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青山》 第一章 青山可靠 秋来天气多变,秋风送凉更是来寒,让懵懂的人不知不觉中走入静寂的中秋,融进了恭顺王府大红大紫、彩绸高悬的王府。 “王爷,该去接安小王爷了”,妆台旁侍立的熙春紧张万分的提醒着自家的主子。 菱镜梳妆,镜内是一方容貌过花、刚柔并济的美人面。 美人面色严肃,菱唇微启,冷冷凉凉的疏离出话:“本王没去求单存义来王府,本王不会去接他,也没这个闲工夫陪他上演这出笑话。” 这会儿接话是王府的主人、当今圣上之妹萧清姗,也是萧青山。 萧青山一身修身的月白绢丝裹衣,高绾的发髻,一支龙纹的羊脂玉簪定住,她掀眉抬足,龙虎的步子,带有女子的轻盈,她转身提眸,淡淡的扫了眼看似恭顺的熙春:“过来替本王更衣。” “是,王爷” 熙春再俯身行礼后提身去雕花架子旁,取下了湖水蓝的锦袍,又觉在大喜的日子,不宜穿的过于素净,双手捧来了托盘内的正红绣蓝竹的丝袍,一面替王爷穿,一面谨慎道:“小王爷嫁来王府,是圣上的意思,王爷看在圣上的颜面上,还是早些去正门外接小王爷进来。” 萧青山斜睇了眼替单存义说好话的春熙,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哄得当今圣上准他入王府,她的近身丫头一向忠心,也吃里扒外了。 她低头瞧了眼身上的喜袍,一针一线,无一不张扬出帝王家的威严,宫中的司衣定是忙碌了好几个月,今儿正好派上用场,看来皇兄什么都替她做好了安排。 “小王爷的花轿到了王府外,请王爷快些过去”,圣上的总管公公这时躬请她去喜厅,今日哪怕是赶鸭子上架,也要帮王爷迎进单存义来镇这方家宅。 萧青山抿了冷笑的唇齿,长翘的睫毛扇了扇,不开金口说去还是不去。 元宝的腰压的更低,声带颤抖:“老奴岁数大,骨头软,经不住来回折腾,圣上再说,今日的亲事结不上,老奴的命便悬在了铡刀之下,请王爷疼惜奴才。” 萧青山看惯了宫里头的人唱大戏,假惺惺的,不堪进耳,实难入目,元宝公公如今也这样,一字没说的走出屋子。 包抄过来的春熙横起两只抖着的手臂拦着,苦口婆心的说道:“元宝公公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在王爷小时候,他还为王爷两肋插过刀,铁蹄下垫过底,春熙相信王爷,王爷是不会眼见元宝公公这样丢掉性命。” 元宝折弯双膝,冰冷的地面,皮肉贴着,怪冷的,一把老骨头跪下去,还很难起得来,但跪着总比手足无措的站着要踏实。 说不定王爷坚硬的心一软,单存义王爷便能顺顺当当的过府,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呀! 萧青山勾眼看了一唱一和的仆从二人,跪着的,奴性的跪着,拦着的见她面色坚毅,没敢挡道的侧让了半边道,虽是余心不甘,小胆却不够高壮。 芳泽园这时冷风凉吼着正面刮来,那些四角宫灯、彩带红绸,圣上说的,必须越喜庆越好,一吹之后,飘来飘去的,像在热讽跪着的两仆。 耍苦肉计太浅,还需再做努力。 萧青山扬唇冷笑两声,“戏演够了吗?没够,元宝公公继续跪着,不用起来”,淡漠的撩了眼吃里扒外的春熙丫头,好笑又好气的道:“熙儿不是心疼元宝吗,不妨与他一同跪下。” 心里不安稳的春熙,听话的蹲身跪地,垂着脑袋,不忘初衷,“只要王爷肯成亲,肯和单王爷在一起,春熙愿意跪着,一直这样跪着。” 萧青山说的是反话,春熙这一跪下,心口的怒气噌出来,“好,很好!你们继续跪着吧,大门外铺了十里的红毯,膝盖骨在这跪凉了,可以挪去那儿跪着,晚饭不用吃,明天的早饭也省下了。” 十里的红毯,是为大开正门接驸马单存义,春熙跪去,是奴才迎接新主子,大表忠心,还代表了王爷的诚意,而元宝跪去那儿,多少会丢掉当今圣上的脸。 怎么能跪了?还是不跪的好。 一脸横肉、白发许多的元宝抬起低贱的脑袋,眼见动之于情对萧王爷丝毫无用,她抬起一足还跨出了芳泽园,没法子的闭上眼竖着心,鸡蛋碰去石头上,闷的一声大响。 寂静的芳泽园因这一声响,一呼一吸都窒住了。 春熙打破平静的哭叫一声,“元宝公公”,大跑过去扶元宝,他有两百斤那么重,掌立不起来,涕泪四流道:“元宝公公你别吓春熙”,转看去执拗的萧青山,“王爷,元宝公公他,元宝公公他自杀了,王爷……” 双足出去的萧青山心头大震,一甩头回望,元宝的额头碰破了道口子,两股血分流过肥嘟嘟的脸颊,人随之顺着墙同时倾坐了下去,眼睛也阖上了,至于有没进气和出气,要看老天给不给他活路。 再是活过来之后,王爷给不给他生存的机会。 毕竟,萧星河发亲信元宝过来,在走之时下了死命令:元宝这回当不好差事,自己拿命来谢罪!差事办好了,伴君还是陪伴朕的妹妹,元宝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重作选择。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宫里生存的人都懂。 老来骨稀的元宝在宫里摸爬打滚半辈子,膝凉心冷,更懂。他下定决心贴来王府伺候王爷比伴着君王好了许多,就想着人活一条命,总是要赌上一回两回的。 萧青山握对了元宝的一半心事,再思虑到,元宝在皇兄萧星河金口御言下,一句玩笑之言也会当真,动容的不想救过她的元宝死,动容的奔回了芳泽园内。 她的手穿过元宝的后背,用了大劲才能带起,再用力的摇了摇:“元宝公公你怎么样,没撞坏吧”,抬了右手去掐他人中,他睫毛颤了颤,还没绕去鬼门关拉了回来,舒口气道:“元宝怕死,本王知道,但元宝公公也不用寻死来求生存,本王现在就可以去求皇兄,将你赐来王府内好好过下半辈子。” 元宝微咳了声,再大咳了声,心里喜欢来王爷的王府,同没忘记大事,便佯装气若游丝的说重点:“王爷今年过了双十的年纪,其他府上,这么大的女子都嫁了出去,只是王爷待字闺阁,老奴一直心酸王爷常年征战在外,更心疼王爷没个人陪着。” “元宝公公别说话了,先去看大夫吧”,吓白脸的春熙不敢再玩闹。 元宝额头上沁出的血,贴着脸皮子滑过耳背,滴落冰冷的地上,一滴一滴的,啪啪出大雨那么响的雨点,他还能醒没有呕吐,估计不会死,再撞一下,会不会死,未知难料。 萧青山攒眉如峦,为难,实在是难着。 “王爷”,元宝哆嗦着嘴皮哭着道:“王爷让老奴一次把话都说好,老奴下了地府,见到了先王,才不会羞愧,才不会带着遗憾。” 萧青山盯着元宝一脸是血,不给再说的机会,向外喊来两个护院,先治伤要紧。 护院极快进来,一左一右、歪着嘴扯力的架起很重的元宝。 元宝不肯走的扭着粗壮的身,哎呦一声,跌翻在平整却坚硬的地上,那碰破的额头恰恰擦过光滑的地面,再次受了伤。 两个护卫忙慌的弯腰再去扶,元宝揉着流血的额头,红着眼睛吼着:“滚,你们都给老奴滚,老奴现在就死在先王住过的院子内,去地下见先王。” 横起来的元宝公公太可怕了,两个护卫愣在原地,不敢再动。 萧青山秀长的眉线拧着,再睨了眼只会吃白饭的护卫,允不允元宝去见先王,到底存了些些女人的心软。 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元宝,摇摇晃晃的站起,深紫的宫服,血腥四散开,还铁着心向之前撞过的汉白石墙上撞。 萧青山的一个护卫正好用剑挡着元宝的腰,元宝的头才没贴去墙上,可是却被震弹的倒飞了回去。 “哎哟!”,这声惨叫特别惊魂。 两个护卫心里同时跟着哎哟了两声,转面朝向萧青山,异口出洪亮的抱歉:“都是卑职无用,还请王爷重重责罚。” 单存义得道多助,个个都帮他说话贴金了,萧青山涟漪微漾的脸仰去铅沉的天,低头再抿了抿唇齿,没看变怎样的元宝,用寻常的声说:“本王亲去接单存义,你们扶不动元宝,再多叫几个人”,侧了脸不放心的再道:“元宝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儿,你们搬动时仔细小心点,别再让他磕着,让本王见了皇兄,无法交代。” 元宝目送萧青山负手出了芳泽园,没有再犹豫,也没再回头,大抵是被他要挟到了,他缓缓起来半身,坐直了后缓缓的看向春熙,木木纳纳的道:“王爷刚才说的话,老奴还没尽数听明白,春熙听到了,快说给老奴听。” 春熙抬手掩住粉颊上浮起的娇笑,一字一顿,格外开心的对傻元宝道:“王爷说去接小王爷过府,让我们将公公你送去公孙大夫那好好治伤,别再磕着碰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天意难测 萧青山听进去元宝说的每字每句,阔步走去了喜厅,迎接她的锁啦鞭炮,震得耳膜阵阵发匮。 “快,王爷来了!”不知是谁欣喜的唤了一声,黑压压的人跪成了两列,高呼着王爷,再喊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青山眼晕的瞧去屋外,一顶奢华的彩绸喜轿落在正中,不要脸的单存义真来了,这虽不让人吃惊,内心多少有些怦怦然,毕竟国中上下,入赘的鲜少,王爷不要自家的门户,入赘的是第一人。 喜轿旁顶花的喜娘捏了大红的绢子,蹲下身抹开了嗓子:“单王爷等候多时,请王爷移步来踢轿门。” 萧青山侧过目,还是不敢相信单存义敢为男人之先,试探道:“他双脚好好的,自己可以进来,他若不想进来可以回去,一刻钟后,本王便闭门送客。” 两侧观礼的权重唏嘘出口型,凝神屏息,不敢议论皇家私事的看去没开的轿帘。 垂地的蟒绸半响开了一个角,再是更开的从两旁拉开。 顶着喜帕的八尺欣长挺拔弯腰出轿,没踩杌子的跳落下地,有些微微摇晃的抬足向萧青山走来。 萧青山目锐的见单存义走路别扭,平顺的王府地面,他走了许久,在跨火盆那刻,气力明显孱弱的斜去了一旁,喜娘掺了他一把,才顺当的跨过。 这才一日不见单存义,堂堂小王怎么变的弱不禁风,弱风扶柳,萧青山掌住再要倒的他,一股子铁锈飘来鼻腔,这人受伤了。 单存义过府,莫不是被单老王爷打罚了吧! 既然单老王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单存义为何要这么执着。 萧青山接过喜稠,彼此牵一端时乘机问:“单王爷的身子可还挺的住,挺的住,本王不介意你入府,挺不住,再择吉日良晨,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鸳鸯成双的喜帕蚊丝未动,伫立未动的单存义执着稠布的一端,向先王萧远楠的神牌先行礼了。 萧青山暗自心惊,单存义平时调儿郎当的说话,不想他对她的执着这般深,跟着喜婆的唱礼二拜过先王和先王妃,赞叹祝福中转身,拜向上天,转身对拜,问出话:“这头磕下去再也不能后悔。” 对面的人呛咳了声,膝盖落下地,伤弱的逐一咬字:“我不后悔。” 萧青山端正跪下还了一礼,敬重单存义能抹开脸来恭顺王府,更从此刻开始,存有对他的一些情义。 喜娘今日这么顺当的跑下场,烧高香的拍拍胸口:“礼成,送入洞房。” 萧青山借了肩给忒衰的单存义靠,跨去内宅,还没到芳泽园,他软软的身压来她身上,喜帕却安然无恙的顶在他头上,没有落下。 “单存义你伤在哪儿,怎么这样严重”,萧青山双手掌着单存义,朝后使眼色给熙苗:“快去请公孙翎来芳泽园。” 熙苗是萧青山的近身丫头,办事利索,脑子好用,很是得力。 她福了福身:“是,王爷,奴婢这就去香雪园。” “慢着”,一个极弱的声似从天边而来:“不用去请大夫,青山扶我进去。” 萧青山能听到完整的话,铁打的单存义就死不了,她扶着他走入芳泽园,后觉这个夫婿的声浑厚有力,不似单存义的轻快明朗。 怎么说了,这磁性的声更能拉女子的耳,也无恶意夹在话中。 萧青山忍着疑问抬步走在极大的园子,他没要任何人搀扶,虽有摇晃,甚至可说是摇摇欲坠的跟上她,步子却慢慢变稳当了。 今日的倒插门,足让人震惊,喜帕下的男人,要死不死的,惊人的毅力倒让萧青山刮目以待。 萧青山大风大浪的飘过,见的多识的广,这男人要是来找茬,进的了她的园,横着出去是一定,倘若借王府避祸,对不起,萧青山严厉盘问过,再看了喜帕下人的好歹,再决定怎么处置。 只是,萧青山的夫婿换了人,恭顺王府会被外头的人笑话好久。 萧青山出门迎夫,这都是迎来的谁,要知今日出门不顺,元宝怎么去死,她也不会软下心来答应。 闭着的朱漆大门吱呀打开,未知的夫婿去锦床上端坐,一声不吭了。 萧青山在喜房内无主的踱步两个来回,留步夫婿跟前,右手搓了搓下颌,坐下他身边,方留意到他紧张的双拳紧握,手脚抖着。 如此害羞的男人,不会是单存义,敢顶替单存义过来王府,倒是不容小觑。 萧青山单手挑起他的下巴:“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挑本王的大喜之日,独来本王的王府。” 他抓住了萧青山轻佻的手,另一只手优雅的揭了喜帕,跳过了掀盖头的老规矩,直直看去红烛下的萧青山,她眉目如画,粉鼻小巧,口若含朱丹,气质仙兰,勾唇道:“青山和别的男子说话,都喜欢靠这么近吗?”,低头看握在掌中的手柔若无骨,一点不像是带过兵打过无数胜仗的王爷,咳了声,口齿腥甜道:“能来王府是个意外,拜堂是上天的安排,却不是我胆子大的缘故。” 萧青山顿目望去,端坐的男人年纪足了二十,估计快三十了。他星目璀璨,刀削斧凿的面颊,五官匠心独运,说是无可挑剔也不为过。 让人不由猜忌,他或许是细作,萧青山再看他唇角未干的一滴血迹,咯血好几次了,不像是在说谎,粗粗一猜,是被人追杀到无路可走,上了单王府空着的喜轿。 “本王好奇,你是什么来路”,立站起来的萧青山回头。 他颤着手从怀中掏出金皮令箭,红色的越字夺目出光华,眼睛上看向萧青山,“这是唯一能证实我身份的令箭。” 萧青山右手捏了那只令箭,越询两字亮于眼皮子下,这人叫越询不言而喻了。 “你叫越询,还是你的主子是越询”,萧青山严谨的再三确认。 越询眨了眨睫,垂下了目光,“越询没有主子”,抬起头,墨玉的眸子迎视萧青山一直看他的眼,“越询便是越询,一直都是越询。” 萧青山蹙起蛾眉,姹紫嫣红的喜房,陌生的越询,陌生的一张脸,没见过头面的夫婿这时太过镇定,她却镇定不下心来。 越询一叠声叫住要离开的萧青山,“我不是故意闯来王府的喜堂,青山,我愿意留在王府之中,心从此刻同留在这儿。” 打开门的萧青山听到越询的肺腑之声,心头震颤拔高,耳旁再传来他阵阵大咳,低头看证实他身份的令箭,回瞧越询,他双眼迷离,唇角的血流开始如丝,再是成细流,却坚强的没晕翻过去。 “王府不适合你,养好伤就走吧”,萧青山掏心一句,善心肠的再道:“公孙翎想必在吃喜酒,本王去叫他来给你治伤。” 越询眨眨沉重的眼皮,没有气力的平仰在喜床之上,凝视价值千金的月影纱帐,金线绣百子的大红锦面,呵!这是王府,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说安身便能安身的。 他再使力的撑坐起来,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再是吱呀的打开了门,萧青山回来了,她身后的男人雪锻青衫,药香淡淡的扑鼻而来。 “今晚的事,单是阿翎知道,不要向外透漏”,萧青山侧身让道:“越询交给你,他身上的伤,你一处不落的给他治好。” 萧青山口中的阿翎是恭顺王府的供奉,也是和她一同到大的知己好友,感情非同一般。 公孙翎走进喜房,笑中带有宠溺和提点:“姗姗交代的事,阿翎哪次都没马虎过,只是他不能睡在这,因为睡在这,一旦传开,姗姗的清誉便毁了。” 萧青山冷着嗓子一笑,王府的男人不少,说清誉,早就毁干净了,单存义没来,被抛弃的污点,要沾上她一辈子,也不在乎再多污染一团两团,“不用顾忌这些,去做你该做的。” 越询没看过来给他宽衣治伤的公孙翎,只是看一会儿在笑,一会儿低下头呼口气的萧青山,她觉察有人看她,看来他这,两人皆是微怔,皆是别过了脑袋。 喜房内这时静静的,公孙翎打来水给越询清理伤口,萧青山过来将床头的暗格打开,放好令箭,另一个暗格内取出药箱打开,拿了针穿好了羊肠线,挖断箭的匕首。 那锋利的匕首到了公孙翎掌中,刀尖正对越询的右胸,避开了大血脉,嗤的一声,灵巧的取出箭支,丢进盆内。 因拔箭支出现的伤口,用止血散包压按了一阵,没再大出血,公孙翎接了萧青山递来的针线在灯下开始缝合外翻的皮肉。 越询咬牙忍着拔剪、针尖刺进皮肉、拉线再刺的反复动作,额头和面颊上沁出了好些冷汗,凝成了汗流直下,越淌越多。 萧青山拾起床里侧的喜帕给越询抹了三次汗,回看去缝合不快的公孙翎,“他这样忍着很幸苦,阿翎你动作快点。” 公孙翎取剪刀卡断了线头,“姗姗,我已经是最快”,他再去穿线,萧青山占了他的空,“本王更会缝伤口,阿翎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越询迷糊暗沉的眼,看着萧青山落下隔开公孙翎的床帏,自己被她按成了平躺,她的指尖再触来他小腹横着的伤痕,让他整个身子立刻紧绷成直线,呼吸慢下一拍,微张的口没闭上,塞了颗药丸进去,再想看她,眼皮千斤那般重的闭上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越询难为 越询再醒来,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妥当,擦过的肌肤也是清清爽爽的,他这时想着,这些都是萧青山放下王爷的高贵,尽心勉力,心潮就上下左右的澎湃着。 “青山”,越询张口暗哑的唤了声,久无人应答,纱帐内飘进来淡淡而好闻的龙涎香,让他神清气爽,呼吸大畅。他赤着麦色的双足别扭的下地,净室的方向隐约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踩着软绵的长绒地毯旁过花厅,公孙翎坐了梨花木镂雕凤凰的罗汉床,没有离开。 公孙翎端了杯菊花枸杞蜂蜜茶小酌一口,再一口,很悠闲的呷了第三口,慢吞吞的道:“越公子坐着单王府的花轿来萧王府,单王爷去了哪儿。” 越询坐去公孙翎身旁空着的位,“花轿一直是空的,没有你说的单王爷”,取了小几上的那杯没喝的茶水一口饮下半杯,蠕动嘴唇道:“或许是单王爷不想来,越询才会阴错阳错的来到王府。” 公孙翎不敢置信的瞥了眼将茶喝尽的越询,“喔!是吗?这样倒是便宜了越公子你”,见他其貌不凡,不逊色单存义分毫,能和他比肩,格外排斥的坐远了些,“便宜的事不好占,我劝越公子一句,还是早走早好。” 话外之意,弦外之音,你现在能走能自理,识相的该住去下人房,而不是赖在主子的闺阁。 越询挑眉睨去突然变生疏的公孙翎,园子是萧青山的,他进来,是正儿八经的行过六礼,而他虽是她的熟识,半夜三更不走,反倒是客赶主走,无礼之极。 “要是越询不走,你要如何”,越询没有被人扁踩不还手的习惯。 公孙翎捏杯子的手蜷缩紧,啪!杯子碎成了七块八块,躺尸他掌中,破杯难圆,“不走,越公子的命便如此杯,难以生还。” 越询初生牛犊,不怕被人要挟,他还认为,既然扰乱了萧青山的迎亲,与她夫妻交拜,再走掉,便是不负责的男人。 “即便王府的人将刀架在越询的脖子上,越询也不走” 萧青山从净室内出来,越询说的话正好听到,她转视去公孙翎,公孙翎紫涨了一张好看的面皮,不由喟叹忠义王府本不清静,如今再来一人,永远别想有宁静的一日,她道:“麻烦阿翎来一趟,现下时辰晚了,阿翎回去歇着吧。” 公孙翎从座位噌的站起,板着嘴巴:“我马上走”,食指指向不远的越询,肃起了声嗓:“但他必须与我一同走。” 越询手掌抚着没好透的小腹,从容道:“贸然打扰王府,是越询有错在先,若是王府难容,只要青山一句话,越询不会赖在这”,目光投去蹙眉的萧青山,好声说:“不过,青山在喜堂上问越询后不后悔来王府,越询说不后悔,青山便没有赶人的理由。” 萧青山过去拽了公孙翎出去,严词道:“他的重伤未好,你别在此时闹别扭,行不行”,见他白着张脸,再道:“王府没有你想的那般好,他多住几日,就不愿住在这,阿翎你回去,本王不会让他占了便宜。” 王府四周隐藏的暗卫皮相不赖,身手不俗,萧青山的便宜好占,她早不是完好之身,何况她武艺顶尖,少有人及的上,公孙翎倒是相信没人敢冒犯他,但也不愿她和陌生的男人同处一室,声名扫地,再变狼藉。 公孙翎反拉萧青山走,没能拽动,她气着张脸,发亮的眼珠犀利的瞪着他,他再无礼,不会这么好说话,也不敢再扯来扯去的。 萧青山气消的转身要回,没个防备,肩胛内没进三枚银针,惊震的瞠圆了双目,张口要骂出不了声,木桩子似的被公孙翎搬进了香雪园,以致,她在这方园子内,全身内劲集中肩胛,连冲三次,也没冲开,和公孙翎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可没想到的是,公孙翎胜券在握,不妨越询避过众目跳窗进来,将萧青山不着痕迹的搬了回去。她肩胛内的三枚银针,在他浑厚的内力催动下,逼出体外,叮叮叮三声,先后没进了床栏内,解除了银针对她的束缚。 越询的实力这刻暴露出来,萧青山看他的赏识平添了一分,同时,他若是细作,此时要宰了她,早有得手的机会,内心矛盾起来,是将他当自己人,还是敌人。 盘腿坐着的萧青山一面吃桂圆肉,一面细看拾兜出软塌的越询。他从衣匣内抱了张锦被来盖,再将梨花木大床上的喜垫换下,重铺了新的,接而将百子被摆放了回去。 越询做这些极为顺手,不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出身,让萧青山迷惑手持金皮令箭的他,是什么出身,以致他走来她近旁,还在出小差。 “青山想睡了么?”,越询的声音透出醉人的温柔。 萧青山脑中极快的滑过一个激灵,召回意识,眼光柔和开,嘴角上扬道:“肚子现在还饿着,本王吃饱了才睡”,她将话说完后,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让越询坐下,再说:“越询饿不饿?折腾大半晚上,你定是也饿了。” 越询微怔,不无扭捏的与萧青山并坐一起,先看她没有女人样的吞食桂圆,再吃红豆糕时,吃的太快,哽着的抬手捏着喉咙,使劲往下咽,忙倒了杯水递她喝,这才进食桂花糕。 这桂花糕入口后香甜而不腻,越询喜欢这个味道,还想吃的捏了只在指尖,不想夜阑人静到子时,有人来打扰,过来的还不止一人。 这打扰非打扰,是来看萧青山出丑的。 萧青山循声入耳,小脸登时失色成无色,大咳个不住的将半只红豆糕在嘴中极快回炉,下肚后动着眼珠子发慌的道:“越询去把门关上。” 越询向冒然出声的萧青山看了眼,转目去闭着的朱漆门,门在他起身前从外推开,两个,三个,统共十人进来了喜房内,便不动粗、只动口的问询她的主意:“他们已经来了,越询是轰他们出去,还是青山你请他们出去。” 萧青山咳了声,“接下来,你全数听本王的,本王没让你开口,就别开口。” 越询低低的道了声好,淡定的转看去这一字排开的十人,其中的壮汉身长挺拔,余下的女子刚过于柔,大抵是从萧青山麾下呆的时间久,着染了她的气质。 他们没看一个劲往嘴里填食物的头目,先是大骇的看他,然后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鄙夷的、赏识的,鄙夷的占了多数。 萧青山甩了眼太过熟悉的他们,盯着咬出了缺口的红豆糕,慢悠悠的打破沉寂:“你们都看好了吗?看好了,各自回去休息。” 过来的没有打算走,蹲的蹲下,站的倚着门、靠着桌,坐着的,慢条斯理的抬手摸了摸有些乱的鬓发,大有今晚送神难的意思。 “青山,单存义呢?单存义不愿来王府吗”,打头阵的是萧青山的铁杵谢章,他环臂坐来她的对面,随手一指天降的越询,轻慢道:“他又是谁,青山让公孙大夫拦着我们,一个都不许进,就是因为他?” 谢章说话的尾字特意拖长,字意透着疏离,还不乏挑事的意头。 萧青山食指和中指拈着的糕点送回水晶盘内,据实道:“本王拦着你们,的确是因为他,不过”,目光逢上谢章的直视,接着道:“不过,单存义他人来不来王府,腿生在他身上,只有他能做主”,扫视了眼没精打采的部下,噗的笑出来,“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什么表情,单存义他不来,花轿却没空着,他还是给本王留足了体面。” 谢章向看的太开的萧青山翻了大白眼,单存义没来也就罢了,却送个面首过来敷衍笑话人,她还笑的不在乎,不知她这鬼样子,一起共过生死的兄弟们看着,心里头发急。 急着的黄狄口没编好话,便说:“单王爷送来王府的面子,王府不要也罢!兄弟这就替你送回去。” 越询一旦出了王府外,小命活不全,萧青山瞪了眼要动手的谢章和黄狄:“你们在本王的王府造次,别怪本王不念及兄弟情义。” 谢章咆哮声夹着剧烈的咳:“青山为了一个小白脸和兄弟们闹吵,不是让兄弟们拔凉了心。” 萧青山瞳孔一缩,看去太过不镇定的谢章,转过恹恹搭下脑袋的黄狄,黑白分明的眼落去没吭话的几个部下,“你们当本王今晚没说过这话,散了吧,别堵在这。” 谢章凉叉叉的睇了一眼与萧青山并坐的越询,不过是一个面首,养着就养着吧,他没必要为了面首和拜过把子的头儿闹膈应,便先走了。 黄狄瞅了眼理智壮过感性的萧青山,内宅的事,他插手的太多,会伤兄弟间的和气,心从此绑不在一块儿,犯不着这样的离开。 余下的兄弟短时间的思量,七人走的利索,没走的文九将萧青山请去旁边,贴心巴肺的道:“男人三妻四妾,属寻常之事,青山妹妹终究不是男儿身,别傻乎乎的将清白当成儿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