涌上来，眼眶蓦地就红了，她疾步上前搀扶起冯老太太的胳膊，带着哭腔唤了声“祖母。”
冯老太太的子比之前佝偻了些，激动得连杵着拐杖的手都微微颤抖，凝望着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慈地笑了笑“老见过郡主。”
傅惟慈用帕子将眼泪拭去，想起曾经在梁县深受她的照顾，祖孙两人如同亲祖孙一般，不破涕为笑道“祖母折煞我了。”
冯老太太这两年苍老了许多，早先清明的眸子不知何时浑浊了，矍铄的精神劲儿尚在，但已不似从前那般十足。
一众人纷纷见过礼，傅惟慈奉冯老太太上座，她坐在下方看着满屋子的人，好像回到了在梁县的子。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6章 别忘了提携一下
那时候在冯家，薛之孟以孟公子的份入住冯家，此此景同当年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缺少了傅尧。
傅惟慈想到这儿有些怅然，不知今傅尧可会来，他是崇哥儿的舅舅，不知他可愿当这个舅舅。
冯老太太高兴地面色红润，等娘抱来崇哥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满眼慈祥的看着小家伙的模样，心中感叹血缘的神奇，这孩子的眉眼生的同靖王一模一样。
冯宝成和王氏这两年的变化倒不大，仍神采奕奕的，两人对崇哥儿同样喜，顺便趁此机会催促冯昭的亲事。
当年冯昭钟夏君媛，家里千般万般阻挠后终于醒悟，但这些年他再不关注其他的女子，这成了王氏心头的大事。
冯昭用眼瞄着白珑，见她站在傅惟慈后一动不动，那张脸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他起走到父母亲旁，俯盯着崇哥儿。
这个小家伙见到人多倒不害怕，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这会儿正盯着自己呢。
他伸出食指递到崇哥儿胖乎乎的手里，柔软如白玉糖糕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小巧玲珑的手指，小得不能再小的指甲。
小孩子真是奇妙，他笑道“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这个小家伙，你娘为了生你可遭了不少罪，长大一定不能像舅舅这样不懂事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赤金打造的如意锁项圈，锁下坠一排铃铛，将项圈戴在崇哥儿的脖子上，摆正了金锁道“那，这可是我贿赂你的，将来出人头地别忘了提携一下你舅舅诶。”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王氏皱眉打了下他的手，嗔怪道“去，这么点的小娃娃你都来占便宜。”
一句呵斥反而逗笑了襁褓中的崇哥儿，他攥着冯昭的一个手指，咯咯地笑个不停。
时辰差不多，王氏便陪着傅惟慈去迎客，季方去迎男客，季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贺礼更堆积成小山状。
头渐渐高盛，她期待的影迟迟未来，希望逐渐被头晒干，或许傅尧还没做好准备见自己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姐姐吧。
华贵的马车在街角转了个弯，傅惟慈盯着那马车就知道来人是谁，试问城中哪个人家敢这般招摇显贵，除了宫里在没人敢用了。
傅惟慈侧头与王氏道“义母先帮我招呼着。”
王氏也瞧见了那耀眼的马车，心下正思忖着盛京果然不同凡响，连马车都华丽如斯，她点点头道“你去吧，这儿有我。”
马车里迟迟没人走出来，傅惟慈疾步走到跟前，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是敏和公主同太子舒延的声音。
“我就下去看一眼还不成吗”敏和央求道。
“不行，母后交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准往人堆里扎。”舒延不为所动，强硬地拒绝了。
“你太子哥哥如今愈发死板刻薄了。”
“敏和，你和齐二少爷的马上就要成亲了，让齐家人看见你会诟病你闺阁内就不守规矩的，将来你在夫家怎么立足”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7章 从后门偷偷进来
傅惟慈在马车外听的一清二楚，两人一言我一语的，用不了多久但凡路过此处的人都知道马车内是何许人了。
她不自地笑了笑，水灵灵的杏眸微微眯起，凑到车窗边小声道“皇姐，你们再多说几句，外面的人可都知道是谁来了。”
竹帘很快被掀开，敏和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动，探出脑袋道“昭阳皇兄她不准我进去看看崇哥儿，我还没见过小孩子呢。”
“不准就是不准，季府今人来人往的，你撞见齐家人怎么好”舒延同样坐到边来，抱臂盯着敏和，一副坚决不妥协的模样。
敏和又气又急，皱着眉又撅起嘴，攥着拳头才忍住没直接从窗子跳下马车。
“我是和他们二少爷定亲了，但我又没卖给他们家，难道见到我还能绑了我不成我作为崇哥儿的姨母，来看看他都不成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傅惟慈看敏和公主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忙开口劝和道“皇姐，下说的有道理，今人多眼杂，诸多外男，你尚未出阁的确不合适。”
“哼”敏和忿忿地叉着腰，气得只能用嘴巴喘气儿，不满地道“你们都有你的道理，我今好不容易才出宫，就把我拘在马车内，真是没劲。”
舒延面对上了脾气的皇妹束手无策，冲着笑吟吟地傅惟慈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深叹了口气。
“皇姐只想渐渐崇哥儿是不是”傅惟慈妥协似的露出几分无奈，眼底噙着笑意。
敏和一听似乎有戏，忙扳着车窗往外探着脑袋，瞥见大门前人来人往闹非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我就是想见见小家伙，今儿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都能见，我作为崇哥儿的姨母怎么反而见不得了，想想多吃亏。”
舒延一个劲儿地冲着傅惟慈使眼色，眉间紧皱地摇着头，千万别应了她，今儿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她一个姑娘家出现。
而且被母后知道，又是一顿训斥，没准儿连着他们都得挨一顿斥责，千万不能被敏和拉下水。
傅惟慈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侧朝着四周梭巡了一圈，这个时辰来的人不多了，她抬起扇子遮住炙的阳光，轻声道“那就得委屈皇姐了，一会儿我让人把后门打开，您偷偷地进来，自有人安顿你喝茶休息，我找个空档就抱着崇哥儿就找你。”
敏和雀跃地在马车里扭来扭去的，舒延觉得这个法子尚可，今若是把她拘在马车内，他也别想得清净。
外面的客人招待得差不多了，傅惟慈同王氏回到后院堂屋，进门前她嘱咐白珑去后门迎接太子和敏和公主，带他们走偏僻些地方，千万别让人瞧见。
今来的人着实不少，堂屋内闹的很，齐国公府是长媳张氏来的，多数都是儿媳妇来祝贺的，只有少数是奔着笼络王氏而来的。
傅惟慈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目光从满屋的女客的上一扫，竟瞥见一抹熟悉的影，她忙朝着那人看去，落在她的面容上不一喜。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8章 掩人耳目嘛
竟是明茹姑娘，她也从梁县来盛京了，只见她站在一位脸生的妇人后，那妇人正与王氏说着话。
缘分当真是奇妙的东西，能在这儿遇到曾经的旧相识着实惊喜，傅惟慈回想着印象中这个姑娘温温柔柔的连说话都如风一般。
她看向明茹时，正巧碰上明茹温柔地笑着，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相视一笑。
她本想与明茹说两句话的，但齐国公府的长媳张氏正拉着她说话，一时不好贸然走过去，只好等机会了。
这一忙便到了满月酒席开的时候，娘抱着崇哥儿在众人面前亮了相，正要抱回去的时候，傅惟慈绕过屏风唤住“周婶，我在厨房给你们留了小席，把崇哥儿给我，你们快去吃饭吧。”
“那怎么好今您们正忙，奴婢们晚些时候再吃就好，不能误了您的正事。”周婶有些受宠若惊，这种待遇还是从未有过的。
果然给大户人家孩子就是不一样，想想隔壁那家给普通商户孩子的，如今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哪里像她反而长胖了不少。
“没事儿，你快去吧。”傅惟慈从她怀中抱起崇哥儿，小家伙正吸着手指头，看着自己的娘亲便抬手去抓。
抓到傅惟慈的衣领子便不撒手了，嘟嘟地小脸绽放一个开心地笑容。
等周婶一走，她便抱着崇哥儿往后院走去，白珑正等在葡萄架子下，此地人不多，郁郁葱葱的有葡萄藤蔓能将人影此彻底地挡住。
敏和公主坐在石凳上摇晃着扇子，听着不远处的闹声，早就按捺不住想出去凑个闹，她正想要四处走走，见到傅惟慈抱着孩子从尽头走来。
她高兴手舞足蹈，顾不得公主的仪态，一路小跑的凑到跟前，烁烁发亮的眸子紧盯着崇哥儿，面容柔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凑到崇哥儿的脸上使劲儿地亲两口。
“崇哥儿啊崇哥儿，我是你皇姨母，你要记住我的模样啊。”
傅惟慈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扮，同马车内的截然不同，挑眉一笑“好端端的怎么换上男装了”
敏和的目光无法从崇哥儿的脸蛋上移开，抬手轻轻碰了碰软绵绵的脸颊，眸中的温柔化成一滩水，心不在焉地回“掩人耳目嘛。”
她不释手地轻触小家伙的脸蛋，围着他不肯离开，苦了舒延想凑近却挤不开她，只能透过缝隙看。
虽然小脸圆圆的，但仍能看出和昭阳神似的地方，这是她和季方的孩子，乖巧可，让人不自地想靠近。
舒延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昭阳没被吴氏送到梁县卖掉，如今他是不是已经同她生儿育女呢
傅惟慈不好出来的太久，却左不过敏和想多看一会儿崇哥儿的请求，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满心都想着来看崇哥儿，她只要让白珑在葡萄架子外多等一会儿。
宴席上有冯老太太和王氏帮忙照应，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敏和小心翼翼地抱着崇哥儿坐在石凳上，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逗得小家伙一个劲儿的笑。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9章 捉奸
舒延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盒子，递到傅惟慈面前，眉宇间的神色如里的阳光和煦“给崇哥儿的满月礼。”
这种礼物是不必推辞的，她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在葡萄藤蔓的影内，明亮的如同一盏灯。
“谢下。”傅惟慈将盒子放在石桌上，心中想着舒延似乎变了许多，同旧记忆里的印象有些不同，这几年更是成熟了不少。
永嘉帝教子有方，皇族内最闪耀的接班人，将来定会有更好的姻缘。
敏和乐此不疲地逗着崇哥儿，倒是崇哥儿累得连连打哈欠，很快便睡着了。
傅惟慈约莫着时辰不短了，便让白珑将礼物收了，舒延的夜明珠，敏和的文房四宝，沉甸甸的抱在怀中。
敏和依依不舍地看着襁褓内的婴孩，睡着的模样都让人不释手，将来她成亲之后一定马上生一个。
傅惟慈抱着崇哥儿微微屈了屈膝“昭阳先告退了，一会儿自有人送两位下出门，替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有阵由远及近的吵闹声传来，其中最尖锐嘹亮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颤。
傅家今不是没人来吗而且她也不曾给傅家下过帖子。
傅沁怎么会出现在府中而且她吵嚷什么呢
“就是这儿，我没骗你们，昭阳郡主在小少爷满月礼上私会郎，依我看这小少爷到底姓什么都未可知呢。”
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傅惟慈脸色骤然变了，傅沁这是领着宾客连“捉”来了
“傅二小姐谨言慎行，凡事都讲证据的，你空口白牙的在席上散布谣言，我们随你前来是要证明郡主并非你口中那种人。”冯老太太的拐杖杵在青石地砖上，闷闷的撞击声越来越近。
“母亲，龌龊不堪之人必会同样以龌龊不堪的心思揣测旁人，我记着这位郡主的胞妹，似乎不止一次地使绊子，耍心机，还害得郡主撞到假山上。”王氏板着脸盯着前面引路的傅沁，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人。
“傅二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话来不羞不臊还理直气壮的，看来傅家的家风规矩不过如此。”
这个声音是张氏的，她因为先前庶弟的亲事而对傅沁颇为不悦，此时见一个小姑娘这般不知廉耻，更从心底鄙视傅家人。
傅沁冷冷地哼一声，望着这些替傅惟慈说话的人，讥笑道“我这叫主持公道，免得季大人给别人养儿子还不自知，昭阳郡主成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今就要撕开她的真面目。”
她一脸得意地期待着一会儿的好戏，殊不知白珑已经悄无声地站在她后，一张脸沉的可怕，手中拿着长剑，抱臂盯着她。
她一转直接撞在白珑手中的剑鞘上，咚的一声格外清晰，傅沁疼得额头发麻，脑袋里嗡嗡的直响，抬头一看是傅惟慈边得力的婢女，捂着额头来不及呵斥白珑，扭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昭阳郡主就在这，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派自己的丫鬟把风”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0章 凭你也配！
“大胆我们主子是陛下亲封的一品郡主，岂容你放肆”白珑冷冰冰的眼神多了几分恼意，她直直地盯着傅沁呵斥道“傅二小姐要撒野可找错了地方，这里是季府，不是你们傅家”
冯老太太见到白珑稍稍吁了口气，有这个丫鬟在，说明小慈已然知道外面什么况了，既然如此就无需多cāo)心了，她相信小慈能处理好一切。
傅沁横了一眼白珑，尖细的眉毛高高扬起，分明是小巧玲珑的面容，此时却透着令人憎恶的尖酸刻薄“狗奴才，凭你也配同本小姐说话。”
傅惟慈边的丫鬟没一个省油的灯，特别是这个佩剑的，她可不能和这些jiàn)婢周旋，让傅惟慈有机可逃，她今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儿撕碎这个伪善的长姐。
“凭你也配和白珑说话”冯昭从一众男子面前大步走出来，抬起腿直接踹在傅沁的腰间，动作看似轻盈，但脚底下的力气十足，直接让傅沁踹倒在一旁。
冯太太和王氏讶然地半张着嘴，等她们回过神来，冯昭已经护在白珑面前，厉目瞪着跌坐在地上的傅沁道“今儿是季府的好子，你蓄意捣乱，这一脚给你长长教训。”
王氏下意识地朝着一旁傅家的大太太曹氏上望去，只见她不以为意地看戏，没有分毫不悦，反而有些舒爽痛快似的。
傅沁被猝不及防的踹了一脚，惊吓有之，狼狈有之，她慌乱地朝面前的一众男子看，为首的季方正沉着脸盯着自己。
是她让婢女去男宾客那通知这些人来的，她想让傅惟慈的丑态被所有人看到，但她没想到是自己先出了丑，这般难堪地被踹倒在地上。
她心里憋着火气，又不知找谁发泄，只能偏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的小丫鬟，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扶起起来蠢货jiàn)婢”
曹氏皱眉摇了摇头，二小姐今这副作态被诸多外男亲眼目睹，往后这亲事更难了，谁会娶一个在公众场合失了体统了、失了颜面的女子。
更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满嘴咒骂，如同夜叉一般对待下人，这样的女子娶入门只会闹得家宅不宁。
她作为继母本想理会傅沁的，但毕竟今是自己领着来的，若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傅老太太必定要会怪罪她。
曹氏从人堆里走出来，垂着头觉得好大的没脸，上前拽着傅沁的衣袖，横眉怒目道“赶紧跟我回府，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算什么东西”傅沁不屑地甩开曹氏，还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嗤笑道“你不过是我父亲抬的继室，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曹氏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这种话，她好歹是傅家的大太太，是正经的主子，论理她该叫自己一声母亲。
曹氏觉得又羞又怒，眉间蹙得愈发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傅沁，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为继母，地位本就尴尬，对继女过分苛责只会落人口实。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1章 不守妇道
傅沁得意洋洋地勾着一侧唇角，眸中的光亮闪着不知从而起的傲气，抱臂扬声道“再说今不是丢人现眼，是她傅惟慈做出没脸面的事，是她不知廉耻。”
“够了。”曹氏厉声一呵，上前抓着傅沁就走，她用足了力气，抓着衣领子拖着走，拿出做为母亲的威严“我是继室又如何二小姐嘲笑我的时候不妨想想你的生母，难道她不是继室吗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只会给傅家丢脸。”
傅沁没想到曹氏的力气竟这般大，像是钳子一样揪住了她的衣领子，如同拎鸡崽子一样把她拖了好几步。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不能走，她还要当众揭开傅惟慈丑陋的面目，再耽误一会儿没准儿人就跑了。
她急之下抓住一颗老柳树，抱着柳树的树干高声喊着“傅惟慈和夫就在葡萄棚里，我亲眼见着马车从后门进了季家，傅惟慈又抱着孩子来私会，依我看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季方的。”
“荒谬傅二小姐要为你今的言辞行为负责。”季方站出来，厉的目光含着数九寒冬里的冰碴，瞪着不顾形象的傅沁又道“你污蔑郡主，毁了她的名声，我会即可送你去见官。”
“见官”傅沁气喘吁吁地抱着柳树枝干，半分世家小姐的仪态都不见，咧嘴呵呵地笑“季大人被人戴了绿帽，想必回过头来还要感谢我呢不然你可要养别人的儿子了。”
傅惟慈躲在葡萄棚内，她本想立时出去澄清的，但正巧见到季方来，一时好奇想知道他做什么反应，若是知道自己“偷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见着季方没有丝毫动摇的信任自己，忍不住牵唇轻笑。
“我相信郡主的人品，傅二小姐素来与郡主不睦，今是你故意为之，想要当众污蔑昭阳，以此替你母亲报仇吗”
季方说到这而轻轻笑了，满脸讽意地道“你母亲作恶多端，自食其果，和旁人没有半分关系，郡主深受你们的欺辱，如今不追究你的责任已是宽宏大量了。”
傅惟慈伸出一根手指将葡萄藤蔓掀开，从郁郁葱葱的茎叶中走出来，接着季方的话道“看来我的宽宏大量反而滋养了沁妹妹的仇恨，竟编造这种无中生有的丑事诬陷我”
冯老太太和王氏丝毫不担心，但江书岚和明茹并着齐国公府的长媳张氏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傅惟慈衣冠整齐，单这一点就狠狠地打了傅二小姐的脸。
傅沁见她站在木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那副从容不迫同自己狼狈至极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免心生怒意，回一脚踹在曹氏的腰间。
这一脚的窝囊气可算发泄出来了，曹氏吃痛地蹲在地上，脸色异常惨白。
摆脱了曹氏的锢，傅沁理了理衣袖，紧紧地攥着帕子，脸颊因太过用力而憋涨的发红，深吸了口气走到季方面前，目露讥笑道“天底下竟有你这种蠢货，傅惟慈她不守妇道你还替她开脱”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2章 居然是太子？
“沁妹妹，我自问对你多有宽容，但不曾想竟枉纵了你刁蛮任性，以至你如今心肠歹毒同你生母一般。”傅惟慈素手握着团扇的玉柄，盈盈走下木阶，来到季方身边站定。
相比她的镇定，傅沁狂妄地如同小人模样，眼底满是歹毒：“你怎么好意思出来？是不是知道无处可逃，打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季大人饶恕你这一次？”
“我为什么不敢？不做亏心不怕鬼敲门，即便是这种人中鬼，你口口声声说不守妇道，当着众人的面儿污蔑我，我若是避开，岂不是落实了你毫无根据的指控？”
傅沁摇了摇头，倨傲地往葡萄藤蔓里面望去，只见里面却有人影，心中一喜，来不及多想便道：“我亲眼见到一辆马车停在季府的后门，你的丫鬟亲自开的门，若是没有猫腻，如此大喜的日子为何不与我们同乐呢？
傅惟慈啊傅惟慈，季大人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在今日这种场合与人苟且，置季大人于何地？我们傅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
“傅家不需要我添彩了，有你和你生母就足够了，傅家的名声被你们娘俩败祸的一文不值，你身在泥沼之中不痛快，还想方设法的拖我下水？”重生为配
傅惟慈知道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对自己恨之入骨，怕是每每见到自己都恨得牙根痒痒。
她扭身面向两侧的男女宾客，其中不乏看热闹的人，她展开一抹笑，但这个笑容里去透着冰凉，令人神情恍惚，以为是生出错觉。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沁妹妹指认我不守妇道，为了季家，也为了傅家的颜面，我不得不自辩清白。”
季方不知她想说什么，他并不知葡萄藤里面的人是舒延和敏和，他想即便有人必定是商谈要事的，绝非傅沁所说。
他信任阿慈，但这群人中必有喜捕风捉影之人，他不想有关阿慈的谣言在盛京流传，他正想开口让各位宾客回宴厅继续饮酒同乐，只感觉阿慈的温热的手钻入掌心内。
她微微偏头冲着自己一笑，随即面朝葡萄藤喊道：“烦请太子替我正名。”假面少女和她们的战争
太子？
众人的嘴巴足以放下一颗鸡蛋，葡萄藤蔓里的人竟然是太子？这个乌龙未免闹得太大了。
舒延掀开藤蔓走了出来，与生俱来的威严震慑着所有人，众人忙躬身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舒延负手盯着方才还信口开河的傅沁，这张脸他曾见过许多次，印象中傅家二是个温婉的姑娘，现下怎么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他自愧曾经的眼盲，长叹了口气，正色道：“今日给昭阳惹了麻烦，我本不想打扰你们的兴致，见到我多半有些拘束，不曾想反而扰了你们清净。”
众人忙应下说不打扰不打扰，惟独傅沁盯着舒延看了半响，怎么会是太子呢？这完全不对劲那么华丽的马车，居然真的是太子？
傅沁觉得脚底生寒，她见到的马车竟然是太子的，春日正盛的艳阳天下，她周身冰凉，神智混乱，显然被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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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3章 她本来是你的太子妃啊
本来她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傅惟慈消失了那么久，母亲努力了那么久，偏偏薛皇后不松口傅沁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会不会太子不答应？因为他心中对傅惟慈念念不忘，如今傅惟慈回来他便迫不及待地与她旧情复燃，藕断丝连。
傅沁被自己这个想法彻底惊住了，眼底的诧异渐渐被愤怒替代，思绪尚未清明，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就是太子就是太子，他们二人孤男寡女，而且他们二人早有婚约”
这番话说的断断续续，但众人都听真切了，不由地浑身冒冷汗，难道真如傅二所言？瞬间许多人都顺着这句话揣测起来。
“放肆，你竟敢编排太子！”薛之孟冲着身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极快地将傅沁按跪在地。
“说起来还是你和你生母断了本王同昭阳的姻缘”
舒延的话说了一半，季方眸中的光亮倏地黯淡，冷冷地望向他，只听太子蓦地一笑：“但也多亏了你们，本王才有昭阳这么乖巧聪慧的妹妹。”隐婚甜蜜蜜：总裁大人宠翻天
众人知道太子殿下表面在笑，但实际上他已恼怒了，连自称都变了，用身份提醒众人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
知机的人忙迎合着回答：“太子说的是。”
偏偏傅沁是个不知机的人，她凝望着舒延的侧脸，总觉得这张脸在撒谎，被人按着跪下的滋味不好受，而这一切都是因傅惟慈而起。
总之让她难堪，就都别想轻易的好过，她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振振有词道：“太子打量着蒙我们吗？就算你是太子殿下，与傅惟慈孤男寡女在此处也是不妥，你们怎么会是兄妹？她本来可是你的太子妃啊。”
“闭嘴！”傅惟慈难得露出声色俱厉的模样来，她定眸瞪着傅沁，摇头惋惜道：“吴氏死后，我本想原谅你的沁妹妹，但你为什么死性不改？想方设法的要毁了我？我们是姐妹不是吗？如今为了毁了我不惜诬陷太子，你可知你这么做会害惨傅家吗？”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
“我要事实真相大白，傅家为真相铺路又如何？我母亲在傅家做牛做马十几年，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傅家人难道不该死吗？你难道不该死吗？反正你也不想帮我”
傅沁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阴恻恻地笑着，如同失心疯，笑声道：“那我就拉你下水啊。”
傅惟慈的脸色忽地没有方才那般愠怒了，她噙着淡笑转过身，一字一句清晰道：“你母亲在傅家作恶多端，害死了多少人？大房多少姨娘的胎儿毁在她手上？她在地下数的清吗？你如此执迷不悟不如就此送往家庙，让佛祖点化你这个愚钝的脑袋。”
薛之孟冲着手下的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听从傅惟慈的，傅家二今日的疯状有目共睹，任谁也不会怪罪小慈心狠手辣。
“太子，你扪心自问，你真把傅惟慈当做妹妹吗？你们若是没有苟且之事为何要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相见？你若是不心虚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您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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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4章 只赏你二十个板子
傅沁被按住肩膀仍不忘嘶吼，这般嘶声力竭的模样，倒真相知晓几分内情似的，傅惟慈若不是当事人，恐怕就要信了她的言之凿凿。
天清气朗，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落在人皮肤上很温暖，但太子舒延却觉得周身泛凉，傅沁这番话直击他的内心，昭阳曾经可是自己的太子妃啊，他又何曾将她当成妹妹？
他一直把她当成求而不得的女子，有缘无分的女子，深深爱恋却无法陪伴的女子，揣着满腔的情意默默地守护她。
即便她成亲了，还给她心爱的男人生了孩子，但他心中那份男女之情从未消减过，他希望昭阳幸福，平安，健康。
可这份希望从不是出自于兄长的身份，而是出自于一个深爱之人的身份，多少个夜里他满心愧疚地饮酒，如若当初自己早发现她的好，早些娶她过门，早些洞察她在傅家的处境，是不是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舒延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望向傅惟慈，如果是自己想的那般，现如今昭阳不应在季家，而是在太子府，此时他也不会是从后门进来恭贺之人，而是以主人的姿态迎接宾客。情话微微甜
恨呐，从心底滋生的恨意让他浑身痛的欲裂，偏偏都没有如果，没有假如！昭阳已经在自己永远无法触碰的地方了。
此时人群中有一刻的沉默，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傅二的“疯言疯语”，但如果太子殿下无情为何要偷偷地从后门而入呢？何不换个日子呢？
就在众人满脑门的疑问时，葡萄藤蔓忽地被掀开，一身竹青色长袍的敏和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副男子打扮，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是个女郎。
依着傅沁的角度，压根看不出此人是谁，只能凭借衣着打扮判断，她嗤嗤地笑起来，满脸讥讽轻蔑道：“瞧瞧，瞧瞧，还不止一个情郎呢？昭阳郡主好能耐的手段，竟偷偷摸摸养了个俊俏的面首。”
傅沁以为自己这番落井下石的话会让其他人哄堂大笑，但众人不仅没笑，反而战战兢兢地垂下头，脸色愈发惨白，特别是方才已经怀疑太子与昭阳郡主有私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藏在人群中，只盼望着无人察觉他们的心思。娇妻太甜：禁欲总裁，别太急
“放肆！”敏和从一众人惊讶又沉默的脸上扫过，视线直直地落在傅沁的身上，目光犀利的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厉声道：“你敢侮辱本公主！真是胆大包天，今日看在崇哥儿满月酒的份上只赏你二十个板子。”
薛之孟冲着按着傅沁的手下使个眼色，那几人便拖着一脸茫然的傅沁离开。
傅惟慈自始至终都观赏着傅沁的表情，从得意猖狂变为诧异茫然再到否认，真是精彩极了，这种复杂的心理变化让她再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盯着一身男装的敏和说着你c你。
傅沁被拖出去了，敏和深吁了口气，略有些愧疚走到傅惟慈身旁，努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非来看看崇哥儿，才给你惹了这些麻烦事，毁了崇哥儿的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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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5章 可怜的曹氏
“无妨，即便没有你们，傅沁也不会安生的，是我没料到她竟会这般恨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给众人听，敏和挽着她的手臂面向众人，微微一笑道：“扰了各位的兴致，都是敏和的不是，此番是我贪玩缠着兄长来看崇哥儿，但因母后交代不准我见外男只好从后门进来瞧，不曾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敏和给诸位长辈赔礼了。”
身为公主说出赔礼的话，众人哪敢受着，纷纷行礼道：“公主折煞臣等了。”
这般不拘小节的公主，果然有嫡公主的风范，人群中认真打量敏和的，只有齐国公府的人，女宾客中的张氏，男宾客中的齐大少爷和齐二少爷。
尤其是齐二少爷，他生得多有女相，皮肤白净的堪比女子，一双眼睛更是温柔的不像话，此时他饶有兴致地观察女扮男装的未婚妻，眼底闪着几分笑意。
“太太，太太您怎么了？”
就在众人觉得真相大白，此事已了时，尖锐惶恐的女声使得众人精神一紧。装嫩太子妃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傅家的大太太曹氏脸色煞白的蹲在地上，一双眼睛似没了光泽，灰暗的像一个将死之人。
冯老太太杵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见着曹氏身下一片殷红，顿时皱眉吩咐道：“快把傅大太太扶进房中，再去请个大夫来，快去！”
男宾客与女宾客中间隔着一座亭子，他们瞧不见另一侧的情况，但各种惊慌和纷乱的脚步声判断定是发生了大事。
傅惟慈拍了拍敏和的手，急声道：“昭阳就不远送了，两位殿下先回去吧。”
她把白珑留下护送两位出府，又把崇哥儿交给季方，便提着裙摆往女宾的方向去，路过方才曹氏躺过的地方，只见一片血渍。
在场生养过和成了亲的夫人少奶奶都明白这是怎么了，方才傅二一脚踹在曹氏的小腹上，当即曹氏就蹲下身，只不过当时情况混乱，谁都没在意曹氏后来如何了。
齐国公府的长媳张氏虽未生养，但她对女人家这些事都有所了解，曹氏这是小产了，被继女踹了一脚，哪能不小产？书虫女配逆袭记
她连道了两声作孽，流了那么多的血，这孩子定是保不住了，能保住大人的性命已是万幸，真是作孽！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冯老太太和傅惟慈护送曹氏进客房，王氏招待其他女宾，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没了吃席的兴致，落座多半是替曹氏惋惜遗憾。
“这个傅二太可恶，曹氏好歹都是她的继母，那肚子里的可是她弟弟。”其中一位夫人深叹了口气，心下不由可怜起曹氏来。
“不能这么说，兴许傅二并不知道曹氏有了身孕。”另一个夫人捏着帕子，面色如常地望着说话的夫人。
“咱们一群外人不知曹氏有了身子，她会不知道吗？她可是傅家人，难道继母有了身孕，她会不知道？”
“如果知道还这般对待曹氏真实是丧尽天良了。”
众人纷纷谴责傅沁的心狠手辣，都将方才所谓捉奸的一幕彻底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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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6章 孩子是保不住了
堂屋内只谈论了一会儿，一些不爱搀和的客人先行告辞了，其余人见状纷纷起身告辞。
王氏送走了客人，屋内只剩下江书岚和张氏，她知道这两位必定和季家有些交情，命人奉了茶好生招待。
等大夫来了，三人又一同去探望曹氏，进门就先闻见一股血腥味，傅惟慈忙领着江书岚和张氏坐到廊庑下，眉宇间多有愁色：“看样子孩子是保不住了。”
张氏自嫁到齐国公府便日日想有个孩子，现如今曹氏的孩子没了，从心底生出一股邪火，平日里温婉的脸上薄怒初现：“傅二太不是东西了。”
她控制着心下的火气，遗憾地叹了两口气又问：“可让人去通知傅家了？”
傅惟慈点点头，立在庇荫的廊庑下，只觉得周身泛凉，无论的大人们有什么恩怨，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今日这场闹剧生生剥夺了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机会，剥夺了一个生命降生的机会，她心下多少有些不舒服。
轩辕王姬
江书岚见她恹恹的，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刚出了月子，别太忧思费神，今日的事是傅沁作的，你同样是受害者。”
“是啊，好好的满月宴被毁了，差点害得你清誉受损，一会儿傅家人来你万不能做出愧疚的模样来，想想他们先前是怎么待你的。”
这一点傅惟慈心里有数，对傅家人就不能露出好脸色来，令她吃惊的是张氏竟然会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
虽然两人有些交情，但貌似还没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我知道。”傅惟慈抿了抿唇，看向张氏的眼神有些亲切的味道。
曹氏的血止住了，胎儿去了，她站在屏风旁遥望床榻上，曹氏好像忽然间就苍老消瘦了，躺在床榻扇一动不动的。
“还昏迷着。”冯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来，脸上多有疲累，年纪大了不禁折腾，尤其是这种让人身心俱疲的事。绝世商女：蛇蝎美人骨
傅惟慈搀着冯老太太的胳膊往外走，她心里有些难受，当初自己怀着崇哥儿时，险些小产，如果当时失去了崇哥儿，自己就是如今床上的曹氏。
冯老太太抬起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天，微风中还有阵阵花香，从前在卢家没少见各房的明争暗斗，夫人和姨娘们的勾心斗角。
在梁县生活了那么久，远离这些纠纷许多年，没想到刚回到盛京来，就遇上如此糟心的事儿。
“曹氏的年纪想再有孕并不难，没想到傅二竟然是这种人，为难你在傅家生活这么多年了。”冯老太太边说边走向庭院内的石凳。
此时庭院内无人，王氏去陪着江书岚和张氏，只有他们两人，傅惟慈环顾了一圈四周，苦笑一下问：“我本恨傅家恨得入骨，但自从得知我并非姓傅时，有些恨意似乎就消散了。”
“那是正常，这和爱之深责之切是同一个道理，你对傅家没了那份期待，便也少了那份执念，说来此事都怪我之前没告诉你实情，或许早点告诉你，你心里的执念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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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7章 称呼的改变
冯老太太思虑着自己先前是不是不该隐瞒真相，或许小主子更愿意面对真相，而不是揣着对傅家的恨。
“祖母”
傅惟慈的话刚说了一半，冯老太太忽然站起身，杵着拐杖站在她面前摇头：“从今往后不要再叫老奴祖母了，当年在梁县老奴是没法子才认下您做孙女。
现如今回了盛京一切都该回到正途上，您唤我一声陆嬷嬷就是对老奴的厚待了。”
“不行，我既认了你做祖母，您便是我的祖母，无论曾经身份如何，当下你都是我的祖母。”傅惟慈起身欲扶着冯老太太。
手还没碰到她，她又直接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扔了拐杖，语气坚定道：“不可，您永远是主子，我们永远是奴才，当年老夫人让老奴逃走，这份恩情老奴永生不忘，如今物是人非，老奴这份恩情只能向您回报了。”
“您别这么说，我始终把您当成祖母，这地上又凉又硬，您快起来吧。”傅惟慈挽起冯老太太的胳膊，却被她用力推开。
“郡主，你若是不答应，老奴就跪在地上不起，请您务必答应从今往后不再叫我祖母，不再叫宝成夫妇为父母亲。”
傅惟慈抬手按了按额头，这着实为难住她了，曾经在梁县多亏冯家人的照拂，否则她小小一个村妇，任谁都可以欺辱，即便再有钱又能如何。
现如今她的身份真相大白了，她不再是穷乡僻壤里的小村妇了，便要对曾经施以援手的人论起主仆来吗？
她做不到，但她又不能任由冯老太太跪着，又无法说服冯老太太改变主意。
在他们眼里尊卑有别，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深知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没法从情理上说动冯老太太。
“我不能叫您桂嬷嬷，这不合规矩，如今义冯大人任礼部侍郎，从身份地位上我即便不叫您祖母，也必须唤你一声老太太。”傅惟慈说出这番话有些艰难，紧蹙的眉间始终难以舒展开，又道：“论辈分，义父义母应是叔父叔母，我只能让步于此，您若是不答应，我也没法子了。”
当初在梁县冯家如何照顾自己的，自己又凭冯家义女的身份得到多少好处，怕是连自己都数不清了，如今让她忘恩负义，将冯家人都视为下人，她做不到。
“郡主，老奴同您是不同的，您生来就是主子，而我们生来就是伺候您们的，何况老奴深受老夫人的厚待，万万不能忘本，逾越了规矩当您的长辈万万不可。”冯老太太不肯答应，态度坚决地否定了她的提议。
傅惟慈态度比她还要坚决，索性坐在石凳上坦白道：“不可都是人说了算的，将来即便我表面上叫您老太太，但心底永远都会把你当成祖母，您改变得了外在的称呼，却没法改变我心底的想法。”
白珑守在客院的门前，遥望着里面的场景，她细心的发觉主子的一只手不安地捏着帕子，看来主子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确信自己能说服冯老太太。
“您若是不起来，那我便陪着您跪下。”
傅惟慈说着便起身，提着裙摆要跪在地上，冯老太太连忙拦住：“都听郡主的，都听您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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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8章 傅家人来了
傅惟慈方安抚了冯老太太，门房的人一路小跑的赶来，傅家人来了，来得并不是傅大老爷，而是二房的傅二爷和二太太。
傅之孝许是不敢来季府吧，他知道自己会给他没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他的颜面重要，幸好傅家二房三房够听话，凡事都听大房的。
“开偏门让他们进来，傅沁的板子挨完了没？”
“挨完了，走都走不了了。”白珑如实禀告。
傅惟慈挑了挑眉，秀丽的面容上更多的是不耐烦：“正好让他们领回傅家去。”
既然来接人了，那她就得见见傅二爷，印象中傅家二房算是明事理的人，不似三房先是依附着吴氏，吴氏倒了又贴上曹氏。
想必傅老太太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让傅二爷夫妇俩人来，否则让三房来碍自己的眼，就是自讨没趣。
莺歌领着傅二爷夫妇往后院来，因为她早在傅家生活多年，因此并不陌生。
但她压根不打算和傅家人多说一句话，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连正眼都不给他们一个。家有宝妻
二太太人生的圆润些，眼睛似会说话一般，一路上打量季府的园林景致，只觉得比傅家好上好几倍，她捏着帕子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郡主是个重情义的人，把你们几个都安顿在身边，跟着郡主是你的福气。”
莺歌心下不想理会，但扪心自问二房一直未给他们主仆难堪，时而还会替郡主说两句好话，只不过那好话是顺便说的罢了，并未有真心维护之意。
即便如此，她也端不起盛气凌人的姿态，微微垂头道：“二太太说的是，能跟着郡主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会好好侍奉郡主报恩的。”
莺歌姿态做的算是恭敬，但语气里却并未多亲切，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傅二爷偏头横了一眼二太太，有些嫌弃她多嘴。
昭阳郡主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傅家亲近，这点是毋庸置疑且心知肚明的，所以压根不用费心思费口舌攀交。
昭阳郡主不恨傅家就已是宽宏大量了，想讨好脸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金针不医仙
二太太得了一记白眼，悻悻然地闭了嘴，默不作声地跟在丈夫身旁，打算做个哑巴。
傅惟慈站在客院的庭院内，一株大榕树繁密的枝叶投下一片阴影，她正好立在阴影内，少了刺眼的阳光，她脸上的表情分外明晰。
如渊的眸子沉重又不耐烦，犀利的目光扫向傅二爷夫妇，冷然道：“人就在屋里，你们带走吧。”
傅二爷夫妇不敢拿乔，今日的事本就和傅惟慈无关，都是傅沁作出来的，临走时傅老太太交代无论如何都得把傅沁带回家。
想起母亲的嘱咐，傅二爷鼓起勇气讪讪道：“郡主，不知沁姐儿在哪？”
“傅沁冲撞了太子与敏和公主，被赏了二十个板子，正好你们一起带回去。”傅惟慈说罢微微动了动眸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坐在石凳上。
傅二爷面露震惊，又不敢多言，再看面前这个侄女的举动，知道这是有话要交代，底气不足地站在原地，等候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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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9章 古佛青灯了此一生
傅惟慈抚了抚膝上的裙摆，板起脸凝望着傅二爷夫妇，半响肃声道：“我原本不想和沁妹妹计较，但她这次得罪的可是太子和敏和公主，当众污蔑我与太子有私，她三番两次的找我麻烦，我是不能再忍下去了。”
她边说边敛回视线，垂头认真地检查指甲，漫不经心道：“从前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饶了她几次，不曾想反而助长了她的嚣张，今日崇哥儿的满月酒被毁了，我与太子的声誉有损，曹氏又小产了，可见老太太平日里太过纵容了。”
傅二爷双手垂着身前，连忙迎合道：“是是是，郡主是知道的，咱们老太太疼爱晚辈，不舍得打骂惩罚，总想着二没了娘甚是可怜，生怕像您当年一般，如今老太太总念叨起您，悔不当初，说是自己的疏忽害您没了锦绣前程。”
这话像个甜枣，但想用甜枣抚平傅惟慈心底的伤痕未免太敷衍了，傅老太太究竟是什么德行，府中谁人不知？何来的愧疚？
“当nns就不要再提了，老太太既然不忍下狠心管教沁妹妹，那我便做这个恶人吧，再由着沁妹妹这般胡闹下去，傅家名声受损不说，万一得罪了谁，明里暗里的使绊子穿小鞋，傅家都别好过，您说是不是？”我敢在你怀里孤独
傅惟慈故意如此说，为的是让他们好好考虑自己的处境，傅沁一条臭鱼，太靠近会沾染一身腥臭味的。
傅二爷的脸色仍寻常，二太太的脸色却陡然变得有些难看，傅惟慈佯作未见一般继续道：“到时候连累的自然不是我”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二太太，她知道二太太最宠爱的女儿到了说亲的年纪，如果傅家的名声臭了，谁敢娶傅家女儿？
果不其然，二太太的脸色愈发难堪了，频频望向身旁的傅二爷，有许多话想说又不方便说，火急火燎的直搓手，一张脸涨得发红。
傅惟慈颇满意二太太的反应，她压下欲扬起的唇角，继续道：“今日得罪了太子，这就足够傅家缓些日子了，如若不惩罚沁妹妹的，外面的人会怎么戳你们脊梁骨？二叔最是孝顺了，应该也不忍让老太太一把年纪还受人诟病吧？”重生之与你同行
傅二爷的脸色终于同二太太一般难看了。
这些话还不够戳心，傅惟慈意犹未尽地摇起手中的团扇：“可怜曹氏想替傅家挽回些颜面，竟被沁妹妹当着众人的面儿踹了一脚，把自己的颜面都丢了，还落得小产的下场。
今日这事儿诸多夫人都看在眼里，保不齐以为傅家是什么狼窟，谁敢有这么一姨妹小姑，定会避而远之。”
她顿了顿，察觉到傅二爷和二太太对傅沁的怒气已显露于色，吁了口气又道：“所以我做主将沁妹妹送去家庙，古佛青灯了此一生，如此外面的人才会觉得咱们傅家还有点体统，有点家规。
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老太太和傅大爷，构陷污蔑太子并非小可，若是舍不得沁妹妹，那就只能让傅家都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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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0章 声音好像含着冰碴
“郡主说的是，沁姐儿这次犯了大错，想必老太太不会再偏袒她了，我们也会劝着的。”傅二爷彻底被傅惟慈说话的气势惊着了，这哪是曾经在府中深受排挤的大，半分影子都没有！
谁都知道偏袒傅沁的并非傅老太太，而是傅大爷傅之孝，傅惟慈这番话其实每一个老太太都可以替换成傅大爷。
“行了。”傅惟慈露出几分疲累的模样，眼皮倦怠的眨了眨：“把曹氏和傅沁都带回去吧，好生安抚曹氏，若是老太太和傅大爷对我处置傅沁有所不满，尽可按着你们傅家的法子来。”
声音好像含着冰碴，冷冷地从傅二爷夫妇脸上扫过，即便她心中的恨意稍减，但这些年的委屈不是白受的。
她虽在傅家生活了许多年，但吃穿用度都是卢氏的嫁妆，饶是如此都要被克扣，劣迹斑斑，谈何好感？
傅二爷身后的嬷嬷们忙进屋将曹氏扶了出来，曹氏虚弱地靠在嬷嬷身上，她淡淡地从傅惟慈身上扫过，脸上的悲喜并不明显。
傅惟慈只消看曹氏一眼便知道她内心所想，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怀上傅家的种。执念
今日傅家嫡子满月礼上的大事很快就传遍了盛京城，傅家的脸面丢得人尽皆知，众人都在等宫中该如何惩罚。
但等了好几日，宫中并无甚消息。
傅惟慈坐在廊庑下，一只手轻摇着团扇，另一只手轻轻晃动摇篮，若有所思地望着庭院内侍弄花花草草的荣珠。
自从上次打碎了花瓶，这姑娘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想来莺歌费了不少苦心。
今日是紫叶同明江回梁县的日子，莺歌和白珑都帮忙去搬行李，紫叶的老子娘和弟弟都来送她。
傅惟慈起身让奶娘照顾崇哥儿，自己回屋找了一本医书，先前入门初级的药材大全紫叶都熟读了，现下时候更进一步学习了。
不多会儿，紫叶进门辞行，泪眼汪汪地跪在地上：“奴婢对不住您，还没教好思慎就要走。”帝神巅峰
说着就滑了两行清泪，此去梁县不知何时能回来，在梁县安家也是可能的，倘若真留在梁县成了亲，怕是今生都没伺候郡主的福气了。
“好好一件的大喜事哭什么？快起来，我还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你。”傅惟慈牵唇温柔地笑着，她身边的人能找到归宿，何尝她所愿呢？
莺歌同样红了眼眶，手指绞在一起，又高兴又不舍：“好好与你家明江说说，可以把他娘接到盛京来，你们就还能回季家。”
紫叶含泪点点头：“明江说不知他娘身子如何，凡事等到了梁县再做计较。”
“不妨，季家虽不亏你们吃喝用度，但若又更大的追求就必须得离开季家，无论是你从医也好，明江考取功名也罢，我都祝你们前程似锦。”傅惟慈细细看了看紫叶，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相比回季家，她更希望紫叶和明江能有自己的追求，她推了推桌上厚厚的一摞书：“这都是医书，你带着，将来总会有用的，倘若在梁县扎根，这些书便不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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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1章 送行
紫叶垂着头，豆大的眼泪落在手背上，强忍着没抽噎出声，伸出被泪水溅湿的手把医书紧紧地抱着，硬生生地点了点头：“奴婢记着了。”
傅惟慈心下动容，紫叶的眼泪沉甸甸的落在她心坎里，即便心下不舍万分，仍要强自忍着露出笑容来：“明江是个踏实稳重的人，你们成亲我怕是去不得了，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嗯，奴婢会早早告诉您的。”
一口一个奴婢让傅惟慈蹙了蹙眉，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一摞医书上：“离了季家你便不是奴婢了，这是你的sn契，好好收着，从今往后你不必是紫叶，叫回你的本名吧。”
紫叶突然没忍住哭出声来，脸几乎要埋在书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她们这种丫鬟，当初为了多卖些银子，签的都是死契，今生今世都不能离了主家，哪怕是死都得死在主家。
她从来没想过拿回sn契，将来如果季家需要她便永远是季家的下人，现下主子主动把sn契交给自己，那就是彻底放自己，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紫叶抽泣的说不出话来，傅惟慈起身用帕子将她脸颊上的眼泪拭去，轻轻笑道：“哭什么？我接下来还有事要交代你呢，快别哭了，好生听我说完话，别耽误了启程的时辰。”恐怖世界之求生游戏
紫叶强自忍着啜泣声：“是，郡主您只管交代。”
“我在梁县没什么亲人了，惟独有一对母子曾与我交好，对我也甚是真心，你帮我去看看他们，顺便带些东西给她们，来日他们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你替我多上点心。”
傅惟慈再没谁好挂念的了，冯家入京了，惟独范樱和子诚在梁县，这几年没怎么通信，不知过得如何了。
明江的母亲胡老板在梁县开布庄，生活上衣食无忧，想来能有富余的精力关照一下范樱母子。
“郡主的故交，奴婢定会竭尽所能的照顾他们。”
“不必如此，你闲暇时替我探望探望便可，莫要耽误你们的事。”
白珑将捎给范樱和子诚的东西放上马车，遥望着紫叶同母亲和弟弟告别，不知怎么她忽然有些怀念在梁县的日子，怀念是红袖的日子。少年听魂师：隔世的羁绊
送行的人中属思慎哭得最凶，站在后面偏僻的角落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掉眼泪，又不敢发出声音来，下唇被咬得泛白。
傅惟慈一转身见到她这副可怜见儿的模样，空落落的心不甚好受，或许人走着走着便都散了。
像范樱和子诚，不知往后还能不能相见，如今紫叶走了，她打心眼里希望紫叶不要再回到季府来，好好的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日子傅惟慈做梦都想过的日子，既然自己实现不了，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过上知足知福的日子。
“明日起，思慎和荣珠都进屋伺候吧。”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硕大的季府等季方出征，便只剩下她和崇哥儿了。
好在身边有忠仆旧友，再难熬的日子都会好过些，眼下只希望崇哥儿平安健康，府中万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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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2章 要傅沁的命
傍晚，白珑带回消息，被关在府中养了几日伤的傅沁被送往家庙了，据说连头发都剃光了，今生今世都不准她再蓄发，不准她再回京。
莺歌站在灯烛下瞄着团扇的花样，努嘴道：“二当真是走运了，宫中没申斥她的过错，竟便宜她这般轻易的离京了。”
傅惟慈合上书，抬手按了按眉间，似笑非笑道：“怎么便宜她了？”
莺歌眼珠子滴溜圆地转了两圈，想了一会儿：“她信口雌黄，污蔑您与太子，外面人人都说宫里一定下旨意好好惩罚她。”
这事儿莺歌想不明白，她抱着秀棚皱眉道：“可宫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你想要什么动静？我当众惩罚了她，公主当众打了她板子。”傅惟慈淡淡笑着，略有些高深莫测的模样。
她说罢看了眼莺歌，垂下含笑的双眸：“而且宫中明面上不能表现的太过残酷，若是要了她的命，定会有大臣进谏，千百般的阻拦。”
“郡c郡主的意思说要二的命？”重生直播做红
此事说起来真是阴差阳错，她本想把傅沁赶出盛京，从此别在自己眼前晃悠，时不时又想出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但她不依不饶反而给了自己机会。
构陷太子清誉，宫中怎么会任由这样的人活着？饶是明面上没任何动静，暗地里肯定打算好该如何取傅沁的性命了。
这正是她此番不想草草了事的目的，她出面惩罚了傅沁，宫中自然不必再惩罚，以此可以彰显皇室的宽容。
来日即便傅沁死了，谁都不敢说同宫中有关系，就算有些人猜中了，定也不敢言一二。
“不是我，是她自己赔了性命进去。”傅惟慈打了个哈欠，眉眼倦乏道：“我困极了，不等季方了，怎么今儿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莺歌对主子前半句话似懂非懂，点点头便去整理床铺。
傅惟慈换了寝衣，奶娘又抱着崇哥儿来，一个只会哼哼唧唧的小家伙，瞪着锃亮的眼睛盯着娘亲，允吸着手指头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勇武无敌
等哄睡了崇哥儿，奶娘便小心翼翼地抱下去照顾，傅惟慈平躺着，手脚规矩的合拢，从床帐内漏进来的光添了些晕色，极易让人犯困。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傅沁只要离开盛京，就会去见阎王，敢造谣污蔑太子殿下，本身自己与舒延的关系就有些敏感，被她这么一说不知多少背地里嚼舌根。
舒延可是将来的皇帝，未即位之前绝不能沾染半分污点，不论永嘉帝打算如何处置，后宫的太后与皇后就不会轻易罢休。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如今傅家没了吴氏母女，希望傅尧过的更舒心些。
季方回府已是深夜，灯烛快要燃尽，莺歌守在屏风外面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忙睁开眼朝门口望去。
“下去吧。”季方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进屋内，脚步放的很轻，并不会打扰屋内女子的酣睡。
莺歌木讷的点点头，缓缓地迈着步子离开，打开门是浓浓的夜色，如此浓重的深夜多少有些凉气，她缩了缩肩膀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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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3章 身后事怎么办？
惺忪的睡眼没完全睁开，沿着廊庑走了一半，屋内的灯烛便熄灭了，屋内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
傅惟慈不知季方何时回来的，夜里醒过来时猛地一惊，瞪着眼睛发现屋内黝黑黝黑的，再伸手摸了摸身边，正好碰到温热的手指。
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重新合上眼睛，搂着季方的胳膊贴过去，她心想翰林院的事没必要忙到深夜，而最近四方小院的事处于缓慢渗透阶段，惟独是边境的事，定是刚从宫中回来的。
她希望动身前往乌汗城的日子再推迟些，再推迟些，等崇哥儿再长大些，最好等到崇哥儿能开口唤父亲。
清晨，傅家大管家过来传丧事，傅二昨夜出盛京城没多远就遇上了两拨流匪，不知从哪来的箭直接穿透了肩膀和心口。
车夫毫不知情地赶到家庙，等丫鬟掀开车帘发现人都硬了，又连夜把人送回了府。
季方站在镜前用刀片剃着冒青色的胡茬，听邱嬷嬷将此事转述，不由地看着镜子内的人影。家有萌宝：早安，首席爹地！
镜子里的傅惟慈正抱着崇哥儿一副慈母笑，闻言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显然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把崇哥儿抱下去吧，这孩子一日比一日重，看来周婶的奶水极好，把小家伙喂得白白胖胖的。”
周奶娘听到主子夸自己，不由笑得甚是灿烂，抱过崇哥儿连连谢夸奖的退下了。
等周奶娘出去，傅惟慈深吸了口气坐到暖炕边上，摇着手中的团扇沉凝了一瞬，双眸盯着地上的织金波斯毯，若有所思的问：“没了就没了吧，是二妹妹自己福气不要，传话过来什么意思？”
“说是请您拿主意，二的身后事究竟办不办？该怎么办？老太太怕草草办了惹人非议，又怕大肆操办惹宫中的不快。”
邱嬷嬷说这话时并没替傅沁感到惋惜，她心中更多的是痛快，没想到傅家有朝一日竟要看郡主的脸色行事，这在几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阴夫太凶猛
“我能拿什么主意？就说我被气病了，暂且连自己顾不过来呢。”傅惟慈从头上拔了两个钗子下来，交给思慎收好，又用帕子将口脂和胭脂都擦了，眉眼再疲倦些，果然病恹恹的。
季方忍不住笑出声，目光盯着自家娘子：“你又打什么主意？”
傅惟慈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不以为意地挑眉道：“我心里不舒坦，凭什么帮傅家？”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季方在脸盆里洗了洗下巴上的胰子沫，擦干净才往她身边凑，冲着几个丫鬟使了使眼色，她们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傅惟慈喜欢他剃干净的下巴，抬手用指腹抚摸着，光滑的像一块尚好的璞玉，眯着眼睛笑：“你今日怎么还不走？一会儿误了时辰被御史逮到参你一本。”
“今儿不去翰林院了，陛下准我在家歇着。”季方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又搂着她一同倒在暖炕上，翻身把她压着：“傅家如今除了找你再没别的法子，你装病也没法回绝他们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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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4章 和谐
果然被他看穿了，傅惟慈被压得面红耳赤，推搡了两下他坚实的胸膛，纹丝不动，只好妥协道：“傅之孝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堂堂正正的，背地里是个贪财色之人，若是想哄女人高兴恨不得什么都答应c
如今傅家大房的娇艳姨娘不在少数，而傅尧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我怕他败光了财产，空留下一个空壳子给傅尧。”
“你想和他约法三章？”季方埋头于她温热细腻的脖颈内，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他吹出来的热气使她脖颈麻麻酥酥的，夹着脖子咯咯地笑个不停：“我才懒得见他，傅家不是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吗？而且她又是真心疼爱傅尧，我可苦应付傅之孝的阴奉阳违，不如应付一个傅老太太。”
“那我今日就留在府中伺候你。”季方伸出修长的手指，勾着她衣襟上的扣子解开，露出一片大好春光。
此处省略两千字和谐
冯老太太来时傅惟慈正衣冠不整，她忙推开季方，从他的魔爪中逃出来，慌忙地穿了鞋，跑到梳妆镜前整理妆发。万剑主宰
头发凌乱的不像话，饶是她一直小心地不打乱头发仍无济于事，她匆忙地盘发，用发带将秀发绑好，一个居家妇人的发髻便成了。
冯老太太今日来了兴致，陪王氏上街采买，初来盛京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办了事正准备回府时发现离季府不远，便想顺路来看看。
婆媳两人在季府门前还琢磨着贸然前来会不会太失礼，王氏发觉婆母年纪越大越发孩子气，说来便直接让车夫转了方向。
傅惟慈换了身素净些衣裳，做出一副贪睡困怠的模样，出门唤上莺歌便往堂屋去。
冯老太太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见着她忙起身道：“见过郡主。”
王氏亦然。
傅惟慈不甚自在地笑了笑，上前搀着冯老太太：“祖母，您”
王氏当即皱眉咳嗽了一声，因为这称呼一事，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非要他们尊小慈为郡主，说了不少规矩体统，昭哥儿只是多说了一句：那多生分呐。空间之农女皇后
结果老太太连着晚饭和早饭都没用，直到昭哥儿保证往后再不称呼小慈为阿姐，这才缓了脾气。
傅惟慈瞄见王氏的表情，抿了抿双唇笑道：“老太太快坐。”
这一句老太太说的她格外的堵得慌，嗓子眼里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浑身上下都跟着别扭。
冯老太太这才满意的坐下，开门见山地道：“先前给您的金镯子可还留着？”
“留着呢。”傅惟慈稍显狐疑，当日她认冯老太太为祖母时曾收过一个精美的金镯子，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人老了既糊涂了，本该前些日子就告诉你的，浑浑噩噩地就把这事儿忘了，那镯子是郡主的外祖母留下的，并非是老身给你的，您务必要好好保管，那是您外祖母留下的唯一物件儿了。”
王氏一听才知道，原来老太太来季家是为这事儿来的，想来突然想起又怕自己将来忘了，便来不及打招呼直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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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5章 远近亲疏得分清楚
傅惟慈面容略有松动，提及这个从未谋面的外祖母，她心底多少有些遗憾，更多的是疑惑，趁着今日没有外人，便问：“当年我外祖母究竟为何要”
她说不出s二字来，许是这两个从发音和字形上都让人觉得可怕又慌张，当年卢氏分明已嫁到傅家了，即便靖王被污蔑谋逆，断不会让卢氏一个老太太的命。
这些疑惑久不散去，她本想等冯家一切安顿好再去打扰的，今日既然提起，索性问个清楚。
冯老太太面向着傅惟慈，闻言斜睨了一眼身后的王氏，这一眼王氏察觉不出来，但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了，看来有些事王氏并不知情。
她正想着如何把此事圆过去，冯老太太已经起身道：“今日来突然，还请郡主饶恕，来日找个时间请您过去坐坐，曾经的往事有许多都记不清了，容我好好回想回想。”
“是，等您们安顿好，我定会去叨扰的。”傅惟慈目送两人离开，心下思量着冯老太太究竟瞒了什么样的大秘密。
从王氏和冯昭的举动来看，他们似乎以为自己是傅家的女儿，看来冯家除了老太太以外，无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剑破梵天
好巧不巧的，莺歌送冯老太太出府时正巧望见傅家的马车拐进了门前的空地，她悄默默地让门房的人先去通知主子。
会是谁来了呢？等马车稍微近些了，她一眼看见坐在车夫旁的丫鬟模样，浑身一哆嗦。
傅老太太见到冯老太太那还得了？她在傅家伺候那么多年，知道傅老太太最是厌恶“乡下人”，这个乡下人的范围可广了。
在人家眼里出了盛京城的地方就都是乡下，莺歌当然不认同，但又害怕这两位老太太碰上，只盼着冯老太太走的更快些，傅家的马车再慢点。
冯老太太马上就走到马车旁了，余光里傅家的马车正停下，莺歌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没让两人碰到，冯老太太为人这么和善，定比不过傅老太太那刁钻的嘴巴。
傅老太太下了马车就见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原先伺候傅惟慈的丫鬟正恭恭敬敬地送走一辆马车。豪门定制，99度绝爱
风吹起擦身而过那辆马车的车帘，傅老太太瞥了一眼里面坐着的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打扮倒像个官太太。
是了，如今季方是永嘉帝面前的红人，能和季家来往的必定都是官家。
想到这儿傅老太太的气势稍减了些，他们傅家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光，接连出事接连被人嘲笑，若不是靠着祖上的荫庇，盛京傅氏这个大家族早就销声匿迹了。
莺歌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傅老太太安。”
“什么傅老太太？”一旁的丫鬟先捏着尖细的嗓音出了声，一副清高的姿态：“你们季家又没别的老太太，咱们老太太就是”
这个丫鬟想说就是你们唯一的老太太，可莺歌没给她这个机会，忙抢着道：“这话可就不对了，傅老太太姓傅和季家有什么关系？”
她说罢忙又行了个礼：“奴婢说这话并没有不敬您的意思，只不过里外亲属得区分的清楚，弄混了可就拎不清自个儿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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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6章 掌嘴
傅老太太怎能不怒？但她更明白自己当下的地位，手中的佛珠几乎要捏碎成粉末，脖子上青筋绷紧，忍了半响才沉声道：“郡主把你教得很好，很懂规矩。”
“谢傅老太太夸奖。”莺歌故意咬重“傅”字，眉眼透着少许得意，刻意地瞥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傅家丫鬟。
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她扬眉吐气了，在傅家忍气吞声多年，被这些人当成笑话一样取笑排挤，今日怎么着都得让她痛快一回。
傅老太太身边这个丫鬟她最熟悉不过了，是最嚣张跋扈的绿荇，向来仗着自己伺候傅老太太而眼高于顶。
曾经郡主没少受这个人的冷言冷语，而今日偏偏让她跟来季家，傅老太太压根就没想放低姿态求郡主的原谅。
分明是求人来的，但还要做出一副我求你是你的福气。
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人物了，一会儿看郡主怎么收拾你们，莺歌如此想着又笑道：“傅老太太请随奴婢进来吧。”
傅惟慈早从门房人口中得知傅老太太来了，她这个名义上的祖母，可是头一遭来季家呢。穿越之木落倾城
她本欲起身回房，闻言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毛，勾起唇角浅笑，走到两节台阶之上的罗汉床，悠哉地倚在罗汉床里，把玩着手中的团扇。
既然来了，就该做好被奚落的准备。
大敞的四扇朱门外是明媚的阳光，她一边转着扇子的玉柄，一边抬眸望向门外，金灿灿的阳光泄进来，映得门前一片明黄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内投下几个人形的阴影，她略抬了抬眼皮，见到莺歌引着傅老太太进屋。
“郡主可安好？”傅老太太径直坐下，全然没用正眼去看上方的傅惟慈，不知是不屑还是受不住这种压迫的气势，眼神多有闪躲。
傅惟慈眉眼多有疲倦，垂头看了看帕子上泛红的胭脂痕迹，慵懒道：“本来春日里该浑身舒爽才是，但自从崇哥儿的满月礼之后，这身子和心情一直不大爽快。”
“奴婢瞧着郡主容光焕发呢。”绿荇站在傅老太太的身后，语气里多又讥讽，过往讥讽惯了，现如今遵从习惯就忍不住开口。神器在手：纨绔逆天魔妃
虽说先前吴氏的事让人重新认识到这位大的厉害之处，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人总是不长记性的。
莺歌正欲开口反驳，傅惟慈沉沉地清了清嗓子，眸子微抬，沉怒的气焰在眼中燃烧，这一记眼刀子极为震慑人心。
再看她一张白皙的秀颜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分明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浑身毛孔起立。
“掌嘴。”
她敛回视线仍盯着手中团扇上的图案，清冷的声音和毫无情绪起伏的声线，让绿荇脸色大变。
莺歌抿嘴憋着笑，撸起袖子就朝绿荇走了两步。
“郡主，丫鬟不懂事我会回去教育的，就不劳烦您动手了。”傅老太太当然要维护自己的丫鬟，毕竟在外这些丫鬟的脸面就是自己的脸面。
而且绿荇的爹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属于家生子，脸面本就比其他丫鬟更高些，今日在季家挨了打，回府让其他丫鬟瞧见，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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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7章 死得其所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必对不懂规矩的下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替你教训她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傅家教训她，这样没分寸的丫鬟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是在旁人面前，傅家的体面都被她丢尽了。”傅惟慈歪了歪身子，清亮的眸子里冷清的像被秋风扫过，半分温度都没有。
说话间，莺歌已经走到绿荇面前准备动手了，傅老太太心下急得不知怎么反驳，又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丫鬟挨打，极快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郡主，我会回府教训的，不老费您动手了。”
伴随着傅老太太的声音，莺歌一个巴掌已经落下去了，清脆的巴掌声和绿荇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绿荇的半边脸被扇得又红又肿，傅惟慈终于露出些许笑意，语气轻快道：“都是一家人，我替您代劳又何妨？老太太莫要见外了。”
她半靠在引枕上，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两眼绿荇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挑眉道：“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尊卑有别，身为贱婢不能搀和主子们说话。”我的微店通天庭
绿荇不服气，双眼通红地瞪了眼莺歌，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低下头，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这份羞辱。
“郡主。”傅老太太坐如针毡，她只想赶紧把事办了，早点离开这个狼窝，她真是疯了才要同傅惟慈商量，但不同她商量又怕得罪宫中，唇角压低道：“沁姐儿的丧事该怎么办？您想想办法。”
傅惟慈心情大好，牵起唇角浅浅笑着：“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沁妹妹死了傅家该高兴才是。”
“郡主，你们姐妹虽不和，但不至于幸灾乐祸吧？”傅老太太板着脸露出不虞之色。
“我们不和是事实，但傅沁给傅家带来不小的麻烦，你以为我惩罚她去了家庙，太子就能消气了吗？皇后娘娘就能消气了吗？您未免把人看得太大度了。”
傅惟慈毫不留情地用讥诮的目光盯着傅老太太，敛了笑意的脸又如方才那般冷冰冰，继续道：“傅沁的死虽然是意外，但您该庆幸这意外来的正好，起码让宫中的怒气消了，从今往后傅家子孙再出入仕途才能一帆风顺那。”重生之领主传奇
傅老太太紧绷的脸仍不大好看，傅惟慈笑了笑又道：“长伴青灯古佛半点用处都没有，如此她也算死得其所。”
人果然是会变的，傅老太太怎么都想不通面前这个女子会从软弱怯懦变成这般铁石心肠，这完全是两个极端。
“傅尧如今还在金吾卫，他是傅家唯一的嫡子，是傅家的顶梁柱，出了傅沁这档子事，对他的影响远比对傅家的大，如今人死了，我再在帝后面前提一提傅家的好处，才能保傅尧的前程啊。”
说起傅尧，傅惟慈一直敷衍的神情才褪去，深吁了口气认真道：“傅家的兴荣都在傅尧的身上，牺牲谁都不能让傅尧受到影响，傅家就算不能给他助益，也不该扯他的后腿。”
她言语间都是对傅尧的维护，这让傅老太太的神情逐渐和缓，沉沉地叹气道：“尧哥儿回府的日子越来越少，如今都不知他在金吾卫过得可舒心，这次的事有没有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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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8章 吸血蚂蟥
“金吾卫那边我会打招呼让人照顾他。”傅惟慈早就如此做了，她盼着傅尧好，自然会想法子铺平他的前程。
她这么一说让傅老太太面露喜色，彻底将绿荇挨打的事抛之脑后了。
能给她孙子安排妥当，别说打一个丫鬟，就是要这个丫鬟的命都值当的。
傅惟慈微凝，少许不悦道：“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郡主担心什么？尧哥儿的亲事？”傅老太太眼中闪着些许期待，能照顾尧哥儿的消息实在太好了。
“我担心原本属于尧哥儿的东西都成了旁人的，您知道我世上没什么亲人了，父亲形同虚设，现如今应该沉浸在悲伤中呢，惟独傅尧一个弟弟，我必须确保他得到自己应得的。”傅惟慈直起身子，端坐着望着门外的春景。
她自动将傅老太太剔除在外，因为这些年她从未尽到一个做祖母的责任，即便她并非血缘关系上的祖母，但有必要做的那般决绝吗？吃鬼的男孩
傅老太太对她未提及自己一事并不介怀，反而更想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便问：“郡主是指什么？若是傅家的家产，这些将来必定都是尧哥儿的。”
“您爱护傅尧我是知道的，但我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咱们都心知肚明，从前费了多少银子都不提，单单我回来这两年他在外面养的女子就有七个，又是宅子又是钱财，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府中的姨娘但凡想私藏些银子，只要糊弄住他就罢了，娘家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吸血蚂蟥迟早会把傅家掏空。
再者，我也不瞒您，曹氏有孕的事让我心底后怕，将来曹氏若是生了儿子，是不是要和傅尧争家产？”她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累得吁了口气。
曹氏根本不会想生下姓傅的孩子，她之所以这么说是要傅老太太明白谁都想动摇傅尧在傅家的地位。
傅老太太惊讶的程度在傅惟慈意料之外，自听见七个女子时就勃然变色，抓着椅子扶手强忍着等她的话说完才道：“七个？你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这么多狐狸精？”异世穿越之风生水起
见到傅惟慈颔首，一把年纪的傅老太太气得脸皮都在发抖，手中的佛珠重重地往桌上一摔：“混账东西，这是要把傅家败祸干净了！”
“父亲若是行事不如此出格，我且不担心傅尧的处境，但现在父亲被外面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据说城东的铺子都送出去两家了。
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凭什么拿傅家的东西？长此以往还得了？”傅惟慈忿忿地瞪了一眼绿荇，忽地冷笑道：“要两家铺子的人不是旁人，貌似是绿荇表亲家的寡妇吧？不知道这两家铺子给你这个介绍人多少分成？”
“什么？！”傅老太太勃然起身，转身瞪着绿荇，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你c你们竟敢祸害府中的爷们，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不c不c不不是奴婢啊。”绿荇噗通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惶恐的眼睛不敢直视傅老太太，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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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9章 哪有得罪的道理？
若是定了她觊觎傅家家产的罪行，父母遭殃不说，没准儿都要被发卖东山苦窑去。
绝对不能让老太太怀疑自己的用心，绿荇带着哭腔嗫喏道：“是大爷，我表姐来府中探望我，正好遇上大爷，谁知大爷就相中了奴婢的表姐，铺子的事奴婢不知道啊。”
“你表姐来府中看你一次，正好就遇上大爷，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据我所知你在外面那个相好的是个赌徒，在他身上你贴了不少银子吧？单单你的月钱够吗？”傅惟慈冷眼旁观，顺便几句话将傅老太太的怒火挑到极点。
接连几个清脆的巴掌声，傅老太太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剐蹭到绿荇的脸，划了一条长长的伤痕。
这种手劲儿比起莺歌不知大了多少倍，绿荇挽就得一丝不乱的发髻散了半边，捂着脸痛苦不已。
傅老太太用尽了全力，而且又瘦又老的手几乎没什么肉，褶皱的皮肤下就是骨头，自然比一般小姑娘的力度更大。
“等我回府再好好教训你。”蛊夫
教训绿荇着实令人痛快，这种刁奴早该长些记性，否则都要爬到主子的头上了，而且傅尧正是年轻力壮的年岁，若是这个n有了别的心思，岂不是毁了阿尧？
想到此，傅惟慈移开视线，不理会绿荇嘴角流出的血迹，好声劝道：“老太太不必动怒，平日里管教的再严格些就是了，阿尧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府里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该清一清了。”
“郡主说的是，我回府就会挨个查。”傅老太太不知怎么对傅惟慈多少有些服气了，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手段非常的女子，吴氏栽到她手中也是情有可原。
“阿尧房中的人暂且不用动，免得惹得他不高兴，对您生疏就不好了，倒是大爷房里的人该清一清了，曹氏看起来是个安分的，就是那些痴心妄想的姨娘该提醒提醒了。”
“好，从前我不知你父亲竟荒唐至此，外面那些女人我法子治她们，郡主放心，该是尧哥儿的一个铜子儿都不会少。”
傅老太太之所以对阿尧这般宠爱，一方面他是傅家的嫡孙，一方面阿尧骨肉里流着她娘家的血，这种双重的保障，注定阿尧的地位不会被任何人越去。枕上合伙人：砸到的钻石老公
傅惟慈满意地笑了笑，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摇起团扇道：“至于沁姐儿的丧事，她就是未嫁女，论理是不能设坟立碑的，更不能进傅家的祠堂，但我会求一求皇后娘娘，准你们偷偷地替她出殡。”
“那就有劳郡主了。”傅老太太甚是满意，现如今她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女可不一样了，阿尧的前途和未来都挂在傅惟慈身上，哪有得罪的道理？
傅老太太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绿荇及其父母送去了东山苦窑，并且让曹氏将大房的账本送去，一笔一笔的检查出账。
翌日，天还未亮，从傅家后门抬出一副棺材，紧随的几人穿着白色的素布衣裳，走到城外找了一处空地将人埋了。
接下来的几日，傅之孝在府外养的外宅妇都被遣散了，用了些不为人知的法子，彻底打发了那些想趁着傅家没落来分一杯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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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0章 洪水猛兽
傅之孝成了傅老太太眼中的不孝子，即便他每日晨昏定省来的勤快，仍缓和不了老母亲冷若冰霜的脸。
曹氏因管不住傅大爷的荒唐，被傅老太太斥责了几顿，念着她刚失了孩子，暂且不做惩罚，但至此傅之孝的银钱用度每一笔都要经老太太过目。
府中那些个以为能仗着美色剩下一儿半女抢夺家产的姨娘都断了这份心思，现如今傅尧在府中的地位甚至高过傅大爷。
都说傅家将来还要傅尧撑着，傅大爷只要不把家产败祸光了就谢天谢地了。
傅老太太对嫡孙更是宠爱有加，护得跟眼珠儿似的，谁敢说半句不好，敢欺负半分都是不行的。
傅惟慈对这个结局很满意，能护住傅尧，是傅老太太存在的唯一价值了。
这几日季方在家的日子极多，每日围着他们娘俩，着实一个居家好男人。
“今日冯家第一次设宴，咱们带着崇哥儿去热闹热闹。”季方对崇哥儿爱不释手，抱着他在廊下晒太阳，一会儿又觉得阳光太烈，转身进了屋。
傅惟慈坐在镜前描眉，透过水银镜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子俩，抿嘴笑道：“我今日去是有要紧事的，你抱着崇哥儿支开冯昭，让我和老太太单独相处一会儿。”
崇哥儿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什么，小手攥成拳头挥舞着，那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
崇哥儿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去了冯家便黏住冯昭，任谁唤都不理睬，一味地抱住冯昭的脖子，把口水蹭了他满脸。
支开冯昭，王氏又忙着处理迎客，今日请的还有冯大人的几位同僚及其夫人，傅惟慈来得早，尚未有客人来。
茯苓拿了椅子让她坐在冯老太太身边，遣退了服侍的下人，关上门自己也退到廊庑下守着。
冯老太太凝望紧闭的屋门，长叹了口气道：“你心里肯定想过，你回京这几年怎么不见卢家的人来找你，你从傅家离开时也不见卢家询问过半句，卢家一定把你当成洪水猛兽一样躲避着。”
这句话说到傅惟慈的心坎上了，若说之前是不敢会盛京相认，因为卢家的地位不如从前，那现如今自己在盛京的身份和地位，卢家仍没甚动静，当真是琢磨不透。
“如今卢家当家的是你的亲舅舅，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联络你？”冯老太太低下头见她不解，继续道：“他是不敢，卢家的秘密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你，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秘密，为了保证你安然无虞，远远避着最好。”
傅惟慈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这几年因为卢家从未找过自己，她心底多少有些觉得或许卢家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好。
“当年我外祖母究竟为何饮鸩酒自尽？”这是她一直弄不懂的事实，既然当时傅家主动求娶了母亲，那靖王谋逆便和卢家无甚关系。
“都是孽缘，当年卢家的二少爷，也就是你二舅舅攀交上了朝中的大官，听大官所言靖王若是谋逆成功，卢家那就是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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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1章 让卢家重新振作
冯老太太说着冷冷地笑了，浑浊的眸子里尽是嘲笑：“为了结交更多的权贵，他暗地里将你母亲替兄长出征一事告诉了许多人，从那时起你二舅舅的言语自姿态尽是倨傲，无形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这才是卢家离开盛京的根本原因？”
“卢家在盛京得罪太多人了，你二舅舅那般张狂，外面的人虽不明说，但心底多少有了揣测，直到靖王被杀，卢家的地位骤然尴尬，不离京只会令千夫所指。”
不知怎么，傅惟慈心头泛起些许苦涩，这些苦涩令她眼睛发酸，她这个二舅舅不止断了卢家的后路，还彻底在盛京人心底落实了靖王的谋逆。
他这般大肆炫耀，使得原本不信靖王谋逆的人都起了疑心，难怪当初先帝直接杀无赦，并未引起朝中的大轰动。
冯老太太主动握起傅惟慈的手，这让她心头猛地一惊，露出些许茫然地望着面前卢家旧人，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无助：“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卢家重新振作起来？”
“你大舅舅自小有腿疾，我在卢家的相识的嬷嬷告诉我，近些日你大舅舅的腿疾愈发严重了，听说盛京有名医但又不敢进京求医，或者你找个大夫偷偷送去荥阳。”
傅惟慈将喉咙处的哽咽吞下去，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又问：“那二舅如今怎么样了？”
“还活着呢，当年你外祖母自领管教庶子不善的罪责，又事关谋逆这等敏感之事，两三波人先后潜入卢家想取你二舅舅的命，老夫人万般无奈，自愿替庶子喝下鸩酒。
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但凡知情的都要处死，幸好老夫人有先见之明，早早让人把我们娘俩送了出来，才逃过一劫。
也正是如此，我没日没夜的想靖王谋逆一事，倘若真如宫中所言，宫中的人为何要赶尽杀绝？这分明是心虚。”
傅惟慈如愿的弄清了此事的原委，因为先帝的疑心，多少人丧命于此，当真是人命如草芥。
她难以平复心绪，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当年卢氏得知外祖母去世时的心情，没了爱人，没了母亲，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当年傅之孝求娶卢氏在盛京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冠傅大爷多情男儿郎的头衔，甚至听他亲口说此生非卢氏不娶。
人是他求来的，最后出尔反尔悔不当初的仍旧是他，当卢氏意识到这一点心底该多苍凉？所以才会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最终撒手人寰。
所以她能放过傅家许多人，惟独不能饶过傅之孝，这个男人既给了母亲希望，又亲手毁掉这份希望
现如今他花销受阻，心底肯定不痛快，就是要他尝尝这份滋味，接下来他的事就不必自己插手了，曹氏想如何就如何吧。
崇哥儿不知何时睡着了，冯昭抱着他颇有大人的姿态，凑到冯老太太面前道：“祖母，您瞧崇哥儿同季先生是不是很像？”
“像，这菱唇的形状同季方一模一样。”冯老太太对崇哥儿爱不释手，缓缓地放在膝上细细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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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2章 去小住几日
这孩子流着卢氏和靖王的血脉，老夫人若是见到必定高兴的不能自已。
冯老太太凝望着崇哥儿的bnn如同豆腐般的脸蛋，眯着眼睛笑道：“希望咱们崇哥儿平安顺遂。”
这是最实在的祝福，比起什么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要真心的多，人这一生活着不易，能平安顺遂已是最大的幸运。
傅惟慈有些提不起兴致，或许是卢家的事让她多少有些难受，这几年卢家没找过她，她便也没找过卢家，结合白珑和冯老太太的话，如今卢家的大老爷，也就是大舅舅应是个好人。
当年卢氏能替兄长出征，可见兄妹之间的感情甚好，如果卢氏还在世，或许会希望自己同卢家来往的吧。
从冯家出来时，傅惟慈忽然有些释然，卢家的存在说明她并非无依无靠的，外祖家仍是自己的靠山，即便这些年他们仿若不存在一般。
诚如冯老太太所说，只要他们将存在感降低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当年旧事重提，只会影响她在帝后面前的地位。
她坐在马车内，竹帘大敞着，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阳光晒过的焦味儿，她摇起扇子将鼻尖的味道驱散，望着高悬刺眼的太阳叹了口气。
“我会找盛京最好的大夫去荥阳给卢大老爷医治的。”季方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中，避开外面灼人的阳光。
傅惟慈在冯家不好露哭丧着脸，此时毫不避讳的愁眉不展道：“我想去荥阳看看卢家如何了，我想如果卢氏在世，一定不会希望我同卢氏一族太过生疏。”
“我陪你去小住几日，卢氏一族不能回京，你若若想去探望，咱们随时都能出发，荥阳距离盛京不过两三日的车程。”季方思虑了一瞬，心下想回去看看也好，若是荥阳卢家是个安全可靠的，等他离开盛京也能放心了。
出发去荥阳的事就这般定下了，这几日宫里没什么动静，傅惟慈每日看着季方，心里总有些忐忑，不知什么时候一道圣旨就把季方送去了乌汗城。
宫里迟迟没音信，但她心下隐约知道不远了。
去荥阳的日子刚定下，傅惟慈进了宫禀明薛皇后要出远门，宫里的两位大头并未对卢氏一族表现出过多介怀的模样，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卢氏是你外祖家，你理应去探望，只是你一走，敏和又要在本宫耳边吵闹了，成日想着再去看看崇哥儿。”薛皇后一只手搭在凤椅的扶手上，看着生了孩子仍是一副姑娘模样的傅惟慈。
卢氏一族她竟然主动提起要去荥阳，的确出乎意料，本以为这几年不曾听她提起卢氏，便是不想再与外祖家有任何牵连。
毕竟卢氏一族自从出了那种事，全族人尽数搬离盛京，那些早些交好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识时务者为俊杰，前几年薛皇后认定傅惟慈是个识时务的，因此从不同卢家来往，现如今难道是生了孩子心肠便软了？竟然要去卢家小住。
若是有情有义，那卢氏的在天之灵该得到慰藉了，起码她的女儿没有忘记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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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3章 太子的亲事
“崇哥儿近些日子有些调皮，不然今日就带进宫来给母后瞧瞧了。”傅惟慈敏锐的察觉薛皇后的表情有些复杂，似笑非笑的令人琢磨不透。
“小孩子都调皮，男孩子活泼些好，像舒延小时候就爱动又爱哭，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性子也就越来越沉稳了。”
正说起太子，门外的宫人就进来通禀太子殿下来了。
今日并未见到敏和公主，反倒是不怎么常见的舒延来请安了，傅惟慈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舒延一进门视线就被一身鹅ns长裙的女子吸引了，及肩的淡蓝色宝石耳坠，衔在一条细细的银链上，随着她垂头问安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自从崇哥儿满月礼那日被傅沁戳穿心意，他对这位皇妹的思念就与日俱增，这几日见不到她，心头如同猫爪，正琢磨着该找个借口去看看她。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表露，只消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了。
舒延的视线自始未从傅惟慈身上移开，这个凤仪殿的人都看在眼里，秀姑心头一惊，打量一旁薛皇后的脸色。
太子殿下看向昭阳郡主的眼神不甚对劲儿啊，难道真被傅家二说准了？
薛皇后未露出异常，但是目光却变得幽深起来，微微抬了抬手指赐坐。
“昭阳许久不进宫了，今日怎么不抱崇哥儿来？”舒延边说边露出笑容，偏头笑道：“母后，崇哥儿是个极其讨喜的孩子，您若是见着必定喜欢。”
薛皇后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傅惟慈，附和道：“小孩子正是能抱在怀里时才有趣儿，如今连你皇妹都当母亲了，你身为兄长也该娶亲了。”
“儿子不急，成家耽误儿子学习进步，再缓些日子。”舒延如是说。
傅惟慈听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回府忙让白珑亲自前往荥阳送消息。
这厢还没动身，宫里忽然传出要为太子舒延选太子妃的消息，凡三品以上官员的待嫁女儿都可参选。
众人猜测无疑会联想到之前傅沁的事，太子与这位昭阳郡主的关系本就讲不清道不明的，选了太子妃也好彻底撇清关系。
有些重臣的夫人曾托人探过口风，薛皇后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的年纪不小了，是时候选太子妃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一次选太子妃，可谓是盛京内的头等大事，三品以上的官员们摩拳擦掌，只等着自家女儿飞上枝头变nn。
若是太子妃那便是未来的皇后，若是侧妃将来必也是皇帝的女人，若是得了恩宠为妃为贵妃都是可以期待的。
傅惟慈本来还想进宫探探永嘉帝究竟想何时派季方薛之孟动身前往乌汗城，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准备。
但自听到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的事立即缩了回去，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是少出现在宫里为妙。
她隐约觉得这次选太子妃和自己上次进宫有关系，等太子的亲事定下，她这个尴尬的身份终于可以缓解些了。
从今往后还是少和太子见面接触的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给自己找麻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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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4章 另一个水火之中
荥阳是个天灵地秀之地，据说大齐国内荥阳的水土最是养人，四季分明，气候宜人。
都说荥阳的姑娘最水灵，骨子里透着灵气，傅惟慈面对镜子时想，自己也算半个荥阳人吧。
遗传卢氏和靖王的优良基因，灵魂又去现代逛了十几年，天底下再没比自己更离奇的经历了。
出发前一晚，她躺在庭院内的摇椅上，睁着眼盯着黝黑的天空里的璀璨星子，白珑坐在花坛旁替她驱赶蚊子。
“忠叔等人已经秘密回了大越，看来是打算起义对抗大齐王室了。”白珑摇晃团扇的动作不停，微凉的风吹动摇椅上女子耳边的碎发。
傅惟慈觉得脸颊被吹起的发梢扫得有些微痒，抬手将头发掖在耳后，漫不经心道：“他需要人，需要银子，还有人武器。”
“你希望他起义成功吗？”白珑这些日子从朗叔的反应里看出这件事极为棘手，倘若忠叔起义成功，那大越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
这个问题让傅惟慈想到曾经课堂上老师曾说过的话，不由感慨道：“只要能让大越百姓脱离苦海，是谁又何妨？他若是苛待百姓，自有人要反抗他，朝代的更迭，是百姓权利意识的觉醒和追求幸福使然。”
她着实怀念现代社会了，想念方便的交通和发达的科技，怀念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丰收果实。
“朗叔说他心术不正，必定会让大越的百姓陷入另一个水火之中。”
此话不假，傅惟慈合上眼睛，感觉空气里淡淡的花香，悠悠道：“大齐压榨大越那么多年，忠叔若是起义起码能给永嘉帝提个醒。”
天色越来越沉，周遭愈发寂静，季方在四方小院尚未回来，今日是处理一些收尾的工作，该安插的人，该调查的把柄都在手，只等时机成熟将这些人一打尽。
惟独当年状告靖王的副将仍下落不明，还有幕后那只手又是谁的。
“宝庆王的死因查出来了吗？”傅惟慈起身询问，这件事调查了近一年，但似乎仍没有结果，可见其中必有秘密。
白珑跟在傅惟慈身后走着，方向是朝着瑰萃园外面，回道：“还在查，当年宝庆王对外称因病去世，所有伺候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消失了，根本无迹可寻，梁密想从宫里探些消息出来，看来得费些工夫。”
“辛苦了。”傅惟慈如今是想开了，不急不躁的应对周遭的一切，证据要找，日子也要过，再不会把自己逼得那么累。
她往府门的方向去，时辰这样晚了，季方怎么还没回来，今日两人上街买了副白玉棋盘回来，说好今晚对弈两局的。
而且明日一早动身前往荥阳，要赶着两三日的路，带着崇哥儿又不敢走的太急，怕是四五日能到都是早的。
府门已经关上了，门房的人站在两侧看守，见到主子过来忙把门打开，门外明晃晃的夜灯从门缝里泄进来，地面上映出一位身形笔直的姑娘身影。
傅惟慈动了动，站在门内朝外面看着，空荡荡的空地除了虫鸣声听不见旁的，难道有什么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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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5章 你看我该怎么办？
正想着马蹄声传来，温和的面容上立即浮上一抹笑容，抬步走出门，提着裙摆下了石阶，一个骑着马的模糊人影正靠过来。
她双足很快落地，却站在石阶上猛然一顿，探究似的目光朝着一身宝蓝色太子服的人看去，只见喊停马匹的人竟是太子舒延。
不是季方深更半夜的太子怎么来了？
傅惟慈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站得更高了些，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见过殿下，您有什么急事吗？”
舒延方才在季府周边晃悠，本来正要走时发现府门大敞，夜灯下站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昭阳，不由的喜不自胜，什么都没想就直奔而来。
他下了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你明日要回荥阳外祖家，这一去不知待多久”
傅惟慈脸色渐渐有些冷意，一本正经地问：“太子有事托昭阳转达卢家何人？”
“不，不，不，我并不是认识卢家的人，你知道近些日子我忙着选太子妃的事，都没得空来看看崇哥儿。”舒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来说去都没表达自己的来意，都像随口胡诌的借口。
傅惟慈直视着舒延，显然他的眼睛不敢与自己对视，微垂着盯着手中的缰绳，她提了口气道：“这么晚了，崇哥儿已经睡了，等我从荥阳回来再进宫见过殿下。”
“昭阳，其实我心里有些困惑之事。”舒延不喜欢自己左顾而言他的德行，畏畏缩缩的不像堂堂一国的太子，索性抬起头盯着她明亮的眼睛：“我心下不想成亲，但母后逼着我娶妻，你凡事都看得透彻，你看我该怎么办？”
傅惟慈提起的这口气并没有松下，她凝视舒延的眼睛，微亮的夜灯下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簇灯火的明亮。
对舒延她总是防备多于亲近，当下仍是如此，她微微牵起唇角道：“殿下的年纪着实该考虑亲事了，母后心急也是有的，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在殿下的身上，除了您在无人能担此重任。”
“但是！”舒延看不清傅惟慈的表情，除了那双眼睛锃亮的夺目，他脱口而出一个但是，又堪堪止住：“我羡慕你和季方的感情，我想找个我中意且中意我的。”
他这么说时额间在冒汗，攥着缰绳的手沁出汗，潮乎乎的让人不舒服。
“我同季方本没什么感情，是后来的相处中互相熟悉互相依靠，这世上除了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我们是属后者吧。
而且殿下将来要继承大齐的天下，您身边的女子注定不会是您都中意的且都中意您的，依我说殿下不妨将此事交给母后，您只管尽到儿臣的责任便罢了。”
她是故意说这番话的，看着舒延似懂非懂的模样，傅惟慈觉得自己自私又残忍，这番看似劝服的话实则是出自于私心。
并没有多少是出自皇妹的角度，虽然她也想舒延幸福美满，但这份幸福美满都是天注定的，他左右不了，她也左右不了，所以她只能从自身考虑出发，将这位与自己扯不清道不明的皇兄推出去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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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6章 宰相肚里能撑船
舒延不知该不该听傅惟慈的，他正犹豫的空档，面前的女子已经屈了屈膝道：“天色不早了，太子早些回府吧。”
“夜里风凉，你怎么站在风口里？”他见她穿的单薄些，盛京的夏日并不似南部，太阳只要下了山就会有些寒气。
“我在等季方，殿下早些回去，不要让府里的人担心了。”傅惟慈又一次催促，语气仍在一个音调上，让人听不出情绪。
舒延回身朝着空荡荡的门前望着，光明之内并无人影的晃动，他侧过身看着她嘱咐道：“多穿件衣裳，夜里风凉，你生产时亏了身子，切莫大意，照顾好自己。”
荥阳不远，但好像她出了盛京就是远的，从前不觉得，哪怕是她失踪那两年，他反而觉得痛快，少了许多把两人名字并在一起的声音。
但当下他牵着马一步三回头，遥遥望着府门前秀丽的身影，偏头的方向却不是自己，心头说不出的苦涩。
这便是大爱了吧，他不求拥有她，只希望她过的好，过得幸福，只要如此，便不轻易去打扰。
傅惟慈用余光瞥见舒延上了马，耳朵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这马蹄声内夹杂着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是季方回来了。
她展颜笑了，提着裙摆疾步走下台阶，冲着熟悉的马车而去，她方走进，突然从车窗里伸出一只胳膊，吓得她心口咚咚咚的直跳。
季方早就看见府门前站着的女子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热乎的纸袋拿出来，从车窗递给她：“你最喜欢的那家炉饼，明日去了荥阳就吃不到了，还热乎着呢，快尝尝。”
傅惟慈欢天喜地的跳过去，一把抱在怀里，笑得眼睛弯弯：“真好闻，就是不吃，只是闻闻就解馋了。”
季方下了马车，定眸看了她一眼，便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笑道：“回去泡壶茶，咱们一边下棋一边饮茶一边吃炉饼。”
“好。”她笑得像毫无城府的孩子，继而又道：“我在门前等你正巧碰到太子路过，约莫是要成亲了，心情紧张，说了一堆无用的话。
这倒让我想起咱们成亲前，你是不是也这么紧张来着？”
季方挑了重点听，这么晚了太子殿下竟然来了？季府的位置可不是顺便路过的，显然是故意来的。
他看着怀中娇妻的笑容，心头的疑云释然，凝眸想了一会儿道：“的确紧张来着，我紧张的是万一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
傅惟慈笑了笑，同他一起进府：“你才不怕，从前你可是什么都不怕的，气我欺负我，样样都在行的。”
曾经季老太太在世时，他可无法无天了，成日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时不时还要训自己几顿，当时被他气个半死，如今想想都是青涩的美好。
“为夫已经改邪归正了，还请娘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宽恕为夫曾经的荒唐。”季方认错认得极快，一只手搂着娇妻的肩膀，不停地用肩膀撞着她。
空气里的都是笑声，都是浓浓的甜蜜，一对刚晋升为爹娘的年轻人洋溢着此生无憾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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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7章 代替为照顾阿慈
傅惟慈倚着季方的肩膀，怀中的炉饼让她身上暖洋洋的，其实她希望曾经的季方，自从季老太太去世，他心底总是在害怕一般，对自己亦是小心翼翼的。
这份小心翼翼让人心疼，她知道季方害怕失去自己，这种害怕已经从心底钻出来，表现在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上。
她希望给他足够的安全，让他足够安心，两人都成为勇敢且自信的人，哪怕将来的日子有摩擦有争吵，但心底的爱永远不会变。
翌日，天刚蒙蒙亮，奶娘抱着崇哥儿在瑰萃园候着，傅惟慈穿了件舒坦的棉质长裙，走起路颇有贵女的气势，她把崇哥儿接到怀中。
这么早小家伙还在睡着，安静的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崇哥儿这点着实令人省心，只要睡着无论发出多少的声音，都吵不醒他。
邱嬷嬷指挥下人将行李搬到马车上，奶娘同白珑等人同乘一辆，诸多下人站在马车旁，直到主子上了马车，才急忙上车。
三辆马车缓缓驶动，微微摇晃的马车没一会儿就让人打瞌睡，傅惟慈把崇哥儿放在摇篮里，歪着身子枕季方的腿上睡着了。
季方看着妻儿熟睡，面露浅浅笑容，抬手将车窗的竹帘挂紧，这一次去卢家，他想把阿慈安置在卢家。
前些日子白珑去荥阳卢家时，他特意嘱咐她留心观察卢大爷一家的情况，若是环境简单，人又亲切，他想出征时让他们代替为照顾阿慈。
一个女子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太不易了，而且盛京看似安全，但若是那几人发觉他们安插的人可以，随时会产生危险。
他放心不下，到时候真有危险，宫中自是不能依靠的，傅家更不用提，独独一个冯家没法护她周全，索性待在荥阳离盛京远远的。
即便出了些什么事都牵扯不到她身上，再安全不过了，当然还要保证卢家的确欢迎阿慈才行。
晃动的车厢让她睡得头脑浑胀，睁开眼就能见到季方正逗着崇哥儿，她哑然失笑，她原是照顾崇哥儿的，结果睡的比他还久。
崇哥儿似乎看见她醒了，忽然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彻底让她清醒了。
季方不懂是怎么回事，但傅惟慈立时明白崇哥儿是饿了，奶娘在另外一个马车上不好喂奶，其实生产后的她并非没有奶水，而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没人亲自喂养的。
如今反正离了盛京，管那么多束缚，她解开衣襟的扣子，抱着崇哥儿偏过身子喂起奶来。
季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大片白皙的肌肤，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偏过身看向别处。
不一会儿崇哥儿吃饱了，餍足的抓着娘亲的一缕头发，蹬着双腿咯咯地笑。
傅惟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方，从他不自然的表情里看出些他的心思，抿唇偷笑。
赶了一上午的路，午饭时她没什么胃口，但想着这两日要亲自喂奶，还是吃了些清淡的。
谁知等她从饭馆儿出来，原本装行李的马车腾了出来，几个大箱子分别绑在三辆马车的后方。
“让奶娘抱着崇哥儿单独坐一辆。”季方如是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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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8章 传说中的婚姻线
傅惟慈狐疑不解，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多问，上了马车才问“好端端的怎么把崇哥儿交给娘”
一路上父子俩玩得甚欢，小孩子又睡，基本不哭不闹，吃饱了睡，睡醒了玩，玩累了再睡，并不闹人。
季方二话不说解开她的衣裳，堵住车窗晃动的竹帘，傅惟慈险些惊呼出声，正想骂一句禽兽，感觉一双手覆了上来。
“崇哥儿是不是咬到你了喂那会儿你突然眉头一皱，是不是弄疼你了”季方垂着头躲在衣裳里仔细检查，确实红肿了些。
傅惟慈把禽兽二字咽了回去，心头一软，脸色微红地将他推开，重新系好衣裳，垂头盯着自己系带子的手指道“喂都是这样的，要是都像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孩子吃什么”
“以后崇哥儿就交给娘，你不准再亲自喂了。”季方不由分说地把她搂入怀中，双眸渐渐黯淡“你生产之痛我无能为力，为了我，你已付出了太多了。”
许多事他无能为力，无法替她承担这份痛苦，但只要能做的，能做到的，他定会拼尽力去做。
艳阳高照，阳光透过竹帘穿进来，她枕在季方的腿上，张开手掌凝视掌心清晰的纹路，观察了半响又摸到季方的手，掰开他的手指细细观察他的手掌。
季方的掌纹更乱，除了几条清晰的纹路，还有许多旁杂的细纹，与自己的干净的掌纹截然不同。
“这一根，是传说中的婚姻线，咱俩都长度差不多诶。”她用指甲划过季方那条最清晰的纹路，仔细检查是否有分叉旁支。
看她认真的模样，季方经不住哑然失笑，把手掌握紧，倾与她近距离对视道“我们相依为命，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傅惟慈还没仔细看清婚姻线究竟有没有分叉和旁支，掰开他的拳头，不依不饶地道“快让我看看，我要看”
她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掌，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观察，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甲扣在一处旁支纹路上，蹙眉质问道“你是不是有其他心仪的女子”
浅浅的一道旁支，虽然比起又深又长的主纹路不易发觉，但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怎么会这种东西信不得的。”季方这般说，但还是收回手仔细地观察了下，的确有一条浅浅的旁支。
傅惟慈努嘴嗤了一声，索坐起朝车窗边靠近，掀开竹帘让风吹进来，嘟囔道“无稽之谈。”
这句无稽之谈不知是说季方的话，还是说透过掌纹看人生，她眼中有吹拂而过的微风，搅浑了里面清浅的明亮。
入夜许久才找了间客栈休息，在马车内憋闷了一整天，她倒不怎么想躺下，用了饭就在屋内来回踱步。
“阿慈，过来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季方朝她招了招手。
傅惟慈脸上有些沉重，忐忑地像即将面对复杂人类的小孩子，凑到边托腮问“你说卢家人会喜欢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害卢家的罪魁祸首”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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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9章 大舅舅莫怪
“不会，我相信卢家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再者你的份只有卢家几位长辈知，其余人并不知晓，同辈之间并无不同，你相处起来也会自在的。”季方用手指挽起她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
即便他这么安慰她，傅惟慈仍忐忑的坐不住，离荥阳越近，她越是难安，入了荥阳的城门，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卢家已经派人在城门候着，一路引着他们到卢家。
等到掀开车帘就能见到卢家的大门，她手心已经沁出不少的细汗，后背一阵一阵的泛凉，她出生前卢家就已经从盛京撤离，她从未见过任何外祖家的人。
卢府的大门隐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内，同盛京石砖铺就的宽敞空地截然不同，傅惟慈tiǎn)了tiǎn)双唇，听见外面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小慈”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从马车的缝隙飘进来。
不知怎么，这样和蔼慈的声音让她愈发紧张起来，她愣愣地坐着不知怎么好，直到季方牵起她的手。
或许正是近乡更怯吧，她从未有此刻这般胆怯过，甚至有些后悔冲动之下来到荥阳，或许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郡主咱们大爷亲自来接您了。”像是小厮的声音。
“等一下。”傅惟慈吐口而出，紧紧攥着季方的手，随口编瞎话道“大舅舅莫怪，我裙角勾住了，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大舅舅见谅。”
“无妨，无妨，你小心些。”卢大爷微凝的神舒展开来，冲着旁的妇人微微一笑。
傅惟慈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暮时分的微凉空气钻入体内，荥阳比盛京还要冷，这股冷气让她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哈欠。
浑被一股冷意缠绕，她缩了缩肩膀，骤然松开季方的手，掀开车帘朝着下方一看，其余人都没看见眼里，目光定在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这个腿脚不便的人就是卢大爷，由母亲替她出征的大舅舅，容貌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亲切，并没什么距离感。
白珑摆好脚凳，又把手伸到她面前，傅惟慈眼中没什么神采，几乎是怔怔地把手搭在白珑的手腕上，提着裙摆走下马车。
“一路上辛苦了，快过来让姨妈好好瞧瞧。”
这个妇人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温柔，是长辈对晚辈的护，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这是傅惟慈自来到大齐嫉妒缺少的。
傅惟慈眨了眨眼睛，视线从卢大爷的腿上移开，看了看说话的妇人，忽然屈了屈膝“小慈见过各位长辈。”
她自打出生就和卢家没有来往，作为晚辈实在无礼，此时她该好好向几位长辈请个安。
“季方见过诸位长辈。”紧随其后下了马车的季方拱了拱手，直起子时用宽大的袖袍遮掩，默默地将阿慈的手攥在手里。
坐在椅子上的卢大爷目不转睛地望着傅惟慈，当下天色微暗，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亲妹妹，一时眼眶微酸，忙展笑道“先进府，其余的事交给下人们安顿。”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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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0章 沉甸甸的颜色
娘抱着崇哥儿跟在诸人后，傅惟慈被方才自称姨妈的妇人牵着手，这妇人的手温温的，被握着的时候浑都是暖洋洋的。
此人是卢氏的妹妹，排行老四，眉眼和卢氏颇为相似，可一张嘴厉害的很，比卢氏能说会道，据说她嫁给荥阳的一位富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人们都称她甄卢氏。
“回家就好了，回家就好了，在这儿你尽管放开了玩，放开了闹，在咱们家谁都不会约束你。”
她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有些硌人，傅惟慈却觉得疼的真实，有种提神的作用，牵唇笑道“是。”
卢二爷一家并没有来，后几个同龄人都是卢大爷、卢三爷和四姨母的子女，他们虽跟在后面，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的傅惟慈。
如今卢家并没有老一辈人在，卢大爷是一家之主，他有一妻三妾，姨娘不好见客，大太太此时正在堂屋等着，见着人进来忙笑呵呵地吩咐丫鬟端茶低瓜果。
从府门走到堂屋，这一段路不进，从浅浅的暮色走到彻底黑了天，屋内的灯映得人们眉眼清晰，傅惟慈垂着头解下上的披风，交给白珑。
“大舅母，暂且不忙，我想先拜一拜外祖母。”她特意穿了一霜白色的长裙，素净的颜色更适合祭拜先人。
卢大爷的椅子类似与轿子，此时停在上方，其上的卢大爷皱眉捶了捶腿“四妹，你领着小慈去祠堂，今是小慈第一次回来，理应先拜见母亲。”
“腿又疼了”大太太魏氏神色紧张，倾询问，眼底的笑意被心疼与担忧取代。
甄卢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侧头与傅惟慈道“来，我领你去。”
他们又往祠堂的方向去，其余人都在堂屋候着，季方抱着崇哥儿，一只手挽着妻，紧随甄卢氏的脚步。
“大舅舅的腿疾经常疼吗”季方将崇哥儿不安分的手搂住，轻轻地晃了晃头，示意他不准顽皮。
走在廊庑下没有丝毫的脚步声，甄卢氏叹了叹气道“去岁开始就不大好，时常疼得整夜睡不照，现如今荥阳的大夫都请遍了，都说没法子。”
傅惟慈知道能让一个大男人当着妻儿的面露出痛苦的模样，想必不会是轻微的疼痛，眼下她想先想办法做个轮椅出来，让大舅舅行动稍稍自在些。
从长计议，来方长，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祠堂里的灯火映着上方的牌位，肃穆沉静，屋内安静的甚至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朱色的地板，朱色的廊柱，朱色的牌位，一切都是沉甸甸的颜色。
傅惟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她没能感受外祖母的存在，但她替卢氏一族所做的牺牲是的延续。
如今她回来了，外祖母泉下有知，一定要放心，卢氏一族所受的不公，终有一会平复，她会一点一点将公道讨回来。
是她不孝，不能照顾好母亲，让母亲早早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但现如今她定要做一个合格的卢家女。
再不让卢家生活在当年的影里，再不让卢家在盛京抬不起头来，让卢家人堂堂正正的直起腰来。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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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2章 明事理
“你们几个好好像季方学学，课业上多用些工，如今你们所学的必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她侧头对着儿子侄子嘱咐。
其中一个眼神活泛，一瞧就是性子顽劣些的男子反驳道：“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进盛京，最多过个乡试当个秀才罢了。”
看他的年岁不及季方年长，但随即向季方投过来的视线并不尊重，径直问：“姐夫，您说既不能考取功名，有何用？”
此人是卢大爷的最小的儿子，虽是庶出，但因年纪最小而格外宠爱，长此以往多有顽劣之迹，许多规矩礼仪一概不放在眼里。
“卢子跃，你这些歪门邪理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自己都回答不上来，人家凭什么回答你？”
此时打断卢子跃的是卢家的长子卢长远，他端着兄长的架势瞪了一眼顽劣的弟弟，示意他别乱说话。
可卢子跃显然不领情，快嘴立即道：“人家可是状元，除了他没人能回答了。”
“子跃，不准胡闹。”卢大爷沉着脸呵斥一声，第一次见面哪有像他这么自来熟的，竟半点好印象都不给对方留下。美妻夭夭，总裁至爱万千
大太太魏氏忙开口打圆场道：“郡主和季大人还未认识你们呢。”
她说着走到卢长远身边，面露些许满意又自豪的笑容道：“这是你大表哥，卢长远。”
又指着卢长远身边沉默寡言，自始至终未用正眼看人的男子道：“这是你二表哥，卢立杉。”
接下来有依次介绍道：“四表哥甄平，七表弟卢严敬，九表弟卢子跃，三表姐卢之慧，六表妹卢青兰，还有你五表哥和表妹前几日随你三舅舅一同出城了，等他们回来再一一见过。”
傅惟慈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看过，或许容貌还能记住，但排行的名字着实费些头脑，将来相处的日子里再慢慢记吧。
纷纷见礼之后又落座。
“论了年岁，那我不懂的问题该问问表姐夫。”卢子跃不依不饶地盯着季方，似乎非要他回答出一个所以然来。
末日直播
傅惟慈牵唇笑了笑，面前这个九表弟卢子跃似乎不大看得上文人墨客一般，从他磨破的箭袖上能看出他是个爱舞刀弄枪之人。
卢大爷正要呵斥，季方得体地迎上他的视线，气度宽宏道：“考取功名乃是狭义之道，而的真正目的在于明事理，考取功名不难，但考取功名之人并非都明事理，是为了让我们成长为一个明事理的人。”
“明事理”三个字用得太妙了，在场众人无一不被这三个字折服，就连开口提问的卢子跃都陷入沉思中。
这三个字看起来不起眼，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多少人做不到？
傅惟慈偏头与季方相视一笑，她心底真是愈发钦佩他了，这种有深度的问题只有他能回答的这般引人深思。
卢大爷若有所思的点头赞同道：“所有明事理的父母对孩子的要求多半是平安健康，明事理足以，季方的回答很对，的关键目的在于明事理。”
“人世间的道理各有各的说法，我们只要坚守真诚善良坦荡的胸怀，那便是明事理之人。”季方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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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3章 胡姬歌舞
.卢子跃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耷拉着眼皮思考明事理三个字的含义，究竟什么样的才算明事理？
这个答案让他不甚满意，这个含糊的回答让人琢磨不透，就没有那个标准是明事理的。
傅惟慈冲奶娘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崇哥儿抱下去哄睡，别打扰大人们说话，奶娘立即知机的将崇哥儿抱下去，自有卢家的人引他们去房间歇着。
魏氏起身说可以开宴了，今日三爷一家不在府中，少了些人热闹，傅惟慈起初并未真切领会热闹二字的真正含义。
直到走到更宽敞的宴厅，中央空地上铺着地毯，桌子摆放在两侧，她与季方同用一张桌子，上面吃食皆已布满。
她落座时细心的发现门外站着不少衣着亮丽的妙龄少女，衣着比起大齐女人稍显暴露些，但对于在现代生活十几年的傅惟慈来说，只是尚可尚可。
每每夏日炎热，她也想念现代的短袖热裤，享受清凉与爽利。
卢大爷是被小厮抬着椅子落座的，一家之主举杯，众人皆举杯，共同庆贺傅惟慈回家。
“既是家宴不必拘谨，小辈们尽情玩闹取乐，今日准你们放肆一回。”酒过三巡的卢大爷面色微红，愉悦的心情显然达到了极点，说罢竟拿起筷子敲起盘碗酒杯来。
敲击的十分有节奏感，傅惟慈当即有些傻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其他同辈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自己这么惊讶。
没一会儿，门外的歌舞伎们鱼贯而入，抚琴的，跳舞的，还有伴奏的，一时间竹丝之声绕耳，乱花渐欲迷人眼。
各种露胳膊露大腿舞姬扭动着腰身，眉眼倒是不像大齐人。
傅惟慈偏过头看了眼季方，见他正垂头专注于桌上的饭菜，再看对面几位卢家的少爷们津津有味的欣赏，卢家的小姐们毫不避讳地用手指跟着比划些动作。
难道她一时间走错了场景？这种场合饶是宫中都未曾见过，若不是上方还坐着卢大爷等诸位长辈，她还以为自己到了秦楼楚馆。
且不说旁的，这中央舞动的各位舞姬们就生得格外标致，浓眉大眼的颇具异域风情。
或许是察觉出她的不解，季方抿了一口酒道：“这是胡姬，能歌善舞，看来卢家在荥阳过的不错。”
请这些胡姬来跳舞，可要不少银子，除非奢靡之家，否则只敢请些当地的歌伶舞姬，卢家在银子上并不缺损，缺得只是出头走入仕途的机会。
一听是胡姬，傅惟慈两眼冒金光，开始认真的欣赏舞蹈，果然是妙啊。
“娘子的琴可带了？”季方饶有兴致地望着正雨里雾里的娇妻，看样子她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没有，带琴做什么？”
她没工夫看季方，目光正盯着杨柳细腰的胡姬，今儿是来享受的，又不是来显摆的。
“据我所知，荥阳这样的风俗，一会儿该请你们一一助兴了，你若是没带琴，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同我一起舞剑。”
季方越说她眉头皱得越紧，视线终于从杨柳细腰的各位胡姬身上移开，开始专注且忧愁的望着他。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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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4章 夫妻舞剑
.所以说古人谦虚的都是假的，自从她来到大齐这个不知名的朝代，那次公共场合不是撺掇自家姑娘或者毛遂自荐上去表演才艺，生怕别人不知道、不夸赞一般。
反正她是没见着那种谦虚得一个劲儿摆手说出不能献丑的人，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一副巴不得有个机会的样子。
但她愁眉苦脸又并非为此，好巧不巧的是她忘记带琴了，她哪成想来荥阳走亲戚还要抚琴，自从生了崇哥儿，她更偏爱于那种不出声音的消遣娱乐，比如下棋，画画，读书，散步。
“你耍剑？”她静默了半响冷不丁的冒出这三个字。
季方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别扭，他媳妇儿真没骂他的意思？无论有没有他都笑容以待，温声道：“阿慈，是舞剑。”
傅惟慈双肩一垂，萎靡不振道：“我也不会舞剑呐，和你一起丢人还不如借那边琴师的琴。”
她朝一侧伴奏的女子看去，那女子指尖的琴弦正在她的拨弄中发出悦耳的声音，似乎这种场合弹琴的话......岂不是抢了人家的饭碗。
“我会带着你，只管放心跟着我就好。”季方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事已至此，她耸了耸肩表示同意，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能握起长剑当众耍剑，世事奇妙，令她猝不及防。
胡姬退下，卢家的几位少爷小姐开始献艺，多半是诵诗，书法，弹琴，跳舞等，其中令傅惟慈印象最深刻的是六表妹卢青兰的骑马舞。
一身爽利的箭袖马服，头发高高挽起，俨然是豪爽女子的打扮，一举一动如同在马背上，看得她在心底连连叫好，没想到大齐国竟有如此有趣的家宴。
荥阳比盛京有趣儿多了，待在这个地方自娱自乐多爽快，难怪这二十年卢家没有丝毫不安分，原是在这儿享受的很。
最小的卢子跃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他喜欢舞动弄枪，但今日长辈们不许他在宴席上胡闹，至于舞剑这种才艺，在他眼里都是讨好于人的女子东西。
他自罚三杯，喝得满脸通红，卢家的家风通过诸位少爷的酒品就可知一二，即便是行为言谈有些另类的卢子跃仍恪守礼仪，半分轻浮的举动都没有。
轮到季方和她舞剑了，傅惟慈心下忐忑，嫣红的双唇抿得很紧，杏眸一扬看了一眼身边的季方，得到他轻松的笑容后，稍稍安心些。
卢大爷饮了不少酒，甄卢氏同样面颊潮红，满屋子的人酒意正酣，兴致正浓，醉眼朦胧。
两人从下人手中接过剑，拱手向诸位看官作揖，随后傅惟慈正犹豫该如何时，季方已经暗暗地抬了抬她的胳膊。
出剑，回转，对峙，你进我退，你退我进，配合的极为默契，连傅惟慈都没想到自己竟有舞剑的潜力，在一片片叫好声中，她香汗微出，略气喘的收剑站定。
看样子是成功的，起码卢家人很捧场，坐在上方的卢大爷边点头边道：“季方身怀绝技，此番出征乌汗城必定会使得钦察汗国的赫连将军闻风丧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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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5章 文韬武略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两人看似熟稔的动作其实都是季方在暗自协调，他若是没些真本事怎能带动一个毫不懂剑术之人。
卢大爷的话是夸赞季方的，身为晚辈他自当谦虚，举杯回应道：“大舅舅缪赞了，今日阿慈本想抚琴助兴，是我硬要她陪我一同，让各位笑话了。”
对处处维护小慈的季方，卢大爷和甄卢氏愈发满意，在场长辈的夸赞让卢子跃的兴趣愈发浓烈，他望向季方的眼神从挑剔变为崇拜，甚至是希望。
他听得真真儿的，季方要出征乌汗城，同钦察汗国的赫连将军对战，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万万不能错过，他可以乔装打扮，化名随同季方出征，甚至不惜当他身边的小厮，只要让他去战场上厮杀，他做什么都情愿。
卢子跃年纪小，正是闯劲儿十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岁，他对世世代代守在荥阳实在厌烦的很，如今百年不遇的机会，他定要把握住了！
“表姐夫。”卢子跃端着酒杯凑到季方面前，这一声表姐夫叫得格外谨慎谦虚，弓着身子把酒杯和季方的酒杯一碰，笑呵呵道：“您要出征乌汗城，不知是随哪个兵营啊？”
季方自然地端起酒杯，牵起唇角窃笑道：“是平西世子的薛家军，怎么？你对行军打仗感兴趣？”
他明知故问，想观察卢子跃的反应，他心下方起了这个念头，卢子跃这厢已经太跳了起来，不知是醉的还是紧张的，连舌头都打结了：“那是非常感兴趣，表姐夫你不是文状元吗？怎么要去行军打仗了？”
“得陛下重用，文武有何妨？”甄卢氏插话，溺爱的眼神里满是笑意，对兄长的这个小儿子，只有骄纵没有苛责。
季方点头认同甄卢氏的话：“文武本就不分家，出名的武将哪个不是饱读文韬？出名的文官哪个不懂武略？所谓文韬武略本就是一体的。”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卢子跃的头顶淋下来，文韬......对他而言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家塾里的先生们说话同念经一样，用不上一刻钟就让人睡着了。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他就是喜欢打仗，他此生一定要去战场上历练，当一个战果硕硕的兵，绝不做笔杆子的奴隶。
“那、那、”卢子跃醉红的脸如同熟透的番茄，让人看了想捏一把，方才令人膈应的表情褪去，露出形同孩子般的迷茫。
卢大爷见小儿子的模样，忍不住摇头笑道：“那什么？你表姐夫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歇两日就赶紧去家塾里读书，别在外面游手好闲了。”
一提起家塾读书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别说让他鞋两日，就是让他歇一年他都不想去。
“那我就当个小兵小将就好了，那就用不着读书了。”
“胡闹，你若是连兵书，布阵图都看不懂，怎么领兵打仗？那不成上百人跟着你一起送死去？”卢大爷稍板起脸，露出几分威严。
这番话倒让卢子跃陷入困境了，兵书布阵图这种东西他见都没见过，上哪知道看不看得懂，反正他就是不想读书，若是不能上战场，他宁愿当个莽夫。
魏氏忙让卢大爷消气，招唤歌姬上来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伴随着优美的伴奏和婉转的嗓音，家宴又热闹起来。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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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6章 尽兴了
.这一闹就闹到了深更半夜，傅惟慈没想到在荥阳竟过得同现代一般自在，夜生活竟如此丰富，她甚至有些想在此处长久待下去了。
白珑搀着她一只胳膊，季方搀着她另一只胳膊，她被两人架在中间左右不适，蹙眉道：“我又没醉，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她说着推着两人的手，醉没醉她心里有数，那些酒不足以让她连路都走不了了。
“郡主，这是您第一次来卢家，对这儿地形不熟。”白珑好生劝道，心想着若是第一天就摔个跟头，明日醒来非把肠子悔青了不可。
傅惟慈怎能敌得过两人，挣扎了两下便只好由着他们去了，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来，站定问：“青兰表妹去哪了？她真是有趣儿，说明日让我女扮男装去秦楼楚馆走一遭......”
她没说完，季方便抬手捂住她的嘴，什么秦楼楚馆，让人听见还得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去那种地方喝花酒吗？
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卢家的家风开放，阿慈一时兴起，再说出什么“壮志豪语”，那真是千人传颂了。
季方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他虽也醉了，但饮酒时特意掂量了自己的酒量，预留出能照顾她的那份清醒，此时抱着她回房还是绰绰有余的。
卢家引路的下人见状不由偷笑，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卢家的宴席上向来是不醉不归，谁都别想逃脱醉酒，昭阳郡主这窘态算好的了。
上次六小姐喝醉非要爬上屋檐摘星星才搞笑呢，想必六小姐，郡主这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知今日谁伺候六小姐，想必有得好戏看了。
这位六小姐便是卢青兰，方才席上偷偷摸摸要和傅惟慈去秦楼楚馆的人，她虽未出嫁，但因其生母本是胡姬出身，因此性子多半随了胡人，豪放的很。
傅惟慈喜欢她的性子，想现代人似的不拘小节，相处起来没有负累感，轻松自在。
季方听着怀中的娇妻仍呼唤六表妹的闺名，不禁哑然失笑，回了房将她安置在床上，捏了捏酸疼的胳膊。
莺歌正规整行李，见主子醉态明显，偷偷摸摸问白珑：“今儿这般尽兴？”
白珑点头，卢家的环境似乎更适合郡主，只需瞧她今日笑得多么欢畅便可知了。
季方没用她们安顿，捏着胳膊让她们下去，亲自服侍傅惟慈擦脸擦身子，再换上寝衣，听着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听不懂话，他竟觉得幸福。
他扶她坐起身来，将她头上的钗环挨个卸下，又用梳子将她长发梳理通顺，铺在枕头上像绸缎一样闪亮。
让傅惟慈舒舒坦坦的躺下，又盖上被子，他才脱了衣裳洗澡，心下不放心她一人睡，匆匆洗了洗便吹了灯摸上床。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季方酒醒大半，他小心翼翼地搂着娇妻，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今日是阿慈最高兴的一日了。
自从来了盛京，掺和到靖王与大越的事情中，她似乎极少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季方想到这儿不由心疼的连连蹙眉，将她搂得更紧些。
今日所见之人除了卢子跃和卢青兰，其余兄弟姊妹皆中规中矩，许是第一次见面放不开，等再观察几日，若是待阿慈都是真心好，等他出征乌汗城便也能放心地将她交给卢家人照顾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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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7章 能看到日出
.傅惟慈躺在温暖的怀中，半睁半闭的眼睛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内，除了近在耳畔的呼吸声，她再听不见任何异响。
不知何时，口渴醒来，挥发的酒精带走了身体的水分，她摩挲着坐起身，酒醒大半，惟独双唇干干的，这样空寂的环境，让她想起现代时的冬天，北方的冬天很干燥，夜里不开加湿器，清晨嘴唇必会起一层干皮。
她站起身在黑漆漆的屋内摸索着，希望能找到水壶水茶杯这类的东西，哪怕是冰凉凉的水，入喉也会缓解些干涩。
摸到类似桌子的平台，她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半点声音，终于摸到一个硬邦邦的茶壶，刚提起来就觉得轻飘飘的，是空的。
罢了，白珑和莺歌应该就在附近的小房间，卢家的庭院不同于盛京，并不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长长的廊庑似能通往府中各处。
借着月光她看见发白似的衣裳，披在身上就出了门，她转身看着廊庑下几乎燃尽的夜灯，那微弱的光亮被黑暗包围，根本散发不出来。
大约是近黎明了，油灯燃尽，天边泛起青色，温度出奇的冷，傅惟慈缩了缩肩膀，上下牙哆嗦了两下，顺着廊庑去找莺歌和白珑。
都说黎明前的温度是最低的，因为太阳马上要升起，黑暗在消散前会做出更顽强的抵抗，所以比入夜还要冷上几分。
她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轻声唤道：“白珑？莺歌？”
里面毫无动静，她又不敢推门走进另一个黑暗中，只得缩回手继续走两步，若是找不见就只能回房忍着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空气，她走了两步就打算回房了，趁着还没迷路，赶紧回房躺着，她咂了咂嘴，干得嘴里想被覆了一层保鲜膜似的。
“表姐？是你吗？”
这个声音让傅惟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黝黑黝黑的夜里谁会在附近？大半夜不睡着像她一样找水喝？
她想装作没听见，转身疾步往回走，只听身后的呼唤声愈发明晰了：“是我啊表姐，我是青兰。”
六表妹？傅惟慈站定回身，她记着昨晚六表妹饮了不少酒，都说起胡话来了，怎么醒得这么早？
“你在哪儿？”她朝黑黢黢的周围扫了一眼，比起方才稍稍亮了些，但想分辨是否有人还是困难的。
卢青兰在高处探着头，只能见到一个白乎乎的身影，连忙挥手道：“我在上面啊，你快上来。”
上面......傅惟慈抬头往上看，似乎东西在晃动，想来是卢青兰没错了，她正想着从哪上楼，只听上面的卢青兰喊道：“你左手边有楼梯，快上来。”
这个卢青兰是讨人喜欢的，若是旁人她或许寒暄两句就回房了，她摸着楼梯的扶手上了楼，看着隐隐绰绰的人影道：“不睡觉跑着来干嘛？”
“从这儿能见到日出，许是昨晚酒喝多了，睡得不是很安稳。”卢青兰抹黑抓到傅惟慈的衣袖，拉着她走到栏杆旁，抬手指着灰黑色的天边道：“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该出来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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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8章 卢家人都太温柔了
.傅惟慈双手握紧了栏杆，即便她努力也看不清卢青兰的手指向何方，只能感觉她抬起了胳膊。
“我让人去找二表哥和三表姐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卢青兰靠在栏杆旁，一只手仍拽着傅惟慈的衣袖，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们经常来这儿看日出？”她想拽着就拽着吧，不然让她自己对着空气说话也挺恐怖的。
“嗯，几乎睡不着就来，三表姐来的少些，因为母亲看管的紧，不准她到处乱跑，如今她要成亲了，更不准她同我们胡闹了。”
卢青兰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年幼不懂事的妹妹，主意正又爱胡闹，傅惟慈喜欢她的性子，同敏和皇姐有几分相似。
倘若她有妹妹，应该也会这般放纵爱闹。
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暂且将要来的二表哥和三表姐放在一边，问道：“你这儿有水喝吗？”
“有有，妙人端杯茶来。”
卢青兰的话落音没多久，傅惟慈就感觉又些许热气拂面，抬手感觉到热乎的茶杯就在指尖，忙接过来抱着：“谢谢。”
“客气什么？父亲都说了，你是我们卢家的人，在外受了不少苦，这次你回来定要让你好好的享福。”
傅惟慈吹了吹茶，抿了一小口，有些烫嘴，这一小口连嘴里都没湿润，边吹茶水边道：“年纪轻轻的哪能享福，我这次来是想给治大舅舅的腿疾的。”
“真的？”
伴随着惊喜的声音，她端着茶水的手腕被卢青兰抓住，溅出来的茶水烫得她吸了口气，忙应道：“不知能不能有法子，我请了盛京最好的御医，他今日该从盛京出发了，大概四五日就能到。”
卢青兰欢喜忘形，一把抱住傅惟慈，高兴的蹦蹦跳跳道：“表姐你真好，难怪父亲总说大姑母是他的恩人，你也是他的恩人。”
一杯茶水洒了半杯，傅惟慈尽量放平手臂保持稳定，等到卢青兰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稳，忙把略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再不喝怕是都要洒没了。
干涸的身子骤然暖洋洋的，她舔了舔嘴唇，再看卢青兰时已能看清她的轮廓，也能猜到她正在笑。
“谈什么恩人，能把大舅舅的腿治好才是要紧的。”
正说着楼梯口发出轻微的声响，脚步声靠近，只见三四个人上来，为首两人正是二表哥卢立杉和三表姐卢之慧。
二表哥卢立杉的生母难产而死，自小由大太太魏氏抚养，三表姐卢之慧是魏氏所处，正经的嫡出小姐，据说已在谈婚论嫁了。
卢立杉是一人来的，卢之慧身后跟着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见到傅惟慈微怔了一瞬，幸而夜色并未让人瞧清。
“表妹在这儿，你们两个昨晚倒是投缘的很，看来是昨晚约好在此处看日出了。”卢之慧走到傅惟慈身边，攥着她的手道：“怎么有点烫？莫不是发烧了？”
卢青兰的手同样伸过来，三人的手握在一起，傅惟慈莫名有些想笑，卢家人都太温柔了，昨晚她同卢之慧只说过几句话，见她规规矩矩坐着便不好太热络的上前。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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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9章 一个极度轻蔑的冷哼声
.现如今看来应是魏氏严厉管教的原因，今日再见便是大姐姐的模样，让人从心底温暖起来，忙眯着眼睛笑道：“没事，方才茶杯烫些。”
“这些伺候人的丫头，做事这般不细心，烫手的茶杯怎么递到表小姐的手里来了？”卢之慧板着脸呵斥着一旁伺候的人。
卢青兰同样冲方才端茶的妙人翻了个白眼，打算一会儿回房再教训她。
傅惟慈忙摇头解释道：“不碍事的，正好晨起天凉，端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边说边拢紧了披风，把里面的寝衣遮挡住，出来找水喝便没换衣裳，也没梳头，再看卢之慧和卢青兰，衣裳都穿戴整齐了，惟独头发同自己一样半散着。
而不远处一声不吭的卢立杉穿戴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的束在发顶，配了个白玉冠。
她印象中二表哥卢立杉不爱说话，昨晚这些同辈人里惟独他没怎么开口，貌似根本没开口。
三姐妹说了会儿话，叽叽喳喳的像不安分的小鸟，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了，不止能见到对方的轮廓，连对方的表情都分辨的出。
卢青兰指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道：“日出。”
周遭灰蒙蒙的，使得每个人的面容都有些迷糊，正是这一抹迷糊，使得无论是笑容还是蹙眉都格外的柔和，少了份距离感。
鱼肚白愈发明亮，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直到一抹金光乍现，周围顿时被染成金色，如同金盘的太阳渐渐露出。
这一抹金灿灿的光亮正好映在几人的眉眼上，卢青兰先嗤嗤地笑起来：“我肚子饿了。”
傅惟慈被她一个“饿”字提醒，肚子也叽里咕噜的叫唤了两声，她难为情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胃，咽了咽口水。
毕竟还不熟悉，她还不好意思说自己也饿了，一会儿回房让白珑和莺歌拿些点心来。
“你也饿了？”清冷冷的声音如同从冰窖内传来，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善意。
傅惟慈神色微凝，循着声音望向卢立杉那张冷淡到严厉、甚至是不悦的脸。
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过节，怎么感觉这位二表哥的神情像似透着几分厌恶呢。
难道昨晚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他？傅惟慈木讷的点头回应，心里却思考着昨晚的事，她貌似同这位二表哥连话都没说一句。
这个人始终冷淡淡的模样，而自己向来不喜欢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从来不做主动讨好人的勾当。
她点了点头，目光仍落在天边渐渐明亮的光芒，身旁卢青兰正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不偏不倚的，就在卢青兰停顿时，一时安静的楼廊下，一个极度轻蔑的冷哼声响起。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傅惟慈听见，她目光不移，秀眉微蹙了蹙，这个卢二少爷有什么毛病？同自己八字不合？横竖看自己不顺眼？
这样一声冷哼，实在太没风度了。
等天色大亮，卢青兰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招唤着要回房补觉，傅惟慈面向两位表姐妹时还笑意盈盈，转身迎着卢立杉时敛了笑意，冷冰冰的用眼梢扫过他这一张令人厌恶的脸。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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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0章 有必要调查一下
. .既然这么不友好，自己也没必要笑脸相迎，反正她与他没什么利益纠葛，任他是谁，若不是卢家，她才不会认识这种毛病贼多的人。
大约是察觉到傅惟慈同样没好脸色，卢立杉站在楼梯前细细想了很久，看着她们表姊妹有说有笑的下了楼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卢家人？幸好她姓傅，这个姓如今并非什么光荣之姓，甚至不如卢家一个手指头。
卢立杉想到这儿皱了皱眉，有些自我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在想什么？他若是有这种想法同傅惟慈有什么分别？
身份地位都是身外之物，一个人内在的好坏都体现在人品上，卢立杉深呼了口气，敛回视线看向外面的白晃晃的天色，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同这种人看日出。
傅惟慈不知自己走后，竟有人费心思想了许多，她一路欢快的回了房，季方穿好衣裳正要去找她，听见门响忙绕过屏风，脸上浮起薄薄一层的愠怒：“怎么一声不吭就出门了？”
“我本来是出去找水喝的，结果遇见六表妹，她非拉着我看日出，我困得睁不开眼，赶紧再睡一会儿。”她边说边脱了披风，笑眯眯地把季方往床榻旁推。
她能感觉到季方深吁了口气，继而似无可奈何地道：“早起天亮，你也不知多穿件衣裳。”
傅惟慈忍不住吐了吐舌尖，像做错事的孩子在竭力讨好季方，把他按在床上，自己从他身上翻到床内侧，笑吟吟道：“我发现六表妹是真有趣，性子同敏和皇姐差不多，但更无拘无束。”
“就她一个，足够你们胡闹到一块去了。”季方侧过身替她把被子盖好，一只手托腮地凝望着她：“卢家人多，多数都很亲和，惟独那个二少爷似乎有些孤傲，你若是碰见他点头一笑而过就好。”
一听他这么说，傅惟慈登时来了兴致，翻过身抱着枕头，压低声音道：“你也发现了？”
刚在楼廊下受了莫名其妙的鄙视，被季方这么一说立即来了八卦之心，努嘴道：“不知哪儿得罪了他，方看日出时阴阳怪气的招人烦。”
她抱怨了一句，翻身平躺着，绞尽脑汁想着昨晚有没有得罪过这个卢二少爷，无论怎么反复的琢磨，都是没有的。
“他也在？你们看日出小分队还有谁？”
“还有卢之慧三表姐。”傅惟慈半仰起头，眉眼染上几分疲倦，兴致褪去，恹恹道：“总觉得这个卢二少爷颇有几分清高，但若是清高之人怎么会与我过不去呢？我又没得罪他，总之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季方同她想一块去了，这个卢立杉不似阴险小人，一个身上透着读书人清高之气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为难自己的表妹呢？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有些事看似偶然，实则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既然想把阿慈交给卢家人照顾，那就得摸清每个卢家人是否安，是否值得信赖，危险系数有多高。
等季方回过神，只见傅惟慈合着眼睛不知何时睡着了，修长浓密的羽睫垂下，遮住了如星子般的双眼，此时如同婴儿般安静。nbsp; 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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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1章 去永乐坊
.傅惟慈醒来日上三竿，她睁开眼见到屋内明晃晃的阳光，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名门世家都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她刚来卢家第一天请安就迟到，实在是够丢脸的。
季方怎么都不叫醒自己呢？还有白珑和莺歌，这两人哪去了？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瞪圆地往床下望去，只见卢青兰正坐在圈椅内，手中的帕子绞着成一个球，忍着笑道：“表姐，你睡觉真安静，比我好多了。”
“什么时辰了？这一睡就误了请安的时辰......”她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跳下床，穿上鞋就唤莺歌白珑进来。
卢青兰起身拽着她的手走到梳妆镜前，笑眯眯道：“误什么时辰？咱们现在出府正好。”
“出府？”傅惟慈微怔一瞬，凝望镜中的卢青兰，一身男装的打扮，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这又闹哪一出？她微微松了口气问：“不去请安吗？”
“请什么安？咱们卢家没那么多规矩，今日我带你去荥阳城内最大的乐坊，永乐坊，里面歌姬舞姬包您满意。”卢青兰说着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件青色的男子箭袖常服，在她面前抖开，挑眉笑道：“您精神太紧张了，睡觉时眉头都蹙得紧，今日带您放松放松。”
傅惟慈从镜中见到白珑和莺歌同自己一样面露惊诧，她咽了咽口水，平稳了情绪道：“今儿就去？”
昨晚卢青兰喝醉时似乎偷偷摸摸的告诉过自己，今日要去喝花酒，但......她脑海中浮现出纸醉金迷四个字来，自己在现代都没这么放纵过。
“当然，那不然是什么时候？”卢青兰亲自给她梳头，长发用发带束起，笑道：“表姐放心，季大人已经和二哥出城看风景去了，今儿大哥在府，让他带咱们去。”
傅惟慈听着卢青兰娇俏的声音，只觉得脑门子隐隐作痛，卢家怎么和旁人家相差这么多？连大少爷都和姊妹们胡闹？
大少爷卢长远正在门外等的百无聊赖，猛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刺眼的太阳。
卢青兰动作麻利，亲自整理傅惟慈身上的男装，笑嘻嘻道：“表姐在卢家排行五，一会儿我出去不能叫你五表姐，只能叫你五表哥。”
“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始终处于神游之中，步伐跟不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六表妹，既然如此，索性任由他们折腾，自己就当一日甩手掌柜，跟着他们走就好了。
卢青兰把最后一刻扣子系好，大功告成的吁了口气，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四哥和八妹回来了，咱们得赶紧走，我来时他们正商量着一会儿要见你呢。”
四表哥和八表妹是卢三爷的儿女，昨日没得见，今日理应见一见的，傅惟慈忙道：“既然回来了，应该先见了再去。”
卢青兰皱眉拦住她，一脸厌弃的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晚见一天您就高兴一天，四哥倒是没什么的，你若是见到八表妹非得被她烦死，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等晚上回来再见吧。”
见卢青兰这副模样，傅惟慈心想卢家子女看来也是有矛盾的，她本还想着生活在卢家真幸福，原来姊妹之间还是有小矛盾的。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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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2章 叫郡主显得多生分
. .奈何她怎么强烈的要求先见见四表哥和八表妹，都被卢青兰拦住，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你就看在你占了我排行老五的份上，允了我这一次吧。”
是了，原本卢青兰在卢家是排行老五的，自她来了，就把她融入卢家晚辈的排行中，硬生生的占了老五的头衔。
如此想想，对不住的岂止卢青兰一人？六表妹七表弟八表妹九表弟都是受害人。
傅惟慈若是能挣脱定要逃脱的，但卢青兰这个人看着小小一个，力气大的出奇，她尝试着抽了几次手，都被她攥得死死的，半点空隙都没有。
一路出了府，门外站着的并非大少爷卢长远一人，还有甄卢氏的儿子，甄平，两人不知谈论着什么，气氛浓烈的样子。
“大哥，平表哥。”卢青兰昂首阔步的拽着傅惟慈出了门，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在阳光底下格外俏丽。
反观这位盛京来的五表妹，脸上多不情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敷衍的很。
也难怪人家郡主不自然，像卢青兰的性子饶是他们几个兄长都吃不消，何况是刚来府中还没适应的昭阳郡主了。
大约在盛京从未见过谁家女子有这种阵仗，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大少爷卢长远疾步迎上来，佯作凶巴巴的样子训斥亲妹妹：“青兰，你怎可对郡主如此粗鲁？”
卢青兰脖颈一梗，理直气壮道：“什么郡主？这是我五表姐，你的五表妹，叫郡主显得多生分......”
不远处甄平正看着三人，及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同青兰是没得讲道理的，但这样的性子更令人舒畅，倒也没什么不好。
“我说的对不对？平表哥？”卢青兰目光一转，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炯炯的看向甄平。
甄平微微一怔，下巴左右摇晃了一下，粗心大意的卢青兰没发觉，细心的傅惟慈发觉了，对卢家人来说她这个自出生就从未见过的表亲，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亲戚。
小辈们心中如此想，只不过不明说罢了，想到这儿她不由更喜欢卢青兰了，大喇喇的没什么心眼，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一眼就被看穿是个没心眼的姑娘。
“青兰说的对，你们若是唤我郡主，那我只能称呼两位少爷了，若是让长辈们听去，还以为咱们相处的不好，不免猜疑忧心。”傅惟慈牵起唇角微微一笑，她虽在笑，但眼底却没多少笑意，清冷的让人生出距离感。
她都这么说，卢长远有些不自然地卷手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道：“五表妹说的是。”
父亲已经将这位表妹纳入卢家子女的排行中，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这么做也是为了提醒他们，不要把傅惟慈当成外人，要像卢家亲妹妹一样厚待。
卢长远是孝子，因为卢大爷腿疾缠身，他向来扛起兄长的责任，从不让父亲操心，此时他同样极快的换了亲切的笑容：“那两位妹妹请吧，永乐坊的歌姬舞姬正等着咱们呢。”
既然都是扮男装出门，自然没有坐马车的道理，几匹高头大马被几个小厮牵着，傅惟慈心底多少有些忐忑，她骑马太不稳当了。nbsp; 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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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3章 又热又饿
幸好她和卢青兰的马都有人牵着，一步步走得缓慢，坐在马背上只要拽紧缰绳，她心头的紧张情绪就缓解了些。..cop> 其实相比骑马，她更愿意骑曾经在梁县养得那头老黄牛，性情温顺，动作迟缓，是她最满意的代步工具。
“五哥。”卢青兰对这个假称呼叫的很熟稔，偏头笑道：“永乐坊里的不仅有胡姬还有高丽婢，据说她们跳的舞格外好看，今儿咱们有眼福了。”
眼福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当下傅惟慈更希望永乐坊的食物鲜美可口，从早上开始就饿着肚子，出来前她一直惦记着吃两口糕点垫垫，奈何这个热情的六表妹压根没给她独处的机会。
马蹄声有节奏的响起，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配合身上这套英俊潇洒的男子箭袖服，她不得不做出昂首挺胸的模样。
绕了大半天，头顶烈日，傅惟慈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又热又饿，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大少爷卢长远和甄平，欲言又止地垂下头。
再忍忍吧，先别给对方留下自己是个麻烦事儿精的印象。
又拐了两个弯，大约半个时辰才到永乐坊，马蹄声不再响起时，精神不济的傅惟慈抬头看了看永乐坊的匾额。..cop> 大红色的匾额上挂着好几条红红绿绿的东西，一看就足够有风尘味，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相比轻车熟路的卢青兰，多少有些拘谨。
包间在三楼，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迈着台阶时，只觉得眼花缭乱，再不进食就要成为永乐坊第一个饿死的客官了。
引路的漂亮小姑娘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拉开门请他们进去时，还冲着面色苍白的傅惟慈跑了个媚眼。
这让她更激灵了，忙找个位置坐下，慢斯调理的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悄无声息的喝了下去。
温热的茶顺着喉咙流下去，空荡荡的胃里稍有不适，她强作镇静地按了按胃部，看着卢青兰熟练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方才冲着傅惟慈抛媚眼的姑娘答应后退了出去。
卢长远像个老生一样靠在椅子内，一副放松却不忘端着兄长威严的模样，而甄平则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晃动的珠帘。
那些歌姬舞姬是不会走出珠帘的，隔着珠帘看的朦胧，更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表姐，我特意请了高丽舞姬来，定让你一饱眼福，这高丽舞姬连盛京都不多见呢。”卢青兰侧身靠在椅子扶手上，方便同傅惟慈讲话。
高丽舞姬大概跳的就是朝鲜舞吧，从前在电视上看过，其实比起朝鲜舞，她更感兴趣一种乐器，伽倻琴，俗称朝鲜琴，这东西在中原不多见，她几次寻找未果只好作罢。
罢了罢了，此时再好的伽倻琴也换不得二个包子，最好是肉包子，填饱肚子再好不过了。
永乐坊的茶水点心上得倒是快，歌姬舞姬刚走到珠帘后，桌上就已经摆满了茶点，每人每桌上都有三四种茶水并着三四碟五颜六色的点心。
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让情绪几近低落的傅惟慈又升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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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4章 卢大爷摔伤
许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其余三人要么透过珠帘看歌姬舞姬们调试琴弦，要么闭目养神，惟独她自己直勾勾地盯着点心咽口水。..cop> 她不自觉地把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佯作漫不经心地捏起一块雪白的点心，放进嘴里刚想一口吞下，又怕让人看见，只好先咬了一半。
满足只是唇齿间的满足就赶走了她满脑子的饥饿和疲累，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张望了一圈四周，将剩下半块一口吞了。
她本就是吃货一枚，秋梨酿，桃花酒，烧烤火锅这类东西隔三差五就要拿出来满足口腹之欲的，现如今饿着肚子挺了这么久，理智早就被本能吞噬了。..cop> 面前这碟子雪白的点心只剩下一块了，歌舞正浓烈时，她呷了口茶饶有兴致的歪着身子观赏，心想这才是人间美事嘛。
这个小气的季方，让他出城游玩都不带自己，今儿这么好的机会都错失了，晚间定要好好奚落奚落他。
一曲罢，另一曲接着上来，傅惟慈桌上的点心只剩下半碟子了，她豪放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此情此景突然想饮酒。
看看卢长远和甄平，再看看一脸兴致盎然的卢青兰，算了，安安静静地观赏歌舞，不要重复昨晚的事了。..cop> 高丽舞还未上，房间门被敲的咚咚作响，守在外面的小厮急声喊道：“大少爷，大事不好了。”
这一声被歌舞的声音掩去，紧接着两扇门被呼啦一下拉开，外面的小厮冲进来跪下道：“大少爷不好了，老爷今日去铺子检查，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儿？！”卢长远面色一滞，腾地一下站起身，愤怒地责问小厮。
小厮既害怕又不敢迟疑，忙道：“抬椅子的一人崴了脚，结果老爷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胳膊都蹭出血了。”
这么严重？！傅惟慈紧随其后站起身，紧随卢长远急匆匆的脚步出了门，众人骑上马，傅惟慈咬了咬牙让自己必须克服内心的恐慌。
看着卢家兄妹已扬长而去，她狠劲咬着下唇，扬起马鞭也跟着窜了出去，此时甄平在后方喊了什么然听不真切。
甄平喊的事，他要回甄家告知甄卢氏，傅惟慈又不敢回头看，强撑着勇气盯着急速后退的街景，她若是停了下来定是不敢再前进了。
早知骑马如此重要，她早就该好好学会，何必等到关键时刻把自己逼上绝路。
幸而这一路平安，到卢府门前自有下人上前牵马，她夹紧马腹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时双腿发软，险些一头栽倒。
大舅舅的伤情如何了？她急于知道这个答案，堪堪站定就随着卢家兄妹俩进门，但她方才在永乐坊吃了那些点心，如此一颠簸，正在胃里翻江倒海。
刚踏上两个石阶，就只能停下平静一下翻涌的胃部，这个时候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卢大爷的伤情才是要紧的。
前方卢长远和卢青兰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几乎是小跑才勉强追上，等见到床榻上面色红润的卢大爷时，她惨白的脸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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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5章 三姐说的不对
屋内阳光灿烂，卢大爷安然无恙的坐在榻上，伸出受伤的胳膊让大夫包扎。
傅惟慈按着翻腾的胃部，一句话没说冲出屋外，硬撑着到外面吐个昏天暗地，下次骑马之前食水，若是再来几次，胃都要颠出来了。
白珑和莺歌听说人回来了正往这儿赶，见着主子正扶着树根呕吐，吓的一张脸都白了，急匆匆的小跑的跟前，急声道“您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唤大夫来给您瞧瞧。”
傅惟慈一只手按着口，另一只手摆了摆“不必了。”
话刚落音，几个纷杂的脚步声正从大房的院里走出来，她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佯作无恙的转过，上前问卢长远“大舅舅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的东西伺候父亲这些年还能出错，伤是没大碍，但大夫说外伤痊愈起码要半个月，又受了惊，这次抬椅子的人各罚半年银子，领十个板子去。”卢长远的喉咙一动一动的，目光直直盯着虚无的空气。
三小姐卢之慧冲着战战兢兢领命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侧道“一人领十个板子，回头还得找新人照顾父亲，毛手毛脚又怎么让人放心”
“三姐说的没错。”
说话的人是傅惟慈昨晚没见过的男子，想来是卢三爷的儿子四少爷，他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傅惟慈的装扮，沉下眸子又道“让他们将功赎罪吧，今起再找四六个轿夫，进府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傅惟慈在一众卢家兄弟姊妹面前没什么立场出谋划策，虽然卢大爷将她安进了卢家子女的排行里，这个卢二爷子女都没有的待遇，可她终究不是姓卢的。
“不打十板子，也得抽几鞭子出出气。”卢青兰双眼通红，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既心疼又无奈。
看来天底下没有完全相似的人呐，敏和公主不大哭，这一点彻底将两人区分开了，傅惟慈转让白珑扶着自己的胳膊，心想着制作轮椅的事该提上程了。
趁自己在卢家时完成，今胡闹一场也就够了，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玩的。
此时傅惟慈不再留意他们说了什么，脸上的轻松的表敛去，神色微凝道“我进去看看。”
卢家兄弟姊妹的声音同时止住了，目光纷纷看向脸色苍白的她，目送她进了门。
卢之慧握着帕子看着娟秀的背影消失，侧头嘱咐道“青兰不准再带着昭阳郡主胡闹了，她份毕竟与我等不同，回头再以为咱们卢家没规矩没教养。”
这装扮，卢家人都知道她们去了哪，卢青兰没心思想这些，她更担心卢大爷的伤口疼不疼，疼得厉不厉害，茫然的点点头。
八小姐说些什么，提了口气正要开口，被四少爷暗地里拽了拽袖子，等兄弟姐妹几人散了，八小姐卢巧尔才不解地问“四哥拽我做什么我觉得三姐说的不对。”
“再不对也不关咱们的事，大房和二房迟早是要分开的，你何必顶撞她而且你在三姐和六妹眼中的印象还不够差吗”四少爷卢清泽心疼亲妹妹的处境。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6章 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们兄弟几个倒是相处的融洽，可女孩儿之间貌似不太和谐，起码大房的两个姑娘对卢巧尔并不算友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迟早是要分家的，何必闹的水火不容，卢清泽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的糖，澄黄澄黄的闪着光泽，笑道“给你的，小馋猫。”
卢巧尔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种糖粉搅拌凝固的糖块并没有多好吃，但她就是喜欢这种甜甜的滋味。
“反正我不喜欢三姐，她这个人表面一，背地里一的，她今这话就不敢当着昭阳郡主的面儿说。”卢巧尔把糖咬的清脆嘎嘣响，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她想说的话。
卢清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个看不懂人脸色，又喜欢凑闹的妹妹束手无策，边摇头边道“离昭阳郡主远些，咱们父亲毕竟是庶出，比不得他们是嫡出，她理应同大房走的更近些。”
即便得了卢巧尔的应诺，他仍是放心不下，昨晚躲了过去，从今起不知多少碰面的机会，据说这个昭阳郡主手段狠厉，回了盛京把傅家里里外外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样聪明的人，自己这个愚笨的妹妹怎么高攀的起，明知是洪水猛兽就远远避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卢二少爷和季方匆匆赶回来，正巧傅惟慈还没走，三人陪着卢大爷说了会儿话。
卢立杉仍是一副不理会傅惟慈的模样，奇怪的是他对季方倒是客气有礼，称不上切，但足以用熟络来形容。
甄平和甄卢氏来探望，见伤无碍稍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卢大爷受伤，诸多子女心底都不甚好受，本就要夜夜承受腿痛，现下又多了一份伤，就连之前说笑闹的卢青兰都蔫了不少。
卢青兰不来闹傅惟慈了，她正好趁空闲工夫画轮椅的图纸，这对她来说有些难度，虽然是理工科的学生，但实际cāo)作多少有些犯怵。
幸好勤动手多思考是人类进步的主要途径，一个接一个的图纸在实践中报废，门前庭院里的一株海棠正鲜艳夺目，傅惟慈用烧黑的木棍尖儿在地上画出深深浅浅的图案。
“见郡主安。”站在月洞门边的婢女微微屈膝，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微微笑起来的模样很温柔。
这是大太太魏氏边的丫鬟，傅惟慈杵着木棍请她进来，这个大舅母待人又周全，自她来这儿的两天，已经差许多人来送这送那的。
“这是今儿新进的燕窝，大太太让奴婢给郡主送来。
“老费舅母惦记。”傅惟慈盈盈一笑，脸颊有些僵硬，这两她笑得太多，连两腮都开始酸疼。
“郡主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补品吃食，首饰钗环，但凡其他姑娘有的，她一定有，反过来她有的，其他姑娘那却未必有。
魏氏如此好客，反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从来没在主人家受过这种待遇。
季方听她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对你好，你反而不适应了，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不见你不适应嗯”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7章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他这个“嗯”字的余音拉得格外长，充满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有一种绪饱满的让傅惟慈忽略不得，那便是宠溺。
柔如涓涓细水，蔓延至心底让人温暖，她手肘撑着石桌，托腮看着季方问“我有没有什么时候让你觉得厌烦无比”
“没有。”他干脆又果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厌烦，他枕着手臂偏头看她“那你呢有没有某个时刻让你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
她同样摇了摇头，突然凑到他面前，鼻尖贴着鼻尖，灼灼视线盯着他“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魏氏不经意时会露出厌恶卢大爷的神。”季方知道她想说这个，这两细心的观察，魏氏表面上做的十分温柔体贴，但眼里的温度却是冷冰冰的。
傅惟慈郑重地点点头，眼中的光芒专注又高深，低声细语道“大舅舅的腿疾是自小就有的，她若是不喜欢就不会嫁过来，看大舅舅的样子似乎并未察觉似的。”
季方垂下眸子盯着她嫣红的嘴唇一起一合，一脸的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她说罢又自己摇头否定“大舅舅和魏氏朝夕相处怎么会没察觉应该装作没发觉吧，都说成久病前无孝子，看来这句话用在夫妻二人上也合适，或许照顾大舅舅这么多年，她也厌倦了吧。”
“夫妻二人之间的感复杂，咱们猜不透就不去猜了，倒是你的二表哥为人不似我想象中那般难相处。”
季方的话让傅惟慈更摸不着头脑了，二表哥卢立杉昨在楼廊下的轻蔑声还清晰在耳旁呢，自己初来卢家，初见这个几个人，先前是不可能有过节的。
她直起，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半眯双眼慵懒道“随他去吧，等老太医来把大舅舅的腿疾诊治一番，咱们也可动回盛京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她就卢家就没什么可挂念的，若是外祖母在世或许还能长住些子，现下两位舅舅生意上的事繁忙，诸位姐妹玩两便也倦了。
季方没应声，他想再看看卢家是否适合阿慈长住，这儿有真心待她好的长辈，也有同龄人的陪伴，比起盛京实在好太多了。
诸多同辈人里只有卢立杉态度晦暗不明，其余人都是寻常的样子，至今未发觉有勾心斗角的迹象。
又过了一天，图纸终于画好了，傅惟慈起了个大早，打算唤上六表妹卢青兰一同出门去东西市。
卢青兰在卢大爷处问安，她正好去探望大舅舅的伤，顺便让活泼动的表妹陪自己出趟门。
受伤的胳膊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这两已经不渗血水了，逐渐有愈合的迹象，而且卢大爷并未表现出多痛来，诸多儿女们都松了口气。
问安出来，傅惟慈笑吟吟地看向卢青兰，晨起的阳光仍旧晃眼，她抬手挡住才能看清六表妹“陪我去东西市转转我有些东西想买，又怕找不到地方。”
卢青兰撅着嘴揪帕子，闻言登时来了精神。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8章 长了倒刺
“好啊好啊。”一提出门，她一张脸笑得跟太阳花似的，拽着傅惟慈疾步往自己的院里走，边走边道“大哥和二哥都在府中，让他俩陪咱们转。”
大少爷卢长远尚可，这个二少爷卢立杉着实令人头晕脑胀，但看着卢青兰兴致高昂也不好拒绝，反正有其他人在，即便自己忍不住暴揍了卢立杉，也会有人作证事出有因。
傅惟慈在卢青兰的房中等她换衣裳，瞧她在镜子前左看看又看看，一飘逸轻盈的襦裙，朦胧的月影纱，好看的紧。
妙人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结果两位少爷没请来，半路遇上三小姐卢之慧，直接被拦了下来。
这厢表姊妹准备好要出门，刚转就听见外面卢之慧的笑声“你们两个又要去哪调皮捣蛋”
卢青兰大眼睛一骨碌，想起之前三姐的嘱咐，有些心虚地扯了扯衣裳“五表姐说想买点东西，正好大哥二哥在”
“看你多不懂事。”卢之慧突然敛了笑意，抬手指了指庶妹，愠怒地斥责道“这几父亲受伤了，大哥二哥忙着照应生意上的事，你怎么还去烦他们”
她说着径直走进屋内坐下，审视卢青兰的同时用不经意的目光瞥向傅惟慈。
“五表妹有东西买可以交代下人，必定是你又撺掇五表妹陪你出府胡闹，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尽会惹是生非。”语气愈发严厉，脸色也愈发难堪。
傅惟慈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勾起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三表姐误会了，是我让六表妹陪我一同出府的。”
“表妹不必替她周全，青兰什么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卢之慧面向傅惟慈时可以用面无表来形容，再面对卢青兰时严厉的让人心颤。
“我并没有替她周全，我今想出府买些东西，顺便去东西两市逛逛，特意来请六表妹的，三姐姐这般斥责她，让我心底很过意不去，你还不如直接骂我。”
语速快，咬字清晰，傅惟慈仔细观察卢之慧，想从她眼底找出半分不自然，如果有不自然，那便是故意来这儿指桑骂槐的。
“诶我一时急，想着六妹妹总缠着你出府，没问清缘由的骂她，着实是我的不对。”卢之慧测骨子，半垂着眼角露出些许不耐，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她面露微笑，动作轻柔地牵着傅惟慈的手道“青兰子活泛，出府只会给你惹麻烦，表妹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告诉母亲，她自会让人替你准备的。
这两我瞧母亲对你比对我们都上心，让人送补品，表妹现下开口比我们谁都好用。”
这番话没什么异常，表也没什么异常，但傅惟慈就是觉着别扭，不知从哪儿来的窒息，让她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三表姐说话分明温柔的一塌糊涂，可听在她耳朵里像长了倒刺一样扎的人难受。
傅惟慈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实，她看了一眼卢青兰，还未说话就听卢之慧偏头冲着卢青兰道“怎么还傻站着，昨让你抄的书都做完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9章 是她莽撞了
卢青兰被训斥一顿，灰头土脸的把头上的发冠拽了下来，长发披在双肩，嘟囔道“那我去抄书了。”
场面的尴尬让人站着都觉得双脚发麻，傅惟慈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卢青兰说起魏氏对卢之慧格外严厉，或许正是如此才不能同她一般自在。
“三表姐的确误会六表妹了，是我主动来找的她，不去便不去了，你别再训斥她才好，否则我这心底内疚的很。”
卢之慧盈盈一笑，走上前握起傅惟慈的手，柔柔道“青兰子野，若是不管教她定要翻了天了，表妹若是需要什么不妨告诉我，我转告母亲采买回来。”
“劳你费心了，暂且不必了。”傅惟慈很想做出一副顺从好妹妹的模样，但今她总觉得的有些尴尬，即便是温柔的三表姐，同样让她心底闷闷的。
“那我陪你去花园走走我主要是管教青兰，并非有责怪你的意思，青兰的年纪不小了，荥阳的大户人家早就开始留意了，成抛头露面怕来对说亲有影响，不论是不是你，她都该收敛收敛了。”卢之慧面露几分自责，叹气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软。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忍心生气呢傅惟慈想卢家的诸多姊妹还未说亲，统共就三个女儿，若是让人挑出错处来，一个就足够影响剩下两人的亲事了。
是自己思虑不周，这几在卢家见她们生活习惯格外开放些，骨子里那些想唤好朋友逛街的现代毛病就冒了出来，一时没了分寸。
她冲着温婉贤惠的卢之慧摇了摇头“我没不高兴，三表姐不必担心，是我一时大意忘了六表妹还未出阁。”
该认的错误她从来不推卸，今儿是她莽撞了，该知道闺阁女子同已成亲女子是不同的，果然是这些子纵容了自己胡闹。
卢之言又止，眉头蹙得愈发紧了，咬得下唇都没了颜色，生怕她不高兴似的。
这让傅惟慈心底的绪更复杂了，自从来了卢家，自己就是座上宾，别说这些同辈人，就连长辈们都格外厚待，她若是不识抬举，因这点小事而往坏的方向揣摩卢之慧，那当真是对不住大舅舅了。
她笑了笑，挽起卢之慧的手道“咱们去走走吧，今太阳甚好，找个凉的地方下棋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卢之慧笑吟吟地回握她的手，多有解除误会的轻松感。
看来买东西造轮椅的事还要再拖上一了，明和季方在城中瞎转，或许也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表姊妹两人相处的甚是愉快，傅惟慈发现这位三表姐是个颇有原则的人，比如管教六表妹，但又是个极其有趣儿的人，比如会说些笑话哄人高兴。
真是八面玲珑的女子，连她都自惭形秽了，或许为人处世就该像卢之慧这样有所克制。
下人来催了好几遍的晌午饭，两人撑着下完最后一局才往饭厅走，用了午饭便是午休，魏氏领着女儿回房学习女红，再稍作休息。
二少爷卢立杉又把季方叫走了，说昨儿讨论的事还没个定论，不分辨出个所以然来，他吃不下睡不着。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0章 郡主做噩梦了？
傅惟慈沿着湖边走，一个接着一个哈欠犯困，白珑怕她迷迷糊糊的绊倒，上前搀扶道“奴婢扶您回房小睡一会儿吧。”
她双眼半睁半闭，分明困得难忍，却仍摇头道“近些子吃饱了就睡，醒来时饭就顶在喉咙里，难受的很，今咱们绕着这湖走五圈儿再回房。”
吃饱就睡容易积食，从前她子健壮的很，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自从生了崇哥儿，真是半分都不能糟践子了，稍有不慎就浑难受。
她说罢转过，周氏抱着熟睡的崇哥儿在后跟着，她抬手掩口又打了个哈欠，双眼蒙上些许晶亮亮的水汽“你抱着崇哥儿先回房吧，头太盛，莫要晒伤了皮肤。”
周氏屈了屈膝，抱着崇哥儿踏上另外一条路，湖边就剩下她们主仆三人，阳光炙，隔着树叶映进来少了毒辣，只剩温暖。
她瞪大了眼睛，连连深呼吸，动了动胳膊，强打起精神来散步。
一圈，两圈，三圈时她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像坠着千万斤石头一般，合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莺歌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傅惟慈完全没听见，走到水榭内，匆匆环顾了一圈无人，便直接躺在一个摇椅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水榭内清凉的风拂面，甚至惬意，困乏到极点的她最后一个念头是，真舒服
摇椅渐渐不摇动了，白珑和莺歌一左一右站着，警惕周围的环境。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的她深知这是一场梦，因为太过离奇太过玄幻，让梦中虚构的她都开始怀疑真实。
从未见过的卢老夫人出现在梦境里，让她赶紧回盛京处理正事儿去，别在卢家只顾着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四个字逗得她咯咯地笑，羞愧地回她马上就走。
还有崇哥儿，不知怎么突然长大了，穿着一金灿灿的衣裳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哭，哭得撕心裂肺，让他这个当母亲十分动容。
她好奇的凑上前问“你哭什么呢”
崇哥儿擦着眼泪回答“母亲，我冷。”
一个“冷”字让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直到神智回笼，她盯着上方湛蓝湛蓝的天发怔。
呼吸紊乱急促，白珑蹲下子问“郡主做噩梦了”
傅惟慈静默不语，只动了动下巴，目光又转去寻找莺歌，侧吩咐她“你去看看崇哥儿，交代周氏夜里别忘了给他盖被。”
这个梦扰乱了她的心绪，让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平静不下来，但却不想说一句话，整个人闷闷的提不起精神来。
她继续躺在摇椅上不动，看着上方清澈湛蓝的天，空dàng)dàng)的脑袋里只有梦里外祖母那声色俱厉的模样。
分明没见过的，梦里的这个人只是自己想想出来的吧，今卢青兰因自己被训斥，她心底过意不去，才会做这种梦自我惩罚
这是唯一合理的理由，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离奇的虚幻想。
等到莺歌匆匆回来，傅惟慈仍没动弹，静静的享受湖边的清凉，自我消化内心的烦闷，她想这是所谓的起气吧。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1章 祠堂偶遇
“小少爷睡得极好，周氏在旁边看着不敢睡，照顾的很是尽心呢。”莺歌看出来主子精神恹恹的，这张脸若是没什么表，便让人觉得冷冽的可怕。
傅惟慈轻轻地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睛道“那就好。”
白珑看出主子的心思，小声地问“郡主是不放心周氏吗要不再找个人来照顾小少爷”
她没应声，确实不放心，但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又太离谱了，周氏照顾了这么久算是尽心尽力的，若非她生产时损了子，养育孩子完全不必假借人手。
“再等等。”她又合上眼，脑海中陌生的外祖母的又冒了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得又睁开眼睛，将脑海里的景象挥散。
湖边的风渐渐凉了，方才还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眼下就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一场大雨来势汹汹。
天色骤然就黯了，如同入暮时分那般沉，傅惟慈仍躺着望天，看成团聚集的乌云极快的移动着，将明晃晃的天空彻底遮蔽。
“郡主，咱们赶紧回屋吧。”
她不语，目光多有空洞，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去祠堂吧。”
去祠堂诵经，求个心静。
祠堂内已经点上灯了，卢老夫人的牌位就摆在最前面，傅惟慈冲着牌位叩头，然后跪在蒲团上，摘下手腕上的琉璃佛珠拨弄着。
虔诚有之，但更多的是平静，屋外的瓢泼大雨溅湿了廊庑，白珑和莺歌守在门旁看着紧密的雨帘出神。
郡主这样恹恹的精神时常就会出现，两人已习以为常，这样的大雨天跪在祠堂多少有些受罪，何况主子穿得单薄。
闭上眼睛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外面的雨仍未停，但脚步声与说话声却越来越近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就不知带个伞”
是八小姐卢巧尔，她上潮乎乎的难受，沿着墙根儿走仍溅湿了鞋子，大雨将她的声音打乱，使得祠堂内的傅惟慈听不真切。
“你们怎么在这儿”卢巧尔已经走到祠堂门边，她原是想赶回自己房里换干净衣裳和鞋子的。
但祠堂门口屈膝行见礼的两个丫鬟有些眼熟，她垫着脚朝屋里一看，鹅黄色的子正跪坐着。
不等白珑和莺歌答话，她已经提着裙摆走进屋内，压低声音喊了声“表姐。”
傅惟慈缓缓地转过，莺歌立即上前扶她起来，卢巧尔对这次偶然遇见格外感兴趣的样子。
“八表妹要去哪儿啊”
“刚去赏花，结果忘记带伞，淋得浑潮乎乎。”卢巧尔一直没什么机会与傅惟慈单独相处，大房的两个姐姐总是围着她，前些子是卢青兰，今又是卢之慧。
她特别想同这位盛京来的表姐说说话，想知道盛京什么样儿，皇宫又什么样儿，这些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景象，只能通过这位郡主表姐得知了。
想到这儿卢巧尔亲昵地挽起傅惟慈的手“走，去我房里说会儿话，自打你来咱们还没好好聊过天呢。”
切的让人拒绝不得，而且这种大雨天本就是闲着没事儿做，傅惟慈点头跟着卢巧尔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2章 内宅里的事最是复杂了
“表姐，听说你在盛京特别厉害，连皇子公主都要对你客客气气的，我可羡慕你了，居然能出入皇宫那种地方。”出了祠堂的卢巧尔把说话的音量放大了些。
“皇子公主同我们份不同，他们自小受宫中礼仪的管教，无论对谁都是客气的，并非因厉害。”傅惟慈偏头看着小表妹耳朵上的翡翠水滴形耳坠直晃。
转了个弯，雨声急促，卢巧尔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笑呵呵的道“那也是你厉害，寻常人想当郡主都当不上呢，我还想听你怎么整治傅家的，特别是那个万恶不赦的吴氏。”
“这些你们都知道”
“当然了，卢家虽然不去找你，但对你的事可关心了呢，特别是大伯和大伯娘，隔三差五就派人去盛京打听你过得好不好。”
傅惟慈笑了笑，眉眼温柔，看来这十几年卢家并非不闻不问，她该庆幸卢家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回了房，卢巧尔换了衣裳，穿戴整齐地与她面对面坐在临窗大炕上，嗑着瓜子道“我听说今儿六姐挨训了，你心底肯定过意不去吧”
“是我忘了青兰快要说亲了”
她还没说完，卢巧尔噗嗤一声笑了，瓜子还咬在嘴里，笑道“六姐说亲还早呢，而且她的亲事早就定了，根本无碍的。”
“早就定了可三表姐还没定呢”傅惟慈顺口一问，世家大族向来长幼有序，除非前面的兄长姐妹都成亲了，一般极少妹妹早于姐姐成亲的。
卢巧尔点点头“是大伯娘家的侄子，一个花天酒地的货。”
花天酒地傅惟慈不蹙额，这个花天酒地同自己认为的花天酒地是不是同一个含义如果像上次青兰带自己去的永乐坊就无妨，文明听曲赏舞。
“大伯娘早就打过招呼了，荥阳城内除了她侄子，再没人敢来提六姐的亲了。”卢巧尔剥开瓜子仁儿，长吁短叹道“真是没道理可讲。”
看来花天酒地的意思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青兰表姐不像那种任人宰割的姑娘啊她若是不愿定会拒绝的。
傅惟慈抓了两三颗瓜子剥开，眼皮是不是抬起望向卢巧尔问“那六表妹答应大舅舅也没异议吗”
“六姐看着主意正，实际都是玩乐的劲头，让她忤逆大伯娘是不可能的，至于大伯从未表过态，而且大伯娘的侄子每次来都装作一副谦虚有礼的样子，弄不好大伯根本不知他是个什么德行。”
卢巧尔越说越来劲，她脸色一凝，饱含深意的看向傅惟慈“三姐是怕你们影响她的亲事吧之前大舅舅受伤那，她还告诫六姐不要领着你胡闹什么的。”
这也是有可原，为自己的终大事考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傅惟慈佯作漫不经心地扫了卢巧尔几眼，总感觉这个小表妹知道不少大房的事，看来卢家并非自己这几所看这般和谐。
内宅里的事最是复杂了，不得不说卢家算好的，每个人即便有些小心思都是无伤大雅的。
“以后你若是无趣就来找我，我耐不住冷清，三姐和六姐又不同我玩”卢巧尔说到这儿微顿了一瞬，想起四哥的嘱咐，忙改口道“她们规矩严，每忙着读书写字没空和我玩。”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3章 木材行肯定有
傅惟慈经过卢巧尔这么一提醒，想起卢青兰曾说过的话，此时说话的这个八表妹是个难缠的姑娘。
幸好她从不会通过道听途说来判断一个人，凡事总要自己亲经历过才会有结论，而这个结论正确与否尚且不知。
连着自己的结论都无法百分之百的正确，何况是旁人的
傅惟慈从竹筐里掏出一颗橘子，剥开皮露出莹润的果，牵起唇角浅笑道“好，我正好有个问题，你知道荥阳城中哪里能买到木板，是打磨过的光滑的，我提出要求他们能定制的那种。”
早上在三小姐、六小姐那没能得到帮助，眼下正好有个现成的八小姐，不拘是什么人，只要能带着自己买到东西就好。
卢巧尔咬着瓜子皮想了一会儿，不甚确定的道“木材行肯定有，等我帮你问问。”
似乎八表妹也可讨喜的嘛，傅惟慈点点头，一边吃着橘子，一面望向窗外的大雨，急促的雨点砸在水洼里的声音，听得人心都愉悦起来了。
显然，卢巧尔是上了心的，第二天用了早饭就跑来找傅惟慈，像一阵风似的，裙角都要飞扬起来，跳进门欢天喜地道“表姐，我知道哪里木材行在哪里了。”
她昨夜特意冒雨去问的四哥，怕一家不够用，特意让他将荥阳大小木材行写了十余家，此时正攥在手里，兴致高昂的挥舞着。
傅惟慈没想到小表妹办事这么有效率，本做好等三两天的打算，现下笑颜逐开，在镜子前照了照仪容，与卢巧尔一同出府了。
马车是提前备好的，白珑和卢巧尔边的丫鬟坐在车辕上，一路奔着最近的一家木材行。
每一家都是可做，但抱着货比三家的想法，两人足足走了七八家，最终才定下价格实惠，质量又好的铺子。
为了表示感谢，傅惟慈请卢巧尔去城中最好的茶坊听戏饮茶，店小二引两人进入包间，卢巧尔立即瘫软地抱着软垫躺下，不顾形象仪容的四仰八叉。
走了大半天，定是累坏了，想必没有那个大家闺秀能坐这么多路的，傅惟慈无声地笑了笑，坐在软垫上揉了揉双腿。
白珑倒茶，卢巧尔的边名叫腊梅的丫鬟剥着瓜子杏仁儿。
卢巧尔侧头看向傅惟慈，累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和你一比，我这子虚弱的不行事了。”
“咱俩怎么比我毕竟干过农活，体力上自然占优势。”傅惟慈喝了口茶，浸润了喉咙。
“干农活”卢巧尔又来了兴致，一个骨碌坐起来，一脸兴致勃勃的托腮问“都干什么农活”
人总对自己没经历的事感兴趣，一个久居在父母羽翼下的千金小姐自然对乡下的生活格外感兴趣。
“其实我没怎么干过，基本都是季方在做，我只是磨豆腐，想让生活好过些，需要两个人同心协力嘛。”
傅惟慈说着指了指窗子，白珑立即知意的将窗子打开，楼下咿呀婉转的唱戏声清晰入耳，每每说起那段子，她总有些恍惚和怀念。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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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4章 姓魏的好像要、要......
虽然陈芝他们总是捣乱使坏，但子整体是向上努力的，说起来奇怪傅惟慈低下头看着自己嫩的手，当初磨豆腐的茧子已经消失了。
人那总会怀念努力的那段子。
“幸好表姐夫上进，若不然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回盛京了”卢巧尔问出心中的疑问，又歪着子躺下，目露茫然道“我之前听三姐说，若不是表姐夫中了状元，你是不可能再回盛京的。”
这么说也没错，傅惟慈垂眸想了一会儿，手腕上的佛珠在指间拨弄着，语气平缓道“这么说好像没错，但夫妻本就是互相扶持的，任谁都不可能独自撑起一个家，你可以依赖信赖一个人是个值得高兴的事，但不要丧失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
换句话说即便没有季方，我仍旧可以过的很好，未必回盛京，或许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呢。”
卢巧尔听得懵懵懂懂，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人不必太要强，但要保持要强的本事。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表姐了，歪着子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喝茶听戏，听着听着忽然面色凝重的抬起手来。
傅惟慈没发觉她的异样，直到她吩咐腊梅将窗子关了，才发现小表妹一脸警惕侦查的表，不由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嘘。”卢巧尔轻轻地嘘了一下，立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悄声道“隔壁好像是三姐的声音。”
三姐昨儿不是说要尽量少出府吗长篇大论的占尽了道理，这事儿她都听说了，卢巧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傅惟慈。
见她并没什么异样，反而忍俊不地笑道“来喝茶嘛，怎么如此大惊小怪。”
卢巧尔没放弃偷听，甚至贴在墙壁上细细的听，傅惟慈冲着她摆手道“这样不好，咱们听咱们的戏。”
“不对啊。”卢巧尔没收敛反而贴的更紧了，甚至站起寻找听得最清楚的地方，满脸疑惑道“这个男的好像是她魏家表哥诶，她和魏家表哥在这儿干嘛”
傅惟慈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勉强扯着唇角笑了笑“或许是同大表哥一起呢。”
像卢之慧那种规矩得体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单独和外男约在茶楼的，这样的见面方式会惹人非议，何况魏氏正在尽心尽力地给她挑选夫婿，断然不会惹麻烦的。
卢巧尔仍在偷听，傅惟慈拦不住她便自顾自的喝着茶，突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惊得两人不由一震。
傅惟慈下意识地看向卢巧尔，只见她皱着眉头，脸色惨白，浑像瘫软了一样，眼底全是惶恐，嗫喏道“好像出事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过去看姓魏的好像要、要”
不用她多说，傅惟慈已然明白当下的况，她当即站起往门口跑，想了想又顿住了，唤来白珑，嘱咐了两句话。
白珑点点头走到卢之慧的包间门口，扬声道“郡主，方小二说三小姐也在呢，您要不要和三小姐打声招呼”
傅惟慈就站在门边，她立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扬声道“好啊，你去问问小二，三表姐在哪个房间。”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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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5章 拦住你的主子
如果卢之慧需要帮助就会发出声音，她就站在门外，只要里面的人喊一声，白珑就会冲进去把人按住，保证不会让他欺负了去。
方才若是贸然闯进去，万一闹个乌龙，岂不是两厢难看，隔着墙听不真切，稳妥点还是在门外等着，即便要救人也要人家确实需要被救。
但傅惟慈等了好久，久到再停留下去就会引人怀疑，里面迟迟没有任何声响，好似无人一般。
卢巧尔狐疑地又跑回屋内贴着墙壁听着，方才又是推搡又是撕扯的声音居然消失不见了，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走到门边冲着傅惟慈摇了摇头，两人又重新回到屋内，各自静默坐着不说话。
卢巧尔不知怎么说，方才她听得真真切切的，那低低的叫喊声是三姐无疑，而且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绝对是大伯娘的侄子。
还有撕碎衣裳的声音，这一点她十分肯定，此时她只想冲到隔壁看个究竟，她就不信亲耳听的还有出错。
傅惟慈半闭着眼睛思考，看戏喝茶的心都没了，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隔壁。
“我保证绝对是三姐的声音，而且三姐还一直求他不要、不要，事关重大我不会撒谎的。”卢巧尔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急得一张小脸通红。
傅惟慈颔首点头“我知道，或许事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既然三表姐没呼救，咱们就当从未听过，从不知她和魏家人在茶坊。”
她选择相信卢巧尔，毕竟那清脆的摔东西的声音听得再真切不过了，她人都走到门口了，如果只是不小心摔碎了茶盏，为何连开门打招呼迎人都不敢
都没成亲的表兄妹在此处私会见面本就够忌讳了，方才的事若是传出去，卢家就不必在荥阳做人了。
“这个魏宗延真是个混蛋，大伯娘都把六姐定给他了，她竟然还打三姐的主意”卢巧尔气急的捶着桌子，忿忿道“我这就回去告诉大伯娘去，这样的人怎么能娶卢家的姑娘呢。”
她说着就要站起，傅惟慈连忙喊道“腊梅，拦住你主子。”
腊梅下意识的听从，双臂将门挡住，愁眉苦脸道“八小姐，您还是听郡主的话吧，您这样去告状，大太太万一不领还反咬您一口怎么办”
“她反咬我一口什么我还能平白无故诬陷她侄子不成”卢巧尔越想越生气，卢家的姑娘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任由一个混蛋欺负魏家太胆大包天了
腊梅一跺脚，眉头皱的更紧了“小姐啊，三小姐都没呼救，您这样去大太太面前告状，回头三小姐再不承认，您不是里外不是吗回头他们肯定会说你心思不正，故意污蔑魏家少爷的。”
“那个王八蛋还用我污蔑”卢巧尔越说越生气，方才那一瞬她吓得连腿都软了，现下非得让那个王八蛋尝尝腿软的滋味。
腊梅挡着门就是不让她走，频频像傅惟慈求助，这个时候能劝住小姐的只有她一人了，小姐要是真冲到大太太面前告状，绝对会被倒打一耙。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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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6章 最好三缄其口
“八表妹，先别闹了，咱们分析分析或许就能得出什么结论。”傅惟慈盘着腿坐在软垫上，整理裙摆将秀足盖住。
卢巧尔深吸了口气，口里的闷气仍憋得她浑难受，其实她除了这个门未必会直接奔回卢家，八成会转到隔壁的房间里狠狠地教训魏宗延。
“三姐为什么要见这种人呢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在府里说，非要约到茶坊来，在茶坊光明正大的喝茶也就罢了，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不是成心给人有机可乘吗”
这话说到傅惟慈怀疑之处了，表兄妹见面光明正大的无可厚非，偏偏躲在包间里，依着这两对卢之慧的印象，她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要么两人本就有私，要么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是越发搞不懂了，他们两人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卢巧尔摩拳擦掌的模样像有很多力气使不完似的，方才懒洋洋地歪着喊筋疲力尽，她也越发不解，嘟囔着“三姐为什么不喊呢”
当然不会喊，按着傅惟慈方才想的结论，无论是私会偷还是密谋什么，被人知道都是大事不妙，怎么可能喊出来呢。
但今无论卢之慧是否愿，魏宗延没得逞就是了。
“你先冷静冷静，容我好好想想。”傅惟慈靠在桌边，深深地叹了口气，今彻底颠覆了她脑海中本来对卢之慧的好印象。
白珑守在门边，透过门缝观察隔壁的房间，听见隔壁的门被拉开，又将门缝关上了些。
脚步声清晰可辩，是一个人的。
“一个男人走过去了。”白珑如实禀告。
卢巧尔正要说话，傅惟慈忙蹙紧眉头，嘘了一下示意她噤声，这种时候让卢之慧发现她们就在隔壁，会让事变得更棘手。
过了半个时辰，卢之慧穿着一件与自己通体气质截然不符的衣裳走过。
卢巧尔一股瘫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发空“表姐，你说三姐会不会被玷污了”
傅惟慈摇了摇头“不会的，三表姐不会犯傻的。”
当时她们在门外说的那几句话定是让魏宗延停手了，否则卢之慧断不会为了颜面而**，骨子里毕竟是大家闺秀
此时大家闺秀四个字似乎不太适合用在三表姐上了，像她就从来担不起这四个字，可原本卢之慧是担得起的。
“八表妹，今的事你要当做没看见没听见，毫不知。”傅惟慈指间的佛珠拨弄的很快，她当下只希望卢之慧所图之事对卢家无损，对卢家人无损。
卢巧尔认为不该瞒着，万一将来酿成大祸，岂不是两人的过错，她支支吾吾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傅惟慈沉下眸子摇了摇头“你认为现在说，谁会相信自己大太太是姓魏的，卢魏两家只要这姻亲关系在，就难以决裂，而你这么做只会让大太太和魏家都讨厌你，二房在卢家就会好过吗”
不仅没有感激，反而会被当成众矢之的，魏氏的一双儿女再不济也是魏家的外孙外孙女，他们会帮谁说话都未可知。
只要卢之慧没有下一步举动，此事最好三缄其口。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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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7章 老太医到了
卢巧尔不知该不该听傅惟慈的，回府的路上一直沉郁，先前明媚闪烁的眸子黯淡无光，看来这小姑娘一时难以消化。
回了府，卢巧尔没回房，而是径直去找四少爷卢清泽了，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傅惟慈对她来说毕竟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心中的信任不足量也是情有可原。
卢清泽没想到亲妹妹与郡主会相处这般融洽，当卢巧尔说出三缄其口四个字时，他更是有几分惊讶，看来傅惟慈这个人并非自己所揣摩的那般小人，起码此事上她阻止了妹妹胡闹。
“郡主说的没错，今日你所见所闻除了我们三人，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不是魏家和卢家的事，而是卢家大房和二房的事了，你明白吗？”卢清泽放下书，坐的十分端正。
卢巧尔气馁似的歪在椅子内，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明白，魏宗延不是个东西，还不准人说了？而且就算大伯娘偏向魏家，好歹大伯不会如此。”
毕竟大伯才是一家之主，怎么会任由魏氏说了算，最好让大伯看清楚魏宗延的本性，趁早断了六姐同魏家的亲事。
“大伯今日腿疾发作，躺在床上一日未出门，他连自己都顾不得，哪有空理会这些？还指望魏氏打理府中诸事，怎会触魏氏的眉头？
而且你忘了你六姐是怎么讨厌你的了，得罪大房有什么好下场？这事儿你捅出去，得罪魏氏不说，你三姐和六姐未必会感激你，反而会埋怨你。”
卢清泽好言相劝，见她神色仍不改倔强，语气添了几分严厉继续道：“听到没有？闭上嘴巴少给父亲母亲惹麻烦。”
卢巧尔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多坐一会儿就回房闷着去了。
这厢傅惟慈没什么多余工夫考虑卢之慧的事了，因为盛京的老太医到了，她回府得知此事，忙同卢大爷说了声，和季方一同出城迎接去了。
老太医已有七十的高龄，此番舟车劳顿定会吃不消的，魏氏已经欢天喜地的命人备下参汤等滋补汤水，就等人来好生招待。
大少爷卢长远和二少爷卢立杉刚得知傅惟慈从盛京找了资历最深的太医，心下都想父亲的腿疾终于有希望了，一时对这个陌生的表妹多了几分好感。
两位少爷站在卢家大门外候着，如此才显得礼数周全。
季方同这位老太医交情颇深，见面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辛苦您了，晚辈不胜感激，您一路可好？”
“好着呢，一路风景尚佳。”老太医没冲季方回礼，略微一偏头见着傅惟慈忙拱手道：“老臣见过昭阳郡主。”
“您客气了，万万不要折煞我。”
她抬了抬手，季方便上前搀扶老太医的胳膊：“先安置您休息，这一路风尘仆仆，晚辈很是过意不去。”
老太医爽朗的笑了笑：“季大人不必多礼，老夫早就想来荥阳看看，此番只是借这个机会，实则看了病人，便要去游山玩水了。”
他身后站着不少下人，显然是家里放心不下，让诸多人随身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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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8章 利害关系
卢长远在府门前火急火燎的来回踱步，一面摩拳擦掌一面念叨：“郡主把此事瞒的够紧的，竟今日才通知咱们，这么大的好事早些说，咱们也好早些感激她，这几日多有怠慢，不知她有没有怪罪于我们。”
二少爷卢立杉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傅惟慈竟然是这样的人吗？这样的行事作风完全颠覆了他原本的印象，他的情绪比卢长远复杂多了。
遥遥见着马车回来，卢长远一路小跑的下了石阶奔着马车而去，见到傅惟慈报以热切的笑容：“昭阳，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别这么说，老太医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如何尚且不知，我一直未说明是不想你们空欢喜一场。”傅惟慈对卢长远格外的热情有些吃不消，靠在季方的胳膊后面，保持了些距离。
卢长远热情不减，连连问老太医在哪，又热切地拍了拍季方的肩膀，道了好几声多谢。
再不济也比荥阳的大夫好，在宫中行医一辈子，那自然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一定不会差的。
卢家人的热情让老太医频频看向季方，他保持冷静地道：“大少爷莫要心急，等老夫看过才知令尊的腿是否有救。”
“是是是，家母交代，您今日先安顿下来，晚上特意摆了接风宴，至于家父的腿明日再看无妨。”卢长远难掩心下的激动，走在老太医身旁，小心谨慎的搀扶着。
“接风宴就不必了，等老夫换身干净的衣裳就去看令尊的腿疾，您姑且稍等片刻。”
“是是是，您就莫要推辞了，您肯大老远的来给家父治病，晚辈感激之情难以言说，务必请我们好好招待您。”
傅惟慈一直抿着双唇，这样热情不退的卢长远，她还是第一次见，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方，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卢长远和季方送老太医去房间，傅惟慈半路转向卢大爷的住处，进门发现一应子女都在，除了身子孱弱经常缠绵病榻的七表弟卢严敬。
一众人里，还有自来那日说过一次话就再未说过话的卢子跃，他正一脸问好又期待的看向自己。
她的视线只在卢子跃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便被一旁的卢之慧吸引了过去，只见其衣着整齐，发髻纹丝不乱，仪态端庄的坐在一旁。
这副模样同茶坊里的她应该是截然相反的吧。
魏氏迎她进门，连连道感谢的话，过于激动使得魏氏的脸颊泛红，双眼饱含希望而水润。
傅惟慈竟觉得她年轻了数十岁，微笑道：“大舅母莫慌，一会儿老太医来时咱们尽量安静些，让他认真的替大舅舅看诊。”
她说着对着魏氏眨了眨眼，魏氏立即会意，应声之后便寻了个借口同她出了屋门。
两人站在廊庑下，傅惟慈深叹了口气，坦白道：“有一事得先让您知情，昭阳不忍泼您冷水，但利害关系得先讲明。”
魏氏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紧张使得她声音有些刻板：“怎么了？”
“老太医是宫里资历最深的医正，在盛京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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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9章 郭姨娘的惧怕
“我知道。”魏氏复又笑了，握起傅惟慈的手道：“此事多亏你，你大舅舅若是能好起来，你就是我们卢家的救命恩人。”
傅惟慈一听便知她会错了意，连连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他说大舅舅的腿没得治了，那便是真的没法子了。
我也希望大舅舅能好起来，所以这次特意请了老太医来。”
她说着反握着魏氏的手，柔声安慰道：“无论结果如何，大舅母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是最糟糕的情况，还要您撑起这个家来。”
魏氏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眼里的光亮迅速黯淡，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放心，这些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挺不住的，人呐，就没有挺不住的，天塌了都得挺住。”
魏氏回屋时想这样也越好，如果真的没得治了，从此就再不必四处托人寻医问药，不必在抱着满腔的期待了，静下心来好生照顾就是了。
是死是活今日终于有个准信儿了。
老太医还未来，大房里的郭姨娘在外求见，魏氏准她进来，但一会儿客人到了必须得回避。
郭姨娘是七少爷卢严敬的生母，这是傅惟慈第一次见到大房小妾，这些日子她甚至都没在府中偶遇过，郭姨娘生的有几分俏丽，一张粉白粉白的脸蛋格外惹人注目。
半坐在床榻上的卢大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就先唤傅惟慈到床边：“小慈，一会儿老太医给我瞧过腿，再去给敬哥儿看看？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失礼。”
“怎么会呢，我本就有这个打算，已经和老太医说好了，大舅舅放心。”
郭姨娘登时松了口气，频频向傅惟慈报以感激的笑容。
七少爷卢严敬的病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一直身强体壮的郭姨娘孕中多思多累，生下的孩子天生体弱，平日头疼发烧是常有的，更甚者吐血昏迷。
这厢诸人都在等候，另一边老太医沐浴更衣出门，见到门前停了一顶轿子，卢长远恭顺地垂首道：“您赶路疲累了，晚辈特备了轿子，免得您再劳累。”
果然周到，连季方都暗暗吸了口气，用别样的目光看向卢长远，看着这几日阿慈并没有得到他们半丝真心相待，卢家或许是个不能久留之地。
老太医一进门，郭氏躲在书房的帘子后，透过缝隙看着大少爷卢长远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怕人多妨碍老太医诊病，女眷们都退到月影纱橱里等候，魏氏放心不下来回踱步，卢之慧这个贴心小棉袄一直温声细语的安慰着。
傅惟慈坐在炕边却回想着方才的一幕，诸多女眷要避到纱橱里时，郭姨娘一直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她刚伸出手想让郭姨娘一同过来，魏氏就吩咐她去次间的书房里躲着。
或许是她多想了，她总觉得郭姨娘对魏氏多有惧怕，那种惧怕并非是姨娘对正室的尊敬，而是恐惧。
但这也无可厚非，一家主母自然是不能让姨娘越过头顶的，但魏氏平日里看着很是温柔的人，怎么会让郭姨娘那般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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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0章 陷入两难的选择
傅惟慈想不明白便就不想了，纱橱的两扇门打开了，从外面看不见屋内有人，魏氏紧贴着一扇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静的让人心底如同猫抓一样难忍。
“把病腿露出来让我看看。”老太医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老太医终于长吁了口气，收回手整理医箱子：“再晚一步这条腿就要锯掉了。”
魏氏在里面听见“锯掉”二字，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幸好卢之慧和卢青兰姊妹两人扶住了她。
“太医，那现在该怎么办？近些日子家父的腿疼得愈发严重了。”卢长远迫不及待的问，太过急切而语速飞快。
“能感觉到疼是好事儿，说明还没丧失痛觉，若是连疼都不疼了就没得救了。”
傅惟慈起身走到纱橱门边，安慰魏氏道：“大舅母别怕，这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吗？”
“那该怎么办？家父还能站起来吗？”卢长远心急难耐，围着老太医东问西问。
“你准我慢慢说。”老太医能体谅他们的心情，年迈的脸上多有疲累，缓缓道：“像正常人一样是不可能了，但兴许有朝一日能杵着拐杖走路了，但是这个过程没个三年五载的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年内，大老爷不能行动自如，疼痛能缓解，但出行还是不便。”
卢大爷听闻面露喜色，嗔怪的看了眼卢长远，忙道：“太医莫怪，犬子是替我着急，能缓解疼痛已是救命了，三年五载能站起来，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太医从医箱子里掏出一个布袋，展开露出许多银光闪闪的针，他边铺开布袋边道：“眼下还有一个难题，如果想重新站起来，这三年五载就每隔一日就要施针一次，老夫在宫中就职，不能留在荥阳。”
“我们跟您去盛京。”卢子跃张口就道，毫不犹豫的的语气让众人沉甸甸的心又沉重了些。
卢家是不能回盛京的，卢大爷瞪了一眼卢子跃，陷入两难的选择内。
不可能去盛京，老太医又不能留在荥阳，难道就任由这个机会溜走吗？
老太医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医正，伺候过先帝，见过太祖，卢家的事自然听过，他略有深意地看了卢大爷一眼：“您能去吗？”
“您自是知道的，卢家不能入京。”卢大爷方才的喜色褪去，有些灰败地摇了摇头：“能缓解疼痛就行，站起来我已经不奢求了。”
“父亲！”卢子跃不顾兄长的眼色，极力反驳道：“有什么比您站起来更重要，您要一辈子坐在椅子上还是站起来？这选择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九弟，不准多嘴！”卢长远低声呵斥，阴沉的脸像乌云遮蔽的天。
“大哥，父亲明明有希望能站起来”
卢长远略显气急败坏的指着卢子跃，吩咐身侧的卢立杉道：“二弟，把他拉出去，不准他再胡言乱语。”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屋内又陷入沉静中，傅惟慈用眼打量了下魏氏，见她一副已然死心的模样，不由的觉得遗憾。
当下比起绝望更令人难以接受吧，毕竟是有法子能站起来的，但别说卢家人，就连傅惟慈都觉得崩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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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1章 雪上加霜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盛京是不能去的，但要把站起来的希望当做从未有过，这滋味比吞剑还令人难受吧。
魏氏彻底傻眼了，双唇不住的颤抖，傅惟慈能理解她的心情，本以为最糟糕的是没希望，但没想到有希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溜走才是最糟的。
卢家上下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郁中，对待老太医的热情还在，但满脸的失落遮也遮不住。
本以为这便是今日听到最坏的消息，谁料老太医给七少爷卢严敬诊脉过后，脸色出奇的凝重，他唤卢长远到门外。
郭姨娘见他避开自己，不由猜想同儿子有关，便悄悄的躲在门口听着。
“这位少爷的身子怕是不成了，说来老夫惭愧，竟诊不出这位少爷身子亏损的缘由。”老太医摸着胡须，浑浊的双眸盯着地面。
卢长远以为自己听岔了，正想问个究竟，屋内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郭姨娘扶着门边缓缓滑到地上，抬头望着老太医乞求道：“求求您想想办法，多少银子都使得，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老太医行医一辈子，这样的场景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但每每见到都忍不住叹气，他遗憾地摇头道：“这位少爷的身子损了根本，眼下用药只是吊着一口气。”
“不可能的。”郭姨娘满脸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般模样令见者悲戚，她六神无主不知该依靠谁，声嘶力竭的道：“前几日还好好的，就算我儿身子弱，不可能突然就不行了。”
“来人，先扶郭姨娘进屋。”卢长远脸色并没有多少改变，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七弟活不久，心里早有这个准备了。
卢大爷和魏氏得知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魏氏当即伏在卢大爷的肩头是失声痛哭起来：“老爷，这可怎么办？敬哥儿还那么得想办法救他啊。”
“找c找天下名医，一定要救敬哥儿的命。”卢大爷眉头皱的很紧，当着妻儿的面儿他不能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天下名医何处寻？如若真的那么容易，他也不会瘫痪多年，魏氏抽泣的更甚了，一旁卢长远本没什么触动，在这种环境的渲染下也红了眼眶。
郭姨娘郁郁寡欢的守着七少爷，府中的补品更是流水似的送进去，老太医直言这些只能吊命，天下无人能医治好他没由来的虚症。
傅惟慈连着两日睡不好，每每见到卢家人满面愁容，她宁愿从未请过太医来，活在虚假中容易，面对现实太难。
外面日头正盛，季方陪同老太医去了城外，卢长远引路，无论当下的困境如何难捱，老太医都对卢家有恩。
傅惟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淡翠色的床帐，饶是这般清新又生机盎然的颜色也唤不起她的好心情，卢大爷的事着实难住了她。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舅舅再也找不起来？当年靖王谋逆是假，卢家所受的冤屈同样是假的，这一切本就不该他们承受的。
她愁眉不展地坐起身来，抬手拨弄了两下细纱床帐，顿时就像碧波湖水一般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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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2章 大房的人都在躲着
“白珑，咱们去水榭走走。”她撩开床帐冲着门口的方向道。
心情烦躁的时候去湖边走走，看看平静的水面，就会慢慢静下来，她不想被这个难题困扰，但卢家上下都找不到办法，她一人又能解决什么呢？
青石砖铺的小路延伸在竹林的尽头，傅惟慈手执团扇缓缓散步，时而看着青翠的竹林，时而能听见虫鸣鸟叫声。
绕到水榭只觉得风从湖面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她深吸了口气，又尽全力将身体内的浊气呼出来。
清澈的湖水内又许多鱼游来游去，傅惟慈被它们的自在吸引，蹲在角落里观赏它们。
“都是那个昭阳郡主，害的主子们不高兴，现下连咱们都不敢笑了。”
“就是，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日了，哭得跟泪人似的，要不是她怎么会闹成这样。”
两个路过的小丫鬟应是没发觉她蹲在水榭内，路过时声音毫不收敛的讨论，白珑作势要过去理论，这些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郡主让卢家不得入京的吗？还是郡主害得七少爷身子孱弱？这些蠢货说话难道不过脑子的吗？
是谁替他们大老爷随军出征的？是谁请宫中的老太医来的？这些人张没长眼睛？有没有良心？
“别和她们冲突，咱们待不了多久就回去了，随她们说去吧。”傅惟慈用木棍搅乱湖水，看着涟漪一圈圈的荡开，心绪逐渐平静了。
“卢家人竟是这般不讲道理的”白珑气得呼吸微重，攥着长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傅惟慈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究竟是平静还是凄凉，她本以为卢家是真心欢迎她的，但这几日发觉大舅舅的几个儿女，除了卢青兰似乎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在老太医来之前她就多有感受，只是魏氏的热情将他们的冷淡遮掩了一部分罢了。
本以为相处几日就会熟络些，但她觉得大房的人都在躲着自己似的，她生平最讨厌热脸贴冷屁股，抿了抿双唇道：“我们同老太医一同回盛京，做轮椅用的图纸我会交给其他人，大概这两三日该动身了，他们讲不讲道理与我们都无干了。”
这份图纸她原本是想给卢长远的，可她去找他的半路上正巧遇见了他，眼睁睁看着他漠然地移开视线，佯作未见自己一般。
傅惟慈当即就冷笑出声，既然他不愿意，这么好的东西还不想便宜他了呢，卢家上下这么多人，难道还非他不可了？
她心里多少有气，气急败坏时甚至是想撕了这图纸，但想下手时又停住了，费了好些力气画的，而且过几日定做的木板该送上府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待在房间里哪都不去，反正大房的人避之不及，更不会主动来找自己了。
季方忙着领老太医在附近观赏山水风景，体验风土人情，几次邀请她跟着一同去散心都被拒绝，心想着忙过这两日再好生安慰她。
傅惟慈去看望卢大爷时又碰见过几次卢之慧，见她肿着核桃眼，连笑都没笑一下，淡淡的从自己身上掠过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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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的她心中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对待老太医尚且热情有礼，怎么见到自己犹如仇人见面？
但凡是个明事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依着卢长远和卢之慧自小受的教育，更不该如此待人，多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比如二少爷卢立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颇有偏见的模样，现下也没有变本加厉的架势，一如既往的不爱搭理人。
卢长远和卢之慧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实令人难以接受，傅惟慈想或许一开始那种亲切的样子就是惺惺作态，现在只不过是寻了由头露出真实感情罢了。
既然如此，这图纸就送给二房的卢清泽，将来让大房记得他的好，谁叫大房的人这么不识相呢。
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等老太医在荥阳游玩够了就动身回盛京的，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少爷卢严敬在一日凌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半夜所有人都醒了，傅惟慈和季方穿戴好就赶过去，这是傅惟慈自那日之后第一次见到郭姨娘，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双目枯槁的地看着床榻上没了生气儿的儿子。
她没哭，连滴眼泪都没流，若不是神容憔悴不堪，甚至不及魏氏伤心的厉害，卢大爷被人抬到床边，看着一丝不动的卢严敬，声音沉哑的唤了声：“敬哥儿。”
这一声令人心肺俱裂，再看卢大爷的模样，整个人像没了魂魄一样，脸色憋涨的通红，双唇不住地颤抖。
魏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边抽泣边上前道：“老爷，敬哥儿没福，今生不能当您儿子了，可您千万要保重身子，远哥儿和慧姐儿都离不开您。”
傅惟慈站在人群的最外面，静静地看着承受丧子之痛的大舅舅，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一两句安慰的话能缓解的。
卢大爷没理会魏氏，突然开始猛捶自己的腿，他恨呐，恨自己这两条腿是个残废，恨自己从从小到大都需要人照顾。
一直以来克制着c压抑着的苦闷一股脑儿的涌上来，伴随着丧子之痛，让卢大爷几乎没了理智。
卢长远等人立即上前阻拦，苦苦哀求道：“父亲，父亲，您不能伤害自己，你还有我们，七弟已经去了，我们会替七弟照顾您的。”
卢大爷挣扎着起身，双腿的刺痛几乎麻木，扑腾一下瘫跪在地上，眼泪纵横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配做你们的父亲。”
傅惟慈使劲儿眨了眨眼，酸疼得让她睁不开，她靠在季方的肩膀上，忍不住低低啜泣了两声，她到底该怎么帮卢家？
卢大爷立即将视线移到傅惟慈身上，通红的双眼满是绝望，自责地捶着双腿道：“我不是一个好兄长，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倘若当初妹妹没有替自己当兵，没有同靖王相识相爱，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或许连母亲都能好好活着。
“大哥，你要冷静，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卢三爷上前搀扶起卢大爷，按着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些事都交给我，你不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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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4章 卢巧尔心思细腻
卢大爷哪里肯去休息，年逾四十的他瘫坐在地上直不起身来，双手抓着形同残废的两条腿，恨意与自责填满了胸膛。
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失败，无法撑起整个家，无法保护子嗣，现下甚至要他们来照顾自己。
魏氏的啼哭声使得气氛更悲伤，她几番想去扶起卢大爷，都被卢大爷狠狠地甩开，痛哭道：“老爷，你这么作践自己让我们心里怎么好过？这些年这个家都是您在撑，天底下没有比您更称职的一家之主了。”
“是啊，大哥。”卢三爷跟着附和道：“这些年您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他说罢冲着小厮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立即上前将卢大爷扶了起来，大房的两个姑娘小声啜泣，卢长远硬忍着眼泪，扶着摇摇欲坠的魏氏站稳。
傅惟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这些年她越发不爱哭了，今日见大舅舅这番模样，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似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卢大爷被扶着坐在椅子上，眼下这番光景得先安顿他回房，他若是有个好歹，卢家上下就彻底乱了阵脚了。
傅惟慈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秀眉紧蹙地看着没了精气神的大舅舅，和那日迎接自己截然相反的神态，她忍不住靠在季方的肩头轻轻的啜泣。
这时卢大爷抬了抬手示意小厮们停下，缓缓转过头看向傅惟慈，这个像极了她妹妹的外甥女，每每见着她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突然年逾四十的男人抓起傅惟慈的手低声哭了起来，方才那般都没哭出声的卢大爷，此时攥着她的手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大舅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外祖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害你从小就没了母亲，害你在傅家生活的水深火热。”
傅惟慈连连摇头，轻声宽慰道：“您别这么说，我相信母亲她从未后悔过，外祖母也是无悔的，您要振作起来，卢家还需要您。”
卢大爷从未在哪个子女面前这般失态，今日却愿意对傅惟慈放下长辈的威严，卢长远和卢之慧都有些不甘心，他们是长子长女，理应得到父亲的信任。
傅惟慈和季方亲自送卢大爷回房，七少爷卢严敬的丧事全权交给卢三爷处理了，卢长远等男子们协助，其余姑娘要么陪同魏氏，要么陪同郭姨娘。
卢之慧和卢青兰自然是陪着魏氏的，卢巧尔不忍郭姨娘无人安慰，与同傅惟慈商量一道去陪郭姨娘，她毕竟是七少爷的生母，论伤心悲痛无人能及她半分。
傅惟慈边走边听卢巧尔这番理论，倒对她刮目相看，要知道这个时候多在魏氏面前晃悠，将来好歹落个好，世家大族里的子女哪个会管一个姨娘？
她觉得卢巧尔看似大喇喇的不拘小格，同卢青兰一样心直口快，但她比卢青兰更心思细腻，十足的贴心小棉袄。
她不由反思，这几日卢家过的不太平，或许她不该计较那么多，帮卢家挺过这个难关才是主要的，她还是要想法子让大舅舅站起来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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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5章 你像一只老鹰
这一趟并没有见到郭姨娘，这个痛失爱子的女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陪伴她的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下人。
傅惟慈不知用什么法子安慰郭氏，和卢巧尔在房门前站了很久才离开，或许她更想静一静吧。
七少爷卢严敬的丧事办得很妥帖，卢三爷是个妥当的人，两三天就打点好了一切。
此时傅惟慈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既然卢三爷能撑起卢家，何不让大舅舅同她一起回京，秘密住在季家。
她这个想法只在心底琢磨了几次，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老太医就提供了一个最为可行的方案，他曾有一位徒弟，深得他的真传，此时在盛京开设一家医馆养家糊口，倘若卢家肯用重金聘请他来诊治，再有自己的游说，想来是能够成功的。
魏氏与膝下的一双儿女终于露出笑容了，七少爷英年早逝的阴霾被这样的好消息冲散了。
事情都有了定论，傅惟慈心下少了块大石头，再见到卢长远与卢之慧时，这两人都和颜悦色了不少，看来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要有利用价值才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正此时，盛京来了消息，薛世子的兵营在盛京城外整装待发，听候陛下的旨意。
他们不得不回京了，回京的日子定在三天后，今晚傅惟慈特意走了趟三房，去了卢巧尔的院子。
“表姐，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卢巧尔嘟囔着，樱桃小口撅的老高。
傅惟慈牵唇笑了笑，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诸多木块，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你要送我什么？”
“上次四哥送我的小白兔格外好看，他说像个小白兔，然后我就想表姐想什么呢？我想了好几天觉得你像一只老鹰，我想雕一个老鹰送给你。”卢巧尔摆弄着桌上的许多刻刀。
傅惟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老鹰这个形容太不可爱了，哪有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她看了眼桌上准备齐全的家把什，笑得更舒畅了。
雕木头还是她身处四很村同林谨炎做生意时，后来跟着梅老先生基本都是金玉玉石，再没碰过木头了。
“我送你一个吧。”她来了兴致，有模有样的拿起刻刀，又捡了块光滑的木头，端详着卢巧尔的模样。
在四表哥的眼里她是只小白兔，在自己的眼里呢？不如翱翔在天际的大雁吧，即便现在仍未褪去青涩，但有朝一日终会成为令人瞩目的存在。
傅惟慈动作麻利，又十分专业，卢巧尔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削掉的每一块木屑，再看她专注的模样，发自肺腑的生出一种敬佩来。
卢巧尔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对，表姐并非是老鹰，这般心灵手巧哪里是随便一个禽类动物就形容的了。
大雁刻了一半，傅惟慈惦记着回房收拾行李，再过两天就动身回京了，该收拾准备都该拾掇了，她把半成品收在袖子里：“明日给你送来，今日天色太晚，你早些歇着。”
“表姐。”卢巧尔突然撒起娇来，拽着傅惟慈的衣角不撒手，露出小姑娘家的娇憨：“你就不能不回盛京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6章 十间铺子不多
傅惟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回身道：“薛世子传信，想必圣上下命令的日子不远了，许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就该出发了。”
她抬手将卢巧尔身前的长发拂了拂，一副慈爱长姐的模样道：“来日方长，我们再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别怕。”
卢巧尔突然就哭了，哭得双肩不住的抖动，抽抽搭搭的说不清半个字，小脸憋涨的通红，半响才道：“好不容易有人肯跟我玩，我实在太舍不得你了。”
这几日她发现这位郡主表姐格外的亲厚，一点都不想大房的两位堂姐，成日不带自己玩，冷落自己，嘲讽自己。
有表姐陪着的日子太幸福了，一想到这种日子要结束了，她心底又委屈又不舍又疼得紧。
“乖哈，表妹怎么这么爱哭。你都及笄了，再过两年该说亲了，咱们往后有很多机会相见，没准儿你们能去盛京了，或者我来荥阳呢。”傅惟慈略有些束手无策，但身为阿姐的心情愈发浓厚了，从前只有在傅尧身上体会过的感觉，今日又在卢巧尔的身上感受到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卢巧尔，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叠纸，交到她手里嘱咐道：“务必亲手交到四表哥的手中。”
“这是什么呀？”卢巧尔泪眼婆娑的低头看了眼手里厚重的纸张，忍不住哽咽的两下。
傅惟慈见她的情绪缓和下来，深深地吁了口气。。低声道：“大舅舅手下还有十间铺子无人打理，府里的人除了四表哥手下都有可打理的铺子，这个交给四表哥，你只要把我的话告诉他，他就知道怎么做。”
经过这几日细心的观察，傅惟慈发现大房里无论是魏氏还是几位姨娘都精明的人儿，有子嗣的就千方百计的想多要些产业，如今卢家祖上的产业都被大房的子女瓜分的所剩无几，就连卢青兰的名头下都有二十间铺子。
这些铺子将来要么成为她的嫁妆，要么都流到卢长远的手中，而卢家三房......似乎永远得不到自主掌握的权利。
三房不可能一直依附大房，特别是她见到卢三爷为人处世十分老练，管起账来同样的细心。
虽然大房是她最亲的人。。但她不忍三房被打压的如此厉害，大舅舅或许想的不多，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照顾三房的衣食起居，将来四表哥和八表妹成亲定给丰厚的产业，但如今这些产业都送出去了，想收回来难上加难。
十间铺子不多，四表哥打理这部分铺子对大房没什么影响，她相信卢清泽会喜欢自己这份礼物的。
她这个人或许是思维惯性，又或者是受季家傅家的影响，总习惯性的把人往坏处想，将来若是大舅舅撑得住还好，若是撑不住这个家就会成为卢长远的。
而她扪心自问，对卢长远这个大表哥的好感度几乎为零，她想同为卢家人，三房将来不必看人眼色苟延残喘。
十间铺子撑起他们四个人的开销还是够的，卢三爷没有小妾，四口人花费不了多少，而且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卢清泽和卢巧尔的吃穿用度虽与大房没差，但许多东西......比如日常里长辈的赏赐，那简直是天差地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7章 我倒是疏忽了
不论大舅舅知不知情，这么做都会令人寒心的，卢三爷虽为庶出但终究是卢家的人。
卢巧尔点头称好，打开这厚厚的一叠纸却丝毫看不同上面各种图案和各种数字，如同天书一般，便悻悻然地放到抽屉里。
临行前一晚，傅惟慈去看望卢大爷时佯作无意的提起此事，她倒了杯茶递给卢大爷：“我瞧大表哥很能干，大舅舅管家的果然好，手下那么商铺庄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是，长远是懂事儿的。”卢大爷逐渐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毕竟他膝下不止七少爷一个儿子，这些子女对他而言都是同等重要的。
傅惟慈浅酌了一口茶，半眯着眼睛道：“大舅舅切莫在伤心了，您有大表哥二表哥，还有四表哥和九表弟，他们都能替你分忧的，九表弟平日里看着顽皮些，但还是很听大表哥的话的，二表哥更是温文尔雅，那些找他来的掌柜庄头都客气的很呢。”
卢大爷似有所思的看着手中茶杯，喃喃道：“说起来你四表哥还未领了差事，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想起了。”
“四表哥没有吗？那他平日里都做什么忙前忙后的？今儿我瞧木材行的掌柜还来找他了呢。”傅惟慈摆弄着手中的佛珠，一脸疑惑又像随口问道。
卢大爷欣慰地笑了，再看向傅惟慈时眼底都是满意之色：“他忙着给我做什么轮椅，据说以后出行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五六个人抬着了。”
这对长久不能行动自如的人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傅惟慈甚至能从大舅舅的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光亮，于是接连跟着称好：“四表哥真是聪明，这么多人都没想到，居然被他研究出来了，他对大舅舅真是上心呢。”
魏氏正巧过来，见到傅惟慈又寒暄了几句，道了几句不舍和保重，又将备好的礼物当着卢大爷的面儿一一说了。
卢大爷听着一串儿的礼品都是贵重的，对魏氏十分满意，心想当家主母就该如此，便道：“我看，也该让老四出去历练历练了。”
魏氏脸色一僵，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这种不自然转瞬即逝，很快就淹没在她慈爱的笑容里：“这我倒是疏忽了，弟妹从未同我表达过这个意思，我又不敢主动提。”
三太太是个软包子似的人物，傅惟慈接触过几次落在的印象，寄人篱下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在贴切不过了，对魏氏那是俯首帖耳，生怕得罪了一般。
这样的人怎么敢主动提起？傅惟慈缓缓坐到椅子上，手臂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极为有规律的用指甲叩着扶手。
卢大爷突然不出声了，不知在想写什么，脸色渐渐没有发现那般好看，或许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都忽略了三房，而他自顾不暇时仍把自己子女的铺子庄子安排的丰厚。
傅惟慈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卢大爷成日被腿疾缠身，许多事有疏忽是情理之中，此时魏氏的作用就很大了，事无巨细的提醒，魏氏这些年定是这般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8章 记在名下？
但这事无巨细的提醒怎么独独少了三房的两个子女？其中深意不追究便罢，若是深想就不由得往人性自私上揣摩了。
魏氏见卢大爷脸上稍沉，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强作自然却略有些尴尬地笑着：“郡主明日就启程了，老爷不妨陪郡主多说说话，这些事日后再想。”
“无妨，都是自家人。”傅惟慈坐直了身子，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照理来说她该顺着魏氏的话说，但她今日不想这么做。
魏氏有些不可置信地着重瞄了两眼椅子上郡主，这些日子明明相处的极好的，怎么连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帮？
卢大爷咳嗽了两声，将魏氏的视线重新吸引了过去，只听他沉吟道：“老四的年纪该承担些责任了。这些年我疏忽了他，倒是把咱们的子女安排的妥帖。”
一句话让魏氏的后背冒了冷汗，慌乱的表情再难遮掩，脑袋里飞快的想着对策，紧忙道：“我记得您名下还有十间铺子，这些日子您要在府中安心调养，不如把那十间铺子交给老四，让他照看着？”
这个时候装大方是最好解决办法，还能将自己偏私心的嫌疑排除掉。
卢大爷微微眯起眼睛，魏氏的心更沉了，这意思是十间铺子不够，也就是说要挪动其他几个孩子的了。。思来想去她又道：“老九平日里的心思都在钻研兵书上，不如将他的铺子挪出来给老四？”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卢子跃是卢大爷最小的孩子，他生母如今正得宠爱，怎么可能动他手里的东西，魏氏明知如此却不甘心，非要这么说。
果不其然，卢大爷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抬眼看向魏氏时多有不悦，但碍着傅惟慈在场不好发作，压着火气道：“长远和慧姐儿的各分出五间铺子两个庄子，再添上我手里的十间铺子一并给老四打理，另外青兰手里的二十间铺子，分出十间记在小八的名下。”
“记在名下？”魏氏震惊之余更添恐慌，要知道这些铺子庄子只是暂时放在孩子们手里。。根本没有记在名下，此时突然要记在名下......她彻底慌了神。
“你有什么意见？这些年三房的孩子们什么都么有，十间铺子作为补偿，你还有异议吗？”卢大爷的语气已经透着遏制不住的火气了。
魏氏眉间紧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傅惟慈忙起身扶着她的胳膊笑道：“大舅舅这么说话太吓人了，大舅母都被你吓着了。”
气氛稍有缓解，魏氏不满的视线被傅惟慈挡住，眼前没了卢大爷的紧盯，她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这代价太沉重了，这些年牢牢攥在手里的东西怎么就拱手让人了？
傅惟慈背对着卢大爷，与魏氏面对面而立，手指暗暗用力，眨眼对魏氏使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大舅舅累了，舅母陪我去看看三表姐吧。”她暗自用力推着魏氏往门外走，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再说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让大舅舅和魏氏生出口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9章 多多指望
魏氏一脸的不情愿，梗着脖子想反驳些什么，傅惟慈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不给她任何言语的机会，推着她出了门。
“大舅母。”傅惟慈站在廊下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扶着魏氏颤抖不停的手臂。
魏氏不止手在哆嗦，连嘴唇都在打颤，一双儿女拿出铺子庄子她到能接受，但卢青兰原本的二十间铺子，都是给远哥儿慧姐儿准备的。
将来一人十间铺子，她早就盘算明白的，现如今被卢大爷这么一分，远哥儿和慧姐儿少了多少应有的东西？
加上卢大爷手里原本有的十间铺子，统共没了三十间，还有庄子呢！这让她怎么不气？气得心肝脾胃肾都要炸了。
魏氏正在气头上，复又想起方才傅惟慈不可能帮自己岔开话题，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慈爱，冷言冷语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大舅舅她分不清远近，分不清亲疏。”
这话听起来怎么想再骂她一样，真从远近亲疏上论起来，大房自然是她最亲近的，三爷毕竟是庶出。我家仙帝你惹不起
可傅惟慈这人向来是站在道理这一侧的，三房在卢家过的日子着实不公平，而且看在卢巧尔那么可爱懂事儿的份上，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图个自个儿高兴罢了，她垂了垂眸子，摇头道：“您再说就更错了，今儿这事儿我是在帮您啊。”
魏氏满眼狐疑，双手揪得帕子变形，勾起唇角沉声道：“您理应帮我的，远哥儿和慧姐儿才是您最亲的人，您想想以后卢家靠谁？难不成靠庶出的三爷？”
“大舅母，您越说越没分寸了。”傅惟慈敛起笑意，眼底浮上些许冷意，虽然她自来了卢家就没摆过身份上的架子，但她眼下却想好好的摆一摆架子。
好歹是帝后认下的义女，是大齐国名正言顺的郡主，免了卢家诸多人的问安行礼已是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但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得寸进尺。萌妻独宠：霸道老公缠上瘾
魏氏本皱着眉略显不耐烦地看了眼傅惟慈，当触及她冷冷的目光，还有半分笑意都没有的冷清面容，呼吸不由一滞。
感觉扶着自己手腕的手正要落下，她忙抓着挽在臂弯里，稍稍恢复冷静魏氏终于想起身旁这个姑娘的能耐，将来卢家除了指望远哥儿和慧姐儿，还要多多指望这位飞上枝头变nn的外甥女呢。
“我真是气糊涂了。”魏氏一想起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有利可图，又浮上几分真挚的笑容，挽着她的手腕走远些才道：“你大舅舅真是气得我肝痛。”
傅惟慈见好就收，收起盛气凌人的架势，软了气势道：“大舅舅执意如此，我知道您怪我方才没帮你糊弄过此事，但你想过没有，过了今日还有明日？难道大舅舅会看不出你在故意拖延？你难道想他更生气，把表兄表姐的东西分出去更多？”
魏氏眼神似有松动，闪烁了两下，琢磨透傅惟慈话中的深意，心底的不满彻底散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必要再装成无私奉献当家主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0章 人都更怜爱弱者
她索性露出几分真面目来，连连叹气道：“这分出去的东西也不少，三房一个庶出，将来有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就够了，难不成还要让他们跟咱们平起平坐？”
傅惟慈听她这么说，心底顿时有些不大高兴，这话说得，就算庶出没地位，但也不必给嫡出做牛做马吧，而且依自己这些日子所见，卢清泽和卢巧尔比起卢长远卢之慧不知真诚正直多少倍。
无干嫡庶，就从人品和待人的态度来看，卢长远和卢之慧把嫡出的姿态端得太高了，多少有些目中无人的德行。
“这话您别再说了，让有心之人听去，往后您同三舅舅三舅母如何相处？”傅惟慈轻轻松了口气，慢慢踱步道：“大舅舅这么做说明他已下定主意。他的话任谁都改变不了，既是如此你何必露出不情愿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痛快？这让大舅舅如何想你？”
魏氏暗暗握紧了拳头，唇角压得极低：“我就是眼不下这口气，偌大的卢家将来都是该是你大表哥的，那不成要给三房分去了？”
“大舅母，您是个聪明人，事已至此你不想分又能如何？难不成送出去的铺子庄子能收回来？您想想在偌大的卢家都是靠谁活着的？”
傅惟慈心中冷笑，表面上仍做出苦口婆心的模样：“自然是大舅舅，卢家上下，即便是大表哥和三表姐。。他们的未来都是大舅舅说了算的，你今日惹他不高兴，他会不会觉得您平日里太过偏爱大表哥和三表姐？他若是如此想自然觉得其他孩子受了冷落，您说往后他会怎么做？”
魏氏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她怎么就没想到，今日让老爷觉得远哥儿慧姐儿被偏爱，来日老爷就会把更多的精力好处分给其他子女，她是只有远哥儿和慧姐儿的，但老爷膝下的子女可一堆呢。
人都更怜爱弱者，这是本性，何况是父亲，魏氏这才意识到今日的冲动坏了大事，远哥儿和慧姐儿绝对不能丢了老爷的疼爱啊。
“这、这、这可怎么办？”魏氏慌乱了起来。。一脸无措的望向傅惟慈，自我安慰道：“我今日、我今日表现的不太明显吧？你大舅舅不会看出来吧？”
她想从傅惟慈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可惜让她失望了。
“您还不明显呢？我连忙推您出去，您还一副要理论的架势，大舅舅是有腿疾又不是有眼疾，你这样不情愿他当然看的一清二楚了。”
魏氏这才害怕起来，这些话若是不说便罢了，她最多同老爷置气几天，最终还是正常的过日子，但这话被提起了，让她怎么不慌？
“那、那怎么办？会不会连累远哥儿慧姐儿啊？”
傅惟慈抿了抿唇，蹙眉问：“您说呢？大舅舅此时定以为平日里你多么偏爱大表哥和三表哥，又多么忽略其他子女，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是不会随着时间淡忘的，他只会更留意你如何对待其他人的。”
魏氏连走路都没甚力气了，扶着廊庑下的柱子发怔：“那该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1章 卢家是远哥儿的
“扪心自问，当母亲的偏心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的？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如此，但对大舅舅来说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三房倒是其次，关键是其他几个子女，二表哥、六表妹和九表弟，人一旦开始疑心就会各种对比，若是有心之人再添油加醋，您的处境就愈发艰难了。”
魏氏觉得腿都软了，那老二是没生母的，小六的母亲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可老九的生母，那个多少年一直得老爷欢心的姨娘，做梦都想爬到自己头上。
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小便宜而失去她得到的一切，谁都别想夺走自己拥有的一切，卢家是远哥儿的。
“眼下您该知道孰轻孰重，三房得到多少都不足为惧，他们是依附着您生活的，您该把注意力放在哪儿？你自个儿琢磨琢磨。”傅惟慈幽幽地闭上了嘴微微扬起下巴看向远处竹林顶，青翠的颜色映衬着湛蓝的天空，真是赏心悦目的风景。
“那现下怎么办？你大舅舅都见着我方才失了分寸了，他定以为我平日里苛待了其他人，我若是真苛待就罢了，我待他们如同亲生，这冤不冤？”霸道邪医
魏氏知道眼前的昭阳郡主有法子，她能把傅家里里外外拾掇的服服帖帖，让一直欺负她的吴氏母女俩搞死，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她一定有法子的。
“法子不是没有，但您得冒些风险，或许还得让三房占些便宜。”傅惟慈看着魏氏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圈套里，勾起唇角浅浅笑。
魏氏直起身子，端着一家主母的姿态，狠了狠心道：“像你说的，三房不足为惧。”
“您这么想很好，那我就把法子说给您听。”傅惟慈冲着魏氏勾了勾手指，继而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氏的脸色先是一沉，随即蹙眉犹豫，踌躇的直起身问：“这样真的可行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一定可行。”傅惟慈抱臂看着犹豫不决的魏氏，继续扇动道：“一旦成了，大表哥的损失稍小些，您也可高枕无忧了。”无常簿
这日傍晚，魏氏换了身素净的衣裳，端着一碗参汤走进卢大爷的房内，略有些内疚的坐在床边服侍一家之主喝汤。
外面守着的下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翌日送走昭阳郡主夫妻两人时，府里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大老爷亲自下的命令，三卢之慧的拿出五间铺子，二少爷卢立杉拿出五间铺子，九少爷卢子跃拿出五间铺子，大老爷又补上十间，统共二十五间铺子都交给四少爷卢清泽打理。
另外六卢青兰匀出十间铺子给卢巧尔，并且择日正式记在名下。
据说这个主意是大太太主动要求的，原本还让大少爷拿出五间的，但大老爷说大少爷将来要帮着他主持卢家大小事宜的，多管多劳累些，才有嫡长子的样子，也好给其他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魏氏可高兴了，连着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办此事的下人，卢大爷见她如此厚待下人，心下愈发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2章 回盛京
傅惟慈察觉到魏氏的愉悦了，晨起一众人送她们离开时，魏氏紧紧握着她的手，竟落了几滴眼泪，道了好几声的不舍。
傅惟慈礼貌客气地同诸位姊妹兄弟告别，卢长远和卢之慧站在一处，似笑非笑地说了声一路保重，卢青兰挽着她的手臂让她记得写信，卢立杉卢子跃并肩而立，只对礼貌且生疏地点了点头。
卢巧尔红着眼睛没吱声，站在卢三爷和三太太的身后像受了委屈的洋娃娃，傅惟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对她格外热切，免得自以为占了便宜的魏氏回过味来。
卢清泽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并且低声安稳了几句身侧的妹妹。
甄卢氏和甄平不常来卢家，本在甄家备好了房间，等傅惟慈在卢家住些日子就去她身边待些时日，可没想到他们走的这样急。
等傅惟慈和季方上了马车，周氏抱着崇哥儿坐上后面一辆，外面马匹上系着的铜铃时不时的震响。
季方以为她不舍卢家人，想掀开车帘让他们再见见，不料傅惟慈一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不必了。”异世男神攻略
“嗯，我们这就走了。”这些日卢家人稍显冷淡，他也是有所察觉的，所以才彻底断了把阿慈留在卢家的想法。
马车缓缓驶动，城中行的缓慢，出了城就一路疾驰，傅惟慈掀开车帘，让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进来，她看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手掌道：“荥阳是个好地方，将来有机会来这儿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卢家我应是不会再去了。”
“自小没生活在一处，陌生疏离是有的，但不曾想会到如此地步。”季方搂她入怀，这些日子忙着照应老太医，对她多有疏忽。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厌倦了后宅的勾心斗角，再不想牵扯其中了，这次我本不该插手大房和三房的事，结果一时没控制住就又多管闲事了。”
季方抬手勾着她的长发，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的清香味道，眯着双眼笑道：“无妨，你这么做平衡了大房和三房的地位，只有这样卢家才能长长久久的安定下去，你的苦心我都知道。”天价闪婚：时少宠妻无度
“人一多就会控制不住多管闲事的心。”傅惟慈长吁了口气，朝着引枕上一歪：“找个幽静的宅子，种满花花草草，湖泊，秋千，凉亭，小小的就好。”
她又开始憧憬远离世事尘嚣的日子了，每每此时季方心底总是不是滋味，因为这一切离他们太远了，起码前半辈子是无法实现的了。
他的阿慈看着聪明伶俐，勇敢坚强，其实是个胆小的，她的勇猛只会用在有把握必胜的事情上，而没有把握的，甚至有可能出一丝意外的，她宁愿潇洒转身离开，换言之落荒而逃。
他躺在她身侧，看着她白皙无暇的侧颜，不舍已经先涌上心头，这一走一年半载见不到了，他的阿慈会怎么度过孤独的夜，他又会如此提心吊胆，似已在眼前一一浮现。
盛京，一如既往的繁华，马车自城门而入，特沿着人少的街道行驶，一路畅通的回了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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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3章 冯家一切照旧
邱嬷嬷已经领着诸多下人在门前守着，遥遥见着几架马车缓缓驶来，带着忧色的脸才露出笑模样来。
此去虽在荥阳住了没多久，但算上来回在路上的子，半月有余。
午后的阳光仍毒辣，周氏抱着崇哥儿躲在凉的地方，跟在主子们的后进了府。
一切如旧，没半分改变，瑰萃园里的荣珠和思慎正规矩地站在院门前等着，好一通的忙碌，等把一切东西登记造册，再拾掇了行李，正当空的太阳已经斜在天边。
今先歇下，明去冯家坐坐，还得去宫里坐坐，若是方便还可以去平西王府看望江书岚。
盛夏的夜，仍有几分燥，傅惟慈坐在凉亭内纳凉，手中的团扇扇起微风，崇哥儿躺在旁的摇篮内，睡得正安稳。
季方堆积了半个月的事要处理，埋头书房中几个时辰都没出来，四方小院的，还有薛家军的事。
等到天色更深了些，风里不知不知觉的有了些凉意，周氏抱着崇哥儿回房睡，她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看着泛着月色的湖面发怔。
相比卢家，季家人丁稀少，异常的平静。
傅惟慈起朝书房走着，听着里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便顿住了脚，入耳的声音倒像是四方小院的人，他们怎么来季家了难道不怕人盯上吗
她无心偷听，但里面的交谈声已经传出来了。
“忠叔在大越招兵买马，还偷偷地向百姓收银子，敛财准备起义了。”
“无须管他，等到大齐出兵平定时，你们安排几个人随着进去，我要你们帮我找人。”季方的声音。
“是，下尽管吩咐，这半个月盛京倒什么异样，咱们的人埋的深，定不会引人发觉的。”
“好，让他们按捺住，用一两年的时间博得他们的信任，暗中收集证据不可太明显，先保证自己不被发觉。”
季方一旦谈起正经事时，声音总是透着威严，与生俱来的威严，傅惟慈悄悄的离开书房，站在廊庑的拐角处。
怎么从未听起季方要找人大越王室难道还有活着的人究竟想找谁
傅惟慈抬手按了按太阳，赶路本就够疲累的，再动动脑子就觉得头要炸了。
季方在书房处理了四方小院的事，又看了几封薛之孟送来的信，等他回房，妻已经先卧而眠了。
他屏退了莺歌等人，蹑手蹑脚的脱了衣裳，吹灭了灯烛摸上了。
翌，冯家一切照旧，王氏略有些忧心，因为这次冯昭吵着嚷着要同薛家军一同去乌汗城，她虽希望儿子出人头地，但还未想让他年纪轻轻的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冯昭耐心地安慰并且开解，好不容易哄着王氏安稳下来，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母亲深明大义，定不会阻拦我为国效力的。”
冯老太太靠在引枕上，手中的佛珠拨弄的极快，足以见她虽不阻拦，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
见到冯家一切照旧，傅惟慈心里颇欣慰，她希望冯家一直这么安稳下去，最好离自己所图之事越远越好。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4章 我很幸福啊
从冯家出来前往玲珑斋的路上遇见了一位熟人，上次在崇哥儿满月礼上未曾有机会说话的明茹。
下马车时，一声温温柔柔的“郡主”唤起了傅惟慈深处的记忆，她欢喜地转过，见明茹仍是从前的模样，忙笑道“明妹妹。”
请明茹去玲珑斋小坐，久别重逢的两位旧相识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梁县的变动和当下的生活处境。
“自表哥调往盛京，我就随着一同来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见见你，但又怕贸然打扰了你。”明茹端着茶盏，害羞地垂下头抿嘴笑。
傅惟慈浑放松的坐在椅子内，她没想到霍骁也来了盛京，想起在梁县的纠葛，现下还真有几分好笑呢。
“没想到你们也来了盛京，我是半点风声都没听见，不然早就下帖子了。”
从前同明茹相处还有几分客气，当下却有几分故人相见的亲切，说起话来也不似曾经那般有些保持距离。
“我如今并没住在表哥家中，而是住在一个远方的姨母那，那我去参加小少爷的满月宴，便是随着姨母一同去的。”明茹说着露出几分羞的模样。
傅惟慈这才注意到明茹有些不大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让人觉得不似从前，她试探的问“定亲了吗”
“已经成亲了，那个姨母也是我的婆母”
原来如此，傅惟慈由衷的替她高兴，想起从前在霍骁那，还要受霍太太的冷落，现如今她面色红润，羞带着喜悦，显然过得很幸福。
“那真好，我都没能亲自送去祝福，等我回去准备准备，亲自送到府上，希望你同你夫君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不知怎么，送走明茹时，她站在门边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影，竟松了口气，人是感动物，对待明茹这样世可怜的姑娘，都盼着她能找个好夫君，余生过的舒坦些。
晚间同季方讲起这件事，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季方放下手中的笔，隔着书桌望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又道“看来你同这位明茹姑娘十分要好。”
当初他进京应试，成惦记她独自一人过得如何，但其实他不必担心的，依着阿慈的本事独自一人仍能过的有滋有味。
“说起来是机缘巧合，当初冯老太太想把明茹许给冯昭的，奈何两人都没什么强烈的意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她轻声伏在书案上，凝望着季方明亮如黑曜石般的双眼，又道“是个值得幸福的姑娘。”
“你也是。”季方抬手拂去她额间的碎发，微微一笑道“你也值得。”
傅惟慈连连跺脚笑个不停，此时的幸福的已经拥有了啊，不就是在当下吗
能和他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能听到他的声音，触摸到他的体，这些都是最幸福的啊。
她想了很久该如何回答，总觉得要给些回馈才行，一直给别人糖的人，自己也要吃一块才能甜呐。
看着噙着笑容的季方，她垫脚凑得跟近了些，在他嘴角轻轻的碰了一下“我很幸福啊。”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5章 宫中设下送行宴
浓蜜意的小夫妻俩窝在府里好几，耳鬓厮磨，话绵绵，直到宫里下了旨意，薛家军前往乌汗城的子定在七月二十二。
距离七月二十二还有三天，突如其来的分别令人分外怅然，虽然她早已做好这种心里准备，但仍觉得浑无力，心中难受。
她瘫软地躺在临窗大炕上，枕着软枕望着季方的侧颜，闷声道“明晚宫里设送行宴，请了咱们和平西王府，我不想去参加。”
可惜在古代，去不去由不得自己，腿虽然是自己的，但命也是啊。
“怎么了你昨儿不是还想见见平西世子妃这机会不是正好”季方想对她笑笑，但实在笑不出来，此时他与她的心是同样的。
傅惟慈平躺过子，仰望着发白的屋顶，眼梢微垂道“送行宴会提醒我，你就要随军出征的事，而且明晚在宫中度过，留给我们的只有最后一个晚上了。”
她就想和季方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感受时间一点点的滑过，似乎这样能延长时间，让彼此拥有更多的相伴。
季方心底酸疼的一塌糊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沙哑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和崇哥儿等我。”
“我当然会等你，我会cāo)持好府中的一切，等你回来。”她把脸埋在季方的怀中，眼眶不知怎么就了，强忍着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想哭出来让季方更难受。
等季方顺利出征，她一个人的时候再哭，如此想着她就把脸埋的更紧了。
宫中设宴，薛季两家参宴，傅惟慈提起精神换了衣裳，觉得镜中自己的仪容算不得邋遢，也不会被人指责为对帝后不敬，才慢吞吞的出了门。
天还大亮着，宫门前停了几辆马车，进宫问了引路的姑姑才知道，除了薛季两家，另有几位重要的大将与其家眷。
走在姹紫嫣红的花园内，入鼻是清香的味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稍显沉郁的傅惟慈终于提了些精神。
薛之孟和江书岚在大门前徘徊，见到他们两人拾阶而上，便停下脚步等他们。
傅惟慈特意观察了一下江书岚的神，似乎比自己更提不起精神来。
薛之孟和季方同其他大将商讨出征一事，两人便寻了宫廊偏僻的拐角处说话。
“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我这肚子却迟迟都没个动静。”江书岚靠在栏杆旁，睨了两眼不远处的大门。
傅惟慈不想让两人相处的气氛形同怨妇抱怨似的，一个人偶尔伤心落泪便罢了，但不要把子变得昏昏暗暗的。
她扑哧一笑，眉眼飞扬道“急什么的一年半载的回来，你想要几个都不成问题。”
被调笑的江书岚嗔地啧了一声，转过不去看她，若有所思道“再等两年，同我这般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到时候再有喜岂不是晚了，我不想在子嗣上被人说三道四。”
这个问题上，江家着急，平西王府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她每请安时能从婆母的眼神里察觉出异样来。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6章 小别胜新婚
那满含深意的目光总是从她平坦的小腹上扫过，谁会不急呢此时有孕起码能让王府的长辈们欢喜些，以弥补儿子不在边的寂寞。
江书岚将他们的心急都看在眼里，如今正是新婚，她与世子如胶似漆，费了不少功夫，但葵水始终准时到访，丝毫不给人意外的惊喜。
“暂且别想这个问题。”傅惟慈敛了笑意，挽在她臂弯里，亲昵地与她肩并肩道“眼下薛之孟离京，你心中本就不痛快，这些让人更不痛快的事就先别想了。”
心越是低估，有些烦恼就会放的越大，她不希望最好的朋友陷入这种怪圈内，压下心中的烦闷，提起精神安慰道“小别胜新婚，想想等薛之孟再回来，激仍在。”
江书岚终于被这句话逗笑了，边笑边用个手肘戳了戳她的腰间“这话是你用来安慰自己的吧”
傅惟慈挑眉正想说话，楼下忽然传出异响，是那种生怕别人知道，但又想让她们听清的提醒声，她扳着栏杆向楼下望去。
只见一水红色长裙的敏和公主正卷手发出奇怪的声音，意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皇姐，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傅惟慈挽起江书岚的手，一只手提着裙摆走下楼梯，她同舒敏和许久未见了。
舒敏和颓废似的嘟起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回来也不知来看我，今儿这场合母后又不准我出现，我急得火急火燎的，你倒在这儿快活。”
两人先冲着公主行礼问安，傅惟慈这才直起答话“我本想等宴席散了就去找你的。”
她说罢拉过江书岚的手，介绍道“这位是”
“我知道，是薛表哥的世子妃，我的表嫂。”舒敏和观察江书岚的模样，从容貌上看并非尖酸刻薄之人，第一印象尚佳。
“见过敏和公主。”
舒敏和摆了摆手让她起来，随即神秘兮兮地一只手拽着一个朝着郁郁葱葱的花花草草中躲避，压低声音道“没人知道我来，咱们得躲着说话。”
江书岚忍着没笑出声来，她怎么觉得这位公主十分古灵精怪呢，半分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倒像个闹的贵大小姐。
“你去荥阳怎么样比盛京好玩吗”舒敏和像打开了话匣子，接连不断的问题抛出来，末了又感叹一句“你不在盛京可无趣了。”
“荥阳还算好玩，将来有机会皇姐也可去瞧瞧。”傅惟慈怕江书岚觉着比别扭，主动挽着她的手回答舒敏和的问题“如今都七月了，下个月你就该成亲了，昨儿我出去正好路过公主府，气派的很。”
提起成亲，舒敏和长长地叹了口气，方才的精神头都散了，无精打采道“一想起这事儿我就烦躁的很，一点都没有成亲前的喜悦。”
“公主下不必烦躁，臣妇曾见过未来的驸马爷，是个顶好的人，你们二人将来必会琴瑟和鸣的。”江书岚面带微笑，她知道以后的子里她会有许多机会进宫，不如趁现在熟悉熟悉。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7章 切莫过度放肆
敏和颓败地耷拉着双肩，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显然不想再讨论即将到来的亲事，转而问了许多无光痛痒的小事。
眼见再不走时辰就晚了，傅惟慈拽着江书岚急匆匆地赶回大殿，幸而回来的及时，二人方坐下，帝后便来了。
跪拜问安落座，永嘉帝微微扬起下巴将视线落在傅惟慈身上，笑问：“昭阳荥阳一行如何？”
“回父皇，尚可。”她微微起身，恭敬地回答。
薛皇后一直对傅惟慈甚是满意，随着附和道：“这次季方随军出征，你若是觉得府无趣便来宫里小住，正好让崇哥儿同我们熟悉熟悉。”
她刚开口要拒绝，只听殿外一人边走边赞同道：“儿臣也觉得甚好，敏和这些日子精神紧张，不如让昭阳进宫陪陪她，直到敏和出嫁可好？”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满面春风的太子舒延，他昂首阔步走进大殿，噙着浓浓的笑意朝季方和傅惟慈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拱手道：“儿臣的马在宫外受了惊，来晚了请父皇母后恕罪。”一步成神
“受惊了？你可无碍？”永嘉帝细细看了看舒延，见他身上并无异样，又道：“让人去查原因了吗？”
“查了，或许是马儿性情不稳，让父皇担忧了。”舒延垂头说话时，余光总是若有所思地瞥向傅惟慈，感觉到那一抹清淡的身影，心底就似暖流淌过，可算回来了。
还以为她要在荥阳待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竟没有长久留下，这就代表着自己仍能时不时地见到她。
如果她能入宫小住，就说明他们见面的机会更多了。
舒延落座有些迫不及待地又提起这个话题，端详着傅惟慈的表情道：“昭阳觉得可好？就当是陪陪静和。”
这个场合下，要她当着众人的面儿拂了太子殿下的好意，而且帝后并没有阻拦，说明是默许的，她还没狂妄到不识相。
若是拒绝了，被敏和皇姐知道，岂不是要恼自己？
她笑得有些不由衷，强撑着表面的高兴道：“自然好，我与敏和皇姐许久不见，能陪她度过这种重要时刻，是我的福气，待我将府中诸事打理完毕，定会来进宫叨扰的。”厨娘的美食系统
身侧的季方默默地将她的手放在掌心内，雍容气度地笑了笑：“你生n玩闹，扰的人不的清净，小住几日便可，切莫过度放肆。”
“丞溪放心，敏和和昭阳性情相投，两人在一处会让宫内热闹热闹的，您说是不是母后？”舒延心下喜滋滋的，喜色让人一眼就明了。
薛皇后方才没觉着有甚不妥，眼下见儿子这般迫切，已经略有猜测，慈爱地笑着劝阻道：“你心疼你妹妹，也要准季方心疼妻儿，昭阳若是无趣，尽可来宫中陪我们作伴。”
“母”舒延脸色登时变了，母后向来喜欢昭阳，怎么不答应呢？
“是，昭阳闲来无事就进宫。”傅惟慈佯作没听见舒延那一个字，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
薛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晦涩不明地看向舒延问：“两位侧妃今日怎么都没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8章 太子的侧妃
“她们身子不适，儿臣准她们在府中休息了。”
这半个月太子的两位侧妃已经选入太子府了，侧妃形同与妾，无须准备盛大的成亲礼，定下的姑娘只要花轿抬入太子府即可，根本无须太子迎亲。
舒延回答时脸色颇为不自然，幸而他以课业为重，暂且不谈婚事为由，推掉了大选太子妃，侧妃是硬塞进府的，那就由着宫里的人去吧。
傅惟慈微微垂头不再往其他处看，她怕自己不小心与舒延的视线遇上，那就令人难堪了。
坐如针毡的送行宴结束了，两人同薛之孟夫妇俩一同出宫，硬要跟随同路的太子走在中央，毕竟是一国储君，该享受的尊敬还是有的。
傅惟慈故意同江书岚走在后方，与她不住的说话儿，与前面三个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终于挨到上马车回府，她方松了口气，车窗的珠帘就被瞧了瞧，太子舒延躬身坐在马背上，垂头冲着马车内的傅惟慈道：“明日我进宫顺路去季家接你，这是敏和交代的，我若是做不到她要气恼，昭阳切莫使我为难。”二道贩子的崛起
这是怎么了？傅惟慈无奈地闭上眼睛，使劲儿地捶了两下额头，舒延从前并非这种死缠烂打之人，这半个月府中的两位侧妃怎么没能绑住他呢？反而让他行为举止更过分了。
季方挪到她身边，单手撩开车帘，面带微笑地看着略显讶然的舒延道：“太子费心了，臣明日一早会先送阿慈进宫，再与薛世子汇合的，而且我们在崇武门出发，距离并不是很远。”
“那是两个方向。”舒延仍在争取明日的机会，不知怎么他甚至有些窃喜，眼前的季方明日就要离京，而且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
他会克制住自己的非分之想，像兄长对待妹妹那般爱护昭阳的，昭阳应该得到这些，起码作为郡主应得到这些。
“殿下放心，明日敏和皇姐不会怪罪您的，你一路小心。”傅惟慈坐在里面并未露面，只有稍显疏冷的声音传出来。
季方礼貌一笑，不等车帘放下，那笑容就已经褪去，露出冷峻的侧颜。五行术之落席情潇潇
马车终于驶动了，傅惟慈贴着季方的胳膊笑：“太子是不是想笼络你才这般热情的？”
她不想让季方出征以后，还要担心后院会起火，便就不想让他察觉舒延的真实目的，自己平日里躲着些就是了，他再行为无状也不敢冲到季府去。
季方不语，轻轻地松了口气，眼底多有防备之意，情绪缓和了半响才道：“你知道太子的两位侧妃是何人吗？”
“是谁？”她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问。
“一位是光禄寺丞的长女毕明媚，一位是中书省右侍郎岑长东的嫡女。”他说起最后一人时神情多有凝滞，前一位不足为奇，但后面这位就不同了。
傅惟慈的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岑长东的嫡女太子的侧妃，岑家这步棋走得真稳，从此以后他就是太子一派，前途一片光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9章 你还有路可退吗？
“这是保命棋，只有皇上属意太子，他就万事无忧，眼下太子风头正盛，一支独大，自然是不二选择，他能争得太子侧妃的位置，让咱们动他又添了一份阻力。”季方深思岑长东身边安插的人，或许是时候再添个人进太子府了。
除了侧妃，太子可拥有诸多姬妾，再或者某个得脸的丫鬟都可能飞上枝头便nn。
他把这个想法透露给梁密，让其寻找更适合的女子，他知道梁密手下有培养用来打通人脉的女子。
傅惟慈回府就将此事抛开，今夜她想安安静静地陪着季方，哪怕是天塌了都得容到明日早上再说。
白珑莺歌等人早早的被屏退了，天色已晚，白珑换了身方便的衣裳去四方小院传消息，从后门离开路过前门时，她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季府门前晃悠。
她扯了扯缰绳，随即又敛回视线扬长而去，有些心思一开始没动，以后也不会动，饶是冯昭这般苦苦追求，她仍没有半分心软。
冯昭在季家门前晃悠了许久，夜彻底深了才回府，他本想出征前在见白珑一面，哪怕同她说两句话都可以，却未能如愿以偿。侯爷当心，毒妻不好惹
白珑心事重重地到了四方小院，梁密正坐在廊庑下望着漫天的星星，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她，信口道：“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
“主子让我来通知你，准备一个姑娘送去太子府，姬妾也好侍女也罢，让她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住岑侧妃。”
听白珑这么说，梁密哑然失笑，将视线移到白珑此身上，见她穿得单薄，衣裳颜色深重，不由打趣道：“使出浑身解数不去讨好太子，笼络岑侧妃做什么？季方怕她使出幺蛾子？”
“你只管照办就是。”白珑讨厌梁密审视人的眼神，想要把人从外到里都看个遍似的，她侧过身走到暗处。
梁密年岁比白珑长许多，叫叔叔都不未过，曾经这丫头跟在他身边受了不少苦，就算受苦对他还算尊敬，甚至把他当成救命恩人一般。
但这两年许是相处的日子太久了，待他愈发没礼数了，想到这儿他啧啧两声，都是跟傅惟慈学坏了，没大没目无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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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挺合适，要不你去？”梁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副纨绔的样子，看向发出脚步声的黑暗中。
白珑心下正烦躁，闻声刀剑都快b了，怒道：“你养的那些姑娘都要留着自己用吗？”
“啧啧，你如今愈发没规矩了，这话是你说的吗？”
梁密说罢拿起身旁的剑，剑出鞘发出刺啦的声音，白珑极快的反应，拔剑挡住他的攻击。
两人在黑暗中的对决，一进一退颇有章法，随着步子的移动，越往竹林内越是黑暗，除了月光下泛白的剑刃和沙沙的脚步声，根本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起初白珑还能抵抗，随后她渐渐处于下风，逐渐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直到白晃晃的剑似游蛇一般抵住她的脖子。
她尝试再退一步，脚后跟却碰到坚硬的竹子，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梁密笑了，推剑把她按在竹干上，勾着唇角道：“你还有路可退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0章 梁密，你疯了
白珑索性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吸了吸鼻子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打理的，包括你第一次来葵水都是我替你做的羽毛垫，你想反抗我？做梦。”梁密声音里的笑意消失殆尽，甚至透着些许愠怒。
白珑脖颈间传来一丝刺痛，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忿忿道：“我去就我去。”
不就是入太子府吗？当太子的女人有何不可？只要能帮主子，要命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的心甘情愿是对我？还是对傅惟慈？”梁密听见她吸冷气的生意，手上的剑愈发颤抖了，他不该在情绪不稳的时候用剑逼她的脖子，误伤了她岂不是要留下疤痕？
“对你和对主子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得听主子的，对你也是对主子。”
梁密突然恼羞成怒的摔了手中剑，他恨不得将这把剑踩烂，但他克制住了，待白珑起身要走时，他一个箭步扣住她的脖子，湿润的液体蹭到他虎口的位置。
白珑经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脖颈内的痛就明显一分。龙与天使
夜色昏沉，月光被乌云遮挡，竹林内陷入更深的幽静，梁密突然松开手用身体将白珑压在竹干上，沉声道：“你哪都不会去，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是我的。”
“梁密，你疯了？”
白珑的话还没说完，她想问一直自持有度的梁密怎么突然发癫，可她没来得及，一股霸道的力度让她的双唇封上。
肆意，凌虐，疼得她连呼吸都凝滞了，梁密按着她的胸口，手掌扣住包裹在衣服内的圆润，放纵的享受拥有她的这一刻。
白珑从未想过有一天就经历这些，而且对面的人是从小如父如兄的梁密，虽然他的手只游走于上身，但她仍一阵一阵的颤抖，倔强与不屈瞬间化为乌有。
她对梁密不止有依赖，还有情窦初开时的幻想，这是这幻想时隔太久早已淡忘，今夜被他身上的气息勾起多年前的渴望。
梁密动作越粗鲁，心中的柔情越激烈，他捏着白珑的下巴，如同啃噬，突然得到白珑一点点的回应，动作猛然一滞。蜜爱通缉令：怒抓小逃妻
“收起你的心思，离冯昭远点。”他心中喜不自胜，但一想起冯昭对她的追求，心头的怒气又翻腾而来。
白珑的身上的半臂被扯得褶皱不堪，衣领的扣子被扯开，大片肌肤感受到空气的凉意，忘情时她以为今夜会被梁密
但幸好梁密不是冲动的人，她手指颤抖地将衣领的扣子系好，心底比她的身体还要狼藉。
“跟我去换衣裳。”梁密蹲下身子强硬地将她背着，他本想抱着她，但又怕走到明亮处会对上她的视线。
白珑趴在他温暖的背上，他身上的气味冷冽又带着清香，让她生出几分欲罢不能。
小时候他也这么背过自己，白珑眼底浮上晶亮的湿润，转瞬又压了下去，猛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对梁密究竟是什么感情？依赖、信任、还有期待，就算她平日里冷冰冰的，但只要想像个姑娘似的撒娇任性，她首先会想到就是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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