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奸臣肖想本宫》 第1章 驸马以身殉国 镇国将军出征没有打不赢的仗,去时浩浩荡荡,归时亦有百姓夹道欢迎。 普天同庆,本应是个好日子。 所有人,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在笑,唯有罗敷,木然一张脸立在墙头,看他高头大马上冲她扬威似的笑,身后的枣红色马上还有个异邦姑娘,一身叮呤当啷,奇装异服煞是惹眼。 “长公主,将军凯旋是天大的喜事,您该笑笑的,将军喜欢看您笑。” 周丰本是她的贴身内官,后来反水在李卜麾下,如今是他的眼睛兼传声筒,芝麻绿豆大点儿事也值当他每天专门写个折子呈上前线。 “他喜欢我就得笑?”罗敷冷眼见那男女进了城,提着裙摆自城楼而下。 李卜已经卸下盔甲迎接她,罗敷半点好脸色也不肯给,抽了随身侍卫的剑就架在了那异邦姑娘的脖子上:“将军好雅兴,想必这几月在战场上过得也相当滋润?” 南蛮子一身是胆,刀架在脖子上眼睛也不眨一下,倒是周围大臣紧张了,怕长公主惹的镇国将军不快,喜事变丧事,谁都不好过。 李卜看来挺喜欢这姑娘,曲指弹开了她的剑:“殿下对臣有怨,臣甘愿领罚!” 他弹在剑上那一下震的罗敷手臂发麻,又是这幅装出来的卑躬屈膝的样儿,她恨得咬牙切齿,那剑一横,转而架在了他脖子上:“跪下!” 李卜屈膝跪下,他无父无母,不信神佛,除了皇帝,能让他弯下膝盖的也就只有长公主殿下了。 罗敷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那噙了半晌的泪滚滚落下,嘶哑着声音质问他:“驸马呢?” 周围人都袖手倒吸了口冷气,李卜仰头看着她,脸上未有半分愧疚恐惧,声音坚定,铿锵有力:“驸马率兵深入敌营,未料竟落入圈套,臣赶到时驸马已经以身殉国!” “李卜,你看看本宫!”罗敷拿剑挑起他下巴:“你看看本宫,本宫脸上写着“愚蠢”二字吗?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的话?” 李卜抿唇笑笑:“驸马战死臣知殿下心里难过,殿下愿意罚臣,臣自当领受,只是身子要紧,不值当因为臣气坏了身子。” 他拍拍膝盖站起来,笑脸瞬间收起,对着周丰就呛:“殿下要是伤风咳嗽了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送殿下回宫!” 好啊!好!他倒真挺对的起他“二皇帝”的名号的,他一句话,周丰听着,连她卫国的臣子都当圣旨般遵守着,如此嚣张,下一步岂不是就要篡位了? 罗敷还想上前同他理论,但今天是他凯旋而归的好日子,他忙着笼络民心,这会儿没工夫跟她周旋,一句话,自有内官抬了轿子把她送回宫中。 周丰请罗敷上轿,罗敷站在那儿没动,开口叫住李卜:“将军凯旋本是好事,皇上也一早就准备好了封赏,但......本宫的驸马死在将军军中,死于将军令下,将军固然有功,但却害死了本宫最爱的人,令本宫成了寡妇,此罪......无可赦!” 身后有大臣欲要辩驳,李卜却抢了先回过头道:“卫国长公主殿下是为天下尊,真要想嫁,多少男子等着娶,殿下恨我没能救下驸马,既然如此,为补偿殿下,臣愿娶殿下为妻!” 第2章 重生 李卜原本这次凯旋的封赏就是奔着她去的,可既然她用驸马之死来堵他的口,那就不能怪他以下犯上,直接上手抢了。 皇室危如累卵,小皇帝将满十岁,长公主垂帘听政,外患有仍有李卜可平,但内忧......他就是最大的内忧,罗敷本想借机打压,却不想他反而趁势拔起,更不想他居然胆大如厮,当着诸位朝臣的面儿竟把她绑了让周丰直接送到镇国将军府! 罗敷嗓子喊哑也没人肯理会她一句,李卜坐在她对面,沉着脸道:“江鄯即便不死在战场上我也会杀了他,殿下忘了我说过的话了?谁敢娶殿下,我就叫他有命活到初一没命去过十五!” 罗敷扑过去打他,但她力气太小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李卜抓着她,把她半个身子送出马车外,质问她:“我为了卫国出生入死,为何你要这么恨我?” 罗敷红着眼睛怒目而视:“你害死了江鄯,害死了那么多人,觊觎我卫国江山,这些还不够我恨你吗?” 她甚至厌恶被他抓着,对他又捶又咬,李卜吃痛放开她,罗敷半个身子腾空在外,慌乱下忙去抓他袖子,可惜他袖有束甲,罗敷抓了个空,居然就这么摔了出去。 身子落地之后滚了几圈,她浑身都疼,骨头碎裂筋脉俱断的那种疼,头上有血流下来,慢慢模糊了视线,她隐约看到似乎有人朝她狂奔而来,但却再无力气睁开眼。 罗敷还不想死,罗珺尚小,一个人扛不起整个卫国,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李卜,她死了,罗珺怎么办? 她拼命想要醒过来,但巨大的痛楚埋没了她所有感官,罗敷努力忽略那断筋碎骨之痛,慢慢的感觉居然越来越模糊,好像没那么疼了,虽然仍旧沉在黑暗中,但身体却越来越轻,直到一道白光在眼前裂开,她终于又睁开眼。 “殿下,您终于醒了殿下!” 说话的是她身边的宫女素婉,轻抚胸口松口气,递上一杯茶庆幸道:“您可吓死奴婢了,快喝口水缓缓。” 罗敷低头打量自己,好手好脚的坐在椅子上,李卜凯旋她穿的是一身白,此刻裙衫却是嫩嫩的鹅黄色,还有这天气也不对,怎么忽然一下从凛冬到了盛夏? 还有素婉,素婉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给她端茶送水了呢? 她从马车上摔下来不可能一点事没有,更不可能出现眨眼冬夏更替这种事,茶水微温,又不像是在梦里,罗敷捧着素婉递过来的杯子愣神,半晌终于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 素婉看眼时辰道:“快到午时了。” “我是问哪一年?” 素婉微愕,罗敷的问题太奇怪,她还在想,难不成是被太阳烤昏了头?但疑怔片刻还是答道:“庆历三十五年。” 庆历三十五年,这不是她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吗? 那她这是......重生了? 眼前一切对她来说都再熟悉不过,庆历三十五年,虽说这时候正当宠的不是她母妃,她在宫中的处境也并不乐观,但她也已经不是从前的她。 罗敷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怜她给她的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既然让她抓住了这个机会,她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第3章 又遇李卜 罗敷重新打起精神,听着耳边嘈杂的叫喊声,端起凉茶一饮而尽:“父皇他们都在外面?” 素婉点点头:“皇上说了,若是您不舒服可先行回宫休息。” 这个年份这个时间,她没记错的话外面应该就是围场比武了。 围场比武旨在挑选禁中侍卫,因为没有限制,所以即便是寻常百姓,如若身手了得,一样能谋一份禁侍的差事,俸禄不高,但一人养活一家人却是足够了。 而她那些哥哥弟弟也会借此机会大展身手,毕竟圣宠在皇宫中总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又逢储君一位空悬已久,围场比武也就显得比往年更加热闹。 李卜当年就是因为参加了围场比武,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拔得头筹,最后成了禁中一名小小的侍卫统领,后来又结识了薛贵妃的哥哥,被薛忍举荐上了战场。 他肯拼命,且生性残暴,又阴险狡猾,不过这也成就了后来他的升迁之途一路顺畅,到最后朝中已无人能与他抗衡。 再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所以她必须阻止李卜在围场比武中胜出。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是还没结束吗?你随我回去。” 素婉还是担心她身体:“殿下,真没事吗?您刚刚都晕倒了。” 罗敷摇头说没事,她非但没事,还觉得好的很! 素婉搀着罗敷回到看台,经过主位时向皇帝行礼,皇帝轻轻一抬手:“起来,既然不舒服何不干脆回去休息,还回来干什么?” 她父皇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脾气很大,时时刻刻都显得很严肃,这么多孩子里,他曾说过只有自己最不像他,这么多孩子里也只有她最不讨喜。 她以前很懦弱,不止懦弱,还有一颗泛滥的同情心,遇事犹豫不决,也因此才会被李卜算计欺骗,最后若不是无人依靠只能靠自己,她恐怕要一辈子窝囊下去。 现在她该庆幸,重新活过来的是一个果决坚韧的罗敷,她知道该怎么讨父皇的欢心,怎么在后宫站稳脚跟。 “儿臣只是中了暑气,方才歇息片刻已经缓过来了,况且比试还没结束,儿臣心中押的那个人还未取胜呢。” 皇帝很少听她一次说这么多话,眼神也不躲不闪,恭顺的恰到好处,也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休息了一会儿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于是也来了兴趣跟她交流:“哦?你心里押的何人取胜啊?”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记数板,胜场最多的果然是李卜,虽然罗敷不得不承认他在武学方面的确天赋异禀,但最后胜出的人绝不会是他! “二组第一的公孙石。” 公孙石后来任兵部尚书,虽然人看着木楞又刻板,但对卫国忠心不二,李卜一手遮天的那些年,他一直都站在她这边,只可惜最后为奸臣所害,她连救他的本事都没有。 皇帝听她力挺公孙石觉得好奇:“为何会选他?依朕看,分明是第一的李卜更有可能取胜。” 罗敷笑言:“儿臣愚见,李卜虽然武力更胜一筹,但此人杀心太重,出招虽狠,却狂妄自大,很容易露出破绽,相比之下公孙石就显得尤为稳重,儿臣虽是外行,但也知道留的一个杀心重的人在身边迟早是养虎为患。” 她说的有理有据,还难得的分析了利害,皇帝看她的眼神更多几分欣赏,也不知道是不是疏于关心的原因,竟觉得这个女儿的冷静睿智比她几个只知道附和鼓吹自己的哥哥还要强。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说的有理,那就等看最后究竟他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罗敷沉吟片刻,又凑上前去撒娇:“那儿臣要是赢了的话,能不能请父皇答应儿臣一个要求?” 第4章 公主赐瓜 敢跟皇帝这么得寸进尺的,就是她那几个哥哥都没这个胆,她倒是头一个,皇帝惊讶的同时还有些惊喜,他那些孩子都怕他,罗敷这样跟他亲近,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好,朕答应你,你说什么要求。” “这个儿臣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您。” 皇帝用手指指他,转头又吩咐何玉:“去给五公主端碗冰粥来消消暑。” 何玉应声去了,罗敷回到座位上,端坐凝神望向场下。 “不过看了两场比试就以为自己真的懂了,我看这第一非李卜莫属,到时候公孙石要是输了,你这可就弄巧成拙了,怀意,原先皇兄觉得你就是脑子不灵光,没想到你不是不灵光,是蠢啊!” 怀意是她的封号,印象中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父皇死后,她成了监管朝政的长公主,这个封号现在听来居然会觉得陌生。 说话的是她二皇兄罗贞,罗贞这个人怎么说呢?也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喜欢挑软柿子捏,罗敷以前就常被他挤兑还不敢多说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 “二皇兄要跟我赌吗?如若我赢了......”她探头凑近罗贞,低声道:“我就要你府上南海进贡的朱罗参。” 朱罗参是比千年老参还金贵的东西,上次南海进贡,一共三株,皇帝皇后各一株,那第三株就在他手上。 罗贞嗤她不知天高地厚:“那要是我赢了呢?” 罗敷道:“你要是赢了,那你私设赌场的事我就替你保密。” 罗贞私设赌场的事还得感谢李卜,上一世罗贞酒醉杀了李卜手下一个副统领,李卜就将他设赌场的事捅到了皇帝面前,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发配到边陲做了个地方王,再也没回来过。 要是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栽在李卜手上,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挺他。 罗贞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私设赌场的事,立马坐直了,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着声低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要是敢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罗敷不紧不慢,缓缓道来:“朱雀街罗家巷亨通赌坊,名义上的掌柜是一个姓王的地痞,可幕后实际的掌权人其实是你?” 这件事她印象深刻,也因此这些细节记得清楚,她好意帮他隐瞒,但罗贞并不领情,只不过这会儿人多,明暗那么多双眼睛他不好动手罢了。 罗贞真是觉着罗敷八成是方才一晕把脑子给摔坏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这么说话? 但她所说又句句是真,他不知道罗敷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消息,又或许她身后有人教唆,老大?老三?罗贞不敢确定,未免罗敷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也只好同意她的条件。 围场比武为分组比试,每一组的胜者之间再相互角逐,一共选出十人,最后拔得头筹的可直接升任辖区内侍卫统领。 而眼下李卜跟公孙石正是侍卫统领的最热人选。 终试前有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罗敷便趁机建议皇帝:“暑气正盛,他们打了半天,儿臣看有些人早已疲软,恐暑气影响发挥,有碍观赛,不如由父皇下旨赐瓜解渴如何?这样一来也更能体现父皇的仁爱之心。” 第5章 蜜瓜套路 皇帝摸着下巴小虑片刻,允同的点点头:“不错,这个提议甚好,何玉,你去办。” 何玉遵照吩咐,切了几个蜜瓜端去给十人分了。 这蜜瓜乃是进贡得来,只有帝王家与王公贵族才有的吃,又事先在井水里冰过,入口冰凉清甜,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李卜是别说是第一次吃了,就连见都是第一次见,他从小无父无母,自己一路摸爬滚打长这么大,对吃的没什么要求,能果腹就行,吃什么都狼吞虎咽,可这蜜瓜香甜,他竟第一次生出了要细嚼慢咽的想法。 身前有过路的宫人议论:“五公主今天好奇怪,以前见了皇上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今日居然跟皇上打赌说公孙石会赢,还让皇上赐瓜,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另一个附和:“是啊是啊,总觉着五公主好像一下转了性似的。” 赌公孙石会赢? 那蜜瓜好像一瞬间也变得没那么香甜了,李卜两口吃完,瓜皮往地上一扔,一抹嘴望向看台。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衫子,端坐在那儿,不再是以前那幅始终惶恐唯诺的样子,下巴微扬,抿了口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在看她,一回头,正好与他视线相撞。 李卜冲她挑眉,虽然现在的他无名小卒一个,但是却敢光明正大的直视她的眼睛,甚至还对她轻佻的弯了下唇。 罗敷愈发痛恨起之前的自己来,他如此张狂放肆,自己之前究竟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他是忠心的,相信他无所图? 或许是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他做侍卫统领的那两年,宫里不知道多少小宫女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甚至还有些嫔妃也动了心,如此祸害,而今想想可以将他扼杀在摇篮中,罗敷心头便一阵痛快。 笑,笑,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休息时辰一过就是最终比试了,十人之中抽签决定比试双方,两轮下来,最后果然剩下了李卜跟公孙石。 公孙石虽消耗了些体力,但仍旧精神奕奕,李卜一路打到这儿,实力跟公孙石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是强过公孙石的,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竟觉得喘不上气来。 “李兄,我看你状态不大好,不过一场比赛,犯不着为此伤了身体,不如就此认输,反正你已经到这儿了,差事赏银已是囊中之物,还有何不满?” 李卜卷起袖子,领口松开,用剑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他现在不止呼吸困难,甚至连看东西都开始重影,身体发热,像是有人在他体内点着了一团一团的火球。 “公孙兄怕了?”他好不容易打到这儿又岂会轻易认输,凭着一股意志力站直身体,提剑指向公孙石:“我来就是为了得这个第一,不战即降是懦夫所为。” 公孙石一身浩然正气,佩服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李兄客气了。” 两人客套几句就动起手来,李卜上一世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李一刀”名字像江湖客,粗鄙狂放,但词意相同,意思是他杀人只用一刀,可想而知他实力究竟有多强。 第6章上赶着献殷勤 李卜在吃了那一个蜜瓜之后居然还能挡得住公孙石几番强攻,甚至勉强战得平手。 罗敷开始有些担心,不过这种担心很快烟消云散,李卜渐渐提不上力来,眼前的景物一分二二分四,直到倒在公孙石枪下。 他这一倒,罗敷松口气,但身旁的罗贞却坐不住了:“怎么回事?谁让他倒下的?” 皇帝扭脸看向罗敷,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赌对了。 李卜很快被人抬下去,外行看个热闹,只以为公孙石是靠实力取胜,但懂点儿功夫的都看得出来,李卜最后一场明显不在状态。 老大,也就是最有可能当选太子的罗诤,一贯是个笑面虎的形象,看着对谁都和和气气温温柔柔,但人不可貌相,罗敷上辈子可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死在他手里。 “怀意,你怎知公孙石一定会胜出?” 又是这幅伪善的面孔,说着蛊惑人心的话,罗敷不会忘记自己被他骗过多少次,心里有了预防,应对起来也就格外得心应手。 “大哥说错了,我哪知道最后谁会胜出,不过打赌嘛,总要押一个,相比其他,第二名的胜率自然更高些。” “是吗?”罗诤笑笑,给身边的内官使个眼色,那人很快会意下去了。 罗敷看到了罗诤的作为,他本来也是很看好李卜的,现在原本胜券在握的李卜莫名其妙败下阵来,原因为何总要弄弄清楚才是。 但他什么也不会查到。 最后的胜者是公孙石,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他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皇帝下旨授他做内宫侍卫统领,当场便赐了令牌甲胄,公孙石跪下谢恩,罗敷看了亦深感欣慰。 这也算是从一开始就将李卜的今后扼杀在了摇篮中,没有这一截乘风梯,他今后再想往上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还不够,李卜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威胁,而罗敷想要彻底铲除这个威胁。 最后结果果然如她所说,皇帝意外的同时也不禁对罗敷刮目相看:“你赢了,朕金口玉言,你说,不管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就算是恃宠而骄也要适可而止,况且不过才一场比赛而已,以她对她爹的了解来说,此刻提她母亲的事一定会弄巧成拙,问题的根源在于薛贵妃。 “儿臣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请父皇恩典,准许儿臣去景德宫。” 皇帝听闻,微微蹙眉:“景德宫?为何想去景德宫?” 景德宫是薛贵妃的住处,薛贵妃跟她母亲一前一后生下皇子,罗珺早了半个时辰,排老六,但因为先前她母亲跟薛贵妃不和,再加上薛贵妃污蔑过她母亲想害她,所以皇帝便不准她母亲及身边人靠近景德宫半步。 罗贞一听,立马开始冷嘲热讽:“你不是跟薛贵妃不共戴天吗?那会儿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怎么又上赶着献殷勤去了?” 她主动要求去景德宫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连皇帝也皱着眉道:“你去景德宫究竟有何目的?” 第7章老二的秘密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罗敷低下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闭气憋红一双眼,一抬头,水目流转:“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下个月是父皇的生辰,儿臣知道薛贵妃擅戏法,便想着去跟薛贵妃学两手逗父皇开心,父皇宠爱薛贵妃,儿臣就想,借花献佛说不定也能分到父皇一两分欢心呢?” 这话放在以前她是绝说不出口的,但现在已无所谓了,上一世好歹做了几年垂帘听政长公主,现在什么话都能张口即来,官场上的圆滑世故自然也学了个十成十。 皇帝听完这话,心软了那么一软,他儿子多,闺女少,有时又何尝不会羡慕手下大臣们有女儿贴心关怀,只是两个女儿,老四罗仪跟老五罗敷都不与他亲近,如今罗敷这番话恰巧戳到他心坎儿里,这份心难得,哪还有不允的道理呢? “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便去,只是贵妃体弱,切记不可过分叨扰。” 罗敷又扭头看向罗贞:“对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方才儿臣跟二哥打赌,儿臣赢了,二哥答应把他府上那株朱罗参给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问罗贞:“可有此事?” 罗贞想否认来着,但一看罗敷,笑的意味深长又不怀好意,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不过一株老参,不值当冒这个险,便也只得承认了这件事。 “既然确有此事就该愿赌服输,朕都做了表率,你身为哥哥的,若是耍赖,可还有什么脸敢再当老五一声兄长?” 罗贞有苦难言,又有皇帝表率在先不好反悔,那朱罗参他本来是想留着自己补身子的,但现在也不好出尔反尔,只能忍痛割爱,答应把东西给她。 罗敷歪着脑袋对他甜甜一笑:“那就多谢二哥了。” 罗诤脸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深不浅的笑,看罗敷的眼神也有那么点儿做哥哥的温柔,罗敷回头的时候不小心瞟到了他,嘴角放下来,脸色也变得僵硬。 虽然过了一世,但罗诤这样笑的时候罗敷还是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送走了皇帝,罗贞拉着罗敷到一处僻静地,警惕的四下看看,手指着他,恶声恶气道:“赌坊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罗敷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不用谁告诉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一个赌坊确利润丰厚,但二哥应该知道私设赌坊是什么罪名,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啧啧,我也是为了二哥好,还是早日收手,免得到最后后悔都来不及。” 罗贞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要不是她母妃当初为了救皇帝以身挡剑死在刺客手中,皇帝对她有愧,就他这脑子,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这件事,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兄妹之情对你下手!” 他们这几个兄弟姐妹一直以来都是各自为营,和气也只是表面和气,老大老二尤其不和,但老大又不屑于跟老二斗,所有人都把罗贞当成个只会动手不会动脑子的莽夫,可其实罗贞这种人才是最容易被握在手中成为杀人刀的存在。 罗敷想要拉拢他,趁着时机正好,于是道:“二哥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只不过我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第8章为何拦着本宫去路 罗贞都快疯了:“不止你一个?还有谁知道?” “说实话,我也是从大哥那边听说的消息,大哥应该是知道的。” 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就得留点儿想象的余地给他,让他越想越多,越想越不安,最好主动来找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她“哎呀”一声,赶在罗贞追问前提起裙摆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二哥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罗贞在背后叫她:“你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别走!” 罗敷全当听不见,下了台阶叫上素婉就走,罗贞又不敢大声宣扬,得不到回应只能懊恼捶墙。 围场比武设在宫外,要回去需要经过一段很长的甬道这个长长的甬道罗敷后来走过无数次,或悲或喜,但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平静过。 马车缓缓行驶,罗敷闭目养神,脑子里回忆着前世发生的种种,表面看着她好像是成功了,但心里又总觉得不安,李卜当真就因为输了一场比武就被扼杀于摇篮中了吗? 她正想的出神,马车忽然停下,素婉喊了一声:“大胆!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驾?突然现身阻拦,是何用意!” 罗敷被打断了思绪,睁眼问素婉:“怎么了?” 素婉掀开车帘道:“殿下,有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罗敷自马车上下来,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个人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坚持不懈的在她眼前晃荡了这么多年,别说是低着头了,就是只剩下一堆白骨她也认得出来。 以前她忌惮于他手上的兵权,再怎么厌恶也还是得待他和和气气,但如今重来一次就不同了,她可以掌控他的一切,甚至是性命。 “为何拦着本宫去路?” 她声音还算和婉,摇摇飘落,宛如天籁。 李卜抬起头,丝毫不敛眼中的野心与锋芒,张口就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殿下为何会赌公孙石会赢?”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就能赢得了所有人,居然还因此来质问她,可见此时已初具反骨。 罗敷抖抖衣袖,水袖垂落碰到他脸颊,李卜鼻尖嗅到一股香,呼吸微滞,听她道:“本宫喜欢他,觉得他踏实,比武本宫是不懂,只不过是凭着喜好押宝罢了。” 李卜大约是才缓过来,脸色还很苍白,嘴唇起了皮,但模样的狼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那又为何不喜欢微臣?” “为何?”罗敷顿了顿开口:“你在质问本宫?” “方才太医为微臣诊脉,又询问了微臣近几日所食,最后说微臣是因为食了那蜜瓜,因过敏才会产生晕眩呕吐,身发红疹等症状。” 他意有所指,罗敷摊摊手,反问:“既然过敏,那你为何要吃?” 李卜看她一点不像不知情的样子,愈发觉得奇怪:“这蜜瓜不是寻常人家能吃的起的,微臣也是第一次吃,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一说法。” 第9章如假包换的怀意公主 “你自己都不知道,本宫就能知道了吗?” 罗敷抬手遮了下头顶刺眼眼光,用种惋惜的眼神看着他:“本来你是有机会取胜的,但怎奈天不遂人愿,既然输了,就要愿赌服输,你在这儿堵着本宫,本宫也还不了你公道。” 李卜站起来,侧身往旁边让了让,一扬唇居然笑起来:“殿下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罗敷听后即炸,一甩袖子回头过:“本宫变了?你知道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本宫?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的!” 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以至于身边的素婉都吓了一跳,悄悄抬眼看她,但同时心中又暗暗赞同李卜所说。 公主确实变了,变得厉害了,脾气也大了许多。 李卜心中纳罕,今天的事是巧合,但更像是一种被人设计过的巧合,而且,他总觉得罗敷似乎先入为主的对他有种偏见,那种莫名其妙的恨意让他不解。 可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他是围场比武的第二名,任副统领,称号上虽然只一字之差,但对罗敷来说,威胁却是一样的。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罗敷现在还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能够让皇帝相信李卜有反心,将来必成威胁的理由,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抓住李卜的反骨说事。 “若是无事,本宫乏了要回去歇息了,李副统领明日还要走马上任,本宫很期待明天在宫里见到你,只是明天别再这么病恹恹的了,瞧着怪煞风景的。” 罗敷搭住素婉的手回到马车里,马车辘辘驶动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甬道尽头,李卜都没再动一下。 回到宫里,她先去见了母妃,母妃自从生下罗珺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她先前到处求医问药,为此甚至差点委身于李卜,李卜也答应为她找药,但最后是利用谎言一次又一次的戏耍她罢了。 罗敷从罗贞那儿赢来的朱罗参就是为了给她母妃补身子的,安贵妃从素婉口中听说了她今日在围场的所作所为,惊的像是不认识她这个女儿似的,连问了好几遍:“真的是你做的?” 罗敷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儿臣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怀意公主吗!” 她伸手戳着罗珺的小脸蛋儿,安慰安贵妃:“以后有什么事有儿臣扛着,母妃,您就不要操心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安贵妃愁容满面:“可是你自荐要去景德宫这事......母妃怕你会吃苦头。” 薛贵妃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手段,对她们母女做过什么,这些安贵妃经历过,也都清楚,她不想让罗敷去受薛贵妃的气。 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拾了个梅子扔进嘴里,拍着胸脯跟安贵妃保证:“您就放心,我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晕了一回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清醒了,我心里有分寸。” 话音刚落,景德宫来人了,是薛贵妃身边的太监,请罗敷到景德宫说话。 第10章少不了公公的好处 安贵妃忧心忡忡的牵着她的手:“她都恨死咱们娘儿俩了,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还是我去跟你父皇说一声,这事儿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您就别担心了,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她安抚下安贵妃,打叠起精神,出了门往那太监手心里塞了一片金叶子,微微笑:“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太监大约没想到罗敷居然开窍了会来事了,咬了一口金叶子,不耐烦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和风细雨起来:“殿下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您留神脚下。” 罗敷顺势把手放在他递过来的胳膊上,走出几步又问:“我这是去拜师学艺的,总不能空着手,也不知道贵妃近来喜欢什么,公公是贵妃身边人,不知可有什么建议?” 那太监道:“薛贵妃因得了皇子,近来就喜欢些虎头虎脑的玩意儿,殿下若是有劲,只管往七皇子那儿下功夫就是了。” 罗敷会意,交代了素婉几句让她即刻去办。 素婉为难的看了眼那太监,低声对罗敷道:“殿下,您没有那么多钱去置办这些。” 她倒是忘了,这个时候的她跟她母妃在宫中没什么地位,皇后死后,中宫之位空缺,后宫一应事宜都由薛贵妃掌管,未免权利旁落,孕期最辛苦的那段日子薛贵妃也不曾将事务假手于人,而在薛贵妃手下,她跟她母妃的食肆月俸更是被一再削减,如今就连面前这太监恐怕都比自己富裕。 再拮据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闹笑话,罗敷前行两步,对着素婉吩咐:“你去将我妆奁夹层里的八宝钗拿去当了,越快越好,若是不够,再随便拿些什么首饰去卖。” 素婉摇摇头,不敢:“那可是您去年过生皇上送给您的,奴婢可不敢,万一......” “没有万一,既然父皇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让你去就去,听见没有?” 素婉嘟囔着,很不甘心道:“小殿下都没见您这么上心过,对外人倒是......” “你懂什么?”罗敷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咱们小六以后多的是好日子过呢,不差这一两回。” 素婉只当她是苦中作乐安慰自己,领了吩咐,便急匆匆的下去了。 太监名叫高申力,薛贵妃身边的红人,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罗敷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打发走了素婉又道:“素来听闻公公在贵妃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公公侍奉贵妃多年,对贵妃秉性最为熟悉,本宫也怕去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给贵妃添麻烦,到时还要公公多加提点,自然,这好处也不会少了公公的。” 高申力笑着:“殿下说的哪里话,奴才为贵妃娘娘分忧,自然也有义务在必要时提醒您。” 罗敷微一抿唇,拳在一侧的手微微握紧。 薛贵妃得了儿子后,就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了,听说罗敷要来找她学习戏法,起先还不怎么乐意,但后来一想,亦可借此机会敲打,给她立立规矩,通过打压她也能让瑞淳宫的那位安分些,便答应了下来。 高申力带罗敷到的时候,她听见了,但佯装没听见,逗着摇篮里的孩子,时而吩咐宫女做这做那,时而自言自语跟儿子说话,直到高申力再次出言提醒:“娘娘,五殿下来了。” 薛贵妃这才像才注意到罗敷一般,故作惊讶:“呦,已经到了啊?本宫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杵在那儿呢,还不快给公主赐座!” 凭她也当得起给她赐座的“赐”字?还真把自己当成奴才了? 罗敷心中不平,但却没表现在脸上,笑吟吟道:“多有叨扰,还望娘娘不要介意。” 薛贵妃鼻子里哼一声:“怎么会呢?皇上都跟本宫说了,本宫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第11章先让公主练练手 薛贵妃叫人把她平时耍戏法时用的道具拿上来,指着其中的两个铜球道:“这个叫双龙戏珠,皇上最爱看本宫演这个,你演来也是要讨皇上欢心的,学这个再合适不过,但是......只怕你吃不了这个苦啊。” 薛贵妃认定罗敷打算用戏法讨好皇帝的主意是安贵妃出的,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又怀上了现在这个小杂碎,但她绝不可能让这个小杂碎撼动她宝贝儿子的地位,所以自然是不会诚心教罗敷的。 罗敷想她应该没打什么好主意,说不定已经想好怎么让她吃苦头了,但来都来了,已经没有退路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娘娘无需担心,只要能让父皇开心,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薛贵妃看着她,轻蔑的一哼:“当真?” 罗敷点头:“自然。” “好,翠喜,去准备一下,先让公主练练手。” 翠喜应声下去准备了,薛贵妃又道:“所谓双龙戏珠就是把铜球用火点燃,配以独特的技法让其表现得像是在空中悬浮,铜球点燃后温度可比烧开的油锅还要烫,我让翠喜在铜球里注上烧开的水,你就从今日开始练习,手握铜球,直到能适应铜球的温度为止。” 这跟直接把烧开的水浇在手上没多大区别,这样的两个铜球握在手里,不擎等着两手溃烂吗? 罗敷犹豫片刻,还未等说出话来,翠喜已经端着两个铜球上来了。 薛贵妃对着盘中铜球抬抬下巴:“皇上下月生辰,你可没多少时间练习,就别耽搁时间了,抓紧。” 罗敷狠狠心咬咬牙,试探着去取铜球,薛贵妃不耐烦道:“你这样何时才能真正学会?抓起来,握在手里!” “娘娘好心倾囊相授,我又怎会辜负娘娘的一番好意呢?”罗敷是带笑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两手抓住铜球,紧紧握住。 握住铜球的瞬间,那疼贯穿十指涌向四肢百骸,她只抓住了不到片刻便忍不住疼松开了,铜球滚落在地上,她两只手也红肿一片。 薛贵妃满意的点点头,昂着下巴道:“你就在这儿慢慢练,水凉了我会让翠喜给你加的。” 罗敷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怔了怔,忽然扬唇笑起来,继而捡起地上的铜球,咬咬牙,再度握在手中。 等到这一天结束,罗敷的手别说碰了,就是被外面的风一吹都火辣辣的疼,手心都是被汤起的水泡,近看简直触目惊心。 素婉捧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殿下,您......您这是何必呢?本来好好儿的一双手,您看看如今这......弄成了什么样子?” 罗敷疼的直抽气:“你轻点儿,去跟母妃说一声,就说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就不去给她请安了,受伤的事半个字也不许提知道吗?” 素婉低着头,显然是不同意她的提议。 罗敷拿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听见没有?” 素婉这才不情不愿的道:“奴婢记住了。” “这才乖。”罗敷对着手心吹口气,叹口气问:“明天该是围场胜出那些人走马上任的日子?” 第12章胜之不武 李卜在围场比武中败在公孙石手上成了第二,一名之差,也就注定了正副统领的这一字之差。 他跟公孙石所负责的是中宫一带的守卫,即后宫妃子与皇子公主们的安全。 公孙石此人守旧刻板,仿佛天生就是块当官的料,说话做事一丝不苟,几个同是围场比武出来的跟他打趣玩笑他都不接腔,开口要么就是让人回去做事,要么就是制止他们胡闹,无趣的很。 但李卜就不一样了,插科打诨,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接的上,况且比武最后一场的时候他们都看的清楚,李卜分明是占上风的,至于后来为何会败在公孙石手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回去之后公孙石也在想,当时不觉得,后来越想越觉得李卜状态不对,他自认胜之不武,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戳在他心里,怎么想怎么难受。 “李卜。”换上甲胄,他把李卜叫出来:“昨日比武,你是否刻意相让?” 李卜抱臂靠在墙上,摇摇头:“公孙兄你技高一筹,何来相让一说?” 公孙石急道:“昨日围场上,你状态分明不如之前,事后还看了太医,我总觉得胜之不武。” 李卜拍着他的肩笑:“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我若是你,这第一的殊荣当之无愧,压根儿不会再去考虑什么胜之武不武的问题,踏实做你的统领就好,我都不在乎,你又纠结个什么劲。” 第一对公孙石来说很重要,对李卜来说更重要,但就在昨天,他忽然发现有没有这个第一其实没什么。 五公主莫名其妙的敌意虽然让他困惑,但也因此把他跟别人区别出来,他不记得有什么地方的罪过她,能得五公主如此上心,这算是意外之喜。 蜜瓜的事就当是巧合,但绕过他去赌公孙石会赢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五公主好像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公孙石正直如厮,倘若他的赢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光明磊落,那他这个第一当的还有何意义。 “改日我们再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奏请皇上,把这个统领的位置让给你。” 李卜看他真诚中透着傻气,恩赐似的开口:“你这种人实在不适合进宫,我跟你说了我不在乎,我的志向远不止于此,倘若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就成了绊住我的绊脚石,那我也不会选择进宫来。” 公孙石只当他大度,钦佩道:“李兄果然胸襟宽广。” 李卜转身离开,背对他挥挥手。 他哪是胸襟宽广,他真的只是不在乎,倘若在乎,公孙石在他手上绝活不长。 公孙石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晋升,一旦身居要职,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要挡了多少人的财路,到时候想杀他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李卜回到值房,还不到换值的时候,他打算先睡个回笼觉,不想回去时正好听几个人在谈论罗敷,见到他,立马招呼他一起过来听。 “做什么?”他拿掉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对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深感厌恶。 第13章私通何罪? 一个人故意卖关子,引得众人眼红催促后不紧不慢道:“你们猜我今日捡到了什么?” 众人因为好奇不得不配合道:“什么?”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方鹅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只孤蝶独舞,分明是女人用的东西。 虽不知道其中典故,但一群大男人对着女人用的物什还是表现得激动万分,甚至有人出手抢夺,问是从何处捡得。 那人飞快收回手,把帕子放在鼻尖深深吸气,而后再高高扬起手:“我晌午去库房领令牌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太监身上掉出来的,本打算叫住他还与的,但无意间听到他们对话,说这是五公主的贴身帕子!” 这帕子本就看着眼熟,昨日在围场的时候就见她拿过,与她穿的那件鹅黄色长裙相衬,惹眼的很。 没想到还真是她的东西。 李卜推开面前两个人,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走帕子,方才被他嗅过得地方有些皱,他蹙眉,冷笑出声:“五公主的东西你也敢拿?是嫌自己命长?” 那人想要抢回来,李卜将帕子团成一团握在手中:“我代你还了,免得你哪天丢了性命还不自知。” “李兄你有所不知,这五公主没那么受宠,若是薛贵妃倒罢了,因为一个帕子杀人,五公主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李卜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敲:“便是五公主不计较,日后叫人从你身上搜出这东西来,说你与宫女私通,一样要你半条命,进宫之前没学过规矩?私通何罪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这么一说,那人便有些杵了,也不敢往回要帕子了,为了一个帕子担上这样的罪名实在不值当。 “是我考虑不周了,多谢李兄提醒。” 李卜一扯唇:“得了,你们玩儿着。” 一转身,脸色瞬间沉下来,大步出门,又遇到回来的公孙石,匆匆问了一句:“水井在哪儿?” 公孙石给他指了方向,“多谢”两个字远远由风送入耳中,闻声去看时,李卜已经出了门。 出门找到水井,李卜提了桶水上来,帕子扔进去,狠狠摆了两下,看着帕子漂浮在水面上,恍惚间鹅黄的帕子变成鹅黄的裙摆,水面浮现出她的脸,愤怒的,趾高气昂的,狡黠的,随着他的想象来回幻化。 他用了足足三桶水去洗那张帕子,洗的微微发白后才满意了,用手捏着一角,甩了甩,坐在井边等它干。 有人来井边喝凉水,看旁边桶里就有现成的,问他能不能喝,他把风干的帕子揣进兜说:“喝。” 帕子上总算是没了那人的气味,可连她的味道也没了,李卜心中很不爽。 但转念一想,这帕子总要还回去,还回去时说不定还能见她一面。 不对,哪止这一面,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毕竟来日方长。 等到傍晚换值,他终于能在中宫走动,路过景德宫,瑞淳宫,再到公主阁,趁着傍晚金灿灿的夕阳,他终于看见一个人缓步迎面朝他走来。 第14章殿下的手怎么了 罗敷端着两只手,手上缠着白纱布,迎着金灿灿的夕阳,与李卜率领的巡查队迎面遇上,李卜率人退至一侧行礼让路,目光瞥见她手上的纱布,微微蹙眉。 罗敷看到他,停下来,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石,一抹明艳的粉色扎进李卜眼中。 “李......”她故意顿了顿才续道:“李副统领,又遇见了。” 李卜抱拳道:“微臣见过公主。” “恭喜李副统领,新官上任,日后前途似锦啊。” 李卜道谢,转头对队伍中的王硕道:“你列队先走,我随后到。” 王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碍于罗敷在场,不能乱了规矩,只得带队先走。 罗敷料到他有事要说,垂眸看着他,等他开口。 李卜自怀中掏出淘洗干净的帕子,双手奉上:“微臣今日捡到了这个,听说是公主遗失的帕子,特来奉还。” 罗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帕子上,这东西的确是她遗失的,不过一方帕子而已,远没有重要到要特意寻回的地步。 而且这帕子也不是遗失,她经常会丢一些小玩意儿什么的,前世不懂,丢就丢了,后来才知道是被身边的太监偷了去拿到鬼市上卖了,一方丝帕,若是公主用过的,往往能卖几十甚至上百两银子,如此暴利,自然就会催生出一些胆大的人。 也不知究竟真是他捡来的,还是从什么太监手中得来的。 不过不管是从哪儿得来的,这帕子被他碰过了,罗敷都不想再要了。 “本宫不缺这一个帕子,丢就丢了,不用特意还回来。” 顿了顿,忽又道:“况且本宫也不喜欢外人碰本宫的东西,这帕子既被你拿过了,就更没有要的必要了,素婉,把它扔了。” 素婉听命,伸手欲从李卜手中拿走帕子,不料李卜将帕子攥在手心居然收起来了:“好好儿的东西扔了也是可惜,公主若不要,就留给微臣。” 罗敷气道:“你......” “留给微臣做个抹布也不算浪费了。” 李卜大大方方的把帕子收起来,罗敷用缠着纱布的手指他:“本宫的东西,便是扔也该由本宫处置,拿来!” 李卜直言又道:“不过一方丝帕,殿下为何如此紧张?” “本宫有何紧张之处?”不过是不想东西落在他手里罢了,不然想想都恶心。 他这种人什么做不出,曾还有用她衣物摆在床上暖褥的说法,胆大狂妄到简直无法无天! 李卜理直气壮的收下丝帕,视线被她缠着纱布的两手吸引,脸色也沉下来:“殿下的手怎么了?” 罗敷看看自己的手,对他冷笑:“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也敢询问本宫?还是个副统领,看来宫中的规矩你是没学明白。” 她顿了顿,又吩咐素婉:“去把公孙石给本宫找来,他手下的人,对本宫不敬大言不惭,他不该管管?” 李卜满脸都写着无所畏惧,甚至巴不得她这么做似的,他心中猜想的没错,罗敷对他有偏见,她恨他,而这恨意对他来说莫名其妙。 第15章公主自有打算 李卜跟公孙石职位只有一个正副之差,他根本不怕公孙石,罗敷即便是把人叫来了又能拿他如何? 他眼光牢牢锁住罗敷的两只手,把话说的义正辞严又冠冕堂皇:“臣奉皇命巡守整个中宫,殿下的安危对臣来说是顶大的事,如今见殿下受伤,臣询问乃是分内之责,若是有人对殿下不敬,亦是臣之内务,不闻不问才是失职!” 规矩他背的倒是熟稔,只是这规矩原本是用来让他克制自省的,如今却被他拿来揶揄自己,真是好大的胆子! 罗敷现在看见他这张脸就忍不住想起他前世的所作所为,实在拿不出什么好声气来:“本宫跟随薛贵妃学习戏法,手是学习途中不小心受伤,李副统领既然如此尽忠职守的话,不若去景德宫质问贵妃看看,为本宫讨个公道怎样?” 李卜知道她与薛贵妃不和,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去景德宫找薛贵妃学习戏法。 凭他一个小小的副统领自然不敢去景德宫质问贵妃,罗敷不过是故意为难他罢了。 换另一个人,李卜绝不会问,也觉不会给那人为难羞辱他的机会,但罗敷这儿是他自找的,因此半点不觉得难堪,退后一拱手道:“是臣多事了,待换了值,臣自会去找公孙统领领罚。” 罗敷鼻子里哼一声,自跺跺脚离开了。 可等走远了才想起来,她的帕子还没要回来。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缺那一个,就当丢了,只是身边的太监还好好管束才行了,连她的贴身之物都敢偷了出去卖,这完全是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素婉见她心事重重的,还以为是为练习“双龙戏珠”而烦恼,不由出声劝道:“殿下,要不跟贵妃说说,换个戏法学,您的手都变成这样了,明天还怎么练?” 罗敷举着两只手看了看:“都已经这样了,半途放弃,那岂不是白白受罪了?去太医院拿点儿药。” “可是......” “可是什么?”罗敷用裹着纱布手在素婉头上轻敲了下:“公主我自有打算。” 罗敷去太医院拿药,进门又遇到皇帝身边的太监何玉,何玉对她行礼,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便多问了句:“殿下的手......” 罗敷迅速把手往后一背,很不自然道:“啊,没什么,何公公怎么在这儿?父皇怎么了吗?” 何玉的目光追随她的手到身后,知道她不想说,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这几日暑气正盛,皇上不耐热,近来总是心慌无法入眠,我来给皇上开些静心凝神的药饮。” 她上前一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还是请太医过去看看,父皇身系国安,可千万不能出任何茬子,何公公,我随你去看看父皇?” 何玉道:“奴才出来时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殿下还是改日再去探望陛下。” 罗敷眼眶有些微红,叮嘱何玉:“那你好好照顾父皇。”等何玉一走,舒展了眉目,哪还有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样。 第16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皇帝身体不适的消息罗敷昨天就知道了,何玉去太医院拿药也是她让素婉去打听了知道以后才决定亲自去太医院拿药的。 何玉回去之后必定会跟皇帝说起他在太医院的所见所闻,这样等明日她再去探望皇帝的时候便有了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也不会显得突兀,任谁也不能说些什么。 回到公主阁,素婉拆开她手上的纱布帮她换药,她手上伤口触目惊心,皮肉溃烂,有些还在冒血。 素婉忍不住哭起来,罗敷咬牙忍受着钻心的疼,哄素婉闭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反正伤在手心,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把嘴闭上,别让人听见了。” “殿下......”素婉捧着她的手,泪珠子断了线的往下掉:“您以前最怕疼了,不小心撞到脚趾都要哭上半天,如今伤成这样都一声不吭,您自从在围场晕过一回之后,怎么变了这么多,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罗敷本来疼的不行,听她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笑出声:“大胆!谁跟你说我伤到脑子了?你不喜欢现在的公主?” 素婉擦干眼泪点点头:“喜欢,殿下什么样奴婢都喜欢。” “那不就得了,上了药给我准备水沐浴,三个时辰后叫我,拿上玉瓶,跟我去御花园的荷塘里采露。” 素婉一听天又塌了:“殿下您疯了?您的手都这样了,还要去御花园采露?您吩咐一声奴婢去就好了,何必非要自己去?” 罗敷神神秘秘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要记住了不能忘听到没有?” 素婉点点头,帮罗敷换了药,叫人去准备热水给公主沐浴,然后外出去找今日出宫采办的太监,问他拿罗敷典当了八宝钗给七皇子买的金锁。 外头天已经全黑,素婉提着一盏灯笼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公主阁就在身后,她一边走一边叹气,一声叹罢,脚步忽然顿住。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人,又或许不是人,乌漆墨黑的,她提着灯笼也只能看清自己脚下的一片,那人只是个黑漆漆的影子,距离她几尺远,看着甚是高大,只是一声不吭很是吓人。 素婉往后退了两步,壮着胆子道:“谁......你是谁?大晚上的为何会出现在此!” 那人影动了动,素婉又往后退,声音再拔高几分:“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她的话没有半点威慑力,那人一点也不怕,在她声音落地后还在继续向前走。 宫中闹鬼的传闻屡禁不止,素婉不敢再去看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别找我别找我......冤有头债有主,谁害得你你去找谁!” 她哆嗦着念叨完,悄悄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只手伸到她脸前来,素婉吓得差点晕过去,张口就要尖叫,只是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人捂住嘴巴。 那人不耐烦道:“闭嘴!我不是鬼,找你有东西给!” 第17章谁让你救了 素婉回到公主阁时罗敷已经睡下了,她在门口徘徊,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叹气一声,也回去睡下了。 第日天不亮,素婉就遵照罗敷昨夜的吩咐把她叫了起来,简单梳洗过后,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玉瓶就去荷塘采露了。 罗敷的手很不方便,素婉蹲下去帮她把裙摆绑起来再卷起裤腿。罗敷抱着瓶子接,素婉一点一点采集露水,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也都被晨露打湿。 罗敷第一次做这种事,又因为起得太早,精神恍惚,打了几个哈欠之后走路就开始摇摇晃晃。 她甩甩头强打精神,脚下的淤泥有种不真实的触感。 外围的荷塘很浅,知道她膝盖处,可要想采集到足够多的露水就必须要往里去,天还未亮,素婉搀着罗敷慢慢在荷塘里挪动。 “殿下,您小心脚下。” 罗敷嗯了声,一脚迈出去却没有如预想中的踩到淤泥,这一脚没踩实,她下意识尖叫,然后身子一歪栽进水里。 素婉立马伸手去拉她,但是没来得及,手指堪堪擦过她甩起的衣袖,扑了个空,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沉入水中。 她吓坏了,自己又不会水,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救命。 救命刚喊了没有两声,不太明亮的视野中闯进来一个人,从岸边一头扎进池子里。 罗敷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她栽进水里的那一刻忽然就清醒了,在水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朦朦胧胧听到素婉喊救命,她不会游泳,倒是往年端午划龙舟时见过不小心掉下船的人游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划动手臂努力想让自己浮起来。 但想象跟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自己浮上水面,来回挣扎也让她渐渐体力不支,正在这时,一个人扎进水里,她凭着那点求生欲,对那人张开双臂。 那人抱住她的腰,她便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被他带着浮出水面。 素婉见到罗敷被从水中救出来,长长松口气,忙上前道:“殿下你没事?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 罗敷咳嗽几声睁开眼,抱着她的这个人肩膀很宽,胸膛肌肉结实且坚硬,她仰起头想看看是谁救她,可一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心中的感激瞬间便转为了愤怒。 “放开我!放开我!”她在他怀中挣扎着,两条腿来回扑腾,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对他又拍又打,不知道的还当是他把她扔进水里去似的。 李卜低头看了她一眼,轻松的扯扯嘴角:“殿下别乱动,若是再掉进水里,臣还得再救殿下一次。” “谁让你救了?放开我!” “到了岸上臣自然会放开殿下。” 罗敷不依:“我让你现在就放下我!” 李卜脚下一顿,挑眉道:“好。” 然后把罗敷放下。罗敷方才呛了水,这具公主的千金之躯又娇弱无比,李卜真把她放下了,她反而站不稳了,一个晕眩。险些又一头扎进水里。 好在李卜及时拉住她,然后不由分说再次把她抱起来。 第18章臣失礼了 李卜抱着罗敷回到岸上,岸上立着的一干侍卫皆以为罗敷会感谢李卜的救命之恩,就算没有赏赐,总会口头夸奖几句。 但没想到等着李卜的不是什么夸张赏赐,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卜被打的半边脸都歪过去,罗敷怒目而视,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这一巴掌还不能消她心头之恨一般。 众人,连同素婉都倒抽了口气,这一巴掌为何而打,他们实在是想不通。 李卜舌.尖顶了下方才被打的地方,把手伸向王硕:“披风。” 卫国都城坐落在北方,便是夏季,清晨夜晚穿单衣也还是会冷,因此像他们这种日巡夜守的侍卫身上都配有披风。 他的方才着急下水救人已经湿透了,王硕闻言只好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他,李卜接过,道声:“臣失礼了。”然后将披风系在罗敷身上,又对才爬上岸的素婉道:“送殿下回去。” 罗敷很想解下披风扔在地上,但面前的是一队侍卫,她浑身湿透,的确需要用披风挡一下,于是只好按捺下心中的想法,叫上素婉离开。 他总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世不也是?表面对她恭敬有礼,事事都做的滴水不漏,以至于多少人都被他这幅样子骗了,忘了他是最会笑着捅人刀子了。 她的态度来源于她对李卜的恨,可见证了这一切的侍卫不知道,李卜也不知道,他已经在尽力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给她,但她好像并不领情。 “殿下是怎么了?李副统领明明救了她,没有赏赐也就罢了,怎么还打人呢?” “嗐,那谁知道呢?之前都听人说五公主是脾气最好的,如今看来,什么都不如自己亲眼见到的真实。” “哎,李副统领,你怎么说?” 李卜抖抖湿透的衣服,手指摸过被她打过的那半张脸。 冰凉的柔滑的触感仍在,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打在脸上不痛不痒,方才在水里她勾了自己的脖子,他还搂了她的腰,只是挨一巴掌而已,怎么想都不太亏。 “别耽搁了正事,列队,继续巡视!” 众人见他非但没有觉得委屈不快,表情反而十分轻快,也都不再说什么了,他自己都不在意,他们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李卜走在前头,他衣服全湿透,清晨的冷风一吹,凉嗖嗖,正好用来败败火。 罗敷跟素婉辛苦采了那么久的露水,因为她落水一事,也泡了汤,没法子了,只能用山泉水来煮茶,等茶煮好了,皇帝也下朝了,她又踩着点的去给皇帝送去。 何玉说罗贞跟罗诤正在里面,让罗敷在外面等一等,罗敷便在外面等,回想起在荷塘的那会儿,虽然李卜救了她,但腰上被他搂过的地方触感实在太过清晰,直到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得到。 她浑不自在的动了动,然后忽然听见正殿中一声中气十足的“滚”字破门而出。 然后太监把门打开,罗贞灰头土脸的从殿内出来,丧眉耷眼的,一看就是刚挨过训。 第19章不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皇帝让罗贞去查一桩贪污案,这本来是给他机会,倘若他做的好了,日后还可委以重任,但万万没想到罗贞见钱眼开,居然包庇嫌犯,皇帝知道了勃然大怒,罚了他一年俸禄,气急了差点儿抄起玉玺砸他。 罗贞的脸在罗诤面前丢的精光,哪成想一出门又见到罗敷,简直是晦气中的晦气。 罗敷主动跟他说话,甜甜叫了声二哥:“我刚刚听到父皇好像发火了,大哥还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 罗贞正攒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罗敷送上门来,便道:“家国大事,跟你说了你能懂吗?你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这种事是你该问的?” 罗敷灿然一笑:“二哥说的是,倒是我僭越了,既然恰好在这儿见到二哥了,那我有一事想问二哥,当日打赌输给我的朱罗参打算何时给我?” 出门就遇到个讨债的,罗贞往地上啐了口,上下打量着她,冷哼哼的笑:“我就是不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罗敷一边眉毛微微挑起:“当然不能把二哥怎么样,反正父皇也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让父皇出面为我主持公道了。” 罗贞才被骂过,听她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少拿父皇来压我,我会怕你?” “二哥,做妹妹的真心劝你一句,事到如今还是收敛则个,大哥还在里面没出来呢,你听听,父皇跟大哥说话可没有连骂带吼的,你做不好的大哥会替你做,同样的,你想要的大哥也可以取而代之。” 她脸上笑吟吟的,接着又道:“皇后的福荫能遮避你到几时?薛贵妃如今正当宠,又有了七皇子,皇后在时太子之位尚有可能是你的,但如今你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 罗贞细想着罗敷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但是实话往往不好听,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说我要是去父皇那儿参你一本,说你私设赌场......” 罗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敢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罗敷摸摸耳垂,失望极了:“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你倒是真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呢?二哥别觉得我好说话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罗贞忍不住正要动手,罗敷看向前方,故作惊喜:“呀!大哥出来了。” 罗贞只得收回拳头,方才已经颜面尽失,他不能再让罗诤抓住他任何把柄。 罗诤走近前来,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五妹,你怎么也来了?” 罗敷眯着眼睛笑:“自然是来给父皇送茶的,既然大哥出来,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素婉,我们走。” 罗诤目送她离开,转头看了眼罗贞,神清气爽的故出口气:“老二啊,有时候做事得靠脑子,这次大哥也帮不了你了。” 第20章手怎么不拿出来 罗贞就看不惯罗诤这幅总打着自己是好人的论调到处标榜自己的人,但论嘴的话自己又说不过他,只撂下一句:“大哥也别高兴的太早。”便匆匆离开,叫人回去去给罗敷取朱罗参了。 皇帝刚处理完两个让人头疼的折子,捏了捏眉心,听何玉说罗敷求见,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见,朕现在谁都不想见。” 何玉正要出去回话,皇帝又忽然想起何玉昨日跟他说的。 “五公主听说您吃不下睡不着甚是担心,奴才看着眼眶通红好像是要哭出来了。” 又说:“五公主的手还受伤了,奴才让人去打听了,说是在薛贵妃处学习戏法时受的伤,奴才问起殿下的时候,殿下还将手藏起来了。” 这两句话在皇帝脑中晃荡,皇帝叫住何玉,忽然又改了主意:“请公主进来。” 何玉弯腰道是,出去请了罗敷进来。 罗敷两手抄在袖子里,福身行礼,让素婉把煮好的凉茶端过去:“儿臣听何玉说您近日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许是这暑热闹的,昨日儿臣去太医院,问刘太医请了个方子,然后用山泉水煮的凉茶,知道父皇畏热,一会儿让何玉去取冰块儿,在茶里放上几块,用起来味道会更好。” 皇帝倒了一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清香扑鼻,想来是用心熬煮的,又抿了一口,味道甘甜,果然好喝。 “不错,你有这份儿心,朕很高兴。” 罗敷满脸透着惊喜:“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若是父皇喜欢,儿臣就每日煮好给父皇送来。” 皇帝没忙着答应,放下茶盏又问:“这两日在贵妃处学习戏法,学的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儿臣......”她羞愧的低下头:“儿臣愚钝,时至今日还未有什么进展。” “学的什么戏法?” “薛贵妃说父皇最喜欢看双龙戏珠,儿臣便学的这个。” 皇帝微微点头,下巴微扬,又问:“手怎么不拿出来?总抄在袖子里做什么?” “儿臣......” 她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头越来越低,声音最后也低到了没有。 皇帝拔高声量:“把手拿出来。” 罗敷犹犹豫豫,那样子许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最后干脆道:“父皇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皇帝指尖敲打着桌面,沉下嗓音:“朕让你把手拿出来,难不成你想抗旨不遵?” 再推诿下去就适得其反了,罗敷只好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举高了让皇帝看。 她两只手都裹着纱布,可见手伤的不轻,皇帝轻叹一声,语气放柔了些:“为什么不告诉朕?” 罗敷收起可怜巴巴的感情道:“当初是儿臣主动要求跟薛贵妃学戏法的,受伤本就是在所难免,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儿臣当初还学它作甚,若是因为这点小伤就来向父皇诉苦,那又将薛贵妃置于何地?” 她这番话说的通情达理又大气,皇帝满意极了,脸上终于有了些心疼之色。 第21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罗敷见了皇帝没有主动卖惨,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对自己的伤只字不提,皇帝便在多了几分心疼的时候又对这个女儿也更添了些好感。 帝王家天生薄情,没有寻常人家的人情味儿,父女俩也就只有罗敷还小的时候皇帝抱过她,纵容她撒娇,有些父女之间的亲昵,这些年一直相处的像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这方面她应当学习薛贵妃,进退得当,时而温顺,时而娇蛮,不一味退让,当中分寸把握的好,一样能把人心抓的结结实实。 父女俩鲜少有如此融洽的相处时光,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人打断,公孙石在外求见,说有事要禀。 皇帝没让罗敷回避,罗敷也就厚着脸皮留了下来,公孙石先向皇帝行了礼,然后又对她抱拳,将每日的巡查日志呈给皇帝,开口道:“请陛下过目。” 皇帝打开折子翻看,翻到今晨的换值目录,脸色一沉:“清晨可有事发生?为何寅时轮值交接晚了一炷香时间?” 公孙石余光瞥了眼罗敷,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寅时是李副统领带人换值,但......巡查到御花园时,李副统领见五殿下落入水中,心救五殿下耽搁了时辰,所以才晚了一炷香。” 皇帝合上折子看向罗敷:“落水?你为何会落水?” 罗敷一脸不想开口的样子,但话都问到她头上来了,又不好瞒着,便只好道:“回父皇,儿臣......儿臣愚笨,本想去荷塘采集荷露为父皇煎茶的,谁知......谁知一时没有站稳,竟跌入了水,那采集的露水也全洒在了池子里。” 皇帝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看她脸上尽是自责愧疚,当下对这个女儿又更心疼了,挥挥手,叹声气吩咐何玉:“去把李卜叫来。” 这件事罗敷但不想提的,但看皇帝的神情,这事似乎还在无意当中帮了自己,只是皇帝知道了,若是因此封赏李卜,那她的隐瞒不就没了意义? 罗敷隐隐忧心,等到李卜赶到,这种担忧就更甚了。 皇帝将李卜叫来,从他口中核查确认了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后,捻须起身,在桌前踱步:“你救驾有功,说,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李卜的眼睛若有似无的从罗敷身上掠过,罗敷被他一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见李卜要答,忙出声道:“父皇!李副统领救下儿臣是有功劳,有功必要嘉奖,不如......不如赏银百两!” 又像是急着堵李卜的口一样询问他:“李副统领以为呢?” 李卜表情高深莫测,丝毫不忌惮皇帝就在面前,盯着罗敷看了看,最终轻轻扬唇,抱拳回道:“臣不要赏赐,臣身为中宫内侍,巡查守卫保护殿下安危本就是分内之责,既是分内之责又怎敢求赏赐?”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忠心,不过功就是功,有功就要赏,朕一向赏罚分明,不能因为你坏了规矩。” 第22章专程在这儿等本宫? 李卜掀袍跪下:“臣不敢。” 皇帝抬手叫起:“你随何玉下去领赏。” 李卜谢恩随何玉下去了,从罗敷身旁经过时听她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开了,好像是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就好像害怕他一样。 怪哉怪哉!对他的恨莫名其妙,而今怕也怕的莫名其妙,他一个侍卫统领,究竟有什么值当她忌惮的? 李卜走后没多久,罗敷也从殿内出来,对她来说,但凡李卜有一点点晋升的苗头她都要及时伸手掐灭,明明重新活了一次,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握,但唯独李卜对她来说始终是个游离在外的变数,她总觉得抓不住他,面对他时也总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而她最讨厌这种感觉。 素婉对于罗敷的变化是感受最直观的,她觉得那个李卜尽忠职守,对罗敷也恭恭敬敬,是个很不错的人,但罗敷似乎并不喜欢他,人家救了她她也不领情,对他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殿下......”她小心开口,想问问落地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想后半句话被罗敷抢走:“让你给薛贵妃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呀?” 素婉只得咽下心中的疑问:“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回去取。” “我跟你一起回去,顺便再换一回药,你换了方子了?这药还是从刘太医那儿开的?怎么这回效果这么好?” “这药......”素婉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想到昨晚的叮嘱,又讪讪把嘴闭上:“是,刘太医说这个方子能让殿下的手好的更快,还不会留下疤痕,等用完了,奴婢再去找刘太医拿。” 罗敷心情大好,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很多,转弯步入长巷时,巷口有个人在等,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握着身侧佩剑,见到她,躬身行礼。 方才还洋溢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消失,罗敷顿住脚,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李副统领,你领完赏了?这是专程在这儿等本宫?” 李卜点头,素婉看见他,自觉退后两步低下头,心想这位还真够执着的,明知道公主不待见他,还上赶着撵上来。 “微臣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殿下明示。” “何事不明?” “微臣不记得在围场比武之前有什么地方的罪过殿下,更加不记得对殿下有什么失礼之处,殿下对臣的恨让臣十分不懂,成因究竟为何?” 罗敷直视着他:“你就是因为这个拦住本宫去路?” 李卜亦盯着看她双眸:“请殿下明示。” 罗敷捏着帕子,捂着嘴,低低笑出声:“李副统领可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可以仅仅只是因为有好感,同样的,讨厌一个人也是如此,仅仅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就怎样都看他不顺眼,我对李副统领便是如此。” 李卜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愕然,他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捉摸不透。 她向前一步,又道:“而且我看得到李副统领的未来。” 第23章老五就留下吧 罗敷说能看到他的未来,这话在李卜听来等同于放屁。 他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对于罗敷所说,只当她是给讨厌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又合情合理的理由,虽然觉得扯淡,但也还是追问了句:“殿下既然看得到臣的未来,那臣便斗胆问上一句,臣的未来是什么样?” 罗敷回想起前世,咬牙切齿道:“你天生反骨,未来会滥杀无辜无恶不作,甚至会威胁到我卫国江山,是天降祸星,应当及早扼杀。” 天生反骨,天降祸星,这两个词在李卜听来有另外一重意思:“殿下的意思是臣将来会位极人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抿唇微笑:“原来在殿下心中臣居然有如此本事,难怪殿下处处针对臣,今日皇上封赏,殿下急于开口,莫不是担心皇上会升臣的官?” 罗敷有那么一时气结,面前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皮赖脸,胆大妄为,现在还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就如此嚣张,若是真的一步步晋升,岂不是将上一世的情况再重演一遍? 她越想越害怕,开口竟有些颤抖:“你若是好好做你的侍卫统领,一辈子顺风顺水也算光宗耀祖,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平静且安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李卜指指她的手:“殿下的手好像好多了。” 罗敷知道他应该听不进去自己说的,也没了再跟他谈下去的耐心,叫上素婉,绕过他从另一边离开。 李卜望着罗敷离开的方向没由来失笑:“殿下这么看重微臣,微臣又怎么好让殿下失望呢?” 罗敷因为这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事耽搁了时辰,等到了景德宫,薛贵妃已经挂了满脸不悦,她只得低声下气赔不是,并双手奉上给七皇子买的纯金长命锁。 薛贵妃并不稀罕这一样东西,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又听闻她早上去见了皇帝,心中多有忐忑,只嘴上说了两句便放她自己去练,等她走了,又叫来宫女道:“去打听打听,看看她今早去皇上那儿都说了什么?” 宫女道:“娘娘,皇上的心现在可全都在您这儿呢,五殿下便是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又能耐您如何?您只要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想对付她还不是翻翻手心的事?” 薛贵妃想了想,也是,可还是放不下心来:“这丫头我总觉着变得不一样了,还是要小心提防着才行,你去问问,是好是歹也好让本宫有个准备。” 宫女听命下去了,罗敷门外听着薛贵妃跟宫女两人的对话,心中发笑,等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傍晚皇帝来景德宫用膳,薛贵妃抱着儿子出门相迎,罗敷见到皇帝叫了声“父皇”然后行礼要走。 皇帝目光下意识看向罗敷双手,柔声道:“反正也到了晚膳时辰,就留下一起吃。” 薛贵妃对皇帝的提议微觉惊讶,但她是什么人,早就练出了变脸神功,于是也出声挽留:“是啊,今儿老五就留下。” 第24章真的是皇上来了 罗敷大大方方道:“父皇好不容易得空歇息了,儿臣就不在此叨扰了,今早儿臣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珺儿已经会叫父皇了,儿臣想回去同珺儿玩一会儿。” 皇帝闻言,眼中一亮:“珺儿会叫父皇了?” “是啊,母妃天天指着父皇的画像教珺儿叫父皇,没想到珺儿聪明,居然一学就会。” 罗珺跟罗睿是前后脚落的地,都是一岁多点儿,但罗睿还不会张口说话,罗珺从小就聪明,只是前世因为薛贵妃的原因一直被罗睿压着一头,所以就显得处处都低人一头。 孩子总是越小的时候越招人疼,皇帝听罗敷说起罗珺这才猛然间想起来,罗珺也是他的儿子,可他心里似乎只有罗睿,对于罗珺竟然已经忽略到了差点遗忘他存在的地步了。 俗话说爱屋及乌,罗敷改变了他对闺女的看法,也满足了他对于女儿的期待,闺女尚且如此,那儿子岂不是更惹人疼?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太过在乎一样就会忽略另一样,而回头看看,被忽略的是不是也有他未曾发现的好呢? 于是把罗睿交还到薛贵妃手中道:“晚膳你先吃,朕去瑞淳宫看看。” 薛贵妃傻眼了:“陛下,臣妾叫膳房准备了您最爱的菜,您用了膳再过去也不晚啊。” 罗敷开口帮腔:“父皇,贵妃都等了您一天了,您来都来了,还是用完膳再去,母妃那儿......”说着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道:“母妃近日身子不适,膳食上多有寡淡,怕父皇用不习惯。” 薛贵妃心中恨得简直想骂她一句小狐狸精,以前在皇帝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倒好,一句一句的牙尖嘴利的很呢,还学会装可怜了,明面上是向着她说话,可实际上,心里巴不得皇帝赶紧跟她去瑞淳宫呢? 总不能被罗敷就这么牵着鼻子走,薛贵妃故作惊讶道:“安姐姐病了?怎的从未听你提起过,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您让臣妾协理六宫,臣妾本该照顾好安姐姐的,是臣妾失职了。” 皇帝摆摆手:“不怪你,六宫事务繁多,你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朕去趟瑞淳宫,晚上不必等朕了。” 招手叫上罗敷:“走,随朕去看看你母妃。” 薛贵妃依依不舍的在身后唤:“陛下......” 皇帝头也不回的迈出门去,依仗浩浩荡荡去了,才热闹了没一会儿的景德宫又重归于静。 安贵妃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皇帝了,数不清是三个月还是半年了,以至于听见外面太监扬声高喊“皇上驾到”时还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身边宫女提醒:“娘娘,皇上......真的是皇上来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赶忙问身边的宫女:“本宫这样有没有不妥?头发有没有乱?妆有没有花?看着可憔悴吗?” 宫女笑道:“娘娘您美着呢,头发没有乱,妆也没花,皇上都到门口了,您快出去迎接!” 第25章爱妃每天就吃这些? 安贵妃是皇帝登基前王府中的侍妾,也是如今整个后宫中陪伴皇帝时间最久的一位,皇帝对她虽然早没了一开始的喜爱,但毕竟老夫老妻了,总还是有些感情在的,看到安贵妃出门相迎,忙伸手去扶:“爱妃不必多礼,快起来。” 安贵妃激动的眼泪滚滚而下,罗敷开口叫了一声“母妃”安贵妃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妥,捏着帕子擦擦眼泪,忙道:“臣妾失礼了,臣妾只是......只是许久没有见到皇上,心情太过激动罢了,还望皇上恕罪!” 安贵妃虽然已经生育过罗敷,但保养得宜,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素来温柔体贴,这幅面容唤起了皇帝心中一点二人旧事,多有不忍,携了安贵妃的手,替她擦了擦泪,温声道:“外面凉,进去说话。” 安贵妃许久不曾得此恩宠,总觉得受宠若惊,因此语气动作总是不大自然。 罗敷握住母亲的手,低声安慰,趁着皇帝去逗罗珺的功夫,吩咐宫女下去准备晚膳。 安贵妃平日没事总指着皇帝的画像教罗珺说话,因此皇帝把罗珺抱起来的时候,罗珺一眼便认出了皇帝,咯咯咯笑了两声,小手戳着皇帝的龙脸,含糊不清的喊:“父皇......父......皇......” 安贵妃轻轻握住儿子的手指,温柔轻斥:“珺儿不得无礼。” 皇帝开怀大笑:“无妨无妨,朕心里高兴,别说戳戳朕的脸了,就是骑在朕脖子上朕都愿意,蓉儿你看,珺儿的眼睛像不像朕?嘴巴像你,看这唇红齿白的,真叫人舍不得放下。” 这种一家四口的温馨景象曾是罗敷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就在眼前,也算成全了她前世的一个心愿。 母妃不知道盼了多久才把父皇盼过来,她不忍打扰,叫上素婉一道出去,拆掉手上的纱布,让素婉给她上药。 素婉帮她清洗了伤口,上好了药,罗敷却不让她再缠纱布了:“回去再包扎,母妃看到了又该担心了,” “可是殿下,一会儿要动筷,碰到了伤口会疼的。” “不碍事,这药有奇效,你看,都愈合了,想来也没多疼,等到长了茧子,再握那铜球也就不觉得烫了。” 反正伤在手心,只要不包扎,安贵妃就不会发现。 到了用膳的时候,皇帝乐了一晚上的嘴角终于沉了下来,筷子在盘子里搅了搅,往桌上一拍,沉声质问:“爱妃每天就吃这些?” 清汤寡水的看不见一点油腥,中间那碗汤就几根菜叶漂浮在水面上,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 侍膳的太监宫女呼啦啦跪倒了一地,何玉站出来,吩咐人去把御膳房的御厨叫来。 安贵妃战战兢兢站起来,安抚皇帝:“陛下恕罪,这件事与宫人无关,是臣妾身子不爽,碰不得荤腥,所以才......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把安贵妃扶起来:“此事与爱妃无关,朕定会查明真相!” 第26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皇上 安贵妃给罗敷使眼色,示意她想想办法,本来只打算一起好好吃顿饭的,如今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但罗敷并没有出声劝阻的意思,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眼中净都是安贵妃看不明白思思绪绪。 御厨很快就被押来了,皇帝将筷子一摔,让何玉把汤端到御厨面前质问:“今日的晚膳是你做的?” 御厨看见皇帝立马软了双腿,方才瑞淳宫来人让准备晚膳,可并没有说皇帝也在此处,他便一如既往的敷衍了事,谁知道皇帝今儿居然破天荒的在瑞淳宫用膳。 “回禀陛下,是......是臣做的,” 御厨吓得直打牙颤,说话磕磕巴巴,不敢抬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气的掀桌:“这就是你们每日做给贵妃的膳食?青菜白水,汤里连油腥都没一点,贵妃的份例最简也要八菜一汤六荤三素,你这是什么?朕不来瑞淳宫你们就是这么苛待贵妃的?” 御厨差点哭出来,贵妃的份例的确如此,是克扣了不少,但他们哪儿敢这么做,若不是薛贵妃吩咐如此,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如此啊! “皇上饶命,是......是安贵妃说近日要食素,令臣缩减份额的,臣是奉命行事,不关臣的事啊!” 安贵妃蹙眉,她心善,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计较,但这并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骑在她头上污蔑她的理由,她方才还为他说情,哪成想这大胆的奴才居然反过来咬她一口。 一直都未吭声的罗敷站起来,走到御厨面前道:“太医是建议母妃食素,可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实在......实在难以下咽,我曾派人去说过无数次,可御膳房竟没一个人听得进去的,往些时候也就罢了,今日父皇在此你们也敢如此苛待,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皇上!” 御厨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头:“臣该死!臣不知道皇上在此,若是知道,绝不会......” 皇帝怒而掀桌:“你的意思是朕不在这儿你就继续拿这种东西应付贵妃膳食?” 御厨解释不清了,慌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 罗敷让人把他拉起来:“我问你,克扣贵妃份例省下来的那些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御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何玉看了眼皇帝脸色,甩手给了御厨一巴掌:“五公主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御厨想说却不敢说,招供是死,不招供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路,多拖一会儿就多活一会儿。 罗敷等的不耐烦,诱哄着开口:“你一个小小的御厨想必是没这么大胆子的,乖乖把是谁主使说出来,你的家人还能不受牵连,若是执迷不悟,本宫本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了。” 皇帝怒目圆睁,威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御厨顶不住重重压力,终于忍不住开口供述:“是......是薛贵妃令臣这么做的。” 第27章这奴才信口开河 薛贵妃的名字一说出来,里里外外立马沉寂下来,安贵妃小心翼翼看着皇帝脸色,这会儿也是真着急了,怕皇帝好不容易来一趟外置一肚子气回去,就冲罗敷使眼色,让她想法好歹先把龙颜稳定下来。 罗敷劝皇帝消消火,然后抢先一步质问御厨:“你说是薛贵妃让你这么做的可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污蔑贵妃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又转头对皇帝道:“父皇,母妃跟薛贵妃之间是有些过节,但薛贵妃主理六宫,每天事务繁重,诸事压身,难免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故意疏漏倒不至于,一定是这奴才信口开河!” 罗敷太清楚皇帝对薛贵妃的宠爱了,一下把矛头都指向薛贵妃,让皇帝接受薛贵妃苛待她母亲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一看就是争宠之计,反而会惹的皇帝不快,到时候弄巧成拙,那她之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为薛贵妃开脱,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耐烦去理身边女人无下限的争宠,皇帝批了一天奏折,需要的是妻儿敦睦的和谐,而不是另一堆麻烦事。 御厨哭丧着脸喊冤:“皇上明查,臣哪里有胆子敢克扣贵妃用膳,臣也是一时糊涂受人指使,还望皇上恕罪!” 安贵妃想要息事宁人,安抚皇帝坐下,叹着气劝:“陛下息怒,依臣妾之见,不如就打他一顿贬出宫去,有此前车之鉴,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敢这么做了。” 皇帝却不这么想,他是九五之尊,他的女人,纵然他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了,那也是他的女人,帮他孕育过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等同于发妻的女人,如今安贵妃被如此对待,这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脸,皇帝的龙脸又岂能容人如此践踏呢? 罗敷看出皇帝不想深究薛贵妃,于是主动上前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但指使之人却未必是薛贵妃,不如派人彻查,御厨若是怠慢至此,那当中必定还有不少不为人知的交易,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皇帝有了台阶,顺势而下,让人把御厨带下去,吩咐掖庭局彻查此案,另又下旨,今后谁敢克扣安贵妃宫中份额,一律严惩不贷! 好好一顿饭就这么被搅和了,安贵妃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末了还是皇帝安慰:“此事与爱妃无关,是朕的疏漏让爱妃受委屈了。” 安贵妃受宠若惊,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怕过犹不及,反而招来皇帝厌烦。 皇帝走时叫罗敷一道出去走走,罗敷欣然接旨,步出瑞淳宫后果然听皇帝不解道:“你与薛贵妃一向不和,朕没想到,你今日居然会帮贵妃说话。” 罗敷乖巧道:“儿臣知道父皇疼爱薛贵妃,以前是儿臣不懂事,一点小事动不动闹得不痛快,现在想来其实没必要,父皇每日为国事操劳已经够辛苦了,回到后宫还要面对这些勾心斗角,如何会不感到厌烦呢?” 第28章老五也是这么说的 罗敷挥挥衣袖,既大度又显得通情达理:“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能做到的也只有不给父皇添麻烦了,儿臣明白,薛贵妃就是那样的直爽性子,今日之事不似贵妃作风,所以一定另有隐情,父皇放心,儿臣今后一定会跟薛贵妃好好相处的。”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皇帝心坎儿里,皇帝蓄一把下巴短刺的胡须,欣慰的点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今后你母妃那儿若是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只管来找朕,朕的贵妃,朕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对贵妃不敬!” 罗敷心中窃喜,嘴上应着,心里想着,她已经成功让皇帝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今后只要不出茬子,扳倒薛贵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何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罗敷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要说公主的变化,有还不小,从前的公主胆小怕事,说的不好听点儿还蠢,毫无章法的跟薛贵妃斗,结果自然毫不意外的次次都被踩在脚底下。 如今却大不同了,进退有度,说话做事都拿捏着分寸,更奇怪的是她还掐准了皇帝的脾气,这是从前的五公主所根本做不到的。 难道真是上次一晕后转性了? 何玉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披风给皇帝披上,见皇帝脸色始终不悦,小心翼翼道:“陛下,天色已晚,可要回宫歇息?” 皇帝捏着眉心,沉声说了几个字:“去景德宫。” 薛贵妃正因皇帝今日去了瑞淳宫不快,晚膳没用几口就先掀桌子全砸了,此刻也没了耐心哄孩子,一个人捂着胸口歪在贵妃榻上直喘气,哪知越想越不忿,叫来翠喜,让她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立马去请皇帝过来。 翠喜还没出得宫门,抬头见帝驾已临,匆匆跪下行礼,又急忙回去知会薛贵妃。 薛贵妃闻言心中大为欢喜,只是还得刻意压制住这喜悦,奔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扑了一层粉,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才满意了,让翠喜搀着她出门。 “臣妾见过陛下。” 薛贵妃在翠喜的搀扶下施施然行了一礼,站起来后又佯装眩晕,左摇右晃的摆了几摆。 皇帝原本是来问罪的,但见状心又不由得软了下来,伸手扶了她一把,忙问:“爱妃怎么了?” 薛贵妃一脸的泫然欲泣,堪堪忍住了,故作轻松道:“臣妾没事,只是用过晚膳觉得胸口有些闷,不大舒服罢了,皇上不是去安姐姐那儿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又过来了?” 这一问把皇帝的正事问出来了,皇帝虽然还是质问,但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今晚在瑞淳宫的事皇帝让何玉复述了一遍给薛贵妃听,薛贵妃听后大惊失色,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未克扣过安姐姐宫中份额,臣妾跟安姐姐是常有矛盾,可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啊!” 皇帝按住跳动的眉心,嗓音低沉:“朕知道,老五也是这么说的。” 第29章你跟公主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薛贵妃这辈子最想不到的就是罗敷居然会帮她说话,这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甚至连皇帝都开始向着她了,尽管皇帝还是相信她没有克扣安贵妃份例,但架不住皇帝的再三敲打,说她主理六宫,身为表率,应该如何如何,甚至还提到了罗敷的手。 皇帝话中没有责备之意,但薛贵妃却如同被人当众甩了几巴掌,从她进宫开始就备受宠爱,这么多年了,她使尽浑身解数才换来的圣宠不衰,因为罗敷的一两句话皇帝居然就开始向着罗敷,这对薛贵妃来说无异于侮辱。 但皇帝态度表达的很明确,罗敷帮她说话,明面儿上来说是向着她的,她若是此时说罗敷的不是,道她是非,反而会惹得皇帝不快,于是只能悻悻答应,暗暗忍了这口气。 罗敷的手因为有素婉的药好的奇快,但是往往是今日稍有起色,第二日就又被铜球烫伤,如此反复,看来只有等皇帝生辰过去才是个头了。 薛贵妃见她苦头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教她实在的了,要想使铜球在人手中达到状似漂浮的程度,还是很困难的,况且薛贵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倾囊相授,她还等着看罗敷在皇帝生辰那天闹笑话呢,自然是提点几句就不再理会。 罗敷知道不能指望薛贵妃,便自己查阅书籍寻求方法,可毕竟是秘技,若是那么容易就查的到那么人人都能靠着这个去上街卖艺了。 她按头发愁,去御花园散心时无意间看到公孙石带队巡视,仔细一想,他们习武之人,有些招式跟杂耍技法也有相似,去问问公孙石,说不定他有法子呢? 于是走过去,单把公孙石叫出来,询问了当中事宜。 晌午换值的时候,一群人回到值房围着公孙石起哄:“五公主方才单独把你叫出去都跟你说什么了?” “是啊是啊,都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五公主脸上红彤彤的,跟你说话时还带着笑,到底因为什么叫你出去啊?” 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的李卜闻言支棱起耳朵,目光一厉,视线转向公孙石。 公孙石答应过罗敷不能外传,当然就半个字都不会吐露,可他又不擅说谎,被众人一闹也不由得脸红,只好板起脸道:“都莫要闹了,该休息的休息,该轮值的轮值,都散了,散了!” 有人不尽兴,悻悻道:“你跟公主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说啊?” 还有一人嫌不够乱似的开口:“你看看公孙石再看看李卜,公主殿下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对公孙石就和和气气笑靥如花的,可对李卜......啧啧啧,简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一说引来众多附和:“是啊是啊,但这是为什么呢?”话题因此又引到了李卜头上:“李卜,你是不是得罪过公主?” 李卜嘴里噙着一根草,慵懒的晃晃腿:“谁知道呢?” 第30章不情之请 公孙石对李卜救了罗敷却反遭罗敷打了一巴掌的事也有所耳闻,他与五公主不过数面之缘,围边比武过后听说五公主曾与人打赌说他会赢,结果他倒是真的赢了,可那时分明李卜的胜算更大些。 对于五公主他不甚了解,但如今细细想来,好像的确罗敷对他跟对李卜的态度有所不同。 他想不明白这当中的缘由,一回头,见李卜正盯着他看,莫名竟有些心虚,低头在巡查日志上写了几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殊不知他这样在李卜看来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脸红心虚,又守着跟五公主的秘密不肯说,这两人之间,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李卜吐了口中的干草,走过去拍拍公孙石的肩,示意他出来有话说。 公孙石跟李卜一道出去,等到了一处僻静背人处,李卜终于停下。 他脸上那表情似乎是有苦难言的纠结,但当中又夹杂着对未来的忧心,总之百感交集,看的人心中好生不忍。 公孙石一贯见他都是那种恣意洒脱游离浪荡的模样,该规矩的时候能一丝不苟,放松下来又能跟身边人打成一片,他其实很羡慕他,对上忠心对下服众,其实他比自己更适合这个统领的位置。 而今冷不丁见他露出这种表情来,心头不由一震:“李兄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言语的?” 李卜丧气的轻叹:“公孙兄想必已经知道了五公主对我的态度,我这几日日日忧心难眠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五公主,才招来五公主如此反感,方才听他们那么说,五公主待你好像非同一般,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公孙兄能不能答应我?” 公孙石能体谅他的难处,于是想也不想就道:“李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李卜握住他的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请公孙兄能在五公主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我才进宫做了副统领,我家坟头青烟还没升几天呢,我可不想五公主哪天一个看我不顺眼我就......我就......” 公孙石很不自在的从他手中抽回手,观他表情,这害怕不像是装出来的,心软起来:“不瞒李兄,其实我与五公主也并不相熟,今日之前不过就是打过几次照面,而今日......嗐,我实话跟你说了,五公主今日找我其实是想让我教她一些手上的技法,下月皇上生辰,五公主要为皇上表演双龙戏珠的戏法。” 李卜不露声色的抓住衣摆蹭了蹭握过公孙石的手心,讶道:“五公主不是在薛贵妃处学习戏法吗?又怎么会找你帮她?” 公孙石摇头不解:“五公主没说,我也不好多问,只是这戏法与我们所学武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也不会,所以也正发愁该怎么办呢。” 李卜闻言,计上心来:“我会,公孙兄若是不嫌弃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 第31章五公主对我与众不同 公孙石停了李卜的提议,连连摇头:“这不大好?若是中途换人,被五公主知道了怪罪怎么办?五公主对你本就印象不好,若是一怒之下将你革职又该如何是好?” 李卜安慰他说无妨:“五公主若是还有别的选择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就说明是走投无路了,而你又不会,恰好我懂得一些,到时由我来教公主,或许公主一高兴对我有所改观,那今后我在宫中也就不用再战战兢兢了。” 公孙石是真心想帮李卜,李卜也是真心诓骗公孙石,二人都是出自真心,僵持片刻后,公孙石还是同意了李卜的馊主意,只是提醒他千万记得不要惹怒公主。 李卜称是,叫公孙石约好了同罗敷见面的时辰后,下了值就安心在值房等着了。 值房的其他人看他今日心情不错,好奇道:“李副统领今儿是捡着钱了?怎么这么高兴?” 另一人接着道:“公孙统领被公主单独召见都没你这么高兴,怎么你被公主厌恶反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呢?” 与他们多说无益,李卜本不愿解释,但念在今日心情甚好的份儿上,还是多说了两句:“你们可曾见过公主对第二人有如对我一般?” 众人深思熟虑过后,齐齐摇头。 能让五公主如此厌恶憎恨的,除了李卜,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见过第二人,也是除了李卜以外,五公主对谁都一派和气。 李卜引以为傲道:“她能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却不能对所有人都如我一般坏,不管是好是坏,五公主对我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还曾说能看到他的未来,那为何独独是他,而不是她押胜的公孙石?不是别人? 众人听后并没有领悟到他要表达的意思,只觉得他是被五公主针对的多了,自我安慰,也都纷纷闭嘴不再多言。 罗敷听说公孙石找到了办法,于是便约她在公主阁附近的见花楼相授。 罗贞一拖再拖终于把朱罗参送了过来,并且再三警告罗敷一定要对赌场的事守口如瓶。 罗敷敷衍的应付两句,亲自看着人把朱罗参煎煮过后送予安贵妃服下,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当了,这才匆匆往见花楼去。 时至傍晚,宫中各处已经挂起了灯笼,罗敷让素婉在楼下等,然后孤身一人提裙到了楼上。 见花楼上早已有人在等,穿着内侍的甲胄,身形高大挺拔,一手垂放一手握在身侧佩剑上,夕阳将他影子拉长,余晖像是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光,宛如画中人一般。 罗敷放下裙摆,迈步上前:“公孙统领等久了,本宫来迟了。” 面前人转过身来,后撤一步抱拳行礼:“臣给殿下请安。” 他转身的一刹那罗敷便看清了他的脸,脸上表情倏然一变,喃喃着往后图:“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公孙石呢?” 李卜直起腰道:“正是公孙石让臣过来教殿下的。” 第32章马上滚 公孙石让他来的,怎么可能?罗敷不相信,手向下一指道:“你给本宫下去!本宫不想看见你,去把公孙石给本宫叫来!” 李卜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风吹不动他的甲胄,就像她的命令使唤不动他的脚步一样。 “殿下不是要学习双龙戏珠的技法吗?公孙石不通此法,恰好臣在民间时见街头卖艺有人耍过,当时一时兴起便学了几手,本以为今生都无用武之地了,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罗敷又感受到了那种拿他不得的无力感,周身力气似乎在被一点点掏空,一不留神,竟又被他捏住弱点。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拿捏,恶狠狠的瞪着他,低声呵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凡事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觉得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李卜不吭声,平静的看着她,看她咬牙切齿,苍白的斥吼。 “本宫说了,不想看见你,让你滚,这句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马上滚听见没有!” 李卜终于动了动,却是挪动脚步径直走向她:“殿下在景德宫忍辱负重受尽委屈,拼着双手尽毁的风险也要学好这出戏法,如今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却要因为一点私愤而放弃吗?” “臣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对殿下造不成任何威胁,而今之事,阖宫上下除了臣,殿下绝找不出第二个能帮殿下的人。” 他字字诛心,窥破她的窘境,又点出唯一的解决之法。 但罗敷只要一想到未来的半个月每天都要见到他,都要忍受他在自己身边指指点点就怎么也张不开口答应。 前世也是,他总是习惯性的捏住她软肋,然后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接近她掌控她,妄图把她变成他手中的傀儡。 罗敷实在不想重蹈覆辙,但要她抹掉之前所有努力前功尽弃她更做不到,事到如今已没有回头路,只能信他一回。 李卜看她不大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但也没再厉声让他滚,想是默许了他留下来,于是果真拿出认真教学的样子,教她活动起手指来。 今生的记忆与前世的回忆重叠在一起,罗敷忽然想起来,前世在她与江鄯大婚前夜,滨州突发水患,她连夜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李卜不知从哪个温柔乡中脱身,一身酒气拎着酒瓶踉跄赶到,她说一句他怼一句,她问一句他讽一句,最后甚至嚷嚷着要把江鄯扔到滨州沉河。 当时若不是群臣一起阻拦,罗敷敢肯定,他真的会叫人绑了江鄯连夜送到滨州灭口。 后来她嫁给江鄯,李卜明面儿上一口一个驸马的叫着,实际想杀他的法子都不知道拟了多少个,最后若不是她放下面子求他,跟他说“本宫不想才新婚就守寡”,江鄯恐怕都活不到上战场。 他当时答应的多好啊,可江鄯到头来不还是死了。 李卜见罗敷失神,握住她手指矫正姿势,罗敷恰在此刻回过神来,见他握着自己的手,当下怒从中来,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第33章本宫看你是找死 上次李卜被打的是左脸,这次被打的是右脸,力道无差,都是卯着吃奶的劲儿往他脸上招呼的。 他微微偏过头,听到罗敷气急败坏的一声斥:“大胆!” 她用帕子使劲儿擦了擦方才被他握过的那只手,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般,直搓的掉了一层皮才罢休。 李卜凝眉,声音也板正起来:“臣只是帮殿下矫正手势,殿下要学技法却心不在焉,距离陛下生辰已经没有多久了,殿下还想耽搁到几时?”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走神严重,自觉理亏,况且也扇过她巴掌解气,于是很快冷静下来,指着他脚下的地砖道:“你就站在这儿,没有本宫允许,不许再靠近本宫半步!” 李卜不应也没反驳,两只眼睛直直看着她:“殿下就这么怕臣?” “怕?本宫不过是不喜欢有人靠近罢了,便是怕又怎么会怕你?” 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害怕的? 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还忍不住觉得心悸而已,毕竟本尊就在她面前,她实在很难控制住自己不陷入回忆。 李卜迈出脚下四方地砖的界限迈步走近罗敷,罗敷果然神色大变,一面后退,一面斥道:“你给我站住!别动!” 她身后已是下楼台阶,再退就该顺着台阶滚下去了,但李卜见状并没有停下,最后一步反而迈的更大,几乎是与她足尖相抵的距离。 罗敷仍不知所谓的往后退,果然,下一刻一脚踩空,她失去重心,立马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李卜就选择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出手,在她腰上一揽,稳稳将人接入怀中。 盈盈细腰卜堪一握,上次在水中他便偷偷丈量过,不过他一掌可握,这具身子似乎显得过于单薄了。 罗敷没联想他居然如此大胆,两手揪住他领口,恨恨道:“本宫看你是找死,居然敢非礼本宫!还不放开我!” 李卜看了眼楼梯,反问她:“殿下确定要臣放开殿下?” 罗敷咬着嘴唇,暗恨自己无能,不至片刻,脑中柳暗花明,微一挑眉,胜券在握的表情:“你信不信,本宫只要喊上一声“非礼”即能治你于死地?” “殿下会喊吗?臣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死活对你殿下来说难道还比在陛下寿宴上出彩来的重要?” 罗敷这下当真被他拿住了,回头看看身后台阶,咬牙切齿:“那你就试试,试试看本宫究竟敢不敢!” 李卜脸上仍看不出多少惧色,不过却是把她放开了,而后退出两步,远望天色,慢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还要继续学吗?” 罗敷心里本着对李卜的恨,能一遍就会的绝不让他有机会再说第二遍,因此第一天学进步就颇大。 不过这只是第一天,往后还有第二第三天,只是第一天就被如此轻薄,偏偏自己还拿他没什么办法,罗敷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便折腾着想怎么才能针对李卜出了这口恶气! 第34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罗贞上回查办贪官不利,致使被罗诤抓到机会,相干人等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清缴赃银白花花简直亮瞎人眼。 皇帝现在对罗敷的宠爱俨然有要盖过她两个哥哥的意思,如今商讨政事都不避着她了,虽然罗贞曾对此表示过强烈的不满,但都因为他办事不利,在皇帝面前没了可信度而被一次次否决。 罗诤跟罗贞坐在侧位看皇帝批阅奏章,时不时对他二人近来处事方法与手段或褒或贬,威严之声回荡在殿中,有时语气严厉了,连一旁沏茶的罗敷都会忍不住吓一跳。 何玉不知她走神,见她热水快漫过手中玉盏,忙出声提醒:“殿下,水要溢出来了。” 罗敷反应过来时水已经洒了,不过幸好她手上已经生出了茧子,能耐烫了,只若无其事的用帕子擦擦手,放下杯子,起身对何玉道:“有劳何公公了。” 何玉端起茶盘跟在罗敷身后进去献茶,殿中恰好提到了这次寿宴,罗诤接过茶,续上方才的话道:“此次父皇寿宴万邦来朝,免不了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总有些小国有蠢蠢欲动之心,护卫方面......儿臣倒有一合适人选。” 皇帝问:“是何人?” 罗诤道:“中宫内侍副统领李卜。” 罗敷手上一抖,杯中热茶险些洒在皇帝面前的奏章上。 皇帝记得李卜,围场比武他一开始看好的也是李卜,后来虽然败于公孙石手中,但其实力却不容质疑,加之上次还救了罗敷,皇帝对李卜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前世李卜是因为抱住了薛让的大腿,有机会上了战场立得战功这才一路高升到无人可敌的地步。 今生倒是不一样了,可护卫王驾一样是个十分稳妥且便捷的门路,她知道,皇帝在寿宴上一定会遇刺,李卜只要得了这个机会,能够斩杀刺客,升迁之路还不顺利坦荡的像是乘了快马一路疾驰? 她不能给李卜这样的机会!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围场比武最后胜出的是公孙石,况且公孙石的实力也有目共睹,李卜位居第二,若要选人贴身护卫,不是公孙石更为合适吗?” 罗贞冷笑着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围场比武那次,李卜的实力显然是在公孙石之上的,只是到了最后一场,不知为何忽然疲软了,这才败给了公孙石。” 罗诤凝着罗敷,出面解惑:“这件事儿臣后来问过给李卜看病的太医,太医说李卜是因为食了那蜜瓜,所以才输了比赛。” 皇帝蹙眉:“这又与蜜瓜有何关联?” 罗贞闻言,立马把矛头指向罗敷:“赠予蜜瓜是你的主意,而你当时又押胜公孙石,对!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罗敷无辜的摊摊手:“我如何动手脚?那蜜瓜是父皇吩咐何玉准备的,且所有人都吃了,若是我懂了手脚,那为何别人没事,单单只有他有事呢?” 罗诤也出面为罗敷说话:“这件事与五妹的确无关。” 第35章真该拉出去砍了 罗诤将当日太医的话复述一遍道:“李卜只是对蜜瓜过敏,食了蜜瓜之后有眩晕无力盗汗的症状,正是这些症状让他最后败给了公孙石,好在后来医治及时,并无大碍,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再让他跟公孙石比一场。” 皇帝摆摆手说不用了:“朕看得出,李卜确乃有实力之人。” 罗敷又道:“父皇,儿臣虽不懂比武当中的门道,但儿臣知道一点,寿宴时万邦来朝,届时各国使臣,王族宗亲所携侍卫必定很多,万一当中混杂了刺客之类,既难发现又难寻找,李卜不过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侍卫统领,且不说在此方面毫无应对经验,便是他能应付,又怎知此人是否可靠呢?” 她说的不无道理,皇帝纳入考虑,果然认真思考起来。 罗诤摆弄着手里的杯子,笑的不阴不阳:“五妹对李卜似乎成见颇深,上次五妹落水,李卜扎入水中救下五妹,对比五妹非但没有任何感激还出手打了李卜,我一直没想通,这究竟是为何?” 皇帝抬眸看向罗敷求证:“可有此事?” 罗敷坦荡承认了:“确有此事。” 皇帝不解:“这是为何?” 她道:“在围场的时候儿臣就跟父皇说过,李卜此人天生反骨,杀心太重,难以驯服,日后若手握权势,未必不会成为一大祸患,儿臣不喜此人。” 罗贞虽然跟罗诤不睦,但这并不影响他拆罗敷的台,张口就笑:“你什么时候去跟人学了看相?居然看一个人的相貌就能知道此人是不是天生反骨,还能看得出他日后位高权重能颠覆朝堂,这是哪个算命的教你的?一派胡言,真该拉出去砍了!” 罗敷懒得搭理他,目光转向皇帝:“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罗诤道:“父皇,儿臣早已私下调查过李卜,他原是衡阳人氏,幼年时随父母来到国都,十岁时父母双亡,然后便在国都恒文武馆习武,这些年一直靠给人做打手谋生,后来入围场,一路过关斩将杀出重围,不知道为什么,知根知底,儿臣可为他做保,此人绝对忠实可靠!” 罗敷的话没人会信,她总不能说她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在座的除了她,都死在李卜手中?这话要是说出来了,她大约会被当做失心疯关起来。 只是另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罗诤居然会为李卜做保,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可薛让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从李卜输给公孙石之后一切就都改变重来了? 罗敷不好再多说,她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罗贞罗诤当做对李卜有偏见,况且如今皇帝也属意李卜,事情多少有些棘手。 罗敷的话最终也没能让皇帝听下去,她的话太神神叨叨,皇帝还是更相信知根知底的调查,于是让罗诤去准备,让公孙石跟李卜再比一场,胜出者便留做近身侍卫。 同样的法子不能用两次,罗敷很伤脑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李卜高升? 第36章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傍晚,李卜准时到见花楼等罗敷,只不过罗敷今日兴致不高,练了没一会儿就没了心情,且李卜发现她今日总频频偷看自己,眉间凝着几分忧愁,几分算计,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殿下有心事?” 罗敷摆摆手,居然破天荒的给了他好脸,敲敲桌子让他坐:“这几日李副统领也算尽心尽力,本宫虽然不喜李副统领,但尚且能做到赏罚分明,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本宫总不能叫你白忙一场。” 罗敷想他应该不会提什么条件,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权势,而金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权势的附属,有了权势,钱还会少? 所以他到最后肯定会说别无所求,然后再冠上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卜见她认真,于是也认真考虑起来:“为殿下分忧本不该求赏,但......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臣不讨点儿什么似乎有负殿下的一番好意。” 他那双眼睛看着可不像是要讨封赏的意思,倒像是想要她这个人似的,罗敷不自在的很,把素婉叫上来,吩咐她去准备些酒菜过来,等素婉跑下楼,又借口有事补充,上前耳语另叮嘱了几句。 回到楼上,李卜负手立于栏边,恍惚间罗敷几乎以为又回到了过去,怔忡片刻,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若不是李卜回身行礼,她恐怕真要因惧失态了。 罗敷正正神色,回到桌前坐下:“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李卜道:“臣思来想去,想不出有什么太想要的。” “这还能想不出来?你不缺钱吗?本宫赏你金银如何?” 李卜拒绝了:“臣孑然一身,金银身外之物,足够吃喝就行,多了无用。” 这一点他倒是从未改变过,罗敷头疼的敲敲桌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若是想不出,那本宫只好收回方才的话了。” “有一件,不知殿下愿不愿意答应。” 罗敷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没有立即答应,留了个心眼儿反问:“你先说来听听。” 李卜坐他对面,头顶灯笼被风吹起晃了晃,映照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高深莫测起来。 他两手置于膝上,开口道:“臣想要殿下能不要对臣有太多偏见,也不要惧怕臣。” 罗敷的手在桌下已经握在了一起,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能笑出来,但心里却紧张的不行,为着一会儿的计划。 “李副统领想太多了,你我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若是你能安分守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活不来招惹本宫,本宫又能拿你如何?总不能凭空生事?” 李卜沉默些许,半晌扬唇道:“臣懂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懂了,罗敷再没计较,等素婉送来酒菜,她主动斟了一杯给李卜,向他敬道:“就当本宫答谢李副统领这些日子的帮助了。” 李卜将酒杯送至唇边,酒香淳淳,但其中又掺杂了丝奇异的味道。 第37章臣好像知道殿下怕什么了 罗敷紧张的看着李卜,他这个人疑心重,她不知道他会否喝下这杯下了药的酒,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杯子都快被她捏碎。 不过好在李卜并没有过多怀疑,只顿了顿,后来大约没查出什么不对劲,仰头便干了。 罗敷放下心来,放下杯子,端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看着李卜。 李卜起身:“怎么能让殿下为臣斟酒呢?臣帮殿下斟酒。” 罗敷本欲制止,但见他已经拿起了酒壶,而且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酒已入杯,也不好拒绝,便随他了。 李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晃晃杯盏,仿若窥破她目的一般主动开口:“今日大殿下来找臣,让臣与公孙石再比一场,胜者便做陛下贴身护卫在寿宴当天护卫陛下安危。” 罗敷没成想他先说出来了,待他说完才道:“我大哥似乎很看重你,今日在父皇面前举荐你,可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呢。” 李卜笃定道:“但殿下不想我胜出,更不想我这接此差事是吗?” 罗敷脑袋有些沉,用手拄着,竟连眼前景物都开始重影,她努力坐直身体,一点儿不隐瞒的承认了:“罗诤告诉你的?既然知道,还问本宫做什么?” “殿下......”李卜的声音近在耳边:“您是怕臣借此机会一步登天,还是早知道寿宴当天会有刺客行刺?” 李卜的脸分明离她那么近,但罗敷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他两个脑袋四只眼睛,像个虚幻的假象,她伸手去推,扑了个空,打翻就被趴在桌子上。 不对劲! “李卜!你......你敢给本宫......下......下药!” 李卜坐那儿笑:“殿下搞错了,这酒是殿下带来的,要下药不也是殿下给臣下药吗?殿下想给臣安个什么样的罪名您吩咐,臣做了,然后自己去掖庭局自首如何?” 罗敷抬手打他:“你......混蛋!”却被李卜握住,将她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 “臣好像知道殿下在怕什么了。”他勾着她小指尖儿,脸上笑意更浓。 罗敷咬牙瞪他:“你......放肆!” “殿下要治臣的罪吗?” “来人!来人!”她几乎用尽了力气,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小。 李卜毫无畏惧,任由她喊了几声,弯腰一只手架在她膝弯,一只手垫在她身后,把她抱起来,还要装出一副忠臣的样子来:“臣送殿下回宫。” 罗敷揪着他领子,掌掴落下来变成了轻柔的抚摸,她又恨又急:“放我下来!不然杀了你!” 素婉见到李卜抱着罗敷下来,再一看罗敷的状态,暗道不好,忙要去找太医,却被李卜又叫了回来:“叫了太医势必会惊动皇上,彻查下来,不是打殿下自己的脸?” 自己下药自己中招,罗敷悲哀的想,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蠢的人了。 素婉生生顿住脚,又着急的喃喃:“那怎么办啊,殿下现在一定很难受!” 第38章床在哪儿 李卜肯定的回复素婉:“你自己下的什么药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不过是一晚玉枕难眠而已,殿下想来该是能忍的?” 罗敷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声,素婉一听就知道是事情白露被李卜知道了真相,自觉理亏,也是提起灯笼,一路引着李卜送罗敷回去。 他走路又稳又轻,手臂像是被铁焊在身上一般,罗敷躺在他臂弯几乎感觉不到晃动,但她仍是不安,今晚的弄巧成拙一定让李卜有了防备,若再想对付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卜巡视不知从公主阁外经过过多少次,宫内一共两处公主阁,一处是见花楼西侧罗敷居所,另一处是南苑三公主居所,只不过三公主深入简出,一向很少在人前露面,因此时常容易被人忽视罢了。 琼楼玉宇,高闺暖阁,他一脚迈进去,穿过外门进到里面,阁内纱帘重重,香风阵阵,所过之处时不时便有轻纱拂面,那柔柔扫过脸颊的触感仿佛一只玉手想打他却失了力气最后从他脸颊滑落时的感觉。 内殿中有太监行色匆匆迎出来,见状大骇:“殿下!殿下怎么了?” 李卜目光锐利如鹰,盯着那太监看了眼问:“床在哪儿?” 素婉掀开床账对李卜道:“在这儿,快把殿下放下。” 罗敷精力耗尽,脑袋一沾到床就睡了过去,李卜为她盖好被子,出来时嘱咐素婉:“殿下稍后定会醒来,醒来后喊冷喊热,定然是周身都不舒服,你只需在旁依她需求尽量满足即可。” 素婉点头道是,顿了顿又道:“李副统领,奴婢有一事相求,今天发生的,能不能......请李副统领保密?” 李卜抓住被风吹送到面前的一条纱帘,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绕在指上两圈,又松开:“今天?何事?” 素婉松口气:“无事,奴婢送您出去。” 他回头往榻上睇去一眼:“不用,你好好照顾殿下。”言罢大步迈出殿外。 方才从殿内出来的太监已经打了热水准备送进去,从李卜面前经过的时候,李卜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不过稍用了几分力气,便把人捏的哀求连连:“李副统领饶命!奴才犯了何错?还请明示!” 李卜踢翻了他手中铜盆,单手把人提了出去,往地上一扔,脚踩着他肩膀:“拿出来!” 太监顿感茫然:“拿什么?” 李卜脚上加重力道碾他肩膀,太监受不得疼,惨叫不止:“奴才真的不知道,您到底要奴才拿出什么来?奴才不记得拿过李副统领的东西!” “你从公主殿中拿走的东西,所有!全部拿出来!” 太监哭着去掰他的脚:“奴才没有拿殿下的东西,奴才有怎么敢拿?大人无凭无证凭什么这样说!” 还不承认! 李卜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扯开他衣服抖落抖落,果然掉出来不少小玩意儿。 有帕子,有胭脂,有绢花,都是些不值钱,即便偷一两样也不会被人发现的物件。 第39章别告诉我那些都是你的东西 李卜弯腰把那些小玩意儿一样样捡起来,脸色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太监见事迹败露,拔腿就想跑,李卜拔出身侧佩剑,横剑拦住他去路:“私盗殿下财物是什么罪你应当很清楚?你是觉得只要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你就可以无所畏惧了是?” 太监离他剑刃不过一指之距,这样近的距离他哪里敢动,动一动说不准就要血溅当场,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认错求饶,他能屈能伸,当即哭着求李卜放过他,并且跟他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 可李卜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没被发现之前,他说不准已经倒卖了多少东西了,一想到罗敷的东西,还都是些贴身物件,不知道有多少流落民间,辗转来回,如今不知道在哪个男人手中,他便忍不住动杀心。 “解释的话你还是留着去掖庭局说。” 他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把人从公主阁拖出去,一路拖到了掖庭局。 罗敷这一晚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那药有副作用,副作用便是会叫人觉得忽冷忽热,她一夜无眠,醒来后沐浴更衣,对昨天晚上的事闭口不提,她不提,素婉也不提,仿佛不提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殿外太监等罗敷起了,才进来通传:“殿下,掖庭局来人请见。” “掖庭局?”罗敷放下筷子:“掖庭的人来做什么?传他们进来。” 来人是掖庭局的小庭使,见过礼后,对罗敷道:“昨夜李副统领押了殿下宫中一名太监去掖庭局认罪,罪名是盗窃,臣请公主跟臣去一趟掖庭。” 罗敷蹙眉,又是李卜! 盗窃她财物这件事罗敷是知道的,自李卜上次还帕事件过后,她便罚了盗她东西的太监,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毕竟她这公主阁奴才本就不多,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时候派上用场,留下多个人手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没想到她的小惩大诫在这奴才眼里竟然成了纵容包庇,居然还敢再犯! 她随庭使到了掖庭时发现李卜也在,脸上还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 现在只要一看到他这张脸,罗敷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昨晚的窘状,可于是便克制不住的脸红。 李卜看她这样,唇角一弯,竟然笑了。 太监抱住她的腿哭着求饶,说下次再也不敢了,请罗敷饶他一命。 该心软的时候当心软,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就是在害自己,她之前吃过这样的亏,这胆大的奴才日后留在身边说不定会酿成什么大祸。 “这奴才屡教不改,既然今日抓到了,那就交由掖庭处置,从这奴才身上搜出来的本宫的东西......”她蹙眉,想想这些东西被卖到宫外后的去处就恶心:“也请庭使大人帮本宫烧了。” 从掖庭局出来,还没喘匀一口气,薛贵妃宫中太监又来请,说贵妃有事找她。 罗敷直觉不是什么好事,禁不住忐忑。 第40章贵妃所言并不是真相 薛贵妃阴沉着张脸坐在殿中,来的路上罗敷就问过高申力贵妃找她所为何事,高申力透露是跟双龙戏珠的戏法有关,如今看来,薛贵妃应当是知道了她跟李卜学技的事了,所以脸色才会这么差。 果不其然,薛贵妃上来便冷笑着质问:“殿下这些日子对本宫可有什么不满?” 罗敷轻松的笑笑:“贵妃这话从何说起,您肯慷慨相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您有所不满,倒是贵妃......” 她转脸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来:“不知贵妃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不然为何会叫我过来质问?我知道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贵妃若有不满,大可直言,我一定会改。” 她的态度跟薛贵妃想象中的大不相同,薛贵妃一愣,勉强笑了笑:“殿下行事小心谨慎,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我哪儿能挑出你的刺儿来。” 清晨起来去掖庭的路上她听说皇帝今日没上朝,说昨夜宿在了景德宫,这其实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薛贵妃入宫开始,这件事不知在景德宫上演了多少次,这份偏爱属后宫独一份儿,就连先皇后在世时也没有过这种殊荣。 而薛贵妃的手段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当中手段实在......令人难以启齿,她不屑于说出口罢了。 薛贵妃大约笃定她不知道皇帝在这儿所以才把她叫过来。 那罗敷索性也装傻充愣随她演下去,见招拆招。 “殿下可是觉着本宫教你的法子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合心意之处?否则为何不要本宫教,反而去找一个小小的侍卫学此技法来打本宫的脸?” 罗敷立马做出惶恐的样子来:“贵妃不要误会,我找李副统领不过是想学几招,只变双龙戏珠的戏法未免单调,我是想到时舞剑给父皇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薛贵妃就看不惯她这幅做作的表情,白了她一眼道:“什么样的舞剑练习起来完全不需要剑?殿下可不要欺我不懂事啊?” 两人正争辩着,何玉出来了,看了眼罗敷,立马明白了薛贵妃的用意,恃宠而骄的事薛贵妃做过不知多少次了,当着皇帝的面儿找五公主的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现在的五公主跟从前可不一样,薛贵妃这样做...... 何玉心中叹气,打账迎皇帝出来,薛贵妃福身行礼。罗敷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怯怯喊了声父皇。 皇帝指着罗敷问薛贵妃:“这是怎么回事?” 薛贵妃道:“臣妾只是传五公主来问问,可是臣妾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她心意,好好儿的怎么又去找个侍卫学戏法,这不是......这不是扫臣妾的脸吗?” 罗敷抬袖擦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解释:“父皇,您若是不信,可以叫李卜来问问,看儿臣是让他教儿臣戏法还是教儿臣舞剑,儿臣不敢说谎骗父皇,但......” 她小心翼翼看一眼薛贵妃道:“贵妃所言,并不是真相!” 第41章害人害己 罗敷长得像安贵妃,都有一张温婉面容,只要皱皱眉就忍不住让人心疼,若是再掉两滴泪就更好了,皇帝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男人其实都是这样,女人之间的矛盾在他这儿一般是分不出胜负的,只是本能的向着弱势的一方,谁表现得更可怜更值得同情,不管真相如何,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偏向弱的一方。 尤其是像这种无足轻重的,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平衡二人之前关系。 一边是闺女,一边是爱妃,皇帝捏着眉心让何玉上茶,心里委实不想管。 薛贵妃心想,按照罗敷的性子,她应该拍桌子跟自己理论才是,然后她闹得越凶自己就越有理由在皇帝面前卖弄可怜,但现在好像完全反过来了,忍不住拍桌子的那个人怎么就变成她了? 李卜今日跟公孙石在围场还有一场比试,皇帝不想因为这件事耽搁了正事,只象征性的问了下罗敷:“你不是不喜李卜吗?怎么会让他教你舞剑?” 罗敷道:“父皇跟大哥都看重李卜,儿臣回去后也在想,或许儿臣对他的偏见真的太深,之前是儿臣不懂,所以便想着借舞剑的机会探探他深浅。” 皇帝抿口茶又问:“那探到了?” 罗敷低下头:“儿臣愚笨,还没有。” 皇帝爽朗的笑出声:“哈哈,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你窥得他功夫深浅,那我儿岂不成了当世武神?” 罗敷也不好意思的笑,薛贵妃算中失策,又见他们父女之间相处融洽,自己竟是一句嘴都插不上,心中愈发不爽。 他们晌午的比试,罗敷也被皇帝叫去观战了,罗诤坐在她身边,凑过去低声道:“五妹这次可以再预测一下,看他们两人究竟谁会胜出?” 罗敷捏了颗葡萄送进口中,一边嚼一边道:“大哥为何如此看重李卜?好像大哥一直在帮李卜说话,竭尽全力想把他往上捧,是对他自信还是对自己自信?” 罗诤用杯盖一下下刮着水上浮沫,目光遥望远方,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独独针对他?仅仅是因为他天生反骨,任其发展将来会于社稷有害?我都不能肯定他能被捧起来,你就如此肯定他会位极人臣?” 她当然肯定。 “大哥,我知道你志在太子,但病急也不能乱投医,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你得拎得清,否则最后害人害己。” 罗诤笑道:“多谢五妹一番好意。” 知道他听不进去,罗敷多说无益,专心看向场上,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想李卜胜出,但公孙石的实力照着李卜比还是差了些,要赢恐怕很难。 她现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也就是李卜乘风破浪踏脚石——薛让。 薛让此时还在鄂州平患,皇帝寿宴时他会赶回来,前世拿下刺客的人是他,不过有一点,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就无法提前动手,仍会处于被动中。 第42章殿下欺人太甚 李卜跟公孙石的比试几乎是没什么悬念的,公孙石不是李卜对手,不过他虽然敌不过李卜,但也算实力强劲,没有输得太惨。 选定李卜做皇帝的贴身护卫这件事是没跑了,罗敷也放弃了挣扎,不过尽管这件事已不是她能左右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她又在心中盘算,而这次则抱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信念。 半月时间眨眼便过,皇帝寿宴宫中上下都忙的七手八脚,薛贵妃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针对她,不过不针对也不代表她们的日子就好过。 尚衣局送来的礼服,安贵妃的牡丹纹样勾了线,罗敷将尚衣局女官叫来修改,却不想那女官趾高气昂说没时间,因为薛贵妃衣服不合身,整个尚衣局上下都得忙着去改薛贵妃的衣服。 这话听着气人,但罗敷没动气,非但没动气,还心平气和:“尚衣局那么多人,不过改一件衣服而已,就要倾尽所有人之力,薛贵妃的那件制式与安贵妃的并无不同,又不是改的凤袍,能花费多久。” 女官眼高于顶,跟罗敷说话也昂着下巴:“殿下不懂其中工序复杂,虽不是凤袍,但贵妃礼服臣等自然不敢怠慢。” “薛贵妃是贵妃,那安贵妃就不是了吗?女官的意思是,一切都以薛贵妃为先,所以安贵妃就能随意敷衍了是吗?” 女官脸上表情稍有松动,低下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都应有个先来后到,薛贵妃在前,所以......” 该说的好话说了,该给的好脸也给了,罗敷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女官面前:“先来后到?那本宫倒要问问你,安贵妃跟薛贵妃究竟是谁先入的宫?你一个小小的尚衣局女官居然也敢不把安贵妃放在眼里,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可是父皇寿宴上要穿的礼服,你如此怠慢,若是寿宴当天这衣服出了什么差错,本宫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女官低下头,不得已做出谦卑的姿态来:“臣知错,可贵妃所穿礼服纹样复杂,丝线也是特制,若要修改......” 罗敷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本宫不想听见什么理由借口,你尚衣局送来的东西原本就是勾了丝的,不过打回去重新修补罢了,别一副好像本宫故意刁难你的样子,三天之内,若是拿不来修补好的衣服,你这个女官也就做到头了。” 女官不甘心,更不服气,梗着脖子看着罗敷道:“殿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我等虽然是最下等的女官,但殿下此举,难道不是仗势欺人?” 这女官她在薛贵妃处见过多次,谄媚逢迎,恨不能薛贵妃一句话她就立马叫人来现场把衣服给薛贵妃改了。 到了她这儿就成了她欺人太甚,看来这宫中是个人都知道挑软柿子捏,自己在他们心中还是那个懦懦无为的五公主。 罗敷坐回桌前,摊摊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是又如何?” 第43章出宫做什么 她还真得改改这些人觉得自己好欺负的印象,语气强硬不容反驳:“你呢要么就照做,若是做不了就及早吭声,我好奏请父皇,换个有能耐的人来做这个尚宫,自然,你若是觉得我为难欺负你了,你也可以去找皇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本宫仗势欺人算不得什么,可你以下犯上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过去的了。” 上次那个克减安贵妃宫中份例的御厨,掖庭局调查了几天,揪出来那么一两个典型,杀鸡儆猴了,据说也是这五公主闹出来的,当时皇帝分明就在瑞淳宫,可她叫人传膳却对皇帝在瑞淳宫的事只字不提,原来竟是从那时候起就计划着给他们这群人一个下马威了吗? 女官是薛贵妃的人,但并不能指望薛贵妃会在这件事上帮她们出头,五公主咄咄逼人,但其实又句句在理,安贵妃跟薛贵妃位分同重,厚此薄彼传到皇帝耳中,最后倒霉的还是尚衣局。 罗敷让素婉把安贵妃的礼服拿过来,摆摆手说乏了,叫她带着衣服下去了。 素婉看那女官灰头土脸的离开,高兴的围着罗敷打转:“殿下,您刚刚真的是太厉害了,三言两句就把她说的哑口无言,若是换做以前,可能咱们就吃了这口哑巴亏了呢。” 罗敷苦笑:“这件事本就是咱们占理,尚衣局这么做也不是一两次了,以前送来的开丝破衣倒也罢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添乱,倘若真的让父皇因此丢了面子,那到时在各番国面前,我卫国岂不也都颜面尽失?” 素婉叹她深谋远虑,罗敷喟叹一声,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吩咐素婉:“去给本宫准备一套便衣,我要出宫一趟。” 素婉奇怪:“您要出宫?出宫做什么?” 此次皇帝寿宴,来的不止各个番国,还有驻守在各地的亲王,镇南王常年驻守在抚州,这次皇帝寿宴一定会带着世子来到京都为皇帝庆生。 镇南王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幼年时与皇帝同在尚书房读书,两人还曾一起上过战场,有过命的交情,而世子江鄯儿时也是罗敷最好的玩伴。 按照当下的年月算的话,他们该有十年未见了。 江鄯。江鄯。 想到江鄯她就不由自主会想到李卜,说什么鼓舞军心,千方百计把江鄯弄到战场上,他死了,合他的心意了,可罗敷却连江鄯的尸骨都没能收回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让李卜得逞了! 镇南王在京都没有宅子,因此只能住在皇帝为其准备的驿馆中,罗敷乘车赶到驿馆,已经有司宾处的人在洒扫准备了,驿馆上下乱七八糟的,罗敷进门吃了一鼻子灰,挥袖驱散面前灰尘,抓住面前一个匆匆而过的小厮问:“你们司宾大人呢?” 小厮没闲暇注意她穿什么是何人,伸手向里一指,忙乱中应答一声,眨眼便消失在眼前。 罗敷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往里走,又辗转问了几人,终于在一堆杂物当中找到了焦头烂额的司宾。 第44章本宫今日也是来添麻烦的 司宾见到罗敷,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他那袖子不知道蹭到过多少东西,灰扑扑的,往脸上一擦就是一道黑色的灰印,等看清了罗敷的脸,哎呦一声,慌忙跪下:“五殿下,您怎么来了?” 罗敷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司宾快快请起,本宫只是顺道过来一看,没想到却是来添麻烦了。” 司宾站起来,随手拉住一个职下扈从让他上茶,然后拍拍手上的灰请罗敷到僻静处说话。 “再过两日各处使臣王亲就都到了,因各人习惯不同,所以收拾起来比较麻烦,让公主见笑了。” 罗敷道:“司宾辛苦,这有什么好见笑的,他要在房中放景观,他要把房内纱帘全都换成绿色,还有的要么干脆对整间屋子都不满意,众口难调,难为司宾了。” “臣不敢言辛苦,对了,殿下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本宫今日其实也是来给司宾添麻烦的。”见他满面疑惑,又道:“镇南王及其世子不日也会抵京城,不知道镇南王及世子的住处安排在何处了?” 司宾一拍脑门道:“镇南王跟世子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了,皇上说与镇南王许久不见,想要镇南王住的离他近些,所以便将之前的右相府收拾出来,暂给镇南王住了。” 右相年事已高,去年便辞官回乡了,右相府因此便空了出来,相府离皇宫不过一炷香路程,确实挺近。 “原来如此,不知司宾能否派人带本宫过去看看?” 皇帝与镇南王感情深厚,回来为皇帝贺生的人不少,但能让皇帝费心如此安排的却只有镇南王一位,想来皇帝也是出于重视才让罗敷亲自来过问。 司宾也不敢马虎了,请罗敷稍坐,他去洗了把脸便叫人预备马车去右相府了。 罗敷随司宾一路看一路瞧,这里是早就布置好了的,数日前便有丫鬟小厮住进来打扫了,甚至右相府的匾额都摘了换上了镇南王的招牌,里面自然也是焕然一新。 镇南王及世子的吃穿用度也早就置备齐全了,有丫鬟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给罗敷一一过目,罗敷挨个儿看过来,最后驻足在香炉前,用手扇风轻嗅了嗅,皱起眉头:“这是乌沉香?” 司宾道是。罗敷挥挥手:“撤了。” “撤了?”司宾不解:“这乌沉香可有何不妥之处?” 罗敷捻了一小撮香灰在指尖揉开:“司宾不知道镇南王世子有哮喘之症闻不得乌沉香吗?乌沉香会加重世子病情。” “哮喘之症?这......之前的确从未听说,是臣疏忽了,臣这就叫人来把乌沉香换了。” “换成水安息,香味清浅宜人,对世子的病也有好处。” 江鄯的病是从小.便有,只不过那时小,她并不知道他时常呼气延长喘不上气原来是哮喘之症,后来他到了京城,就因为这小小的乌沉香差点儿送了命,罗敷至今回想起来这一幕都还忍不住心悸,不过幸好,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第45章对世子的事怎么这么了解 换下了乌沉香后,罗敷又跟在此伺候的丫鬟小厮讲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这些都是她自己摸索出来,只是一边说一边又觉得无论怎么说都不如自己亲自在旁边看着来的放心,可她又不能这么做,只能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交代给下面的人,嘱咐他们多加小心。 司宾在一旁听的直发愣,送走罗敷的时候终于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殿下怎么对世子的事这么了解?” 罗敷道:“本宫幼时与世子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有些事只要有心就不难了解,镇南王只有一位世子,若是世子有任何闪失,岂不伤了父皇跟王爷之间的和气?” 司宾连连道是:“今日若不是殿下,臣就犯下了大错,世子若是有什么闪失,那臣的脑袋跟脖子也就分家了。” 罗敷又跟司宾交代了几句,上了马车后心里又犯嘀咕,今世有很多事似乎都发生了改变,就比如镇南王的住处,她记着前世分明是安排在驿馆的,怎么又变成了右相府? 还有李卜,她虽然插手让他错失了第一,但这小小改变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太多,若是皇帝寿宴他能生擒了那刺客,再立下一功,晋升似乎是唾手可得的事。 她脑中思绪纷飞,想的入神了,不防马车忽然停下,竟一头撞在了车厢上。 素婉听到车内响动,打帘套头进去忙问:“殿下,您没事?” “没事。”她揉揉胀痛的脑门,掀开一侧车帘向外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忽然停下了?” 素婉道:“殿下,奴婢方才看见了李副统领。”她将帘子完全掀开来,指着前面一处道:“看样子有些慌张,往那边去了。” 李卜?他这个时辰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罗敷让车夫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马车停下,又问了素婉一遍:“你确定你没看错?真的是李卜?” 素婉拍着胸脯保证:“奴婢确定,绝对没看错,不过殿下,您把马车停在这儿,还不会是想......想跟过去看看?” 素颜跟了罗敷这么多年,对罗敷十分了解,她让把马车停在这儿就不对劲儿,还有听说是李卜后眼中兴奋的光,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罗敷拍拍素婉的脑袋:“乖,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 “不好殿下。”素颜拉住她:“您这样要是被发现了,那......成何体统,说不定李副统领今日休沐呢,您这样做......” “既然是休沐那为何会慌慌张张?这里面一定有鬼,我只不过是去看看,不会有什么的,你就放心在这儿等着我好了。” 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素婉怎么劝都没用,那就各退一步:“您要去也行,那奴婢跟您一起去。” 在素婉这儿,李卜就是个胆子大点儿的,对罗敷分外上心一些的侍卫,她虽然觉得罗敷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危险,但罗敷总说李卜此人居心不良,出于他会居心不良的考虑,她觉得她必须跟着罗敷。 第46章办不成提头来见 多个人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罗敷命令素婉待在原地等她,又以眼神威胁,素婉抗争不过,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她提起裙摆飞奔而去。 因过几日就是皇帝寿宴,为了方便这几日陆续来贺的诸国使臣宗亲,朝廷下令肃清道路,除非必要,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所以这也就肯定了,素婉刚刚一定没有看错。 她转个弯,来到方才素婉所指的那条长巷,巷子里空荡荡的,几乎家家户户都闭着门,这么多人家,她又不知道李卜进去了哪一家,这可怎么找? 罗敷记得李卜是没有家的,他进宫之前住在武馆,进宫之后就住在宫里,所以他绝不可能是休沐回家,那就是来见什么人的。 鉴于罗诤之前力排众议推举李卜在寿宴时做皇帝的贴身护卫,罗敷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李卜来此见的人多半就是罗诤,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偌大的一条巷子空无一人不说,居然也寂寂无声,就好像无人居住一般。 可越是这样罗敷就越紧张,悄无声息未必就是安全的,恰恰相反,越是安静潜在的危险也就越大。 她已经走过了一半,在这种氛围下,她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头顶烈日灼灼,她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内心里甚至有种将要窥破什么的紧张与兴奋。 啪—— 像是杯盏碎裂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此情此景之下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突兀。 罗敷心下一惊,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木门。 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手心里都是汗,转过身,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大门紧闭,她探身,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可听见里面人说话声。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这人的声音朦朦胧胧,说话像是在脸上戴了什么东西,不能通过声音分辨出是谁来。 接着是一个人道歉求饶的声音:“属下知错,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不负所望!”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若是还办不成,你就提头来见!” 认错的人频频保证,说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接着又有一道声音插进来:“没几天了,若是......” 罗敷为了听清那人说的什么,又努力往门上贴了贴,她小心又谨慎,可还是没留神把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 吱呀——一声小小的,寻常听来并不明显的响动,在那人话语停顿的间隙蔓延开。 本来微不足道的声音,放在此时却都像是被刻意放大了一般。 罗敷蹙眉,在里面的人追出来之前,左右看看,选定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门里的人闻声也立马追出来。罗敷不敢回头,但也没听到脚步声,正想着是不是他们做贼心虚,不敢贸贸然追出来的时候,眼前一道黑影掠过,剑鞘横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 她迫不得已停下来,低头看看面前的剑,脸上的害怕一瞬间转变为愤怒。 第47章你还想杀我不成 “李卜。”她横眉怒目看向剑的主人,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沉下声音开口:“本宫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 李卜居然一点被她发现的惊慌失措都没有,拇指将剑顶出寸许,剑身映着烈日的光刺的罗敷有些睁不开眼,她拿手挡了一下,回头一看,身后还有一个人,大热的天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面具,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无法辨认身份。 黑衣人对李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然后随从牵马过来,他翻身而上,一阵风似的从罗敷身边掠过,眨眼便没了踪影。 “殿下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来出宫玩了?” 罗敷最恨他这幅处变不惊,好似什么都尽在掌握的自负模样,明明被自己撞破了丑事,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我还没问你呢,你在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密谋?这么怕我知道,甚至用剑指着我的脖子,怎么?你还想杀我不成?” 李卜道:“臣怎么敢杀殿下,不过殿下确实不该来这儿,臣这就送殿下回宫。” 他收起剑,语气还是以她为尊,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上来就拉她,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罗敷甩开她的手:“我问你话呢!方才穿着黑袍戴面具的人是谁?你们在商量什么?你不要觉得本宫傻好糊弄,你才进宫不久没什么人脉,本宫能想到的就是人就是在皇上面前举荐你的罗诤,你跟罗诤的确是一丘之貉,正是皇上寿宴的当口,你们有什么话是不能光明正大商量的?鬼鬼祟祟,莫不是在商议谋逆?” “谋逆的罪名臣可背不起,这件事知道的多了对殿下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殿下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臣不指望殿下能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但请殿下记得一点,若想借此事弹劾,不管是谁都得拿出证据,殿下两手空空,事情捅到皇上面前也不过是徒增惶恐罢了,宫中上下人尽皆知,殿下对臣素有偏见,殿下说的话又有几人会信呢?” 罗敷拔出他的剑,剑太重,她一只手耍不起来,于是两只手握住,颤颤巍巍指向李卜:“你威胁我?你的意思是哪怕我亲眼所见也无法定你的罪是?李卜,你哪儿来的自信我拿你没办法?” 李卜觉得好笑,屈指在剑刃上弹了下:“殿下现在是打算用臣教您的招式来对付臣吗?” 他功夫高低深不可测,罗敷被他弹在剑上的那一下震的手臂发麻,握紧剑柄奋力向前一刺,李卜连动都没动,两指夹住剑刃,罗敷便再动弹不得。 “殿下的手不适合握剑。”他足尖轻移,罗敷还没看清他便已经挪到了她身后,又在她手臂上一点,她双臂发麻,手一松,剑便又回到了李卜手上。 罗敷还未开口,一只手忽然罩在她眼上,她眼前一黑,忽听得耳边长剑破空刺穿什么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把他的手扒开,正见李卜的剑上挂着一个人。 第48章别惹女人 李卜慢条斯理的把剑拔.出来,那人即刻便软了下去倒在地上,眼睛最后眨了两下,最后一动不动断了气。 罗敷不是第一次见他杀人,杀人对他来说更像是用来玩乐消遣的手段,他甚至敢在朝堂上当众斩杀忤逆他意思的官员,手持长剑一刺一收就能了结一个人的性命,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的时候,罗敷做了整一个月的噩梦,那时候李卜总是枉顾禁令闯进她宫中,同她说,杀人的是我,那人便是化成厉鬼也只会找我寻仇,殿下放心,有臣保护殿下,万鬼没有一个敢靠近殿下的,就是阎王老儿来了也得先杀了臣才能索殿下的命,不过那时臣也就成了厉鬼,届时捣翻了阎罗殿也不能叫他动殿下一根汗毛。 为所欲为百无禁忌,此八字足以笼括李卜的一生。 罗敷半晌没有反应,李卜只当她吓傻了,越过她去检查尸体,身上摸索一阵,全身上下翻个遍,除了一个亨通赌坊的出入令,什么也没有。 罗敷盯着那块令牌喃喃出声:“亨通......罗贞?” 李卜收起令牌,踢了尸体一脚,她声音虽小,但罗诤还是听清了,饶有兴趣道:“二皇子的人?” 罗敷于是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刚刚纵马而去的人一定就是罗诤了,真有意思,但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罗诤?” 李卜答非所问:“我还以为殿下吓傻了,原来还清醒着。” 罗敷见他答非所问,也顺势换了个话头:“虽然不知道你跟罗诤在密谋什么,不过......”她忽然笑起来:“既然罗诤如此看重你,那你肯定是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她越走越近,李卜对她转变大感惊诧,一时不适,被她逼的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只得停下。 罗敷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裳,将头发搓乱些,两只手攀上他后颈,笑靥如花,吐气如兰:“你说你要是丢了差事会怎样?” 李卜两手悬在她身侧,试探着一点点靠近却始终不敢真的放上去,他紧张,心在腔子里狂跳不止,不自觉咽口气,隐有预感她要做什么,但思绪才露出个苗头就被罗敷唇边笑意击溃。 “李卜,本宫好看吗?” 他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好看。” “你喜欢吗?” “喜欢。” 罗敷轻轻拍打他的脸:“但是千万记住,别惹女人,惹女人的下场你担不起。” 李卜还未从她这句话中反应过来,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尖叫。 罗敷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非礼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她嘴巴,抱着她的腰转一圈将她按在墙上:“殿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上次就想这样做了?” 罗敷挑衅的看着他:“李副统领,还不打算放开本宫吗?” 李卜咬牙看着她,晃了晃神,忽然笑道:“横竖都要背上这个罪名,那臣不真的做点儿什么,这罪不是背的太冤了?” 第49章是吗殿下 素婉在罗敷走后原地等了一会儿,最后心中实在忐忑,最后将罗敷走前的叮嘱完全忘在脑后,顺着她去的方向一路跟了上去。 她一直躲在暗处,看到有黑衣人纵马从巷子里狂奔而出时心中便隐约觉得不妙,直到听到罗敷大声呼救的声音,她的心猛的往上一提,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了倒地的尸体,还有衣衫凌乱头发散落被李卜捂住嘴巴按在墙上的罗敷。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肯定自己眼睛看到的,李卜在欺负公主,他居然敢对公主不轨! “大......大胆!”她胆子小,但面对眼前此状也不得不鼓起勇气来,墙角捡了块儿砖头,深吸口气,举着砖头就冲了过去:“竟然敢非礼公主,还不放开!” 罗敷太了解素婉了,这个丫头虽然从来不肯好好听话,但一心向着自己,今天这件事也多亏了她的不好好听话,否则这场戏还演不了这么真。 李卜舔了下唇,拇指在她细腻颈间摸索滑过,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我想做的事没人阻止的了,殿下也一样。” 可罗敷偏不信邪,凝眉与他对峙:“那你就试试看。” 素婉举着砖头跑到近前,对着李卜,却忽然没勇气下手了。 地上李卜的佩剑上还有血迹,烈日下却闪着森森寒光,素婉被那光和血闪的快要晕过去,可她又不敢晕,她晕了,那公主怎么办? “李卜,你......你快放开公主,你居然敢对公主图谋不轨,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若此时放开公主,趁大错还未酿成,说不定公主会放你一条生路呢,是殿下?” 素婉想,李卜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想必也是穷凶极恶到了一定程度,若是再拿话激他,很容易就会把他变成亡命之徒,要是他动了杀人之心,那她跟公主不就都活不了了? 李卜饶有兴趣的问罗敷:“是吗殿下?” 罗敷漫不经心的答:“自然。” 李卜也没信,不过还是放开了她。 素婉抱住罗敷,转身挡住李卜的视线帮罗敷整理衣物。这地方不能久留,万一一会儿李卜改主意了怎么办? “殿下......”素婉拉拉罗敷:“我们快走。” 罗敷看眼地上的尸体,被素婉拽走时又回头看了李卜一眼。 罗敷回到宫中就立马去皇帝面前把李卜非礼她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一边说一边梨花带雨的哭,哭着哭着还要撞墙,幸而何玉及时把她拉住,否则这一撞真的要见血了。 皇帝被她这么一闹勃然大怒,立马命人去将李卜抓来,而跟李卜一同来的自然还有作为同谋的罗诤。 皇帝质问李卜哪儿来的胆子敢对公主不敬,李卜态度不紧不慢,虽跪在地上,却高昂着头,脊背挺拔,不卑不亢为自己辩驳:“臣不敢也不曾对殿下不轨。” 一句话,使得罗诤蠢蠢欲动,挺身而出:“父皇,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才被委以重任,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呢?” 第50章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罗敷见罗诤为他出头,瞪着哭肿的一双眼道:“那大哥的意思是我在胡说了?” 罗诤看着她就头疼,敷衍的安慰一句:“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罗敷故意无理取闹,不给罗诤任何可能为李卜说话的机会,捂着脸低声啜泣,边哭边道:“我身边的素婉亲眼所见,这当中还能有什么误会?大哥不向着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帮着侮辱我的罪臣说话呢?” 罗诤有口难言:“我......”最后索性不与罗敷争论:“父皇,儿臣并没有偏袒某一方的意思,只是儿臣以为,李卜实在没理由这么做,父皇才定了他在寿宴时贴身护卫,如今竟就出了这样的事,这当中必有隐情!” 他如此竭力去保李卜,罗敷愈发确定在宫外,纵马狂奔的黑衣人就是他。 李卜肩着保护皇帝安危的重任,在这个艮节上更应当小心行事,若是商议寿宴当天侍卫巡守范围及需要注意的事,完全可以在宫内大大方方的说,为何非要选在宫外? 还有,从她听到的他们的对话来看,那意思更像是在商量怎么在寿宴当天谋害皇帝。 谋害! 罗敷心里一凉,难道是罗诤派刺客想要刺杀皇帝? 她看向罗诤,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皇帝细想之下也觉得这件事当中有什么猫腻,出去谨慎问了李卜一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李卜道:“臣想殿下一定是误会了,当时是有人突然冲出想要对殿下不利,臣为了保护殿下,不得已将才冒犯了殿下,后那人被臣斩杀,殿下想来是吓坏了,所以才误将臣的安慰当做了想要图谋不轨的手段。” 皇帝沉声又问:“是何人想要对公主不利?” 李卜言说不知:“此人身上并没有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所以臣大胆猜测,大约是见色起意,真正想要对殿下不利的人,永安巷鱼龙混杂,出现地痞流氓也不奇怪。” “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所言?” “臣的剑,还有死去那人的尸体都能证明。” 皇帝吩咐何玉去查证,倘若此事真的另有隐情......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罗敷,那她又为何一次次的跟李卜过不去呢? 意图不轨的事罗敷是铁了心想要污蔑李卜,她说了假话,但李卜也没说真话,俩人半斤八两,而且他这番话说的可算滴水不漏,因为尸体是真实存在的,人也的确是他杀的,死无对证,前因后果任凭他怎么解释都说不穿。 可罗敷唯独想不清一点,自己当时不小心嘀咕出亨通赌坊跟罗贞的名字,以李卜的脑子,不可能联想不到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他既然跟罗诤是一伙儿的,完全可以揭露出罗贞跟亨通赌坊的关系并借此反咬一口,说不定还能顺便把谋逆的罪名安给罗贞。 但他没有这么做,非但没有,他还帮罗贞隐瞒了下来。 不过看罗诤的表情,李卜显然在被抓之前跟他交过底,否则他又怎么会对李卜的话表现出一副意料之外的惊讶表情呢? 第51章快传太医 何玉很快通过掖庭局的人查明了事实,掖庭局的仵作验尸过后得出结论,尸体身上的剑伤跟李卜的剑完全吻合,可以确定人就是李卜杀的,而尸体的手上也有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身上还有大小伤疤十几处,可见也是穷凶极恶之徒。 皇帝又传素婉来问,素婉坚持说看到李卜对罗敷不轨。罗敷哭的更狠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可被她污蔑的李卜看了却反而有些于心不忍。 尽管知道她是装的,目的是置他于死地,可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深深触动了李卜的心。 哭起来也好看。 总有一天要真的把她弄哭一次! 罗诤心中虽有疑问,但见证据对己方有利,暂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忙道:“父皇如今证据确凿,证据表明的跟李卜口中所说也都能对得上,五妹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受了惊吓神志不清,一定是错把李卜跟那地痞搞混了!” 罗敷哽咽着来到皇帝身前跪下:“父皇,儿臣清醒的很,儿臣就算是再不中用难道还会将非礼自己的人给认错吗?况且素婉也看见了,欺君之罪诛杀九族,她又怎么敢在您面前说谎!” 她是没有不中用到认错人的地步,也没有被杀人场面吓到,恰恰相反,她冷静的仿佛曾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般。 李卜望着她,话却是对皇帝答:“素婉所见应当是臣在安抚殿下,皇上若是有疑,不知可否让臣问她几个问题?” 皇帝拍拍膝盖,一挥手道:“问!” 李卜盯着素婉看,那双眼睛锐利且锋芒毕露,深沉的望不到底,叫素婉忍不住心悸。 “我问你,你说亲眼所见我对殿下不轨,那你除了看见我将殿下圈在墙边可有见到我还有其他动作?” 后借用罗敷的话,又提醒她欺君死罪,务必慎重作答。 素婉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的确见到他把罗敷圈在墙壁跟他臂弯中间,那时只顾着担心罗敷衣衫不整有没有吃亏了,倒是没注意到他动作,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动作了。 她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假话,只好点头道:“没有。” “你亲眼所见我调戏殿下,对她上下其手了?” 素婉再摇头:“没有。” “那你如何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的?” “我......”素婉答不上来了。 罗诤叹声气,出来作结:“那看来是误会一场了,李卜安慰受惊的五妹,被素婉看到了,因她不明真相,所以就误以为李卜是在欺辱五妹,我说的没错?” 罗敷挤不出眼泪了,李卜巧言善辩,旁边还有个帮腔的罗诤,素婉的话没什么分量,这件事在皇帝心里八成已经定了性,认定又是自己故意针对李卜的了。 但这一回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李卜得逞了。 思及此,她两眼一闭,在皇帝面前直直倒下,竟就这么晕过去了。 皇帝就近把她扶起来,对着何玉大喊:“快传太医!” 第52章你大概真的误会他了 罗敷醒来时皇帝正负手在她床边团团转,素婉跪在床边,见她醒了,擦干眼泪兴道:“醒了醒了,公主殿下醒了!” 皇帝一步迈至床前,见到罗敷睁开眼,松了口气:“你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的吗?朕再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罗敷闭上眼装晕的这段时间,太医说的什么,周围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可装一装还是很有必要的,有气无力的抬抬手,话没出口,眼泪先流了满脸:“父皇......” 皇帝握住她的手:“父皇在这儿呢,父皇知道你心里委屈,今天这件事朕已经下令所有人都不许提,胆敢有人泄露出去半个字,朕便诛他九族!至于李卜......” 叹声气,语重心长道:“你大概真的误会他了。” 罗敷摇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鬓间:“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怎么可能说谎呢?那李卜......儿臣已经试着去放下对他的偏见了,可最后发现,他其实就是那样的人,宫中侍卫众多,比他可靠的大有人在,便不是为了儿臣,父皇也该认真考虑是否要中用此人!” 皇帝搓搓膝头,沉默下来。 罗敷将头转向床里侧,翻个身,啜泣声隐隐约约。 皇帝很少见到罗敷这样,应该是头一次见到罗敷这样,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瞧瞧这样,甚至都哭的晕了过去,皇帝心里委实心疼,那李卜,虽说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但是这件事他总要给罗敷一个交代,自家闺女受了委屈,当爹的怎么说也得有个表示。 沉默半晌,罗敷估摸着皇帝就要有所动摇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皇帝开口:“何玉,传朕旨意,侍卫统领李卜,救驾不利致使公主手上,罚一百棍,贬做低等侍卫!” 这么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要保全她的名声,那就不能用非礼定李卜的罪,虽然没能把人贬黜出宫,但降做低等侍卫,罗敷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果然不愧为老祖宗传下来的恒古定理,这不就用上了。 旨意传下来的时候李卜波澜不惊,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他被人押到掖庭局的时候,罗诤把人屏退,留他说话,质问他为何隐瞒那人是罗贞属下的身份。 李卜眺望远方,眼神悠远且深邃:“殿下太过急近,若是此时就揭露他的身份,二殿下会乖乖任由您往他身上泼脏水?到时候闹起来反而会弄巧成拙,再者,寿宴前夕发生这种事,陛下必定无法容忍,到时轻则陛下颜面尽失,重则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发兵北上,不管是哪一种结果,眼下咬出二殿下您都得不到任何好处。” 罗诤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理,于是静下心来:“话是这么说,可你如今被贬做低等侍卫,我们的计划又该如何?” 李卜收回视线,扬唇道:“殿下放心,您想做的事,臣赴汤蹈火也会帮您完成。” 第53章那你最好快点儿 李卜在掖庭挨了一百棍,回来时又被贬成了低等侍卫,侍卫处的众人原本还起哄说他一步登天让他请客吃饭呢,没想到眨眼他就从云端跌入泥里。 他背着一身伤回来,挨了一百棍还能如他一般面不改色的,这宫中上下,怕是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被贬的原因众人也都知道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关在屋子里说话也就口无遮拦起来:“谁知道五殿下会出宫?李兄又不会神机妙算,他能算的到五殿下会遭遇危险?救驾不利,我看就是五殿下故意针对李兄罢了。” 附和的人不少,李卜后背疼痛,也没心情搭话,一群大老爷们儿下手没个轻重,他正愁怎么上药呢,外面王硕跑进来,撞他一下,冲他眨眼直笑:“没想到啊,挺有本事的你,外头有个小宫女给你送药来了。” 起哄声此起彼伏,王硕看热闹不嫌事大,照顾众人:“行了行了,你们又不会上药,都走,让人家有本事的来,该出去巡视了,别一会儿公孙统领回来又说咱们不务正业了。” 宫中虽然明令禁止宫女与侍卫私通,但又没有说不许往来,多的是人踩着禁令做事,只要不被发现也没人告密,倒也没什么刻意避讳的。 这小宫女李卜想他大概见过,但他每天来来往往见那么多人,早就不记得她是谁,长得挺标志,分明是她主动来给他送药,自己却一脸娇滴滴,活像是自己逼她一样。 伤在后背够不着,李卜也正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利索脱了上衣,坐那儿等着。 宫女进来见到这样一幕,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害羞而尖叫了一声,李卜微微蹙眉,回头看她一眼:“叫什么?” “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早就听说掖庭那帮人下手又狠又重,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不留情面,你......是不是很疼啊?” 李卜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但又怕开口把人吓着了就没人帮他上药了,于是耐着脾气道:“还好。” 宫女走上前,大起胆子抚摸他后背:“这是金疮药,很有用的,我......我帮你上药?” 李卜哼了一声,指指自己后背:“那你最好快点儿。” 这女人看着眼熟,不是那种籍籍无名的宫女,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这宫里的女人,除了罗敷,他还真没有哪个都看过第二眼的,一时半会儿的要想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小宫女帮他上药,脸渐渐红起来,沉默了一阵觉得尴尬,只能自顾自找话题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五殿下了?上次救人被打了一巴掌,这次又因为救五殿下被打了一百棍还贬了职,我都替你冤的慌。” “你替我?”李卜咬紧牙:“你是谁?我都不觉得冤,你替我觉得哪门子的冤?” 他说话语气太冲,小宫女一时答不上来,只好讪讪道:“五殿下也实在太过分了!” 第54章多谢,不送! 李卜听到这儿抿唇冷笑:“这么气不过啊?单单只是替我打抱不平?”他手攀过肩抓住宫女的腕子,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就把人拽到身前。 眉眼却是熟悉的,绞尽脑汁想了想,恍悟道:“你是薛贵妃身边的宫女,叫什么来着?” 好嘛,自己惦记着他的伤巴巴的给他送药来了,他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这么大火气,自己不过替他不平,说了五公主两句,他反而火大的不行。 “李副统领......不对,现在不是副统领了,好大的忘性,记得我在薛贵妃身边当值居然不记得我叫什么。” 她被李卜擒住手腕,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跪在他面前,稍有动作就撜的手腕疼,为脱身,只好道:“我叫翠喜。” 他松开她,又瞥见她脸上两抹可疑的红晕,心中已然明白,小女儿心思藏不住,但如她一般胆大的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五公主如何轮不到你置喙,这里也更没有人需要你的打抱不平。” 翠喜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膝盖,揉着手腕自上而下打量他:“你这样倒不知道让我说你是愚忠好,还是愚蠢好。” “薛贵妃与五公主不和是宫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事,你这么急着来我这儿说五公主的是非,莫不是受了薛贵妃授意?” 翠喜忙道:“不是!自然不是!这件事跟贵妃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知道我来!” 开玩笑,若是薛贵妃知道她心中倾慕李卜,还敢私下来给他送药,回去一定把她发送到掖庭局处置,她怎么敢让薛贵妃知道。 “我多嘴了,不过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翠喜重新拿起药罐帮他上药,一面又道:“五公主出宫又不带侍卫,谁又能料到仅从右相府到皇宫这么近的路上还会出问题呢?” “右相府?她去右相府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陛下寿宴除了各国来使,镇南王也会回来,陛下与镇南王一向感情深厚,右相辞官回乡后右相府就空了出来,右相府离皇宫近,陛下便叫人将镇南王安排在右相府住了。” 李卜听她赘述了一堆废话,蹙拢着眉,略有不耐:“这些都是司宾处的事,五公主前去何意!” 翠喜之间在他伤口附近轻轻揉按,顺着青色的脉络一路向下:“镇南王世子跟五公主自幼相识,是很好的朋友,自镇南王授勋离开京城去了封地之后,两人已经十余年未见,虽然许久未见,但看五公主亲自去右相府安排镇南王食住,可见并未忘记世子。” 稍顿,又道:“况且,听陛下的意思似乎还有把五公主许配给世子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有试探的意思,试探李卜对罗敷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李卜闻言的确有反应,但总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试探他没多大用处,他也不过拢眉反问了句:“是吗?”再接着起身而立,面无表情赶客:“多谢你的药,不送。” 第55章我让你给我送药了? 翠喜立在那儿,对他反应很是失望:“我又给你送药又给你上药,你对我便是这种态度?” 李卜穿好衣服,活动活动肩膀,觉得好笑:“我让你来给我送药了?我让你帮我上药了?” 翠喜殷勤也献了,好话也说了,到头来就得了一句“多谢”还是一点也不真诚的道谢,这她自然觉得无法接受,但的确是她自己要来送的,也是自己主动要替他上药的,好像的确不占理。 李卜又好心提醒:“一会儿公孙石回来了见到你,你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一个宫女出现在侍卫处,按理可是要抓起来盘问一番的,我是无所谓,但薛贵妃要是知道了你来这儿,什么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翠喜的脸都被扫没了,怎么还待的下去,跺跺脚,哼一声夺门而出。 李卜看着桌上那瓶药,越看越碍眼,拿起来顺手就从窗外扔了出去。 把她嫁给镇南王世子? 想的挺美,真要论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不比跟镇南王世子的短,只不过记得的人只有他罢了。 李卜被贬职之后有了几天的休息时间,身上的伤养的七七八八之后就开始轮值在宫中巡视了,从副统领一下变成一个无名兵卒,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至少在让人看来是这样。 新任副统领是王硕,侍卫处的大小事宜也都由他暂代,至于公孙石,他被贬之后,贴身护卫皇帝的职务就交给他了,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练功,为的就是不辜负这次机会。 不过公孙石再临时抱佛脚,比起李卜来也还是有差距,但事到如今去哪儿还能挑到更合适的人选,公孙石身家清白,父亲还曾在军中立过战功,他一家老小有牵有挂的,跟李卜这种孑然一身随时都能变成亡命徒的人可不一样。 镇南王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伙儿不长眼的马匪,听那边的百姓说,马匪祸乱一方已有多年,弄得城中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恰好遇上了,不管说不过去,于是便顺手剿了山上的马匪,也因此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两天才到。 皇帝见到镇南王高兴的不得了,镇南王一身甲胄未卸便奉旨进宫面圣,如此殊荣,朝中再无第二人。 罗敷一大早得知镇南王进宫的消息便开始准备,衣裳挑来挑去也没有挑到合适的,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添置新衣了,薛贵妃那边每次总有理由拖着,拖来拖去就这么原本是她的份额也拖没了,更别提首饰及其他了。 “素婉,别挑了,就拿那件粉的。” 横竖也挑不出什么名堂来了,她只是想以一个焕然一新的模样去见他,但细想之下,他们十余年不曾见过,对他而言,自己就相当于陌生人一样,穿什么不是焕然一新呢? 前世送别他去战场的时候她穿的便是粉色,今生重逢,还是也穿粉色更加应景。 素婉只好拿了那件两三年前的旧衫给她穿,衣服上下不了功夫,那就只能把妆画的更好看一些了。 第56章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镇南王与皇帝相谈甚欢,在御花园支了张桌子,一面赏花看鸟,一面彼此说着这些年各自的经历,周围宫女太监侍立若干,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这二位叙旧。 江鄯在一旁坐着,除了抢了宫女的活计茶满上茶,言尽递话外,能插嘴说的上话的时候也很少。 皇帝跟镇南王一段聊罢,拍拍江鄯的肩感叹:“朕上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孩子,跟老大老二都玩不到一起去,偏偏就跟老五玩的好,跟在她屁股后面,俩人还都不爱说话,也不知道那时候都一起玩的什么。” 江鄯不好意思的笑:“陛下见笑了,那时还小不懂事。” 镇南王道:“臣也有多年未曾见过五殿下了,五殿下是您这么多孩子里脾气跟您最不像的了,也不知道现在改了吗?还如从前那般内向不爱说话吗?” 皇帝骄傲的摇摇头:“老五啊,现在跟以前可变了太多了,古灵精怪的,现在不止会说了,还伶牙俐齿的很呢!” 这么多年不见,罗敷在江鄯心中的印象已经逐渐的从当年那个对待凡事都小心翼翼,温温柔柔的小女孩儿模糊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越是见不到,心中就越是期盼,越是期盼也就愈发坐立不安。 皇帝既有心撮合,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江鄯干着急,只是心中不得不叹一声,到底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要是给他插上两个翅膀,只怕这会儿早就振翅而去了。 “何玉。”皇帝招招手把何玉叫来:“世子离开多年,对宫中的一切只怕早已陌生,你带世子去四处逛逛。” 何玉道是。 江鄯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站起来,行礼告退。他爹拿手点点他,也只好任由他去。 说是让何玉带他四处逛逛,其实就是给他机会让他去见罗敷,只是有这个意思归有这个意思,总不能皇帝开口就让何玉把他领罗敷那儿去? 皇冠女儿不愁嫁,倘若真的这也吩咐了,倒好像他闺女倒贴一般,有失皇家体统。可若是两人偶遇就不一样了,那是什么?是缘分啊! 皇宫的景致数十年如一日,江鄯纵然已经离开数十年,但对这里还是不陌生,似乎路过的每一处还都是昨日才从这里走过,就连面前的八角亭,他都甚至能看到幼时与罗敷在里面拿象棋堆高墙的样子。 何玉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说话间时不时提一嘴罗敷,愈发弄得江鄯心痒难耐。 “何公公,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玉笑道:“世子请问。” “我记得五殿下从前最喜欢海南红珠,说做成发钗戴在头上一定很好看,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殿下的喜好可变了不曾?” 那时候小,喜欢一样东西就想得到,还天真的说以后如何如何,一定会将这样东西弄到手,海南红珠那时只有皇帝的官帽上嵌了一颗,价值连城,前年他曾得了一枚,一直留到现在,也不知她还喜不喜欢。 第57章怎的脸红了? 何玉不好回答他这话,但明白他的意思跟担心,于是道:“世子不用太过忧虑,送礼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东西,而在于心意跟送东西的人,五公主的喜好有没有变奴才不知道,但奴才倒是清楚,五公主得知您与镇南王回京后,亲自右相府安排,还特意让人把房内的乌沉香换成了安息香,说是世子闻不得乌沉香。” 江鄯眼前一亮:“果真?殿下亲自安排的?” 何玉将目光向前一送,躬下身道:“是与不是,世子当面问问殿下不就知道了?” 江鄯顺着何玉的目光看过去,远见一人缓步走近,穿着一身嫩粉色长裙,在这群花当中,一经出现便成了最娇嫩,最惹眼的那一个。 她看起来与从前好像并无改变,但又好像变了很多,眉眼当中依稀还可见到从前模样,不至于认不出,但却足够惊艳。 江鄯看着已经翩然行至面前的人,盯着她的脸出神许久,知道何玉出声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退后一步向她拱手道:“臣江鄯,见过殿下。” 罗敷抬手虚扶了他一把:“世子不必多礼。” 江鄯甚至不敢抬头看她,方才的失态实在丢脸,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居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丑,他简直想退回再重来一次。 可罗敷瞥见他脸红却十分开心,还故意调侃:“世子随王爷常年镇守抚州,抚州极北之地,据说夏季晚上也需要穿棉衣御寒,回到京城可是觉得不适应?怎的脸都红了?” 江鄯摸摸脸颊,不止红,还烫呢,更加没脸了,声音也低了下去:“臣......臣只是一路走来有些热罢了。” 何玉看这两人见到面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再杵下去就忒不识相了,借口还要回去伺候皇帝,匆匆离开。 素婉也很有眼色的在数丈之外远远侯着,眨眼这一人过的小道上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鄯还跟小时候一样,容易害羞,经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要是不找话题的话,两人就只能这么沉默下去了。 罗敷再见到他很高兴,是那种失而复得的高兴,看他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欲语还休的纠结与口不能言的欣喜。 “你这一路很辛苦?” 她先挑了句不痛不痒的开口,好让他能答得上来,反正没什么意外的话他这次要在京城待上一阵,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江鄯开始懊恼自己没有过人的口才,分明想念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分明来之前想了许多话要跟她说,但如今居然开不了口,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好,也不算辛苦。” 他答完了心里又在咆哮:江鄯,别愣着啊!说点儿什么,你倒是跟她说话啊!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罗敷唏嘘叹气。 江鄯心中猛的一顿,竟然开始结巴:“一......一样吗?” “不一样吗?话还是一样的少啊,你就不想我吗?按理说你不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 第58章早这么叫不就好了 江鄯面对罗敷的追问竟觉得有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脸也更红了,点头算是回答,可却表达不出回答的是她哪一个问题。 罗敷“扑哧”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刚刚认识?我也不会吃了你,只不过问你几个问题,你如此心虚,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还没说完,江鄯就连连摆手:“我......不是,不是心虚,我......”一扭头,看到罗敷脸上狡黠的笑才知道自己又进了她的圈套,无奈叹气,解释道:“我没有心虚,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别十年,有很多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完的。” “那就慢慢说,不着急,又没赶着让你明天就走。” 罗敷背着手,欢脱的像只在花丛里纵情的蝴蝶,圆溜溜的两只眼睛扑闪着看向他,卷翘的睫毛像羽毛一般轻轻扫着他胸口。 有点痒。 江鄯抬手按着胸口,努力想让心跳慢下来,但是他愈用力愈是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心跳的声音,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最后他放弃了,任由心脏狂跳。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个这来。 罗敷低头看看自己,在他面前转一圈,奇怪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活泼了许多。” 从前的很多记忆都不大清楚了,但唯独关于她的,也许是因为经常回忆的原因,那些经历始终历历在目,时至今日仍然清晰如昨。 罗敷猛然向他靠近:“那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江鄯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踢到石头,一个没站稳,竟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罗敷不厚道的笑出声,江鄯窘迫的站起来,又暗暗懊恼自己在她面前犯傻。 “好了不吓你了,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你许久没回来了,我带你四处逛逛?” 其实刚刚已经一路逛过来了,而且他对这里也不陌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但有她作陪,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熟悉的景致也能逛出不一样的花儿来。 “好,有劳殿下了。” 罗敷撞了下他肩膀:“这么见外做什么?你以前不是都叫我怀意吗?现在依然可以这么叫我。” “这......”江鄯犹豫着:“以前是臣不懂事,公主的字臣岂能......” “本宫让你叫就叫,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她佯装生气,抱臂先行,都走远了也不见他追上来,一回头看他还愣在原地,这下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开玩笑呢,又看不懂了?” 江鄯追上去,“怀意”两个字在舌.尖缠磨半晌,终于从他口中说了出来:“怀意。” 怀意是她的字也是她的封号,平日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但能这么叫她的也都是极亲近之人,再次听到他这么叫她,罗敷激动的快哭出来,背过身拿袖子揶揶眼角,开口带了些鼻音:“早这么叫不就好了,还非等我生气才这么喊。” 第59章被保护的小花瓶 江鄯跟李卜是两个极端,江鄯心性良善,温柔且又善解人意。 而李卜却恰恰相反,他似乎天性就不懂得何为爱,只知道,但凡他想要的,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手,这当中若是有人敢阻拦他,根本无需费神,动动手指把人杀了就是。 再见到江鄯,她高兴的同时同样也在担心着会次失去,而每想到这儿,她对李卜的恨就更多一分。 李卜站在远处的宫檐上看着下面的两人,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晌午的日头直照下来,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笑就显得格外刺眼。 对他从未这么笑过,连好脸也没给过一次,换了个人便笑的合不拢嘴,这叫人看了,如何能平心静气? 原来那就是她喜欢的男人,浑身书卷气,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甚至路都走不稳当,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她要嫁的应该是如他一般英武强悍的,而不是一个反过来还需要她来保护的花瓶。 李卜眼见那两人越走越远,纵身从宫檐上一跃而下。下面公孙石在等,手中拿着皇城地图,李卜拿起毛笔在纸上勾出两点道:“这两处需要加强守卫,左通护城河,右通中宫院,若真有刺客,不管是打算从护城河逃走还是混入中宫擒拿人质,都很麻烦。” 公孙石记下他标注的两点,又跟他商议寿宴当天的具体细节,譬如如何布兵之类,但李卜没有要听下去的兴趣:“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副统领了,这些你应该去跟王硕商议,我只管奉命行事就是。” 公孙石猜他心中大概也绝对委屈,为了给他鼓劲儿,只差没真的把心掏出来跟他说话了:“你的本事我们大伙儿有目共睹,虽然被贬,但有你在我总觉得放心,王硕总归是没你想的周到,我不在,王硕那儿还得你多帮衬。” “公孙兄这话说的,都是为陛下分忧,护卫皇城安宁乃是我等本分,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尽力而为。” 公孙石听他此言,颇受触动:“你放心,寿宴过后我会向陛下请命,你才不止于此,更不该被埋没。” 李卜同他客套两句,敷衍的应着。 公孙石这个人若是作为朋友,虽然傻了些,但绝对是个能够让他放心依赖的朋友,不过他这个人太过执拗,一根筋,李卜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会后悔今日说的这番话还忍不住要把他除之后快。 做不成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若是成为敌人,那他也肯定是最难缠的敌人。 眼看寿宴将近,心里有成算的人都绷紧了一根弦,李卜不一样,他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也是夜夜辗转难眠,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镇南王世子。 皇帝有意,罗敷喜欢,再趁着寿宴的高兴劲儿,酒一上头,要是就这么把人给许配出去了,他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李卜回想起白天罗敷脸上的笑,胸口那儿就像被人刺了一下,总得想个法子让她笑不出来才行! 第60章殿下教诲铭记于心 寿宴前一晚,尚衣局的人终于把修改了多日的礼服给安贵妃送了过去,之前安贵妃也派人去催了几次,但尚衣局都推说还没改好,掐着点儿的送来,只怕还是没把罗敷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往薛贵妃那儿使劲儿了。 罗敷让人把礼服平展开,仔仔细细一寸寸的打量,尚宫的心也随着她的目光忽上忽下,她这幅明显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劲头,不管是谁恐怕都受不了。 “本宫之前跟尚宫说的话尚宫还记得?” 尚宫颔首道是:“殿下教诲,臣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许是没什么错处可挑了,罗敷终于挥挥手让人把礼服拿了下去:“我怎么觉得尚宫是忘得差不多了呢?” “殿下吩咐臣做的事,臣都已经按时完成,期间未敢有过丝毫懈怠,殿下何故要一直跟臣过不去呢?” 礼服拿回去修改的这段时间罗敷一次也没有派人去催过,只看着薛贵妃的衣裳送过去拿回来再送过去又拿回来,已经改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安贵妃的衣服直到今儿才送来,而且翠喜也往尚衣局跑的勤快,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尚宫这话从何说起?本宫可说过要罚你的话了?本宫只是提醒尚宫,你的主子是皇上而不是贵妃,若是寿宴时衣服再出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不会有人替你担。” 罗敷站起来行至她面前,很看好她似的,在她肩上轻拍两下:“得了,时辰也不早了,尚宫回去。” 尚宫拿捏不准她说这话是暗示还是另有深意,心中对她捉摸不透,只想赶快离开,闻言如蒙大赦,匆匆告退。 素婉疑道:“殿下,她不是都已经把衣服按时送来了吗?您为什么还要吓唬她?” “我可不是吓唬她。” 最近皇帝去瑞淳宫的次数明显增多,罗珺会喊父皇,又聪明,每次都能逗得皇帝开怀大笑,相比之下,薛贵妃生的那位,就显得没什么优势了,薛贵妃恐安贵妃会母凭子贵借机复宠,当然要想办法避免这一切。 而且如今还有最大的绊脚石——罗敷。 皇帝膝下皇子多,公主少,三公主不与皇帝亲近,罗敷只要稍微在皇帝身上下点心,皇帝能不向着她? 这一连串下来,薛贵妃在宫中一妃独大的场面很快就会被打破,薛贵妃生来高傲,这辈子就没遇到过一件让她不顺心的事,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罗敷有预感,这次寿宴就是最好的机会,薛贵妃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凡事都应多加小心。 “你去把衣服给母妃送去,记住,路上不能让这件衣服离开你的视线哪怕只一瞬!” 素婉点点头:“殿下您就放心,奴婢一定把衣服原模原样给贵妃送去。” 虽然已经小心再小心,可罗敷心里还是忐忑,总觉得尽管她顾虑的如此周全,还是避免不了会出问题,明日就是寿宴了,她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在想那个刺客的事。 第61章大哥请你喝酒压惊 皇帝的寿宴,其阵仗自然非同凡响,百官入殿齐声恭祝“吾皇万岁,洪福齐天”愿卫国江山永固永享太平。 都是年年一样的场面话,只不过由百官之口说出自有种别样的恢宏气势。接着便是百官各自献礼,由御库的人将贺礼统一收放记录。 这一过程往往要两个时辰之久,若是没点儿定力的人一定坐不住,最后连皇帝都不耐烦,挥挥手让别念了。 接着便是诸国使臣,来者是客,人家千里迢迢赶来为皇帝庆生,皇帝便是觉得累也只得硬撑着。 百官及使臣为皇帝贺生过后才是自家人,咋罗敷眼看着就要开始了还不见安贵妃过来,心中着急,嘱咐素婉去看看怎么回事。 薛贵妃见状,惊讶道:“呦,五殿下,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安贵妃过来?” 罗敷笑道:“许是有事耽搁了,有劳贵妃挂念了。” 薛贵妃抚抚歪垂下来的发髻,阴阳怪气儿道:“耽搁些就耽搁些,只要不是来不了就行。” 她话里有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罗敷心中担心,她再怎么小心翼翼好像也无济于事,看薛贵妃这成竹在胸的样子,难道安贵妃真的出了什么事? 罗诤看够了热闹,挪动步子到罗敷面前,佯装关心道:“五妹可都好了?上回遇刺,一定吓坏了,回头去大哥那儿,大哥请你喝酒压惊。” 罗敷眉眼一弯,盈盈笑道:“大哥,咱们俩之间就没必要打哑谜了?以前从没见大哥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一个李卜倒是让你费尽心思,若不是知道大哥一心为父皇安危考虑,我都要以为大哥对李卜有什么意思呢?” 罗诤那表情,顿时跟吞了苍蝇一般,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红白相间,好看的很。 罗贞远远看着他们俩在那儿说悄悄话,心里也犯嘀咕,他虽然傻,但还没那么傻,罗诤竭尽全力推举李卜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端倪,于是就命人跟着李卜,只是没想到还没跟出个什么名堂,人就被李卜杀了。 他起先很害怕人的身份暴露会牵连到他身上,但最后掖庭调查还有李卜所证都说只是寻常地痞,他的心才放下了些,可经身边人提醒才又想起来,死去的身上带着赌坊的出入令牌。 罗贞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的,但又不敢明说,之前赌坊的事罗敷就提醒过他不止她一个人知道,就暗示说罗诤也知道,难不成他们两个人才是一伙儿的? 罗贞心情复杂,为了避风头,赌坊他已经关了,该有的证据他一个不留,除了罗敷,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并且有可能泄露的人都被他杀了,可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觉得不安。 镇南王跟世子也被安排作为皇帝自家人压轴出场献礼,虽然不是亲兄弟,但看皇帝对镇南王的重视程度,一点儿也不比亲兄弟差多少。 罗敷今日穿的礼服很好看,自打她进来,江鄯的眼睛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看她同罗诤说话笑弯了眼,心头也跟着一跳。 第62章还是有法子让你开心的 素婉从瑞淳宫匆匆回来,环视一圈找到罗敷,交集的在她耳边嘀咕两句,罗敷闻言脸色骤变:“找太医了吗?” “找了,但太医说伤在脸上,恐怕......恐怕见风后会留疤所以贵妃娘娘不能来参加寿宴了。” 罗敷这才明白了,原来薛贵妃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袖里藏针,难为她昨天检查了那么久,居然也能被她蒙混过去。 “你回去拿了我的令牌去掖庭,让他们把负责贵妃礼服修改的绣女跟尚宫都抓起来,待这边事了,我亲自审问。” 又叫来一旁的太监:“去把你们何公公叫来,本宫有话要说。” 薛贵妃冷眼看着她吩咐这个命令那个,心中总算长出了口气,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妄想跟她斗,还嫩的很呢! 罗敷让何玉把安贵妃不能出席寿宴的事转告给皇上,席上要撤掉一个座次,按照位分分的座位,撤掉一个剩下的都要重新排布,这些都要立马去安排布置。 何玉头疼不已:“奴才斗胆问一句,安贵妃因何故无法前来?” “母妃被礼服袖中藏的银针划伤了脸,太医说不能见风,否则会有留疤风险,也是迫不得已。” “袖中藏针?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本宫已经让掖庭局的去拿人了,还请公公不要声张,免得又多生事端。” 何玉躬腰道是:“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江鄯见到罗敷愁眉不展,退出人群,上前关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罗敷对他苦笑:“没事。” 可她这样哪里像个没事的人:“是不是你母妃?”他左右看不见安贵妃的身影,刚刚甚至还惊动了何玉,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跟安贵妃有关了。 罗敷点点头,虽然很想回去看看,但又不能,气愤之余,还有因为自己无能的愧疚。 江鄯很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但她满头的发簪珠钗让他无从下手,最后只得作罢,搓搓手心道:“我也许久不曾见过贵妃了,我记得以前我爹不让我吃糖,她却总偷偷给我塞糖块儿,如今既然回来了,于情于理都应当过去探望一下才是。” 罗敷听他提起以前,没忍住笑出来:“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糖,因此就总牙疼,疼的睡不着就出去撞墙,换好几个太医说让你忌嘴你都不听呢。” 江鄯挠挠头:“你笑了,哈哈你笑了就好,怀意,以后你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找我,我虽然嘴笨,但还是有法子让你开心的。” 罗敷重重点头:“那说好了,以后我要找你,你可不能推诿说不在。” 两人聊的有些投机,以至于竟然完全没注意到望向这边的一道视线,那双眼从一开始的欣喜到失望再到最后的彻底绝望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起初江鄯看到她在看他还微笑着冲她微微颔首,但罗敷出现之后他的眼睛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那她还满心期待什么呢?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第63章献礼 先皇后死后,皇帝就一直没有立后,所以便由薛贵妃带头献礼,接着是镇南王及世子的献礼,而后又是除安贵妃之外的其他二妃,再接着是罗诤,他献上的是一柄八宝如意,上面镶嵌有各种宝石,且都是名贵难寻的,价值连城再佐以几句吉祥话,也哄得皇帝笑声阵阵。 罗贞献上的宝物名为五乳神兽镜,是远周时候的玩意儿,距今已有千年,此物寓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卫国境内今年旱灾涝灾频发,罗贞送的东西很讨巧,皇帝满意极了,当众夸了他几句,接过五乳神兽镜爱不释手。 然后是三公主罗蕊,她的东西年年都差不多,没什么新意,都是些瓶瓶罐罐,罗敷之前曾经找她商议准备礼物的事,但她不是病着不见人,就是各种原因无奈错过,罗敷见与她沟通不了,也就放弃了。 罗曦跟罗蕊差不多,他年年也一样,不是玛瑙就是翡翠,再不然就是各式各样的玉,这些东西对皇帝来说早不稀罕,但儿女的一番心意,也都笑着应下了。 最后是罗敷,她的礼物应当是最不值钱的了,因为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一个五福香包,上面缀着五色珠子,这五样珠子寓意着寿、康、仁、福、安五种意思,都是对皇帝的祝福,单是这五色珠她就托人找了许久,跟其他人的比不算最名贵,但已是难得,况且里面还有她问过太医之后亲自去采摘晾晒磨碎的药材,能够凝神静气,这份心意可贵过了其他价值连城的宝贝。 薛贵妃只当她先前找自己学戏法,就是打算以戏法作为礼物邀宠了,谁知道她还留了这么一手,而且她做这些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小丫头片子,藏的还挺严实。 众人张继落座后,歌舞起,席上有人问起薛让,皇帝惋惜道:“薛将军在滨州平叛,前日传来消息说战况焦灼,只怕一时半会儿的赶不回来。” 薛让是薛贵妃的哥哥,朝中最骁勇善战的将军,薛贵妃能在宫中圣宠不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让,做哥哥的战功赫赫,皇帝又怎能不多宠爱薛贵妃几分呢? 罗敷与江鄯相挨而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有,江鄯很兴奋,想终于有机会跟罗敷多说说话了,但自方才坐下开始就见她魂不守舍的,忧心忡忡,表情严肃的很,他几次想开口跟她说话都又生生咽了回去。 前方歌舞升平,后方素婉也开始着手准备一会儿罗敷表演所需的道具跟舞剑时要穿的衣服。 虽然罗敷已经练了许久,可是铜球点燃的刹那,她还是被吓了一跳,这可是真的火,跟滚烫的水不一样,火的温度更高,这别说烫一下了,若是衣服不小心沾到了,立马就能着起来。 今日寿宴,宴厅附近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李卜身为低等侍卫,自然只有守在最外层的资格,正午到时,阁楼上的钟撞了三下,他远远望向大殿,该到了罗敷表演的时候了。 第64章薛将军回来了 李卜教给罗敷的手法相比于薛贵妃的多了些花样,也更考验技巧,不过相对来说,观赏性也更强。 之前她表演给素婉看过,李卜身为“老师”也看过,这二人无一例外全都拍手叫好,不过他们两人的话并不能拿来作为参考,素婉是不管她做成什么样都毫无理由支持她的,至于李卜,他亲手教出来的,质疑她就等于质疑自己,这个狂妄自大的人是绝不会容许别人质疑他,自己也绝不会质疑自己的。 她深吸口气,落落大方走上台,还未开始就已经因为皇帝的面子收获一阵鼓掌喝彩声,其中最高兴也最期待的就属江鄯了。 罗敷向皇帝行了一礼,然后把铜球抛起来,一旁侍立的太监用火把将铜球在空中点燃,铜球瞬间变成了火球,第一次见此戏法的江鄯一下傻了眼。 这么大一个火球,用火球怎么表演? 他迫切想要阻止,还没站起来,与他一个座位之隔的罗蕊探身过来与他道:“你别担心,五妹练习这个已经很久了,不会出事的。” 江鄯回以一礼:“多谢三殿下提醒,可......这戏法如此危险,殿下怎么会想要在皇上的寿宴上表演这个戏法呢?” 罗蕊不敢跟他对视,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五妹既然敢当众表演,心里一定是有成算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说话间,罗敷已经将那铜球耍了起来。 皇帝带头鼓掌,偏头问身边的薛贵妃:“你又换了新招式?我看怎么跟你上次耍的不大一样了?” 不是不大一样是根本就不一样,薛贵妃生硬的扯扯嘴角,又不愿意说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她教的,只能应声附和。 周围人都看的高兴,可谁都不知道罗敷此刻的心情,这可是真的火,她必须加倍小心,否则一不留神点着了衣服她整个人就跟着一起着了。 不过好在她穿戴了束袖,也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不过她的手心却被火灼伤了一片。 但是能换来这么多的喝彩声倒也值了。 罗诤看她表演完,低声问身后的太监:“什么时辰了?” “方才刚敲过晌钟,眼下午时刚过一刻。” 他晃动杯中酒,悠哉悠哉的向罗贞投去一眼,他今天也跟罗敷一样心不在焉,放眼望去,心里有鬼的那个人倒更像是他。 罗敷还有一个舞剑未演,衣服都换好了,殿外忽有太监匆忙进来通传,扑通跪在地上,大喜道:“陛下,薛将军回来了!” 比皇帝还激动的是薛贵妃,撑腰的人回来了,她那诸般委屈中午有地方发泄了:“兄长回来了?当真?” 皇帝站起来:“快!快请薛将军进殿来!”薛让回来了,那就说明滨州的叛军已灭,又是在他寿宴这天,万邦来朝,薛让不止给他长脸了,还给卫国长了威风!在座的每一个,不管有没有异心,薛让的此番胜利都足以震慑住他们,告诉他们,卫国强盛始终如一! 第65章刺客如约而至 薛让一身风尘仆仆归来,到殿外卸下佩剑,捧着一方匣子跪倒在皇帝面前:“臣祝陛下龙体永健,与天同寿,这是臣献给陛下的贺礼,还望陛下恕臣迟来之罪!” 皇帝挥手叫起:“你能回来朕已经很高兴了,又怎么会怪你呢?来人,给将军赐座上酒!” 很快有人在罗贞身旁给薛让加了个座,何玉把薛让送给皇帝的礼物呈给皇帝,皇帝打开匣子,众人也都眼巴巴的梗着脖子想一探究竟。 但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匣子里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名器珠宝,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被斩下头颅的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两只眼睛铜铃一般瞪着,死不瞑目,像是会随时眨眨眼睛向人索命一样。 薛贵妃吓得失声尖叫,皇帝看了也犯恶心,刚吃下去的酒肉都差点儿吐出来:“这是......” 薛让道:“回禀陛下,此乃叛军首领郝勇的项上人头!” 一时间殿内私语窃窃声不绝于耳,谁都想不到,薛让居然取了叛军首领的首级当做贺礼送给皇帝。 一颗人头搅了众人吃饭的兴致,薛让如此狠厉擅战,日后想要与卫国为敌的,从此刻起就能掂量掂量自己了,看看本国之内究竟能不能找出有自信胜的过薛让的人。 “好!将军的礼物朕很喜欢,这段日子将军平叛辛苦,今日好酒好菜,一定要吃尽兴,喝尽兴了!” 薛让回来了,还是带着累身战功回来的,他回力有人欢喜有人愁,罗诤是最不希望看到他回来的人,因为他的突然回来会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罗敷也不希望看到薛让回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他现在还命不该绝,且日后还会惹出不少麻烦来。 不过眼下薛让回来对她而言并没有直接影响,最受影响的应该是罗诤才对。 罗敷看了眼罗诤,他的神色完全变了,方才还泰然自若,悠闲的不得了,薛让回来后他立马紧张的坐立不安起来。 罗敷上台舞剑,薛让看到她实实在在惊讶了一把,这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公主居然也会舞剑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看来妹妹信中说的不错,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宫中当真发生了不少变化。 罗敷舞剑的这几招是李卜手把手教的,因此能看出不少李卜的影子,她足尖轻转,挽个手花,剑刃指向罗诤,恰好看到他额头滑落的一滴汗。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刺客真的是他弄来的,那有薛让在,他的计划注定要化在碗里泡汤了。 不过才晃了下神,她再转身复位的时候,忽见一人从殿内数人高的屋檐上持剑一跃而下,剑尖指的方向正是皇帝。 来了! 罗敷离皇帝不过数丈远,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但那一瞬间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冲过去的时候头脑一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皇帝受伤。 公孙石就侍立在皇帝身后,刺客冲下来的时候他立刻做出反应拔剑去挡。 但他一个人顾不了两个人,保护皇上就保护不了公主,“护驾”二字才脱口而出,就见罗敷被人刺穿了肩膀,而后那刺客见情况对他不利,也不恋战,调头就跑。 第66章为什么非要跟他过不去 行刺皇帝的刺客身手了得,轻功也是上乘,公孙石唤来侍卫将皇帝护送出去,然后立马去追那刺客,但薛让已经比他更快一步追了出去,殿内乱作一团,罗诤又在大喊:“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公主再重要也重要不过皇帝,皇帝被人护送下去的时候没人管受伤的罗敷,江鄯也被身边的侍卫拖着拽向外面,但罗敷不能没人管,他奋力甩开侍卫,逆着人群要回去救罗敷,可没走两步又被罗蕊拉住:“五妹不会有事的,刺客的目标是我父皇,你现在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才是让人无法交代。” “但她都受伤了,那一剑刺下去得多疼,她怎么受得了!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救她,你放开我!” 身边的侍卫太监都劝他们赶紧离开,罗蕊又拉不住他,一咬牙一跺脚,干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罗敷使劲按住伤口躺在地上,这一剑虽然疼,但却是值得的,她仰头看着方才刺客飞跃而下的宫梁,用来建造宫殿的房梁是一整根楠木制成的,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刺客不可能是自己混进来的,出入大殿都是需要记录名册的,肯定是有人里应外合,而那个人在宫里权利还不小。 “呀!五妹!怎么躺在地上呢,伤的重不重?疼不疼?” 这假惺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罗诤,罗敷轻抬眼尾看上他一眼,听着耳边纷纷杂杂的吵闹声,闲道一句:“大哥怎么不走?不怕那刺客杀回来吗?” 罗诤蹲在她面前,对着她的伤口啧啧两声:“五妹命可真够大的,若不是危急关头侧了下身,那剑刺穿的可就不是你的肩膀而是心口了。” “哦,原来大哥是回来看我死没死的,那就要让让大哥失望了,这点伤好像不足以致命。”琢磨出他目的了,屈肘努力撑起半个身子,长叹一声:“不过要是有人再往我伤口上捅一刀,失血过多,说不定我真的会死。” 她看到罗诤袖中藏的匕首了,现在这么乱,侍卫都出去抓刺客了,身边该走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罗诤要是这个时候给她一刀,到时只管将黑锅扣在刺客头上,他又是清清白白。 罗诤去而复返确实是想杀了她,像从前一样傻傻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坏他的事?为什么非要跟他过不去? 可罗敷要是死了,事情保不齐会更麻烦,他现在不能冒这个险。 “五妹多想了,有大哥在,怎么可能让别人再伤害你。”罗诤弯腰把她抱起来:“你我好歹是同一个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恩怨是有,但不至于性命相搏,大哥这就带你去看太医。” 以前的她,保准就涕泪涟涟,感恩戴德的相信他这番话了,但现在要是再相信就是缺心眼儿了。 另一旁江鄯跟罗蕊也赶过来了,见她被罗诤抱起,罗蕊松了口气:“你看,我说的没错,五妹不会有事的。” 江鄯两只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急得,最后还得罗敷安慰他:“我没事,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第67章谁让你杀他的 薛让这个人,本事有,狂妄也有,见那刺客只独身一人,就斥退了蜂拥而上的追兵,站在宫檐上,拿出指点千军的气势道:“不过区区小贼,你们不用追了,落在我手上,他跑不了的。” 首当其冲的公孙石也被命令侯在原地,薛让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叛军首领郝勇都死在他剑下,一个小小刺客,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 但公孙石没有听命。 他是皇帝身边侍卫,抓刺客是他的分内之职,能命令他的只有皇帝,刺客没有抓到,他就不能停下。 李卜奉命把守住各个出口,等了许久,听说皇帝遇刺,他没什么反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听说罗敷为皇帝挡剑被刺,他脸色立马就变了。 自己什么本事自己心里不清楚,殿内侍卫众多,还有公孙石贴身护卫,用得着她去以身挡剑? 又或许她也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以身挡剑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李卜想不通,也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王硕看他认真的严阵以待,百无聊赖的在他身后打了个哈欠:“我说李兄,你也用不着这也认真,前边儿说薛将军去追了,薛将军是什么人物啊,刺客落在他手上能有好?说不定不等逃到这儿就已经被抓了。” 但他的话李卜听不进去,人可不能落在薛让手上,这人他必须亲自动手! 王硕一个哈欠刚打完,远见一人从宫檐这头飞奔至那头,那身法,简直像有什么人在他身上绑了绳子,一时拉着他上,一时又拽着他下。 刺客身后还有一人紧追不舍,就是薛让,王硕仰着头一边看一边动手去拍李卜,但手落下去却扑了个空,低头一看,李卜哪儿还在,再抬头一望,竟又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追人行列。 薛让眼看着面前多出来一个侍卫抢了他的风头,不耐烦的冲他喊:“你,退下!这刺客交给本将军就是。” 可李卜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非但没有停下,一发力反而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刺客回头,见追他的人是李卜松了口气,速度放慢停下来:“这里没有别人,你赶快擒了我回去!” 不料李卜居然明知故问:“回哪儿去?” “还能回哪儿去,当然是......”话没说完,见薛让追了过来,不得已跟李卜动起手来。 薛让风头没出够,也加入战斗中,但李卜出招太过霸道,几乎不给他动手的机会,刺客不是李卜的对手,只能勉力支撑,想来一定是因为薛让的出现李卜才不得不全力以赴,只好先解决薛让这个棘手人物。 他袖中藏有毒镖,趁薛让不备,二指夹出,对他飞甩出去。 但又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卜居然出手接住了他的毒镖。 “你......” 可怜他这次也没能把话说完,那毒镖便插进了他喉咙里,见血封喉的毒药,片刻就要了他的命。 薛让上前查看,拧眉质问李卜:“谁让你杀他的?” 李卜退后一步,恭敬道:“他要暗害将军,下官也是不得已为之。” 第68章你跟刺客认识吧 刺客死了,死了就死无对证,也就盘问不出是谁指使,有何目的,宫中是否还有同伙这样的问题。 薛让在刺客身上搜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懊恼的踢了尸体一脚,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卜身上:“本将军看你伸手不错,强过前殿侍卫不少,为何只在此处当差?” 李卜道:“无论在何处当差都是为皇上效力,没甚差别。” “叫什么名字?” “下官李卜。” “李卜......”薛让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身手不错,在这儿当差有些大材小用了,去把尸体带上,跟本将军一起去皇上面前复命。” 薛让人虽然狂妄,但偏偏还惜才,李卜那几下子跟打在他心里一样,他一向敬重那些有本事的人,何况他刚刚确实没注意到那枚毒镖,李卜救了他的命,不管是出于惜才还是偿恩的目的,这件事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罗诤原本的计划是活捉刺客,然后借由刺客之口供述出罗贞,企图用罗贞因在贪污一案中被皇帝降旨处罚怀恨在心一事来坐实罗贞行刺皇帝的事实,最后再拿出上次在宫外李卜杀死的那人身上亨通赌坊的令牌来证实罗贞谋逆一事早有预谋,好把自己摘出去。 但没想到刺客死了,他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了水漂。 薛让如实向皇帝禀明了一切,甚至还开口向皇帝举荐李卜。 有薛让举荐,李卜又确实杀了刺客立了功,皇帝也就顺水推舟,下旨封李卜做了一等侍卫。 罗诤辛苦布局,千方百计想将李卜送到皇帝身边,日后好方便为己所用,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不如薛让的一句话来的管用。 李卜不在乎脚下踩着谁的肩膀,不管是罗诤还是薛让,对他来说,这些人都只是他往上走的阶梯而已,他的尽头绝不止于此。 一等侍卫有资格佩剑上殿,能在宫中各处随意走动,出入没有限制,这就大大方便了李卜行动。 薛让比罗诤更有资格成为他的垫脚石,荣升一等侍卫后李卜特意去拜见了薛让,薛让知道他与罗诤过从甚密,特意问起他对罗诤是何看法,他四两拨千斤的回了句,结果谁也没得罪。 登上高位后没有立马就回踩自己的前主子一脚,这一点薛让很满意,他要是迫不及待将罗诤给卖了,薛让才要担心这个人能不能用得。 毕竟能卖的了前主子,今后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卖了他。 从薛让那儿回来,他又一路往公主阁去,半路公孙石杀出来,说有话要跟他讲,请他借一步说话。 行到一处僻静地,公孙石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直问道:“那天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刺客跟你说话。” 李卜摊摊手:“公孙兄想说什么?刺客与我说话了又怎样?” 公孙石欺近一步:“我只想知道,为何刺客会突然停下来,还让你擒他回去?” 他漫不经心答:“孤身一人也敢行刺陛下,当时我与薛将军一同追击,他自知逃不过,束手就擒想求条活路而已。” 公孙石一把薅住他领口:“李卜,你与那刺客认识?” 第69章为何记不起来臣是谁 李卜拿开这公孙石的手,抖了抖领口,身形挺阔,满脸写着问心无愧:“公孙统领,我守在那儿是当初你下的令,你仅凭一句话就断定我与那刺客相识是否太过武断,如若你觉得我与那刺客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大可去皇上面前告发我,我一向敬重你铁面无私,有什么事光明正大的说,别背地里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公孙石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李卜跟那刺客相识,他当时紧跟着薛让追过去,尾随了一段路后挑了条近道去追,而后就看见李卜也在追刺客,他本想从侧面迂回,却无意间听见刺客跟李卜说的话,让李卜赶快擒了他回去,那口吻,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 不过李卜的坦荡与从容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他多想了,如果李卜跟刺客是一伙儿的,当时完全有能力放他走,可他没有这么做。 归根结底就只是怀疑,不过没有最好,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不少传言,说李卜跟罗诤有的比较近,如果李卜跟此事有关,那罗诤一定也难逃干系! “对不住,是我太过莽撞,只是这几日人心惶惶的,不知道宫中还有没有刺客同党,皇命加身,实在不得不多几分疑心。” 认错认的也快,李卜大度道:“我知道,公孙兄身为侍卫统领,刺客一事陛下催的紧要个结果,只是下次再这么抓人盘问时一定要拿出证据来,今日是我,明日换了别人可未必有这么好说话了。” 侍卫统领也是一等侍卫,只不过手下统率着一干二等侍卫,李卜虽然没有官封,但两人职位并无高下之分,相较于之前的副统领,甚至还能算是升官。 公孙石拱手向李卜道歉,李卜在他弯腰的一瞬蹙起眉,转瞬收敛神色,道声理解,旋身离去的一瞬间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尽快除了这个碍眼的绊脚石。 这两天宫里查刺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这些动静并没有影响到江鄯,他一天三顿跑去看罗敷,每次去都会带些他们那儿的特产玩意儿,公主阁里常常是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李卜站在公主阁外,依稀还能够听见里面的笑声,看到殿外站着江鄯身边的侍从,脸色急转直下,大步迈进去,也不等门口的太监进去通传,他已经举步到了正殿外。 素婉正巧进去上茶,看到李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进去,看了眼江鄯,拧起两条眉对罗敷道:“殿下,李卜在外面求见。” 罗敷正开心着,听见李卜的名字笑容立马凝固在脸上,刚吃了一口的点心也不香了,这神色变化让江鄯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一笑,让素婉扶她起来:“让他进来。” 江鄯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就没法儿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忍不住多嘴:“为何提起这个李卜你会这么生气?行刺陛下的刺客幸得他出手才能伏法,也算替你报了仇,你为何会不开心?” 罗敷低头看看自己被固定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肩伤隐隐作痛,她没法儿跟江鄯解释其中的一切,只糊弄了句:“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罢了。” 李卜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一旁跟屁虫似的花瓶江鄯,脸色愈发阴沉,但行礼的时候还是没有把他落下,只是相比于罗敷要敷衍的多。 罗敷打量着他,看他意气风发十分得意,先祝他升官儿:“李侍卫才被贬多久?估计等着说闲话的人还没排完队呢你就又升了回去,本宫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杀人才是晋升的最好办法。” 他的权臣之路是用一具具尸体堆起来的,那些人或好或坏,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踏脚石。 李卜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转而对江鄯道:“世子,臣有话要跟殿下说,不知可否请世子回避?” 江鄯怔怔看向罗敷,罗敷一只手紧紧握着,勉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世子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当着世子的面儿说也无妨。” 他仰头与罗敷对视,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那神态,就差把那句“他不走我就不说”明说出来了。 江鄯是个以和为贵的人,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与坚持只会让更多人觉得难受,他们两人僵持不下,那就只有他做出让步了。 “我忽然想起来,父王找我还有事,让我早些回去,怀意,我明日再来看你。” 罗敷不好强留,起身欲送,江鄯忙说不用:“你伤还没好,就别起来了,好好养伤。” “素婉,代本宫去送送世子。” 素婉忧心忡忡的看了眼李卜,这里是公主阁,晾他也不敢像在外面那样胡来,不过出去时还是留了两个宫女候在门口,随时听吩咐。 “世子跟殿下的关系看来不是一般的亲厚,居然能随意称呼殿下的字。” “世子怎么称呼我也是你一个侍卫能过问的?” 罗敷原以为让他在外围做个小侍卫就能避免出现如今的情况,可天意如此,不管她再怎么出手阻挠,该是他的路,还是他的路。 如果这是他的命,那自己的命呢?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她重活一次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臣今日是来探望殿下来给殿下送药的。” 他耳边反复回荡着江鄯走时的那声“怀意”越想越觉得气郁,连着跟罗敷说话时声气儿都有些不大好。 罗敷当然不肯收他的东西:“本宫只是皮外伤,再说了,本宫受伤有太医医治,用不着你费心,你只要少出现在本宫面前几回,本宫这病痊愈的自然快。” 李卜欺身逼近一步:“殿下是信不过臣的药还是嫌弃臣的药?” “都有。”罗敷瞪着他,虽然伤着,但气势丝毫不减:“薛让举荐让你做了一等侍卫,你这个时候不去牢牢抱住新主子的大腿,怎么有时间来本宫这儿献殷勤了?” 他在她不足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早已是逾矩,但他停在这儿就没了别的动作,自袖兜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臣只是担心殿下的伤势。” 罗敷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他手中的瓶子,这个瓶子看着眼熟,之前她手心烫伤的时候素婉给她用的也是同样的瓶子里装的药。 李卜觉得她表情有趣,心情也松快起来:“这个药殿下应该不陌生,殿下手心的烫伤就是它治好的,都已经用过一次了,效果殿下应该很清楚?” “你?”罗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是你?是你给素婉的药?” “是,臣还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殿下,臣待殿下一片赤诚,还请殿下不要拒绝臣的好意。” 罗敷从他手里拿走瓷瓶:“你身上的伤好的这么快也是这玩意儿的功劳?” “这是臣之前武馆中馆主自制的金疮药,比宫中太医开的好用的多,不过就这么点儿东西就贵值千金,仅剩的这点儿臣都给殿下留着呢。” 罗敷收下那瓶子药,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脚尖晃啊晃:“我是因为什么受伤你不是最清楚?要是没有你们弄出来的刺客,我会变成这样?现在又来假惺惺的,是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明知故问:“刺客已死,幕后真凶也不得而知,殿下这么说是有证据?” “宫外你杀的那个人身上有亨通赌坊的令牌,我说出罗贞名字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为什么在皇上面前的时候不提令牌的事?” 李卜听她咄咄逼人竟然觉得好笑:“那殿下为何不在皇上面前拆穿臣欺君呢?” 接着又自问自答:“欺君是死罪,莫非殿下是不想看见臣死,所以才故意帮臣隐瞒?” “你想太多了,我应该是最巴不得你去死的人,帮你?做什么白日梦呢?”罗敷一阵恶寒,赏他个白眼,扶额惊叹,这人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之所以没有在皇帝面前拆穿李卜完全是出于想坐山观虎斗的心理,看罗诤跟罗贞狗咬狗可比她自己动手要省事的多。 李卜当然也知道罗敷不可能会帮他,不过过过嘴瘾看她生气怒嗔的模样也是种乐子,在她这儿他倒是很容易满足,可一想到面对江鄯时她的笑脸盈盈,李卜心里就又不那么痛快了。 “证据虽然被你给杀了,但罗诤行刺皇上的事在我这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只是好奇,罗诤知道你杀了刺客还跟薛让站在同一阵营,就不曾想过对你痛下杀手吗?” 李卜很谨慎:“臣奉命缉拿刺客,杀他也是迫不得已,至于这刺客的来历臣不清楚,更加没有与谁同一阵营的说法。” 这回答四两拨千斤,等同于放屁! “好啊,既然如此,那本宫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不过本宫得提醒你一句,薛让是薛贵妃的哥哥,薛贵妃想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跟罗诤是仇人关系,新主旧主打起来后,你这个墙头草的日子可难过了。” 她这么说本意是试探李卜下一步的打算,但他压根儿不接她的话,话锋一转又道:“殿下这么关心臣,为何却独独记不起来臣是谁呢?” 第70章你想让他们给你陪葬? 他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罗敷疑目相对:“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李卜摇头,自嘲的笑笑,又忽道:“殿下贵人多忘事,又怎么会记得呢?” 罗敷被他这一来二去弄的失去了耐心,但是心中又迫切的好奇,他说自己忘了他,可他不就站在她面前,他们不就正在说话吗?她怎么忘了他? “李卜,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本宫最恨别人说话只说半截,什么忘了你?我忘了你什么了?” 李卜把这个话引出来了,等到勾起了罗敷的好奇心却不愿意再往下说了,自己一脸的欲言又止,唉叹两声,退后一步拱手告辞。 简直有病! 李卜走后,罗敷心里对这件事就开始念念不忘,他说自己忘了他,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哪儿忘了他。 素婉见李卜走了,进来询问罗敷是否安好,罗敷把手中药瓶拿给素婉,对她抬了下下巴:“怎么回事?” 素婉看见那药瓶就慌了:“这......这是李侍卫给您的?” “你不是说这药是你从太医那儿拿的吗?素婉,你现在居然也敢里应外合联合李卜一起来骗本宫了?” 素婉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殿下......殿下恕罪!这......这药的确是李卜给奴婢的,奴婢本来是没打算收的,可他说这个药的药效比太医开的还要好,他知道您讨厌他,所以才让奴婢谎称是太医开的拿回去给您用,后来这个药也确实不错,奴婢没想欺瞒您,只想着您的伤好了,这药是谁给的也就不重要了。” 罗敷捏着眉心,仰头叹口气:“算了算了,你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那也不应该瞒着我,只是以后他的东西不许再收知道吗?” 素婉拍拍膝盖站起来,小心翼翼上前道:“那奴婢去把这瓶药扔了?” “为什么要扔?”她指指自己的肩膀:“正好用的上,本宫是讨厌他,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来帮我上药,然后一会儿随我去掖庭。” 李卜故意用两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来装药不就是为了让她发现吗?这个人的心机远比她想象的深,如果真心来送药,完全能像上次一样找她身边的奴才佯装是太医开的给她拿过来,知道自己讨厌他还上赶着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或许是知道江鄯在她这儿,所以才决定自己亲自来送的呢? 罗敷咬着腮帮子,纷飞思绪被拆绷带时黏连在绷带上被一起撕拽下来的血肉疼的猛回过神来:“嘶~本宫又不是铁打的,你就不能轻点儿?” 素婉心疼的看着她,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知道疼那您当初还冲上去?就没想过自己血肉之躯也会受伤?” 当时那种情形容不得她做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就冲过去了,反应过了她就中剑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皇帝被人簇拥着离开,桌椅中间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疼。 罗敷低头看向自己伤口,看上一眼,实在没勇气再去看第二眼,等包扎好了,稍微活动活动,嗯,还是疼,不过已经没有那种皮肉被撕扯开的感觉了。 虽然她为皇帝挡剑受了伤,但皇帝这几日忙于外宾来贺事宜,只派何玉来看过她,自己一直没顾得上来,不过人虽然没来,但各种赏赐补品却源源不断。 寿宴当天遭受刺客,待客上便有不周之处,卫国不是芸芸小国,待客之道亦是能彰显国力的时候,所以宫中又连续设宴三天用以弥补缺憾。 安贵妃知道罗敷受伤也闹着要来看她,但罗敷没让,一来确实没什么事不值得担心,二来,划伤安贵妃脸的那根针后来说不是银针,是铁针,针上还有铁锈,不过好在伤口不深,太医看过后说不会感染破伤风,但即便如此,愈合后疤痕在脸上也很难祛除。 不用银针用铁针,一旦感染了破伤风,救治不及时,可是会要人命的,也由此可见,这么做的人心思究竟有多歹毒! 掖庭局把负责修改安贵妃礼服的绣女跟尚衣局尚宫都抓了起来严刑拷问,但几个绣女众口一词都说不知道,尚宫也说没做过,一连几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的。 罗敷到掖庭的时候薛贵妃也在里面,孙庭使正指挥人用浸过辣椒水的鞭子抽打尚宫,尚宫被打了几天已经没了人样,奄奄一息几欲昏厥,但她每次要晕过去,都会被薛贵妃命人用冷水浇醒,然后再接着打。 掖庭局大牢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影,鼻尖嗅到的尽都是血腥味儿,她从这里经过过无数次,但真正进来却是第一次,没想到外面森严肃穆的掖庭局,里面居然是如此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薛贵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虽然仍旧嫌脏怕腥,但眼前酷刑对她来说却早就习以为常。 “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天了居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要你们究竟能干什么!” 孙庭使低头认错,外面小吏进来说五公主来了,话音刚落,罗敷一脚迈进来,一地血水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浑浊液体弄脏了她裙摆,她扭头去看薛贵妃,这才看到她脚下铺着的红毯。 “薛贵妃怎么也在这儿?”她佯装惊讶:“这等污.秽之地,别脏了贵妃的眼。” 薛贵妃挑起眼尾看她:“殿下的伤还没好怎么也来了?这地方待着对伤口可不好,好个大胆的宫女,不好好服侍你主子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吗?” 素婉低下头,罗敷上前一步,一副浑然无知的样子:“是我自己要来的,母妃受伤,袖里藏针这么严重的事,我总要亲自来看看才放心。” 说着又奇道:“贵妃宫务繁忙怎么也有时间到掖庭来了?” 薛贵妃直叹气,活像她多难做一样,哀声道:“本宫掌管六宫,安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袖手旁观?有本宫在,今天定要撬开这贱人的嘴!” 话是这么说,但她什么目的罗敷心里很清楚,无非就是亲自坐镇,看着点儿人别说漏嘴把她给供出去。 两个主儿都不好惹,孙庭使让小吏给罗敷搬了张凳子过来,手里握着的鞭子忽然就成了烫手山芋。 他在掖庭什么样的案子没办过?不怕抓来的人嘴硬,就怕这人是受了其中一方的指使,而另一方非得要问个真相出来,结果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不管是哪一方不满意,都少不得要把气撒在审案子的人身上。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学会平衡这之间的关系,又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罗敷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让孙庭使住手,还吩咐人把尚宫放下来。 薛贵妃立马就不满意了:“殿下这是做什么?审的好好儿的突然把人放下来,是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这人都快被打死了,如果人死了,我还上哪儿去问出真相去?难道薛贵妃希望死无对证?” 眼看薛贵妃要发火,她又弯起眼睛对她笑:“薛贵妃才说要查明真相,所以肯定是不希望她死的,那就不能再用刑了。” “你懂什么?像她这种人,嘴硬的很,觉得只要抗到最后不承认就不会有事,就应该狠狠用刑,把骨头打软了,人也就老实了。”言罢又把问题抛给孙庭使:“孙大人,是这样?” 孙庭使正要答是,不经意间瞥到罗敷的眼神,咽口气,把两人的意思一折中道:“对待这种人的确需要用刑,毕竟是个女人,承受能力有限,总有扛不住开口的时候,不过......之前已经打了几天了,人早就皮登了,感受不到疼了,再打就死了,所以......五殿下说的也有道理。” 薛贵妃横起一眼瞪过去,孙庭使立马低下头,不再言语。 罗敷转头又吩咐素婉:“去找个太医来给她看看,别让人死了,本宫还有话要问他。” 薛贵妃又阴阳怪气的开嗓了:“这种人也值当太医来为她看病?孙大人,劳烦给她上点儿药,本宫可没那么多时间等太医给她看病,只要有口气能说话就行。” 孙庭使遣人去拿药,胡乱往她身上一洒,又喂她喝了口凉水,等人缓过劲儿来了,又让人把她绑起来。 尚宫清醒了,同时看到罗敷跟薛贵妃,咬紧下唇,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 罗敷走过去,抬起她下巴,眼中悲悯似乎要穿透她的心:“袖里藏针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你又是受何人指使?安贵妃没事,只是受了伤,你若是此时招供,我回去定会向母妃求情留你一条活路。” 尚宫眼中亮了亮,只是看到她身后的薛贵妃的瞬间,那光又暗了下去。 罗敷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你这样硬撑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指使你这么做的人巴不得你去死,就算你想开了要去死,那也得想想你的家里人,他们呢?你想让他们给你陪葬?” 第71章敢打朕的公主 罗敷的话让原本一言不发的尚宫脸上有了松动,她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嘴里还没蹦跶出一个字儿来,就被薛贵妃一句话呵断:“五殿下这么问,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你是笃定她的背后有人指使了?那何不妨说说你的怀疑,让本宫听听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 眼看她都动摇了,就要张嘴承认了,薛贵妃一开口,好嘛,前面全白说了。 罗敷耐着性子道:“我也只是怀疑,毕竟她一个小小的尚宫,就算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暗害母妃,除非是有人指使。” 那个人是谁呼之欲出,但关键时刻尚宫却说不出她的名字来了。 薛贵妃道:“五公主这话说的可不对,倘若真是她做的,胆敢暗害贵妃罪无可恕,死路一条!就算真的有人指使,她身为鹰爪也是死罪难逃,在宫里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宫规办事,她若是为了活命随便咬出来一个什么人,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就看她能不能想清楚保得了她家人性命周全了。 罗敷盯着尚宫的眼睛,看了半晌,回到位前坐下:“本宫记得尚宫还有家人在京城,这暗害贵妃的罪名一旦坐实,你的家人,包括你那个准备了数年要参加科考的弟弟恐怕都要因为你一起获罪,这难道就是尚宫所希望看到的吗?” 她早就命人暗中调查过尚宫的底细,原本是打算把人掌握在手中好方便日后拿捏,没想法却在这里派上用场,只可惜她不能像薛贵妃一样,薛让手中有兵,能够随时为她调遣,而她就算知道薛贵妃用尚宫家人威胁,也没法儿把人救出来。 罗敷跟薛贵妃之间剑拔弩张,孙庭使为难,不知该往什么地方使劲儿,只得拿鞭子狠狠抽了下尚宫道:“还不从实招来!” 耳边响起尚宫的一声惨叫,罗敷不忍看,闭上眼,顿了顿道:“我再问你一遍,袖里藏针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有没有受人指使?” 尚宫嘴里呜呜咽咽,闭上眼睛悲泣出声。 罗敷见薛贵妃脸上已然露出了欣慰之色,更加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咬咬牙道:“你若是实话实说,你的家人我可以保他们不死,但你要是胆敢欺瞒本宫,本宫也是个记仇的人,就算他们原本能活,我也要让他们死无全尸,你要是希望他们去地底下陪你你就继续咬牙撑着,我要跟你说过要认清谁才是你主子,看来本宫的话你一直都没听进去。” 薛贵妃这个时候出来充好人了:“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这件事是她一人所为,罪不及家人,怎么能以此威胁呢?” 罗敷冷冷哼斥:“罪不及家人?母妃刚被袖中藏的毒针划伤了脸,父皇紧接着就遇到了刺客,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她跟刺客就是一伙儿的,说不定是早有预谋,倘若真的如此,那这件事就不止是掖庭的差事了,只怕还得通知大理监,好好儿排查排查才是!” 事出在掖庭,薛贵妃尚有能力左右真相,但若是大理监掺和进来,薛贵妃就没有权利能够干预案件进展了,别说她不能,就是薛让也没权利过问。 所以事情绝不能捅到大理监去! “殿下这话可就严重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尚宫,内宫中事也值当闹到皇上面前?皇上这几日事多正忙,你我就算不能为皇上分忧,至少也不要让皇上因为此事再考心伤神!” 薛贵妃急了,恰恰就说明罗敷这一拳正中要害,趁此机会,正好再往里加把火:“没有弄清楚刺客是谁指使之前,谁也不知道刺客有没有同伙,而那刺客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埋伏进大殿就说明一定有人在宫中接应,尚宫在寿宴前也曾为改龙袍频繁出入大殿,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她是嫌疑最大的人,值此特殊时期,更应该被重视才对。” “罗敷!”薛贵妃终于忍不下去,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她,然后高高扬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敷非但不怕她,甚至还主动迈步向前:“薛贵妃这么激动做什么?指使她的人又不是你,这件事跟贵妃无关,贵妃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不希望那刺客被查出来?” 薛贵妃从来就不是个能忍的脾气,手都抬起来了,这一巴掌就不会落空,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个打了胜仗才被封做上将军的哥哥撑腰,就算打了罗敷又能如何? 罗敷被扇的扭过头去,这一巴掌如预想中的一样疼,她看着委屈极了,搓搓脸颊,眼中波光流转,盈盈欲泣。 素婉想帮自家主子报仇,翠喜上手抓住素婉狠狠甩开,啐骂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娘娘面前放肆!” 薛贵妃眼神警告尚宫最好不要多舌,恶狠狠剜了罗敷一眼,叫上翠喜:“我们走!” 多半是去皇帝面前恶人先告状了,罗敷目送着她出去,一转头,方才可怜兮兮的表情也随之收起:“孙庭使也听见了,这个人现在不止是暗害我母妃的罪人,还有可能是刺客同党,我要她好好儿活着,人如果有什么闪失,那孙庭使就代她领罪。” 这个罪名他可领受不起,于是立马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死!” 薛贵妃去皇帝面前告状了她也得赶紧去,总不能由着她去颠倒黑白。 不过薛贵妃去找皇帝之前又让人给薛让送了封信,把大致情况一说,着急请她兄长前来助阵,一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对付! 罗敷赶到乾恩殿时薛贵妃伏在皇帝肩头正哭的厉害。 皇帝一面安慰一面帮她擦眼泪,但她仍是不依,哭闹着非要皇帝给她个说法。 从小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会哭,罗敷也会,只不过她哭的小声又克制,甚至还哭出了一种“我不想卖惨,但我是真的惨,真的忍不住”的感觉。 皇帝见状,抛弃这个不是,不管那个也不是,愁的直叹气,一边是女人,一边是闺女,难啊! 薛贵妃见到罗敷重重哼了声,扭头趴在皇帝肩上道:“五公主给臣妾安的这个罪名臣妾可不依,臣妾怎么可能跟刺客扯上关系呢?” 罗敷乖巧的站在那儿,小小一只,看着孤单又无助,而且她还带着伤,这伤还是因为救他这个当爹的受的,叫皇帝看了怎么能不心疼? “愣着干什么?”皇帝没法儿两全,只得站起身,把气撒在何玉身上:“看不见公主伤着?还不赐座!” 何玉忙让人赐座,罗敷坐下,一只手悄悄抹眼泪,撩起头发。故意把被薛贵妃打过的脸露给皇帝看。 皇帝见了,果然问道:“脸怎么了?谁这么大胆敢打朕的公主?” 罗敷如实道:“是方才在掖庭,儿臣跟贵妃争执了几句,儿臣只说那尚宫有可能是刺客同伙,贵妃便觉得儿臣话里有话其实是在说她,就动手打了儿臣,可是父皇,儿臣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儿臣是冤枉的!” 一激动,牵动伤口,又疼的眉头紧蹙。 皇帝心疼极了,把人搂紧怀里:“朕知道,朕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不论谁对谁错,打人终究不对,皇帝回头,斥责薛贵妃:“怀意伤还没好,纵然你心中有气也不该动手打她,她是朕的闺女,长这么大,朕都没舍得动过一指头,你又凭什么?” 刚刚还温声软语的哄着,罗敷一来,态度立马变了,薛贵妃咽不下这口气,走到皇帝面前,抱着皇帝的手臂撒娇:“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您当时没在不知道,五公主就差说是臣妾指使刺客行刺了,臣妾也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才......” 皇帝这次没那么好说话了:“气不过就能对公主动手了?” 罗敷懂事的摇摇头,把前因后果包括为何怀疑尚宫是刺客同伙又说了一遍,最后道:“儿臣相信薛贵妃一定不是故意的。” 她如今所做的都是从前薛贵妃用来争宠的手段,她能看出来,但皇帝看不出来,正要开口辩解,皇帝的心已经全掏给了闺女,对她沉下脸来:“怀意说的对,她如此善解人意还为你说话,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打人确实是你不对,你给怀意道个歉,若是她原谅你了,这件事就就此作罢。” 罗敷红着眼睛看向薛贵妃,挑衅的扬了下眉毛,然后继续窝在皇帝怀里装可怜。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茬儿?皇帝先前就因为她的种种手段对她多加宠爱,再加上她在寿宴上飞身过去为皇帝挡剑,皇帝对她愧疚加上疼爱,这种时候当然还是向着她的。 薛贵妃没想到到头来一个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再不情愿,当下也只得认栽跟她道歉。 罗敷佯装大度原谅,在皇帝面前赚足了好感,而后又跟皇帝说要大理监介入此案,皇帝正要传大理监来接手此案,何玉进来通传,说孙庭使求见。 罗敷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在孙庭使进来的时候也终于得以印证。 尚宫死了。 第72章难道是因为喜欢你 薛贵妃听见尚宫死了的消息表现的比罗敷还要震惊:“死了?怎么死的?” 孙庭使惭愧道:“方才......方才薛将军去了掖庭......” 薛让?那就不难理解了,薛让去掖庭那必定是为了薛贵妃,他一去掖庭人就死了,绝不可能是巧合。 罗敷忙问:“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用问了,人是我杀的!”薛让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预备通传的小太监拦不住他,只得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跪在地上,瑟瑟认错。 薛让进来只对皇帝行了礼,完全不把罗敷放在眼里,说起尚宫的死,又是一脸义愤填膺:“臣今日甫一进宫就听说掖庭抓到了一个刺客同伙,便想着过去看看,谁知才进了掖庭见到人,她居然就挣扎着要向我扑过来,臣一介粗人,战场上杀伐惯了,以为她要对臣不利,没控制住就一剑刺了过去。” 言罢还瞥了眼孙庭使:“是孙大人?” 孙庭使低头不出声。罗敷疑道:“听说?不知将军是从何人口中听说?我也不过基于线索揣测而已,才来父皇面前禀明心中疑虑,将军一入宫就听说了,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人的消息这么灵通,嘴这么快?” 她看向薛贵妃,薛贵妃冲她翻了个白眼,哼一声站到皇帝身后,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不管她再怎么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儿来了。 薛让破有要恃宠而骄的意思,面对罗敷的疑问,他一摇头也说不知道:“宫里上上下下人那也多,臣也忘了是从谁那儿听来的一耳朵了,陛下,臣是特意来请罪的,杀了刺客同党,又断了一条线索,臣有罪!” 薛让才平叛回来被封为上将军,取下了郝勇首级,又在外人面前给皇帝长了脸,替卫国立了威,因为一个薛让叫多少人闻风丧胆,就算薛让是故意的,皇帝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罗敷心中暗恨自己大意轻敌,看着薛让挑衅的目光,却也只能无奈忍受,要是这个时候让皇帝处罚薛让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不定还会被薛贵妃反咬一口,她可没那么傻。 皇帝也道:“爱卿本意也是想尽快抓到刺客,朕心里明白,爱卿不必自责,人死就死了,原本也该处死的。” 薛贵妃仗着有兄长撑腰,仿佛也不记得刚刚被皇帝斥责过的事了,从失落到得意不过就是薛让一句话的事。 罗敷明白此时硬碰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本来想要扳倒薛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有个李卜呢,戏才上场,急不来。 她转瞬就换上了另一副表情,噙着笑对薛让一笑:“将军做得对,将军为父皇分忧谁敢说半句你的不是?” 罗敷主动跟薛让说话,他反而拿乔上了,装作没听见似的,不回不答,半点情面也不给她留。 没关系,这点儿委屈算什么,日后迟早要一点点清算回来的。 别的不说,李卜拿给她的药是果有奇效,罗敷用过拿药不过短短数日,受伤的肩膀便已经能够小范围活动了。 素婉很高兴,一高兴就没忍住在罗敷面前夸了他两句:“这个李卜别的不说,但是对殿下您是真的挺不错的,可是......奴婢不明白,他这么做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喜欢您?” 罗敷仰面朝上懒懒睁开眼睛。 喜欢?如果真的喜欢会毫不犹豫就毁掉她的一切?他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攀升至位极人臣的地步,这些都是靠他自己,可是当权势到达了顶峰,他还能通过什么手段来证明自己的地位呢? 那便是始终高他一头的皇权。 而她便是那仅剩不多手握皇权且直接压在他头顶的磐石,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将她牢牢把握在手中,这样于他而言便有种玩弄皇权,凌驾一切天下在握的满足感。 这可比直接谋权篡位自己做皇帝更能体现他的本事。 罗敷并不觉得他是喜欢自己,他只是享受这种过程,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早早就从现在开始排兵布阵罢了,她也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谓喜欢...... 应该是像江鄯那样的,简单纯粹,且始终如一。 说起江鄯...... “这两日怎么不见世子过来了?父皇不是说要多留镇南王住些日子吗?他们应该还在京城才对。” 素婉捂嘴窃笑:“殿下,这么快您就对世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罗敷扶着一侧肩膀坐起来,怔怔看向殿外,一只手扇了扇,又不耐烦的抖抖衣领:“这天儿真是越来越热了,你去瑞淳宫看了吗?内务府的冰可都按时送到了?” 素婉道:“您放心,现在可没人敢苛待娘娘,不过殿下,您把您的那一份冰也都让人送到瑞淳宫了,您自己怎么办?” 这天儿确实热的人打不起精神来,晚上还好,尤其到了晌午,躺下便是一身汗,她就差抛开公主形象卷起袖子光膀子了。 “母妃怕热,先紧着母妃用,我还能忍着。” “对了殿下......”素婉忙道:“最近有异邦进贡了珠桃,又大又红,皇上前日不是赏了您一颗珠桃树吗?奴婢去给您摘几个来消消暑?” 罗敷顿时有了精神:“那你快去,哎......先别忙,帮我去问问世子在哪儿,若是得闲就请世子一道来吃。” 素婉应声去了,罗敷又躺回睡榻上,心静自然凉,再睡一觉得了。 在夏日,冰绝对是个稀罕东西,宫中除了皇帝,贵妃以及诸位皇子宫女的冰敬都是有份例的,超出份例就不许再领用了,不过薛贵妃不用担心这点,因为薛让时不时就会派人进宫给她送冰,所以她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日薛让进宫去探望薛贵妃,又叫人拉了满满一车的冰进景德宫,为了防止冰块儿在路上化掉,上面特意加盖了四五床棉被,冰块儿送到景德宫,竟然一点儿都没化。 薛贵妃让人冰镇了蜜瓜给薛让,又叫人刨冰做了冰粥端上来食用,薛让抱着外甥在殿内来回溜达,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记得我走之前五公主还不是这样,懦弱的像个小鸡崽儿,软柿子一般任人拿捏,何时竟变成了这样?咄咄逼人,甚至还敢跟你作对,跟从前比像变了个人一样。” 薛贵妃提起罗敷就是一声冷斥:“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处处碍我的眼,我也觉着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要不就是瑞淳宫的那个贼心不死,知道自己争不了宠,所以就把手段都交给了她闺女,让她闺女来争宠!” 这件事旁观者清,薛让肯定的说不会是安贵妃:“她可从未跟你争宠过,也是自知争不过你,这么多年都没有那个心思,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想拼一把了呢?况且就算她想复宠,也应该是用儿子而不是对陛下而言早就不新鲜的女儿。” 薛贵妃想了半天,脑袋都想疼了,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罗敷的突然转性,最后干脆道:“反正总不可能是鬼上身?” 薛让无奈又宠溺的看了眼薛贵妃,鬼上身?别说是鬼了,就算是神仙上身在他手心里也别想翻个跟头。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兄长为何要在陛下面前举荐李卜?”这个问题已困扰薛贵妃多日:“李卜是罗诤的人,这两个人在李卜进宫做侍卫统领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兄长就不怕李卜关键时刻反水去帮罗诤?” 薛让胸有成竹道:“我在京中的探子说罗诤拼了命的想把李卜捧上高位,但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成效,李卜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应该很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帮他的人,况且我也试过他的底,身手不错,若是能够去到军中,凭他的本事,建功立业只是机遇问题。” 薛贵妃讶道:“兄长还真打算重用他?” 薛让道:“你知道入朝为官,尤其是身为一个武将最要命的是什么吗?就是手握重兵功高盖主,陛下现在对我言听计从,看似宠信,但势必走不长远,一旦朝中没有了能够克制我的人,到时候陛下就该想方设法的除掉我了。” 薛贵妃摇头:“不会的,陛下这么信任你,怎么会呢?” 这方面薛贵妃反而不如薛让看的清楚,前车之鉴不在少数,这也是他今后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我向陛下举荐李卜也是给自己留后路,把李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就算陛下日后对我有所忌惮想要下手,至少我手中的兵力不会分散,平叛已经折损了我手下几员大将,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像李卜这样的更是寥寥无几,如果真的能让李卜为我所用,当然再好不过。” 可薛贵妃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怎么能保证李卜对你是忠诚的?万一他有了权势之后背叛你呢?” 第73章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薛让既然有此打算那就是试探过李卜了,而李卜的反应也让他觉得很满意。 但是人心难测,他现在不会,不代表日后面对着滔天权势的诱惑还能秉持本心不会改变想法,人都是会变的,他不也是踩着前人的尸骨一路走到今天的吗。 “这世道,手里不捏着点儿什么把柄当然不能随便相信人,你哥哥我哪儿有那么傻,我既然有心栽培,当然就有信心控制的住他。” 薛贵妃好奇:“兄长想到办法了?” 李卜升任一等侍卫后比从前更忙了,晌午换值过后在侍卫处休息,才闭上眼,王硕就进来叫他:“哎,上次那个给你送药的宫女又来了,让我喊你出去。”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问:“我在景德宫附近见过她,她不是薛贵妃的贴身宫女吗?行啊你,什么时候跟薛贵妃的身边人搞到一起去的?”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不熟。”从床上下来,正正衣冠,拾起佩剑挂在腰侧,出门前捏着王硕的肩道:“再让我听见你把我跟她放在一起说,胳膊给你卸了。” 王硕知道他在开玩笑,把嘴一抿,对他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出去。 换值之前他听说薛让又带着一车冰去探望薛贵妃了,此时翠喜找到这儿来,多半是薛让要见他。 翠喜见他出来,因还念着上次送药被他赶出来的不愉快,因此没给他什么好脸:“贵妃娘娘要见你。” 李卜也没吭声,迈开大步越过她就往外走。 翠喜以为怎么样他都得表示表示,就算不是道歉总也会跟她说两句话才对,可她又猜错了,她主动开口,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看来自己一番好意注定是喂了狗了。 李卜人高,步子迈的也大,翠喜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勉强追上,她哪儿在别人身上受过这委屈啊,可偏偏又不敢说什么重话,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更不想搭理自己了。 思来想去便主动追上去问道:“你就不好奇贵妃娘娘找你所为何事吗?” 李卜脚步慢下来,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是贵妃找我,是薛将军找我?” 翠喜惊道:“你怎么知道?” 他又不说话了,翠喜急得不行,追到他前面,拦停他脚步:“我问你,我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李卜最讨厌女人这幅刨根问底斤斤计较的样子,眉头一蹙,不耐烦道:“没有。” “那你为何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给你送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念我的好就罢了,还这么对我?” 李卜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宫中禁止宫女与侍卫私通,薛贵妃执掌六宫,若是让她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她会饶了你?” 翠喜小心掩饰的心思被他就这么说出来,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红了脸,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最后不甘心被他牵着鼻子走,哼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喜欢你?” 李卜像是还松了口气:“不是最好。” 越过她,眨眼已经行出去数丈远。 翠喜没料到他居然回答的如此干脆,最后面子没能找补回来,怎么反而觉得又被羞辱了一次。 李卜猜的没错,果然是薛让要见他,这次见他的目的跟之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一项,要他表忠心。 薛让当然不会傻到仅仅因为他身手好,武功高就对他委以重任,想要入他的伙儿总要拿出点儿诚意来,而这个诚意就是他对前主子罗诤的态度。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罗诤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我看得出来,你的志向远不止做一个小小的侍卫这么简单,你有野心,而你的野心恰恰是罗诤无法满足的。” 李卜故意做出为难的模样来:“大皇子于我有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坐到这个一等侍卫的位置上来的,换做罗诤,他能一句话捧你至此?” 不管是罗诤还是薛让,他们的话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只不过他一开始无权无势,盲目使劲儿得不到任何好处,既然有现成的踏板上赶着往他脚底下送,何不借势乘风而起呢? 而且薛让相比于罗诤的确能给他更好的机会,去战场上立得一次战功可比在这小小的侍卫处努力上几年十几年得到的要多的多。 罗诤一开始选上他也只是看上他能打,想方设法把他安排在皇帝身边也是为了方便他背地里使阴招。 薛让的提议他没有理由拒绝。 “那将军的意思是......” 薛让跟薛贵妃相视一笑道:“我可以提拔你,但前提是你得让我觉得你值得,人心隔肚皮,我可不想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 薛贵妃紧接着道:“既然想要入我兄长的门路,总要有个能听响的敲门砖才行,李侍卫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本宫的意思?” 懂,自然懂,无非就是想借他的手把罗诤搞垮,然后自己留个把柄在他们手中,手心里不捏着他的脊梁骨,薛让怎么能放心重用他。 李卜点头:“臣明白。” 既然是垫脚石,那正好一只脚下垫一块儿,李卜抱拳又对薛让道:“卑职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薛贵妃满意了,至少还听说罗敷三番五次跟他过不去,如若李卜能为为他们所用,今后手下不就又多了一员悍将? “这么大热的天儿李侍卫来一趟辛苦了,翠喜,去把小厨房做好的冰碗子端来,本宫赏的,正好给李侍卫消消暑。” 李卜接过冰碗子谢恩退出了景德宫。 景德宫殿内殿外完全就是冰火两重天,殿内因为放置了水风车,里面终日不断的往里面添着冰,凉意阵阵,舒爽宜人。 可出了景德宫又是太阳炙烤着的另一片天地,潮湿闷热,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郁闷难消。 他拐了个弯儿出了永巷,冰碗子随手往一旁的花丛里一扔,嫌弃的拍拍两只手,思绪翻转间,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 皇帝虽然有心撮合江鄯跟罗敷,但镇南王似乎并不是十分热衷跟皇帝做亲家。 因着江鄯之前一天三顿饭的往返公主阁,镇南王终于有了意见:“你们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陛下又没亲口说把五殿下嫁给你,你倒好,整天巴巴儿的往公主阁跑,成何体统!” 江鄯不解:“儿子喜欢五殿下,况且您不可能看不出来陛下也确实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五殿下的伤势,我们在一起也只是叙旧聊天,并无其他。” “你喜欢五殿下,五殿下也喜欢你?五殿下愿意跟你去抚州受苦?” 镇南王.震袖叹气:“抚州不能无人驻守,过几日我陪皇上去成安寺祈福,回来之后你就跟我启程回抚州。” 江鄯不甘心,他们相隔数十年才再次遇到,可才重逢没多久就又要分开,他舍不得,但镇南王驻守抚州,本就不能在京中逗留过久,倘若皇帝不开口挽留,迟早要离开。 不剩下几天了,江鄯觉得或许应该提前跟罗敷说一声,毕竟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进宫去见罗敷,路过长安殿时听到有人哭泣,一个女人的声音,隐隐绰绰听着还挺熟悉。 长安殿是曾经愉妃的寝宫,愉妃死后,长安殿就空置了下来,过去这么多年许久没人打理,荒草丛生,大白天从这里经过都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江鄯立在门口,向里看了眼,深吸口气,向门槛迈近一步。 他身后的太监搓搓胳膊叫他:“世子,这里边儿没人的,我们还是赶紧走。” “我方才分明听见有人在哭。”他探长脖子透过门缝往里看:“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哪里有女人的哭声?您可别吓我啊,八成是刮风的声音,这地方多久没人来过了,咱们还是快走。” 宫里多有闹鬼的传闻,这长安殿便是其中一处,这传闻多半都不新鲜,不过却是足够刻印在人心里,叫人看见这地方都绕道走了。 江鄯并非好奇,只是那哭声真真切切传入他耳中,很熟悉,熟悉到让他想推开门进去一探究竟。 太监看他哈真有要进去的打算,一把拉住他:“世子,真不能进去,里面又脏又乱,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江鄯拿开他的手:“你就在门外等我,我去看看流出来。” 他还真的进去了,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再用手扒开两边的杂草,一脚踏进长及小腿的草丛里。 太监叫不住他,自己又不敢跟进去,便只能听话留在原地等他出来。 长安殿虽然破败至此,但却不难想见曾经的辉煌模样,他不禁感叹,人去楼空,好好一个宫殿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寻着哭声一直向里,那哭声时断时续,声音悲怆又无力,江鄯心里给自己壮胆,待寻至殿内,找到了哭声的源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那披散着头发的背影又把心悬起来。 “那个......”他搓着手心,小心翼翼开口:“姑娘?” 第74章都被五公主要走了 哭声戛然而止,显然可见姑娘身形一顿,江鄯又向地上看去,是有影子的,心里悄悄松口气,转瞬又自嘲,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闹鬼呢?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既然确定了对方是人,江鄯的胆子就大了些,慢慢挪过去,用种劝慰的语气道:“姑娘,你怎么?为何大白天的一个人在这里了哭泣?” 那姑娘仍是一声不吭,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江鄯看她的打扮不像宫女,头上还带着珠翠首饰,对她身份起疑,欲上前时,那姑娘忽然回过头来,他看见姑娘正脸,也不知怎的居然松了口气。 素婉奉命去请江鄯,刚托人去右相府给江鄯捎去口信,回去的路上就见到了正主,一只脚还没朝人迈过去呢,看见他身边的人,又生生给收了回来。 怎么会是三公主? 素婉心下奇怪,三公主怎么会跟江鄯在一起?而且看这两个人的样子似乎很熟悉一样,并肩而行,江鄯看三公主看的脖子都快扭断了。 她心中预感不妙,便偷偷跟上去,结果正好看到江鄯帮三公主擦眼泪。 这么亲密的动作,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居然是江鄯做出来。 素婉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转过身又差点尖叫出声。 李卜冲她做个噤声的手势,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微扬:“换人了?不是五殿下了?” 素婉拍着胸口松口气,没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你怎么在这儿?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我是侍卫,巡查经过很正常,倒是你,鬼鬼祟祟,按理应当带回去好好盘问一番才是。” 盘问肯定是在掖庭局盘问,那地方平日路过都得躲着走,进去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好好出来的,上次尚衣局被抓进去的几个绣女,尚宫死后也没人在乎她们是不是无辜的,掖庭直接就把人给杀了,她才不想被带到那种地方去盘问。 “我......我恰好路过而已,殿下还等着我回去呢,不跟你说了。” “站住。”李卜把人叫住,公事公办不容置喙的语气。 素婉心道这人该不会还记着上次自己在皇帝面前指证他对罗敷不轨的仇?心里呜呼哀哉叹了一个遍,停下脚步,勉力维持表面震惊:“你还有什么事?” “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竟然只是问伤?素婉松口气,虽不情愿告诉他,但又害怕他,只好别扭道:“好多了,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吗?”他眼中有异样光彩闪烁,像是开心还是什么的情绪,素婉没敢盯着他的眼睛看太久,趁他晃神的时候逃也似的走了。 素婉回去跟罗敷说了遇见江鄯跟三公主在一起的事,但是没提李卜,因为她也觉得提到罗敷时,李卜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索性就不说。 罗敷问素婉今天是什么日子,素婉说十八了。 十八......她念叨着想了一阵子,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是罗蕊母妃的祭日,也难怪她会哭了。 素婉还在念叨,说什么江鄯不该帮罗蕊了,还说两人行为举止有过于亲密了,喋喋不休,简直比罗敷自己操心还多。 罗敷制止住她的碎碎念,让她一会儿去给罗蕊送去一些珠桃,倒也没怎么往素婉说的那方面去想,只想起了之前,三驸马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罗蕊嫁给他之后,两人常常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三驸马的母亲尚夫人甚至还因此找过她,说了许多驸马高攀不起三公主之类的话。 话虽这么说,但罗敷看的出来尚夫人是不想供着这樽神仙了,三公主与驸马成亲多年都无所出,还整天板着张脸,哪个婆婆看着心里能舒服? 驸马是她自己选的,最后和离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这个三姐这一辈子过得索然无味,没吃过多少苦,更没享过多少福,但正因为寡淡,所以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种痛苦。 罗敷对江鄯跟三公主举止甚是亲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没有激起浪花倒是让李卜有些意外,看她之前表现应当是很喜欢江鄯的,怎么面对着有可能跟自己抢男人的三公主却没了反应呢? 难道是觉得三公主的性子与世无争,对她而言构不成什么威胁吗? 这个问题李卜没时间去深想,皇帝要去成安寺,他作为随行侍卫也要一同前去,成安寺在距离京城几十里外的一座山上,钦天监夜观天象,说那天会有暴雨,与皇帝商议要不择日再去。 皇帝觉得的大惊小怪:“不过下雨,再大又有多大?还能把山冲垮了不成?你们这些人总是喜欢夸大其词,难道朕的仪仗还怕小小暴雨不成?” 薛让也在一旁扬声附和:“陛下说的是,陛下有真龙护佑,小小暴雨又能奈何?只是礼佛要诚心,告诉了菩萨那天去,因为下了一场雨就不去了,让菩萨怎么想?” 他如今在朝中风头正劲,朝中不少官员都想攀上他的关系好一步登天,因此不少人都附庸着他说话,钦天监被众人一人一句堵的哑口无言,散朝后抬头望望天,一路上都在摇头叹气。 罗敷伤好的差不多后,趁着天气转凉,就在宫里溜达着吹风,凉嗖嗖的风迎面而来,有种说不出的清爽舒适。 天气忽然转凉,只怕是有雨。 她一想过两天要去成安寺,要是小雨了路上必不好走,就寻思着要不去钦天监问问,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一转弯,居然就跟钦天监司监撞个正着。 司监“呦”一声,忙跪下行礼:“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司监上了年纪,一举一动都不是那么利索了,罗敷扶他起来,看他一脸愁容,不禁道:“司监看着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司监看了她一眼,甩袖“嗐”了声,把在朝堂上发生的事跟罗敷又说了一遍,最后无奈叹道:“臣已经劝过陛下了,可陛下就是不听,再加上有薛将军......如今只能祈求老天有眼,保佑出发那日能顺顺利利了。” 这个险能不冒就不冒,若是暴雨导致山石滑坡,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到时候不管带去多少人都有可能被埋在山石下面。 稳妥起见,要么早一天要么晚一天,既然薛让说晚一天去是对菩萨的不敬,那就早一日出发,这样总不能说成是不把菩萨放在眼里了? 罗敷去找皇帝,跟他说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心,末了还劝:“父皇是一国之君,您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对任何可能会发生风险都不应当掉以轻心,儿臣也是担心,万一......”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哪儿有那么多万一,钦天监说的未必就是对的,都多少次了?说错多少回了?朕看,这天气就好的很,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天气变化无常,钦天监难免会有预测不准的时候,但是父皇......” “好了,朕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朕,会没事的,别想那么多,朕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何玉,送公主回去。” 罗敷追上去:“父皇!” 何玉把她拦下:“殿下留步,奴才知道殿下的担心,可是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呢?钦天监这次若是预测准了倒也罢了,可若是没预测准确闹了笑话,传出去说堂堂卫国皇帝害怕下雨那陛下龙颜能好看吗?寿宴才刚过没多久,来使还有很多仍旧留在京城,陛下也有他的考虑,您就别在执着了。” “何公公是个明白人,你也很清楚,若是真有暴雨,到时候山石滑坡后果有多严重,凡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请何公公再帮我多劝劝父皇。” 何玉嘴上答应的好,但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往皇帝的枪口上撞,至多就是在皇帝面前提一嘴,倘若皇帝还是听不下去,那他也没办法。 几乎所有人都不把钦天监的话当回事,也都觉得罗敷太大惊小怪。 只有一个人,抬头望天的时候跟罗敷有着同样的担心。 那个人就是李卜。 他没有钦天监那样的本事,但王硕有风湿,每次遇上阴雨天那双腿都疼的厉害,走都走不了,他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这么久了,还从来没出错过。 但皇帝执迷不悟,既然没法儿更改行程,那就只能事先预备着,若是真的遇上山石滑坡,也不至于到时束手无策。 李卜吩咐侍卫处的人去准备腰舟,所谓腰舟,其实就是大葫芦,用绳子把大葫芦串起来系在腰上,若是不慎跌入水中,这些腰舟可以帮人浮在水面上,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但侍卫处的人去搜集腰舟,半天后却空手而归,李卜问起为何,一人道:“宫中本来就没有人特意去做这玩意儿,仅有的一些还全都被五公主给要走了。” 第75章先救三公主 出发去成安寺这天的清晨是个阴天,皇帝说钦天监这次又预测错了,不少随行官员便跟皇帝一起取笑钦天监杞人忧天,只有罗敷还是忧心忡忡的,虽然她事先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心里面是不安。 队伍的最前方是薛让,随行官员行在皇帝前方,目的也有一旦出事,他们身先士卒,好给后面的皇帝以时间做出反应。皇帝的御驾在中间,然后是镇南王跟世子的马车,紧随其后的是罗诤,罗贞还有罗敷,罗蕊跟罗敷同乘一辆马车,老四罗曦出发前病倒了,没能同行,不过光只这些人就已经浩浩荡荡拉了一长串了。 公孙石带队跟薛让行进在最前面,后面是李卜带人殿后,出了皇城门,罗敷掀开帘子望一眼黑压压的天空,心里的忐忑就又更深几分。 罗蕊一路上也跟她说不到两句话,罗敷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些什么,便拿了本书出来消磨时间。 罗蕊一直都过得中规中矩,她想来秉承的也是无功无过的生活方式,罗敷看的书是外头淘来的,看书名像是仙侠一类的话本,这种书在宫中是被禁止的,虽然她也感兴趣,但却从不敢让人去给她淘这些话本来看。 罗敷看的津津有味,罗蕊磋磨着手指,半晌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小心开口:“五妹,你看的是什么?” 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罗敷抬头的时候唇边还有来不及收敛的笑,她合上扉页把书名露给罗蕊,冲她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群仙传》我让人跑了好几个书摊才淘来的,我手里这个可是孤本。” 她喜欢这些神仙志怪的书籍话本,虽然不信,但总觉得写这本书的人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里面描绘的世界栩栩如生,众仙之间的故事也都新奇有趣,看了就爱不释手。 罗敷看出罗蕊有兴趣,把书给她:“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给你,反正我也已经快看完了。” 罗蕊接过书,从她看过的地方又往后翻了两页,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红着脸把书塞回她手里:“我还是不看了,父皇不喜欢我们看这种没用的书。” “你不说我不说父皇怎么会知道?” “还是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看。” 她一向如此,遇到凡事先小心翼翼的伸出触角试探,稍有风吹草动就不敢也不肯再触碰那东西一下。 罗敷之前也是这样的性子,不过她要好许多,至少她还敢做敢说,罗蕊是不敢,甚至连想都不敢,这样的性子确实挺令人头疼的。 队伍出了京城,黑压压的天上终于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毛毛细雨,不过片刻就成了倾盆大雨,路上泥泞不好走,速度被大大放缓。 罗敷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薛让派人前去探路,回来的士兵说前方一路顺畅,薛让便建议加快速度,只要过了那段最凶险的山路,这雨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皇帝准了,队伍开始加快速度上山。 罗诤掀开帘子向后看,层层雨幕下能看得到的距离也被大大缩减,只看得到罗贞的马车,再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马车外的侍卫同他换个眼色,趁众人都忙着急行军,悄悄退出人群。 李卜穿上蓑衣戴好斗笠,身边的许军纵马上前,抬眼望着前方雾蒙蒙的山,心头直跳:“大人,雨太大了,方才已经有马崴了蹄倒下了,走这么快,恐怕要出事啊!” 他目光紧盯着前面的马车,眉头紧蹙,向身后看了眼,嘱咐道:“叫兄弟们都跟紧一点儿,千万别掉队。” 无论心里发怵,一指前面的山道:“别不是我眼花了?大人你看,前面是不是要滑坡了?” 前方山石松动,头顶时不时有石头滚落,李卜定睛一瞧,夹紧马腹便向前冲,冲到罗敷她们的马车前大喝:“停车!别往前赶了!” 赶车的太监赶紧勒停马车,罗敷跟罗蕊在车里一晃,预感到大事不妙,掀开车帘问:“怎么了?为什么停了?” 李卜道:“前面滑坡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滑坡?”罗敷探头钻出马车往外看,只见顷刻之间半个山头都塌了下来,“轰”的一声巨响,山石瞬间截断了前行的路。 马受了惊吓,躁动不安,拼命想要挣脱车架,李卜把赶车的太监撵下来,驾稳马车后让太监赶车往后退。 “我父皇呢?我父皇有没有事?世子他们都还好吗?” 李卜才翻身上马,听见她扯着嗓子吼出来的这两句,向前查探的念头一下熄火了。 他在后面眼巴巴盯着不敢让她出一点事,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最先担心的还是那个不中用的花瓶。 这时前面有侍卫赶回来,说只有御史台大夫的马车不慎跌落山崖,除此之外没有人伤亡,皇帝下令,暂不往前行进,让他们就地找个地方避一避。 罗敷心里松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御史大夫就算没有被滑坡下的石头砸死,不会游泳,有没有什么能够助他漂浮起来的东西也一样会被淹死。 不过幸好她早做好了准备,只是准备的有些仓促,宫中的腰舟并不多,一辆马车上只放了一个,她会些水性,自觉应该也用不到,就把唯一的腰舟给了罗蕊。 罗蕊忧心的看着她:“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还习得一些水性,而且,我们这个位置......”头顶没什么危险,她道:“应该不会出事。” 罗蕊把腰舟系在身侧,李卜指挥赶车的太监把车赶到一处空旷的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只等雨停就好了。 太监赶着马车调头,但一下雨地上就尽都是淤泥,轮子陷在淤泥里,马车行进困难,李卜找许军要了根绳子拴在车上,然后两篇一起拉。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车轮打滑,想在厚重的淤泥里拉出一辆车属实不易,许军又叫了几个人一起来帮忙,几个人忙着挖开淤泥,几个人一起用力把马车拽出来。 罗敷看他们实在辛苦,想着马车减少些重量应该会好拉许多,就准备先下车,可李卜看见了,张口便道:“别出来!” “我......”她嘴里才蹦出来一个字,马车忽的开始往后滑,几匹马一起居然都拉不住,眼看着就要连人带马一起从山上滑下去了。 李卜见状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让许军稳住马车,然后将手递给罗敷:“下来!” 罗敷才准备去搭他的手出去,一回头发现罗蕊在哭,她很害怕,可是再害怕也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绝望,嘴上不说,但是眼睛里写满了“救救我”三个字。 罗敷一咬牙,伸手递向罗蕊:“手给我,你先出去!” 罗蕊小小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决定相信罗敷,把手给她。 然后罗敷亲手把罗蕊交到李卜手中:“先救三公主出去。” 李卜自私自利,值此危急关头,他只想管自己想管的人,别人的生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但罗敷亲手把罗蕊交给他,周围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没法儿袖手旁观。 许军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大人,绳子快断了!” 他情急之下握住罗蕊的手一把人将拽出来,然后又把手递给罗敷:“来不及了,快把手给我!” 可就在这时,绳子断了一根,马车不受控的又向崖边滑落丈许,一个轱辘已经悬空在外。 罗敷本来就要搭到李卜的手了,可这么一晃,她在车厢里滚了两圈,头重重撞在厢壁上,眼前天旋地转朦胧一片,她想站起来却不敢。 连接车厢与马身的鞍套也开始松动,再损失一匹马不值得,许军让人解开鞍套,全部换成绳子,心脏一会儿车掉下去的时候及时砍断绳子,至少还能留下一匹卖力的马。 罗敷眼前晕的厉害,又碰到了还没好透的旧伤,疼的眼冒金星,李卜心急如焚,可偏偏这马车现在又承受不住他们两人,他不敢贸然上去,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殿下!来不及了,绳子快断了!你快跳出来,臣会在外面接住你!” 罗敷一点一点往外爬,外面的瓢泼大雨灌进来,她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她没有清醒,反而意识更模糊了。 隐隐约约,好像回到了死之前,她从马车上滚落,意识涣散,将要闭上眼之前看到一个人冲她飞奔而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与慌张,声音与她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听着有些不真切,大声的喊着:“殿下!殿下!” 她大概是与马车八字相克?上一世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死的,这辈子看来也要跟这马车一起坠入山间死无全尸了。 她眼皮沉重的睁不开,突然觉得很累,要不干脆死了算了,去阎王殿转世投胎,说不定还能投生个好人家,也省的操心那么多了。 第76章那臣就亲自动手了 罗敷是在水里睁开眼的,准确来说她是被水呛醒的,她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就已经身在崖底奔腾的河水中了,耳边雨声雷声轰轰作响,她很讶异自己居然还能浮在水面上,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绑着腰舟。 她试着活动身体,这才突然惊觉腿居然动不了了,像是卡在了什么石头中间,她试着把腿拔.出来,然后有人在她腿上拍了下。 罗敷心里一惊,水里有人?水里怎么会有人呢? 她再也不敢乱动,心说还不会是水鬼之类的妖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要真是水鬼,怎么解释她身上的腰舟?巴不得她一落水就拉她下水索命,更不可能......在水里搬开夹脚的石块儿,帮她把腿拔.出来。 她很好奇救她的人是谁,于是一直耐心等着,等到那人从水里钻出来,然后起初的好奇心跟感激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凝固成一团更加复杂,莫名的情绪。 李卜拍拍她的脸:“醒了?可觉得有哪儿不舒服吗?” 她愣愣的,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砸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这样李卜不免担心,又拍拍她脸颊,担心她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伤了脑子,要是撞傻了可怎么好? “殿下?”李卜再次伸手拍她脸颊:“殿下?能听到臣说话吗?” 她回过神来,拂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会掉下来的?” 见她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疏离,李卜反而放心的松口气:“看来是没事了。” 他四处张望,抓住她的手,向着前方自己手指的方向道:“这里不能就留,我们得游到岸上去。” 罗敷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李卜非但没有松开,还举着往她眼前凑了凑:“殿下的脚应该很疼?你若是有把握自己游到岸边,那臣就松开殿下。” 她在水里活动活动双脚,右脚应该是崴了,腿应该也受伤了,使不上劲儿,而且水流这么急,她要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游过去,还不知道会被水带着漂到哪里去。 她妥协了,但她又不想把妥协的话说出来,于是只好沉默,默认他放肆一回带自己游向岸边。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游泳,而且能在水下闭气帮自己搬开石块儿,想来水性应该也很好。 李卜带她游到岸边,把她从水里拽出来,看见她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裹着那曼妙玲珑的身体,目光倏然一顿,喉头快速吞咽着,握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觉开始收紧。 罗敷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她的右脚脚踝高高肿起来,稍微碰一碰就疼的钻心。 李卜听到她倒抽冷气的声音才找回思绪,蹲下去帮她检查。 罗敷的鞋被他脱掉,还见他还要再去脱袜子,忙出声制止:“你干什么?” 李卜勉力维持面上的坦然:“检查伤口。” “那也用不着脱袜子啊。”她小心翼翼把袜子往下卷,就快露出脚踝的时候,袜子忽然被李卜一把扯掉。 “你......” 她才指着他说出个“你”来,只听“咔嚓”一声,李卜握住她脚掌轻轻推拿,干脆道:“好了。” 罗敷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抱着腿躺倒在地上,但硬是咬着嘴唇没出一声。 “脱臼,我已经帮殿下接回去了,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们得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然后再等公孙石带人来救我们。” 李卜躲在罗敷面前:“上来。” 罗敷手碰到旁边的一块儿石头,李卜背对着她,如果这时候她给他一石头,他毕竟是肉体凡胎,肯定活不到公孙石来救他,到时候就说他是自己掉下来撞在石头上摔死的也不会有人怀疑,就这样除掉他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罗敷把石头拿在手里。 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确定会不会再次滑坡,她的右脚虽然被接回去了,但暂时还是动不了,心中情况,随便一个什么意外都能要了她的命,李卜死了,她很有可能也活不长,到时候公孙石找到的恐怕就是两具尸体了。 可是一旦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卜把她的纠结都看在眼里,从她拿石头,到考虑过后再慢慢把石头放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若是连她这点小小动作都察觉不到,那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几次三番救她,她为何会想要杀了他? “殿下......”李卜叫了她一声:“我们该走了。” 罗敷解开身上的腰舟爬上他后背,两腿搭在他臂弯,李卜的斗笠早不知道被水冲到了哪儿去,手边也没个能遮能挡的东西,把她往上抬了抬,逐渐加快步伐。 赶在这附近不远处就有能容人的山洞,李卜把她放在山洞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又在山洞里找到些干的木柴草禾,好歹生起一堆火,他把上衣脱下来用树枝挂起来架在火上烤,又拧拧裤子上的水,若不是顾及着她在,只怕会把裤子也脱下来一起烤烤。 罗敷抱紧了自己瑟缩在石头上,在水里泡了半天,又被雨淋了半天,现在外面的风从洞口灌进来,冻得它直打牙颤,但是让她像他一样把衣服脱下来烤她做不到。 李卜与她赤膊相对,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上战场,没有经过那些风吹日晒,皮肤还是稍白些的麦色,身上也没那么多伤疤,罗敷飞快瞥了一眼,想起这人从前将伤疤当荣耀脱光衣服跟她炫耀的场景,只觉得气短。 李卜叫她:“湿衣服穿在身上要作病,殿下把衣服脱下来,臣帮你烤烤。” 她别扭的转过头:“不用。” 李卜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罗敷感受得到,于是愈发觉得时间难熬,只好先开口道:“我们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 李卜没受伤没失忆,过程他记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想那么痛的回答她,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殿下在车厢里晕了过去,拉车的绳子也快断了,情况紧急,臣只能以身犯险去把殿下拉出来,但绳子维持不了我们两人的重量,臣为了保护殿下,只能紧紧把殿下抱在怀里,臣死无所谓,但殿下必须活着,掉下去的时候许军扔下来一个腰舟,臣把腰舟给殿下系上之后发现殿下的脚被卡住了,然后......剩下的事殿下就都清楚了。” 罗敷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火焰:“不管是罗诤还是薛让,他们都不会希望我还活着,我死了就没人阻碍你了。” “可我想让殿下活着。”他的目光如火一般炽热,炙烤着罗敷:“况且,我不认为殿下会成为我的阻碍。” 罗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眉眼一弯,苦笑着道:“李卜,你就是个小小的侍卫,罗诤跟薛让不管是他们中的谁,想要弄清都易如反掌,你想让我活着?就想着?你迟早会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剑,反过来杀了我。” “殿下就这么肯定我是任人宰割的案上鱼肉?” “你不是。”罗敷肯定道:“但你扪心自问,你跟他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等你坐到了薛让,甚至是比他更高的位置上,以你的野心,你会甘心?” 她往前坐了坐,企图用真挚诚恳的语气打动他:“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你吗?” 罗敷深吸口气:“如果我说你曾经伤害过我呢?” 李卜一脸莫名:“我?伤害过殿下?”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现在的你你还没活到那个时候。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疯了,不过若非血海深仇,我又怎么会对你恨到如此地步,甚至恨不能让你去死?” 李卜朝她走过去:“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殿下的事,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能向殿下保证,从前不会,未来臣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殿下的事!” “你保证不了任何事!” 就像她以为重来一次自己可以阻止一切,从源头上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让她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她根本就什么都改变不了,除非李卜突然转性。 李卜似乎也觉得罗敷再说胡话,态度从一开始的认真也逐渐变成了戏谑调侃:“那殿下说说,臣究竟怎么伤害殿下了?” 罗敷不能说,也说不出来,本来是想好好劝他一回的,但他们似乎一直都没办法好好的说上一次话。 李卜看她说不出话来了,更加坚信刚刚的话都是她给自己编造的讨厌他的借口而已,伸手拽拽她身上的衣服,掌心滚滚热度透过湿透的薄衫熨贴着罗敷的手臂。 “我先去洞外看看,臣的衣服快干了,殿下先换上,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罗敷把头扭过去:“不用!” 李卜扬唇威胁:“那就是要臣亲自动手了?” 第77章有什么用 罗敷瞪着眼睛看他:“你敢!” 李卜笑了笑:“在宫里或许我还有所忌惮不敢,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殿下什么也做不了,我就是动手了,又有什么所谓?” “你就不怕回去之后我向父皇告状然后定你的罪?” “那也得殿下配合才能回得去,眼下雨还没停呢,塌方又那么严重,援兵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殿下要是不听,执着的穿着湿衣,一旦起烧可是很要人命的。” 罗敷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说得出做得到,深吸口气,手指向洞口:“出去!” 李卜将自己烤的半干的衣服拿过去,走时目光仍在她身上流连,罗敷气不过,又瞪了他一眼,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李卜脚下有片刻迟疑,但看她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要不是行动不便,一定上来甩他两个大嘴巴。 他转过身,艰难迈动脚步,行至洞口,抱臂靠在洞口的大岩石上,借着雷雨声遮掩,轻启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怀意。” 罗敷脱下外衫,拧干湿衣服擦净身上的水,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拿起了他的衣服披在身上,他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披在身上的时候还带着融融暖意。 但是他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大了,罗敷把衣服折了又折,用衣带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风了才作罢。 李卜回来的时候不知从那儿弄了只兔子,大约也是着急避难的,谁知道正好遇上了李卜,到底在劫难逃一命呜呼。 罗敷别人坐在火堆旁烤衣服,李卜在一旁收拾兔子,剥了皮,掏出了内脏,山洞里有水盆那么大的一小汪活水,他把兔子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坐在罗敷身旁架在火上烤。 地方这么大,偏偏坐到自己身边来,罗敷往远挪了挪,等暖和起来了,外面天也黑了,看来今天注定是要在这儿过夜了,也不知道外面皇帝他们怎么样了。 百无聊赖,罗敷也不开口说话,洞中静悄悄的,静的只有柴火的噼啪声。 李卜注意到她旁边放着一本书,之前没注意到,应该是放在身上的,脱衣服时顺便拿了出来。 他把书拿起来,随意翻开看了几页,然后忽然笑出声。 罗敷蹙眉:“笑什么?” 李卜扬扬手里的书:“殿下平日就看这种书?” 她不明所以:“这种书怎么了?你没看过?” 李卜认真的摇摇头:“倒还真没看过。” 罗敷从他手中把书抢过来,正好翻到他刚刚看的那一页,她还没看到这儿,并不知道后面的内容,这下看到了,立马合上.书,但速度再快仍比不上她脸红的速度。 上面写的是天界一仙子思凡下界与人私通,那一段描述的恰巧就是这幅情景。 亏她刚刚还大言不惭的反问他,这脸真是丢尽了! 李卜忍着笑道:“其实看这种书倒也没什么,只是像殿下这般勇于承认的已经不多了。” 现在那书抱在怀里完全成了烫手山芋,罗敷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涨红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殿下......”他故意道:“你脸红什么?” “大胆!”罗敷被他逼问的没法子了,大呵一声:“烤你的肉,再多嘴本宫饶不了你。” 李卜很清楚她在虚张声势,此情此景,她能怎么饶不了他?无非就是给自己壮胆罢了。 他没有揭穿罗敷的虚张声势,还是得给她留点面子,不然把人逼急了怎么好? 兔子烤好之后两人分食,等吃完,罗敷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李卜又被赶了出去,回来后罗敷把衣服递给他。 衣服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仔细去嗅,还能闻到阵阵香,他当着她的面儿穿衣服,故意把动作放缓了,一举一动都让罗敷觉得分外不自在。 李卜从洞中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让罗敷勉强先凑合一晚,罗敷也不挑剔,和衣躺下,看他坐在火旁磨刀霍霍,困倦的眨了眨眼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把刀磨的这么锋利是想杀谁?” “野兽,运气不好了,兴许还能遇上一两个索命的。” “索命的?”她打了个哈欠:“罗诤的人?那不是你们自己人吗?你要是把自己人杀了,不怕回去没法儿跟罗诤交代?”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殿下,当然也不能让别人伤害殿下。” 罗敷笑笑,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罢了,图个心里安稳,你做不到。” 火焰跳跃,在她脸上投出忽明忽暗的光线,李卜盯着看了许久,也忘了磨手里的刀,全神贯注,甚至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先前觉得她对他敌意深重,想要接近她并不容易,至少让她心平气和的待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说话是不大可能的。 但没找到这小小念想如今竟然成了真的,不过短短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瞬间拉近了许多,虽然她对自己还是讨厌,但此刻的宁静却是难得的。 她说自己曾经伤害过她。 李卜摇头,他怎么可能舍得对她下手? 可转念又想到她对江鄯的笑,像是忽然有人往他心口扎了一根刺,膈应又难受。 如果江鄯也算对她的伤害的话,他可能真的会食言了。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罗敷今天真的累极倦极,躺下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李卜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后半夜能闭上眼了,却又被洞中细细碎碎的声响惊醒。 他睡觉一向都很浅,闻声立马睁开眼,拿起剑站起来。 洞内三人面面相觑。 那两人是罗诤派来的,罗诤这个人行事谨慎,从来都是买凶杀人,就是怕用自己人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这两个人都见过李卜,李卜也都认识,知道李卜也是罗诤的人,不禁放松了警惕,虽然心头仍有疑虑,为何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亲自动手,但他们拿钱办事,话多不是好习惯,真相如何他们也没有那么在意。 这两人冲李卜使个眼色,示意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然后挥刀砍向罗敷。 刀离罗敷的脖子不到一寸的时候忽然人举剑拦下,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连熟睡中的罗敷都被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一横一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把刀剑,骇然瞪大双眼。 剩下一人见状不对,忙把刀指向李卜。 看这情形,应该是认识的,但没料到李卜会突然反水,这才后知后觉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罗敷不敢乱动,怕动一下就血溅当场,李卜手上忽然发力,抬剑向上一扬,那人被震的差点连刀都丢了。 李卜站在罗敷身前,捏着她下巴仔细看了看她脖子,确定没有任何伤痕之后,让她找个地方躲好。 那两人蹙眉盯着他:“李卜,你忘了你的任务了吗?” “我什么任务?” “你......你这是想反水?” 李卜将手中的剑耍出个花儿来,嗤道:“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何来反水一说?” 罗敷觉得完全没必要,这辆个人是谁派来的,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李卜不会这个时候跟罗诤翻脸,虽然不知道薛让那边他是怎么瞒着的,但罗诤下的命令他肯定也要听的,这么明着翻脸,除非这两个人死了,否则罗诤那儿他没法儿交代。 但罗敷私心想要留他们一条活路,然后把人带回去审问,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有关罗诤买通刺客行刺皇帝和找人杀她的证据。 但李卜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这两个人不死,那罗诤就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既然是罗诤先不顾的兄妹之情,那她也没必要对他手下留情了,李卜是枚现成的棋子,罗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掌控的了他,但利用他除掉罗诤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她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边刀剑碰撞的声音。 这两个刺客不是李卜对手,没过几招就双双被他抹了脖子,李卜在尸体上擦干净剑上的血,罗敷耳边一静,这才反应过来,见人已经死了,她这才走过去。 李卜以为她至少会问自己一句,哪怕只是一句“有没有事”也好,但她什么也没说,兀自在地上两具尸体身上搜寻起来。 李卜很清楚她在找什么,找证据,然后回去证明这两个刺客跟罗诤之间的关系。 他把罗敷从地上拽起来,杀那两个刺客溅了他一身血,血迹点缀着他脸上的表情,阴鸷的让人害怕:“找什么?殿下是觉得从他们身上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们收钱杀人,吃的这行饭就要守这行的规矩,你找不到证据的。” 罗敷扭动手腕,疼的蹙起眉头:“放开我!” “我刚刚才救了殿下,如果要证据,我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知道的比他们多的多,从寿宴行刺到刚刚,殿下想知道的我都能证明。” 罗敷冷笑:“有什么用?你会帮我吗?” 第78章过河拆桥 李卜当然不能帮她,他去作证,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罗诤,他之所以失败,全都是因为他从中作梗吗?本来杀了刺客之后罗诤就对他多有不满,虽还不至于到怕的程度,但是薛让这个垫脚石踩得还不太稳当,他务求每一步都走得踏实,稳扎稳打才是制胜关键。 所以现在还不是跟罗诤反目成仇的时机。 “帮你?我帮你的还不够多吗?”他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刚刚要是没有我,此刻躺在地上的应该是殿下才对。” “是,多亏了你,谢谢你李卜。” 李卜帮了她这么多次,救了她这么多次,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谢谢”二字,一时有些恍惚,神情呆滞,仿佛刚刚盛怒下的阴鸷表情只是个错觉。 虽然这声谢谢并不是发自内心,甚至还有些言不由衷的意味。 “所以我也没指望你会帮我。” 她放弃了从尸体身上找线索,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根点燃的树枝,把两具尸体点着了,看着火越烧越大,眼神却始终冷漠。 李卜微愕:“你这是做什么?” 她听着洞外哗啦啦啦雨声,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他:“还你人情。公孙石说不定明天就会带人赶到这里来,如果刺客的尸体被他们发现,肯定要追查刺客的来历跟死因,这一看就知道是你杀的,你不想被罗诤知道,那就只能当这两个刺客没来过。” 李卜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你这样烧不干净的。” “只要认不出来就行,烧完了随便往哪儿一扔,就算抬到罗诤面前,说他们是谁不是都由着我们一张嘴随便说?” 罗敷给他的感觉大大超出了他之前在她身上做出的预想,本以为是个娇滴滴的柔弱公主,哪成想,看见死人面无表情,杀人也不怕,这会儿居然还拿火烧起了尸体。 人生果然处处是惊喜。李卜侧脸看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因为火光的映照忽明忽暗,脉管里血液都在奔腾。 罗敷扭头看着李卜,他眼中的光比火炽热,用一种近乎痴沉的目光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你看着点儿,等火灭了,把人拖出去找个地方扔了。” 她竟然没有勇气同他对视,心虚的找了个借口走开,躺回到自己的干草堆上,背对着他,心跳鼓鼓,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通了,其实没必要跟他硬碰硬,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硬碰硬耗尽了他耐心对自己反而没有好处,不如就时不时的对他软一下,看他方才的表情也是很受用的。 只不过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看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李卜等两具尸体烧的差不多了,带出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扔了,回来的时候罗敷也没睡,抱着膝盖坐在那儿,看他回来了,盘腿面向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入仕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想做到一个什么位置上?你说你不会伤害我,但是你所效力的薛让跟罗诤,他们每一个都巴不得我死,你这句话究竟是说说而已还是当真?” 她面露委屈,看着可怜又落魄:“薛让才立了战功,在朝中风头无两,父皇升他做了上将军,连薛贵妃都跟着水涨船高,我母妃又不受宠,纵然父皇现在疼爱我,但那也架不住薛贵妃的枕边风厉害,我说是公主,可其实过得还不如......” 李卜想帮她擦眼泪,但她脸上没泪,又像是在强忍悲痛,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疼,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轻轻一握,语气变得诚恳:“殿下放心,臣既然说出了这番话就一定会做到!” 鱼这不就上钩了,罗敷心里发笑,背过身表情又恢复如常,身在这样的处境下,互相利用才有可能活的长久,她都冲活了一回,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虚与委蛇这个道理,简直是没用!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罗敷在心中暗自筹划,而李卜,那颗心则是不安分的跳动了一整夜,他侧身朝着罗敷的方向,手指隔空描绘着她身体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忽的又自信起来,一个江鄯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天亮时,雨已经小了许多,罗敷提议他们换个更高点的地方,这样也方便公孙石找人。 李卜看着外头明显下小的雨,蹙眉不展,最后拒绝了她的提议:“再等等,不知道这雨还会不会再下,要是雨势突然变大,往高处走也不安全。” 罗敷已经等不下去了:“那还要多久?” “殿下的脚好了?”他回头看一眼她已经消肿不少的脚:“最好还是不要乱动,否则只会加重伤势。”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走路。” 但李卜并不想就这么快离开,罗敷的诉求他权当听不见,反正没有他罗敷也走不了,在这里罗敷只能听他的。 罗敷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再三思索还是压住脾气听了他的意见。 两人又在山洞中耗费了半日,过了晌午雨停了,阴沉的天也隐有放晴的迹象。 罗敷一瘸一拐蹦跶到洞口,兴奋的指着洞外对李卜道:“雨停了,我们可以走了。” 没了哗啦作响的雨声,这山上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瞬间清晰了起来,李卜走到洞口,忽然听到山间回荡起的一声声“殿下”的搜救声。 罗敷也听到了,兴奋的扯着他,同时长长松口气:“公孙石带人来找我们了,幸好幸好!我们赶快出去!”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弯腰将罗敷打横抱起:“我们走。” 罗敷不想被他抱着,拍拍他手臂道:“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李卜低头:“殿下的脚不疼了?” “已经不是那么疼了,我可以自己走。” 罗敷不想被人看到他抱着她,李卜偏不顺她的意,操抱着她大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山路崎岖难行,但他走起路来却十分稳当,罗敷在他怀中居然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来找人的不止公孙石,还有自告奋勇的江鄯。 他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跟着公孙石的队伍从上游找到下游,绕了一大圈,穿过乱世堆,趟过深泥潭,找了半天,鞋底子都快磨破了,在河边找到摘下来的腰舟后,公孙石断定两人还活着,又沿着河滩去找能容身的山洞,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怀意!”这一声喊的响彻天地,罗敷抬头见到江鄯,挣扎想要从李卜怀中下来。 李卜看见江鄯就拉长了一张脸,收紧手臂,警告似的道:“别乱动!” 罗敷拍着他手臂:“放我下来!” 他干脆停下来,就这么低头看着她。 忘恩负义的女人,也不想想是谁救了她,又是谁陪了她这一天一夜,见到江鄯就全忘了,过河拆桥呢这是? 罗敷耐着性子,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先放我下来。” 这时候公孙石也带人从后面过来了,李卜跟她僵持了半晌,最后嘴角抿出个十分冰冷的弧度,把她放在了地上。 江鄯冲上来,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罗敷,庆幸着感叹:“幸好!幸好你没事!他们说你从崖上摔下去的时候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今天雨稍小些我就跟公孙统领他们一起来找你了,你没事?伤着哪儿没有?” 小花瓶果然不中用,这就要吓死了? 李卜心中鄙夷,丝毫忘记了罗敷掉下去的时候他心跟着一沉,那心境,也跟快死了差不多。 罗敷说自己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也没受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呢?”说着心疼的看向他两只灌满了泥水的靴子:“有公孙统领他们就够了,你还来干什么,万一发病了怎么办?” 江鄯松口气:“没事就好,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担心你,我要是不来我于心难安。” 罗敷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这眼神在身后的李卜看来,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公孙石近前行礼,询例问候了一遍,叫人把坐撵抬过来。 江鄯道:“这路滑不好走,两个人抬怕走得不稳当,要是再滑了怎么办?还是我来背,这样稳妥些。” 公孙石道:“还是下官来,世子一路过来已经很辛苦了,若是惹得旧疾复发,下官等人没法儿跟陛下交差。” 江鄯虽然身体弱,但他有这份儿心,也能出这份儿力,公孙石话说的不好听但在理,江鄯纵然心中觉得不畅,但看在罗敷一脸担忧的份儿上,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公孙石卸下佩剑,还未蹲下去,却被李卜抢了先:“还是我来,公孙统领也辛苦了,我与殿下在洞中休息了这么久,正好攒了一身的力气没处使,还得麻烦公孙统领在前面带路呢。”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罗敷知道他是诚心的,但这么多人,也不好计较,于是爬上李卜挺阔的背:“李侍卫说的有道理,公孙统领麻烦在前面带路。” 第79章婚事 公孙石很奇怪罗敷居然会让李卜背她,她对李卜的厌恶眼前谁不知道?李卜这也不是第一次救她了,但她这可是第一次给李卜好脸色。 江鄯想跟罗敷说话,问问她从崖上跌下来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李卜即算背着一个人也丝毫不影响脚程,走得飞快。 江鄯追不上李卜,只好放弃跟罗敷说话的想法。 皇帝在成安寺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夜又半天,终于等到侍卫回话说找到罗敷,人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禁松了口气。 罗诤却又提起心来,罗敷回来了,他派去的那两个人却没回来,难道又失败了? 罗敷回到成安寺后,皇帝派了太医帮她检查身体,也是她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居然只受了点皮外伤。 李卜又一次救了罗敷,皇帝龙颜大悦,一道圣旨,李卜从一等侍卫又晋升到了侍卫总领。 总领的官儿可比公孙石这分管一方的侍卫统领要大的多,正五品,总领所有侍卫,一把手。 李卜进宫不过短短数月,从一开始的副统领到被贬低等侍卫,然后再荣升一等侍卫,再到现在的侍卫总领,起起落落都经历了,照这样升下去,迟早也是朝中一人物般的存在! 不过他的几次晋升跟贬黜都跟罗敷脱不了关系,罗敷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激进,弄巧成拙反而帮了他。 罗诤费尽心思,李卜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么看来倒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单独叫了李卜出去,掐着腰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质问李卜:“罗敷为什么还活着?” 李卜佯做无辜:“当时包括许军在场的那么多人都看着,臣若是见死不救反而会落人口实,况且即便要五殿下死也不能由臣动手,五殿下的死不是小事,陛下肯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若是发现五殿下是被人所杀,臣一样脱不了干系。” 罗诤压着声音低吼:“我问你这个了吗?我问的是我派去的那两个刺客,人呢?” 李卜更迷茫了:“什么人?” “李卜!你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你说什么人?” 李卜表现的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臣救了五殿下之后就一直跟五殿下在一起,从未见过什么刺客,殿下找了刺客?” 找刺客刺杀罗敷的事情罗诤的确没有跟李卜说过,但那两个刺客一直跟着他们,又都是熟脸,如果打了照面李卜不可能不知道。 更不可能是他们拿钱不办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有可能是李卜再说谎了。 罗诤绕到李卜身后,按住他的肩,语气沉重:“我听说你升任一等侍卫的时候,薛让找过你几次,听意思是想拉拢你,你是怎么想的?” 上次杀了刺客的事李卜跟罗诤解释过,说薛让在场,不得已才杀了刺客,罗诤将信将疑,那之后倒也没再提过薛让的事。 不过这件事在他心里芥蒂颇深,不然也不至于他这次又这么问。 李卜坐在那儿,双手拳放在膝上,完全就是一副忠诚坦荡的模样:“薛将军的确来找过臣几次,但臣并没有答应过薛将军提出的任何条件,殿下之臣有知遇之恩,臣怎么可能会出卖殿下?”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薛让都开了什么条件来拉拢你?” “薛将军许诺给臣更好的职位,说只要臣跟着他,他就会向皇上举荐臣,让臣入朝。” 罗诤摩挲着下巴道:“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答应?” “臣只是一介莽夫,入朝堂不适合臣,臣只愿在殿下身边为殿下效力,若是没有殿下,臣也不可能会有今天。” 这话说的多了,可信度就不那么高了,罗诤也就信他个三五成,叹一声,轻抚着他的肩但:“这样最好,我生平最恨有人骗我,倘若有一天让我知道你骗我,李卜,我一定见你死无葬身之地,听明白了吗?” 李卜忙起身道:“殿下放心,臣对殿下绝无二心。”一面想着,又说:“不管那两个刺客现在身在何处,他们没有动手对殿下来说其实才是最有利的,若是真的动了手,陛下找不到尸体不会罢休,找到尸体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罗诤未表示赞同,挥挥手让他下去,心中仍在考虑李卜这个人究竟还能不能用,要是不能用,他又知道自己这么多事,那这个人是肯定不能再留的了。 但他又不甘心,李卜是他花费了大把精力才找到的,是个好苗子,就这么放弃了,多少有些可惜。 他心中矛盾拿不定主意,就叫人暗中跟着李卜,看看他私下跟薛让究竟有没有接触。 罗敷回来后,罗蕊也来看她,毕竟罗敷当初本来是可以不管她先走的,但她没那么做,若否则她也不会掉下去了。 罗蕊当初看罗敷掉下去,心也跟着猛的往下一沉,不过所幸她没事,否则她还不得愧疚一辈子? 江鄯跟罗蕊都陪着罗敷说话,说起她掉下去的时候,江鄯忍俊不禁道:“三殿下急坏了,若不是身边有人拉着,只怕也要随你跳下去了。” 罗蕊低下头,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不好意思。 “对了......”江鄯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三殿下的手也要按时上药,一会儿让王太医顺便也给您看看,免得感染。” 他原来还记得。 罗蕊轻轻点头,脸却红了大半。 罗敷惊诧的看向罗蕊:“三姐你受伤了?” 罗蕊的两只手都藏在袖子里,她方才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不碍事。”罗蕊说:“就是跑的时候绊了一下,放松一层皮,不碍事的。” 江鄯在一旁补充:“三殿下急着去找陛下救人,跑的太急路上摔了一跤。” 罗敷不觉就想到之前素婉跟她说的,说罗蕊哭,然后江鄯帮她擦眼泪的事,这件事当初并未在她心里留下或影响什么,但今日江鄯说话句句都带着罗蕊,虽然说是出于一片好意,但她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但跟罗蕊想比,江鄯显然还是更在意她的,否则怎么会亲自去找她呢?她又为自己的小心眼儿感到羞愧,一笑释然,不再去多想什么。 在成安寺几天,镇南王跟薛让一直陪伴在皇帝左右,闲暇时三人也常坐一起喝茶,皇帝看重镇南王,也同样看重薛让,聊着聊着,便说起婚事,薛让而立之年仍未娶妻,而江鄯同罗敷年纪相仿,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索性就把俩人放在一起说,攒到一处问。 皇帝想把罗敷许配给江鄯的心思也不是这才有的,心中早有了打算,因此就先问了薛让:“你也到了年纪,贵妃也常跟朕说,让朕帮你物色着,有好姑娘一定第一视角想着你,贵妃操心她哥哥就要闹得朕耳根子不得清净,为了朕的清净,你也抓紧些,不知你自己心中可有看好的姑娘?说出来,说出来朕帮你赐婚!”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想好了,他要是说没有,那就从合适的大臣家物色几个女儿给他挑选,总不成亲也不是个事,这次怎么说也得把他的亲事给定下来。 但万万没想到薛让居然会说有。 皇帝惊道:“是谁家的姑娘?说出来,只要你喜欢,朕立马着人拟旨。” 薛让立马起身恭声道:“臣不敢说。” 他这么严肃,弄得皇帝都有些局促了,压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让朕的爱卿连说都小心翼翼?” 罗敷脚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开始出去溜达,本想去找江鄯下棋的,但江鄯遍寻不到,却听说皇帝召集了镇南王跟薛让,听意思大约是在讨论婚事。 她很好奇婚事还能讨论出什么花儿来,想过去看看问问,但又不敢打扰,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待着,等商量的结果。 素婉还在一旁说呢:“您跟镇南王世子的事肯定是十拿九稳了,陛下不是早就有那个意思了吗?世子又这么喜欢您,只是这么快就把您嫁出去的话,贵妃娘娘肯定会舍不得。” 罗敷在素婉鼻子上轻轻一刮:“说什么呢你,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别那么乐观,等着看。”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觉得十拿九稳了,毕竟皇帝同意,镇南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她要是嫁给江鄯,有了抚州做靠,她母亲在宫中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少不用再处处忍让薛贵妃。 她甚至还想着,如果这门亲事真的定下来了,她还得想方设法留在京中一段时间,毕竟这里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没过多久,镇南王出来了,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平平淡淡,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罗敷迎过去,镇南王拱手叫了声“殿下”望着她叹口气,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罗敷心中不禁忐忑,难道谈崩了? 接着出来的是薛让,他对罗敷行礼,顿了顿,似乎有话要说,但临走却只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80章树上君子 罗敷被薛让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弄的一头雾水,里面情况不大对,她想要进去问问皇帝发生了什么,何玉在门口拦住她:“殿下留步,陛下才吩咐过,说想静静,不许任何人打扰。” 罗敷止步:“何公公,方才镇南王跟薛让在此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说话时,何玉一直在旁边伺候,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不能说,只好道:“殿下稍安勿躁,等陛下想明白了会召见您的,您还是回去等待。” 何玉一向嘴严,罗敷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又不能硬闯,只好作罢。 但她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傍晚。 傍晚皇帝又召见了薛让,薛让从皇帝处出来之后径直找到了罗敷,这是罗敷头一次见他对她露出如此平和善良的表情。 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可就没有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漂亮了:“陛下今日问起臣可有喜欢的女子,说要为臣赐婚。” 罗敷不懂他为什么会同自己说这些,面子上维持着道:“父皇也是为将军好,将军而立之年,是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薛让道:“臣知道陛下是为了臣好,正好臣也有喜欢的女人,便顺水推舟奏请陛下赐婚了。” “是吗?那挺好,但不知将军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这件事不应当第一时间告诉给贵妃吗?” 她莫名所以,薛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既然来找她了,还对她这么恭敬,难不成他看上的女人跟自己有关?或者是自己的身边人? 薛让接着又道:“此事跟殿下有关,臣自然要来告诉给殿下一声,因为......”他故意放缓了语气道:“因为臣喜欢并且想求皇上赐婚的女人就是殿下!” 罗敷起先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明白过来了,惊骇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薛让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慢悠悠又重复了一遍:“臣喜欢殿下,所以请皇上将殿下下嫁给臣!” 这简直就是胡扯! 罗敷猛然间想起来,前世皇帝也要为薛让赐婚,但他他拒绝了,说什么身边不需要女人照顾,不过堂堂上将军,那么肥的一块儿肉放谁都眼馋,皇帝最后还是为他赐了一门婚事,不过不是朝中任何官员的女儿,姑娘身世清白,没有任何背景,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给薛让任何可以壮大其势力的机会。 可怎么到了现在,薛让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呢? 罗敷冷笑一声站起来:“将军在跟本宫开玩笑?本宫可不记得跟将军有多熟悉,别说不熟了,将军常年在外平乱,我与你甚至面都没见过几次,我是真不知道将军的喜欢究竟从何而来!” 薛让满不在乎道:“喜欢还得分个时间地点?不过是第一眼见到了,心下觉得高兴那便是喜欢了,臣对别的女人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言下之意喜欢她还是她的荣幸了? “薛让,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说的,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做梦了,你的目的一定不会达成的。” 他倒也不反驳自己是别有用心,甚至还反问了句:“是吗?” 像是觉得逗她好玩,又道:“臣方才去找陛下,陛下说会考虑,殿下就跟臣一起等消息。” 而罗敷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白日她去见皇帝的时候为何会被拦在门外,皇帝也很纠结,原本是要撮合罗敷跟江鄯的,谁知道薛让突然杀出来,说喜欢罗敷要娶罗敷。 薛让要只是薛让,皇帝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纠结。 但薛让是薛贵妃的亲哥哥,皇帝的大舅哥,要是把罗敷嫁给薛让,那薛贵妃得叫她一声嫂子,闺女变嫂子这是哪朝哪代也没有的事! 虽然帝王家不以民间的关系论亲疏远近,血统身份高于一切,但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太过荒唐。 可薛让才封了上将军,朝中再也没有哪一个将军有他这样的功绩,皇帝也不好就当面拒绝他,因此才觉得纠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拒绝他。 而这件事的流言蜚语很快传了出去。 李卜升任总领之后有很多事要忙,往往是才从一件事中脱身,就有人带着另一件事找来,多是因为布防的事,皇帝,皇子公主以及随行而来的诸位大臣都要保护,有层出不穷的麻烦需要料理。 他好不容易偷得时间小憩,回值房的路上遇见两个宫女,两宫女凑在树下的阴凉地里窃窃私语,一个说:“万万没想到,薛将军居然会喜欢五公主,这两人之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交集啊?怎么好上的?” 另一个道:“那谁知道,不过要是陛下真的把五公主嫁给薛将军,那这辈分应该怎么论?女儿变嫂嫂?这也说不过去啊!” “傻啊你,怎么可能这也论,当然是各论各的,以后贵妃见着了五公主喊嫂嫂,五公主面对陛下自然还是以儿臣自称。” 李卜拢起两条眉,信步过去,冷然插声进去:“薛让亲口说的?” 那两个宫女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战战兢兢低下头:“李......李总领。” “我问你,薛让喜欢五公主是薛让自己亲口说的?” 那俩宫女虽然奇怪他这么问的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是......是薛将军亲口跟陛下说的,还请陛下赐婚呢,只不过陛下还没应允,大概也觉得......觉得荒唐。” 之前薛让说过要阻止皇帝把罗敷嫁给江鄯,虽然皇帝与镇南王情同手足,但亲兄弟还有嫌隙呢,更何况镇南王一个异姓王,一旦有了嫌隙,薛让就能趁机拉拢镇南王。但皇帝要是跟镇南王成了亲家,日后江鄯子承父业,有了镇南王府的支持,罗珺有很大可能会被推上太子之位。 所以薛让绝不能让罗敷嫁给江鄯,但没想到他所谓的办法竟是要自己娶了罗敷。 李卜觉得好笑,挥挥手放走了那两个宫女。两宫女走后,李卜又见罗敷远远走来,身边跟着看上去同样焦灼江鄯。 他纵身一跃藏身进树上,接着枝叶遮掩,得以听见树下两人毫无保留的对话。 江鄯眉头紧蹙:“薛让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要不我去同陛下说!” 罗敷拉住他:“父皇心里自有考虑,薛让傍晚的时候来找过我,我看他样子胸有成竹,大约还藏着后手,还是先静观其变,就算父皇真的同意了也得问问我的意思,我不同意,他做的再多都没用。” 薛让这么做之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征兆,而两人傍晚的对话也说明了薛让的确是因为别的目的才故意这么做的。 到底为了什么呢? 江鄯将来是要继承整个镇南王府的,如果她嫁给江鄯,那对于罗珺而言就有了整个镇南王府的支持,皇帝就算看在镇南王府的面子上,罗珺也有很大把握能成为太子。 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子之位。 罗珺跟罗睿两个尚小,太子之位对于他们来说尚且有些遥远,但罗睿身后有薛让,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只要薛让铆足了劲的支持罗睿,太子之位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可要是罗珺背后有了镇南王府局势就大不一样了。 罗敷一下想明白了。 薛让纯粹就是来捣乱的,娶不娶她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嫁给江鄯。 “我明白了。”她看向江鄯,笑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嫁给薛让的,他想利用我,门儿都没有。” 江鄯还是一头雾水:“你想到什么了?怀意,薛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千万不要莽撞,有什么事你跟我商量,我是男人,办法未必有你多,但有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这一点罗敷从不怀疑。 “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去等着,没有什么事要你做的,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卜借着树下不太明亮的宫灯看到江鄯悄悄伸过去的不安分的手。 仗着四下无人还想拉手? 李卜咬着牙,从枝头折了一截树枝,远远扔出去,树枝发出的动静惊住了江鄯,他连忙缩回手,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还挺爷们儿的拦在罗敷面前。 “谁!” 可除了树枝落地的声音之外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罗敷扯扯江鄯的袖子:“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鄯尤不放心的望向前方:“可是......” “没事的。”罗敷刻意拔高声量:“如今的侍卫总领可是李卜,他手眼通天样儿的人物,有他守着,成安寺里别说刺客了,就是连只蚂蚁都钻不进来,放心。” 他们俩一处待这么长时间确实不大合适,况且都这么晚了,江鄯只得先离开,走前还叮嘱了她一大堆话,啰里啰嗦的像个老妈子。 江鄯走后,罗敷停在原地没动,四下看了一圈,最后仰头望向树梢:“树上君子,听够了吗?” 第81章问问他什么条件 李卜自枝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罗敷面前,一团和气的笑脸下藏着灼灼怒火。 “臣见过殿下。” 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行礼,仿佛刚刚藏在枝头窥探他人秘密的不是他一般。 “你不是早就该下来见礼了吗?”她起初只是怀疑有人,后来在江鄯快要拉她手的时候他忽然折了根树枝扔出去,会这么做,能这么做且敢这么做的人除了李卜,不做他想。 “臣只是怕打扰了殿下与世子的雅兴,所以未敢下来打扰。” “所以就躲起来偷听?” “臣知错,请殿下责罚。” 真是一点儿也不屑于遮掩,不过反正他也都听见了,正好省的她再说一遍了,罗敷朝他迈进一步,眉间仍可见忧虑之色:“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想必薛让向父皇请旨赐婚的事你也知道了,他这么做事先你可知道?” 李卜摊摊手:“薛将军怎么会跟臣提起这种事,不过......”他咬紧牙,脸上现出一抹嘲色:“闺女变嫂子这种荒唐事,陛下想来也不会答应。” 不会答应,但也不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然寒了臣下的心,也是难办。 “你当真不知情?” 她是觉得自己会跟薛让串通然后把她送到薛让府上?李卜也不知哪儿来的怒火,一时没忍住,对罗敷冷笑了声:“殿下太抬举臣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臣还没有本事大到能让薛将军信任到什么都跟臣说。” 罗敷瞥见他神色不郁,顿了顿,叹声气:“你不知道就罢了。” 李卜方才听见她说有办法,对着江鄯的时候信心十足,可眼下面对着他却面露郁郁之色,秀眉紧蹙,满腹心事疏解不开的样子。 “殿下方才不是说有办法吗?”又没出息的心软起来,看她垂在身侧的手,竟有那么一刻也想拉过来放在手心感受感受。 罗敷垂下眼睫,“我能有什么办法?父皇若是真的信了薛让把我嫁给她,我的话还能抵的过圣旨?不过说出来权当自我安慰罢了。” 她拿帕子轻拭眼角,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未看他一眼,走到远处叫上侯在那里的素婉一起离开了。 不出所料的话,李卜今天晚上应该睡不着了。 李卜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的确猫抓一样,薛让......凭他也想? 第日,也就是留在成安寺的最后一日,皇帝把罗敷叫过去,问她对此事是什么看法,罗敷声泪俱下的说了其中利害,还说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又掏心窝子的跟皇帝说,抛开其他的不想,要是薛让哪天战死沙场了,她岂不要守一辈子寡? 皇帝被她哭的于心不忍,又纠结了一天,再一日回宫,回宫之后立马叫何玉去物色合适的五品以上大臣家女,想重新帮薛让说一门亲事。 皇帝本以为薛贵妃知道此事也会觉得荒唐,且因为她之前与罗敷并不和睦,怎么说也不该同意,可谁承想,薛贵妃不但同意,还举双手表示赞同。 “陛下,薛将军虽然是臣妾的兄长,但更是陛下的臣子,您与薛让的君臣关系远高于我们的兄妹关系,薛让真心爱慕五公主,陛下也不必为关系烦恼,倘若薛让真的娶了五公主也必定是段佳话。” 皇帝听后心中愈发烦躁。 安贵妃听闻此事,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也去皇帝面前哭了几回,皇帝一边安抚,一边应承,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江鄯被这消息闹得坐立不安辗转反侧,终于煎熬了几日之后决定亲自去向皇帝提亲求娶罗敷。 只是他一只脚还没迈出门就被镇南王揪着领子拽了回去。 “父王!”江鄯不解:“您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拦着我?” “收拾收拾,过两日我们回抚州。” 镇南王的语气不容反驳,沉下脸,恨不能现在就一脚把他踹回抚州去。 江鄯被点了脾气,一下就炸了:“这为什么?儿子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让儿子娶怀意?” 未料镇南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住口!怀意也是你叫的?” 镇南王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宝贝疙瘩似的宠大,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儿子,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只是那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语气也仍旧强硬:“怀意是公主的字,从你嘴里脱口而出成何体统,迎娶公主的事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跟我回抚州。” 江鄯被镇南王一巴掌打的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喃喃着问:“为什么?才到京城那天,陛下言语中也有此意,父王当时不是也没有反驳吗?” “本王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答应,就算答应了也可以反悔!” “难道父王也是怕了那个薛让了?” “我怕他?”镇南王觉得好笑,震袖一挥斥道:“老子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谁怀里吃奶呢!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我会怕他?” 既然不是,江鄯就更加想不通了:“既然不是那又是因为什么?您好歹给我一个理由啊!” 镇南王心里压着一件事,许久之前的事了,但这件事他不敢跟任何人说,时至今日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前没说,以后也不打算说。 江鄯心里拧了这么一块儿疙瘩,疏解不开,打算出门借酒消愁,也不让人跟着,纵马就出了院子。 再说薛让,皇帝给他介绍了几个精挑细选出来官小姐,他只大略扫了一眼就通通把人给否决了,说什么罗敷在他心中万里无一无可替代,如果娶不到罗敷情愿终生不娶。 这么一说皇帝心里更难受了。 “朕问过怀意的意思,怀意属意之人并非将军,你让朕赐婚,朕也得过问她的意思,她不愿意,朕自然也不能强求。” 薛让装的善解人意,说了一堆好听话,还说会等罗敷回心转意。 皇帝扶额让他下去。何玉在一旁劝:“陛下,奴才斗胆,五殿下与世子情投意合谁都看得出来,将殿下下嫁给将军陛下不愿的话,何不传王爷进宫,趁早将殿下与世子的事定下来呢?这样王爷断了念想,也就不会再来追问陛下了。” 皇帝抬起头,提起镇南王也有顾虑:“可朕瞧着镇南王对这件事也并不上心也不在乎的样子,上回薛让说喜欢怀意,这老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与他无关似的,朕是嫁女儿,不是倒贴,他那脸色,怎么跟瞧不上似的?” 何玉不好在皇帝面前评价镇南王好坏,只道:“王爷脾气一向如此,或许只是薛将军提的太过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呢?” “那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这么久还没反应过来?” 求娶求娶,什么叫求娶?就是你求我把闺女嫁给你!堂堂公主,这天底下顶尊贵的女子,要娶能不拿出些诚意来? 这下何玉也不敢说什么了,皇帝说的他也看出来了,镇南王对这件事似乎是不大上心,倘若一直这个态度,皇帝再把公主嫁过去,那可不就变成了倒贴吗? 这方面,镇南王跟世子的确比不过薛让积极勤快。 薛让这辈子,除了薛贵妃,基本上就再没对第二个女人上过什么心,因他觉得不值得,但现在罗敷显然成了第二个。 他叫人给罗敷送了封信,邀她在泰平楼吃饭,还说她不来他就不会走,信中字里行间威逼利诱,目的就是为了逼罗敷出来与他见面。 素婉忧心忡忡的让她不要去:“我们还是把信交给陛下,也让陛下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这么疼您,是绝对不会把您嫁给他这种人的!” 罗敷摇摇头:“仅凭一封信就想让父皇给他定罪不可能,况且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若不去,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可是......” “你去把李卜给我找来。” 素婉脑子里一团浆糊:“李卜?怎么又要找李卜?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让你去你就去,我要是去,这件事还就非他不可了。” 素婉一头雾水的跑去找李卜,李卜听她把话说完,闲闲喝了杯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回去告诉殿下,我不能白帮忙,想从殿下身上讨点好处。” 素婉气的七窍生烟:“殿下找你帮忙你还敢推托要好处?你......放肆!” “我就这个条件,若是殿下不答应,那就请殿下另聘高明。” 他还拿乔上了,素婉很想脱了鞋一鞋底砸在他脸上,但她不敢,李卜现在可是正五品的官儿,自己见了他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李总领的,虽然她从未这么叫过,但为了殿下,她忍。 素婉回去把李卜的原话复述给罗敷,罗敷以为他应该很乐意帮忙,谁知道居然是个趁火打劫的,看来她先前的猜测完全没错,李卜对她,完全就是出于一种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掌控感衍生出来的喜欢的假象而已。 她考虑了片刻让素婉去回他:“问问他什么条件,倘若本宫能够接受,就答应他。” 第82章知道这些不算稀奇 李卜提出的条件不过分,无非就是让罗敷陪他一天 这个陪是正正经经的陪,京郊有一处花林,这个时令,里面的花都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李卜是邀请她去赏花。 罗敷思虑一番后答应了。 薛让邀请罗敷在泰平楼当然不止是吃饭这么简单,他先到了,安排好酒菜,静待罗敷的到来。 罗敷故意迟了一个时辰才到,薛让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一个时辰足够他冲人发几回火,再差人去催问几趟的了。 整个泰平楼今日都被薛让给包了下来,掌柜跑堂跟厨子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伺候着他一个,他一生气,其余人都战战兢兢不得安生,不过好在,在这位爷把酒楼拆了之前罗敷终于赶到。 她出来是没有特意更换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只浅浅抿了个唇色,不过饶是如此,她整个人看上去也还是精神通透的,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赴战场。 薛让已经灌了一肚子凉茶,见人还没来,正打算下楼,一开门,见罗敷站在门口,怒意凝固在脸上,片刻换了张笑脸,侧身迎她进去:“殿下终于来了,臣已经在此恭候多时,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罗敷盈盈迈步进去,薛让又很有眼色的上前帮她拉开椅子,她款款落座,用打趣的语气揶揄他:“本宫还以为将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呢。” 薛让强压下心头的不快道:“怎么会呢?让臣等殿下,便是等上一天一夜臣都等得。” “是吗?我看将军信中写的,还以为将军请本宫来是算账的呢,字字诛心,搞得本宫来的路上心里一直惶惶不安的。” 薛让坐在罗敷身侧,侧身面对她,身子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瞬间拉近。 罗敷抵触的向旁边挪了挪,薛让不依不饶的紧跟过去:“怎么会呢?臣爱慕殿下,疼爱殿下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找殿下算账呢?” “将军也是守礼之人,男女有别,还是别靠的太近比较好。” 薛让朗笑出声:“殿下肯赏脸前来不就证明您对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吗?现在亲近.亲近,日后相处起来也不至于生分不是。” “薛让,本宫已经在父皇面前很明确的拒绝过你了,你为什么想娶我大家心知肚明都不用装样儿,无非就是怕我嫁给江鄯之后身后有镇南王府支持与罗睿争夺太子之位不利而已,我想过你会用什么手段,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无所不用其极到如此恶心的地步。” 薛让扬声叫掌柜上菜,指尖轻扣桌面,渐渐收敛起笑意:“我记得我出征之前,殿下还没有勇气敢这么跟我说话,但现在都敢面对面与我对峙,老实说,从前的五殿下我的确看不上,但如今......似乎也挺有趣的。” “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掌柜让人把酒菜端上来,亲自给她斟了一杯:“我知道殿下喜欢世子,我也承认我一开始跟陛下说想要求娶殿下是另有目的,但今日见到殿下,我忽然就改变主意了,而我自认也没有比世子差什么,殿下何不给我个机会呢?” 薛让举杯向罗敷,罗敷盯着酒杯许久不动,片刻后站起来:“本宫要去净手,酒容后再喝,将军能等得?” 薛让放下酒杯:“当然等得,来人,去准备水给殿下净手。” 掌柜下去准备凉水给罗敷净手,出了门,罗敷心里松口气,面对着薛让时她心里还是没底,到了楼下的小厅里,她把人都赶出去:“本宫还要整理一下发髻,你们不用伺候了,都出去。” 素婉上前:“殿下,奴婢帮您。” 罗敷把她也拦在外面:“不用,你在外面等我。” 她关上门,净了手,走到桌前,对着铜镜整理发髻,低头再抬头间看到铜镜中蓦然多出来的人影,抚着胸口叹气:“你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 李卜近前来,拿起桌上的发簪递给她:“酒菜殿下可以放心用。” 他穿着酒楼内跑堂的衣服,都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可他即便穿着跑堂的衣服也自带着股处变不惊的沉稳,罗敷不想去探究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她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你就不怕帮了我,被薛让知道会对你发难?”她接过发簪插进发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也透过镜子观察他神色中细微变化。 “我是顶着风险帮殿下,所以才向殿下索要了一天的时间来陪我,对我而言,买卖划算,即便被薛让知道要秋后算账也值了。” 他可不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嘴上这么说,背地里必定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他做事十拿九稳,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唬她罢了。 罗敷起身,行至门口又回头对他笑:“说句心里话,你若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身边有个你这样的人还真让人觉得分外可靠呢。” 她打开门走了,李卜舌.尖抵住下颚轻笑出声,野心?她真的知道他的野心是什么? 罗敷回到厢房,饮了薛让敬的酒,她酒量一般,逼着也能多喝几杯,只是那辛辣冲鼻的滋味实难忍受,不过两三杯下肚就喝不下了。 薛让喋喋不休,无非就是在念叨嫁给他的好处,说与其成为敌人不如成为一家人,嘴上说得好听极了。 罗敷当然是不信的,于是薛让就一杯接一杯的给她倒酒,罗敷来者不拒,他也只能一杯接一杯的陪,薛让的酒量是极好的,但不知为何今天这酒喝起来居然分外上头。 最后脸色通红,整个人的样子都变了,像一个极度渴水的人,疯狂的找着能够解渴的东西,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罗敷身上。 罗敷迅速站起来躲开了,薛让扑个空倒在地上,她冷眼睇着薛让,打开门出去。 他果然是没安好心,居然在酒里下药,还用双壶,要是事先没有李卜提醒,说不准她还真的着了他的道。 门外掌柜询问里面怎么了,罗敷说他喝醉了,正准备要走,又看楼下一个艳丽姑娘提着裙摆上来,走到罗敷面前见个礼,说是将军府的侍女,进去侍候将军的。 什么样的侍女会打扮成这样?罗敷目光错过她向楼下看去,李卜靠在楼下的柱子上,抬头对她笑了下,不用说,面前的女人一定就是他安排的了。 鬼使神差的,罗敷问了句:“你是自愿来服侍将军的?” 女人唇边笑意藏不住,连连点头:“奴是自愿来服侍将军的。” 有时候身不由己就需要不择手段来达成目的,这个道理她很久之前就明白,但遇到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多嘴询问,强人所难的事做起来毕竟还是无法心安理得。 既然是自愿的,那就没得说了,她把姑娘放进去,嘱咐掌柜不要进去打扰,下楼离开。 酒楼后院,方才进去给薛让送酒的跑堂之一已经被李卜抹了脖子,一刀封喉,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他把人丢进后院的井里,洗净手,翻墙窜离。 罗敷的马车才驶了不远,车内一沉,已经多出来一人。 他杀人了。 罗敷看一眼心中就这样确定。 他每次杀人过后眼中都有种奇异的神采,亢奋且满足。 “刚刚那姑娘你从哪儿找来的?” 李卜道:“平康街,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薛将军名满京师,多少女人爱慕且心向往之,有机会飞跃枝头做凤凰,都抢的头破血流呢。” “平康街?”她疑惑道:“是何地?” 李卜坦诚相告:“平康街有一个平康坊,里面都是千方百计想要嫁给权贵的女人,坊主教她们琴棋书画,治人处事,当做大家闺秀培养,一旦她们中有人嫁入勋贵家中,坊主便从她们身上收取红利,里面的姑娘身家清白,找她们再合适不过。” “你之前还做过这种事?” 李卜笑道:“我们武馆就在距离平康坊一街之隔的崇安街上,知道这些不算稀奇。” “你就不怕那个女人会把你说出去?” “她这种女人,飞上枝头后巴不得跟平康坊一刀两断,况且我是用殿下的名义去平康坊寻人,即便出了事,也是殿下担着,与臣无关。” 罗敷暗暗咬牙:“李总领好精明的算计。” “不敢当。” 罗敷又问:“你是怎么知道酒里有药的?” 他眼中又浮现出嗜血的红色:“上酒的跑堂是薛让的人,臣在后厨亲眼所见他换了酒壶,壶柄按下就是下了药的酒,也算他自作自受。” “你把跑堂杀了?” 李卜挑起眉梢瞥她:“留着他回去跟薛让告密,然后让薛让杀了我?” 稍顿,打量她脸色又道:“还是殿下宅心仁厚见不得死人?怪了,臣也不是第一次在殿下面前杀人,怎么这次忽然心软了。” 罗敷侧脸看向窗外:“既然不是无辜之人,那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李卜扬唇笑了下,忽的凑近一张脸:“殿下让臣做的,臣都已经遵照吩咐做了,殿下答应臣的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 第83章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薛让在泰平楼与一姑娘一夜春宵,清醒过后看见身边躺着的人,怒而掀桌,把掌柜的叫来问他昨日发生的事,掌柜支支吾吾说不清,只说他喝醉了,然后他的侍女进去服侍他,别的他也不清楚。 但今早打水的时候却在井里发现了薛让来时身边带的小厮,人被一刀抹了脖子,早死的透透的。 去逼问那姑娘,姑娘果然与李卜说的一样,打死不说与平康坊的关系,只说是出于爱慕,恰好昨日在酒楼看到他喝醉,便自愿过来服侍他。 薛让当然信不过她的鬼话,但人快死在他手上都再没有改口说过别的,如果她方才所说不是真的,那么她的嘴巴是真的挺严的。 薛让原本计划的很好,他写信给罗敷,千方百计逼她主动出宫来见她,然后趁机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管罗敷愿不愿意,也不管皇帝答不答应,罗敷与他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哪成想弄巧成拙,没套到罗敷,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这么看来她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且安排好了一切,薛贵妃一直提醒他要小心罗敷,他也确实不该小看她。 薛让匆匆回府沐浴更衣去上朝,散了朝,皇帝把他留下,罗敷来给皇帝请安,看见他,惊诧的瞪大双眼:“昨日薛将军请泰平楼喝酒,离开时我看将军醉的厉害,还当今日要告假不来上朝了呢!” 皇帝蹙起眉头看向薛让:“喝酒?” 罗敷接下皇帝的话道:“是啊,昨天将军托人送信给儿臣,邀请儿臣去泰平楼,儿臣一想,正好借着机会跟将军把话说清便去了,只是没想到将军居然如此不胜酒力,将军醉后儿臣就离开了,离开之前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将军府的侍女来侍奉将军的,可话是这么说,儿臣看那女人的穿着打扮可一点儿都不像侍女。” 然后一点儿不给薛让反驳解释的机会,又道:“儿臣回来之后便让人去查了那姑娘的身世,那姑娘名叫丁凝,父亲曾是个举人,现在是教书先生,母亲有一家面馆,家中不算富裕,但也算半个书香门第,且这个丁凝,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出身差些,但身世干净,人也漂亮。”反过头来又问薛让:“不知将军府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位侍女?” 薛让不能说没有,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丁凝跟罗敷有任何关系,倘若说不是,那随便一个什么女人都能近他的身,他上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更何况他昨晚自己喝了下了药的酒,酒楼的掌柜跟跑堂都亲眼所见丁凝跟他在一起待了一整晚,说不定还听见了什么,要是否认,那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不行? 薛让爱面子,不认输,也从不相信自己会输,打了这么多年仗,今天栽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本来就很没面子了,总得给自己攒回来点儿颜面,不至于太丢人才是。 于是咬着牙道:“......是!” 罗敷转头对皇帝笑道:“儿臣看丁凝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慕,既然将军跟丁凝已经......不如传丁凝进宫,若真是一对有情人,父皇可别棒打鸳鸯了才是。” 薛让拱手上前:“陛下,臣昨日醉酒失仪,丁凝只是个意外,臣对殿下的心从未曾变过,既然陛下要成全,不如成全臣与殿下!” 薛让是打了胜仗不错,也帮卫国争了光,很有些本事,但这并不是他在皇帝面前蛮横无礼的资本,皇帝对他想娶罗敷的事本就多有不满,亲自出面给他做媒已经是很给他脸了,几次下来,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他偏偏跟听不懂人话一样咄咄逼人,正好借此机会想给他赐婚算了,他要是顺势而下倒罢了,可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没有半点改变主意的想法。 皇帝也很头疼,君臣之间的面子得顾及不能闹得太难看,深吸口气,示意罗敷。 罗敷会意道:“薛将军,你与别的女人有了夫妻之实后我实在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能在我与父皇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我是公主,不是什么你可以随便娶回家的女人,照将军的意思就是让我回去跟你做小了?” 薛让忙道:“自然不是,丁凝只是一个侍女,殿下完全不用把她放在眼里,若是殿下觉得看她不顺眼,臣可以把她送走,绝对不会碍到殿下的眼。” 罗敷叹气:“将军跟丁凝的事过不多久就会弄得人尽皆知,即便你能把丁凝送走,你还能堵的住悠悠众口不成?” 皇帝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朕的公主,朕可舍不得她日后成为别人嘴里的说道。” 薛让要开口,罗敷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军若是担心丁凝的身份配不上你,可以请父皇赐婚,将军想要抬举一个女人,那还不容易?” 皇帝吩咐何玉:“去把那个叫丁凝的传进宫。” 薛让被摆了一道,皇帝跟罗敷一唱一和的他又插不上话,丁凝被传唤进宫,皇帝封她了个有名无实的县主,也算能配得上薛让的上将军身份了。 薛贵妃知道了本想去找皇帝再说和说和,但皇帝心中烦躁,压根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么荒唐的事,他先前甚至将它列入考量,再者,薛让邀请罗敷泰平楼赴宴的目的是什么皇帝心里很清楚,今后谁再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那可真是倒着捋龙鳞,找死不看时候了。 薛让白得了一个漂亮媳妇儿但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回去之后大发雷霆,丁凝哄着捧着还差点儿被他一掌拍过来震碎脑壳。 剩下的就是丁凝自己的造化了,不过薛让这桩心事了结之后也就到了罗敷还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李卜这次出了不少力,按照之前答应他的,罗敷答应要陪他一天。 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别扭,不过意思却是正经的。 李卜甚至还提前预备好了出游所需要的一切,身边有人察觉到他心情不错,问他有什么高兴事,他微扬下巴对镜一照,反问:“有吗?” 那人道:“李总领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怎么没有?难不成明日休沐约了哪家娘子?” “是有约。”他坦然道:“不过不是娘子。” 有人追问:“那是女人?谁家的女人这么好的福气能得李总领青眼相加?” 他道:“不是她福气好,是我福气好。” “此话怎讲?” 李卜顿了顿,挥挥手:“睡你的觉去,多管闲事。” 他如今虽然位列正五品,但仍旧没有自己的居所,不是买不起外面的宅子,也不是宫里安排的公舍有多舒服,而是从公舍的方向眺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公主阁。 伴着远处那一点荧惑般的光亮,他总有种归属此地的心安与满足。 第日是个大晴天,罗敷换上一身翠绿常服,身边只带了素婉一人,乘马车出宫,来到与李卜约好的地方。 李卜无论何时都随身带着佩剑,身披甲胄的时候自有种凛然气势,褪下甲胄换上长衫,迎风而立又有种江湖剑客的恣意洒脱。 罗敷从车上下来,素婉遵照吩咐,离他们几丈远,若即若离的跟着。 李卜站在一个不高的坡上,罗敷提裙而上的时候他伸出手要扶她,罗敷看见了,但并没有伸手搭他,一步迈上去,望着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花田,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叫本宫出来只是为了赏花?” 李卜站在她身后,向前指的时候特意用贴近她的左手,自身后绕一圈,停在她肩膀处,连声音都仿佛近在耳边:“女人不是都喜欢花吗?殿下不喜欢这样的景色?” 女人都喜欢花,或许不是所有女人,但绝对是大部分女人,罗敷也喜欢,她尤其钟爱鸢尾罗,面前就有,她痴痴的看上一眼,叛逆心起,并不打算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谁说女人都喜欢花?花最无用,想要欣赏就得顶着烈日出来看,若是图一时喜欢把它折了,即便用心呵护,离了土地,也两三天就枯萎,花儿娇嫩,似乎灿然开放于天地间的意义就是被男人利用来讨好女人。” 她这番话针对的意味太过明显,李卜低头看着她,不怒不恼,又道:“殿下说的是不是太过武断了,殿下怎知那些男人当中就没有一位是出自真心?” 罗敷回头望他,不期然掉进他眼中刻意营造出的沸然深情,匆忙转过头,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李卜从坡上下来,再次对她伸出手,罗敷仍倔强不肯去扶他,这下李卜直接抓住她手臂把她拉下来,她被抓的一个踉跄,瞪了眼李卜。 李卜很不自觉,非但没松手还出言讥讽:“这又不是殿下求我帮忙答应我条件的时候了?” “你应该多笑笑。”他愈发胆大,手渐向下握住她手腕,带她穿过面前的鸢尾罗花丛:“就算不是对我笑,对着这片美景也不该一直板着脸。” 第84章一点表示都没有? 以罗敷对李卜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会带人来赏花的人,他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目的性极强,不做无用功,也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件毫无结果的事上。 譬如前世,他知道她喜欢鸢尾罗,即便是为了讨她欢心也从不浪费时间去送她花,都是让下面的人采了把她殿没堆得满满当当,而他自己,甚至连鸢尾罗什么样子都能转头就忘。 李卜拉着她穿过花丛向深处去,身边尽都是被两人碰落的各色花瓣,罗敷有些跟不上,让他慢些走,他跟没听见一样,大步流星,几乎是拖着她在一路前行。 直走到花丛深处,连素婉都跟丢他才停下。 面前是一汪碧绿的湖水,岸边停着一艘小船,他上到船上又叫她:“上来。” 罗敷回头看了眼,来时路已经无迹可寻,但比起上面前这艘船,她还是觉得岸上更安全些。 “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卜固执的重复:“先上来。” 她不进反退:“你先说你究竟要做什么?不然你的船我是不会上去的!” 李卜看她果真没有要上船的意思,干脆下船去抓。 罗敷拔腿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被人拦腰抱住,转了个圈,方向又回到了她逃跑之前。 她情急之下一巴掌挥了过去:“大胆!你敢对本宫无礼!” 李卜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这样也没能让他松手,他铁了心要做的事什么都阻挡不了,罗敷的挣扎在他看来皆是徒劳,他把她抱到船上,松开绳子撑浆划出岸边,动作利落的像是一个人演练了无数遍。 罗敷看着船驶离岸边,终于认命,对他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什么?竟敢对本宫动手动脚,你就不怕回去之后我治罪于你?” 眼下这种情况,罗敷只能用身份约束他行为,否则他真的发起疯来,自己铁定要吃亏。 “我只想请殿下上船,难道殿下不觉得船上的风景比岸上还要美吗?” 她现在没心情欣赏什么美景,只想赶紧回去,丧气的垂手背对他,向远眺望,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 李卜跟她一人分立一个船头,看她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忍不住开口:“我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记不大清了,那时还小,大街上跟乞丐抢食吃,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贵人的轿子,被人放狗咬一路追到这里,那条狗比我还大,对我紧追不舍,我没办法,最后一头跳进湖里,快憋死的时候听见岸上有人说话,问是谁家的狗,让人把狗撵走。” “那孩子比我还要小的多,身高也只有我的一半,看见我从水里出来,一边哭一边跑,说我是水鬼。” 罗敷身形一僵,转身望着他,他继续道:“她身边的仆从就过来撵我走,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几天没吃过饭了,一推就倒,那孩子看见我倒了又不怕死的过来戳我,让人给我拿了食物和水,最后还把她手上戴着的金镯子塞给我,求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千万不要抓她做替死水鬼。” “后来镯子被我当了,为了活命,我就进了武馆。” 他风轻云淡,用一种简洁到近乎敷衍的语气述说着他前半生所经历的,这的确是一段值得人同情的过往,如果罗敷对他不曾了解的话。 罗敷对他说的似乎有点印象,她小时候总是不大听话,照顾她的嬷嬷就总爱吓她,说她要是不听话就会有水鬼来抓她,把她拖进水里,做代替他的小水鬼,然后她就一辈子都不能上岸,也见不到母妃了。 在她遥远的模糊的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件事似乎能跟李卜的故事对上,但再去细想却想不起来,那时候她还很小,小孩子能记得多少事? 李卜视线怀揣着热忱与期待,问她:“殿下听着这个故事难道就没有一点耳熟吗?” 罗敷斩钉截铁的否认:“没有,原来你今日带我来是想让我帮你一起找救命恩人的,那你可找错人了,这么多年先前的事了,你的救命恩人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她方才表情一顿,眼神呆滞且若有所思,分明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否认的时候眼睛不安的来回转动,分明是在说谎。 真是想起来了也不愿意承认啊。 “故事讲到这儿,想必殿下也听出来了,我说的那个救命恩人就是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殿下,我与殿下的缘分可比殿下跟江鄯的要早的多。” “那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之恩我早已经还清,且不止一次,这么算来,我与殿下的身份应该反过来才对,我才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你......”罗敷气结:“看来你今天是来跟我算账的。” 李卜微微颔首,像是没听进她的话一样,低头喃喃:“可惜那只镯子被我当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知所踪。” “你喜欢那只镯子?好,等回去我就叫人重新打一只给你送过去,就当我还了你的恩情了。” 他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金镯子对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我不要镯子。” “那你要什么?” “我要殿下......”他猛然顿住,待罗敷忍不住了,要开口追问之前又故意道:“我想要殿下对我笑笑。” 这厮说话大喘气,罗敷闻言松口气,但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我笑不出来。” 他往船头一坐,摆出无所谓的姿态来:“没事,反正这一天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罗敷望向已经岸边,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那么远,船怎么走,是走是停都由他说了算,他这么做与逼迫又有何异? “太阳太大,本宫晒的头晕,笑不出来。”再逼他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来,罗敷没法儿,只得软下声音,先哄他把船靠岸再说。 不料他居然从船舱里拿出一把伞来,撑开了遮在她头顶,还盯着她的脸别有深意的来了句:“是该仔细着些,晒伤了就不好了。” 准备的这么充分,看来是早有预谋。 罗敷咬紧牙关:“我渴了。” 他又拿出一个竹筒,打开,里面装的是他事先泡好的荷叶茶,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冰,还一直用冰冰着。 罗敷确实渴了,捧着竹筒送茶入口,居然跟她平日喝的味道一样,冰冰凉凉,曙气也很快消散。 大约料到了她不满意又要提要求,这次不等她开口,他又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摆着各色点心四五样,准备充分的让人咋舌。 罗敷放下竹筒,对着眼前的一切想恼却又恼不起来,最后无力叹气:“看来本宫这是上了你的贼船了啊。” “难道这些东西都还换不来殿下一个笑脸吗?” “笑不出来。”她伸手从水面划过,看着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怅然叹气:“你凭什么觉得你做这些我会觉得开心?你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可曾问过我喜不喜欢吗?我说我不要上船,你听了吗?”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只有当下次殿下有难,不得不用到我的时候才会对我笑上那么一下了。” 罗敷怔怔望着他。 李卜很无辜的看着她:“难道不是吗?殿下想用我同时来对付罗诤与薛让,可殿下就没想过吗?我要不是心甘情愿,单凭殿下前后对我态度的转变,如何能猜不出来呢?” 罗敷承认她是利用了李卜,但这么做之前她也想过,凭李卜的脑子,不可能猜不出自己在利用他,可她赌的就是李卜明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帮她。 可是想想,他也同样利用过自己,利用她位极人臣,利用她铲除异己,利用她巩固自己的党羽,跟他比起来,自己做的这些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孩儿把戏。 “你说的不错,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并未强求你帮我,你可以选择不帮,但你会这么做吗?” 李卜心中给出个肯定的答案——不会! 罗敷就算不来找他,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薛让算计强占她。 所以所谓的利用,其实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入戏罢了。 岸上的花丛中传来异样响动,这响动连罗敷都察觉到了,可李卜却浑然不动,甚至还提醒她:“别到处看,岸上几双眼睛盯着,殿下就当不知道的好。” 原来他早就察觉。 “这些人是跟着你的?”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罗诤与薛让,总有人对我不放心。” 他才杀了薛让的人,罗敷于是顺理成章的猜测:“是薛让?” “如果是他,我这会儿就不大有心思能跟殿下一起赏花了。” “罗诤?” “从泰平楼开始大皇子就派人跟着我了,我为殿下杀人抛尸的事,大皇子可都知道。” 罗敷气结:“知道你就任他们跟着你?” “不然呢?杀了他们?把人杀了才证明我心里有鬼。”他划动船桨靠向岸边:“为了殿下,我可真真是做到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殿下就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第85章算它死得其所 李卜把船靠在岸边,罗敷搭着他的手回到岸上,素婉找不到她在花丛里嚷嚷着找人,她正要应声,李卜捂住她的嘴,罗敷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李卜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罗敷眼神询问他究竟想干什么,李卜另只手拦在她腰后,放低了声音道:“殿下没听见吗?这里还有别人。” 别人?除了他们不就剩素婉还有那个跟踪他的人吗? 罗敷拿开他的手:“哪儿还有人?” 李卜这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罗敷挣扎了两下,没用,唯有跨步跟上。 从方才的码头出发,往右穿过一段花丛,又是另一片广阔天地,花丛围簇间拔然而起一座红色的八角亭,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石桌上烫着新茶,摆着几样点心,似乎是听见了素婉找人的声音,男人站起来回头张望。 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男人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竟不知该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江鄯也看到了她,还觉得惊喜,拔步向她走来,但看见李卜握着她的手,一脚落下又犹豫了。 亭子里的姑娘也转过头来,粉色的衣衫,头上珠钗点翠装饰出一张同样精心化过的艳丽的面容,那张脸上震惊多过惊喜,接着是不大自然的微笑和一声客套的:“五妹。” 江鄯和罗蕊。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在一起喝茶? 罗敷心里被各种各样的疑问填满,甚至忘了李卜还握着她的手,小指甚至挑衅的刮了下她的手心。 她有片刻晃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僵硬的挪动步子上前:“江鄯,三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江鄯正要解释,罗蕊先开口了:“只是听说这儿的风景不错,恰好遇到世子,便请他一同过来了。”言罢又小心翼翼看着罗敷,试探着开口问了句:“三妹,你不会介意?” 罗敷每次紧张或是想说些瞎话来掩饰心情的时候都会搓搓手指,等她想起来这么做的时候才发现李卜还攥着她的手,忙甩开了,两只手搓了搓,笑容大方且得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江鄯松口气:“也才到不久,你们......”他指李卜,心里好奇的发疯:“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罗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想由着李卜说,把实话抖搂出去让江鄯知道,于是抢在李卜前面开口:“我也是听说这儿的景色不错,想采点儿花回去,正好李总领有空,就请李总领帮我了。” 罗蕊奇怪的看了眼李卜:“三妹跟李总领不是一直不和吗?怎么会请李总领帮忙,还......”还牵着手。 这种话心知肚明,自己私下说说还好,现在拿出来说,不是摆明了戳穿她说谎吗?而且江鄯跟罗蕊肯定都看到了李卜牵她的手,配以如此一问,倒好像她跟李卜之间有什么,她故意撒谎隐瞒似的。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因为慌乱,罗敷的脸立马红了,甚至有种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无力感。 李卜许久没吭声,见她脸红,终于想起来开腔了,近前一步,拱手道:“此地花丛过于繁茂,殿下看不清脚下的路,臣便斗胆牵着殿下的手一路到此。” 这个借口合理且被他说的义正辞严,完全看不出一点心虚的样子,反倒还衬托的方才问这话的罗蕊思虑不纯了。 罗蕊几不可查的扬了下唇,那笑快的眨眼即逝,她仍旧以一副唯诺的模样上前,挽住了罗敷的手臂,邀请她:“既然碰上了,那五妹也一起来喝杯茶。” 又对李卜道:“李总领也一起请。” 罗敷想要拒绝,可李卜却欣然答应了,躬腰行礼,但仍不忘先转身请罗敷先行。 四个人的阵仗有些奇怪,兴许是都觉得尴尬,桌上一时无话,最后江鄯起身,拎着茶壶要给罗敷倒茶,只手才从李卜面前绕过就被他拦下:“这种事应该是臣来做,怎么能劳烦世子呢?” 桌上就数他职位最低,端茶倒水的事理所应当是他的,李卜顺理成章的接过水壶,给旁边的罗敷添上一杯,又给罗蕊跟江鄯的杯中蓄满水,见罗敷愣神,提醒道:“殿下,茶要凉了。” 才倒上哪有那么快就凉,罗敷回过神,捧起杯子问江鄯:“我听说你要回抚州了,父皇前几天还说希望王爷能多留段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说起回抚州的事,江鄯就想到镇南王竭力反对他娶罗敷,这么一想不免惆怅,叹口气,望着她想说什么,但碍于还有两个外人在,不得已欲言又止。 谁料罗蕊竟替他答道:“镇南王镇守抚州,想必境内一定有许多事等着王爷回去处理,父皇再想留下王爷,也不能弃抚州于不顾。” 江鄯点头附和:“正是。” 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的,还挺默契。 罗敷抿口茶,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确定,罗蕊对江鄯一定有意思,否则按着她那样与世无争的脾气,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性子,让她单独与江鄯出来,反而是一种折磨。 可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江鄯的呢? 罗敷凝神细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听罗蕊道:“我听说父皇给薛让赐婚了,这样五妹你也能放心了,不过薛让怎么会想起来跟你提亲呢?” 为什么跟她提亲?罗敷看向江鄯,几乎是脱口而出:“自然是不想我嫁给江鄯了。” 罗敷与江鄯的婚事几乎是所有人都认可且都觉得板上钉钉的事,这个认可并不是出于对他们两人的认可,而是对他们身份结合的认可,但为什么拖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这里要去问镇南王了。 罗蕊表情一僵,后又复归常态:“之前也听说过父皇要给你和江鄯赐婚的事,只是过去这么久,镇南王都要回去了,为何还迟迟没有动静?你有没有问过父皇?” 这种事她怎么开口问?非得镇南王跟江鄯之中的一个人开口去求皇帝才行,她要是主动去找皇帝说要嫁给江鄯,那皇帝心里怎么想,传出去天下人又会怎么想?帝王家最注重面子,传出去说皇帝的闺女倒贴,让皇帝没面子了,她跟江鄯更没戏。 前世她嫁给江鄯时镇南王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不知道镇南王对她与江鄯一事的态度,这几日江鄯都没有来找过她,而镇南王又没有任何表示,所以罗敷猜测,或许是镇南王对她跟江鄯的事另有异议也说不定。 “三姐这么说怎么倒像是我急不可耐一样?”罗敷嗔怪一句,又把话题引回到罗蕊身上:“三姐比我大,便是真的要嫁,也应该是三姐在我前面,三姐都不急,我就更不用急了。” 一句话引得桌上三人各有所思。 罗蕊迟怔片刻,眼尾有意无意的扫了下江鄯,话里有话道:“我不着急。” 素婉把花丛扒拉个遍,几乎快把整个坡头都掀了,最后误打误撞,总算找到了他们吃茶的八角亭。 她先开始还在担心,李卜把罗敷带走,两个人一起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李卜会不会动手动脚,罗敷会不会吃亏,但见到面前四人坐在一起喝茶又长长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事。 “殿下......”她压下心中疑问,过去行礼,然后乖乖站到罗敷身后,小声抱怨:“您可真是让奴婢好找!” 这茶是吃不下去了,正好素婉寻来,她便站起来告辞:“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我就不打扰世子跟三姐了,素婉,我们回宫。” 江鄯跟罗蕊一起站起来留她,又异口同声脱口而出:“等等。” 说完两人又一起愣住,互相对视一眼,罗蕊飞快低下头,模样恭顺又委屈:“该走的是我,五妹好不容易与世子见上一面,你们聊,我先走。” 江鄯夹在中间,不想这个走也不想那个走:“三公主......”又转头看眼罗敷,叹声气:“怀意,我......我明日再去找你。”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她努力遏制住澎湃欲出的情绪,笑的始终端庄:“不急,你们聊。” 李卜也随她一道离开,一直到回到马车上,罗敷都没有一句话。 鸢尾罗开的正盛,李卜采了一捧放在她车上,罗敷盯着那花忽然笑了下,转头问他:“在这儿见到世子与三公主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李卜答非所问:“方才见殿下看了这花好几眼,虽然采下后很快就会枯萎,但能博得殿下一时关心,也算它死得其所了。” 她拿起花就从窗口扔了出去:“你带我来这儿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让你费心了。” 便是个傻子都听得出这句话是讽刺,但李卜却欣然受用,还回了她一句:“殿下明白臣的良苦用心臣就没有白做这一切。” 罗敷气急,咬着牙道:“没用!你以为我会如你料的一般?做梦!” 第86章要是他喜欢我呢 在罗敷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的时候,李卜就捂着她的嘴让她别出声说有人,接着没有任何寻声而至该有的迟疑与迷茫,拉着她熟门熟路一路至此,像是早就知道江鄯跟罗蕊会出现在这儿一样,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与意外。 罗敷也终于在他捧花送上的那一刹明白了他约自己在这儿见面的良苦用心。 强行抱她上船,不给她任何退路,用讲故事的办法逼她回忆,逼她承认他们的相识要早于她与江鄯。 他凡事都想争个第一,只是没想到这种事上也要争个胜负,难怪他会这么讨厌江鄯,难怪他之前会莫名其妙的说自己忘了他是谁。 罗敷不知道江鄯跟罗蕊的出现是不是也是他算计,但他事先一定知道他们在这儿,事先知道还带她去看,无非就是让她看清楚江鄯与罗蕊之间有多亲密,的确是用心良苦。 被她扔出窗外的鸢尾罗花瓣碎了一地,李卜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花束,心平气和道:“殿下现在的反应不正应了那句气急败坏?要真是对方才的情景无感,为何会生气呢?” 罗敷攥紧拳头,与他对峙半晌,终于放下车帘:“回宫!” 李卜默默看着马车从他眼前渐渐驶远,唇边勾出抹轻微的弧度,捡起方才被她狠狠掷出窗外的花束,放在鼻尖嗅了嗅,厌恶的皱起眉,然后扔的更远。 他讨厌花。 连她离开后这一身花香都惹人厌恶。 罗敷跟李卜离开后江鄯也坐不住了,他本来是想追随罗敷一起离开的,但又不能把罗蕊就这么抛下。 上次从右相府中负气离开后他就找了家酒馆喝酒,恰好遇到路过的罗蕊,罗蕊开导安慰他,最后还用马车送他回去,他心中感激,想要报答她,还清这个人情,罗蕊也不矜持,说容她回去想想,结果第日就叫身边宫女给他送信,邀请他来陪她赏花。 这地方清幽且僻静,除了他们二人几乎看不到别人,他没想过会在这儿遇到罗敷,四处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罗蕊说是他听错了,后来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他看见她竟会觉得心虚。 但今天原本就是他为了答谢罗蕊才来赴约,要是抛下罗蕊走了也不合乎情理,可罗敷走后他又坐立不安,怎么否是种折磨。 罗蕊不忍见他为难,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五妹应该还没有走远,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罗蕊主动成全,江鄯心里一松,正要答应,察到她脸上笑容多显苦涩,又多嘴问了句:“那你怎么办?” 罗蕊垂眸,脸上尽是竭力掩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失落:“我没事,你跟五妹你们俩才是......你快去跟她好好解释解释,别让她误会了。” 江鄯挪动步子,但却始终都狠不下心立马离开,罗蕊脸上的委屈与她大方成全时流露出的心酸都让江鄯不忍,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怎么看都不像君子所为,于是咬咬牙,又重新坐了下来:“不必了,怀意不会误会的,明天我自会进宫去找她,跟她把话解释清楚,我既然答应了今日要陪殿下,就绝不会食言。” 罗蕊不确定的反问:“你真的不去追她?不后悔?” 江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当着罗蕊的面儿肯定不能说后悔,那不是打人脸吗?只给罗蕊斟茶,轻轻一句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殿下请喝茶。” 江鄯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跟罗敷解释,但往往天不遂人愿,没等到第日进宫,回到右相府,就见镇南王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行礼,马车停在门口,只等他回来就进宫去跟皇帝辞行,然后连夜赶路回抚州。 “父王,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今晚就赶回抚州?” 镇南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抚州突降大雨,河道决堤冲毁了工事,你母亲一个人留在抚州无法兼顾,未免有人趁机攻进抚州,不能再耽搁了,今晚就回去。” 江鄯怔住,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父王,我......我能不能晚一天再回去?” 镇南王脚步倏的一顿,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似的,从头到脚上下把他打量一遍,对他失望透顶:“因为五殿下?江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江守仁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镇南王爵位,替我镇守抚州的!抚州是你的责任,任何事任何人都比不上抚州的安危重要,你懂不懂!” 江鄯明白,抚州地处要塞,若是抚州出了什么事,南方会整片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次一回去,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来,才能再见到罗敷,他想留下来,至少跟罗敷告个别。 “父王,我......” 镇南王打断他:“陛下留我们父子在京城多住的这些时日本来朝堂众臣就对此颇有微词,如今抚州工事被毁,我走了你却留下,你这不是给他们送把柄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机会弹劾为父意图谋反吗?” 谋逆是大罪,即便你没有谋逆的意思,一旦这个罪名在皇帝心里拧下了疙瘩,即便没罪,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们一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江鄯心中权衡一番,没法子,只能跟镇南王一起回去。 罗敷是第日在花园遇到罗蕊,听她提起才知道镇南王跟江鄯已经离开的。 罗蕊惋惜的叹气:“我还以为你会去送世子呢。” 这句话听的罗敷心里很不舒服,江鄯走了,罗蕊比她先知道也就罢了,但这句话显得太过多余,不像感叹,更像嘲讽。 罗敷跟罗蕊一直都不大亲近,但也一直和和气气,没起过什么矛盾,见面也会问候,关系客气且疏离,前世她从罗蕊身上没有看到半点喜欢江鄯的意思,但这次不知道忽略了什么,又或是她不经意间改变了什么,罗蕊竟会喜欢上了江鄯。 她不想跟罗蕊之间关系闹得太过僵硬,于是有什么疑虑当场就问了:“三姐喜欢江鄯?” 一向对所有事都含蓄的罗蕊闻言,低下头,心下沉思着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她,说是。 罗敷心中激起涟漪:“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三姐与江鄯之间似乎......似乎没有什么过多交集。” 罗蕊道:“寿宴的时候,我看到他,他对我笑,那时我便觉得欢喜,后来父皇遇刺,你飞身挡剑,所有人都忙着逃命,只有他惦记着回去救你,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便想,若是能找到一个这么对我的男人就好了,再后来,母妃祭日,他把我从废宫中带出来,安慰我还讲笑话逗我笑......五妹,你真的比我要幸运的多,你有安贵妃疼爱,现在父皇也对你宠爱有加,还有江鄯喜欢你,可我......我什么都没有,我连喜欢他都只敢藏在心里不让你知道,我......我的喜欢不比你少!” 罗敷却在想,她在寿宴前夕去右相府,把可能会造成江鄯喘病复发的熏香换了,虽然避免了他因为哮喘复发错过寿宴,但也因为她的这一举动,江鄯在寿宴上吸引了罗蕊的注意,竟给自己弄出来一个情敌。 原来有些事就算改变了也未必就会按照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发展。 许多事她能提前洞悉,但却无法完全掌控一切,甚至因为她的干预,前世间隔许久才发生的事都在悄无声息的提前。 她开始自我怀疑,她真的能改变卫国的将来吗?她真的能阻止李卜吗? 罗蕊不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什么,见她沉默,心中忐忑,罗敷想比起她已经足够幸运了,她什么都没有,如今就想有个疼爱她的人,江鄯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罗敷什么都不缺,甚至还有个居心不良的李卜,那为什么不能把江鄯让给她呢? 她扯住罗敷的袖子哀求:“你能不能把江鄯让给我......”想了想,这么形容不大对,又道:“不对,父皇又没有给你们赐婚,你......你都已经过的那么好了,能不能不要跟我抢江鄯了?我只有他了,只有他对我好,我不想失去他!” 罗敷又气又无奈,拂开罗蕊的手退后一步:“三姐,江鄯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什么物什,我没有权利更没有办法把他让给你,除非他喜欢你,否则你做什么都没用。” 罗蕊怔怔的喃喃:“只要你不跟我抢,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就当我求你了行吗?你是了解我的,我......我第一次求人,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罗蕊甚至想要跪下去求她,罗敷吓了一跳,忙把她扶起来:“三姐,你是公主,天下男子,谁娶了你不是荣华富贵享誉一生?你喜欢江鄯我又何尝不是?他若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求?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未料罗蕊被拒绝后竟呵呵冷笑:“那要是他也喜欢我呢?你会放弃他吗?” 第87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罗敷对罗蕊谈不上恨,但她从未想过她会跟她抢男人。照罗蕊所说她过得一点儿也不胜意,没有人疼爱她,只有江鄯对她好,江鄯是她仅有的,所以她可怜,就因为她可怜,所以拥有更多的罗敷就应该把江鄯无条件让给她。 对这个三姐,罗敷没有那么多感情,谈不上爱或恨,对她的威胁也不放在眼里,只道:“江鄯若是喜欢你,我怎么争也是无用功,三姐放心,他如果真的喜欢你,我绝不会纠缠。” 但有她这句话罗蕊还是不放心:“你说的当真?” “当真。” 罗蕊低下头,不知道可有心虚愧疚,最后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素婉望着罗蕊离开的方向,恨恨跺脚:“三殿下怎么这样?以前没发现,居然是个跟人抢男人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分明喜欢您,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这么做呢?” 罗敷叹道:“随她,她既然喜欢就去争,若是真能争的去......就说明我们今生无缘了。” “殿下......” “走,过几日七弟生辰,陪本宫去给七弟选个像样的礼物去。” 七皇子罗睿的生辰这几日可忙坏了宗内府,因为薛让的原因,朝中众臣几乎都有备礼,虽然是打着生辰礼物的名义送过去,但实际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薛让在朝中说得上话站得住脚,又是皇帝的大舅哥,薛贵妃荣宠不衰,若是能榜上薛让,还何愁仕途。 自打薛让回来之后,朝堂上对于册封太子一事的呼声越来越高,不用想也知道薛让这是在帮自己的外甥铺路,但是罗睿尚小,且前面还有罗诤跟罗贞虎视眈眈,论资历与本事,罗睿远排不上号。 太子之争愈演愈烈,罗诤心里也愈来愈不安,不管怎么算怎么论,他身为大皇子都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偏偏拖到现在谁都来掺一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而他对李卜的试探也差不多结束了,派人跟了他几天,没发现他跟薛让有什么接触,反倒是发现他对罗敷的事更为上心,且他背后偷偷动的那点小心思他也一清二楚。 在泰平楼他杀了薛让的人,跟罗敷串通最后致使薛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件事他也留有证据,如果李卜已经投靠了薛让,又怎么有胆子敢反过来算计薛让呢? 横竖最后调查出的结果都让他很放心,就算不放心也没关系,他手里有李卜的把柄,到时候随便泄露给薛让就够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罗诤找到李卜,好酒好菜请他坐,笑里藏刀的模样。 李卜身为侍卫总领,能够在宫中各处随意走动,这种权限是罗诤想要却没有的,即便他是皇子,皇宫中也不是所有地方他都能涉足,就比如薛贵妃处,所以他需要李卜帮他从薛贵妃那里打探消息,罗贞身后有赌坊,随便把这件事往皇帝面前一捅就足够他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他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有薛让撑腰的罗睿。 当然,想要一个人能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好处也是少不了的,而他许诺的是,倘若他坐上了太子之位,一定会说服皇帝把罗敷嫁给他。 一个价值千斤的碎金琉璃盏在他手中如同一只可以随意把玩的玩具,杯中倒映出他的眉眼,水纹波动,愈映衬的他眼中深不可测。 “公主万金之躯,臣一个五品侍卫总领何德何能能够迎娶公主。” 他面上波澜不惊,一点没有因为这件事流露出任何惊喜的表情,好像一个罗敷对他的吸引仍不够大,他这表面的风轻云淡是否还潜藏着更大的欲望,谁也猜不透。 罗诤道:“你进宫不过短短数月就已经从副统领做到了五品总领的位置上,照你的本事,想要晋升还不容易?父皇近来宠爱罗敷,若我成为太子,再将你举荐给父皇,公主下嫁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卜明知故问:“殿下又是如何得知臣对公主是何心思的?” 罗诤一副事事尽在掌握的样子,抿口茶,大言不惭:“只能怪你太不小心,老五一句话你就敢帮她对付薛让,费尽心思设计江鄯跟罗蕊,还故意邀请她去赏花,你做的这些目的性这么强,叫人想装糊涂不知道也难啊!” 他泄口气,脸上露出像是被人窥破秘密的窘迫与难堪,声音亦有些丧气:“原来殿下都知道了。” 罗诤见他如此,忙慰道:“你也不必自艾,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为我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可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哪儿来你的今天?” 李卜起身谢道:“殿下对臣的知遇之恩,提拔之恩,臣永生难忘,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帮殿下达成心愿!” 罗诤心里一块儿石头放下大半:“知道就好,李卜,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李卜却身退下恭送罗诤离开,待他走远,直起腰回到桌前,捏着杯子送到唇边,心中不禁感叹,茶是好茶,可惜人是个蠢人。 在他看来,罗诤与罗贞两个蠢货没有一个适合坐在太子之位的,至于四皇子更不用提,深居简出,大有隐身避世的意思,罗睿与罗珺还小,看不出资质,皇帝的这几个儿子一个不如一个。 不过真要让他在里边儿选一个出来的话,那一定是罗珺,有罗敷在前,即便他是坨烂泥,他也能把他结结实实糊在墙上。 寻常人若是如他一般夹在两个人中间来回应付,只怕早就分身乏术,但他夹在罗诤跟薛让之间却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回宫的路上遇到才从皇帝那儿回来的罗蕊,她现在也学起了罗敷,有事没事就过去给皇帝请安,时不时去皇帝面前讨个好,这些都是她从前不会做的,因她觉得她母妃死前还念叨着想要见见皇帝,可皇帝到死也没去看她母妃一眼,她对皇帝心中有恨,但又惧怕他的威严,所以这些年并未给皇帝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但经过罗敷“提点”她也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下去了。 李卜见她由远而来,拜手行礼,称了声三公主。 罗蕊还是没能改掉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已经能够正常与人对视,李卜身上有种凌厉锐气,罗蕊不知为何见他就觉得心中打怵,但还是挺直了腰杆,叫他免礼。 罗蕊挥挥手让宫女去前面等她,眼睛看向地面,忽道:“那天在花田你是故意的?” 李卜无辜反问:“臣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还装?”罗蕊道:“我约世子外出游玩,正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恰巧就遇到了你,你给我指了条路,我当时还当你是出于好心,谁知道你竟故意引五妹过去,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李卜摊摊手:“三殿下喜欢世子,这件事迟早得让五殿下知道,臣知道三殿下开不了口,所以就帮了您一把,怎么殿下非但不感激,还反过来责怪臣呢?” “我用不着你帮我!”罗蕊警告他:“我在这宫中是没什么靠山,但你也别因此看轻我,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她第一次这么硬气的开口说话,说完了自己都愣住了,脸也因为方才的气势变得涨红,然后不待李卜说什么,甩手就走。 她现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把罗敷当成了目标,以前两个人同样都不受宠,现在罗敷凭借着一些手段能得到皇帝的疼爱,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只不过模仿的太过拙劣,比起罗敷来,还差得远。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七皇子生辰,景德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跟着享了一回福,尤其是薛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翠喜,因为这次生辰,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有人想要借机讨好薛贵妃那就要看送礼的手段了,七皇子只是个幌子,关键这礼得送的合乎贵妃心意才是。 而翠喜跟随薛贵妃多年,对于贵妃喜好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于是就有不少人花钱从翠喜那儿买消息,想要得到就得先付出,这一来二去,赚个百八十两的都算少了。 李卜也是要送礼的,翠喜知他一个男人肯定不知道应该送什么合适,于是主动找到他,告诉他薛贵妃最近喜欢香露脂粉一类的东西,甚至还把薛贵妃最喜欢的那家文明京城的铺子也告诉了他,说完还沾沾自喜道:“那么多人来问我都瞒着没说,可就告诉你了,不要你一点好处,只收你一句谢谢,不过分?” 李卜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怪了,是七皇子过生又不是薛贵妃过生,你告诉我薛贵妃喜欢什么有什么用?” 翠喜气他是块儿木头:“七皇子才多大,他能有什么喜欢的?名义上是给七皇子庆生,可谁不知道薛贵妃才是角儿,送给七皇子的东西最后还不都进了薛贵妃的口袋?” 李卜并不领情,反道:“你把薛贵妃的消息卖的这么干净,就不怕薛贵妃发现了治你的罪?” 第88章还想跟我抢人不成 翠喜仰头与他对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是薛将军的人也就是薛贵妃的人,对别人我都是能哄则哄,对你我可是毫无保留。” 李卜摇头:“不是。” 翠喜茫问:“不是什么?” “我不是蚂蚱。” 他不是任人宰割的蚂蚱,也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小道消息,他想知道的,自己会找到答案,而翠喜却以为他跟那些人一样愚蠢。 翠喜差点以为他要说他们不是一条绳上的,听见他否认自己不是蚂蚱,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你当然不是蚂蚱,你是万里挑一的......男人。” 最后两个字,意味深长。 李卜并不打算接受翠喜的建议,他不用讨好薛贵妃,也根本无需借用生辰的机会指望送礼就能傍上薛让这棵大树,而那些妄图走这条捷径的人,最后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罗敷也并不打算再讨好薛贵妃,因为早已经没有必要。 结果到了罗睿生辰那天,就只有她跟李卜送出手的礼物最平平无奇,也显得最拿不出手。 反倒是一直不怎么出席这种场合的罗蕊花大手笔从翠喜口中买来了消息,阔绰购置了一份儿大礼。 薛贵妃以前是最看不起罗蕊的,觉得她成天阴森森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儿,但罗蕊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倒也不会针对她,以至于罗蕊除了日子过得寡淡些,生活上还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难。 但不知为何,薛贵妃与罗蕊之间忽然变得很亲近,亲近的让罗敷觉得其中必然会有猫腻。 罗诤也给薛贵妃送去了贺礼,也不是多么新鲜的礼物,一个玉如意,上头点缀了许多宝石,不新鲜,但胜在值钱。 罗贞没出面,自从上次皇帝遇刺之后他就一直销声匿迹不怎么在人前出头了,这次借口身体不适,只托人送到了礼物。 罗敷知道多半是上次赌坊的事让他受到了惊吓,就他那点胆子,恐怕得过段时间才能缓过来了。 罗睿生辰过去后第三天,不知何故,竟开始上吐下泻高烧不止,薛贵妃命人请太医入宫诊治。 第四天,薛贵妃大骂废物把太医赶了出去。 第五天第六天又陆续召了几个太医过去看,但罗睿始终高烧不退。 薛让闻言,风风火火赶进宫,在景德宫中大发雷霆,太医们战战兢兢,最后告诉薛让,七皇子是得了火疖。 火疖多发病于孩童,因孩童体弱,起初症状便是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若不及时治疗,接着身上便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脓包,直到最后败血而亡。 而罗睿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脓包,但因他年纪太小,太医们又不敢擅自用药,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全都得掉脑袋。 可罗睿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了火疖呢? 太医惧于薛让威严,战战兢兢又道:“可是七皇子最近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宫中没有人得火疖的消息,或者是......宫外带进来的病?” 薛让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中间震出一条裂缝,两个太医埋首趴在地上,听见薛让又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病传染给七皇子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牵扯可就大了,他们只是两个太医,只负责治病救人,别的事一律不管,更不想被牵扯进这些莫名其妙的算计里去,连忙摇头否认:“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说七皇子的病极有可能是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从何而来......下官无从得知。” 薛让一把掀翻了桌子:“老子问你话,你就说是或不是!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是不是!” 这下两个太医谁都不敢吭声了,照眼下的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是有人借着七皇子生辰送礼故意把病传给七皇子的,但他们不能这么说,因为敢这么做的人一定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真的闹腾起来,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薛贵妃已经哭成了泪人,光靠吼可断不了案,但关心则乱,罗睿高烧不退,吃不下喝不下的,她这个当娘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刮一样,即便觉得不对劲,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 薛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两个太医,掐着腰在景德宫内来回踱步,最后冷静下来问她:“七皇子最近可曾接触过什么?生辰那日送来的贺礼都在什么地方?” 薛贵妃哭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由翠喜代为答道:“七皇子就跟寻常一样,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生辰那日送来的贺礼也都在库房堆放着,实在没有什么......” 说着一顿,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奴婢想起来了,大皇子送来的如意!” 薛贵妃本来是看不上罗诤送的东西的,但那柄如意实在惹人眼,堆在库房里似乎有些浪费,便叫人拿了摆出来。 罗诤送东西也很讲究,装如意的是金丝楠木制成的锦盒,里面用雪白的天蚕锻铺了厚厚一层,当时薛贵妃看那截天蚕锻觉得扔了可惜,便让人留了下来,后来天蚕锻放在桌子上,薛贵妃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发现乳娘用天蚕锻裹着罗睿,说这锻子冰凉顺滑,罗睿喜欢的很,连睡都比平日睡的香些。 后来就没怎么在意,细想之下,好像就是从那之后罗睿才生病的。 薛让捏拳,咬牙切齿:“罗诤......”转头又吩咐门外的侍卫:“去找个小太监过来,五六岁,没有小太监,小宫女也行,快去!” 侍卫领命退下,出了景德宫就直奔太监所去了。 宫中的小太监大都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活不下去了才被送进宫做太监的,这些小太监命好的被一些有权有势的太监认了做干儿子,以后好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命不好的,过得真是畜生不如的日子,没人把他们当人,是生是死自然也没人在乎。 景德宫的侍卫去太监所挑了个五六岁的小太监,提溜着就要往景德宫去。小太监大约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怜巴巴的喊着救命,但哪有人敢救他,景德宫的主子别说来要人了,就是挑个人杀了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一幕正好被罗敷撞见,她听说罗睿得了火疖,几天了,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就想着过去看看,谁知竟在路上看到了这样一幕,她自己也有弟弟,听那孩子哭着喊哥哥,心头一软,上去把人拦下来:“站住!” 侍卫按着那小太监跪在地上行礼,自己则拱手道:“见过殿下。” “你要带他去哪儿?”罗敷叫那孩子起来,板起脸来:“他一个太监,犯了错也应该由太监所行处罚之责,你这是做什么?” “回殿下,是薛将军让卑职带他过去的,七皇子得了火疖,将军怀疑是有人故意害七皇子染病,所以让卑职去太监所找一个小太监试验!” “试验?怎么试验?” 侍卫低下头不吭声了。 还能怎么试验?当然是把致使七皇子染病的天蚕锻用在他身上,看看究竟是不是大皇子动的手脚了。 “薛贵妃不是已经请太医去为七皇子诊治了吗?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侍卫道:“这件事牵连甚广,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太医的话也做不得数,薛将军的意思是,若是这太监也得了火疖,便能确定这病是由何人带进宫的了。” 李卜带人巡查至附近,隐约听到好像罗敷的声音在与人争执,过来一看,果然是她。 侍卫见到他,抱拳道:“李总领。” “发生什么事了?”他先问了一遍,接着才对罗敷拜手道:“殿下息怒。” 侍卫把事情的原委复述了一遍,就差把那句“死个太监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讽刺罗敷多管闲事了。 罗敷可不敢指望李卜会善心大发放了这个太监,况且还是薛让亲自下令,他就算真的良心发现也不敢违背薛让的意思。 “薛让的话是命令,本宫的话你就当耳旁风是不是?今日别说是个太监了,就是个阿猫阿狗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宰杀的道理,薛让想要人,你让他过来直接跟我要,正巧本宫宫里缺个做洒扫的,这太监我要了,素婉,去把他带回去!” 素婉过去牵那小太监的手,那侍卫却死拽着不松手,目光转向李卜,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李卜身上。 李卜拦在素婉面前,笑着劝罗敷:“太监所的太监又不止这一个,殿下宫中缺个洒扫,臣可以帮殿下挑一个最得利的,何必执着于这一个?” 罗敷怒目瞪着他道:“我就看上这一个了,你还想跟我抢人不成?” 他沉默片刻,到底让开了,让侍卫把那小太监交给罗敷,侍卫正要拒绝,又听他道:“既然殿下看上了,那你就去太监所另寻一个带回去,将军又没有指名道姓非要哪一个。” 罗敷气血直冲脑门,挺身往前一挡:“你敢!” 第89章我跟你回去交差 李卜这会儿却又站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对她苦口婆心:“殿下,臣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行个方便,这人要是带不回去,没法儿交差也不行啊!” 他要交差,所以就拿这些半大孩子的命去冒险? 宫中常有宫女太监无缘无故死亡的消息,不管表面上的借口找的有多冠冕堂皇,但致使他们死亡的原因十有九成都是被害,这些事遇不上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人命不是闹着玩儿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她委实良心难安。 更何况还都是些孩子,若不是在外面实在活不下去了也不会被人送进宫,她父皇虽不是什么以仁明治天下的人,但也绝不是任由身边人滥杀无辜的暴君。 素婉想劝她,管这一个就算了,那么多人她怎么管的过来,而且又是七皇子得了火疖这么敏感的时候,万一薛贵妃趁势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怎么办? 但那孩子小小的手在她手心里微微颤抖着,低头见他眼中盛满惊恐,那模样,实在让人动容,才狠下来的心复又变得柔软,话到嘴边也重新咽了回去。 “你没法儿交差,那本宫随你回去交差便是。” 她让素婉把那小太监先带回去,然后昂着头,对李卜身后的侍卫道:“本宫跟你回去交差。” 薛让要的是个孩子,她回去跟他交差有什么用?为难的看了眼李卜,李卜上前一步将她拉开:“与殿下无关的事,殿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到头来惹得一身腥。” 他理解不了她的做法,不过一个跟她毫无关系小太监罢了,谁会在乎一个奴才的死活,这件事原本要针对的就只是罗诤,话说的那么清楚她不会拎不清当中利害,这么做对她完全没有好处,如果仅仅是因为不忍,是出于一番好意,那倒完全没必要,大发善心可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罗敷梗着脖子迎头看他:“这就是你跟我......不对,是我跟你们之间的不同。”他把李卜同薛让罗诤放在一起用“你们”指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都是这种人。” 但薛贵妃与薛让还不一样,纵然薛贵妃再怎么恨她,恨安贵妃,恨不能她们去死,她也从未对罗珺下过手,或许是将心比心,有了孩子之后,再恶毒的心也有了软肋。 李卜听她把自己跟薛让罗诤相提并论觉得可笑:“我跟他们?他们一个想杀了你,一个想给你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算计你,殿下莫不是忘了,是谁三番五次救你?即便你对我没有感激可言,至少也该清楚,我跟他们不一样!” 罗敷目光迎着他,那眼中有李卜也捉摸不透的神色,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却答非所问:“不是还要回去交差吗?走,别让薛将军跟贵妃等急了。” 薛让在景德宫等了半天,没等来用来试验的小太监,却等来了不速之客罗敷。 他拧着眉,许是还记着上次被她摆了一道的仇,见面便是冷嘲热讽:“五公主可是稀客,怎么?今日来是来看戏的?” 罗敷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开腔道:“听说将军与贵妃在查七弟得了火疖的事,要拿小太监来做试验看看是否真的是因为天蚕锻染病,这事听来荒唐,我就想问问二位太医,难道非要用孩子做过试验才能确诊是何物感染吗?” 方才薛让让人去抓个小太监来时,他们并没有阻止,一来是反应过来薛让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二来他们也不敢忤逆薛让的意思,所以不敢阻止。 而对于薛让来说,太医们的话也远不如真的有人因天蚕锻染病更加直观和让人惊诧。 但她这么做,薛让却不这么想:“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死了一个还有成千上万个,殿下对此事表现得如此激动和义愤填膺,难不成......此事跟殿下有关?” 薛贵妃听见这句话,疯了似的扑上来,对她又捶又打:“是你?是你害的我儿子?是不是你!” 她身后,李卜拢起眉,克制住上前的冲动,见她从容不迫后退一步,抖抖袖子,冷眼看向薛贵妃:“薛贵妃关心则乱,行为举止不妥之处我也不计较了,但可能导致七弟染病的天蚕锻出自大哥送的玉如意金丝楠木盒中,想把罪名扣在我头上,总得拿的出证据?” 薛让让翠喜先扶薛贵妃下去,手心拍向脑门,清脆一声过后,又怅然叹气:“不是你你来的比谁都快?说不定是你跟大皇子串通也未可知呢?” 他这么说,目的跟动机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不能把这个屎盆子扣她脑袋上扣结实了。 罗敷并不想理会薛让的污蔑,让那两个太医抬起头,并问:“你们究竟有没有法子能够证明害七皇子染病的是天蚕锻?” 两个太医战战兢兢抬起头,其中一个面对着罗敷的质问,点点头:“只需查看曾经接触过天蚕锻的人身上有没有红疹即可,这病对孩子来说有致命的危险,但对身康体健的大人来说,却无性命之忧,唯一症状便是身起红疹。” 唯一直接接触过天蚕锻的人就是七皇子的乳娘了,薛让让人把乳娘找来,俩太医查看过后发现乳娘身上确实有红疹,一番询问过后乳娘自己也说就是这两日突然长出来的,前后一核对,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罗睿的火疖便是因为这天蚕锻导致的了。 薛让当即带着两个太医奏请皇帝,请皇帝彻查此事。 罗诤被传唤进宫,他对此事表示完全不知,东西是他送的,但他也是从城中玉器铺中购得的,掌柜的把东西装好了送到他府上,他也只是打开看了眼就带进宫送给了薛贵妃,中途并未曾易手,更不知道怎么里面的天蚕锻就成了致使七皇子得火疖的原因。 要送给薛贵妃的东西,罗诤哪怕想要动什么手脚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更加不可能傻到用自己送的东西做文章,这不是故意往薛贵妃面前送证据吗? 不过这后面的事就很罗敷没有关系了,不管是不是罗诤想要设计除掉罗睿,狗咬狗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只要没有扯到她身上,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山观虎斗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这件事扯来扯去还是扯到了她头上。 罗诤被人怀疑,为了洗脱嫌疑便说曾经手下有人见到罗敷也曾出入过那家铺子,而且他所说的时间恰好就是他去之后,掌柜把东西送到他府上之前的一段间隙。 皇帝传问罗敷,罗敷道确有其事,但她并不知道之前罗诤也在这家铺子买过东西,如果知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一定会避开,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 但现在仔细想来,发现这家铺子好像并非偶然,礼物不能挑选太贴身的,像是会经常佩戴在身上的就不合适,万一日后出了什么问题,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所以送个装饰的玉器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她让素婉去打听一下京城中有哪家玉器行是最出名的,素婉回来后说城东粹玉斋是最好的,她觉得当中必有猫腻,回去之后问她是从哪儿打听来的这个消息? 素婉道:“奴婢跑了好几家卖玉器的,但奴婢又不懂这些,路上就正好碰到一个牙行,他跟奴婢说可以带奴婢去找最好的那家,还能帮着议价,奴婢就跟他去了,不过后来奴婢又找人问了,都说粹玉斋是最好的。” 罗敷捏着眉心问:“那个牙行叫什么?你可知道他在哪儿?” 素婉摇头:“他说他叫王二,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王二,这一听就知道是个假名字,罗敷头更疼了:“你去,去把公孙石给我请来。” 素婉小心翼翼看着她问:“殿下,奴婢......奴婢是不是闯祸了?”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是她太疏忽了,若是罗诤真的从那时候起就计划着让自己给他背锅,那的确防不胜防,谁对谁错现在争论起来毫无意义。 “没有,你去把公孙石给我找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罗敷虽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但素婉心里明白,她心中懊恼,自己好像总是什么都做不好还总给殿下添麻烦。 公孙石应召来见罗敷,罗敷彼时正在殿中踱步,见他来,忙问:“本宫记得皇城守军平安将军宋郸与你曾是旧友对?本宫现在不能出去,能不能托你找他帮我个忙?” 她跟罗诤眼下都是疑犯,都不能出入皇宫,直到事情调查清楚为止。 公孙石见他如此焦急,也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立马点头应了:“殿下请讲!” “我要你找他帮我查一个叫王二的人,是个牙行,不过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个假身份。”一指素婉又道:“你把那个人的样子画下来,交给公孙大人。” 第90章你自己心里清楚 罗敷拖公孙石找人去寻王二,这个王二若是受人指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撬开他的嘴巴,如果不是,也能作为人证证明她清白,但怕就怕王二被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李卜知道罗敷请公孙石帮忙找人,他跟公孙石遇见,两人互相寒暄两句,问起他出宫做什么,公孙石只说有事,但并未告诉他究竟是什么事。 公孙石对他有防备,这一点李卜看的清清楚楚。 他就算不说,也早就有人把消息告诉他。 罗诤反咬一口构陷罗敷的事李卜事先并不知情,罗敷插手救下那太监的时候他也劝过,但她听不下去,非但听不下去,这会儿大约已经在心里认定是自己跟罗诤一起设的陷阱了。 他跟公孙石前后脚出宫,公孙石请宋郸帮忙找人,但宋郸跟公孙石是一类人,做事一板一眼,在找人这件事上同样迟钝。 既然有了怀疑的人,那盯着罗诤的府邸就一定会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宋郸不知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担心会被发现,连找个人都中规中矩。 李卜找到王二的时候他差一点被人灭口,杀他的就是罗诤的人,他把追杀他的人杀了,拎着王二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在他身上抹赶紧剑上的血,遵照惯例还是要问上一句:“你就是王二?” 王二经过刚刚的追杀早就吓得腿软,此刻站也站不住,哆哆嗦嗦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答是还是该说不是。 李卜听见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低头去看,嫌弃的把人扔在墙角,手挡在鼻端挥了挥,横剑指向他咽喉:“想活命吗?” 王二裤子湿了一片,这个人救了他,现在也没急着杀他,应该跟杀他的人不是一伙的,还问他想不想活命,他拼命点头:“想!当然想!你......你能救我?” 李卜实在受不了有人居然会因为一点惊吓就尿裤子,连看他都觉得辱眼,抬剑点点他下巴:“想活命一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记住了,要是我教你的你说错半个字,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王二头都快点断了:“明白明白,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说错半个字!” 宋郸他们找到王二的时候他嘴里念念有词,身上还有剑伤,伤的不轻,但并不致命。像是知道有人来找他一样,被带走的时候也不反抗,要不是他长跟画像里的人长得有八分像,宋郸差点儿以为自己抓了个傻子回去。 王二上下八辈子加起来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够见到皇帝的面儿,不过这样的相见,他倒宁愿自己生生世世都见不到皇帝的面儿。 人还活着已是万幸,罗敷瞥见罗诤变了脸色,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正要开口,已经被薛让抢先一步问道:“五公主说曾托人打听京城最好的玉器行所在,而你找上了她身边的宫女素婉,说自己是牙行,帮她介绍了粹玉斋?可有此事?” 好家伙,平常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人今儿一下全见到了,王二拿钱办事,开始以为找他的人是粹玉斋的,请自己佯装牙行帮忙揽客,但从他被追杀开始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这阵仗,他别不是无意间卷入了什么政党之争? 他又想起了今天那个问他想不想活命的人,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只好按照李卜之前的告诉他的,回答说是。 “草民......草民是牙行的牙人,就靠着这一行吃饭呢,当初见......”他环视一圈看到素婉,眼前一亮:“就是她,见她到处打听玉器行,所以就去帮她介绍了粹玉斋,她还不怎么相信草民,最后自己又打听了一番才定下的粹玉斋!” 薛让板着脸问:“当着陛下的面儿你可敢保证自己句句属实?欺君之罪当诛九族,若有隐瞒......”薛让抽出佩剑:“杀无赦!” 罗睿得了火疖,皇帝很担心,也理解薛让这个做舅舅的关心则乱,但他佩剑入殿已是逾矩,现在又当着皇帝的面儿拔剑威胁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对皇权的蔑视。 皇帝脸色很难看,何玉会意,上前劝薛让把剑收起来。 只是被薛让这么一吓,王二彻底不敢改口了,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个靠嘴挣钱的牙行,从未受人指使,找上素婉也是为了谋生,没有别的目的。 罗诤沉不住气开口又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牙行?照你这么说,你促成了这门生意,粹玉斋的掌柜应该会给你相应的分成,那粹玉斋的掌柜肯定也认识你,你最好在我找来掌柜对峙之前说实话,否则到时候再想改口就没那么容易了。” 罗敷插话进来:“大哥怎么如此确定他说的就是假话呢?你刚刚那番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像逼人改口供呢?他一个普通百姓又怎么敢在父皇面前说谎呢?” 罗诤拱手对皇帝道:“凡事都讲究个证据,儿臣也只是合理怀疑,还望父皇准许,把粹玉斋的掌柜叫来作证!” 皇帝沉下脸吩咐何玉:“去把粹玉斋的掌柜叫来!” 罗敷扭头跟素婉低语几句,素婉闻言,抄手下去了。 罗诤见状又兴奋起来,活像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高声问:“五妹这个节骨眼上,这是做什么呢?沉不住气了?” 罗敷笑道:“我有什么好沉不住气的?不过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让人去问问罢了,待问出了结果自然会禀告给父皇,沉不住气的我看是大哥你?” 薛让的眼睛也在两人身上来回,虽然在他看来罗诤的嫌疑更大,但如果能借着这件事把他们两个一起端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反而期待着这件事跟他们两人脱不了干系,罗睿病都病了,总不能白病,这两个人总要带走一个才不亏。 殿外李卜整理着身上的甲胄,看着进进出出的太监侍卫,忍不住长叹一声。 粹玉斋的掌柜被人紧召进宫,皇帝问他可认识地上跪着的王二,他说认识,口供跟王二说的也全都能对上,记得特别清楚的一点就是王二给她拉来了五公主这个大主顾,就连具体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罗诤在一旁,心里已经急得挠墙。 粹玉斋的掌柜不可能认识王二,他只让王二诱素婉带罗敷去粹玉斋,粹玉斋的掌柜与王二从未见过面,可他明知道掌柜在撒谎又不能戳穿,要是此时戳穿,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卖自己吗? 于是他心念一转又问:“那你用来装如意的金丝楠木盒子里天蚕锻从哪儿来的?你知不知道七皇子因为那天蚕锻患上了火疖?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也没告诉他还有天蚕锻的事啊,掌柜跪趴在地上,抖如筛糠:“陛下,草民的铺里的天蚕锻都是从恒氏布庄麦凯恩,因平时所需不多,所以都是现用现裁,送到之后包好,用盒子装了就再不会再动主家的东西了,实在不知道七皇子怎会因......因天蚕锻染病?” 罗诤又道:“那你能确定在把东西送到我府上之前没人动过吗?” 粹玉斋掌柜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大确定道:“照理说是不会有人再动了,不过......”他扭头,小心翼翼看了眼罗敷:“五公主购玉时曾亲自去库房挑选,草民中途出去取过一次东西,那段时间,只有五公主及随侍宫女在库房。” 罗敷对他说的这段话完全没有印象,她是亲自去过粹玉斋,但并未去过什么库房,更谈不上亲自挑选,现在想来,王二跟粹玉斋掌柜的话都不对劲,尤其是粹玉斋掌柜,之前说认识王二她还当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但他转瞬改口又开始污蔑她,这就让她有点想不通了。 “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本宫何曾去过库房?” 罗诤开口了:“五妹你先别急,这么激动很容易让人觉得你是心虚,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当然清楚!”她挺身站出来,对着皇帝道:“儿臣方才吩咐素婉是让她去问问宋郸,王二是怎么找到的,找到他时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人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素婉就回来了,伏地一拜道:“启禀陛下,公主,奴婢方才去问了宋将军,他说找到王二时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而且王二身上还有剑伤,狼狈至极,像是......被人追杀过一般,宋将军就在殿外,陛下可以召宋将军进来问问清楚。” 宋郸候在殿外,与同样在殿外等候的李卜打一照面,两人都是五品,谈不上谁对谁行礼,宋郸下意识看向他手中佩剑,眼神一敛,主动开口:“久仰李总领大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李卜颔首:“宋将军客气了。” 宋郸又问:“宫中统一佩剑似乎不是这个制式?” 第91章你会不会杀了我 宋郸在皇城内当差,对宫里许多事都不是特别清楚,李卜为了方便他查看,特意换成靠近他的左手握剑,一点不吝啬的解释:“普通侍卫的佩剑是一样的,根据品阶不同,职位不同,佩剑也就不尽相同,我这把剑宫中只有一把。” 宋郸又道:“不知可否借李总领的剑看看?” 李卜把剑拔出递给他,宋郸盯着剑刃仔细看了看,过后把剑还给他又问:“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李总领,李总领可知厚达两指的剑出自何处?” 李卜收剑入鞘,忍不住发笑:“宋将军也是习武之人,对刀剑的熟悉程度恐怕不亚于我,问这种问题,真叫我不知该从何答起,不过足有两指厚的剑,较你我手中的要厚的多,同样的,长度也会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延长,江湖上的剑五花八门数也数不过来,这个不做详谈,不过据我所知,宫中没有侍卫用这种剑,倒是......” 他欲言又止,脸上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宋郸急道:“倒是什么?” 李卜反问:“宋将军问这个做什么?” 宋郸为了得到答案,只好道:“实不相瞒,便是为了里面那桩案子。”他伸手向殿内一指:“其中一个证人,王二受了伤,方才看见李总领的剑忽然感发,想或许可以凭借伤口推算出剑的形状继而找到伤他的人。” 李卜脸上做出个为难的表情,像是知道,但又不好说出口似的:“宋将军这么问我,可真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啊!” 宋郸见他这种反应,料定他肯定会知道些什么,于是当即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只需李总领稍加提点,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去查!” 李卜仍是为难,但同时也在考虑他的话,最后大约是想通了,对宋郸道:“说的那种剑我大概有个印象,大皇子府上侍卫跟二皇子府上侍卫所用的剑便是这种,相比于我们寻常用的更大也更重,我只是这样提醒你,不过是不是......还得宋将军自己去查才能知道。” 能有这样的线索,对宋郸来说帮助已经很大了,他连声道谢,正巧何玉传他进去,他跟李卜作别,信步迈进殿中。 宋郸将找到王二的过程又复述了一遍,罗敷抓住重点穷追不舍,问王二:“当时可是有人要追杀你?又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你?” 王二谨记李卜之前叮嘱他的,摇头直道:“没有!没有人追杀我!什么人都没有!” 像是他这样的人,平常做做坏事也就罢了,但面对这么大的阵势,受不住接连盘问早就扛不住压力,再加上愈调查的深他就愈不安,生怕自己的谎言败露。 罗敷指着他身上的伤口又道:“没被人追杀那你身上的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我......”王二快哭出来:“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宋郸上前道:“启禀陛下,臣先前检查过他身上的伤势,大致能推算出此剑的形状,据臣所知,大皇子府上侍卫所用佩剑与王二身上的伤口大概吻合,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臣的猜测,至于是否是......该请陛下定夺!” 罗诤闻言拍案而起:“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蔑于我?你说是就是了?谁告诉你的?” 宋郸跟公孙石的性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种得罪人的话脱口就来,他只说自己的观点跟推论,脑子里面一根筋,就事论事,压根儿考虑不了那么多。 罗诤愤而起身质问他时,他也挺直了背不卑不亢,重复着:“只是臣的猜测,二皇子府上侍卫用的也是此剑,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这又牵扯进来一个二皇子,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皇帝背这么一闹身心俱疲,一看天色不早,让人去把罗贞传来,两个一起拘在宫中,待明日再审。 罗诤从殿中.出来,跟殿外当值的李卜互换个眼色,李卜会意,趁人不备时随罗诤寻到一处僻静地说话。 罗诤现在不能出宫,便让李卜出宫去问问被派去杀王二的人如何会失手,顺便再去查查为什么粹玉斋掌柜前面改口说认识王二,这当中必定还有人掺和进来把水给搅浑了。 李卜一一应下他的吩咐,要离开时罗诤又道:“那个王二,我怕他扛不住真的会抖搂出些什么来,你去把他给我杀了!” 李卜拒绝了:“殿下,此人杀不得。” “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把所有事情都说出去?” 罗诤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这件事败露了,谋害皇子够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殿下仔细想想,今日宋郸才说王二身上的伤或许与您有关,若是他现在死了,岂不是坐实了您的罪名?所以王二非但不能死,还必须好好活着!” 罗诤烦躁的掐腰来回踱步:“怎么什么事一牵扯到老五身上就总是这么棘手?” 李卜心想,当然棘手,要是能让你得逞那还得了? 李卜片刻不得闲,辞别了罗诤,又去见了薛让,薛让同样暴躁,一口咬定这件事必定跟罗诤脱不了干系,就算能脱了干系,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李卜劝他冷静:“下官已经提醒过宋郸了,倘若证实王二身上的伤口就是来自大皇子府中侍卫的,那这件事就一定跟大皇子脱不了干系。” 薛让头疼:“不是说罗贞府中侍卫用的也是这种剑?怎么证明?” 罗贞此刻被牵扯进来有些牵强,况且罗贞对薛让的威胁并不很大,这件事非要牵连一个人的话,罗诤必为首选。 李卜道:“倒也不难只要找到刺杀王二的人就行。” 薛让看着他:“上哪儿找?” “大皇子至今都未出宫,被派去刺杀王二的人兴许还不知道王二已经被抓,此刻应该正在到处找他,放出点消息,有了诱饵还怕鱼不会上钩吗?” “你有把握?” “没有把握也不会跟将军说了。” 薛让松口气:“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还有罗敷,这女人碍事又碍眼,要是有把握,最好把她也一起弄了算了,省得留着她后患无穷。” 李卜持剑的手骤然一紧,面色微动,沉默片刻道:“将军若是想以此给大皇子定罪,那再牵扯五公主就显得太过牵强了,况且现在针对五公主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凡事过犹不及,还请将军慎重考虑。” 薛让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一次针对两个,似乎是有些激进了,反正来日方长,对付罗敷也不急在一时。 告辞了薛让,李卜优哉游哉溜达回官舍,罗敷已经晾茶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步伐轻快,出声调侃:“李总领心情不错啊,先去见了罗诤,这又从薛让那儿回来,不知又领了什么作孽的任务?” 李卜抬臂一拜,信步迈进亭内:“殿下兴致不错,还有心情喝茶。” 罗敷吹开杯中浮沫,顿了顿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行得正坐得端什么都不怕,再说了......”她眼尾朝他扫去:“不还有李总领在前面帮本宫打点吗?” 她回去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后来脑袋里忽然蹦出李卜的身影,他是罗诤的人,也是薛让的人,这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把李卜牢牢握在手里,但其实是李卜在利用他们,李卜的出现能解释很多她想不通的问题,比如王二,比如粹玉斋的掌柜。 粹玉斋掌柜很明显是被人打点过了,如果是罗诤,那他只要矢口否认认识王二,王二牙行的身份自然就站不住脚,到时候她的嫌疑不就大了? 但他没有否认,最后还捏造出了一段莫须有的她去库房的经过,后面这一段应当就是李卜身为罗诤门徒大发慈悲为罗诤留的一条退路了。 李卜大大方方承认了,对她似乎不存在任何戒备,坦诚的甚至有些愚蠢:“臣还以为殿下猜不到臣的良苦用心呢?殿下请宋郸帮忙找人,却不想想,他那样的人,找一个人会浪费多长时间,大张旗鼓,反而会弄巧成拙,若不是我,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找到王二。” “所以你就把王二送达他面前,还让王二改了口供?那粹玉斋掌柜又怎么说?李卜,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李卜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倒了杯茶,抿一口吞入喉中细细品味,反道:“那就要看殿下的诚意了。” 罗敷耐着性子问:“你想要怎样的诚意?” 这个机会他想必等了许久,听见她问,他毫不犹豫道:“臣想要殿下。” 罗敷平静的看着他。 李卜循循善诱提出条件:“只要殿下想要的,我赴汤蹈火也会帮殿下完成,不管是帮六皇子坐上皇位还是殿下想要的别的,臣都义无反顾。”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只不过上一次她走投无路只能同意,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将自己置于同样的境地中。 罗敷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笑道:“我要是不答应,你会不会杀了我?” 第92章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卜放下杯子,倾身向罗敷靠近,尾音上扬,语调轻快:“臣的心殿下还不清楚吗?臣怎么可能会伤害殿下呢?” 罗敷与他对视,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忽的冲他一笑,拄着脑袋歪头看他:“我忽然开始期待你究竟该如何平衡罗诤跟薛让之间的关系了。” 李卜难得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轻声叹气,叹罢,脸上又恢复常态,仿佛那怅惘只是一瞬间流露出来哄骗她的把戏,如他这般城府,怎么可能会将真实情绪随意泄露给人看呢? 用完一盏茶,李卜起身告辞,罗敷望着他离开,叫来素婉:“找人跟着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罗敷从吃了几次亏之后就明白了身边有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是多么重要,当然还得有个能帮自己跑腿办事的人,她从之前围场比武落败的人当中选出了几个身手较好的,挑出来为己所用,关键时刻正好派的上用场。 李卜从罗诤派出的刺客手中救下王二之后,并未赶尽杀绝,其中有一个为他所伤,但好在还留有一口气在,他将人藏起来,就是为了能让他出来指认罗诤。 但那刺客认得他,之前他曾多次出入罗诤府中,刺客知道他是罗诤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背叛罗诤。 李卜把他带回去交给薛让,然后转头便对罗诤说,他晚了一步,被薛让的人先找到那几个刺客,其余刺客都被薛让杀了,唯留了一个能够作证的活口带了回去。 罗诤大发雷霆,当即掀了桌子:“薛让?薛让是怎么找到那些人的?” 李卜伪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来:“都是臣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罗诤是想责罚他,但他如今身在宫中,又牵扯进谋害皇子的案子中,身边能使唤的动的也就只有李卜一人,责罚他谁还能替他办事? 便不得已只能装作大度:“罢了,现在罚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去......想办法把那刺客杀了,绝不能让从他嘴里漏出半个字听见没有?” 李卜道是,罗诤又问:“那粹玉斋掌柜呢?查清楚为何改口了吗?可是有人找上过他?我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他先承认认识王二,后才说老五去过库房,倘若有人打点,那么此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他这么问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卜,那样子似乎是对他有所怀疑,怀疑他忠爱两难全,前面的说辞是为了保护罗敷,后面的说辞是为了自己的忠义,但......这样又很难解释的通。 前面罗敷也问过李卜同样的问题,问他究竟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 李卜道:“臣去查过,只见过公孙石曾出入过粹玉斋,有没有跟粹玉斋掌柜说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石找到宋郸后并未立马回宫,他去粹玉斋大约也是为了查明真相,只不过凭他那张笨嘴什么也问不出来,最后只能作罢。 罗敷让公孙石托宋郸帮她找人,公孙石去过粹玉斋,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清楚了,李卜并不觉得这件事自己做的有多高明,实在是有人上赶着帮他,这份情不领都不行。 罗诤起身行至门口,走到李卜身边,手掌按着他的肩,语气严肃中裹杂着威胁:“这次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李卜却身道是奉命而去,出宫的路上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跟踪他的人功夫明显不如他,脚步声沉重,跟的太近,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他刻意放缓脚步,那人立马变得谨慎起来,不敢跟他太近,远远隔出了些距离,李卜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慢的简直有些不正常,像是故意留下来等他一般。 跟踪他的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不敢再继续跟下去,最后确认了一眼他的位置,正欲回去禀告,一转身,李卜不知何时竟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剑刺来,他堪堪躲过,狼狈侧摔在地上,面巾被他一剑挑掉,他下意识抬臂遮住脸,飞快转过头。 这一招就足够李卜探查清他的底细了,这个人还不够对他造成威胁,李卜收起剑,人也放松下来:“谁派你来的?”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他们这行的,规矩就是最一定要严,哪怕死也不能泄露主顾哪怕半个字的消息。 他从身上扯下半块布遮住脸站起来,知道自己敌不过他,当务之急是把消息送回去,不宜恋战。 但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李卜先一步察觉到他动作,足尖翻转,眨眼便转了个方向换到他面前,剑鞘横在他颈间:“去哪儿?” 他一句话都不肯说,既然走不了,那省不掉一战,干脆拔剑跟李卜动起手来,寂寂黑夜中剑与剑碰撞的戗戗声与激溅火光便显得尤为瞩目。 跟他动手李卜完全能赢,但他偏不使全力,就故意给他留着三分余地,这人急了,更加拼命去刺去砍,李卜成心卖他个破绽,手臂被砍了一道,但他低头看着胳膊上的伤,这才满意了,而后终于不再想让,不过几招就把人架在剑下。 “你明明远胜过我,为何要故意被我刺伤?” 李卜用剑在他脸上拍了拍:“先回答我的问题,跟了我一路,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抿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李卜摘掉他蒙脸的面巾,这张脸他有些印象,思虑片刻,恍然道:“是你。”然后也就能想得通了:“是五殿下?” 剑下人叫何魏,围场比武时他们是对手,只是没想到败了之后竟然给人做起了杀手。 何魏矢口否认是罗敷派他来的,他一心求死,知道打不过他,甚至连反抗都不反抗了。 他想死,李卜偏不成全他,还故意激道:“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好把你带回去,到时就说是五殿下派来的,谋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不知道五殿下能不能担的起。” 何魏怒迎上他的剑:“这件事与五殿下无关,不是他......” 话未说完,瞥见他上扬的眉梢,何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李卜将剑移开寸许:“如果真的不是五殿下派你来的,你将计就计用五殿下来帮你主子遮掩岂不更好?为何还在我提到五殿下的时候这么激动?” 何魏羞愧的别过脸,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挺起胸膛朝他剑上撞去。 留在身边的人,对自己的主子能有这种赴死的决心属实难得,李卜把剑收入剑鞘,低头看了眼自己滴答落血的手臂,对他挥挥手:“下次真的想尽忠,别那么多废话直接抹脖子,今日没心情动手,你走。” 何魏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了,他却放他走? 这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圈套,何魏站起来:“为什么放我走?” 李卜撕下一截袖子草草包扎了下伤口,咬住一头,系好另一头,止住了血,为什么放他走?他漫不经心的敷衍:“你跟了我这么久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我今天恰好想做回好人,你走不走?” 何魏恨自己的不争气,咬咬牙,想想还是尽快让罗敷知道如今的情况更为重要,于是只好含愤离开。 经何魏这么一闹,李卜的又在心中生出了另一个计划来,他狼狈负伤回到罗诤面前,说薛让布防如何严密,他一人不敌,勉强脱身,还险些暴露身份。 罗诤气急败坏:“废物!难不成就等着薛让明日在父皇面前指认我不成?” 李卜也摊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稍顿,又道:“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 罗诤忙问:“什么办法?” 这一夜过得可谓是一波三折,此起彼伏,何魏回去把与李卜间的经过详述了一遍,第一次任务就输的一塌糊涂,他心中有愧,很想引咎身退,但罗敷并未怪罪他。 罗敷重新将这件事串联起来一想,既然李卜主动把刺客送到了薛让手中想以此作为证据指认罗诤,那她何不顺水推舟?罗诤想害他,那他就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瞒着所有人悄悄去见了粹玉斋掌柜,一语指出他与王二并不认识,还诈他说王二受不住严刑逼供已经承认,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牙行也从未与粹玉斋有过往来,一切都是罗诤在背后指使。 “今日王二身上的伤你也看到了,他说自己没有被人刺杀,伤口是不小心自己弄得,你相信吗?你以为你只要守口如瓶就什么事都没有,却不想想,如此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对他来说会是怎样致命的后果,而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只有死人,从你选择说谎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就已经注定好了,只不过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如果现在说出实话,本宫或许还能奏请陛下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粹玉斋掌柜本以为就是帮罗诤撒个小谎,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日这样,掖庭里从早到晚惨叫声不断,他从进来腿就吓软了瘫在地上没动过,听罗敷这么说,再回想一下自己听到的惨叫声,当中似乎真有那么一声耳熟的。 第93章你哥哥是谁 粹玉斋掌柜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想活着,但他又不确定罗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毕竟今天当着皇帝的面儿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改口,那就是欺君,他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罗敷看他一直在发抖,声音愈发柔软起来:“本宫知道你也是被逼,迫于无奈才这么做,你今天说的话本宫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一定要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明日有本宫在,只要你说实话,我必定求父皇留你一条性命。” “我......”他现在已是惊弓之鸟,警惕的四下看着,眼中惊惶不安:“王二......王二真是这么说的?” 罗敷让人去把王二抬过来,庭使轻声叹气,听了罗敷的吩咐,挥挥手道:“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两个狱卒闻言,从外面抬了个血肉模糊的人进来,真的是血肉模糊,看不清脸,身上衣服早就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抬过来的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一滩肉泥。 那滩“肉泥”抬起战战兢兢的手扒向牢门,一点一点,像是要从铁门的缝隙中钻进去似的。 粹玉斋掌柜吓得失声尖叫,屈着腿往后退,指着那滩“肉泥”颤声道:“这......这是......是王二?” 罗敷让人又把“王二”抬了下去,惋惜的叹口气:“我之前也劝过他,但他不听,掖庭局的酷吏又一向以手段残忍出名,非要挨过一顿才肯说出实话这又是何必呢?他已经没几乎了,但你还有机会,是现在就实话实说还是想跟他一样,你自己选。” 人被打的已经不成人样,粹玉斋掌柜还没缓过神来,人虽然已经被抬走了,但他仿佛还能看见他如一滩肉泥一般摊在地上的样子,要是自己也变成了那样...... 他不敢想,跪地膝行到罗敷面前,像是抓着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问她:“你真的能帮我?只要不杀我,我......我什么都说!” 事情已经成了一半,罗敷循循善诱:“本宫说到做到,但你要绝对毫无保留才行!” 掖庭局的孙庭使给了罗敷足够的时间去审粹玉斋掌柜,到时间了,掐着点儿让人进去请罗敷出来。 事情进展的顺利,罗敷很快就出来了,孙庭使苦着一张脸,恭手上前道:“殿下,臣欠您的可都还清了,今日之事,望您务必遵守约定替臣保密,否则......若是被陛下知道,臣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庭使口中欠罗敷的,指的便是上次尚衣局尚宫之死,那次他没有拦住薛让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尚宫,所以这次他偷偷放了罗敷进来以求自赎前罪。 罗敷不忍去看他身边被打的血肉模糊方才还让人抬过去假冒王二的人,别过脸,让他放心:“本宫比你更加不想让人知道本宫来过这儿。” 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就离开了。 她是想问掖庭局审人一向都是如此残忍吗?但曾经亲眼见过,再这么问就显得多余了,况且掖庭局名声向来如此,存在活人地的死人狱,有时候光是搬出掖庭两个字就足够唬人的了。 罗敷回去之后一夜未眠,第日一早,受审的人中多出了个罗贞,他被牵扯进来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这几日他都忙着自己那个赌坊的事,罗睿生辰他连面都没露,怎么就成了谋害罗睿的疑犯了呢? 经过两个太医不眠不休战战兢兢医治守候了两个日夜,罗睿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虽仍未退烧,但身上的脓疱已经消下去不少,无有性命之忧了。 罗敷奏请皇帝,请求先提审粹玉斋掌柜,罗诤与薛让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反正迟早都得审,也便都没有什么异议。 粹玉斋掌柜被人带上来,罗敷问他的仍是昨天的问题,问他有没有说谎,自己究竟有没有去过库房。 这次粹玉斋掌柜的说辞完全变了,说他根本不认识王二,还说是罗诤指使他污蔑罗敷曾去过库房,其实罗敷压根儿就没去过库房。 罗诤瞬时瞪大了眼睛,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皇子的体面跟他在皇帝面前一直苦心经营的稳重形象了,上去就一脚把人踹倒:“你胡说!昨天当着陛下的面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欺君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很清楚,还不从实招来!” 粹玉斋掌柜缩在地上,甚至于哭出声,眼睛看向罗敷,连声求饶:“草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昨天......昨天草民只是不敢说出实话,后来想了一晚,觉得还是应当说出实话,皇上!草民保证,这次所言绝对句句属实!绝不敢再有半句隐瞒!” 罗诤拦在他身前,对皇帝拱手拜道:“父皇,此人所言前后不一,满口胡言,绝对不可信啊父皇!还望父皇明查!” 罗敷挺身而出:“皇兄急什么,先让他把话说完,不是还有个王二吗?一会儿再叫来王二对峙不就都清楚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罗诤,想要活命,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罗敷,于是更加卖力的解释:“那个王二,草民的确不认识,昨天说认识他其实......其实也是受人指使,粹玉斋从未与牙行有过任何牵扯,客人与客人间也都是口口相传,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打听打听,草民若是有所隐瞒,就让......就让草民死无葬身之地!” 薛让此时也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昨日臣手下有人抓到了追杀王二的刺客,据他所说他是大皇子府上的侍卫,且手中所持佩剑也刻有大皇子府的纹样,臣已经把人带来了,就在殿外侯着。” 罗诤怒目看向薛让,先发制人:“薛将军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前几日府上几个侍卫不守规矩被我赶了出去,有人提醒我怕这些被赶出去的人怀恨在心日后会寻衅报复,我正担心呢,薛将军就抓到了我府上侍卫行刺的证据,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薛让甩袖:“是与不是,把人叫上来给王二认认就是。” 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了,皇帝也不想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了,让人把王二跟那侍卫一起带上来。 侍卫对罗诤还算忠心,打死都不承认罗诤让他做过行刺王二的事,但王二之前差点被灭口,对这刺客的脸再熟悉不过,甚至可以说是深深刻印在心里,他嘴上说自己没有被人行刺过,但见到差点杀了他的人还是忍不住害怕,甚至想要逃走,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粹玉斋掌柜在见到活生生,完好无损的王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罗敷骗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才说过自己所言句句属实,要是改口,岂不是上赶着找死? 罗诤见大势已去,徒劳般挣扎,拔出一旁侍卫的剑冲上去就给了被薛让抓走的自家侍卫一剑,可怜那侍卫正准备开口说李卜才是那个真正背叛他的人,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罗诤一剑结果了性命。 皇帝原本对罗诤给予了不小的期望,这几个儿子里,只有他做事牢靠,让人放心,谁知道这唯一一个还算省心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对他大失所望,证据确凿也懒得再听他为自己辩解,更因他殿上拔剑杀人,对他连最后一点怜悯也没了,让人把他押下去,革去身上所有职务,囚于大皇子府,无诏不得入宫,另又判五十大板。 这个结果对薛让来说并不满意,但罗睿毕竟没有性命之忧,他又不能上奏让皇帝杀了自己的儿子,再不满意也得顾及着皇帝的脸色。 至于王二跟粹玉斋掌柜,皇帝的意思是都杀了,但罗敷觉得这二人罪不至死,跟罗诤一样,一人打上五十大板赶出京城,永世不得入宫就是。 这两个人是听从了罗诤的意思故意污蔑罗敷,至于怎么处置当然也由罗敷说了算,皇帝失望又难过,因为一个 太子闹成这样,手足相残,这不是皇帝希望看到的,或许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太子之位的继承人选了。 只是罗诤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李卜算计害他变成了这样,昨天李卜给他出主意让他矢口否认说那侍卫早就被赶出了府,他还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哪成想环环相扣,他只不过是又一次被李卜耍弄了而已。 罗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次,上回从薛让手中救下来的小太监还给她做了碗面压惊,一个小小的孩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罗敷忍不住连连称赞,小太监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些都是我哥哥教我的,他会的比我还多呢。” 上次就听见他喊哥哥救命,罗敷好奇:“你哥哥是谁?可也在宫中?” 小太监点点头,跪在她面前恳求:“殿下,我哥哥做饭很好吃的,也很能干,他叫周丰,能不能让他也来公主阁伺候殿下?” 第94章这不就出事了吗 周丰这个名字对罗敷来说并不陌生,前世曾经是她最信任的人,也一度是她的仰仗跟希望,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成了李卜麾下鹰犬,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字句不差的汇报给李卜,而那时她权利早就被架空,即便知道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之前没听说过周丰还有个弟弟。 周长回眼巴巴的看着罗敷,五公主是她见过最善良的人,如果她肯把哥哥也叫来跟他一起服侍,那哥哥就不用待在太监所,整日被人欺凌,连饭都吃不饱了。 罗敷揉揉长回的脑袋:“你去把你哥哥叫来我看看。” 长回高兴极了,五公主要见哥哥,哥哥比他还要聪明能干,五公主见了哥哥一定很喜欢,到时候他就又能跟哥哥在一起了! 他应了一声就高高兴兴跑回太监所叫周丰,只是到了门口心里还是忍不住打怵,他从进宫起就在太监所里生活了,进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起早贪黑还要被里面的大太监打骂,身上鲜有好的时候,而哥哥为了保护他,过得比他还不如,自己这几天只顾着在公主阁吃好的穿新衣了,居然忘了哥哥还在这儿受苦,真是罪过! 思及此,他提口气,迈动步子走到门口。 门口有个抄手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太监,嘴里磕着瓜子儿,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曲调,懒懒掀开眼皮看上一眼长回,登时精神了,挺坐起来:“呦!小崽子!你回来了?听说榜上了五殿下,吃香的喝辣的,还知道回家来看看呢?” 家?这地方才不是他家! 长回忍不住缩缩脖子,但想起自己现在是五公主的人了,再也不用在这儿受他们的气了,于是又挺起胸膛,克制着心中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高声道:“我来找我哥哥!五殿下要见他!” “五殿下?”老太监压根儿不当回事,从身后掏出专门用来教训他这种不听话的小太监的戒尺,作势扬起来:“怎么?傍上五殿下你就高贵了?” 长回挨过不少这跟戒尺的毒打,因此一看见就怕的不得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打还没挨身上,眼泪已经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老太监看他这样才满意了,戒尺敲打着他后背,竟拿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和蔼语气来:“别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你哥哥年轻力壮,能活的日子且长着呢,可老头子我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你在五殿下那儿吃的好喝的好不能忘了我啊,有时间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能在公主阁谋份差事,也好让咱家死得其所啊!” “五殿下”三个字似乎成了长回的力量所在,老太监一提,他浑身立刻充满了劲头,站起来,迎着戒尺,鼓起勇气道:“五殿下要见的是我哥哥,你最好快让我进去,否则......否则五殿下知道不会饶了你的!” “呦呵!小崽子也会仗势欺人了?我看你是几天没挨打皮痒了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长回抱头就跑:“你敢!你打死我五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小杂种罢了,顶天了找个人代替你再送过去,你还真当那些做主子的在乎我们这些奴才的死活?我呸!异想天开!” 老太监追着长回挥舞着戒尺,长回跑得快,老太监已经不太能追得上他了,索性从里面叫人,都是被他毒打过不敢违抗他命令的小太监,他一声令下,几个跟长回同样大小的太监从屋内跑出来,包抄迂回,抱腿扣肩,直到最后按到在地,眨眼功夫长回就被制住。 “还跑?忘了这是谁的地界了?你跑的过我,跑得过他们吗?别以为你离开了这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长回想哭,可是每次他哭都只会换来更变本加厉的毒打,他不能哭,于是强忍着眼泪,默默承受着戒尺落下的毒打。 宫中这几日发生了不少盗窃案,掖庭局的孙庭使请李卜协助,在巡查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李卜本没当回事,但有好几次都发现一个太监在公主阁附近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别的地方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唯独这个地方他没法儿坐视不管。 于是命人尾随那名太监,结果发现是太监所的人。 他回想自己这半生,好像从未做过什么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的事,大街上看到孩子被欺负,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因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时的善心并不能帮一个人真正脱困,与其帮他一次就没了后续,不如让他受着,身处绝境的人总能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与求生欲,百炼成钢,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真的帮他。 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想法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长回挨打他是不打算出手的。 可越看越觉得那孩子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想想,不就是上次薛让要带走结果被罗敷救下的那个吗? 不是被带回公主阁服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心里想着不要管,但脑子里不知何故忽然蹦出罗敷那日护犊子的表情来。 在他看来,罗敷总是做一些没用的事,比如成安寺那次,救罗蕊完全没必要,她们之间能有多深的感情?上次救长回也没必要,多余的善心结果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她简直就像个异类。 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她格格不入的这点良知,或许他也活不到今天。 李卜到底没能坐视不理,两步上前握住老太监的手,稍稍用力,“咔嚓”一声,这老骨头的手竟然被折断了,李卜弯腰提起长回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怎么不还手?” 长回早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要感谢,但看清楚李卜就是上次那个执意要把他抓到薛让面前的人的时候,感谢的话吞进肚子里,还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李卜早就习惯,似乎没有哪个孩子不怕他的,大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孩子呢? 老太监捧着断手在地上哭天抹泪,李卜蹙眉,低喝一声:“闭嘴!” 看太监无动于衷,哭的更厉害了,他一把年纪了,在宫里吊儿郎当混了一辈子,这辈子不说顺风顺水,但过的也算平安,谁知道临了临了被人断了手,这叫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起来,有话问!”李卜拇指将剑顶出几寸,寒芒刺眼,看太监被吓得瞬间噤声,从他身上甲胄认出他身份,惶恐的从地上站起来,佝偻着腰,战战兢兢道:“这位大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这手......” “我配合孙庭使调查近来宫中频发的盗窃案,来这儿找一个叫周丰的人,把人叫出来。” 凡事一牵扯到掖庭局,基本上没人敢阻拦,老太监伸手一直他身后的长回,忙道:“周丰......周丰就是他哥哥,他也是来找周丰的!” 长回一面擦着鼻血,一面上前问李卜:“我哥哥怎么了?盗窃案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卜道:“只是调查。” 老太监让人去把周丰叫出来,又一副请赏的嘴脸道:“他们哥俩平时就不学好,刚刚我教训他就是因为他该打,仗着五殿下的名号就不把人放在眼里,我就说他们哥俩儿迟早会出事,你看看,这不就出事了吗?” 长回奋力辩解:“不是!我哥哥才不会偷东西!你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等你们去了掖庭不就知道了?那地方......有去无回,到时候五公主也救不了你们!” 李卜见过不少如老太监一般的人,这样的人在宫外是个祸害,在宫里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是不是挨了一刀又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心里变得扭曲,单是这副嘴脸,李卜看了就心中生厌。 “你这样憎恨他们兄弟,倒是提醒我了,反正都要查,干脆连你一起带回掖庭算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指使他盗窃,又或者是......公报私仇故意污蔑?” 老太监瞬间就变了脸:“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大人!咱家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呢?再者......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与这件事有关?” 李卜好笑道:“要证据还不简单吗?我亲眼所见你入夜后揣着东西鬼鬼祟祟回到太监所,这还不叫证据吗?” 老太监哆哆嗦嗦,一脸不可置信:“我没有!大人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呢?我老的走都走不动了,怎么可能出去偷东西呢?” “走都走不动?可我看你刚刚打人的时候下手挺利索的。” “我......” 正要辩解,身后长回喊了声哥哥。 周丰看到弟弟,越过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老太监,抱起长回,松口气,又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伤:“疼吗?” 长回把眼泪憋回去,使劲摇摇头:“不疼!见到哥哥就不疼了!” 李卜蹙眉上前将两人分开:“你就是周丰?” 第95章好像是死了 长回太清楚掖庭是什么地方了,太监所常有太监被人抓去掖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他不能让周丰被带去掖庭,于是跪在地上对李卜苦苦哀求:“我哥哥真的没有偷东西,我求求你,不要抓我哥哥去掖庭!” 老太监想脱身,于是不遗余力的污蔑周丰:“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他偷偷摸摸的出去偷偷摸摸的回来,如果不是去偷东西了,那也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李卜一眼看过去,老太监缩缩脖子,立马闭嘴不再多言。 周丰相貌清秀,只是瘦的过分,面颊凹陷,整个人就是皮包骨,好像风一吹随时就会倒似的。 “是不是把人带到掖庭,审一审就知道了。”李卜叫身后的侍卫:“把这两人都带回掖庭交给孙庭使。” 老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哀求,道不管他怎么说,李卜都不为所动,侍卫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将他拖远了。 那几个听老太监的话打过长回的人也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当成偷东西的贼抓起来。 长回张开双臂拦在周丰身前,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把罗敷搬出来:“五公主说要见我哥哥,让我回来喊他的,你不能不听五公主的命令,就算要带走我哥哥也得先让他去见五公主才行!” 只要见到了五公主,向她求求情,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长回的想法李卜一眼就能看穿,倒也不急于一时,便先带人去了公主阁。 罗敷没想到传唤个人居然也能把李卜招来,于是先问了一嘴怎么回事。 长回二话不说就跪下道:“这位大人说我哥哥犯了偷窃罪,我哥哥没有偷东西,殿下......您能不能救救我哥哥?” 周丰从来一句话也没说,都是长回再帮他辩解,帮他求情,而他脸上无悲无喜,轻飘飘的往那儿一跪,身子左摇右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般,脸色也一片煞白,以至于罗敷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罗敷问周丰:“李总领说你有偷窃之嫌,你可有什么话要辩解?” 周丰咽口气,有气无力的回:“我没有......” 声音几不可闻,三个字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罗敷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抬眼看向李卜:“李总领要抓他可有什么凭证?这种事不是掖庭的差事吗?本宫怎么不知道李总领什么时候连掖庭的差事也要管了?” “回殿下,臣曾亲眼所见他在公主阁附近鬼鬼祟祟,孙庭使托臣帮忙调查,臣既然见到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观。” 他可不像是会伸张正义的人,罗敷放下杯子,又问周丰:“李总领说的可是真的?” 周丰抬起头,眼中平静无波,似乎对什么都已经看淡了:“奴才没有鬼鬼祟祟,奴才只是......之前想看一眼奴才的弟弟长回,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奴才没有偷东西。” 以罗敷曾经对周丰的了解,他不屑于行苟且之事,如果要做也肯定做的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又怎么会等到李卜来拿人呢? 罗敷点头,恰好看到李卜正在看她,正起神色道:“李总领都听见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的一面之词也不能拿来做证据,这样,不如就先跟李总领回去协助调查,如果真的与你无关......” 她后半句话是对李卜说的:“李总领再把人完好无损的给本宫带回来。” 李卜蹙眉,视线转到周丰身上,语气一凛:“殿下也说了,臣并不是掖庭局的人,只不过协助孙庭使调查,至于孙庭使要用什么手段审人这个臣无权干涉,也没法儿向殿下保证。” “那你就把本宫的意思告诉给孙庭使。” 人家身边伺候的人,都喜欢选那种知根知底,聪明机灵的,她倒不同,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的,一个病病恹恹骨头不足二两重的少年,偏好倒是与众不同。 也许是那张清秀苍白的脸使人动了恻隐之心也说不定呢? 李卜拱手道是,嘴上答应的倒好,只不过擒人离开的时候手下未有半分留情,周丰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甚至险些摔倒。 素婉大感奇怪:“殿下,您方才不是还说不打算把周丰留在身边吗?这又是......” 罗敷扬唇:“你看见方才李卜脸上的反应了吗?” 素婉摇摇头:“李总领不是一直都是那副表情吗?”除了对她笑的时候。 他笑与不笑就像两个人,素婉有幸都见过,也是见过才明白,原来笑容真的是会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的。 罗敷可看的一清二楚,他适才咬着腮,眉头微蹙,摆明了是生气的表情,究其原因,大概是见不得她留用周丰。 一开始要见周丰,他确实没有打算把他留在身边,可看到李卜对他的态度,她一瞬间想通了,有些事无法避免,也不是只要未雨绸缪就能完全规避风险,与其任由他成为不可控的风险,不如她把这个风险牢牢掌控在手中。 周丰的步子很慢,慢的用“挪”来形容比“走”更加贴切。 李卜提着他,也感受不到什么重量,甚至推他的时候都怕自己这一掌下去他会被震的七零八落。 周丰不知道饿了几天,艰难的把头抬起来,看着李卜,张口道:“我见过你。” 李卜听见了,没应他的话,他每天都在宫中各处行走,没见过他才奇怪。 周丰接着又道:“那日薛将军派人要带走长回被五公主拦下,是你坚持要把长回带回去。” “你既然看见了,那应该也听见你那个弟弟撕心裂肺喊哥哥救命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周丰惭愧的重新低下头:“因为害怕。” 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惧怕于与所有压在他头上的权利作对,即便是在那种紧要关头,他心里的恐惧仍旧紧紧束缚着不让他有所行动。 所以后来即便担心长回,他也只敢在深夜,悄悄的到公主阁附近看上一眼,也不求真的能看到他,就算是只听见声音就很满足了。 “那时候怕,现在要去掖庭了反而如此坦然。” 李卜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不知是不是常年遭受欺凌与殴打的原因,他的骨架相较于一般的男人要瘦小的多,跟女人无异。 周丰摇摇头:“也怕,只是知道长回平安,再怕也无所谓了。” 只怕还有一个原因,是害怕也没法儿表现出来,看他说话都费劲,恐怕连个哆嗦都打不起,这样送到掖庭,要是没有罗敷那句话,进去挨不了两鞭就该断气了。 掖庭局这几日抓到了不少人,都集中在一起审讯,才到门口,还没进去,耳边就传来阵阵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与夹杂着各种味道的浓烈恶臭,实实在在的人间炼狱。 孙庭使接过狱卒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又对着镜子抹点脸上飞溅的血迹,都收拾干净了才拱手对李卜道谢:“这两日多亏了李总领了。” 李卜也跟他客套道:“孙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这位是......”孙庭使看着还没进掖庭局大门就已经半死不活的周丰,奇怪:“这也是嫌犯?” 要不是旁边有两个人架着他,他大概连站都站不稳,这样的人能偷什么? “前几日我见他在公主阁附近鬼鬼祟祟,只是觉得形迹可疑,至于是否是嫌犯,还得由孙大人决定。”接着又不大情愿的说出罗敷来时的叮嘱:“这个人是五殿下指名要的人,五殿下要活的,如何下手孙大人自行掂量。” 地牢里又有人抬尸体出来,周丰偏头去看,正是之前被人押送来的老太监,不过这么一会儿竟然......竟然就死了? 他心中恐惧更甚,想要逃,但又无处可逃,两个狱卒过来一人拽他一条胳膊,把他拖进了地牢,身后是孙庭使跟李卜的寒暄,仿佛眼前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周丰被人吊起来,孙庭使在一众刑具间挑挑拣拣,为难的不得了,最后干脆挑了个鞭子,折两折拍拍周丰的脸:“五殿下要活的,可你这身板儿,我是真怕一不留神就送你去见阎王爷,这样,我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争取别用刑怎么样?” 周丰点点头:“我......我说!我全都说!” 他很配合,但孙庭使问的问题却没有一个他答得上来的,他说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被偷走的东西去了哪儿,几问下来孙庭使没了耐心,到底还是用刑了。 李卜看着周丰单薄的身子像纸一样被抽的左右摇摆,眉目舒展开,可没欣赏多久,孙庭使撂下鞭子,转头无奈对他道:“这......晕了。” 一旁狱卒上前探他鼻吸,摇头纠正:“没气了,像是死了!” 李卜阔步走过去,捏住周丰的脸拍了拍,手触向他颈侧脉管,指尖划过他喉间时怔了怔,继而眉头深深拧起。 第96章臣想讨回来一些 孙庭使见李卜反应不对,忙上前问:“怎么了?” 李卜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人还活着,孙大人,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跟他聊聊?” 孙庭使的手段对一般人管用,可对周丰这样的人不管用,打又不能打,把人打死了,罗敷那边要问罪,但他一贯喜欢用刑,在掖庭局的地牢里没人能撑得过三种刑具,和风细雨不是他行事风格,既然李卜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就给他也无妨。 “当然可以,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 孙庭使带人麻溜退了下去,李卜舀了盆水泼在周丰身上,周丰被凉水一激,慢慢醒了过来,李卜捏起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你是什么人?” 周丰睁开眼,看见牢房李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有些迷惘,对于他的问题更表现的莫名其妙:“李总领怎的......怎的记性这么差?奴才名叫周丰,是......” 是什么还没说完,李卜已经拉开了他前襟,他本就单薄,瘦弱的骨架根本就撑不起这宽松的衣服,又加上挨了几鞭,衣服有些地方被抽烂,李卜再一扯,他身上失去了遮挡,当即吓得失声尖叫。 果不其然,没有喉结,又穿着束胸,是个女人。 周丰羞愧的想用手去遮挡,但她双手被缚没法儿遮挡,被揭穿秘密的窘迫与害怕迫使她深深低下头,方才挨鞭子都没掉眼泪,这会儿却忍不住哭了。 “我查过你入宫的档籍,你十五岁入宫,入宫后一直在太监所待着,太监入宫前有层层检查,你能顺利通过检查进到宫中,看来宫内有人帮你。” “没有!”她用了最大的声音,但还是底气不足:“没有人帮我,是我自己......我自己混进来的,若不是生活所迫,我......我也不会冒险进宫来的。” 李卜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摆明了不信她的:“生活所迫为何要假冒太监,入宫做个宫女不是一样?做太监一辈子出不得宫去,就算出去了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当个宫女,到了年纪还能放出宫去,你说是为了生计,可我怎么看你都不是为了生计,你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周丰咬着牙不说话,牢内静了半晌,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周丰觉得很不安,她抬起头,见李卜翘着二郎腿把玩着剑穗,心中慌乱极了,忍不住问:“假扮太监入宫是死罪,你为什么支开孙庭使?只要他来审我必死无疑。” “杀了你当然简单,不简单的是你的目的,可我很好奇,你入宫三年,三年来在太监所尽做些杂活,受尽打骂凌辱,图的是什么?” 周丰说辞不改:“我说了,是为了能活下去,要不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谁会愿意进宫?” “这里理由解释不通,换一个。” 周丰反问:“那你呢?你单独审我的原因又是什么?还是你真的如五殿下所说,打算连掖庭的差事也兼任了?” “五殿下点名要你,而你如今被查出身份有问题,这件事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会儿来拿你的人可能就是刑部或大理监的人了,到时候好心帮你的五殿下就成了共犯。” “你是为了五殿下?” “总不可能是因为你。” 周丰别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才怕的要死,这会儿又不怕死了,你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你有问题,还是你在保护什么人?你弟弟?”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般,恍悟道:“竟忘了这茬,你还有个弟弟长回,小孩子总是不如大人会撒谎的。” 周丰骇然瞪大双眼:“这件事跟我弟弟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动他!” “别的不知道,总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像你这样潜藏进宫,一待就是三年的,背后的目的想必都不简单。” 周丰目眦欲裂,眼下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就是罗敷,她既然能从薛让手中救下长回,那就说明她一定是好人,是好人,那她一定也能保的住长回。 思及此,周丰开始奋力挣扎:“我要见五公主!我要见五公主!放开我!” 李卜蹙眉,勾缠着剑穗的手指也停下了:“五公主?做了几件好事,现在所有人都把她救命稻草了?只是可惜这次五公主也救不了你,你要么从实招来,要么我就让你弟弟过来陪你,这宫中说了算的不止一个五公主,心狠手辣的也绝不止孙庭使一个。” “欺负一个孩子,对一个孩子下手,你算什么男人!你们......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那要看对什么人了。”他站起来,走过去帮她把衣服穿好,手掐住她脖子一点点收拢:“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最后的答案最好是我满意的。” 他转身打开牢门出去,孙庭使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迎过来:“怎么样?我刚刚听见几声惨叫,你用刑了,招了吗?” “没有,别再用刑了,把人关起来,我先去回五殿下,探探那位的意思。” 孙庭使点头,吩咐人进去把周丰先关起来,又送李卜到门口:“五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你差人来说一声,等过了这几天,我请你喝酒。” “好说。”他含笑不动声色拿掉孙庭使拍在他肩上的手。 罗敷从晌午的日头高照一直等到傍晚日落西山,终于等回了复命的李卜。 他两手空空站在罗敷面前,罗敷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得配合的屏退宫人:“你有什么话说?” “周丰回不来了。” 罗敷摆弄花枝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臣早就说过,殿下的好心会招来麻烦。周丰......是个女人。” 罗敷手里的鸢尾罗掉在地上,对这个结果大为惊讶:“女人?” 前世周丰在她身边侍奉了几年,这几年她几乎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转,可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她是女人! 周丰是女人,无人假扮太监入宫是死罪,她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入宫,那一定有什么目的支撑她这么做。 李卜上前帮她捡起鸢尾罗,他不喜欢花香,但喜欢闻她身上的花香,这样近的距离,能让他嗅到除鸢尾罗之外的独特香气,萦绕在鼻尖,盘桓着再钻进心里。 “臣已经把这件事压下来了,现在周丰是女人的事只有臣与殿下知道,殿下收留长回留在公主阁,如果周丰真的带着某种目的进宫的话,长回脱不了干系,当初把长回带回公主阁的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罗敷接过他递过来的鸢尾罗插进花瓶,看他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忽然想起来他手臂有伤,是故意被何魏刺伤的。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人在掖庭,很快就会被孙庭使发现,周丰的身份我会派人去查,多谢李总领提醒,本宫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只是顺嘴一说,但李卜当真了,还很认真的反问:“怎么谢?” 罗敷指指台阶,暗示两人距离过近让他退后:“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哦对,我记得李总领到现在还住在宫中的公舍,这样,本宫着人在宫外给你置办一座宅子怎么样?你身为五品总领,总跟其他人挤在公舍中住也不是个样子。” “臣一个人生活惯了,住在公舍中反而热闹些,宅子就不必了,只是......”他话锋一转,抬了下受伤的手臂:“上次臣被殿下手下侍卫所伤,这手总是不大能使的上力。” 罗敷听他话音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何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故意被何魏所伤也是为了好在罗诤面前有个交代,如今却拿这事在她面前说道,定是打了别的主意。 罗敷了然的点点头:“那本宫找太医给你看看。” 他截断罗敷的话:“臣受伤的事若是被太医知道了,问起臣是如何受伤,殿下觉得臣要不要将何魏说出来呢?” 罗敷道:“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可有的查了,本宫为什么派何魏跟踪你?你心里很清楚,而且你应当比本宫更不希望这件事被人知道?” 不料他竟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何魏若是真的查到了什么,殿下早就对我下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也没动静,殿下手中没有证据,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罗敷把花都插在花瓶里,按照颜色又重新摆放,剪刀剪去多余的枝叶,努力按捺住声音中的不耐:“你要是想把周丰是女人的事告诉别人就尽管去说,本宫不在乎,但你要是想用这件事来要挟我,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臣怎么敢要挟殿下,臣只是想向殿下讨些伤药,臣上次给殿下的药殿下应该还有富余,如若可以,臣想讨回来一些。” 罗敷分辨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真是假,不过还是把用剩下的药拿给了他:“拿了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第97章你想嫁给我? 李卜从罗敷手中接过伤药,还是不能满足,又得寸进尺道:“能不能请殿下帮臣上药?” 罗敷眉头一跳,神色已是不郁:“李总领上药不方便的话本宫让传素婉进来帮你,素婉......” “殿下就不想知道周丰是什么人吗?” 他一句话把罗敷的声音盖过去。他从公主阁把周丰押到掖庭局的时候是晌午,在掖庭审周丰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那剩下的时间去了哪儿呢? 必然是去查周丰的来历了。 李卜解开束袖,褪掉一只袖子,他小臂一道寸长的剑伤十分瞩目,药还是昨天换的,纱布早就被血浸透,皮肉黏连在一起,揭开纱布的时候又是一次伤害。 罗敷不忍去看他伤口,李卜像不知疼似的,揭开扔掉带血的纱布,求助她:“可否借殿下的帕子擦擦伤口?”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必定是吃她心软! 罗敷能识破他的把戏,却不能真的不管,起身去洗了帕子你给他,见他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又直接用手去掏流脓的烂肉,心里一揪,终于看不过去:“行了行了,住手你。” 她踢了下旁边的凳子,没好气道:“坐!”取了方才剪花枝的剪刀洗干净,用火烤过之后,再用泡过酒的帕子重新帮他擦净了伤口,用剪子剪去流脓的烂肉,最后把药粉洒在他伤口上。 “天气热,伤口最好就这么晾着,你总捂着它容易发炎流脓,这样永远也好不了。”处理伤口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因此分外得心应手。 以前他从战场回来,不管什么伤都要展示给她看,那些是他的功勋,更是他为卫国出生入死的凭证,他不惧受伤,甚至觉得伤口越多越好,每每凯旋,都要给她讲这些伤疤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遇上他伤口还没愈合的时候,都是罗敷亲手帮他处理,她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是谁在为她拼命,是谁在扛起了整个卫国,以至于后来他坐到了镇国公的位子上,再没有什么嘉奖能够配得上他的丰功伟绩的时候,他仍旧乐此不疲的为她讲述那些伤疤背后的故事,后来罗敷也知道了,他只是想让她一辈子都亏欠着他,当整个卫国都亏欠他的时候,他心里那种如饕鬄般永远也喂不饱的野心才会得到些许满足。 “殿下的手法比大夫还要熟练。”这样的距离他能把她看的很清楚,眉、眼,甚至脸上那些细小的白色绒毛,亲切又真实。 “处理伤口有什么难的。”她若无其事收拾东西回到座位上,看他穿好衣服,又要套上束袖,又忍不住提醒:“别套了,就这么晾着,” 李卜也果然听话,将袖子卷至手肘,心里高兴,扬起的唇角就怎么也放不下来。 “臣去内籍部查了周丰,二十八年三月生人,十五岁入宫,入宫之后一直在太监所做杂活,她进宫时给她验身的太监叫洪彰,在她入宫的第二年不慎跌入太清池死了。她弟弟周长回比她晚一年入宫,至于他二人入宫前的身份,内籍档案缺了一页,已无从得知。” 罗敷思索着道:“女扮男装假冒太监入宫,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值得她铤而走险掩饰的身份肯定不简单,非但不简单还大有来头,非要装成太监进宫......那就是仇人在宫里,所以这三年她就是在忍辱负重找机会报仇。” 两人的想法基本一致,所以想要弄清楚周丰是谁,她入宫前的身份就成了关键。 李卜道:“臣已经问过周丰,但她宁死也不肯说,现在周长回就是事情的关键,想要知道周丰到底是什么人,只要审问周长回就能知道。” “审问?”这个词罗敷不喜欢:“对一个孩子用不着审问?” 差点忘了,李卜可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就算是对孩子也一样,罗敷竟然还期望着会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简直是异想天开:“本宫自会派人去查,李总领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 李卜也不在乎她过河拆桥,临走前还提醒她:“周丰不能留在掖庭局太久,否则身份被人发现,对殿下不利。” 罗敷也清楚周丰一直留在掖庭的后果,李卜走后她派人去掖庭局把周丰给带了回来。 可不巧,这一幕恰好被薛贵妃身边的翠喜看到,翠喜回去就告诉了薛贵妃。 罗睿病情好转之后薛贵妃放松不少,之前一直没精力去关注罗敷做了什么,眼下腾出了精力,对于罗敷的事自然也就重新开始上心了。 她让翠喜去找李卜,这几日他一直在帮掖庭局查案,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的。 翠喜找到李卜居住的公舍,他一个人住一个院子,院子门口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翠喜提着灯笼来到门前,敲敲门,没听见人应,便自作主张推开门进去。 不大的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茶具,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寝室,正当中是堂屋,厨房他用不着,基本就是个摆设,也就用来烧烧水,堂屋亮着灯,翠喜放下灯笼走到堂屋门口,声音微扬:“李总领?” 里面仍是没人应,她又叫了两声,正准备进去看看,身后传来李卜的声音:“你干什么?” 他光着上半身,手里端着个木盆,肩上搭着汗巾,对于多出来的闯入者,脸上的厌恶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 翠喜默默咽口气,迈下台阶:“我刚刚敲门了,也叫你了,你没答应,我以为你没听见,又看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 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哎呀”一声:“怎么又受伤了?怎么弄得?有没有上药?” 她想捧过他手臂看看伤口,李卜摘下汗巾往手臂上一盖,压根儿不给她看清楚伤口的机会:“没事,练功时不小心伤到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翠喜悻悻然收回手:“贵妃娘娘要见你,我当然是来请你的!” “贵妃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翠喜有些不太敢看他,他练了一身好肌肉,皮下青色脉络清晰可见,仔细看还能看到那些脉络在隐隐跳动,虽然没在一起比较过,但她总觉得他比薛让还要强壮许多。 李卜不喜欢这样被人打量,转身道:“我穿件衣服,你出去等。” 翠喜对着他背影张了张嘴,轻声一哼,正要出去,又看见院里的绳上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过,里衣旁边搭着一方鹅黄色的手帕,想来应该是随身带着的,但居然没有半点味道,非但没有,甚至还能闻到极淡的香味。 他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用的东西? 而且这个面料,这个样式,又不像是宫女有的,她也想不起来见什么人用过,心里飞快的把各种可能筛选一遍,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李卜穿好衣服出来见她非但没离开,手里还拿着他的帕子,脸色一沉,把帕子抢回来,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不想翠喜竟然一副比他还有理的样子:“你怎么会有女人的帕子?谁给你的?还是你有相好的了?你知不知道宫中侍卫跟宫女私通是大罪?” 他抖了抖帕子,就跟嫌她脏一样,然后折好重新塞进怀中:“谁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是谁告诉你这是宫女给我的?” “不是宫女?那是谁?” 这宫里的女人除了宫女就剩后妃跟公主们了,总不会是他勾搭上了哪个后妃,后妃赠予的定情信物之类? 翠喜跟着薛贵妃别的没学会,嚣张跋扈倒是得了真传,不依不饶道:“不管是谁给你的,你既收了,就不怕日后被人发现去陛下或是贵妃面前揭发你?” 李卜觉得可笑:“就算是我相好的女人给我的又如何?我早就不是侍卫,就是在宫外置办宅子娶妻生子也是应当,你又是什么人?对我指手画脚之前先照照镜子,这些话配从你嘴里说出来?” 他是正五品侍卫总领,领着俸禄,顶着乌纱,娶妻生子立门户都是应当,别说有一个相好了,就算有十个八个,只要他养得起又有谁能说个不字? 翠喜被他呲哒一通,面子上挂不住,心里却愈发想要见识见识那个女人有什么手段,一个破帕子也值当他如此宝贝! 他整日行走在宫里外面的女人他也接触不到,如果有那只有可能是宫里的女人,而他自己又说不是宫女,难道...... 翠喜试探着开口又问:“如果是宫里的女人,你为何不上奏贵妃,请她做主,你把人娶回去就是。” 李卜直言道:“你这么关心我的事,你想嫁给我?” 未等她回答,李卜又道:“我想要的人不需要任何人允许,更不用任何人做主,我想要她有的是办法,问题不是能不能得到,而是我想要什么时候得到她。” 他抬头望着夜空,笑的高深莫测:“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她来说太过委屈。” 第98章果然有不少钱拿 李卜到薛贵妃处时皇帝刚走没多久,最近皇帝来景德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来了往往也待不了多久,更多时候是去瑞淳宫,据说天天被罗珺的“父皇”哄的心花怒放。 罗睿还是学不会叫“父皇”薛贵妃又不人心逼他,不能在皇帝身上下功夫那就只能在罗敷身上找错处了,她问李卜,罗敷从掖庭局带回去的太监是怎么回事,期盼的语气是恨不能从里面挖出些错处来的。 李卜道:“那太监名叫周丰,此前怀疑他与宫中近来频发的盗窃案有关系,后来发现是误会,五殿下说是宫中缺人就把他要了去。” 薛贵妃敏锐的察觉这当中必定有问题:“太监所那么多太监,机灵的勤快的,她为何偏偏要一个半死不活的?” “五殿下上次从薛将军手上要下的小太监名叫周长回,是周丰的弟弟,大约是为了让他二人团聚。” “团聚?”薛贵妃不屑道:“她还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了?什么闲事都能管?本宫总觉得里面有猫腻,你去给本宫查查这个周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周丰的身份禁不起深挖,不管有没有问题,就单凭她是女人这一点,薛贵妃想扣罗敷脑袋上一顶“包庇罪”的名字也是轻而易举。 罗敷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周丰的身份她必须弄清楚。 不过这人一问三不说,一口咬定自己是迫于生计,也不管自己这说辞是不是漏洞百出。 “内籍部上关于你的档案少了一页,本宫猜测应该是可能会暴露你身份的内容,你以为自己咬死不承认就没问题了?给你定罪只要一个女扮男装就足够了,你也别以为自己能抗下所有的事,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你弟弟,你想让他跟你一起死?” 提到周长回,周丰情绪激动起来:“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奴才恳求殿下,放过长回,他还只是个孩子!” 罗敷一副不为所动的漠然:“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像你这样隐藏身份进宫的,要么是罪臣之女,要么就是受人指使,本宫随时都能把你当成刺客移送刑部衙门,本宫查不出来的他们还查不出吗?你以为到时候你一句“孩子”长回就能平安无事?” 周丰趴在地上,手握成拳,狠狠在地上敲了几下,似乎是恨自己的无能,但不管罗敷怎么劝,她还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罗敷让人把她待下去,又叫人把长回带上来,拿起桌上的点心递给他,就当平常说话那样问他:“长回,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长回咬了一口绿豆糕,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没有啊。” “我已经知道了,周丰其实不是你哥哥,是你姐姐对不对?” 周丰的绿豆糕瞬间吃不下去了,但他时刻都记着周丰对他的叮嘱,使劲摇摇头:“不是,是哥哥,不是姐姐,我没有姐姐!” “怎么不是姐姐呢?你姐姐都亲口承认了,说她是女人。” 长抬头看着她,放下绿豆糕往地上一跪,兢兢惧惧道:“不是!哥哥就是哥哥!不是姐姐!长回没有姐姐!” 罗敷叹声气:“是你姐姐让你这么说的?你放心,知道她是你姐姐的人只有我,我没想伤害你们,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是谁,长回,你姐姐不能待在宫里,要是被别人发现她是女人的话你们两个都得死,所以你要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这样我才能帮你们。” 长回毕竟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只要被激一下心里的防线就会崩塌。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周丰几乎天天都会跟他强调,说她是哥哥,不是姐姐,不管什么人问都这么说,而他也要时时刻刻都把他当成哥哥,后来时间久了,长回就真的把周丰当成了哥哥,现在罗敷知道了姐姐的身份,还说不说实话他们有可能会死,生死面前,周丰之前的叮嘱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长回害怕极了,没扛多久就跟罗敷说了实话:“姐姐确实不是哥哥,但是姐姐说只有把她当成哥哥才能在宫里活下去,如果我说错话了,我们就会......就会死。” 他抬袖擦着眼泪,哭的小肩膀一颤一颤的:“殿下,我姐姐不是坏人,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罗敷让素婉把他扶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什么要假扮成太监进入宫中吗?” 长回道:“姐姐说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所以要换一种身份生活,姐姐是被周叔送进来的,后来......后来有人要杀我,周叔就把我也送进来了。” “谁要杀你?” 长回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人拿着刀,很长很长的刀,见到我跟周叔就砍,什么也不说。” 罗敷又问:“那周叔在哪儿?” 这句话问到了长回的伤心处,他一边摇头一边擦眼泪:“姐姐说周叔死了。” 被人追杀,迫于无奈只能隐藏身份进入宫中生活,这姐弟两个身上果然有问题,从长回身上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她让素婉带长回下去休息,自己又去见了周丰:“长回已经都告诉我了,你们是被追杀才迫于无奈进宫生活的,我如果真的要杀你,早在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就动手了,为什么还要把你带回来给自己惹麻烦?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实话实说吗?” 周丰躺在地上,双眼空洞洞的望向房顶,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合:“殿下为什么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我们什么身份,自然是见不得人的身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就算立刻死了,除了遗憾也没什么留恋了。” “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本宫会查清楚的,倘若你真的是个隐患,那本宫也不能容你。” 周丰望着她,忽然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殿下跟他们都不一样,如果殿下真的要查,奴才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 罗敷因她这句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日一早,传来公孙石,叮嘱他,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不管是谁以什么名义来她宫里拿人都必须要等到她回来,没有她的允许,公主阁的一只蚂蚁都不能让人带走。 然后换了身衣服带了素婉出宫。 内籍部上周丰的档案上写着,她父母双亡,家的原址在水塘街,弟弟周长回因为家里穷被送到别人家寄养,后来那家人养不起了,干脆就也把他送进宫了。 水塘街周丰的家因为早没人住,院儿里的草都长了一人高,她还特意进去看了,里面除了来不及带走的落了厚厚一层灰土的锅碗瓢盆,其他什么也没有。 从水塘街出来,她又去了长回的养父母家,那家是卖肉的,本来还对她笑脸相迎,结果一听她是开打听周长回的消息,立马变了脸色,看她的眼神也像看瘟神一样,挥挥手直赶她走。 罗敷让素婉拿银子出来,一锭沉甸甸的大元宝拍在案板上,那夫妻俩看的眼睛都直了。 “现在我要问的问题你们可想到答案了?” 元宝很馋人,但是对于罗敷的问题,那夫妻俩还是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素婉“嘿”了声,撸起袖子上前一步:“你们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吗?问你们就老实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敷扶额,一把将素婉拽了回来:“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顾虑,但是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再把这件事告诉给第二个人,更不会到处乱说自己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说罢,又掏出一张银票。 她本就积蓄不多,为了问出个答案下了血本,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肉疼的不得了。 那夫妻俩到底没能禁得起钱的诱惑,元宝带银票扫进怀里,那女人四下警惕的张望一阵,请她们进去。 “你们问的这个周长回,的确是在我们家寄养过一阵子,是一个高个儿中年男子送来的,还给了我们不少钱呢,说过段时间就接走。” 罗敷忙问:“那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女人回想着摇摇头:“嗐!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记不清了,就记着个子挺高了,后来过了有......大概有半年左右,那男人忽然找上门来要把人接走,你说接走就接走啊,他还威胁我们,说这孩子在我们这儿住的这段时间不要告诉任何人,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看他身上有伤,晓得是个不好惹的,能不答应帮他保密吗?这也就是看姑娘你不是坏人,所以才告诉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刚刚收钱的时候那动作有多利索了。 “那你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 女人还是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过,不过我听见那孩子叫过他,好像是叫......周叔,对!就是周叔!” 又是周叔。 夫妻俩送走了罗敷,数数银票再掂掂元宝,女人笑的合不拢嘴:“那位公子说的还真没错,果然有不少钱拿!” 第99章不能顺着殿下的意思来了 忙活了一上午,线索直指周叔,但这个周叔要去哪儿找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素婉帮不上忙,只能劝她多吃点儿:“殿下,您别一直想了,想了这么久不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依我看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您尝尝这个,这不是您最爱吃的吗!” 罗敷味如嚼蜡,这个叫周叔的一定知道全部的事,想用查清楚周丰跟周长回的真实身份,就必须找到他,可周丰说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的人该怎么找? 她回想起前世,周丰是什么时候开始帮李卜做事的,李卜最擅用人,周丰对他如此忠心,这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什么交易,若是为了钱,那时候她那么信任周丰,她作为宫中首屈一指的太监总管,求她办事的人不在少数,她应当是最不缺钱的才对。 那是为了什么呢? 她绞尽脑汁回忆着,周丰做事克制隐忍,很少有对一件事失态的时候,而鲜有的几次失控似乎都与薛让有关。 薛让! 她脑中瞬时清明,如果这件事跟薛让有关的话,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真的与薛让有关的话,旧案重查,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素婉看她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霎时轻松起来,也跟着高兴,才要张口问她些什么,一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不速之客,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用胳膊撞撞罗敷,提醒她:“殿下......” 罗敷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有了头绪的喜悦即刻被冲的一滴不剩:“你还挺闲,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不该你休沐?” 李卜毫不客气的过来蹭座,他身上时刻都带着剑,周围的人见了,都下意识绷紧头皮,有的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从他坐在这儿后,旁边的桌子有空位也没人敢过去坐。 一般人家中是不允许私藏刀剑的,如他这般随身携带佩剑的,不用想也知道身份非同一般,刀剑意味着麻烦,携带刀剑的人则意味着更大的麻烦,没人愿意惹麻烦。 如此张扬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升官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吩咐下去,一堆人等着效力。” 他现在不用每天都顶着烈日燥风出去到处巡视,只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查查巡守档案,配合宫中各司部完成上头的命令,再按时向皇帝禀告宫中近来发生的情况就行了,每天只要抽出一点时间就能交差,只要没有紧急公务,剩下的时间要做什么,自然由他自己决定。 “我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去办事了?” 穿的这么利挺,又恰好跟她出现在同一家茶楼,要说是巧合,鬼才信! “殿下不也一样吗?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就是大理监来也未必能查的清楚。” “你跟踪我?” “只是恰好顺路。” “顺路?我听说昨晚薛贵妃派人去找你了,是她让你跟着我的?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抓我把柄,她真的以为父皇会让她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儿子当太子?” 彼此互相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再打哑谜就没意思了,李卜双手拳放在膝上,直言道:“殿下如今找到的线索全都指向一个人,而那个叫周叔的人又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殿下要是顺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到最后只会一无所获。” 罗敷看着他反问:“你知道周叔?你怎么知道周叔!” 他手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像敲在罗敷心上,一言不发,但光是沉默就足够引人遐思。 周丰对她都没有提过周叔这个人就更不可能告诉李卜,而他又没有与长回接触过,他不可能从这两个人嘴里知道周叔这个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比自己先找到了曾经收养长回的夫妻,并从他们嘴里知道了周叔的线索。 而他也不是在跟踪她,只是比她先得到线索,同时又知道她会来同样的地方问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一直躲在暗处,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来讽刺她,就像现在一样。 但到头来他还一副不是故意的无辜表情:“臣早就看过周丰跟周长回的档案,也告诉过殿下,臣还以为殿下知道臣已经去过了周长回的养父母家,殿下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臣就好了,烈日骄阳,辛苦殿下奔波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 李卜比罗敷先一步找到周长回养父母家,开始那夫妻俩并不配合,一问三不知,后来又管他要钱,非逼得李卜拔剑,最后吓得快尿裤子还得乖乖儿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临走前,李卜跟他们说还会有人来问他们周长回的事,来人有钱,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花的。接着罗敷就去了,同样的问题又问一遍,这次果然捞着不少。 罗敷想想白扔出去的那些钱,心如刀绞,不怪她抠,实在是节俭惯了,拿那么多钱换一个用处不大的消息实在太亏。 尤其一想到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心里就更加难过。 “薛贵妃派你来肯定是让你抢在我前头查清楚周丰的身份,然后再用周丰来威胁我,我问你,你能老实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 李卜十分坦诚道:“为何不能?”倾身向前,提起水壶帮她添了杯茶:“臣始终都是站在殿下这边的,在臣心里,殿下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 “你帮了我不怕薛贵妃那儿没法儿交差?” 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眼中忽然燃起了一团火,炙烤着她,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殿下担心我?” 罗敷没动那杯子,试探着开口:“你既然知道的比我多,应该很清楚,这次的事跟你主子脱不了关系,回去问问薛让,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查到的要多的多。” “想要查周丰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她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进宫说明她遇到的事威胁到了她的性命,迫不得已她只能隐姓埋名躲进宫,而周长回晚她一年入宫,说明曾经威胁到她性命的那些人并没有放弃,甚至还找到了周长回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无奈之下周长回也躲进了宫中。” 他道:“能迫使他们这么做的一定是家族灭门大案,我查过近五年内京城发生的灭门大案,至今还悬而未落的就只有户部尚书陈松颉贪污赈灾款项被诛九族的案子了。” “陈松颉的案子我记得,当时岭南大旱,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父皇从国库中拨出八十万两白银用于安置灾民,当时负责运送赈灾银到岭南的就是薛让,可后来八十万两白银送达岭南只剩下三十万,剩下五十万都变成了石头,再后来大理监负责侦破此案,发现了陈松颉与泾北马匪互通书信盗窃赈灾银的证据,因为涉及数目过于庞大,薛让请旨,近半数大臣附议,父皇便下旨诛了陈松颉九族。” 李卜接上话道:“据说陈松颉被抓的前一晚,他府上的几个忠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送走了他的女儿跟儿子,这两个孩子至今也没有找到。” 事情到这儿逐渐清晰起来:“所以说陈松颉的儿子跟女儿还活着,而周丰跟周长回就是陈松颉的孩子?” 李卜赞同道:“陈松颉的夫人姓周,清河人氏,周丰跟周长回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追杀而随了母姓。” 罗敷狐疑的看着他:“这些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他倒也不隐瞒,直接道:“大理监的档籍中都有记录,我去了趟大理监,说宫中盗窃案中的几个太监入宫前曾有前科,想要查查大理监中的备录,几个小喽啰的档籍他们懒得找,我找的谁的看的谁的他们自然也懒得管。” 罗敷才理出头绪他竟然就已经查出了一切,他似乎永远先人一步,走在前头的人,回首时都是睥睨一切的态度。 “你去过大理监应该看到了他们追查陈松颉两个孩子下落的记录,最后一次有他们的消息是在什么时候?” 李卜叹道:“问题就出在这儿,大理监的档籍中对于陈松颉两个孩子的记录停在陈松颉被抓的前一晚,那两个孩子不知所踪后就再没了记录。” 罗敷忽然笑了:“找到他们并且追杀他们的当然不可能是大理监的人,大理监要把人抓回去审问画押最后才能押上刑场,断不可能这么草率就把人杀了,那追杀他们的人的目的就只有可能是灭口,会这么做的人就是贪污案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就是陷害陈松颉的人。” 李卜扶额若有所思,罗敷却松了口气:“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若是深挖下去......” 她正想着,李卜却猝不及防泼了她一盆冷水:“过去这么久,殿下以为还能找得到证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站起来,笑容意味深长:“只是薛让对我还有用,这次臣恐怕不能顺着殿下的意思来了。” 第100章送子观音图 罗敷原本也没指望李卜会帮自己,毕竟他还要踩着薛让扶摇直上,要是薛让出事了,他必定也会被影响。 罗敷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燃起胜负欲来:“那就试试看,看看是我先查明当年真相还是你先毁灭证据。” “证据......”这两个字从他唇间飘出,他在笑,大概是笑她天真:“那殿下只管去找好了。” 罗敷觉得还是有证据的,倘若没有证据,周丰跟周长回又怎么会被人追杀这么久?甚至在周丰进宫后的一年还在到处找周长回想杀了他,那说明周丰手里一定是有证据的。 她回到宫中后问公孙石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周丰,公孙石说没有,看她对周丰如此重视,又忍不住多了句嘴:“臣斗胆,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周丰?” 罗敷道:“她......”想了想转口道:“她对我有用,大用处!” 周丰在公主阁休息了一天,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罗敷道出她身世,她似乎早就知道她能查到,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睁开眼看着她,不知是夸是讽:“殿下这也快就查到了?” “这么说你真的是陈松颉的女儿?” 她没否认:“我们姐弟这么多年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在宫中活下来,好日子没过上两天,只怕......”她仰头叹气:“又到头了。” “当年的卷宗上明确写着陈松颉与泾北马匪勾结私吞赈灾银,证据确凿,如果你有证据证明陈松颉是被冤枉的,现在就是帮你爹申冤的最好机会。” “我没有证据。”她自己都不抱希望,眼中充斥着绝望:“之前是有证据,不过都在周叔手上,但现在周叔死了,证据要么是被他们销毁了,就算没被销毁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你怎么那么确定周叔已经死了?在你之后周叔还把周长回送进了宫,那时候你在宫里,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周叔的死对周丰来说应该打击不小,她方才还好好儿的,提到周叔的死,眼睛立马红了,捂着脸,肩膀抽动哽咽出声:“我亲眼所见!我跟出宫采办的太监出去过一次,出去之后透透去找过周叔,但是却正好看见他被人杀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亲眼看见他死在我面前!” 罗敷也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因此很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脸颊,叹道:“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手里有证据的?” “没用的,案子早就结了,薛让现在又是皇上最宠信的人,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又能耐他如何,我早就不抱希望能翻案,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长回能好好儿活着!” 周丰不抱希望,但罗敷却不想就这么放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薛让一日日壮大下去,眼下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倘若就这么放弃了她才是不甘心。 李卜知道罗敷是叼着骨头就绝不轻易松口的性子,一开始不清楚周丰身份的时候他还想过,以罗敷的性子,多半会心软拉周丰放出宫去,给她一条生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乐得帮忙。 但事情查到现在,眼看就要牵扯出后面的另一桩陈年旧案,他不能再纵容罗敷查下去,回去薛贵妃问起这件事,他便索性也不再隐瞒,周丰留着是个祸害,早知道在掖庭局就纵容孙庭使行刑杀了她才省心。 陈松颉的案子当年轰动一时,被他用石头调包的五十万两白银时至今日都没有找到,至于内情,别人不清楚,薛贵妃却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周丰真的是陈松颉的女儿的话,那她手上说不定就会有方面的证据,这个证据一旦拿出来,罗敷一定不遗余力咬死薛让,毕竟五十万两白银,不管放在何时都足以致人死地。 薛贵妃忙叫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薛让,又吩咐李卜,盯紧罗敷,绝不能让她查出什么来,还有周丰跟周长回,这两个人也不能留,不管用什么手段,这两个人都必须死。 罗敷料到了薛贵妃一定会有所动作,这件事她谁都信不过,所以要亲自出去查,但她走了,周丰跟周长回的安全怕无法保证,身边她最信得过的就是素婉了,于是把素婉留下,千叮咛万嘱咐,她不回来谁都不能带走周丰姐弟,她们俩的吃喝也都在公主阁的小灶中解决,有多仔细要多仔细。 公孙石也在她走之前跟她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周丰姐弟。 罗敷这次走身边就只带了一个何魏。 按着周丰说的,她最后一次见周叔就是他被杀,罗敷是想,周叔知道自己被人跟踪追杀,那份能让陈松颉沉冤昭雪的证据他绝不可能带在身上,一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她决定去周叔被杀的地方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遗漏的细节。 薛让得知罗敷要复查当年陈松颉的案子,恨得直咬牙:“这女人做什么不好偏要与我作对!” 李卜垂手静立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也没话说。 薛让见他失神,以为是在想对策,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卜道:“现在事情的关键不是证据,而是那消失的五十万两白银,下官斗胆问一句,那五十万两白银现在何处?” 薛让本不想说,也不想承认,但看他表情这么严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坦白道:“城东有一座观音庙,庙里最大的送子观音像下面有一间密室,钱都在那里面。” 薛让做事谨慎,那观音庙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不说,旁人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观音庙跟他有关系,更想不到,五十万两白银,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藏在菩萨的坐莲下面。 贪污赈灾银的事古来有之,所以从前朝开始,赈灾银的白银底部都会刻上编号记录,一旦赈灾银在市面流通,就能顺藤摸瓜抓到用银的人。 薛让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银子弄回来之后他是想立马就融了重铸的,但后来出了周丰跟周长回携证据出逃的事,他就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找他们姐弟身上,再加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震怒,各级官员人人自危,皇帝下旨让自省,正在风头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后来他便奉命出征去清剿叛军,这五十万两白银一拖也就拖到了今天。 李卜道:“这些银子不能再继续留在那儿了,必须立马融了重铸!” 薛让站起来,连连点头:“我这就派人去办!” 周丰跟周长回相继进宫之后,周叔也在京城安顿了下来,他在四方街的东罗巷找了间宅子,只是没想到没住几天人就死了,那家的房东现在提起来都觉得晦气。 “你说他死就死,就不能死到别处去?我好心把院子租给他,结果他这一死倒好,都说我这房子死过人不吉利,价钱一压再压,但就是没人敢租,结果从他死后就一直空到了现在。” 房东打开门,正巧院子里一阵风吹过,凉嗖嗖的引人战栗。 “你看,多好的院子。”房东搓搓胳膊:“我们自家人现在也不敢进来住了,也许久没有打扫过了,都挺脏的,您别介意啊!” 院子不大,正好够一个人住的,罗敷打开门,出来进去的看了几遍,问房东:“当真从他死后再也没人进来住过?” 房东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绝对没有!都跟您说了,就没人敢住!” “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 房东回忆了一下道:“据说是寻仇,我没亲眼见到,之前有个打更的看到了,说是两个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捅了他一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下了,之后还在屋里翻腾了一阵,不过最后什么也没带走。” 在屋里翻腾应该是在找证据,什么都没带走,要不就是没找到,要不就是已经把证据毁了。 罗敷挥手示意何魏,何魏给了房东一些银子,说他们还要再看看,把房东打发走了。 “院子就这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没几处,好好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是。” 两人在房间里仔细翻找,房间内布局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衣架,屋内陈设都没动过,也看得出,周叔并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去布置,应该也没打算长住,可就是这么个没有任何点缀的房间,居然在床头挂了一幅画。 画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何魏把画摘下来,掸干净了,上面画着的居然是一副观音图。 何魏怎么看也没看出问题,扭头见罗敷还看得津津有味,问她:“殿下,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罗敷把画举起来:“你去问问房东,这画是她本就有的,还是周叔后来挂的?” 何魏出去询问房东,房东对画的事毫不知情,那就是周叔自己挂的了,在床头挂观音,还是送子观音,这是什么意思? “送子观音......”她蹙眉沉思:“周叔啊周叔,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101章这样殿下也做的到? 何魏猜测道:“会不会是他被追杀,万般绝望之下所以挂了张观音像用来祈求平安?” 罗敷抬手在他脑袋敲了下:“你祈求平安会挂送子观音?” 何魏尴尬的笑笑:“那他挂这幅画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用来求子?” 没听周丰说周叔娶妻,即便周叔有女人,很有可能也已经死了,他更加不可能会在当时情况那么危急的时候专门挂一张送子观音来祈求自己有个后。 罗敷总觉得这送子观音图当中有什么玄机,周叔到底为什么挂这张图呢? 何魏在这件事上完全出不上主意,在一旁只能干瞪眼。 罗敷把送子观音图挂起又摘下,看了又看,何魏也配合的一会儿拿起来一会儿又摘下,这样来回几次,罗敷忽然让他停下。 何魏立马顿住不敢再动,罗敷指着送子观音图叫他看:“你看这儿......像不像一座庙?” 何魏疑道:“观音图里有庙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家观音图画完观音之后还专门画座庙?而且你看......”她指着那座庙给何魏看:“这么小,我看了好几遍才看到,这座庙肯定有问题,不然他不会专门画出来,还画在菩萨袖子这么隐蔽的地方。” 画庙的颜料跟菩萨所穿的白色袈裟一样,同样的颜色,若不是下笔轻重与颜料堆积多少能看出区别,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这也证实了这幅画并不简单,周叔或许是想通过这幅画告诉人什么,又或者关于陈松颉案的证据就藏在这幅画里。 她正想着这座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何魏忽然指着画道:“殿下你看,这孩子头指的方向好像是......东边!” 东边,寺庙,送子观音...... 这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罗敷脑中瞬时清明起来。 薛让急于销毁证据,入了夜,就叫人从送子观音坐莲下的密室里把赃银往外拉。 罗敷跟何魏就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何魏蠢蠢欲动:“殿下,要不要我上去......” “上什么上?他们那么多人,你打得过?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只是看见他们在往外拉东西,但是并不知道他们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薛让为人狡猾,万一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 上次何魏跟踪李卜,非但没有成功还吃了回瘪,于是这次就急于表现,想在罗敷面前把面子挣回来,又道:“那我去打探打探,看看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周叔床头的那副送子观音图其实就是证据,上面指的就是城东的观音庙,她本想过来看看观音庙里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竟然撞见这么一幕,如果她猜测不错的话,那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陈松颉案失踪的五十万两白银。 “你去看看,千万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回来。” 何魏胸有成竹,拍着胸脯跟她保证:“殿下放心!” 只是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罗敷心里反而觉得不安,把何魏叫回来又叮嘱:“千万小心李卜。” 今天没有见到李卜,这么重要的时候,按说李卜应该也在才对,可到现在她也没见到李卜,这让她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怀疑他究竟在想什么办法使坏。 何魏这一去去了很久,直到薛让的人把银子都拉走他也没有回来。 罗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准备过去找找,可还没转过身来,肩上突然搭过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熟悉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这更深露重的,殿下放心着凉。” 听见他的声音,罗敷就知道何魏八成是出事了,五十万两白银不可能两车就全部拉完,他们应该还会回来,现在不怕别的,就怕薛让把这五十万两赃款拉走融掉重铸,这样证据销毁,陈松颉就永远也没办法翻案了。 “这么晚了你不是也还在外面游荡,观音庙,李总领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来求菩萨原谅的吗?”她拿掉肩上的手,转过身来:“大晚上的从庙里拉走这么多东西,我很好奇,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卜手里拿着一张披风,待她转身给她披上,还想捞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帮她捂捂,但罗敷很快抽走了,还是那种看待仇人的眼神,只是这次更多了几分憎恶。 “装的什么殿下心里不是都已经有答案了吗?”他指着最后消失在眼前的马车道:“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五十万两,六万四百斤,也就是殿下要查的陈松颉一案失踪的赈灾银。” “你们要把银子拉到哪儿去?” “这五十万两白银可都是证据,殿下能查到这儿说明殿下手里有证据,不赶紧拉走,还等着让殿下用它来给薛让定罪?” 那就一定是打算把银子拉走之后重新融了再制成新银了,如果真的让他们把银子都拉走,那这最后的证据也就断了,本就是陈年旧案,这下就更没可能给薛让定罪了。 “何魏呢?你把他怎么了?” 提起何魏,李卜就眉头紧蹙:“何魏......我很好奇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个这样的人作为左右帮忙,要身手没身手,要脑子没脑子,整个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罗敷忍着想扇他的冲动:“我问你,你把何魏怎么了?” 李卜没有回复她,攢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回走:“时候不早了,臣送殿下回宫。” “你放开我!”罗敷挣扎着,甚至伸出手去抓一旁的墙壁,但她的这点力气对于李卜来说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他只要稍微加点力气,罗敷就得乖乖儿被拖着走。 “李卜你大胆!本宫命令你,立马放开我!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他这次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回头对她冷笑:“殿下想杀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臣作什么都是错,就是再犯一回死罪又如何!” 罗敷抬起手臂,狠狠朝他打过去,她力气不算大,李卜没有还手,但也被她扰的停下脚步,罗敷趁机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以察觉到他有所松力,她狠狠挣脱开他束缚立马转身就跑。 不过他们两人毕竟实力悬殊过大,罗敷没跑几步,李卜就从身后追上来,一只手握住她手臂,半蹲下去,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罗敷头脚倒置,又因为这样的姿势很没有安全感,逮着他就是又捶又打。 李卜抬起另一只手,犹豫片刻,最后按在她膝窝,使劲压住了,沉声道:“委屈殿下了,等臣把殿下送回宫,臣听凭殿下处置。” “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听凭我处置,那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她逮着他的腰就下死手去掐,但他腰上肌肉紧实,她根本就掐不起来,最后只能拽着他的衣服无力拍打:“你现在放本宫下来,薛让能给你的,本宫一样能给你,而且还能给你更多!” 这句话的确让李卜心动了,他想要的,而且更多! 李卜把她放下来:“殿下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你不就是想要权势吗?如果你能帮陈松颉翻案,那这件事的功劳就是你一个人的,薛让退位之后,你完全有本事可以顶上他的位置,到时候本宫会向父皇举荐你,比你在薛让手下得到的更多!” 他摇摇头:“不对,还不够!” 还不够?狮子大开口,他还真挺贪的! 但眼下为了稳住他,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得尽量满足:“你还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答应?” 他这么问,罗敷有种预感,他接下来要提出的要求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兴许是故意提要求刁难她也说不定。 可她现在没有退路,只能答应:“什么都答应!” 她身上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李卜的视线在她身上徘徊:“让你嫁给我你也嫁?” 这果然不是她能接受的范围,罗敷方才的豪情万丈瞬间偃旗息鼓,就算是故意哄他,这句答应她也没法儿说出口。 李卜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这样殿下也做得到?” 她可以骗李卜,但是骗不了自己,她沉默着,答案对李卜来说已经很明显了。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卜拽着她,继续拉她回宫。 罗敷跟他较劲,李卜扭着她手臂反剪在身后,只是没有多远,李卜忽然察到身后剑气袭来,他抱着罗敷转身躲开,拔剑挡下一击,看着来人,轻蔑的扬唇:“你还没死?” “你放开殿下!” 放开,他让他放开就放开?凭什么? “方才留了你一条活路,既然你不珍惜,那也不能怪我。” 两人缠打在一起,何魏本来就不敌李卜,又受了伤,不过两招就败下阵来,罗敷见状,对李卜大喊:“住手!” 上去拦在何魏面前,拖住李卜又道:“去刑部,通知刑部过来拿人!” 第102章我怎么会在你家 何魏奉命去观音庙探查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深夜,结果正好看到他们从送子观音坐莲下的密室里往外搬运白银,看清楚了也不敢耽搁,准备赶紧回去告诉罗敷,却没想到半路李卜又杀了出来。 两人当即打了起来,但他不是李卜对手,拼尽全力也还是被他所伤,李卜看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以为他死了,所以就扔下他回去找罗敷。 但何魏命大,非但没死而且又回来坏他好事来了。 李卜气他不知好歹,刚刚没真对他下死手,他还真以是他命大?如果真让他去了刑部,还没来得及拉走的那些银子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何魏料定李卜不敢把罗敷怎么样,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罗敷好不容易才查到这儿,他不能再坏事,于是听了罗敷的话,拔腿就跑。 “殿下,得罪了。”李卜反手一掌将她劈晕,扶着她的脑袋把她靠放在墙角,然后提步去追何魏。 何魏受了伤跑不远也跑不快,没走出多远就被李卜追上,何魏步步后退,李卜步步紧逼,他退无可退,准备拼死一战,只是剑还没拔.出来,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支箭,正中在何魏胸口。 何魏应声倒地,射箭的人把弓箭扔给身后的仆从阔步而来:“不自量力,找死!”又问:“罗敷呢?” “晕了。” 薛让拍着脑门,抢过身后仆从的剑道:“他娘的,一次两次就算了,三番五次,不如宰了省心!” 李卜抬臂拦住他去路:“将军三思,她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这件事才解释不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证据销毁,没有证据,又是多年前的旧案,口说无凭,陛下也不会信她。” “更何况......”他收起剑:“陛下应该也不会想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断错了案,杀错了人,当年的人命可不止一两条,九族的亲眷,上百人,陈松颉就算是被冤死的,也不可能翻案。” 薛让有些犹豫:“那就这么放了她?万一她日后再兴风作浪,那我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殿下要是死了,将军打算用什么借口解释?将军别忘了,大皇子只是被软禁,还有个二皇子,这二位可都等着抓您的错处呢。” 薛让拍拍脑门,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决定放弃这个想法,一指李卜:“你把罗敷给我看好了,银子全部拉走之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卜道是,送走了薛让,回去找到仍处于昏迷中的罗敷,把人抱起来,踏月而去。 罗敷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后颈疼的厉害,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在屋内环视一圈,这会儿已经天亮了,但她却不是在宫里。 屋内很干净,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陈设也简单,只是简单中还透着一丝温馨,应该也不是客栈之类的地方,外面很安静,静的让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穿鞋下床,因为才醒,眼睛还适应不了这么强的光线,用手遮在眼前适应了一会儿,推开门,外面阳光正好,她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闭上眼睛缓了会儿,听见一个姑娘叫她:“您醒了。” 女人的声音...... 罗敷睁开眼,那姑娘看着要比她小一些,模样清秀,但皮肤很白,头上包着头巾,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往下一蹲,两只手叠在膝上,像是要行礼,但姿势怎么做都不对,换成另一种还是觉得不对,蹲来蹲去蹲不明白,最后干脆跪下行了个大的。 罗敷往后退了一步,忙让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什么人?” 姑娘见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高兴,拍拍裙摆道:“我叫婉娴,这里是我家。” “你家?”罗敷蹙眉:“我怎么会在你家?” 她只记得李卜昨晚把她打晕,然后一睁眼就从晚上到了白天,那何魏呢?还有观音庙的那些银子......想要把那么多银子都拉走,还得避着不被人发现,一个晚上应该不够用,她不能在这儿待着,得赶紧找出他们把银子拉到哪儿去了然后告知刑部才行。 罗敷想明白了拔腿就走,婉娴见状忙去拉她:“您去哪儿啊?还没吃饭呢,李大哥说了,让我看着您不让您乱走,等他回来您才能......” “李卜?”罗敷猛然回头:“是他让你看着我的?他人呢?” 婉娴被她这幅表情吓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死死拦在她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 她刚刚朝自己行礼,想来李卜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罗敷端出公主该有的架子来,挺背肃容:“你敢拦我?让开!” 婉娴鼓起勇气咬咬牙,张开双臂:“对不起殿下!但是您真的不能离开这儿!” 现在不走一会儿等李卜回来就走不掉了,罗敷软硬兼施,语气一瞬又和煦起来:“本宫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李卜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婉娴摇摇头:“没有,您昨天回来的时候是晕着的,李大哥应该是担心殿下的身体才不让您走的。” 看来并不知情。 罗敷与她拉近距离循循善诱:“这么说他的确是个忠臣,但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么做都是失礼的,回到宫中,就算本宫不问他的罪,本宫的父皇也饶不了他,可不是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现在让我走其实是在救他。” 婉娴哪里懂得他们之中的弯弯绕绕,被罗敷这么一忽悠,还真有些相信了,慢慢放下手臂:“您真的能不问李大哥的罪吗?” “我保证!” 昨天李卜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公主应该住在宫里,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呢?还劝他放心公主问罪,但是他说没事,婉娴是绝对相信李卜的,以为真的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呢? 罗敷见她动摇,趁机又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走,如果因为你的阻拦错过了这件事,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后果?” 这下婉娴彻底动摇了,侧身让开出去的路,正要为她开门,门却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殿下不用这么吓她,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也禁不起这么吓。” 李卜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几个纸包,香味阵阵,应该是吃食,还有一件衣服,鹅黄色,折的整整齐齐,是女人穿的。 他把纸包跟衣服一并交给婉娴:“你先进去。” 婉娴担忧的看着他:“李大哥,殿下她......” “我有分寸,进去。” 他说的话对婉娴来说同样是不送拒绝的,婉娴小心翼翼看了眼罗敷,低下头转身返回厨房。 “殿下这么快就醒了。”他居然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同她寒暄:“先回房,一会儿吃饭。” “这是什么地方?” 他关上门,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杯子指指精致而整齐的四方小院:“这里是婉娴的家,婉娴是我武馆师父的女儿,前两年师父死了,武馆也散了,她就一个人住在这儿,平日靠帮人洗洗衣服做做绣活儿维持生计。” 罗敷讥笑:“既然是你师父的女儿,那跟你的关系肯定也非同一般,你现在官居五品,每月光是俸禄也有不少,若是在外头置办宅子,把她接进府里生活不是更好?” 李卜笑道:“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我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我为何要把她接进府里生活?” 以前从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事,罗敷也不关心,现在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小师妹,还对他言听计从,说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罗敷是不大相信的。 但有没有关系也跟她没有关系,她现在不关心这些,只关心那些银子的去处还有何魏的下落。 “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等你们销毁证据?” 李卜摇头,觉得她措辞不够准确:“怎么能是关呢?臣也会在这里陪着殿下,殿下放心,等时候到了,臣定会亲自送殿下回宫。” “五十万两白银,得拉个两天?你要关我两天?”她压着火问他:“何魏呢?你把他杀了?” “死了,不过不是臣杀的。” “你杀的人还少了?如今连承认都不敢承认了?” “如果人是臣杀的,没什么不敢认的,但不是臣杀的,臣也不会替人背锅。” 罗敷按着太阳穴,脑子里突突直跳:“我不想待在这儿。” “那只好委屈殿下了。” 罗敷的手在颤抖,许是气的极了,伸手指着他,呵道:“跪下!” 李卜二话没有,说跪就跪,利索的不得了。 婉娴听见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看看李卜,再看看罗敷,声色惊惶:“殿下......” 李卜斥她:“进去!” “李大哥......” “这儿没你事,进去。”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护着别人。 第103章知道还喝 罗敷现在唯一能用来压制李卜的就只有她的公主身份了,但用这一招来对付他,显然成效不佳。 李卜这辈子从没跪过任何一个女人,罗敷是第一个。 罗敷看着他,沉默片刻,最后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李卜站起来,攥住她手腕,把才开了条缝的门又关上了。 罗敷手放在门栓上,忽的抄起门栓朝李卜挥过去,李卜用手挡了下,恰巧就是那只受伤的手,本来伤口已经结痂,他这么一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立马就渗出血来。 血从他袖子里滴答出来,罗敷看着地上洇开的血迹,更发起狠来,又朝他身上头上砸去。 婉娴在厨房里看着却不敢出去阻止,虽然不知道李卜为什么困着不让罗敷离开,但罗敷动手打人,还下那么重的手,她私心觉得这个罗敷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公主。 李卜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伤,一把握住门栓,从罗敷手里抢走了扔在地上,然后单手拦腰把她抱起来,回到房里,又用脚把门踹上,一副只要他不允许,她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的样子。 “你是真不怕我会把你怎么样是吗?”罗敷冷静下来,坐在桌前:“你说你忠心,说做的都是为我好,现在这样也是为我好?帮着薛让对付我这就是你的忠心?” 李卜就站在门口,一座山似的堵在那儿,堵住了大片光亮:“殿下想要对付薛让现在还不是机会,卫国现在还用得到他,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物极必反的道理,只要耐心等待,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把婉娴叫进来:“去把衣服拿来。” 婉娴看他两人都冷静下来了,去把李卜刚刚买的衣服拿过来放在罗敷面前。 “你服侍殿下更衣。” 婉娴留下来,他打开门出去,也没走远,就守在门口。 衣服是他今天一大早出去买的,一个顶有名的成衣坊,他专门挑了跟她在围场那天颜色一样的裙子,她本来就白,黄色衬的她更白,这个颜色比其他任何一个都适合他。 婉娴小心翼翼伺候着罗敷,这会儿又觉得她没那么刁蛮了,安安静静的,居然还有几分温柔。 “殿下,您为什么非要离开?” 罗敷反问她:“那你知道李卜现在在做什么吗?” 这个婉娴知道:“他在宫中方差,物品侍卫总领。” “他没跟你说过他为谁效力?” “为谁效力?在宫里当差不都是为陛下效力吗?” 罗敷扬唇:“他不常回来看你吗?怎么连这些你都不知道?” 婉娴低下头:“他公里当差那么忙,没时间回来的。” 罗敷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问她:“你喜欢李卜?” 婉娴被道破心事,捂着脸摇摇头:“殿下误会了,我一直当他是哥哥,他对我很好,像亲哥哥一样好!” 亲哥哥? 罗敷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问婉娴:“家里有酒吗?我想喝酒。” 婉娴不敢给她喝酒,出去的时候询问李卜,李卜挥挥手,让婉娴去买。 桌上就坐着她一个人,有就有菜,还有李卜出门给她买衣服时顺便捎回来的几样点心。 罗敷指指座位,让李卜跟婉娴一起坐下。 婉娴看看李卜,他不客气,那自己也就跟着一起坐下了。 李卜帮罗敷倒酒,自己却不喝,忽略他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单看此刻,还真有那么点正人君子的风范。 “怎么?你把我关在这儿,现在连酒都不肯陪我喝了?” 李卜实诚道:“臣酒量不好,唯恐喝多了失态,还请殿下见谅。” 婉娴挺身而出帮他作证:“殿下,李大哥的酒量是真的不好,二两花雕就醉了,喝醉了就呼呼大睡,怎么都叫不醒。” 李卜桌下轻轻踢了婉娴一脚,婉娴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剩下的话都吞回肚子里,立马悻悻的低下头。 罗敷当然知道他这个时候酒量不好,其实后来也谈不上多好,只不过没那么容易灌醉了,她要的就是他酒量不好,不由分说帮他倒了一杯:“让主子一个人喝酒也是很失礼的举动,李总领不会扫兴?” 她的目的都写在脸上了,就是奔着灌醉他去的,但李卜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双手举杯送至唇边:“殿下想要喝酒臣自然不敢扫兴,这一杯就当臣给殿下赔罪了。” 他仰头一饮而尽,几乎是酒入喉的瞬间,他的脸也跟着红起来,一红红到脖子根儿。 罗敷不像他喝的这么猛,她轻啄慢引,又给他倒了一杯:“本宫这辈子没给什么人倒过酒,除了父皇母妃,你算是第三个,这杯酒你说什么也不能剩下。” 婉娴嘴上说不喜欢李卜,但身体跟嘴却很诚实,倒了杯水送过去,又对着罗敷求情:“殿下,李大哥真的不能喝的,你看他,脸都红了,要不这杯酒我替他喝?” 李卜掌心扣住杯口:“需要女人挡酒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况且......殿下亲自斟酒,这世上几人能享此殊荣?如此恩典,不喝反而是臣不识抬举了。” 他上一次喝醉还是在武馆的时候,几个师兄合起伙来一起劝他酒喝,结果三杯花雕下肚他就醉了,吐了一整晚,血都吐出来了,后来都知道他酒量不好,也就没人再灌他了。 连婉娴都看得出来,罗敷这是想把李卜灌醉,然后趁他醉酒离开。 李卜明明也知道,可罗敷倒酒他还是不会拒绝,非但不拒绝,看起来还乐死不疲。 罗敷连灌了他两杯,看他一只手扶着桌子,酒劲儿上头,晃了晃脑袋,看东西也需要定睛凝神了,这才满意了:“喝酒的还没醉,陪酒的怎么能醉呢?李总领,这第三杯......” 这次她亲自把杯子送到他嘴边:“你喝是不喝?” 李卜接过酒杯,扭头对婉娴道:“你出去,把门锁上。” 婉娴瞪大了眼睛,认为他已经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为什么锁门?” 尽管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但他给出的借口仍旧冠冕堂皇透着真诚:“殿下要喝酒,身为臣子,搭上所有也得让殿下尽兴,把门锁上,殿下就不用担心臣喝到一半会跑了。” 锁上就锁上,一会儿他醉了,一个婉娴她还奈何不得? “好。”罗敷赞成道:“把门锁上!” “殿下......”婉娴心中有顾虑,一是怕李卜喝多了再像上次一样把血都吐出来,二是怕李卜酒品不好,万一喝醉了对罗敷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罗敷回宫后拿他问罪怎么办。 但这两人都较着一股劲,她谁的话都忤逆不了,再三犹豫,还是关上门出去了,走的时候心想,到时候一有动静她就进来,只要她来的足够快,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屋内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罗敷继续给他倒酒:“你要是实在喝不下了也可以拒绝。” 他已经开始上头,看罗敷也开始重影,但还在坚持:“什么时候殿下喝尽兴了,臣......臣再停下。” “李卜,薛让从观音庙拉走的银子都送到哪儿去了?” 李卜勉强聚神定睛看向她,摇头笑:“我是有些醉了,但还有意识,殿下这么问是不是早了些?” 罗敷往后一靠:“不早,我在想,你其实也未必清楚薛让把银子拉到了什么地方,这次的事情你可立了大功,薛让这个人疑心很重,你之前帮罗诤做事,他应该没那么信任你,所以根本就没有告诉你他把银子拉到了什么地方。”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是激将法。 李卜灌酒下肚,拄着脑袋对她摆摆手:“殿下还是把臣灌醉,趁机离开比较靠谱。” “你知道还喝?” 他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睁开,一闭一睁间仿佛清醒了不少:“殿下倒得,别说是酒,就算是岩浆臣也喝的下。” “现在这么听话,那为何本宫让你放了我你却不听?” “这不一样,我需要薛让,我需要他帮我上战场,我需要立功,只有这样我才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 罗敷追问:“什么资格?”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头一歪就这么倒在了桌子上。 罗敷推他两把:“李卜?” 没有反应又推两把:“李卜?醒醒!” 他还是没有反应,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看来是真的醉了,不行了。 早想起来这茬儿,前面就不用跟他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她在他身上摸索着,想找找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从上到下,连他靴子里都翻过了,什么都没有,白忙活一场。 “你就在这儿好好睡一觉。” 她走到门口叫婉娴:“开门,本宫要出去方便!” 婉娴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闻声立马回头:“殿下,李大哥他还好吗?” “李卜?他......” “他早不省人事”这半句还没说出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婉娴,你不用在门口守着。” 那声音响起的太过突兀,致使罗敷才放下的心又陡然悬起来,回头恰见刚刚还在熟睡的李卜已经站了起来,正踉踉跄跄朝她走来。 第104章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婉娴正准备开门,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忽听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她吓了一跳,钥匙掉在地上,接着又听见罗敷裹挟着怒意的一声:“你敢!” 她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再没听见罗敷的声音,不过那句“你敢”应该是对李卜说的,两人还在说话,那李卜应该还没完全醉过去,她要去开锁的手顿在半空,在罗敷跟李卜之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听李卜的,放弃了开门的想法。 罗敷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他了,只不过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下手都要重,打完李卜,她的掌心也红了,又麻又疼,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卜将她围困在臂弯与木门圈起的一小方空间内,一只手撑在门上,一只手擦擦嘴角,意犹未尽,一脸餍足:“我敢了。” 罗敷的肩膀随着她一次次深长的呼吸上上下下,她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唇,那模样比被狗啃了还要不甘而愤怒。 明明没喝多少,身上酒味儿倒是挺浓,罗敷使劲推开他。李卜被推的一个踉跄,退后几步扶着桌子勉强站稳,眼前的景物和人又开始天旋地转,他按着眉心呼出口气,对罗敷招手:“过来坐。”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这对罗敷来说绝对无异于羞辱,还坐?她现在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酒壮人胆,那是李卜多少次冷静克制强忍下来的冲动,做便做了,没有回头路,他也不需要回头,更加不会后悔,只是酒喝多了舌头发麻,可惜没品出什么滋味儿来。 “臣是醉了......”他说上半句,缓一缓又道:“但又不是失去意识,脑子里清醒着呢,方才不过闭眼眯了一会儿,殿下在臣身上可有找到什么线索证据?” 敢情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知道,只不过是头晕的厉害不想动不想问,等到她快出去了他才出来做只拦路虎? 罗敷拿起桌上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冷凉的茶水,她往他脸上一泼,拍他的脸:“你几次三番以下犯上,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李卜抹一把脸上冰凉的茶水,舌.尖卷去唇角滑落的一滴,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凳子往她那儿挪了挪:“信,以下犯上死路一条,臣心里有数。” 他是醉,但却醉的意识清醒,不过也正因为他意识清醒才能显出他的野心来,他是在清楚后果的情况下吻了她,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害怕,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连句道歉也没有,简直胆大妄为! 罗敷咬牙切齿:“你真的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舍不得这个词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怔住了。 李卜也被“舍不得”这词惊住了,那瞬间仿佛酒都醒了。罗敷率先反应过来,恶狠狠的又补充了一句:“你以为你帮过我几次我就会顾念旧情了?你倒不如听薛让的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回了宫没你的好日子过。” 他有些失望,扯下束袖的腕带把自己跟她的手牢牢绑在一起,摇摇晃晃,拽着她走到床边。 罗敷骇然:“李卜!你敢!你大胆!你敢绑我!” 李卜倒头躺在床上,指指床头的椅子,语速已经不能再慢:“委屈殿下在这儿坐着了,臣实在晕的厉害,要睡一会儿。” 合着还是怕她跑。 罗敷抬抬手臂,连他的也一起拽起来:“你躺着却让本宫坐在这儿看你睡觉?我们俩究竟谁才是主子?” 李卜眼神迷离,但还是认真考虑了她说的话,最后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竟往里面让了让,拍拍褥子:“那请殿下入榻。” 入榻?入个鬼的榻! 罗敷气结,去解自己手上的腕带,李卜抓着绳子一拽,她猝不及防,被这股力带着扑在床上,李卜在她脑袋上轻拍两下:“殿下遇上臣应该觉得幸运,换做薛让手下的其他人,殿下可就没有现在的舒坦日子了。” “你......”她想干脆再一巴掌把他抽醒算了,但一抬手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这么快,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坐下,时不时拽拽腕带试试他反应,确定他睡熟之后再想办法离开。 李卜醉的快,清醒的也快。躺下睡了一觉,清醒过来时已经晚上,腕带系着的另一头早就空了,门虽然还锁着,但屋里却没有人,他捏着眉心坐起来,看到打开的窗户,暗自叹气:“还真睡过去了。” 他敲敲门,靠着门口睡着的婉娴很快被惊醒,揉着眼睛把门打开,只看见了他一个,不免奇怪:“殿下呢?” “这话应该问你,她跳窗逃走你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婉娴心里一跳:“啊?跳窗跑的?坏了!忘了把窗户也给封上了,那现在怎么办?殿下会不会回宫了?她回去之后会不会治你的罪?” “今天麻烦你了,进去睡,我先走了。” 他每次都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次要不是罗敷,婉娴恐怕也留不了他这么久,看他又要走,让他等等,回屋拿了双新鞋出来,往他怀里一塞:“还是照着你上次的大小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不合脚你拿回来,我再给你改。” 李卜看眼怀里的鞋,又还给她:“现在没法儿带,先放你这儿。” 走到门口又回头:“以后不用给我做这些,我现在什么都不缺,给你的钱留着自己花,花不完的存下来。” “师兄!” 自从她爹过世,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叫过李卜了。 李卜也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折回去捏捏她脸蛋:“有事随时来找我。” 到底还是走了,踏月而来又踏月而去,像做梦一样。 李卜猜测着罗敷肯定去了观音庙,她走了应该没多久,脚程是肯定不如他的,按说两人应该差不多会一起到,但他赶到观音庙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难道是直接回宫了? 不会,她费尽千辛万苦的查到这儿,为此还折损了一个何魏,就她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不可能会放弃。 最后一车银子从观音庙里拉出来,李卜问在此等候的侍卫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等。 侍卫摇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吗李大人?” “没事,密室里还剩下多少?” “这是最后一箱了,现在马上走。” 她没有来这儿,可没有来这儿又去了哪儿呢? 李卜嘱咐那侍卫尽快把东西送走,以免夜长梦多,自己又折返离开去找罗敷。 只是他前脚刚走,就听见马蹄铮铮,有人率兵而至,拦截下运送赃银的薛府侍卫。 为首的是刑部尚书许酉跟他正在找的罗敷。 原来是直接去了刑部。 薛府侍卫都傻眼了,下意识让人驾车往后退,赔张笑脸上前道:“五殿下,许大人,您二位这是......” 罗敷来之前已经跟许酉通过气,也问过罗敷为什么大理监督查的案子她不去找大理监反而来找刑部。 罗敷道:“当年陈松颉的案子就是大理监办的,本宫看过当年的卷宗,大理监仅凭陈松颉跟马匪的一封信就断定他与马匪合谋盗走了五十万两白银,且证据也很草率,这让本宫不得不怀疑,大理监是不是有人被真正的幕后主使收买,故意隐瞒证据让陈松颉做了替罪羊。” 刑部跟大理监都是督办大案要案的地方,本来是先有的刑部,但后来出了刑部一手遮天,靠冤假错案收受贿赂的事,后来她父皇登基,为了牵制刑部一部独大,也为了化解这种掌权者大权在握却不办事的局面,又设置了大理监察院。 刑部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过去了这么多年,提起刑部,多数人的第一印象仍是官官相护冤案丛生的衙门。 这次出事的变成了大理监,就到了刑部一案翻身的时候,许酉身为刑部尚书,这么多年一直被大理监的王巍压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到了一雪前耻呢时候自然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只是出发前也不免担忧,毕竟罗敷怀疑的是薛让,薛让又是皇帝面前首屈一指的大红人,这件事要是办好了,大功一件,要是办砸了,得罪了薛让,他头上这顶乌纱不保啊! 罗敷清楚他的担忧,想了个法子,并提出跟他一起去,许酉这才放下心来,就算事情办砸了还有罗敷顶缸,也不至于他一个人全抗。 “本官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观音庙附近鬼鬼祟祟,礼佛节将至,唯恐有人趁机生事或行偷盗之恶,所以特意带兵过来看看,你们是薛将军府上侍卫,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身后的马车上装着什么?” 侍卫拱手道:“回大人,车上拉的都是些石头。” “石头!”罗敷从马上跳下来:“大半夜的拉这么多石头做什么?要拉到什么地方去?” “这......将军吩咐的,至于做什么......”他为难的摇摇头:“卑职也不清楚。” 第105章高抬贵手 薛让再让人把赃银拉走之前为了掩人耳目都说都说箱子里面装的是石头。 本来只是找个借口,也没想过真的会遇到盘问的人,谁知道真的会遇到,还一下来了两个,只告诉了他说是石头,可也没人告诉他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薛府侍卫支支吾吾的态度很值得怀疑,罗敷迈步上前:“薛让让你们拉石头不告诉你们要干什么?那要拉到哪儿去总该知道?” “这......” “真不知道?” 侍卫扛不住这样的追问,退后一步抱拳道:“卑职只是奉命行事,上头不说的,卑职也不好问,殿下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问薛将军,卑职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东西不能按时送达是要被问罪的,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本宫也不为难你。”她果真大度的挥挥手,但往往答应的这么痛快,后边儿都有个附加条件,罗敷也有,指一指他后边儿押送的箱子道:“只是你得打开让本宫检查检查,如果没问题,本宫跟许大人自然会放行。” “这......”侍卫苦着一张脸:“殿下您这不还是为难卑职吗?” 许酉也在一旁附和:“既然箱子里都是石头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石头还怕人看不成?本官跟五殿下是按照规矩拦路检查,你却支支吾吾推诿不肯配合,难道这车上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不不不,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卑职实在......”侍卫硬着头皮拖延:“要不卑职去派人去请薛将军,一切都等薛将军来了再说?” 罗敷冷笑出声:“薛将军?他薛让还能比本宫更大不成?怎么?你薛府侍卫就能不听本宫的吩咐是不是?既然如此,干脆本宫回去奏请父皇,单给他薛让立个国行不行?” 侍卫战战兢兢往地上一跪:“殿下言重了,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这车上装的都是礼佛节为佛祖塑身的石头。” 身后一道声音及时传来救了他,把他答不上来的替他回了。 声音的主人勒停马,从马背上下来,对罗敷行礼:“陛下尤为注重礼佛节,此次礼佛节预备为三佛镀身,成安寺中有一佛佛身有损,这些石头是薛将军准备用来重塑佛身的,自然得小心对待,怀着十分的诚意与尊敬,所以不得轻易打开,免得冲撞佛祖。” 罗敷面无表情看着他,听他编完借口,不冷不热“哦”了声:“被本宫看一眼就是冲撞了?那你们运送一堆石头还持刀佩剑的又算什么?还怕石头被人偷了去不成?再者......” 她盯着他开合的唇心情复杂,目光挪开看向别处:“薛让的事,李总领怎么掺和进来的?宫里的事不够你忙,来薛让这儿替他跑腿赚双份儿钱?” 李卜游刃有余,从容应对:“臣前几日在宫中遇见薛将军,无意间听薛将军提起过,薛将军还向臣打听过有没有好的工匠,今日恰巧出宫办事,耽搁了时辰,从附近路过,听到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殿下和许大人都在。” 他有这样的本事,不去写戏文都可惜了,子虚乌有的事居然也能被他编造的如此顺理成章。 许酉背着手,高抬下巴看了眼李卜:“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跟李总领没有关系了,既然是礼佛节要为佛祖塑身的石头,那更马虎不得,里面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打开看看也无妨?” 侍卫下意识看向李卜,李卜拿出局外人的态度对那侍卫道:“既然殿下跟许大人要检查,那就打开。” “可是......”侍卫看着李卜,他最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要是打开了,被罗敷跟许酉看见,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李卜又不可能傻到这份儿上,侍卫再三思量,不让罗敷他们检查今天是走不掉了,与其这么耗着让罗敷疑心越来越深,不如听李卜的一回,反正出了事也有李卜扛着。 他咬咬牙,转身吩咐身后的人:“开箱,给殿下和许大人检查!” 开箱的人也磨磨蹭蹭,许酉看他们这幅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已经觉得胜券在握,甚至开始想,这一战成名后把王巍踩在脚底下的快活日子了。 只是容不得他深想,正准备检查,长路那头吹吹打打来了一支送葬队伍。 唢呐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听来格外渗人,送葬的人还挺多,中间八人抬着棺材,片刻已经到了眼前。 许酉派兵阻拦,不让他们再继续往前:“干什么的?刑部办案,这儿不让过,你们换条路!” 前头一个女人哭着跪在地上,抱着许酉的腿嚎道:“大人,您行行好,老妇人给女儿送葬,这最后一程子路了,您就让我们过去,不然误了时辰就不好,求求您行行好!” 这支送葬队伍出现的太过突兀也太巧合,正好就在他们要开箱检查的时候,罗敷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拧眉问:“人家送葬都是白天,为什么你们是晚上?这个时候城门都关了,你们要把棺材抬到哪儿去?” 没想到这么一问,那女人哭的哼厉害:“您有所不知,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妇人支支吾吾半晌才开口:“我这女儿死的不光彩,算命的说不能白天发送,就要等入了夜,晚上在北城门门口停一晚上,明天一早城门一开,趁着人少就赶紧抬出去埋了,这样隐人耳目,保住闺女最后一点颜面,省的死了也不安生,积了怨气化作厉鬼在阳间徘徊不去。” “那又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刑部在此办案,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负担得起吗?” 妇人看出罗敷应该是个说话作数的,连许酉都不敢反驳她,于是膝行到罗敷面前,跪地磕了几个响头:“算命的说康化街寓意好,取一切化无,重新开始,来世平安健康之意,咱们阳间讲这一套,其实阴间也有这说法,我那女儿这辈子短命,做娘的别的不求,只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过去,我跟您保证,绝对不会打扰您办案!” 罗敷给许酉递去个眼色,许酉让人上前检查。 妇人明白,这是要同意他们从这儿过的意思,叫人把棺材打开给他们检查。 棺材里躺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应该才死了没几天,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士兵还用手去探了她脉息,确定人的确已经死了之后对许酉点点头。 许酉看向罗敷:“殿下,您看......” 罗敷望向从刚刚开始就保持沉默的李卜:“李总领觉得呢?方才你说那马车上拉的是为佛祖塑身的石头,本宫要开箱检查你说唯恐冲撞佛祖,如今这送葬的执意要从此处通过,依你之见,佛祖会不会怪罪呢?” 李卜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佛祖度化众生,引人极乐,代表的是大慈跟大善,又怎会怪罪呢?” “那你就是同意他们从这儿过了?” “臣只是就事论事回答殿下的问题,至于是否同意他们从此经过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那妇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苦苦哀求:“殿下!民妇求求您,您就让民妇从这儿过,殿下的大恩大德民妇会记一辈子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罗敷看着地上磕头的女人忽然就想到了安贵妃,这让她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她闯了祸,不小心伤到了薛贵妃,薛贵妃不依不饶非要去她父皇面前告状,那时候薛贵妃正得宠,安贵妃为了不让她受罚,不得已跪下跟薛贵妃求情。 这件事她记一辈子,也就是从那次之后她下定决心,今后绝不再做这样的蠢事,如果面前这妇人的女儿还活着,应当也会心疼自己的母亲为了她这样下跪求人的? 她把那妇人叫起来,犹豫片刻道:“让你的人快点,别耽搁我们查案!” 妇人连声谢恩,一挥手叫人抬起棺材快快通行。 但罗敷心里总惴惴难安,让许酉派人死死盯着薛府的马车,谨防他们动什么手脚。 李卜站在罗敷身侧,伸手把她往后拽了拽,罗敷甩开他,瞪着他警告:“你的事还没完呢,李卜你不会真以为这件事你能脱开身?” 李卜学着她的语气反问:“那殿下不会以为用这种手段真的能查到什么?” 他话音刚落,前面就出了意外,一个抬棺材的下人一不留神崴了脚,他摔倒后棺材失衡很快向一旁倒去正好挡住了薛府的马车。 那妇人连连道歉,并指责抬棺材的人不小心。 罗敷忽然意识到什么,勒令那妇人赶紧把棺材抬走,可越忙越乱,她一催,那群人的速度反而慢下来。 马车消失在眼前的这段时间会发生很多事,她叫上许酉,片刻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去查看。 第106章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李卜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她去看去查一般,漫不经心的低头扫扫袖子,完全一副事外人的模样,或好或坏都与他无关一般。 罗敷与许酉到了马车前,薛府侍卫大大方方的让开,叫人打开箱子,车上数十个木箱一起打开,没预想中的花花白银,装的尽然都是石头。 薛府侍卫无奈摊手:“殿下,许大人,您看卑职没有骗你们?真的是石头。” 许酉看着地上那些石头,原开始心里那些得以,那些将要把王巍踩在脚下的快感瞬间烟消云散,他不可置信的叫人把箱子里的石头挨个搬下来检查,可石头就是石头,再怎么检查都是石头。 那厢那妇人已经重新叫人抬起棺材准备离开了,罗敷把人叫住,对许酉道:“你先把人带回去,好好儿审审。” 妇人本以为能就这么走了,一听还要把自己带回刑部调查,脸都白了,立马哭天抹泪起来:“殿下,民妇什么都没做啊!您就可怜可怜民妇,小女儿要出殡,我这为娘的怎么说都得送她最后一程啊!” “你女儿今天也发不了丧了,都带回去,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走!” 许酉也觉得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为什么一开始要遮遮掩掩的,前面死都不肯打开,到了后面主动开箱还出言嘲讽,怎么看都不对劲。 李卜也没拦着罗敷把人家送葬的都带回刑部,他还真就不插手,但不插手不代表这件事就跟他没有关系。 薛府侍卫也被一起带了回去,最后是李卜:“李总领,今天的事你都在场,也全都看见了,你得回去跟我们做个见证。” 李卜恭敬又老实道:“殿下开口,臣哪有不从的道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往刑部去了。 罗敷连着几个晚上没回宫,素婉担心的不行,安贵妃就好没见着闺女派人来问,素婉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梗着脖子往里看:“贵妃娘娘都着急了,殿下到底在不在?” “这......姐姐你先回去,等殿下回来了,我会告诉殿下让她去见贵妃娘娘的。” “还真不在?殿下到底去哪儿了?我来的时候听说刑部昨晚抓了好多人回去,据说是跟以前陈松颉的案子有关,娘娘担心,怕殿下又掺和进去,你在身边好歹劝着些,可千万不能任由殿下胡来!” 素婉心里悬着一口气,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先回去。” 刑部一下抓了那么多人回去,王巍在大理监收到风声,当然乐得高兴,不踩白不踩,他自个儿送上门来让人弹劾,不怼他几句还真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上朝的时候就揪着这件事参了许酉一本,薛让也站出来指责许酉乱来,居然把人家送葬的都抓了回去,说他还不到年纪居然就已经开始糊涂了。 许酉百口莫辩,最后也忘了罗敷的叮嘱,竟将复查陈松颉案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薛让小心观察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果然跟李卜说的一样,复查这么大的案子,如果真的查出有什么问题,那连累的人可不是一两个,更不是主犯落网就能解决的,毕竟当初下旨诛九族的是皇帝,皇帝要是承认自己错了,民心会怎么想? 但许酉现在却顾不上那些,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当着皇帝的面儿说了一遍,皇帝木着脸隐要发怒,但许酉仍不自知,还以为皇帝是在气薛让一伙。 最后皇帝实在听不下去了,压压手让许酉闭嘴:“公主现在何处?” 许酉道:“还在刑部。” “让她马上回来见朕!” 罗敷是不相信一车白银还能凭空变成石头的,本来李卜跟那队送葬的就出现的巧合,好好儿走着棺材还倒了,里面绝对有问题! 不过那妇人除了一个劲儿的哭一句有用的也说不出来,罗敷又审问了其他人,要么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干脆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说。 李卜虽说是被带回来做见证的,但罗敷还是把他当做嫌犯之一带了回去。 审讯接连受挫,罗敷有些丧气,软的硬的能用的都用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屋漏偏逢连夜雨,许酉散朝回来跟她说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让她立马回宫。 说完还一脸兴奋道:“臣看陛下脸色不是很好,看来对此事十分重视,如果能撬开这些人的罪,找出藏银的真正所在,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父皇了?” 许酉还一脸求夸的点点头:“是。” 罗敷扶额,深长的叹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发展到现在,虽然已经能够肯定薛让就是当年陷害陈松颉并且私吞五十万两白银的人,但是因为李卜从中阻挠,她拿不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的事拿到皇帝面前说,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她不知道该说许酉什么才好,不过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也难怪这么多年王巍一直踩在许酉脑袋上,就他这样,比起圆滑世故的王巍,的确差了许多。 罗敷要回宫,但是回宫之前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李卜,于是走之前吩咐许酉:“李卜一定知道些什么,你难道不觉得他出现的太过巧合吗?” 许酉点点头:“臣也怀疑过,那殿下的意思是......” “人在刑部,本宫能有什么意思?一切就按许大人的意思来。” 许酉了然,拱手拜别罗敷:“殿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有时候糊涂些也好,就比如李卜,就得让他落到许酉这样的人手上吃吃苦头才行。 罗敷回到宫中立马去见了皇帝,皇帝看见她蹙起眉头,接着又叹声气:“朕听说你这两天一直不在宫中?” 事情已经败露,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喏喏答:“是,儿臣在......” “在查陈松颉的案子?” “父皇英明!” “朕不如你英明!”皇帝站起身:“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案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杀的人都杀了,该死的人也都已经死透了,你现在还把这件案子翻出来做什么!” 罗敷没想到皇帝是这幅态度,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在胡闹,就把这两天的发现都跟皇帝说了一遍,包括发现薛让从观音庙送子观音的坐莲下面运送银子的事,还有自己因为调查这件事甚至还死了一个侍卫,以及李卜是如何配合薛让阻止自己查案的事。 “昨天儿臣跟许酉勒令薛府侍卫停车检查,那侍卫支支吾吾不让我们看,还说要等薛让过来,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车上是石头的话为何要遮遮掩掩的?还有,就在儿臣等要开箱检查的时候,李卜突然出现,随他一起出现的就是那支送葬队伍,父皇,儿臣亲眼所见薛让的人拉走了银子!” 皇帝听了这么多,脸色还是未有缓和:“你亲眼所见那些银子就是当年的赈灾银了?看见银子底部的编号了还是有证据能够证明?” 罗敷低下头:“儿臣本来是有证据的,但......都是因为李卜从中阻挠,儿臣被他软禁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足够薛让销毁证据了。” 皇帝可不管这么多:“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父皇,许酉正在审问,您再给儿臣点时间,儿臣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行了够了!你身为公主,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却想着跑出去查案,怎么?宫里这么大的地方容不下你?还有......”皇帝把手里的书卷起来,在她脑袋上一敲:“前阵子宫里除了盗窃案,薛贵妃跟掖庭局负责查办此案,适才薛贵妃来跟朕说你从掖庭局带走了一个嫌犯,那个太监叫什么周......对,周丰的,有没有这回事?” 罗敷承认:“儿臣是把周丰带了回去,但周丰不是嫌犯,她没有偷东西,而且......”她思忖着,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周丰不是太监,她......她其实是个女人,也就是陈松颉的女儿。” 皇帝震惊:“陈松颉的女儿?她怎么会在宫里,还是以......以一个太监的身份?” “父皇,你听儿臣说,周丰当年被追杀,迫不得已才装作太监躲进宫里。” 皇帝气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有呢?说她还有个弟弟,也是陈松颉的儿子?” “是......” “薛贵妃来跟朕说的时候朕还不信,朕不信你会包庇一个犯了偷窃罪的太监,可是没想到你......你不但包庇了她,还包庇罪臣子女,怀意,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的态度罗敷也觉得失望:“父皇,陈松颉是冤枉的,周丰跟周长回也不是罪臣子女!” “行了闭嘴!”皇帝指着她:“从现在开始你给朕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没有朕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这个案子也不许再查了!” 第107章你还敢提要求? 罗敷回去后也想明白了,皇帝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无非是陈松颉的案子牵连甚广,甚至于连他这个皇帝都涉于其中,一旦为陈松颉翻了案,承认了自己过往的错处,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做皇帝的很少听见有谁会主动认错的,有的即便明知道自己错了,但为了自己的龙脸,也要坚持声称自己没错,在错误的那条路上越走越远,有时候皇帝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地位,更是为人所深信不疑的一种信仰,他不能错! 罗敷的父皇作为皇帝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中规中矩,想要他承认自己错了为陈松颉翻案,只怕没那么容易。 罗敷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皇帝,前世未来得及了解皇帝就死了,然后罗珺被推上皇位,她不得已从旁听政,纵然经历的足够多,但许多道理还是要重来一遍吃了亏才能深刻体会。 她回到公主阁,周丰对她所作所为听说了不少,她会这么做让她大感意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罗敷的做法都让她敬佩。 只是翻案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奴才知道殿下已经尽力了。”周丰跪在地上,朝她磕了几个头,眼中盈盈有泪:“殿下做到了奴才一直以来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即便不能为家父平反,奴才也认了。” 她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气色看着已经好多了,罗敷心力交瘁,让她起来,轻声叹息:“你不用谢我,我父皇已经知道了你跟长回的身份,如今......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保的住你们了。” “我生死如何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长回还小......”周丰侧目看向一旁伏地捉虫的长回,心头涌上万般悲戚:“如果可以,希望殿下能保他一命!” “你也别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能保他性命我自然会尽力而为,若是无法......” 周丰又给她磕了个头:“有殿下这句话,不管结果如何,奴才都死而无憾了。” 许酉没能从任何人嘴里套问出哪怕任何一句有用的线索,皇帝又派何玉去了刑部,勒令许酉不要再查陈松颉的案子,看见许酉对李卜用刑,又震怒着让人把李卜放下来:“许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李总领也是朝廷命官,虽是你的下官,但你身为刑部尚书不会不知道,私自对同僚下官用刑是什么罪?” 许酉天都塌了,何玉来的时候他还拿着鞭子,对李卜用刑证据确凿,他想说是罗敷指使,但一回想罗敷跟他说的话......难道真是他会错意了? 李卜被抽了几十鞭,他习武之人,身上肌块硬朗,又有内功护体,鞭子打在别人身上是皮开肉绽,到他这儿不过破点皮流点血,他没事儿人一样,穿好衣服后还帮许酉说了句话:“许大人也是为了查案,下官理解。” 何玉道:“这件案子几年前就已经结了,还查什么查?李总领辛苦,回宫后咱家会如实禀告陛下的。” 许酉本来还指望着这件事能功成名就,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立功就算了还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李卜跟随何玉回到宫中,皇帝过问了这件事,让他回去好生休养,又问起他软禁罗敷的事,李卜也没推诿,认下了这件事,只不过换了种说辞:“臣曾劝过殿下不要去查这件事,但殿下不听,臣怕殿下贸然行动会让薛将军误会,所以拦下了殿下,臣自知罪无可恕,还望陛下责罚!” 两个人各有各的说辞,且不论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罗敷没受到伤害,皇帝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件事翻过去,至于罗敷要不要报仇,要怎么报仇,那都是她的事,她事后想要处置李卜皇帝绝不会插手。 “原不原谅你是公主的事,怎么处置你也看公主的意思,你去公主阁领罚!” 李卜谢恩退下,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皇帝的旨意就送到了公主阁,说周丰跟周长回是罪臣子女,本来早就已经是死人了,按照规矩,应当即刻处死。 周丰早就料到自己的结果,圣旨送到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抱着周长回,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心疼不舍。 罗敷要见皇帝,何玉拉着她劝:“殿下,您就别裹乱了,陛下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为了您自己好,也为了陛下,您还是消停些!” 皇帝不准再查陈松颉案子的原因谁都看的出来,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原因只能烂在肚子里。 可是说实话,皇帝真就一点都不怀疑薛让吗? 李卜看来并不是,只不过薛让平叛才立了功,薛让威名说出去威震四方,即便不出战,亦能另敌国闻风丧胆,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查薛让那是对薛让的极大不信任,会凉了做臣子们的心。 再一个,即便有证据,再没有第二个能够完全顶替薛让的人出现之前,薛让的地位也不能轻易动摇,往大了说他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宝剑,再其他国家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的时候,谁有剑谁说了算,皇帝不会傻到这时候把剑扔了。 古往今来,手握兵权的将军一旦开始不受控制就是走向末路的时候,所以皇帝不想借着这件事削弱薛让的势力吗?当然想!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玉把周丰跟周长回带走罗敷无能为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卜去公主阁请罪,罗敷坐在位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任由他在门口跪着。 李卜也没二话,始终挺着背,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好像并不是跪在地上,而是站在那儿。 素婉进出几回看到李卜还是那个姿势,好奇问罗敷:“殿下,您真就打算一直让他跪在那儿?奴婢方才看见他身上衣服都被血浸透了,据说是在刑部受了刑。” 罗敷没好气的抬头:“怎么?你还心疼他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万一人在公主阁出个什么事,到时候被人借题发挥,您又说不清楚。” “他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好了,他死不了,就是再跪上一两年他也死不了!” 罗敷故意放大声音让他听见,吼完之后扔了书问:“圣旨有没有说周丰跟周长回何时行刑?” “明天中午。” “父皇现在在什么地方?” 素婉撇撇嘴:“在景德宫呢,听说七皇子也会喊父皇了,薛贵妃大张旗鼓派人去请,陛下今晚应该会宿在景德宫内。” 她要是去景德宫见皇帝,皇帝未必会见她,得重新想个办法,周丰跟周长回要是死了她于心难安,毕竟如果她不说出他们的身份,可能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儿上。 罗敷在殿中踱步,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皇帝的,不知不觉溜达到殿外,看到李卜就更来气了:“你若是真心悔过想要求本宫原谅你,就跪远点儿,别在这儿碍着本宫的眼,本宫看见你就难受!” 今天的太阳还是挺大的,他身上的衣服被掺杂着汗水的血水打湿,乍一看过去触目惊心。 她临走前跟许酉说的那番话就是激许酉对他用刑,许酉为了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下手肯定不轻,他受了刑,连药都没上就来这儿跪着了,可饶是如此,瞧着还是精神奕奕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卜眉头微蹙,问她:“殿下可有烦心事?” 罗敷呛他:“本宫有没有烦心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臣知道殿下想保住周丰姐弟的性命,臣有办法。” 什么都知道还明知故问! 罗敷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他这么说她又忍不住心动,近前问他:“什么办法?” 后又嘲讽自己太容易相信他:“你会这么好心?薛让巴不得处置够快,免得给自己留下什么后顾之忧,你能说服薛让救他们?究竟是你把我当傻子,还是你太异想天开?” “臣怎么敢骗殿下呢?臣可以帮殿下救他们活命,只是殿下也得答应臣一个要求。” 罗敷差点儿就没忍住一巴掌甩他脸上了:“你还敢提要求?” 李卜笑道:“殿下放心,臣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殿下不再生臣的气就行。” “本宫总算是明白了......”罗敷低头看着他,表情玩味:“你能在薛让跟罗诤之间游刃有余的应付想必也是用了这一招?花言巧语,蛊惑人心,这一套不管用在男人身上还是女人身上,鲜有不成的?” 李卜听她这么说却瞬间变了脸色,用在男人身上?那他成什么了?再说了他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薛让跟罗诤? 他要不是对她有所图,就她这点手段,他是连看都懒得看的,光玩儿也玩儿死她了。 不过最后罗敷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又不用做什么,只要假装原谅他了就能换下两条命,值了。 而李卜也果然依照自己所说,让薛让出面在皇帝面前保下了周丰姐弟的性命,只是罗敷很好奇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说服的薛让。 第108章给了他们多少银子 薛让是巴不得周丰跟周长回死了之后永绝后患的,李卜直接让他救人那就跟自己往枪口上撞找死没两样。 罗敷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想故意卖关子,但看到罗敷脸上的表情,怕一会儿再把她的火给勾起来,只好如实道:“殿下把陈松颉的案子翻出来重新查,针对的是薛让,虽然没有证据,但刀是指向他的,这一举动寒了臣子的心,陛下为了弥补他,势必会做出一些让步。” 罗敷咬紧牙:“弥补他?” “若是此时薛让向陛下建议留下周丰姐弟的性命,改砍头为流放,既能提现陛下仁慈,没有赶尽杀绝这一点在外人看来也算间接洗清了他的嫌疑。” “你还真是思路周到啊,一箭双雕,不愧是你。” 这样的夸奖李卜不敢应,低头做出一副喏喏的样子来:“周丰跟周长回被带离京城之后,押送他们的官差会在半路放了他们,然后上报就说人死在路上了,到时候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是对罗敷的说辞,对薛让,李卜说的是在半路把人杀了,到时候就说水土不服,反正随便扯什么理由都行,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死活本来就没人在意,就算路上不死,流放到宁古塔那种地方过不多久也要死。 不过人他还是要放的,倒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靠在罗敷的面子上,他们就算活着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可打算归打算,罗敷还是不大能信得过他,李卜只好亲自跑一趟,赶在官差正要动手的时候他去了,说他亲自来,官差看见他也放心了,去宁古塔的路可不是什么好路,这一趟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卸下差事他立马往回赶,交给李卜,他巴不得呢! 李卜帮他们解开身上的枷锁,带着他们到了附近的镇上,找了家面馆,要了两碗面。 周长回饿坏了,但周丰却不敢吃:“不是让你杀了我们吗?怎么还不动手?” “要杀你们,刚刚那个官差就能动手杀了你们,我何必还要掺和一脚这么麻烦?”他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整个递过去:“这里的钱应该够你们活一段时间了,不过今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随便去哪儿隐姓埋名都行,就是别回京城。” 周丰现在宛如一只惊弓之鸟,谨慎的看着李卜,并不敢轻易伸手去接那袋银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要保你们性命,我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周丰啐道:“薛让?他怎么可能让我们活着?” “是五公主,是她让我来救你们的。” “五殿下?”周长回从面碗中抬起头:“真的是五殿下?姐姐你看,我就说五殿下不会不管我们的!” 周丰揉揉他脑袋让他接着吃面,仍旧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李卜:“你是薛让的人,为什么会听五殿下的吩咐?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大约是被迫害惯了,周丰对他的芥蒂跟怀疑始终无法消减,不过也无所谓,他做到了自己该做的,回去跟罗敷有交代就行。 “把你脖子上的吊坠儿给我。” 李卜指着周长回脖子上一直带着的吊坠儿,看着不像什么值钱东西,应该就是用来保平安的。 这个吊坠儿是周叔给他的,当初送他进宫,怕他害怕所以就送给了他一个吊坠儿,说是可以保平安。 周长回一戴这么久,要他把吊坠儿给李卜,他还挺舍不得的。 周丰握着周长回的手不让他摘,又问李卜:“你想干什么?” “总要给我一个贴身的东西我回去好交差?不然我说我放了你们,五殿下拿什么相信我?” 周丰仍是担心,知道他诡计多端,怕他会用周长回的吊坠儿再生事端,怎么也不肯把吊坠儿交给他。 李卜没那么多耐心,干脆动手抢了过来:“别一副谁都要害你们的样子,我的确帮薛让隐瞒了真相,但这并不代表我哭是他的人,你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还没学会吗?没有永远的敌人跟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现在帮他只不过因为我用得着他,需要踩着他才能到达更高的一层台阶,等哪天我不需要他了,他比谁死的都快。” 周丰从他眼中看到了嗜血的狠厉光芒,提到权势地位,他眼中难掩兴奋,甚至额上筋脉都在隐隐搏动,周丰意识到,李卜将是比薛让还要阴狠的角色。 他收下周丰的吊坠儿,又问周长回会不会写字,周长回点点头:“会!” 李卜让掌柜拿来纸笔,铺在周长回面前:“写!” 周长回不懂:“写......写什么?” “随便写什么,拿回去给五殿下看的,报平安,或是感谢,你看着写。” “哦。”周长回许久没有写过字了,笨拙的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起来。 周丰又问李卜:“你说没有永远的敌人跟朋友,那你帮五公主,对五公主也是利用吗?” “我?你觉得我在利用她?” 利用这个词,不管怎么解读似乎都无法把它跟褒义建议在一起,一般来说都是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牺牲别人。 他不觉得自己在利用罗敷,虽然他的确是在为自己谋求利益,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罗敷,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周长回写好了信交给李卜,李卜把信跟吊坠收在一起:“还有一件事,他......”李卜看向周长回,只一个字,周丰就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什么都比不过性命重要,有时候为了活命,总要舍弃一些东西。” 当初那个帮周丰蒙混过关混进宫的太监,在周丰进宫后没多久就死了,说是溺水,既然他死了,那就没人能帮周长回了,所以为了进宫保命,周长回只有可能做个真太监。 周丰现在想起来还只觉得对不起周长回,当初怕自己进宫后身份败露,也是为了能活下去,她就动了杀人的心思,她在宫里谁都信不过,只要把这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杀了,那她在宫里才是安全的。 她只记得父亲生前曾对他有恩,所以他才冒险帮她躲进宫,一开始她下不了手,犹犹豫豫,直拖到后来那人发现她要杀他,然后跟她说,有这种担忧是好事,但她没能下定决心,这在宫里是非常致命的,遇到可能对你有威胁的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软。 然后她没动手,他竟自己跳进了池子。 若不是她小人之心,他不会死,他不死,周长回也就不用挨那一刀了。 李卜回去后把周长回的吊坠儿跟他写的信都交给了罗敷,吊坠儿罗敷认得,的确是周长回脖子上戴的,那信上也的确是他的字迹。 罗敷看着那两样东西,脸上隐现怅惘,李卜见她这般,又了然道:“临走前臣给了他们银子,也够他们生活一阵了,他们姐弟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日后上进些,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 “你给了他们多少银子?” 听这语气像是要算账,李卜装模作样想了想,最后郑重道:“这还真有点记不清了,要不等臣想起来了再告诉殿下?” “不用。”罗敷叫来素婉,让她去拿五十两银子给李卜,他随身带的银子,撑死了也就五十两,出多少给多少,自己不占他便宜。 翠喜没看到罗敷给李卜银子就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她步子都是虚的,脑子里不断回想起李卜曾经说有喜欢的女人那句话。 这宫里但凡跟他有过接触的女人她都想到了,可能不可能的也都怀疑了,可万万没想到,一开始就被她排除在外遗漏掉的罗敷竟然才是他心有所属的那位。 罗敷跟李卜不对付宫里人尽皆知,罗敷有多恨李卜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李卜居然会送吊坠儿给罗敷,对别人连嘴都懒得咧一下,到了罗敷面前,那笑脸几乎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可罗敷跟薛贵妃是对头,李卜既然为薛让做事,又同时效力于薛贵妃,那他怎么还能跟罗敷勾勾搭搭的呢? 她几乎立马就想把这件事告诉薛贵妃,但转念一想,又怕以薛贵妃的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他动了杀心,到时候她反而舍不得,于是决定先跟李卜通个气。 也好让他看看,究竟谁才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为他好。 晚上她在李卜的公舍门口等他,等到他回来,看到他手里拿着新做的一双靴子,讥讽的扬扬唇角:“回来了?” 李卜打开门,翠喜跟在他身后进去,觉得他怀里的鞋愈发刺眼:“这鞋的纹样制式看起来不像尚衣局绣女的手艺。” “我让你进来了?”李卜把人堵在门口,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甚感头疼。 翠喜抱臂迎上他目光:“你没让我进来,不过有些话还是我们两个单独说比较好,被外人听见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第109章压根儿就不喜欢女人 翠喜都那么说了可李卜还是不让她进去,就把她挡在门口,伸手把门关上,再不让她往里进一步:“有什么话留在这儿说。” “我渴了,想喝茶。”她还拿乔上了,端着架子,打算让李卜来伺候呢。 不成想李卜又把门打开了,推她:“出去!” 这一套在他面前似乎不管用,翠喜脸上下不来台,只好赶紧道:“我都看见了!” 然后趁他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把门一关,错身往里去:“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见了。” 他做的那些事?他做的事可多了去了:“你知道什么了?” 翠喜反问:“你还不打算承认啊?我亲眼所见,不过我念着咱们两个之间的情分我没有告诉贵妃娘娘,反而特意来提醒你,都这样了你还信不过我?” 他走到桌前坐下,把手里的新靴子放在桌上,岔着两条腿,手拳在膝盖上,表情严肃,跟之前在掖庭审时一个样儿:“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翠喜又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对着靴子翻个白眼,这才道:“我看见你送给五殿下东西,是个吊坠儿对?你喜欢五殿下?” 李卜拧紧的眉头瞬间就放松了,语气也变得松快:“你都看见了?除了这个还有呢?” “这还不够?”翠喜拿起他的靴子:“你别忘了你是在为谁效力,如果这件事要是让贵妃娘娘或者薛将军知道了,你以为他们还会再相信你吗?” “所以你特意在这儿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李卜没有翠喜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在她眼中大的不得了的事到了他这儿好像微不足道似的,他这么一反问,翠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不反驳?” “我为什么要反驳?如你所说,我的确喜欢五殿下。”他非但不否认,还十分大方的承认了。 翠喜站起来:“你喜欢五殿下?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觉得五殿下会看上你?五殿下讨厌你谁不知道,你......你肯定是糊涂了,你怎么能喜欢她?” 要是他喜欢个宫女、女官什么的,翠喜也不至于如此,她是薛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薛贵妃在宫里横着走她也能在宫里当螃蟹,真要比,别说宫女了,就是像尚衣局之流的女官也未必有她说话好使,跟那些女人比,她能轻而易举的脱颖而出。 但情敌换成了罗敷就不一样了,罗敷是谁?再不济人家也是个公主,皇帝的闺女,差距打从一开始就摆在那儿了,而且皇帝现在对她越来越宠信,就算陈松颉案这么大的案子,她窝藏罪臣子女皇帝也没有降罪于她,这样的差别......怎么比得过? 翠喜觉得他是疯了:“那可是五殿下!五殿下三番五次跟贵妃跟将军作对,难道你现在想要倒戈跟着五殿下一起对付贵妃跟将军?” “你要是想将这件事告诉贵妃就尽管回去说,别觉得这就拿住了我什么把柄,就能以此来威胁我,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翠喜完全被激怒了,让她照照镜子,他自己怎么不照照镜子?她有什么配不上他的? “你别以为我不敢!”她抓起桌上李卜的靴子扔在脚底下,不知道是不是罗敷给他的,还踩了两脚,看着靴子被踩在脚底下,就好像罗敷被踩在脚底下,爽快极了。 李卜推开她,捡起靴子拍了拍,掐住她脖子:“因为你是薛贵妃的人,我让你几分,回回见面也都给你留着面子,你最好别再我面前得寸进尺,别逼我杀人。” 翠喜脚尖离了地,一张脸涨得通红还在笑:“这就心疼了?李卜你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别说什么看在薛贵妃的面子上不敢动手,别让我看不起你!” 在宫里杀一个人说麻烦也简单,说简单也麻烦,宫里死人是常有的事,但那得看死的是谁,死在什么地方,翠喜是薛贵妃的人,要是死在自己这儿,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李卜还真差点儿没忍住就把翠喜掐死,但他最后想明白了,又把她放了下来,做事不止要靠蛮力,更要靠脑子,多的是借刀杀人的法子,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呢? “我不杀你。”他走到井边打水洗干净手,甩甩水,脸上再无方才的失态:“你滚!” 翠喜坐在地上喘气,她进宫后就一直在薛贵妃身边伺候,说起来她家跟薛贵妃娘家还沾点亲戚关系,她在家也是有人伺候的小姐,心高气傲,没受过什么大委屈,今天这事应该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坎儿了,差点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掐死,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我给你机会了,你现在不掐死我会后悔的!” “确实会后悔。” 借别人的手杀人,哪有自己亲自动手解气。 翠喜气喘匀了站起来,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卜付出代价,然后摔门而去。 李卜看着被踩脏的那只靴子,怎么看怎么来气,打了盆水把鞋泡进去,才搓了两下,有人敲门进来。 是何必一起住的几个侍卫,看他一个人蹲在井边洗鞋,把他拉起来:“李总领,这种事您怎么能亲自做呢?先别忙了,有好事儿。” “什么好事?” 那侍卫神秘兮兮把他拽出来:“您来了就知道了。” 他知道这些侍卫之间市场会有一些聚会,花钱从御膳房弄点儿吃喝,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或是赌两把,或是嘴两句主子,宫中生活乏味,都是提着脑袋办差,到了晚上总要找些耍头发泄发泄才好。 但他从来不参与这些,他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后先不提,但现阶段他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被人攥住威胁的把柄。 但方才被翠喜那么一搅和,心头拱着一团火无处发泄,也就没再坚持,想着过去喝两杯算了。 不过到地方之后,这聚会却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们专门腾出来一间房间用来喝酒聚赌,屋里四五个男人,还坐着两三个宫女,这几个宫女都依着身边的侍卫坐着,看起来都像有伴的。 李卜蹙眉,侍卫跟宫女勾搭,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再硬的脊梁也能折弯了,他下意识就要走,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又被人给拉回来:“李总领,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喝一杯再走,来来来,你们几个往那边挪挪,给李总领让个位出来。” 他没有公孙石那么古板,一举一动都完全按着规矩来,克己自醒,仿佛行为举止都有一把无形的标尺衡量着。 李卜能跟融入到他们之间,在侍卫处的时候,喝酒赌骰子,说荤话他都干过,但他也明白,一个位置就应该做一个位置应该做的事,要么就一直在底层混,没人注意,更没人想着对付你,只要不太出格,一些小打小闹也无所谓。 要么就凌驾于万人之上,百无禁忌,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人能奈何的了你。 处在中间不上不下是最难受的,规矩要守,出格的事少干,最好是不干。 “侍卫与宫女私会,一旦被人发现,什么罪名你们心里不清楚?” 拉他来的那个道:“李总领,您现在怎么跟公孙统领越来越像了?这怎么能是私会呢?不过一起喝喝酒说说话,您不说没人会知道。” 说完立马有人接茬儿:“您不会真的说出去?” 李卜对面的一个宫女拖着尾音冲他发嗲:“李总领,您说您都来了,要是再把我们说出去是不是不大地道啊!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个姐妹要过来,原本是打算介绍给王虎的,既然您来了,那就先把她介绍给您怎么样?” 拉李卜来的那个就叫王虎,闻言当然不乐意了:“那可不行,你都答应我多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这次人家同意了要过来了,不成不成,就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说罢端着就被敬李卜:“再说了,谁不知道咱们李总领是个不近女色的,宫里那么多小宫女对着我们李总领抛媚眼,我可从来没见李总领看过谁一眼,说不定啊,李总领压根儿就不喜欢女人!” 李卜接过杯子坐下来,抬手在扣住王虎后脖颈,把他脑袋按在桌子上:“想死不用给自己加那么多戏。” 王虎在他手下动弹不得,只好拍桌子求饶,众人见状也都松了口气,他肯坐下来还喝了酒,至少也是认可了这里的。 虽说宫规明令禁止宫女与侍卫私通,但都是表面功夫,明面上大家都守着规矩,但私下里对一个带一个的往一起撮合的事也都心照不宣。 侍卫可以成家立业,宫女到了年纪也能放出宫去,与其等到二十五放出去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不如在宫里的时候就找好了,也算为以后谋个出路。 李卜酒量不好,怕喝多了误事,一杯下肚就扣了杯,王虎喝了不少,红着脸跟李卜絮叨说那宫女多么多么好,说了一大堆,等到人终于来了,李卜回头看着来人,肚里的酒忍不住开始翻腾。 第110章他也去了? 素婉也是被人生拉硬拽过来的,她自己知道如果私通侍卫的事一旦被人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但拉她来的宫女拼命说没事,只要去了就是自己人,大家都会互相保密,再说了,去了也未必就非要找一个人凑一对,权当认识个朋友也行,今后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 她也见过身边不少跟侍卫有染的,但都好好儿的,好像的确不易被人发现,她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一直陪在罗敷身边,照顾了别人那么长时间,当然也想尝尝被人照顾疼爱的感觉。 素婉再坚持也没能敌的过心里的渴望,最后还是答应来了。 不过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算到李卜居然也在这里。 素婉转身就走,她身边的宫女又把她拉回来:“哎,刚来好嘛就走啊!位置都给你留好了,来来来,快坐下!” 就好像一个一直都只做好事的人忽然有一天做了一件坏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有羞愧有懊悔当然还有害怕被揭穿的恐惧与害怕。 素婉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她看见李卜就只想逃,一点也不想留下来,趁还来得及,及时收手才是上上策。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了,看看李卜再看看素婉,小声嘀咕:“素婉不是在五公主身边伺候的吗?这众所周知,五公主跟李总领不和,这......哎呀!这......这事办的!” 开始谁也没想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李卜也住在公舍里,他们成天这么大动静,干的还都是些宫规明令禁止的事,总得去探探他的口风,看他什么意思,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就放心了,这才把人拉过来。 带素婉来的人没想到李卜会来,而拉李卜过来的人也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素婉。 冤家路窄,他们现在怕的是,别到头来这两个人互相报复起来把他们一锅端了。 王虎看着李卜,出来打圆场:“这个......今天来这儿的人,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进来了,那咱们就是朋友,关上门就是一家人,这个......李总领,还有素婉姑娘,我知道你们俩因为五公主或许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咱们不说那些,你们看......” 李卜倒杯茶,指尖轻敲着杯沿,也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素婉还是想走,只不过这次还没迈动脚步,李卜却开口了:“来都来了就坐下,不过朋友间聚在一起吃吃酒,五殿下规矩就那么严苛,这都不让?” 素婉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来这儿他不是也一样来了这种地方?要是他用这个来威胁自己,那她也可以反过来以此相要,大家都有把柄攥在手里,谁怕谁? 在罗敷那儿学来的骨气,素婉也不想落于下风,也坐下了,且表情坦然,举止大方,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他了似的。 不过到底是装的,出了这个门她还是心虚害怕,回到公主阁后,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思来想去,未免以后有人拿她的事当做把柄威胁罗敷,她决定自己先跟罗敷坦白。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在罗敷面前绕来绕去,几次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敷捏捏眉心:“你今天怎么躁动不安的?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殿下......”她不确定罗敷对此事的态度,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奴婢做错了事,您会怎么惩罚奴婢?” 一般这么问的人,不是将要犯错就是已经犯错,罗敷把花束上多余的枝叶剪掉重新插进花瓶,用余光瞄了她一眼:“你做什么了?” 素婉低下头,利索的往地上一跪:“殿下,奴婢错了,奴婢就是......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您会不会原谅奴婢?” 罗敷拉她起来:“先别急着跪,你到底做了什么?” “奴婢......”欲语泪先流,素婉一边擦眼泪一边跟她说了宫女侍卫私下相通的事:“奴婢也是被鬼迷心窍了,后来一想,这么做始终不对,怕有人借题发挥,所以才跟您坦白了。” “昨天是你第一次去,你去了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素婉先点头又摇头:“奴婢是昨天第一次去的,就......就喝了两杯酒,大家一起说说话,别的什么也没做,看着快到时辰了,奴婢就回来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罗敷松口气:“没发生什么就好,以后也别再去了,那些人从今往后也别来往了,他们那么做,迟早会出事。” 素婉擦掉眼泪:“您不怪我?” 接着又问:“那您现在都知道了,不管吗?” “这又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我怎么管得着?现在是薛贵妃在统理六宫,这后宫大大小小的是都是她在管,本宫若是插手,免不了被她诟病,反正出了事也是算在她身上,我们何必替别人擦屁股呢?” 再说了,这种事只要没发生很大的意外被人爆出来,根本就是屡禁不止的,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年轻貌美,长久的聚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只不过早晚的问题。 只不过素婉让她很意外。 从前她也不止一次的问过素婉,问她想不想出宫,想不想嫁人生子过正常的生活,但她每次都很坚定的摇摇头说不想,以至于罗敷听的多了就以为她真的不想。 但素婉也是正青春,哪个少女不怀春,就算有爱慕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素婉......”罗敷招手把她叫到身边:“你老实跟我说,这宫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素婉飞快摇头,急着撇清关系表忠心似的:“没有!奴婢只想一心一意跟着殿下,别的什么都不想!” “真的?”罗敷摆明了不相信她。 “你也算是跟本宫一起长大的,有些事不用跟我藏着掖着,咱们两个难道不是姐妹?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到时候我去求父皇把你放出宫,你要是成婚有了家,我也替你高兴。” 素婉眼含热泪:“殿下,奴婢真的没有,如果有......也不用去那种地方了。” 罗敷打趣:“那就是想有?” 素婉把头深深埋下去:“殿下!” “好了不逗你了,没有就算了,如果有,可一定要告诉我!” 素婉点点头,帮她把插好的鸢尾罗搬到窗边,回来时又支支吾吾道:“殿下,奴婢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想说就说。” “奴婢昨天......还看见......看见李总领了。” 罗敷疑惑抬头:“李卜?他也去了?” “奴婢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还喝了酒,本来奴婢见着他就想走的,但叫他拿话一激,奴婢这脚就走不动了,他们说,李总领有喜欢的人了,当时奴婢就想,他不是喜欢您吗?接着又听,有一个人说去叫他的时候看见他在洗鞋,一只在桌上,一只在盆里,崭新崭新的,而且不是宫里的制式。” 罗敷道:“那有什么?” “后来他们问李卜鞋是从哪儿买的,他说不是买的,别人送的,问他那个别人是不是他相好,他就不说话了。” 罗敷拄着脑袋微微闭上眼:“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素婉忙道:“可是李总领不是喜欢您吗?他每次见着您都一副别有用心的样子,现在又有了喜欢的人,那把您置于何处了?” “你啊!”罗敷抬手敲了下素婉的脑壳:“谁跟你说的他喜欢我了?他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他有没有相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琢磨正事,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罗敷一直都很清醒,她从来都不觉得李卜对她那是喜欢是爱,前世她死之前他凯旋不是还带回来一个大胆的异邦姑娘吗?那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成亲,但要说他一个女人都没有她是绝对不相信的,一个血气方刚正值盛年的男人,有权有势不缺钱,光是想讨好他的人都多少了,在他身上下功夫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说他会守着独寡之身,傻子都不会信。 再就是她见过的婉娴,罗敷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护着过,说话轻声慢语,那温柔的,简直像换了个人。 素婉说他口中喜欢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婉娴。 婉娴婉娴,温婉娴慧,他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要是说罗敷心里对这件事完全不介意的话不可能,他有了喜欢的女人还来招惹自己,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这就罢了,最让人憎恶的是他把自己当成争权逐利的工具。 罗敷被皇帝禁足宫中,不能出宫,日子瞬间变得无聊起来,她在宫中闲逛,不巧,正好看见有侍卫去找李卜,说宫外有个姑娘找他。 罗敷闲来无事,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那姑娘很熟悉,就是婉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他就止不住掉眼泪,李卜用袖子帮她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尽。 第111章有我在你还害怕? 李卜把婉娴带到宫外的一家面馆,帮她要了一碗面,又安慰了两句后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些人的长相?” 婉娴点点头,眼泪掉进碗里,哽咽着道:“他们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吃完饭你先回家去,晚上我过去找你。” 婉娴抓着他的袖子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不敢回去!我......”说着说着又要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李卜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李卜把她的手拿开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听话,我宫里还有这事,忙完立马去找你。” 他在宫里当差,不是说走就能走得掉的,婉娴想了想,总不能耽搁他办差只好道:“那我在这儿等你,你忙完了就来这里找我,我实在是不敢回去,我怕他们......怕他们又会过来找我!” “行,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去跟掌柜说一声,一会儿让他给你找地方,你先好好睡一觉。” 婉娴捧着面碗看他嘱咐掌柜照顾自己,又目送着她离开,周围热闹又平和,在人堆里她才觉得安全,也慢慢放下心来。 翠喜接二连三的在李卜面前吃瘪,更因为李卜喜欢罗敷,还差点掐死她的事怀恨在心,于是当晚回去就跟薛贵妃说了李卜喜欢罗敷的事,还让薛贵妃小心提防李卜。 薛贵妃睨着她,指指她脖子上的淤青问:“怎么搞的?” 翠喜道:“奴婢发现了他喜欢五公主的事,便去与他对峙,谁知他被奴婢戳中心事后竟恼羞成怒,还想杀了奴婢灭口。” 薛贵妃对她的死活漠不关心,还问:“那怎么没杀了你?” 翠喜一怔,后道:“那是......那是因为惧怕娘娘与将军,他知道杀了奴婢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不敢。” 薛贵妃将信将疑,不过还是信的多,李卜跟罗敷,她早就看不对劲,如果李卜真的喜欢罗敷,那这个人可不可用就要另行考虑了。 薛贵妃把李卜叫过去问话,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喜欢罗敷。 李卜看见一旁洋洋得意的翠喜,昂首挺胸,直言道:“是。” 薛贵妃挑眉,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看向翠喜,又道:“你很清楚本宫与她之间的关系,你喜欢她,却为本宫效力,李卜,本宫究竟应不应该相信你呢?” “娘娘要是不相信臣,臣就在这儿,娘娘随时可以动手永绝后患。” 他这么一说,薛贵妃就笑起来:“这么不怕死,你是不是笃定本宫不敢杀你?” “娘娘当然敢杀了臣,但是在娘娘动手之前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臣虽然喜欢五殿下,但臣不会因为五殿下就背叛娘娘跟将军,将军能给臣的殿下给不了,孰轻孰重,臣心里拎得清,只是感情的事向来身不由己,倘若娘娘忌讳,随时可以取臣性命!” 薛贵妃睁开困倦双眼:“说完了?” “完了。” “将军很看重你,这次陈松颉一案,要是没有你,恐怕就真的被罗敷抓住了把柄捅到陛下那儿去了,也多亏你急中生智,想到用送葬队伍掩饰两辆马车交换,我们才有时间把赃银平安运送出去,不管怎么说,你的功劳不可磨灭。” 翠喜听薛贵妃这话不像是要处置李卜,急着出声提醒:“娘娘......” 李卜杀心顿起,这个翠喜,如果再继续留着她,迟早会酿成大祸! “娘娘,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贵妃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忙道:“你说。” 李卜看了眼翠喜,意思这件事只能说给她听。 薛贵妃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扭头让翠喜带人下去。 翠喜心下惶惶,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李卜究竟要跟薛贵妃说些什么,以前说事从来不避着她,这次刻意让她回避,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娘娘,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您。” 薛贵妃有些不耐烦:“本宫现在不用你伺候,你先出去。” “可是娘娘......” “本宫的话你听不见?让你出去!” 翠喜不敢违抗薛贵妃的命令,悻悻然出去了。 “现在人都走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李卜道:“臣思前想后总也想不明白一件事,知道赃银藏在哪儿的周叔早就已经死了,而周丰姐弟对于此事毫不知情,若是知情早就搜集证据帮陈松颉平反,不会等到今天还毫无动静,那么五殿下又是从何得知赃银就藏在观音庙的呢?” 这个问题薛贵妃也想过,只不过没想出答案来,正好李卜提起,就又把他的疑虑给勾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五殿下断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这件事,知情的除了娘娘将军跟臣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当中有人将消息故意泄露给了五殿下。” “故意泄露?” 首先她跟薛让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自掘坟墓,那就剩下李卜,如果是他,那他就不会故意提起这件事,更不会自己挖坑自己跳,故意让罗敷知道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最后去刑部衙门挨顿打再出来。 那就是另有其人。 薛贵妃道:“知道这件事的应该还有人。” 李卜说些她的话说下去:“娘娘仔细想想,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薛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翠喜了,当初薛让跟她说把赃银藏在观音庙的时候翠喜也在,如果非要说有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话,翠喜的嫌疑最大。 李卜言尽于此,不再挑明,否则目的就太明显了。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薛贵妃站起来:“你先回去,至于你跟罗敷的事......你说的没错,感情的事的确不是人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不过本宫跟将军看重的是你这个人,至于你喜欢谁我们管不着,只要你能时刻急着记着自己是谁,为谁效力,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想要罗敷也不是不可能。” 李卜起身告辞,出去的时候翠喜叫住他:“你到底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你身为贵妃娘娘身边宫女应该是最懂宫规的,我官拜五品,是朝廷命官,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一口一个“你”的称呼是否欠妥?” 翠喜咬咬牙,不得已更换了称呼:“李大人!李总领,您究竟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既然说话的时候把你支开了,那就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事,不能让你知道的事问太多也不会有结果,不过......”他忽而高深莫测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翠喜想叫住他问个清楚,还没等她追上去,薛贵妃就叫其他的小宫女传她进去了,翠喜心中那不好的预感逐渐放大,只好放弃追问回去见薛贵妃。 罗敷会发现赃银藏在观音庙的确太过匪夷所思,经李卜提醒,薛贵妃越想就越觉得翠喜可疑,翠喜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如果真的有问题,随随便便漏出去一件都够她受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现在对翠喜不放心,不能再用了。 翠喜唯唯诺诺听命的样子令薛贵妃惋惜,她叹口气,抬起翠喜的下巴,啧啧摇头:“真是可惜了。” 翠喜惊骇失措:“娘娘,您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本宫那么相信你......”薛贵妃转过头,不忍心看似的,吩咐身边太监:“把她送到掖庭局。” 翠喜一听到“掖庭局”三个字脸都白了:“娘娘!娘娘奴婢冤枉!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说就来,奴婢改!奴婢一定改!是不是李卜跟您说了什么?您不要相信他的话,李卜这个人信不得啊娘娘!” “他信不得,本宫相信你,本宫相信你,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我主仆一场,本宫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本宫会吩咐掖庭局给你留个全尸的。” 翠喜从来都是看着别人哭天喊地的被送进掖庭,那些人里有她亲手陷害的,有她明知没罪仍旧故意送进去为自己或者薛贵妃扫清障碍的,但万万没想到,她自己有一天也会进去。 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翠喜出卖过她,但即便真不是翠喜,她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薛贵妃吃完也会对她下手。 身边的人常换常新,这样也能避免一个人知道她太多事。 翠喜被人扭送到掖庭局,罪名是偷了薛贵妃的镯子,送她来的太监临走前跟孙庭使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不想再要这个人了,给留个全尸,也算她最后一点仁慈。” 这种事孙庭使早就见怪不怪了:“请贵妃娘娘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解决了翠喜,李卜换值出宫,婉娴还在那家面馆等他,这段时间婉娴已经睡了一觉,见到他,很开心的迎过去,但一想到要回家又愁眉苦脸的:“我们能不能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李卜安慰的在她手上一拍:“有我在你还害怕?” 第112章她是我女人 这是罗敷第一次违抗皇帝给她下的禁足令出宫,她就是想亲眼看看,李卜跟婉娴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今天在宫门口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她虽然看到了,但总不如自己在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如果婉娴真的跟李卜是那种关系,那利用婉娴或许能起到牵制他的作用。 素婉跟她出宫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殿下,要是陛下发现了怎么办?” “你不说没人会发现。” “可是......”她四下环顾着:“咱们这样跟着李总领好吗?您要是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派个人去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罗敷攥住她的手:“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总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真实,你哪儿来那么多话,走了!” 她们跟着罗敷一直到婉娴家门口,李卜关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像是在看有没有人跟踪,赶在罗敷把素婉拉回来的及时,否则真要被他发现了。 “殿下,这么晚了,人家都住在一起了,什么关系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吗?都跟到这儿了,咱们又进不去,还是先回去。” 婉娴的家不大,只有一间能睡人的卧室,李卜进去之后住在哪儿还用问吗? 可罗敷就是不明白,他既然这么喜欢和在乎婉娴,又为什么非要赖在宫中的公舍中不走,而不出去赁个宅子单独住呢? 他五品的官,一边领着朝廷的俸禄,另一边从薛让那儿应该也能拿到不少打赏,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要说是为了省钱那完全用不着,单是这次陈松颉的旧案,他又是软禁她,又是横棺拦路,石头换银锭的,事情办的这么漂亮,薛让肯定不会亏待了他。 罗敷左思右想想不通,领着素婉正要离开,忽见有一群人约摸七八个人,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的,开始敲婉娴家的门。 她又走不动了,扒着墙缝静静看着那群人,同时心里忍不住猜测,这些人看样子是来寻仇的,李卜什么时候跟这种人结怨了? 屋内的婉娴听见敲门声恨不能缩进李卜怀里,李卜站起来,让她别慌:“关好门,一会儿不管外面多大的动静都别出来,也别偷看,听见没有?” 婉娴一把拉住他手臂:“你......你要杀人吗?” 李卜把她的手拿开:“关好门。”然后迈步走出了卧室。 他走到大门口去开门,为首的光头男人,见开门的是个男人,大为惊讶:“怎么是个男的?那个小娘儿们呢?” 光头伸手在李卜肩上推了一把,没推动,反而被李卜擒住手腕向后一扭,“咔嚓”一声,胳膊耷拉下来,伴随着一声惨叫,他不耐蹙眉:“小声点,省的扰民。” 其他人见状,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纷纷向他砍去,眨眼之间就打起来,不过这些小喽啰别说七八个,就算再来几十个也不够看的,不过片刻又纷纷应声倒地,捂哪儿的都有,哀哀戚戚的喊,却怎么都没法儿站起来。 唯有光头还能与之一战,只不过光头也被眼前景象恫吓到,持剑的手抖个不停,还在继续往后退:“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你敢这么做就不怕......” 李卜拍拍手,掸净衣服上的灰土,抬脚从地上一人的身上迈过去,自始至终都表现得从容不迫:“你们是谁?” 光头看他走过来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退路,剑指着他:“你别再过来了!你......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趟今天这趟浑水,我主子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 他捡起地上一把刀,刀刃划过石墙,迸溅出点点火光:“你主子又是谁?” “里面那个女人究竟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 李卜好笑:“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光头道:“她是你女人?” 李卜点头:“对,她是我女人。” 罗敷就在转角的墙后站着,这句话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也算是给自己心中的猜测一个答案,她就说,李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孑然一身,他有女人,只不过他不愿意把她暴露于人前,不为人所知或许也是他对她的另一种保护。 素婉小声道:“殿下,您都听见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再等等......”她盯着那光头:“看看这群人是什么身份。” 李卜的刀架在光头的脖子上,刀刃一侧,划开他脖子上一小块皮肤,渗出些血来:“问你话呢,你主子是谁?” “你......”光头鼓起勇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李卜使刀的手加重几分力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主子到底是谁?” 光头看来也没胆出卖他那位主子,刚才那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多半是虚张声势用来唬人的。 “现在是我问你,你不说,你那些兄弟们可不见得有你英勇,他们但凡有一个人说了,你今天都没法儿活着离开这儿。” 他把刀从光头脖子上移开,光头一口气悬在胸口不知道到底是该上还是该下,正犹豫要不要说,李卜一刀插入他左肩,把他牢牢插在墙上,石砖之间的缝隙,大小刚够插入一把剑,光头惨叫一声,却不敢再乱动,甚至不争气的哭出来。 罗敷看见了,心也跟着往下一坠,她虽然见过他杀人,但是看见眼前场景还是忍不住跟着肩膀一痛。 光头的其他小弟看见自家老大的下场,在见识了李卜的残忍手段之后,再不敢藏着掖着了,倒豆子一般道:“我们......我们主子是亨通赌坊的掌柜,那个女人......不不,是尊夫人,尊夫人前两天从我们赌坊带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是债主换不上债抵押给我们的,那本来就是我们赌坊的人,她二话不说把人带走了,还打伤了我们一个兄弟,我们主子当然不答应,所以就派我们来......来教训教训她,顺便把她也带回去抵......抵债。” 亨通赌坊,那不就是罗贞的赌坊吗?自上次行刺皇帝过后,罗贞一直没什么动静,安静的罗敷都快以为他对皇位没兴趣了。 没想到罗诤的前车之鉴对他来说非但没有警示之意,少了个人跟他争,他的生意反而又肆无忌惮的做起来了。 婉娴好歹也是武馆出身,防身的功夫还是有的,人多了对付不了,但一个两个还是有本事应付一下的,只不过惹了赌坊的人,人家报复起来她一个人打不过,只能去找李卜来帮忙。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来这儿找她麻烦,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了,见一个我杀一个,滚!” 地上的人又都能起来了,拔腿就跑,只有一个跑到门口还回头问了句:“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李卜。”他也毫无保留奉上大名,当真一点也不怕被人报复。 罗敷却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亨通赌坊谁才是真正的掌柜他很清楚,如果不想被报复穿小鞋,再吼一声“滚”保管那些人连滚带爬片刻都不敢多逗留。 他之所以自报家门,多半是又盯上了罗贞,罗贞可比罗诤好对付多了,把他弄倒了,皇宫里的皇子就剩下罗曦,罗珺跟罗睿了,到时候后台最硬的罗睿就成了最可能的太子继承人选。 这件事对罗敷来说没什么坏处,他们狗咬狗,她坐收渔利,这没什么不好。 而且李卜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他女人,下手一定更不留情面。 素婉眼看着那群人灰头土脸的跑走了,终于松口气:“殿下,现在我们能走了?” 罗敷转过身,慢慢往回走:“走。” 素婉追上他,看着她的脸色,讪讪问:“殿下,您心情不好吗?” “我哪儿心情不好了?”她搓搓脸颊:“我心情好着呢,有人帮我对付罗贞,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素婉没有戳穿她只一个人在心里暗戳戳的想,你分明就是心情不好,都写在脸上了,我跟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李卜解决完了人回到屋内,婉娴松口气,在他身上摸索着检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李卜把她拉开:“我没事,没受伤,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明天我派两个人过来保护你,他们见有人在,想也不敢再生事,你放心。” 婉娴点点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晚上都没有迟到,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碗面,卤味儿的?很快,你先坐下喝杯茶。” “不用忙活了,我还得回去,明天一早我当值。” “你就这么忙吗?”婉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你不是升官了吗?手下那么多人,还事事都需要你亲自做?” 李卜答非所问:“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想也不想就闷头往前冲,先掂量掂量自己本事有多少,救别人之前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113章少说多看 婉娴不想让他走,低头盯着他的脚,有些失落的问:“我给你做的鞋你怎么不穿?” 李卜道:“洗了,还没干。” 不是不愿意穿就好,婉娴眼中瞬间又亮起光来:“那你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要走?都已经这么晚了,明天一早你再早点走就是了。” “不行。”他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先走了。” 他转身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犹豫,干脆的一如他每次离开时一样。 婉娴脑子一热,忽然就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师兄!你能不能不走?我......我都这样留你了,你还执意要走吗?” 李卜拿住她手腕,还没拉开,又听她问:“你是不是在宫里有喜欢的人了?以前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冷漠,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她抱的更紧了,脸贴在他后背,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全:“我爹死了之后,以前的师兄师弟们走的走散的散,我就只剩下你了,现在你也离我这么远,我......” 婉娴的眼泪把李卜后背打湿了一片,李卜纵然对她于心有愧,但还是狠狠心把她拉开了,还帮她干眼泪:“婉娴......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师兄永远都是你师兄,你有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事我没法儿应允你。” “为什么!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婉娴抬起泪眼婆娑的一张脸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微微蹙起的眉,可怜巴巴的:“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改!我全都改!” “我有喜欢的人。”他退后一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 婉娴完全愣住了,不过小小的一步却好像跨出了十万八千里,然后凌空一掌又把她劈入深渊。 她早知道宫里的女人漂亮,宫女,女官各各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况且他现在官居五品,已经不是从前的无名小卒,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又怎么会是自己这样的呢。 婉娴垂下胳膊,踉跄着坐回桌前,眼神空洞洞看着桌面:“那个人是谁?宫女吗?还是......” 大约是为了彻底打消她的念头,李卜索性对她坦白:“上次带回来的五殿下罗敷,就是她。” 那一掌把她打下深渊还不算,又召雷在她身上劈了一道,婉娴坐都差点没坐稳,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哭却又流不出眼泪来。 “不是要走吗?时候不早了,你走。” 婉娴起身把他推了出去,叮嘱一句“路上小心”然后利索的关上门。 李卜就这么被推了出去,她反正迟早都要知道,早告诉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罗敷一整晚翻来覆去没睡着,清晨醒来,也没精打采的,素婉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用完早膳就去给安贵妃请安了,在瑞淳宫逗了一会儿罗珺,听说罗贞又被皇帝臭骂一顿,想起昨晚看到的,不知道罗贞仗着母荫,下场会不会比罗诤好一点。 罗贞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昨晚他的人才被李卜痛打了一顿,今天皇帝又因为他办事不利把他骂了一顿,可偏偏他既不能去找李卜的麻烦,又不敢跟皇帝顶嘴,两口哑巴亏,吃的那叫个难受。 可冤家路窄,越是不顺心就越是会遇到让他不顺心的人,罗贞现在就到李卜就牙根痒痒,既然不能因为赌坊的事光明正大的找他麻烦,那就在别的地方给他上上眼药。 “李总领!”他大摇大摆走过去,一副东张西望找东西的焦急模样:“我昨天进宫的时候在这附近丢了个玉佩,怎么找也找不到,李总领既然负责巡视,正好身边又带着这么多人,快!帮我找找。” 罗敷从瑞淳宫出来,去探望皇帝的路上正好看到这一幕,知道罗贞是有意的,但她也想看看李卜如何应对,所以情愿作壁上观。 李卜欣然答应帮他找玉佩:“不知二殿下所丢玉佩是什么样的?臣这就命人去找。” “玉佩还能是什么样的?就白色的呗,你手下这些人,一个个看着跟愣头青似的,一看就不如李总领你仔细,我信不过他们,还是李总领亲自帮我找,那玉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没有他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啊!” 李卜倒也没拒绝:“那请问殿下具体将玉佩丢在了何处?” 罗贞随手一指:“就这一片,嗐,我记不大清了,你找找呗,说不定掉在哪块儿草地里了。” 李卜让人都散开去找,自己也纡尊降贵的扒拉起草丛来。 罗贞掐腰站在李卜身后。 素婉奇怪:“昨天二皇子告假连朝都没上,怎么可能丢了一块儿玉佩在这儿?” 罗敷无奈:“找玉佩是假,想法儿害人才是真,不懂就少说多看。” 素婉摸摸鼻尖,讪讪把嘴闭上。 罗贞走到李卜身后,抬起脚,大概是想踹他解解气,这种手段,黄口小儿都不用了,他这么大的人,居然就想出这么个整人的法子,罗敷摇头发笑,简直愚不可及! 罗贞瞄准了李卜,使劲一脚蹬过去...... 没料到李卜忽然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一步,罗贞人没踹到,一脚下去反而劈了个叉坐在地上。 “嘶拉”一声,罗贞脸都绿了。 罗敷再也没忍住,从路那头走过来,弯着腰笑出声:“皇兄,大中午的,你在这儿练功呢?人家练功不是先学扎马步吗?怎么到你这儿就成劈.叉了呢?” 罗贞脸都丢尽了,没踹到李卜不说,还被罗敷笑话一顿,但他是被迫劈.叉下去的,腿都快断了,现在裤裆底下也凉嗖嗖的,倒是想起来,可靠他自己根本就起不来。 于是只能虎着脸斥一旁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边儿上的侍卫七手八脚的把他从地上搀起来,罗贞站起来,尤觉得下面过风凉的不行,不自在的夹着两条腿,脸上时白时绿,罗敷跟李卜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瞪哪一个。 李卜也在努力憋笑,一本正经的不容易,趁拱手行礼的时候微微扬起唇角:“殿下,没有找到您的玉佩,您再好好儿想想,确定是丢在这儿了吗?” 罗贞指指李卜,脸完全黑下来:“行!你真行!”再指指罗敷:“你给我等着!” 罗敷无辜的眨眨眼:“皇兄,你生气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下次你要是想练功夫,找个没人的地方,换条质量好的裤子,天慢慢的凉了,练功重要,身体也很重要,你说是不是?” 罗贞没脸的很,也不与她争这一时口舌之快,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饶是如此,罗敷还是笑的半天没直起腰来。 “殿下。”李卜对她行礼,模样看着甚是恭敬。 但罗敷现在却厌恶透了这张脸,说话也话里有话:“李总领,好......好的很。” 脸上再挤出个假笑来,这样的态度,让李卜想要不多想都难。 “殿下您......” 罗敷头也不回,越过他,连话也不听完转身就走。 李卜不记得自己最近这两天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她离开。 礼佛节可算得上卫国一年一度的盛节了,礼佛节这天,皇帝率后宫众妃及皇子公主都要去到成安寺祈福,祈求卫国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街上也特别热闹,罗敷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人,街道两边有不少孩子,指着马车兴奋的跑来跑去,她看着也高兴,路边有个孩子跟她招手,她正要回应,不想,李卜骑马行至车旁挡住了她视线。 罗敷放下帘子,板着脸靠回车内。 李卜碰了一鼻子灰:“殿下,臣最近可做了什么令殿下不快的事了?还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殿下?” “你得罪我是最近才有的事吗?” “殿下无缘无故给臣脸色看,臣这两日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他会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想着怎么害人还差不多! 罗敷哼出个气音:“本宫对你不一直都是这个脸色,李总领很闲?不去前面看着路,还有功夫在这儿跟本宫扯闲篇?” 李卜十分真诚道:“殿下这样......臣心里总惶惶难安。” “你?”罗敷给他气笑了:“惶惶难安?” 外头的温香软.玉不够他怀念的,居然还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前世骗了她她不知道就罢了,这辈子还想她会信他的花言巧语?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不过是用她来满足他那点可憎的野心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也不亏,至少前世未让他得逞,而这辈子也早早看清了他手段,不就是玩儿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他栽的时候。 罗贞回头看着李卜,也在心里想,一个小小的侍卫,多大的本事能跟他作对?这次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保管让他摔的粉身碎骨。 第114章阴魂不散 成安寺内大小僧众已经在寺外等候,住处也早就安排好,皇帝要听住持讲经,把人撂下就走。剩下薛贵妃对下榻处怎么都不满意,七皇子太小留在宫中给奶娘照顾,来的皇子中最小的就是罗珺,之前宗内府安排的住处是经薛贵妃首肯的,可现在她又处处不满意,站在那儿,像只拔了毛的凤凰,只剩颐指气使了。 安贵妃仍旧一团和气,对薛贵妃道:“宗内府之前安排的时候考虑到珺儿,所以才将向阳靠北的这几间禅房留给了本宫,有问题你之前不说,结果现在来说不满意,早干什么去了?” 薛贵妃若不堪折般叹口气:“姐姐,不是我这做妹妹的倒打一耙,是我自从生育过七皇子之后身体里一直不大好,这一点皇上也是知道的,所以皇上才跟我说任我挑选,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拿皇帝的话当挡箭牌出来作威作福,安贵妃没有胡搅蛮缠的经验,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反驳她。 罗敷安顿好之后过来找安贵妃,恰见薛贵妃正指挥人往里面搬东西,她一理长袖,端着幅生人勿近的严厉气势走过去,素婉上前挡住太监们去路:“你们做什么?” 薛贵妃闻声看向门外,板着脸呵斥抬东西的太监:“愣着干什么?搬啊!” 又冲罗敷笑了笑:“五公主来的正好,本宫瞧着姐姐人手不够,五公主就搭把手,帮姐姐一起把东西搬出去。” 罗敷也对薛贵妃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记得薛贵妃的住处在前边吗?这里是我母妃的住处,怎么现在倒要让我母妃搬出去?” 薛贵妃又装出那副柔弱的样子来:“本宫身体不好,住不得背阳处,皇上来之前说了,这成安寺里任由本宫挑选,想住在哪儿都行,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安贵妃了。” 罗敷拖着长音“哦”了声,屋里屋外的四处溜达一圈,回来后抿唇摇头,用低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安贵妃道:“算了母妃,我看这儿也没那么好,搬走就搬走。” 后一仰脸,又笑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既然薛贵妃看上了,那就搬进来,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吵吵闹闹恐怕佛祖怪罪,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搬出去。” 以薛贵妃在罗敷手上吃过的亏跟她这段时间对罗敷的重新认识来说,罗敷绝对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这小丫头可机灵着呢,她来了之后屋里屋外看了个遍,还露出一副“这地方有猫腻”的表情跟安贵妃说悄悄话,最后居然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换房间,这不是薛贵妃想要的结果。 她这么做纯粹就是故意恶心安贵妃,看着安贵妃跟她争辩但却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样子她心里会感到巨大的满足,也会让她有种大权在握无人可撼的权威感。 但罗敷以来,不争不抢,还说了那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现在搞得倒像是她没事找事,不懂事一样。 罗敷让素婉别拦着搬东西的人:“你去找几个侍卫来搬东西,就搬到......薛贵妃那儿,快去!越快越好!” “等等!”薛贵妃对高申力小声道:“你进去看看,看看这几间房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们肯这么痛快让出房间绝对有问题!” 高申力奉命去房间没搜查,罗敷让人搬了两张椅子,跟安贵妃一人一张坐下,素婉很有眼力价的把扇子递给她,罗敷用扇子帮安贵妃遮出头顶一片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完全当薛贵妃不存在似的,罗敷甚至还在催促薛贵妃问她能不能快一点。 高申力回来,附在薛贵妃耳边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薛贵妃被罗敷闹得已经不知道是该信高申力还是该信自己的直觉了:“无一疏漏,确定都检查过了?” “奴才就差把地砖撬了,的确什么也没有。” 难道罗敷还真是心甘情愿让出房间的? “薛贵妃,您看也看了,也在这儿赖了不少时间了,究竟搬还是不搬您倒是给个话啊,眼看着下午了,您说您身体不好,结果站这儿忙活半天一点事儿没有,可我母妃不行,她该休息了,您到底是想住哪儿说一声行不行?” 薛贵妃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小妮子心里不定使什么坏呢,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就她这样,不摆明了笑眯眯下套等着她往里钻呢吗? “罢了!”薛贵妃一甩袖子,慷慨又大度的道:“本宫忽然想起来,安贵妃还有六皇子,自然不能委屈了,本宫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这地方就让给安贵妃好了,本宫就委屈委屈。” 她还委屈上了,这话说的,好像她跟安贵妃才是抢人榻处的人一样。 罗敷假模假式的挽留:“真的不搬了?” 这句话杀伤力无穷,更加肯定了薛贵妃心里的想法,“不用了。”走的时候又嘀咕了一句:“留着你们自己住。” 安贵妃直到薛贵妃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走了?” 罗敷一面叫人往里搬东西,一面用扇子遮着把安贵妃往屋里带:“薛贵妃这个人跟薛让一样,生性多疑,你要是跟她纠缠,没完没了的,她反而来劲,觉得势在必得,不肯让步,可你要是痛快的答应她,她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觉得是不是这房子有什么问题,我是不是给她设了什么圈套,她这么一怀疑,保险起见,当然就不肯跟您换住处了。” 可安贵妃听她这么说,脸上却全无欣喜,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凝视着她,表情严肃:“你变得母妃都快不认识你了。” 罗敷心里忽然一紧:“母妃,您......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以前竟然不知道,我的闺女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都去刑部查案了,还处处都瞒着我,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母妃不求你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你跟珺儿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可你......就你不听话,次次都做这么让人担心的事,那薛让是你能对付的了的?” 罗敷趴在安贵妃腿上,哼哼唧唧的撒娇:“母妃,你都不知道我再见到你有多高兴,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安贵妃轻轻摸着罗敷的脑袋,轻声叹气:“傻孩子,母妃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只要你跟珺儿能过得好,母妃委屈不委屈没关系,你们俩就是母妃的命.根.子。” 罗敷很少有这样撒娇的时候,她长大后,也很少露出这种孩子似的表情,安贵妃很受用,一直到要用晚膳了安贵妃才拍拍罗敷的脑袋让她起来:“行了,都已经这么大的姑娘了,让别人看见了要笑话你这个公主不知羞,该嫁人的年纪了还在母亲膝下撒娇。” “多大不还是新的孩子吗,撒撒娇怎么了,我要是这样对父皇撒娇,那才要被赶出来呢!” 晚膳过后要去佛堂诵经,罗敷诵的很认真,她祈求佛祖,不要让上一世的事情在发生,祈求佛祖让她爱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诵完经后各自回去休息,李卜要安排人护卫,今天一整天从头忙到尾,直到月上柳梢才得片刻空闲。 李卜在罗敷回去的路上等候,见面拜手行一礼,笑吟吟道:“臣送殿下回去。” 他还阴魂不散了。 罗敷说不用:“可不敢劳烦李总领大驾,本宫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带素婉越过他径直离开。 可没走两步,素婉手里的灯笼忽然灭了,一颗石子贯穿灯笼纸,打熄了里面的蜡烛,本来天就黑,灯笼一灭,就彻底看不见路了。 成安寺不比宫里,宫里到处都挂着宫灯,灭了一盏还有其他好多盏,断然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 罪魁祸首不知道从哪儿又变出来一个灯笼,从身后走过来,掌灯为她引路:“臣送殿下回去休息。” 罗敷磨磨牙,袖手大步向前走。李卜腿长,不紧不慢,灯笼始终能照在她脚下。 身后的素婉摸黑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被落远了,寂静的小路上,就只有她跟李卜互相竞赛般急促的脚步声。 罗敷忍无可忍,终于停下来:“你有完没完?本宫说了不想看见你,别跟着我。” “殿下对臣有意见?”他握着她手臂把她往后一拽,脚下一个黑影快去窜行而过,一声猫叫,罗敷拍着胸脯松口气。 “殿下为什么生气,或是缘何不满,总要给臣一个原因。” 李卜咄咄逼人,罗敷却答不上来。 怎么说?直接质问他有女人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吗?他要是问她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承认自己偷偷跟踪他?而且这么一来,还显得自己对这件事很介怀似的,所以这个问题她没法儿回答。 “没有原因,本宫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你行了!” 女人的脾气是个谜,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李卜心中思索一阵,关切开口:“殿下月事到了?” 第115章算计 月事他个鬼,罗敷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不过很快她又抓住他这句话里的漏洞:“李总领对女人的事这么了解,家里有女人?” 李卜很干脆的说没有。 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把证据砸他脸上之前,他当然抵死不认,你说他不是个好男人,他能在婉娴最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可你要说他是个好男人的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既然有了女人,就不该再跟别的女人走的太近,就算他另有目的,可但凡是个女人,应该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没有女人你会对女人的事这么了解?”罗敷暗搓搓开口讽刺他:“你身边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如果有女人就好好对人家,功名利禄是很诱人,但若因此辜负了身边的好女人,你将来再遇到的,就是只奔着你权势去的别有用心之人了。” 李卜莫名其妙:“殿下跟我说这些......”而后又忽然想明白了:“该不会以为婉娴是我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她亲耳听见他承认的。 “我跟婉娴清清白白,她是我师妹,我也一直把她当做师妹看待。” 这不是男人的惯用说辞吗。 罗敷懒得与他争辩,等素婉追上来,抢走他手里的灯笼,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离开了,只留李卜一人在原地,先蹙眉,后想通了又舒展开眉目,接着扬唇,遏制不住的笑起来。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薛让说为了礼佛节,特意运石给菩萨塑身,为了圆谎,没办法,只能让工匠不眠不休的赶工,最后果真拉来一个足足三人高的石菩萨。 今日皇帝为亲自主持仪式为菩萨塑金身。罗敷看见菩萨慈祥的眉眼只觉得讽刺,两眼一闭,口中默念阿弥陀佛,连看都不想看。 薛让看了眼罗敷,心中止不住的得意洋洋,她想跟他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最后还不是输的一塌糊涂,不过也多亏了李卜的主意,非但没给他定上罪,这座石菩萨还帮他笼络了不少民心,简直一举两得。 塑身仪式要进行很久,直到菩萨全身上下都被金箔贴满,然后在阳光下佛光普照,众人都沐浴过这佛光之后才算完。 这个过程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所有人,包括皇帝都在苦苦支撑,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身后由李卜率领的众位侍卫了。 他们始终如松柏般挺立,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终于等到塑身完成,跟着主持念过一段经文,沐浴过佛光之后,罗敷两条腿也快跪废了,尽管有素婉搀着,可素婉也跪了那么久,一个没扶稳,她差点跪在地上。 最后还是身边的罗蕊扶了她一把。 罗敷客套的跟她道谢:“多谢三姐。” 罗蕊应了声,再没跟她多说一句话,转头离开。 在成安寺的这几天都要吃斋念佛,寺庙里禁食肉,可禁令归禁令,总有那么个大鱼大肉吃惯了不适应寺庙生活的,不肯安安分分待着,总要想方设法弄点肉来打打牙祭。 罗贞让侍卫去山上猎了只兔子回来,在自己禅房里生了堆火,指挥人给他烤兔子吃。 兔毛兔皮及一地肠肚就被他随手扔在禅房外的草丛里,罗敷经过的时候恰好看见,还不等她去问罗贞,罗贞已经吃饱喝足出来消食了。 两个人面对面遇见,罗贞望着那一地“罪证”心里咯噔一下:“五妹,你......你在我门口瞎溜达什么!” 罗敷用树枝挑起一根带血的肠子,哼笑道:“这儿是什么地方皇兄心里很清楚,佛门圣地,菩萨的眼皮子底下,你居然杀生,我看父皇的话你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罗贞一方面心慌怕她告诉皇帝,一方面又觉得不一桩小事,皇帝就算知道也不过口头训斥他两句,所以满不在乎:“不过就一只兔子而已,五妹你想吃早说啊,早说皇兄没准儿还能给你留条腿。” “皇兄,好歹你我之间也是血脉至亲,虽然你时长不干人事,但做妹妹的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仗着你母妃曾经救过父皇你就为所欲为,总有一天父皇会被你耗尽所有耐心,你就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吃喝不愁做你的皇子不好吗?” 她是真心劝告,虽然也不指望他真的会因为她一两句话就改过自新,但这话憋在她心里许久,不管有没有用,说出来就是舒服。 罗贞果不其然没听进去,还把罗敷的话当做是对他的讽刺,当即咬牙切齿:“你别仗着父皇对你宠爱就对我颐指气使,父皇再宠爱你,这太子之位乃至皇位也交不到你手上,永远也轮不着你当家做主。” 很不巧,上一世就是她当家做主,而她这辈子这么努力,为的就是这辈子能改变上一世的困境,别的她不敢肯定,但罗贞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那就祝皇兄别落得跟大哥一样的下场。”她把肠子往罗贞脚底下一扔,这血淋淋的,仿佛预示着他将来的后果一般,不吉利。 “死丫头!”罗贞把肠子踢开,脚在地上蹭了蹭,叫来一个太监:“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都准备好了?” 太监道:“您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是要现在就用吗?” “废话,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去给我拿来!” 罗贞开赌坊,什么样的勾当都见过,也什么样的手段都会些,他做皇子不如当流氓敬业,论下黑手这事,没人能赢得过他。 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在让人给罗敷的汤里下药的时候正好被罗蕊看见。 罗蕊虽然一向胆小怕事,但罗贞今天看见她扶了罗敷,心里隐隐担忧,就怕她会把这件事告诉罗敷。 于是他难得拿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对罗蕊:“这么些年,虽然你就在眼皮子底下,但皇兄不察,你竟然一下长这么大了!” 这个客套话略显僵硬,又不是长辈对晚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奇怪中透着诡异。 罗贞最擅长两件事,一是杀人灭口,二是花钱收买人为他所用,对罗蕊,显然不能用杀人灭口那一套,那就只能收买了。 “你看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怎么身上能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呢?”罗贞蹩脚的关心让罗蕊心生防范,不自觉挪动脚步往后退。 罗贞步步紧逼:“你走什么?怕我啊?皇兄走什么好怕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赶明儿我叫人给你送些首饰过来,你好歹也装点装点,别成天打扮的像个宫女,同为公主,你再看看罗敷,她会讨父皇欢心,日子过得,那才叫个不错呢!” 罗蕊闻言,停下脚步。 罗贞继续道:“原本你们俩的处境是一样的,但是你看看她,这说明一个什么道理?只要马屁拍的好,少不了你的好日子过,不过你得比她聪明,她像只疯狗一样什么人都得罪,你不能学她,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你得分得清。” “我不会告诉罗敷的!”罗蕊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是被哪句话说动了,反正最后是下定了决心:“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罗贞很开心她能如此识趣,赞许的对她点点头:“同样都是妹妹,你就比罗敷可爱多了,你放心,皇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素婉不知情,去给罗敷端汤的时候,把被下了药的送了过去。 罗敷我不知情,毫无戒备的喝下,紧接着罗贞就派人来找她,说想约她单独见面谈谈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那不就是他吃肉的事吗?早说他想开了,罗敷是绝对不相信的,大约是怕事情败露,所以让她过去商量封口。 那人还说罗贞特意叮嘱让她一个人过去,怕知道的人多了不小心泄露出去。 罗敷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于是欣然应约。 而这厢,李卜巡视时听见几个宫女议论,说罗敷一个人去了寺北的空禅房,一个说:“五殿下一个人去的,我看着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本想送她回去,结果还不让我跟着!” 另一个道:“听说五殿下白日里跟二皇子发生过争吵,刚刚还有人说二皇子也往那边去了,他们不会......不会是要打架?” “那谁知道,反正主子不让我们掺和的事,我们还是少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卜往心里去了,好奇的同时更加担心,罗贞单独约见罗敷究竟想做什么? 他赶到的时候,禅房的门开着,里面没有点灯,隐约可见一人手撑在桌子上弯腰站着,呼吸声沉重且急促。 他没有看到罗贞,听声音又有点像罗敷,试探着上前,小心翼翼的问:“殿下?” 面前的人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他心下奇怪,正欲更进一步,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关上,“砰”的一声,接着又听见上锁的声音。 第116章不整死你跟你姓 李卜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既然是圈套,那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不是也存疑呢?他驻足原地不肯再向前,几乎立马想到了凶手,除了约罗敷来此,再故意让人把消息泄露给他的罗贞,不做他想。 罗敷站在用手撑着桌子也不太能站得稳了,她是到这儿之后才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按理说罗贞应该早就在这儿等她了,但屋子里空空如也,她意识到不对之后立马就想离开,可腿软的厉害,连脑子也开始不清醒,别说走了,站着都是强撑。 身后的门关上又落锁,她却像被卷进了漩涡中无法自拔,直到有人进来,那人喊她“殿下”门很快打开,关上再落锁。 罗敷心里早已经把罗贞扒皮抽筋,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不敢张口说话,开口后的声音她自己都克制不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 罗贞目的达成,在外旁观,手下太监问要不要现在就冲进去,罗贞抬起一脚飞踹过去:“现在进去抓个屁啊!当然是等一会儿了,先回去等一会儿,过上半个时辰再来看,场面一定很精彩!” 李卜朝着桌前那人走过去,愈靠近呼吸声也愈重,整个房间就只有面前的桌上有一盏灯,他借着那唯一一盏灯的微弱烛光,看清了罗敷的脸。 罗敷也终于脱力倒下去,正好倒在李卜怀中,浑浑噩噩睁开眼,看清楚他是谁,又拼命挣扎起来:“放......放开我!” “殿下来的时候一个人都不带,就这样也敢来见罗贞?” 现在皇子都不愿意叫了,直接称呼其姓名,这要是人在眼前,他八成还得上去踢一脚。 “你还说......”她本想一巴掌把自己拍醒的,但手落下来却轻飘飘的没半点力气,像是轻轻摸了一下脸,动作迟缓又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挑逗。 李卜咽口气,视线艰难移向别处。 “委屈殿下先坐在地上了,臣去看看门能不能打开。” 地上凉,待在地上比待在床上会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本来天气就热,入了夜,山上虽然凉快,但罗贞给她汤里下了药,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药,导致她现在整个人都像一块儿被烧着的火炭,从里到外都是热的,房间的门窗大学都被封死,密不透风,她开始觉得喘气困难。 李卜检查一圈回来没有找到能出去的地方,如果真要出去,那怕是只能寄希望于屋顶了。 罗敷不耐热,撕扯着领子,把衣服拽开一些,李卜回头见此春光乍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开始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仅存的一点薄弱意识也在慢慢消弭,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 “殿下......”李卜把她抱起来,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从指下传来,他也开始流汗,豆大的汗珠砸在手背上,瞬间把他砸醒了。 换个场景换个地方也就罢了,但眼下这事个圈套,他非但不能做什么,还得逼着自己当一回正人君子,务必要做到如柳下.惠那般心无杂念。 如今拥有清醒意识的只有他,眼不见为净,有这精力还不如去拆窗。 窗户应该是被人用木板封死的,屋内没有什么能砸的,他扯掉一胖床幔在手上裹两圈裹紧,然后照着窗户就一拳砸了过去,外面的木板有一角断裂,能透紧些风跟月光来了。 可他的手毕竟不是真的锤子,血肉之躯总会受伤,窗户没砸开,血已经将手上的床幔染透。 身后传来些声音,李卜捂住耳朵不敢仔细听,但还是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浅嘤娇哼,心头一颤抖,那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念头又冲破枷锁在他脑海中盘旋,一遍又一遍,理智已在崩溃边缘。 罗敷连外衫也脱掉了,脸紧贴着冰凉的地砖,犹如陷在梦中。 李卜最后放弃了砸窗,他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回到罗敷身边坐下,伸手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殿下......” 罗敷还知道应,哼一声,引颈高昂,不安的扭动着。 李卜强迫自己把她想象成一只肥硕的虫子,望着她的眼神愈渐迷离,恍惚中“虫子”向他爬过来,他瞬间清醒了,定在那儿,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你的手好凉。”她追过去寻到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是寻到了慰藉,表情也变得缓和起来。 李卜却拼命想把手抽回来,她是舒服了,可他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心里滋味儿怎堪言说。 “我在你眼里就是恨不能除之后快的奸佞,你是恨透了我,巴不得我去死,可如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奸佞,奸佞会像我这样忍耐至此?换别人,早就把你生吞活剥,拆分入腹。” 他也开始说胡话了,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本该是紧张担忧的氛围,可到了他们这儿,却好像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让他们好好聊聊天。 罗敷不打能分的清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嘴里咕咕哝哝来了句:“出......出去......不能待在这儿!” “出去?你以为出去这么容易?他要对付的就是我们,后路早就封死,出不去了。” 罗敷在他手心蹭了蹭,慢慢的还想要汲取更多,最后整个人都爬在了他身上。 李卜欲哭无泪,脑子想把她拉开,但是手悬停在她手臂上方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不出意外,今天应该算的上一次。 “等你清醒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会杀了我,还是想自杀。” 李卜抱着她翻个身,反正出不去,反正她现在意识不清,反正是她先贴过来的,他也尽到了该尽的克制隐忍,向她索取一吻应该不过分? 过分也无所谓了,送到嘴边的甜头,不尝白不尝。 罗贞喝完茶,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带着人去开禅房的门,破门而入的时候还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把李卜从罗敷身上拉开,命两个人擒住他,又忙叫人回去请皇帝。 罗敷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李卜挣扎着,想要去帮她披件衣服,被罗贞一脚揣在膝上,按在地上:“都这个时候你还跟我面前横,你有什么可横的?跟我斗,你斗的过吗?” 李卜咬牙看着他,这眼神让罗贞不忿:“你还看!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也给我憋着!这次不整死你老子他娘的跟你姓!” “给她盖件衣服!” 这个“她”当然是指罗敷,果然传言不错,李卜喜欢她,不然也不会自己死到临头还在乎罗敷是否衣冠整齐。 “你现在装什么假好心,她的衣服不都是你扒的?想趁着我父皇没来好掩盖证据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 罗贞就让罗敷躺在地上那么晾着,进进出出多少宫女太监,有想过去帮她盖件衣服的,但都被罗贞给呵了回去,理由是不能破坏犯罪现场,这些都是证据,要留着等皇帝来给李卜定罪的。 他也很佩服自己的这个主意,既除掉了李卜,还毁了罗敷清白,一举两得。 李卜眼中杀气顿现,罗贞纵然占了上风,可还是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悄悄挪到了离他更远的地方,等皇帝来,立马狗腿的迎上去:“父皇,您可算来了,这李卜对五妹意图不轨,被儿臣抓个正着,人已经押起来了,您看如何处置?” 皇帝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罗敷,并没有给罗贞多少好脸色,叫人拿衣服来,把罗敷包起来,转头又斥罗贞:“她是你妹妹,你看见了也不知道帮她盖件衣服?成何体统哦!” 罗贞努力辩解:“不是父皇,儿臣这是怕......” “闭嘴!”把罗敷抱起来,看了眼李卜,让人押他下去听候审问。 罗贞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迷惘的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摸摸鼻子,只能把气撒在其他人身上:“都看什么看?陛下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该干嘛干嘛去!滚!” 当爹的都疼女儿,皇帝不大相信李卜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事实摆在眼前,又有他之前跟罗敷的恩怨在先,一时激愤,做出这种事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事情还是不能听信罗贞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个儿子他太清楚了,放在外面妥妥一二世祖,什么都做不好,论贴心不如闺女,论本事不如已经被囚禁在大皇子府的罗诤,偏偏还不如老三老四安分,又已经过了老六老七那样值得被所有人原谅宠爱的年纪,成天净做那些个荒唐事,要不是因为他母亲是因为救他而死,他也不会容忍这个儿子到现在。 可是罗贞学不会看人脸色,总以为皇帝一脸怒容是因为李卜,还在添油加醋道:“父皇,李卜实在胆大包天,要不是儿臣路过发现端倪恐怕......不过五妹也着了他的道,这个人是万万留不得了。” 第117章性命攸关的大事 碍于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皇帝才忍住没有一脚踹过去,只拂袖质问罗贞:“大晚上的你怎么会路过那儿?看见怀意躺在地上,怎么也不想着帮她遮盖一下?她是公主,是咱们卫国的脸面!进进出出那么多奴才,你想干什么?朕问你,你想干什么!” 罗贞被吓得抖了抖肩膀,狗腿一步,埋头道:“儿臣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等父皇来了之后再......儿臣也是怕毁了证据......” “你怕毁了证据?你什么心眼儿朕会不知道?朕知道你一直跟怀意不和,借此机会报复是不是?” 罗贞腿一软,噗通跪下:“没有!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也不敢这么做啊!再说了,罪魁祸首是李卜,是他对五妹不轨,您不去问李卜的罪,怎么反倒审问起儿臣来了?” “李卜朕会审,但你别以为你就能跑得掉,朕会把事情查清楚,你现在给朕滚出去,滚!” 罗贞灰头土脸的滚了出去,这跟他预想中的不大一样,分明李卜才是罪人,怎么皇帝反而把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二殿下......”外头进来一个太监,看着四下无别人,低声对他道:“李卜要见您。” “他要见我?他算个什么东西?因为他本皇子刚刚才挨了一顿骂,不去!” “可是......”太监支支吾吾道:“他说有事要跟您说,事关您性命的大事!” 罗贞亏心事做多了,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不屑,而是慌张心虚,他做的很多事都是换一个人都是要掉脑袋的,李卜这个人悬乎的很,这一句话把他整的坐立不安,最后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李卜被关在临时划出来当牢房的禅房里,外面都炸了天了,他作为对罗敷不轨的罪魁祸首反而冷静下来,闭目坐在桌前,罗贞进来了也不见他行礼问候一句。 这让罗贞很不高兴,他没有受到身为皇子应该受到的尊敬,正好攒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抬手就想打他出出气。 李卜闭着眼睛也能精准的截住他拳头,跟罗贞的花架子不一样,李卜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握住他拳头才没用几分力,罗贞就疼的哀哀直叫:“你大胆!你竟敢对本皇子行凶!我看你是嫌死的太慢了是!” “药是你下的,门也是你锁的,贼喊捉贼的也是你!”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就是他做了这一切。 罗贞咬牙切齿道:“就是我做的又怎样?我让你对罗敷图谋不轨了吗?你要不是也忍不住对她下了手何至于被我抓个正着?我只不过把你们关在一起,至于你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我又管不着。” 李卜松开他:“眼见不一定为实,我有没有对五殿下不轨,太医跟宫里的嬷嬷会查出来的。” 听他这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做,笃定自己不会有事一样,罗贞还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同时忍不住讥讽:“那种情况下你要还是什么都没做的话,那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真的做什么,罗贞进去看见他跟罗敷纠缠在一起是事实,就算没做到底,一样能定他个死罪,想想自己也是真够无聊,跟一个将死之人废话,划不来。 罗贞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李卜总觉得心里发怵,他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正要走,李卜在他背后慢悠悠开口:“亨通赌坊是二皇子的?” 罗贞顿住脚步,僵硬的转身,虽然不想承认,但答案都已经写在了脸上:“你说什么?什么赌坊?” “陛下寿宴前夕,五殿下遇刺,那个人身上挂着亨通赌坊的令牌,赌坊名义上的掌柜是个姓王的,其实他不过是替你打理赌坊,你也别忙着否认,那姓王的可不是什么都跟你说,就比如他老婆孩子在我手上就没跟你提起过?他手上有很多账本,东家的西家的,不止赌坊,还有青楼妓院,那些账本上都清清楚楚的盖着你二皇子的大印,随便找出来一本,就够把你钉死在断头台上了。” 罗贞听的手脚冰凉,继而眼中怒火熊熊,上前提起他领子:“这些都是罗诤告诉你的?他都被软禁起来了,已经是四脚朝天的王八再难翻身了,他还想干什么?以为把我拽下来他就能重新回来取代我了?” 李卜钳住他的手向一侧掰开,站起来行至窗边,语气也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大皇子......他倒是想出来,可是他没机会了,不过你还有机会,只要赌坊的事没人知道,你的罪过就不至于沦落到跟大皇子一样。” 关于赌坊的事李卜还是从罗敷那儿知道的,后来他找到赌坊名义上的掌柜,以他妻女要挟得知了不少罗贞的消息,他雇了几个人看着他妻女,防的就是有一天,如果自己真的不幸马失前蹄,至少手中还有把柄,能威胁罗贞来帮他。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罗贞恼羞成怒,不想自己设计了这么久还让他脱罪跑了,但也不想自己开赌坊的事被皇帝知道,皇帝要是知道了,那他也跟死没什么两样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让殿下承认一切都是殿下所为殿下应该也不愿意,我只想活命,至于殿下用什么样的法子帮我,我不在乎,只要能活着就好。”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有无限可能,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保住性命才有机会一雪前耻。 可罗贞一开始就是奔着弄死李卜的目的去的,要是让他活着,那自己的这一切不就都白做了? 李卜看出他的犹豫:“我死了无所谓,至多是少个人,但我不会白死,至少害死我的人得给我陪葬,死之前我会让人把殿下开赌坊的证据交给陛下,哦对了,寿宴上行刺陛下的人也可以是二皇子你的人,毕竟死无对证,二皇子有罪,那就干脆把所有罪名一起包揽了,薛将军当时也在场追捕刺客,应该也是很乐意把黑锅扣在你脑袋上。” 罗贞眼珠发红,指着李卜,恨不能现在就把他杀了:“你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威胁我!” 赌坊在卫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只要在衙门备录,经过衙门许可,一样可以开的光明正大,但皇帝不喜欢赌坊,一城当中有一两家赌坊暴利营收就够了,多了就要清剿,但做生意的有几个头不铁的?这么赚钱的营生,一两家怎么够分的?于是便催生出地下赌坊这种见不得光的存在来。 罗贞名下的赌坊绝不止那一两家,还有很多开在地下的,皇帝本人憎赌,罗贞开赌坊的事一旦被皇帝知道了,再算上那么多家开在地底下的,他这条小命怕是难保。 更何况还有一个薛让,薛让肯定巴不得他死巴不得他出事,到时候一定会狠狠踩上一脚,他那一脚下去,罗贞还不必死无疑。 罗贞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解决之法来,以前罗诤不把他放在眼里也是有原因的,要对付他,实在容易。 “我可以保你一条命,但仅限于让你活着,至于你最后是被流放还是扔到大牢里面关起来,这个我不能向你保证。” “这个你也保证不了。” “那我的事......” “臣指望它保命呢,殿下放心,定当守口如瓶。” 李卜把罗贞琢磨的透透的,他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利用反将一军,所以大约是打着等这件事一结束,就派人暗中将他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他怎么想李卜管不着,不过想杀他,多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安贵妃得知罗敷差点被人侮辱,从一进来就开始哭天抹泪,皇帝安慰她:“已经让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没事,朕已经让人把李卜抓起来了,等怀意醒了,证据确凿,朕绝不轻饶他!” 安贵妃伏在皇帝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罗蕊也赶来探望罗敷,不知为何,看见罗敷这样,她竟觉得放心,一个已经失贞的女人,就算她是公主,身为男人恐怕也无法接受,江鄯应该也接受不了? 紧接着赶来的还有四皇子罗曦,他比罗蕊更加沉默寡言,这两个人也向来都是被一起提及,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比一个娘生的还像。 “三姐......”罗曦看着罗蕊,眼神别有深意,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站在一旁看着罗敷,心里五味杂陈十分纠结。 罗敷睡了一觉,慢慢睁开眼,未料想床边居然酷毙了这么多人,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安贵妃,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她还是晕,眼前天旋地转的,摇摇头说没有,她记得发生过什么,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个就问:“李卜呢?” 皇帝没好气道:“朕已经叫人把他关起来了,只要你一句话,朕立马砍了他的脑袋!” 砍头?罗敷张着嘴,想说的那句话又咽了回去。 第118章软禁 如果李卜被砍头,那后患永除,之前的事就能够避免,除了这个毒瘤,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桩心愿,而这一切现在都只需要她轻轻一点头。 可越是这种紧要关头,她反而越是冷静,仔细想想,朝中的毒瘤可不止他一个,目前为止最大且最难摘的是薛让,如果李卜现在死了,那不久后的将来,权倾朝野的就会变成薛让,而那时因为无人牵制,他会变成第二个李卜。 李卜跟薛让尽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李卜至少把她留下来了,虽说当时大权已经在他手上,但自己还是能做主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皇位,他比薛让野心更大,他想要的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另一种权利,操控皇权的权利,所以对她而言,李卜比要安全的多。 心里把利弊这么一衡量,李卜还真就不能现在死了,于是点头改为了摇头,说不是。 皇帝跟安贵妃疑惑的看着她:“不是什么?” “不是李卜图谋不轨。” 安贵妃伸手探向罗敷额头:“儿啊,你......你是不是睡了一觉糊涂了,你父皇过去的时候,屋里就你们两个人,而且那时李卜正......正......” 后面那半句话安贵妃说不出口了,又掩面哭起来。 皇帝也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都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罗敷点点头:“我都记得,李卜只是去寻我的,他去的时候我已经在那儿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这就要问问二哥了。” “罗贞?”皇帝疑惑:“跟他还有关系?” 正巧这时候罗贞回来,见到已经苏醒的,竟欣慰的笑了:“五妹!五妹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二哥去的不算晚。” 说完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不自在的耸耸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肃着脸,接着问罗敷:“你说跟他有关系,接着说,他都做了什么?” 罗敷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儿,都是二哥让人捎口信给我,让我过去的,说是又是要找我说,儿臣本以为二哥是要求儿臣不要将他在成安寺杀生吃兔肉的事说就去,谁知道儿臣压根儿就没见到他的人,不仅如此,儿臣还发现自己汤里被人下了药,至于这个下药的人是谁......二哥你觉得呢?” 罗贞闻言,张嘴就开始反驳:“父皇,儿臣的确托人告诉五妹,让她到禅房等我有事跟她商量,但儿臣后来没去是有原因的,儿臣一直在跟寺里的师父一起诵经,不信您可以把师父叫来问问,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总不会说谎!” “那锁门又怎么说?”罗敷步步紧逼:“我当时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锁门声,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锁门?” 罗贞有条不紊的解释:“那是寺中僧人以为里面没人所以才把门锁上的,这个跟我可没有关系,五妹,你恨我也不至于什么都往我头上推?” 罗敷却一改表情,换做一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反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罗贞表情有些慌乱,擦擦汗,终于想出来一个借口:“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吗?不用的房间要锁起来,五妹你第一天听说这个道理?” 皇帝又道:“那汤里下药的事又怎么说?” 罗贞装的一脸无辜:“什么汤?什么药?父皇你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听不懂?”皇帝大怒拍桌:“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跟我这儿装呢?” 罗贞利索跪下,苦着一张脸摇头:“父皇明查,儿臣真的不知道啊!” 一旁默默无言的罗曦看向罗蕊,罗蕊回头的时候不小心跟他对视上,心往下一沉,捏紧了帕子,快速低下头。 罗曦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而且他独来独往,从来都不凑这种热闹,怎么这次这么积极? 她感到很不安,这件事她是唯一的证人,如果她现在站出来,罗贞就一定会被拆穿,然后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她呢?如果皇帝问起,她明明看见了,明明知道,但为什么不去提醒罗敷她怎么说?难道说她也希望罗敷倒霉吗?还是说她其实早就盼着这一天? 罗蕊不能说。说了她也就成了有罪的那个,不是为了罗贞,是为了自己,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 她低下头,下定决心,沉默到底。 罗曦见她沉默,抿抿唇,几次想开口,但到底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心中虽懊恼,却也不得不像罗蕊一样,沉默是金,反正他沉默也不是一两天了。 汤喝了就是喝了,不像药,还能找到药渣辨一辨真伪,汤喝完了就没有证据,况且那药是半途下的,已经入了她的口,发过汗就什么都没了,罗敷这样说只是空口无凭而已。 罗贞真就露出一副被人污蔑的表情来,又道:“父皇,儿臣方才去查了,李卜也是被冤枉的,他巡逻至那禅房外,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想进去查看,但路过的僧人不知道,以为里面没人,就顺手把门给锁上了,然后就.....至于五妹为何会变成这样,儿臣想或许是成安寺内的佛香熏染的,儿臣问过太医,说这香内的确有少量致幻成分,兴许是五妹体弱,不小心着了道,把李卜当成了别的什么人也不一定。” 这话安贵妃就不愿意听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贞忙道:“贵妃务急,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平日与人开玩笑惯了,一句玩笑话而已,切勿放在心上。” 皇帝跺脚:“现在是你开玩笑的时候吗?” 他把一切都解释的这么合情合理,谎言圆的太好反而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而且他一反常态忽然为李卜说话这一点也很奇怪,多半是被李卜揪住小辫子威胁过了。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了,他还想不留下点儿什么就脱身,怎么可能? “二哥把话都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昨天没等到二哥,今天二哥在正好,你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父皇也在,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因为二哥在产房烤兔子的事?” 她方才就已经提过一次了,只不过后来被其他话带过去,那会儿没人注意,现在她又单独拎出来又说一遍,其心之狠毒,让罗贞不禁咬牙切齿。 皇帝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烤兔子?” 礼佛节礼佛节,顾名思义,就是要吃斋念佛,为百姓祈福,为卫国祈福,更何况他们都住在成安寺内,菩萨就在身边,他居然还敢当着菩萨的面杀生,皇帝气急了,一脚就踹过去:“看来朕平日是太惯着你了,平日大鱼大肉的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两天不吃能饿死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我看你最近就是过得太舒服了,非得朕把你也关起来你才高兴是不是?” 罗贞趴在地上哀嚎:“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儿臣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一时鬼迷心窍?朕看你是一直在鬼迷心窍!你都鬼迷心窍多少次了!以为朕还会相信你?” 皇帝负手再次踢开扒着他腿求饶的罗贞,吩咐何玉:“把二皇子带下去,派人严加看管不准他出房门半步,回宫后软禁在府里,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门!” 罗贞还没来得及哭,皇帝又补充了半句:“也不准给他吃肉,朕倒要看看多吃几顿素会不会死人!” 这下能哭了,罗贞鬼哭狼嚎,求皇帝再给他一次机会,皇帝这次是彻底狠下心来了,听他喊也觉得心烦,让何玉动作麻利点。 哭嚎声渐行渐远,其实皇帝对于罗贞跟罗诤的惩罚还是不一样,皇帝对罗贞只是一时之气,过了这段时间气消了,要是罗贞有眼色懂得怎么讨好皇帝还有出来的机会,但罗诤不一样,罗诤这辈子再想要出来变得跟从前一样只怕是不可能了。 虽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但对于李卜皇帝也没打算轻饶放过,就算他真的是被陷害的,但皇帝亲眼所见仍是事实,尽管他没真的做什么,但便宜总是占了的,皇帝的闺女便宜是那么好占的?有胆子占便宜就得付出代价! 李卜命是能留下,但皇帝将他革职,赶出了京城。 余下众人纷纷猜测,李卜这次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到京城。 有说:“还回什么回啊?那是公主,敢对公主动手动脚,陛下能让他活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回来喽!” 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以前不是也传言说李卜对五公主图谋不轨吗?被贬成了最下等侍卫,最后不照样官复原职了吗?人家还直接升到了五品,依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罗敷听着外面那些议论,拉高领子遮住颈上红痕,若无其事的对素婉招手。 第119章他还没走? 素婉警告了议论这件事的小宫女,手臂高高扬起,模样凶狠:“再多嘴把你们都罚去掖庭局挨板子,还不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回宫了!” 几个小宫女也是好奇,被她这么一说,讪讪道是,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今天启程回宫,罗敷摸摸脖子,总觉得那梦中湿滑黏腻的触感仍在,很不自在。 “殿下,您再休息一会儿,等都收拾好了我再来叫您。” “我方才听着好像有人要见我,是谁?” 素婉道:“是四皇子,说是有事要跟您说,我说您再休息,本打算请他进来坐的,但四皇子直接走了,看着心事重重的。” 罗敷跟罗曦才是真正的可以用毫无交集来形容的关系,罗曦来找她,还心事重重的,罗敷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事会来找自己。 “你去请一下四皇子,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跟他说我在这儿等他。” 可还不等素婉出去把人请过来,罗曦就又来了,素婉忙把人请进来,罗敷请他坐,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四哥......”罗敷到了杯茶送到他面前:“你先喝茶,有什么事喝完茶慢慢说。” 罗曦因为不常与人接触,所以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刻意,刻意的客气,刻意的因为她的话去调整坐姿,刻意中还带着几分受宠若惊。 “我......我的确有事跟你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就是......”话到嘴边了,他又说不出来了,顿了顿,叹口气。 欲言又止,“就是”两个字让罗敷克制不住好奇心追问:“就是什么?四哥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罗曦把茶当酒那么的喝了,好像找回了几分勇气,一闭眼道:“就是让你以后小心罗蕊,别......别太相信她,也别跟她走的太近。” “为什么?” 罗曦站起来:“不为什么,我就只能提醒你这么多了,反正你以后小心她就是。” 罗曦不会无缘无故来跟她说这些,既然专程过来提醒她,还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这么半天,一定有问题,他一定知道什么。 “四哥,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罗曦的处世之道就是与世无争,他不想过多的掺和进他们的事当中,能这么提醒罗敷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后面的事跟他无关,就靠罗敷自己去查了。 “你就别问了,我就是提醒你,至于你相不相信跟我没关系。” 他这么说就说明他肯定知道什么,但他不愿意说,罗敷也不能逼着他说,有他这句话其实就不错了,至少能说明,他一定看见了罗蕊对她做过什么,否则无缘无故为什么让她小心罗蕊,而他现在过来提醒...... 难道她被人下药的事跟罗蕊也有关系? 回宫的路上,罗蕊看见罗敷主动过来打招呼:“五妹,你身体还好吗?” 罗敷道:“好的很,本来也就没什么事,三姐......我本以为之前咱们俩闹过不愉快之后你不会再理我了呢,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关心我。” 罗蕊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很不自然,笑也笑的干干巴巴:“哦......应该的,我们本就是姐妹,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是吗?”她忽然把笑脸一收:“既然是姐妹,那三姐为什么要害我呢?” 罗蕊闻言,立马惊慌的四下查看,看没有别人之后,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说?我害你?我害你什么了?五妹这话不好乱说的!” 罗敷也不知道她害自己什么了,她方才只是试探的那么一问,没想到她的表现居然这么不堪一击,那做贼心虚的表情,本来还怀疑,现在她是彻底信了。 “三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人看到。没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罗蕊觉得罗敷一定是在诈她,抿抿唇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出发了,我先走了。” 罗敷一把抓住她,她个子比罗蕊还要高一些,力气也更大,拽着罗蕊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把她往后一甩,也没了刚刚的好脸色,肃起眉目:“别跟我装听不懂,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趁还是我跟你说的时候,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别逼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父皇昨天是怎么处置罗贞的你也看见了,你觉得父皇对罗贞都不会手软会对你手软?” 罗蕊眼眶红红,她太清楚这件事要是让皇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如果承认,就有把柄捏在罗敷手上了,于是仍决定抵死不认账:“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忽然就把我拉到这儿来,然后血口喷人,还拿父皇来压我,就看我好欺负?” 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的话,昨天当着皇帝的面为什么不说?趁着机会把她也一网打尽不是更好,还用得着能到今天? 罗蕊委屈巴巴的,还真就是一副被欺负的凄惨模样,这会儿随便来个人都能坐实罗敷欺负人的帽子。 “三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昨天为什么不在父皇面前揭发你?因为我没有证据,我今天既然敢过来找你,那肯定是已经找到了证据,现在是我看在我们之间所剩无几的那点姐妹情的份儿上跟你说话,否则我干嘛跟你废话,给你机会你要懂得把握,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好。”罗敷扭头就走:“那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她说走就走,步子迈的出奇的大,罗蕊手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卡住了罗敷。 罗敷回头看她:“你干什么?” “别去!别去找父皇!” “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不是什么都没做吗?”罗敷甩开她:“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别去!罗敷......我......三姐求求你了,你别去!我......”她痛苦的捂住脸:“我都告诉你,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 又是鬼迷心窍!她跟罗贞的说辞还真是一模一样。 “不过这件事跟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我就是无意间看到了二哥叫人给你的汤里下药,然后被二哥发现了,他......他威胁我不要告诉你,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就答应他一定守口如瓶,我想过要告诉你的,可是我......我害怕,所以......” “那昨天父皇处置罗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罗蕊擦着眼泪:“我不敢,父皇当时正在气头上,我怕说出来父皇会连我也一起罚,五妹,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没有告诉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一定会去提醒你的!” 罗敷已经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她,拿开她握着自己的手,眼中尽是失望:“三姐,你昨天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 “我也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五妹你相信我,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倒是也想相信你,但是我做不到。” 罗敷摆摆手:“我应该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对你......我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她步步后退:“就这样。” 罗蕊追上她:“那父皇那......” 她只不过是怕她告诉皇帝,也只不过是害怕遭受惩罚,罗敷看明白了,失望更甚,没回答她。 她不会告诉皇帝,罗曦提醒的对,除了必要往来,以后还真得离她远一点。 素婉看她失魂落魄的回来,着急坏了:“殿下,您刚刚去哪儿了?咱们该出发了。”看她脸色发白,又担心:“殿下,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还是......” 素婉以为她是因为被非礼的事耿耿于怀郁结于胸,出声安慰:“没事殿下,李卜不是已经被陛下革职了吗,您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反正他也要回宫交接职务,要是实在气不过,可以让掖庭局的人把他打一顿再走。” 罗敷讶然:“他还没走?” “没有,奴婢方才看,他还在那儿站着呢,薛将军过去,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薛让跟李卜能说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大概又是在计划什么。 李卜被革职有人欢喜有人愁,薛让知道他是被罗贞算计了,这么个得力的手下,就这么走了他属实有点儿舍不得,安慰他静心等待,等这件事风头过去了,凭他大将军的面子,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再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卜装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来,又表了一番忠心,送走薛让,找了个地儿写了封信,把脖子上的吊坠儿拽下来,一并装在信封里,找人交给罗敷。 罗敷收到他写的信,没看两句就气的撕了个稀巴烂,还有吊坠儿,这厮真是到什么时候都这么目中无人!他把她当什么了? 第120章好福气 李卜自以为那封信写的声情并茂,情意满满,但是也料定她一定会怒而撕信,所以才在里面又加了个吊坠儿。 那吊坠儿他戴了很多年,一根棕色的细麻绳串起来的一颗狼牙,是他的战利品,他人生中杀死的第一只狼,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素婉很好奇李卜在信中说了什么,罗敷没好气道:“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油嘴滑舌!” 李卜在信中提到了“秋王念”,这个典故在卫国已经到了人人都耳熟能详的地步,讲的是立朝以来的第一个王爷,秋王同齐皇后的故事。 秋王是卫国立朝后皇帝封的第一个异性王,他与齐皇后曾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后来齐皇后因政.治利益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郡王的开国皇帝。 不过秋王也想得开,齐皇后嫁给谁他就去辅佐谁,那时的开国皇帝也听说过他二人的传闻,但因为用的上秋王,所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令秋王万万没想到的是,齐皇后竟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爱上了皇帝,于是下定决心要跟秋王断绝往来。 秋王当然不肯,于是就对皇帝动了杀心,是齐皇后以死相逼,秋王才放下了这个念头,不过同时也提出了一个让齐皇后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同意的要求,就是让齐皇后与他暗度陈仓,两人背着皇帝偷欢。 那时皇帝根基不稳,秋王作为开国功臣,又有赫赫威名,看不惯却也除不得,于是齐皇后只能忍辱负重委身于秋王。 后来秋王再度奔赴战场,临走前跟齐皇后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走了之后你一定会想我的,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齐皇后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他呢?便只当成了个笑话开听,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谁知后来,齐皇后当真跟被勾走了魂一样,应了秋王的那句“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甚至连皇帝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以至于再后来秋王战死沙场,一代枭雄马革裹尸,不禁令人扼腕叹息,而后不过一月,齐皇后也吐血而亡了,皇帝为了掩盖这段丑闻,对外宣称齐皇后是死于意外,可到底纸包不住火,这段历史还是被人挖了出来。 有人指责秋王,觊觎皇帝的女人,曾经还意图谋反,其心可诛,死了大快人心。 有人指责齐皇后,既已嫁给了皇帝,就应该恪守己任,身为皇后,哪怕以死明志也不应对恶人低头,更不该脚踩两只船,不配为皇后,甚至不配入黄陵,不配由史官将她载入史册。 后世所知并非全貌,这两人谁对谁错今人已无法考据,又或者两个人都没错。 秋王一往情深,这一辈子都只有齐皇后一个女人,比起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来说,你能说他不好? 齐皇后与秋王自小.便相识相知,你能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 是非对错并不只是一面,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他们没错,但对后人来说,却多了更多的解析。 李卜把自己比做秋王,把她比做齐皇后。 典故可以随意引用,但也得分情况,他们之间情况能一样吗? 罗敷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给李卜回了一封信,趁他还未离开京城,让人送到了婉娴家中。 宫中的事务他已经交接完毕,离开了宫他能去的地方,罗敷能想到的只有婉娴家。 “师兄,我们今后要去哪儿啊?” 自从李卜跟婉娴说过自己喜欢罗敷之后,婉娴对他的称呼就又变回了师兄,上次的事也好像完全没发生过似的,再没听她提起过。 李卜手里拿着信,被革职了嘴角还那么高兴,嘴角自打收到信以后就没再下来过。 “你也要离开?”他把信贴着胸口收好,其实并不希望婉娴跟他一起走。 “你都走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不会想要丢下我?我现在无亲无故的,以前有你在我还有个依靠,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多孤单啊,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 真要走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李卜孑然一身怎么都好说,要再带一个人......他难得柔声劝道:“你已经在京城安顿好了,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跟着我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很辛苦,而且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会受苦的。” “我不怕吃苦受累!”婉娴卷起袖子,拍拍自己紧实的肌肉:“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好不好!” 怕他再次拒绝,婉娴索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要是不带我,那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就不信了,那么多路你还能不让我走?” 李卜那她没办法,腿长在她身上,总不能把腿给她砍了? “抓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婉娴欢呼一声,离开京城以后他们就再也不回来了,时间久了,李卜一定会忘了罗敷的,这么看来,革职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几个曾经的同僚约李卜出去喝酒,他照旧一杯饮罢就扣杯不再续了,被问起今后打算,他一派潇洒释然,说没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要我说你还是命大,就这都没死了,你指定跟阎王爷家有点亲戚?” “瞎说什么?李兄压根儿就没做过那种事,我听说是五公主主动的,李兄,你好福气啊!” “福气?”他砸着嘴回味,末了摇摇头:“可惜有福难享啊!” 众人欲再追问,他却起身告辞,互相寒暄几句道过别,他边走边拆开罗敷给他的信看,字迹小巧娟秀,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字,跟她这个人一样,他把脸贴过去,嗅到一阵墨香,这才仔细看起内容来。 他把她比做齐皇后她一定很生气,没看之前他想,信中大约都是些骂人的话,可看了之后结果却出乎意料。 并不是像他想象中那样通篇斥骂,反而开篇就温声细语,“李卜”二字,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念这两个字的深情。 愤怒,无奈,虚情假意......好像唯独没有用过温柔高兴的语气。 有点可惜。 接着往下看,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甚至还有半段经文,字太多,他看的头疼,心里也跟虫爬似的,但还是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的看完了。 字不少,看来写的时候也是用了心的,写这么多,通篇却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劝他向善,说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凭他的本事,在外面就算是做生意,过不了多久肯定也能富甲一方,让他在宫外好好生活,别再回宫里了。 说这么多只为表达这一个意思,她究竟是有多不想见到他? 他写的信看了让她不高兴,所以她就故意写了这么一封来让他也不高兴? 李卜揉皱了信纸,团成一团狠狠扔了出去,然后扭头就走。 可没走两步又灰溜溜的拐回来,把纸团捡起来,小心翼翼抻平整了,收进信封,还不是老老实实揣回怀里。 罗敷写这封信的时候,其实不大确定这封信给李卜是好是坏,她怕李卜看到信后恼羞成怒,逆反心作祟,偏不顺从她的意,不走正道,只要他想,哪里不能作恶?恶做大了,还是个隐患。 素婉能感受到她的矛盾,一开始留下李卜是为了关键时候手里能有一张底牌来对付薛让,可李卜被赶出宫去,再厉害也就是一方地头蛇了,他拿什么跟薛让对着干?再者罗敷又写了这样一封信给他,这是想让他做些什么呢,还是想让他安分守己呢? “殿下,奴婢以为,您这封信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了。” 罗敷扶额叹息:“可已经送出去了,收不回来了。”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李卜就算看到了信也不一定会听,他生来就是要大闹天宫的,不把水搅浑了他心里不舒服,等着看。” 事实证明,罗敷说的确实不错。 让李卜安分守己,碌碌无为平庸的过完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他要做到即便是在京城以外,即便与她相隔百里,也要让她因他日日忧心操劳。 他买了辆马车,带着婉娴离开京城,行到龙虎山一带,碰上了不开眼的劫匪,不单要劫掠金银,还要把婉娴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这种小喽啰对李卜来说是不具备威胁的,他大可以把人杀了,反把他们洗劫一空然后再扬长而去。 但他不想再走了,他不想再走的更远,这里景色看着不错,龙虎山,名字也挺威风,他很喜欢,于是就走不动了,连反抗也不反抗一下就任由他们把他劫掠一空,然后再吹捧说慕名已久,想要跟他们去山上。 几个人一想,还有这等好事?劫了财物跟压寨夫人不说还白收了一枚小弟,哪有不情愿的,当然欣然应允,然后连捆都不用捆,直接把人带了回去。 婉娴搞不懂他要干什么,紧紧抓着他,看他一路边走边满意的点头,心里愈发忐忑。 第121章你有什么打算 龙虎山一共有三位当家,大当家潘龙,二当家潘虎,三当家潘豹,还是亲哥仨,若不是龙虎.豹山叫出来拗口,三当家也该山上有名才对。 方才劫掠他们的人向三位当家献上刚刚抢来的东西,指着婉娴说这是抢来的压寨夫人,又指着李卜道:“大当家,这个人说早就听过您的威名,心中仰慕已久,想要到咱们山上来为您效力!” 潘龙放下酒杯,打量着李卜,眼睛在他身上梭寻一圈后拍着桌子笑出声:“你带回来的这个人别不是个脑袋拎不清的傻子?被抢了还要为我效力?我问你,你从何处听得我的大名,又是因何事仰慕于我?” 李卜不急不缓道:“在山下被打劫的时候听说了你大当家的名号,因为被劫掠一空,所以仰慕大当家,想上山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把好好一座山头经营成这样。” 潘虎潘豹拍案而起:“大哥,他骂你!” “不不。”李卜指着他们仨:“是你们,一个蠢一窝,你们这山寨里但凡有一个脑子好使的,也不会把好好的山头变成现在这样。” 带他上山的那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卜被乱刀砍死倒在地上的场面了,人看着其实还挺机灵的,怎么说话就这么不过脑子呢?想死直接说一声,刚刚在山下自己就能给他个痛快的,为什么偏偏想不开要招惹三位当家呢? 婉娴也觉得他是疯了:“你干什么?他们这么多人,你也打不过啊!” “谁说要打那么多了?只要三个就好,我看这地方不错,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 潘龙拔刀就朝李卜劈砍过去,李卜侧身一抬脚,轻轻松松踩住刀刃,潘龙弯腰拔刀,那刀却像焊死在地上一样,怎么都拔不出来。 潘虎潘豹见状,也都持刀朝李卜砍来,李卜飞身一脚踹在潘豹胸口,被踹出去的潘豹砸在了前来支援的潘虎身上,两人双双倒地,三个人,眨眼功夫都趴下了。 李卜走过去坐在潘龙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感受了一下,对座椅不太满意:“椅子得换。” 看着桌上的裂纹也不顺眼:“桌子也要换。” 潘龙扶着胸口站起来,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卜对他招手:“过来。” 潘龙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是老子的位置,不想死的就立马给我滚出来!” 李卜身后有人偷袭,潘龙就故意拖延时间引他注意。不过婉娴看见了,正要开口提醒,潘虎冲上来,赶在婉娴反应快,闪身躲开,她的功夫用来打架差的多,但脱身还是不在话下的,潘虎抓不住她,反而被婉娴像遛狗似的,牵着鼻子这来那去。 而偷袭李卜的那个人正要动手,却不料被偷袭的居然比他反应还快,他膝上挨了一下,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然后就被李卜按住脖颈把头压在桌子上,再接着,颈上一阵剧痛传来,他挣扎两下后,彻底没了气息。 潘龙活这么大,杀人抢劫的事自己也没少做,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他竟然用桌上的骨头杀人,一刺刺进脖颈,这头进去那头出来,这......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办得到的事?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还有没有要上的了?干脆三个人一起,这样快一点,省事,我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想早点休息了。” 潘豹是个暴脾气,这样的挑衅他可忍不了:“大哥,别跟他废话,咱们山上这么多兄弟呢,还能怕他一个不成?刚刚只是酒喝多了还没彻底清醒,这次咱们一起上,就不信还弄不死一个他!” 这仨兄弟有骨气,要上就一起上,那就没办法了,这三个是亲兄弟,死一个就得把剩下的两个也一起杀了,杀人不灭口,阎王殿里走,李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会给自己可能会处于危险中的任何可能。 而且这三人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杀的痛快,婉娴看起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三人死的太快,围观的喽啰们都看傻了,一二三当家都死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是继续留下来效力新当家,还是现在就下山。 多数人现在脑子里还是懵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六神无主之际,李卜很自然的支使他们:“别愣着了,留两个人把尸体抬出去扔了,剩下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有胆子稍大一点的开口就问:“那我们......” “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想走我不拦着,要找我报仇的我就在这儿等着,还有问题的留下,没问题的就滚。” 话音刚落,呼啦啦一群人都散了,只留下那个问问题的跟另一个人留下来处理尸体。 当家的换成谁这些人其实都无所谓,本来他们也都是活不下去被逼上梁山,只有有钱挣,就算是换个猴子做当家他们也支持,再者说,跟着这三位当家这两年也的确没捞着什么油水,这个新来的这么厉害,说不定是有些真本事在的,不如留下来试试。 婉娴不懂,明明有那么多可以维持生计的法子,为什么他偏偏选择做土匪,李卜说她不懂:“我有我的打算,你就别管了。” “你有什么打算?”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以前潘家兄弟当家的时候,过往路人,逢人便抢,他不管你有多少钱,就算是没钱也得扒你层皮下来,搞得附近百姓怨声载道,偏偏官服与他兄弟三人常年勾结也没人管,久而久之就没人再走那条路了,这等于是自断财路。 换成李卜当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小钱他看不上,就得想方设法弄大钱,要想挣大钱,那就得想方设法让附近的商户从这儿过。 于是他让人把出龙虎山之外的几条路都叫人堆了巨石横木给堵上,那些生意人赶时间,被逼急了也愿意冒险,这就给了李卜机会,他让人把商户请上山,好酒好菜的招呼着,明着商量暗着威胁,告诉他们,若是车上东西重要,可以请他们代为运送,他们只要从中抽取四分利就行。 大多数商户一听,都不乐意:“那你这不就是镖局吗?镖局运一趟镖才抽两成,我直接找镖局多好。” 李卜一听,摊开手:“我也不是强迫你非要答应,你去找镖局,但凡有镖局敢接你的镖,我把大当家都让给你你坐。” 有的经受不住威胁的就那么答应了,有的脾气硬的偏不信这个邪,结果还真是处处碰壁,人家一听要从龙虎山过,话没说完就把门关上了,没有一家敢接的。 龙虎山本就声名在外,再加上最近又换了个单枪匹马闯山寨,十招之内灭了潘家兄弟的新当家,就更没人敢接镖了。 而其余的几条路远就算了,至多耽搁些时辰,可最重要的是天天堵着,总不能每次经过都要搬上半天石头? 于是迫于无奈只得答应李卜。 婉娴又不懂了:“与其这样,我们开个镖局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办法呢?” “镖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人抢镖,才有人护镖,如果弃了龙虎山开镖局,没了威胁,这些生意人为什么还要白白花钱请人运镖呢?到时候同其他镖局竞镖,那是傻子的爱财之道,不是我的。” “可......我们这样不还是抢劫吗?” “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劫匪的行当吗?” 李卜的这个办法见效很快,不过区区数月,龙虎山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李卜将钱花在治理山寨上,他大方,山寨每每进账,手下人都能分到不少红利,有了钱,就没人在乎他当初是怎么做到大当家的位置上了,也就更加卖力的为他效命。 但李卜也深知,自己这生意要想长久,跟官府必须得打好关系,这月的抽成一到,他让人选好了礼物,就下山去拜会知府了。 知府这钱等于白拿,只不过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关键时刻动动手指头帮他个忙就好了,所以接待李卜的时候分外用心,好吃好喝,完全当座上宾一样伺候。 两人聊着聊着,知府说话语调慢慢就变了,从一开始的寒暄变为了恳求:“过几天宫里要来人从咱们这儿经过,我给你提个醒,那路啊你可千万别再堵着了,到时候也别下山去,等人走了,我会让人给你信儿的。” “宫里来人?什么人?” “好像是四皇子,去临县查办私盐案,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你小心些就是了。” 李卜听后就心不在焉,一说宫里来人,他第一反应就是罗敷,不过哪能事事顺意呢,现在想见她一面可难着呢。 此时罗曦心里也忐忑,让他查办私盐,这......他完全没有头绪啊,左右也没个能商量的人,思虑再三,只好去找罗敷。 第122章更厉害的主儿 自从罗也被皇帝软禁起来之后,皇帝这么多孩子里,能拎出来办事儿的就只有罗曦了,就像这次的私盐案,让别人去查皇帝不放心,比起那些外人,一向老实内向,甚至有些木讷的罗曦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跟罗曦同行的还有大理寺丞,查案的主要事情自然还是由大理寺丞负责,罗曦只是个监工,可虽然是监工,身上却担着所有的成败与过失,既然做,那就要把事情做好,在他看来,这方面罗敷还是比较靠谱的。 正巧罗敷近来无事,罗曦找来,就趁机提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罗曦遇上这样需要决定的事就开始变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2章更厉害的主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3章会会新当家 魏知府被罗敷脸上的笑吓了一跳,她跟罗曦嘀嘀咕咕那么长时间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结果一抬头就对他这样笑,他看了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凉风一阵一阵。 方昼耳力不错,又坐的近,所以大概能听到罗敷跟罗曦在讨论魏知府跟山上劫匪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们此行是查办私盐案,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罗敷说的要学会变通,就是连这件事也一起管了吗? “殿下……”方昼也加入他们窃窃私语的行列小声提醒:“殿下,剿匪的事似乎不归我们管。” 罗敷扭头看了他一眼,坐正身体:“我知道。”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3章会会新当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4章男扮女装 方昼听说罗敷要去会会这个龙虎山的新当家恨不能立马回到刚出宫那会儿,然后把自己摁在地上狠狠锤一顿,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同意让罗敷一起跟来。 “无殿下,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您去会会拿个新当家,您又不是没听见,那人几个月前才杀了潘家兄弟,心狠手辣,您又什么都不会,万一被抓了,人家一刀把您结果了,我怎么陛下交代?” 罗敷白了他一眼:“刚刚那个人说的你也听见了,这个新当家跟潘家兄弟不一样,虽然都是抢,但他抽成的做法显然要光明正大一点,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抢,说明至少是个讲道理的,怎么也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4章男扮女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5章这人能丑成什么样 罗敷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答:“这儿……这儿不是龙虎山吗?难道你们……你们是这山上的土匪?” 看她脸上一副天塌了的害怕模样,男人心里畅快了,舒服了,刀抗在肩上,得意洋洋道:“你也不用太害怕,我们当家的很讲道理,不会无缘无故抢人的,你们车上拉的都是药材,是准备去哪儿做生意的?” “去……并州!” “并州?”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没听过这个地方。 他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她随口胡诌的地方。 “啊对,就是并州,离这儿反正挺远的,你应该没听说过。”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5章这人能丑成什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6章房间里的绝色美人儿 一杯酒下肚,罗敷就晕晕乎乎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她才明白过来刚刚方昼那个眼神的意思——这酒里面有料。 方昼担心罗敷,比方一面把她向外带,一面解释:“这是我们山上的十八仙,神仙喝了都会醉的酒,看来你这个随从的酒量的确不大好,你放心,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他下去休息的,我先带小姐去休息,等到明日亲子送小姐下山。” 方昼着急,但是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否则走到这一步,他们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不过看比方对自己的这股殷勤劲,他的目标不是罗敷,应该不会把罗敷怎么样,现在危险的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6章房间里的绝色美人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7章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人带回来之后你们就把她扔在这儿?” 比方道:“咱们山上不都是这样的客房吗?” 李卜把人抱起来:“你们都回去,没什么重要的事,今天晚上谁都不要打扰我。” 这个跟刚刚他房间里的那个好像差别是挺大的,尤其李卜把她抱起来之后就更显得小巧轻盈了,不像是那位,两个人抬都还觉得重。 “大当家,您这是……真的不查了?他们如此乔装,上山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最近不是来了个四皇子查榕城的私盐案吗?不会就是四皇子的人一路顺藤摸瓜查到咱们山寨来了?” 罗敷的出现就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7章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8章真男人 罗敷这厢说罢,那厢比方就匆匆找到李卜,在他耳边低语说山下有官兵上来了。 李卜不慌不忙,一副“我又无罪,纵使官兵又能耐我如何的样子”坦然又大方道:“遣人去问问,他们上山干什么,若是想要问罪,叫他们拿着证据上来。” 罗敷一听就知道应该是罗曦带着官兵来寻她跟方昼来了。 她心中恍然一喜,想着山下官兵就算再少,总也能震慑到他,况且,他应该也不敢真的跟官兵起冲突,他才做这个大当家多久,根基不稳,跟官兵跟朝廷作对,就不怕招致杀身之祸? 李卜把她脸上的欣喜表情尽收眼底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8章真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29章亲都亲了还在乎这些 比方不清楚李卜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来龙虎山之前应该也是一号人物。昨天李卜让他下山去查罗敷的身份,他还没走出那个门,李卜看见罗敷的脸认出她之后就说不用了。 昨天他不知道,以为是李卜的旧相识,但今天山下官兵来寻人他才知道那居然是当朝五公主。 而那个男扮女装的居然是大理寺丞方昼! 李卜与公主是旧相识,而且两人看似之前还有些过节,可从李卜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对公主的害怕与畏惧,而且他在认出公主之后居然还把她带回了自己房间。 四皇子亲自来找人,他还让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29章亲都亲了还在乎这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0章不负众望 薛让战败,更让皇帝觉得忧心忡忡,若是连薛让都不能平定叛乱的话,放眼朝中望去,又有谁能够驭胜强敌呢? 皇帝一连给薛让下了数十道折子,让他务必将尔等宵小邦国阻隔在潼关以外。 最担心的除了皇帝就是薛贵妃,她一担心薛让在战场上出事,二担心薛让要是一直战败,那么薛家好不容易才有的几天的地位,皇帝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战败两场就足够被拉下神坛了。 薛让呈回的军报中说首战轻敌,一时不防,追敌途中遭遇敌寇埋伏,这才损失了战机,但是请皇帝放心,现在局面已经尽在掌控之中,再战必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0章不负众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1章公孙石之死 史上记载有不少将军领兵谋反的事,很多并不是真的想谋反,而是逼不得已,不得不这么做,要是不反,就只能等死。 薛贵妃从薛让平叛归来,坐上上将军一位开始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接着往上爬,皇帝虽然对他多有忌惮,甚至还多次动过削权的念头,但这只是眼下,倘若薛让真的止步不前,皇帝想收拾他才是易如反掌,同样的,想要保住现有的地位,就只能把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被皇帝忌惮总比被皇帝杀了的强。 薛让的野心很大,为人也很狂妄,他也不止一次的向薛贵妃透露过他的那些想法,包括杀了现在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1章公孙石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2章罗贞之死 “让李卜去牵制薛让,这种话林大人是怎么说得出口的?”罗敷一身风雨推门而至,看了眼上呈上奏疏的林大人接着道:“李卜本质上跟薛让是一样的人,甚至有着比薛让更大的野心,利用李卜牵制薛让非但不会达到我们的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若是成功了,那他就是下一个薛让,到时候呢?到时候又要用谁去牵制李卜呢?” 林大人道:“但是眼下李卜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李卜跟薛让之间的那层关系,至少可以保证李卜能活着抵达战场,而且薛让疑心很重,到时候只要稍微在他跟薛让之间放把火,以薛让的性子,他们不睦,对陛下来说就是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2章罗贞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3章李卜,适可而止 薛贵妃被打之后委屈的更厉害了,她像是不相信皇帝会打她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心里已经凉透了。 “罗贞是怎么死的爱妃比朕更清楚,公孙石真的是罗贞派人截杀的?有些事朕不说,可不代表朕心里不明白,朕是老了,可朕一点儿都不糊涂!” “陛下的意思是......”薛贵妃指着自己:“是说臣妾杀了公孙石?”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两人再继续这么吵下去迟早得出事,何玉又叫了两个太监过来,让他们去把薛贵妃拉出去,薛贵妃平常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今天挨了一巴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3章李卜,适可而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4章送美人 那东西用一方精致的小匣子装着,金丝楠木,祥云图腾,一把黄金锁,还不足她一根手指大小处处都透露着精细,像是精心准备蓄谋已久的礼物。 但罗敷不想去接,命那侍卫把锁打开。 侍卫拿出同样精致小巧的钥匙把锁打开,不大的一个小盒子,装着比盒子还小上许多的吊坠。 狼牙吊坠,罗敷用手拿起来,上面还刻了两个字“怀意”是她的字。 很少有人用怀意来称呼她,能这么称呼她的都是她身边极为亲近之人,他算是谁,凭什么这么叫她? 罗敷顺手就把吊坠顺着他走的方向从城楼上扔了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4章送美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5章不碰还不高兴了 李卜把明梦带走的时候身后传来震耳的哄笑声,他也不知道心里哪儿来的无名火,攥着明梦的手腕,也不管她根部跟得上,阔步就往前走。 明梦脚上还戴着镣铐,脚步不能放的很大,跟不上他就只能一路小跑,但还是被他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李卜终于想到要等她跟上,松开她让她站起来。 明梦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上的尘土,昂着脖子,不卑不亢的看着他,别说,眼下这股清高自傲的样子看起来跟罗敷更像了。 “能走了?”他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她回答,又拽着她强行把她拖回大账。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5章不碰还不高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6章因为我长得好看? 只是个帕子而已,明梦没想到李卜居然会这么大反应。 女人的帕子…… 明梦明知故问:“这是你喜欢的女人的?” 李卜把帕子收好,折返回去穿上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还有点气,语气很不好:“以后别随便乱动我的东西。” 明梦嗤之以鼻:“你既然已经有女人了,为什么要跟薛让把我要回来?” 想不通,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但是过了一阵,忽然又茅塞顿开,脑子里想起之前李卜说过的一句话来“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她这张脸,难道…… “我跟这手帕的主人长得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6章因为我长得好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7章军中样样俱全 以前李卜带她来过一次,他那时候才升护国,也就是现在薛让的位置,高兴,非要带她来捕猎,两人共乘一骑,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手抓着缰绳,丝毫不顾她的惊慌与尖叫,纵马越跑越快。 好像很多以前回忆不起来甚至不记得发生过的事现在回忆起来都格外清晰,外面白茫茫的荒原仿佛一张白纸,回忆浓墨重彩的在上面渲染一笔,她好像看到了李卜带她策马狂奔的场景,心里一凛,放下帘子,坐正身子,似若有所思。 素婉适合的递一杯热茶过去问她:“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7章军中样样俱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8章能不能别赶我走 罗敷盯着明梦看了好半晌,最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明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卜,这种情况,她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或者刚刚她就不应该出现。 “你不用看他,总不能李大人连你的名字都要保密?”看着李卜,笑得高深莫测,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怒,让人捉摸不透。 “我叫明梦。” “明梦……”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口中赞道:“名字真好听,明梦明梦……”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一场梦。 李卜出声打断面前尴尬气氛,对明梦道:“你先回去,我陪殿下四处转转。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8章能不能别赶我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39章棒打鸳鸯 第日一早,明梦去找罗敷,罗敷让素婉进去拿点银子来给她,让她不至于出去之后陷入没钱的窘境,给她点银子,至少在她找她生计之前能帮她撑过一阵。 “殿下!”明梦一见她就跪下了:“殿下的大恩大德奴一辈子都记着!” 罗敷看她进来时面如死灰,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愿意走呢,听了这句话心又放下,让素婉扶她起来:“不必这样,本宫救你是存着私心的,我们长得这样像,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再留在这儿。” 明梦对她磕了两个头:“可奴不想走。” “不想走?”这地方对她来说就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39章棒打鸳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0章想办法把她弄走 王硕对于虎父生出个狗儿子这句话不是很能理解:“大人,谁的信?” 刚刚有士兵把信交给他,只说有人送来给薛让的,但是薛让现下不在军中,就先让他拿回来给李卜,没来得及问是谁给的信,人就一溜烟跑了。 “江鄯的。”李卜没好气:“写信来要人来了。” 说公主能够亲自前来为镇南王贺寿是镇南王府的殊荣,边关进来十分不太平,唯恐公主路上出什么事,所以特意来迎接。 信上也没说是怎么知道罗敷来了潼关的,反正他的人现在就在距离潼关二十里外的小杨林,等着接罗敷去抚州呢。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0章想办法把她弄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1章怎么不饶我? 罗敷气李卜隐瞒江鄯来接她的事,但也深知李卜现在告诉她不过是为了支开她的借口,他跟薛让越是这么瞒着,就越是说明账务肯定有问题,不说别的,之前亏空是不可能的。 “薛让让你想办法把我弄走的?”她抄着手,老神在在的坐着,看着面前的饭菜,笑道:“行,我明白了。” “素婉......”经过李卜身边的时候,她刻意停了停:“通知宋郸,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 李卜后撤一步,拱手拜别:“明天臣会护送殿下到小杨林。” “随便你。” 素婉不明白罗敷突然的决定所为哪般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1章怎么不饶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2章你怕什么 江鄯相帮罗敷出气不成结果自己反倒受了伤,自觉在罗敷面前没脸,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罗敷问他手还疼不疼了,他声音低低的说不疼了,却始终都没能抬起头来看一眼罗敷。 “你去找他做什么?还把人给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理都会找理,得了理更不饶人的人,你又是何苦遭这一回罪?” “我……”他支支吾吾的,现在连这么做的理由都解释不出口,实在是太扫面子了。 罗敷知道原因,本着为他留几分面子的想法也没再继续追问,只轻轻叹声气:“这两日这只手就好好养养,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2章你怕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3章哪一个敢忤逆我的意思 裴氏意识到他只是想抬手帮她掸落肩头的雪后才放下一颗心来,喏喏道:“妾身不是怕。” 镇南王咄咄逼问:“那是什么?” 裴氏答不上来,她就是怕,但是怕却不敢说,只好杵在那儿充哑巴。 过了会子镇南王大概也觉得无趣,就放过她不再追问:“这几天我事忙,你盯着点儿鄯儿,让他不要多跟殿下接触,能避免见着最好不见。” “可是......”裴氏犹犹豫豫道:“府中上下那么多事务,妾身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世子,总会有疏漏的时候,况且世子对殿下......” 对殿下如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3章哪一个敢忤逆我的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4章姑娘非寻常人 抚州的冬天比京城的要冷得多,所以在这儿穿的也比在京城的时候要厚的多,虽然屋内暖和,但也是不敢轻易脱衣的,她进来之后恨不能再在身上盖一件大氅,可裴氏非但不觉得冷,反而一进来就先脱衣服,外面大雪盖地,她在屋内却只着一件丝绸单衣,一抬手,袖子落下去,胳膊上的伤口想不叫人看见都难。 她如果真的想遮掩,会料不到这一点? 裴氏也不说话了,手抚着胳膊,沉默不言。 “这就奇了,你千方百计的想叫我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却又守着一肚子的话不肯说,既然不肯告诉,那又何苦来哉,素婉,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4章姑娘非寻常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5章巧遇熟人 裴氏见镇南王如此,心里着实是怕,推拒着不肯给镇南王看:“王爷莫急,今天是您的生辰,一会儿来贺寿的人就到了,外间好多事要忙,妾身还得出去张罗呢。” “外面那些下人养来都是吃闲饭的?离了你一会儿他们就不成了?就给我看一眼,叫你好养了这么多天,也该好了?” 镇南王不由分说就上手,裴氏心里害怕,因此整个人都在抖,镇南王干脆把人按倒桌子上,扒开她衣服看了眼,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未见大好,下手稍微重些,恐怕又得破皮流血,什么狗屁神医,什么两日结痂五日痊愈的,个赤脚大夫居然敢骗他!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5章巧遇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6章两情相悦的关系 哭声是明梦的,下到脚踝的雪,她说跪就跪下去,帕子卷在手指上不停拭泪,一声一声求饶:“殿下,奴不是故意要惹殿下生气的,奴知道......”她摸着自己的脸,像是后悔生了这么一张脸似的:“知道殿下厌恶我,但容貌长相乃是天定,若是让奴选,奴也不会......” 江鄯夹在中间,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像是自己方才为难了她似的,罗敷停下步子,转过身行至她面前,面带微笑把她从地上搀起来:“你说的是,容貌天定,你与我长得这么像,就好像我另一个姊妹似的,我看着你也是亲切,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6章两情相悦的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7章古早旧事 罗敷不忍去看她身上的那些伤,别过头去:“本宫都看见了,也都知道了,你到现在也不肯说镇南王为什么这么对待你吗?” 裴氏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罗敷知她心思,安慰道:“外面有我的丫头,你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殿下能助我离开这儿吗?” “我得先听听你的理由才能决定是否要帮你。” 裴氏穿好衣服,请罗敷到暖阁坐下,脸上表情不知是讽刺还是悲伤:“我也是在遇见他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的。那时候我也感激,因他把我赎出来,给了我锦衣玉食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7章古早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8章指桑骂槐 李卜当然不知其中缘故,只看薛让一脸恍若如此的表情,好奇心被他勾起来,这才开口问了一句:“将军道是何原因?” 薛让盘腿坐下,手向后一撑,仰天长叹:“镇南王与皇帝做了这么多年假兄弟,你说皇帝待他还是真心?当初打发他去抚州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谁承想镇南王在抚州愈发的的势了,再不能使强硬手段去对付,正好江鄯跟罗敷两情相悦,索性把他们俩凑成一对,这样也不怕镇南王有反他之心,只是镇南王可咽不下这口气,女人抢不过他不说,现在还要他把儿子搭进去,他能愿意?” 李卜失笑:“下官却不曾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8章指桑骂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49章首战告捷 素婉回去把这事告诉了罗敷,罗敷不过抬起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神色如常,让素婉也不必告诉江鄯她明天要走的事了,并着人请了个大夫过去给明梦看病,另附带一句话。 “殿下说,让明梦姑娘好好保重身子,两人之间也算有缘分,既然人是世子带回来的,那世子多看顾些也是应该的。” 客套话,这话别人说是客套,但从罗敷嘴里说出累就另有深意了。 明梦立马不安的坐起来:“世子,殿下她......她是不是生气了?原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把世子叫过来的,世子还是回去看看殿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49章首战告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0章你还敢偷看 帕子是男人用的,黛青色,光滑且空旷,没有绣迹,只有一行小字:天地赌一掷,未能忘战争。 字迹她太熟悉了,一看就是出自李卜之手,这封报喜的折子信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写的,也要为他能想得出这么多夸赞自己的话来。 这诗的意思约摸是,他在前方打仗,天地为赌注,一掷下去命运生死便全抛之肚外了,这一时胜了,很有可能下一时就死了,抛头颅洒热血,是为表忠心之意。 但......总觉得还言外有意。 宋郸跟江鄯都盯着那方帕子,宋郸疑心别是什么重要军情,忙问:“殿下,这帕子..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0章你还敢偷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1章方便方便 想要立威就得恩威并施,她虽然好说话,但并不是没脾气,又要求严格,发了几次火以后,底下的人也都老实了。 还有宫中进宫到了年限的,过年能有机会回家团聚,罗敷让人把这些人的名册统计出来,再三确认之后,确定了回宫的时间,就让素婉把令牌发下去放他们出宫去了。 今年过年比往年冷清的多,罗贞死了,罗诤仍被囚于大皇子府不得出来,儿子里头能当事的就剩下罗曦,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都还小,总不大能热闹起来。 罗敷跟随采办出宫,本想去大街上寻摸些好玩儿的带回去,不想却在旁边卖.春联对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1章方便方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2章我是皇孙,他敢吗? 李卜身后随行的那名太监见到李卜倒下,忙去扶他。罗敷让素婉去追罗闵,她停下,问那太监他们要往哪里去。 太监道:“李大人吃醉了,说要出来透口气,方才又说要去方便,奴才本想带他过去,可大人不让奴才跟着,这会子沿路走下去要去哪儿奴才也不知道。” 也是,今天除夕,他又才封了官,两件喜事,同僚敬酒,皇帝持杯,少不得要多喝,就他这三杯倒的酒量,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既然喝醉了就先带他去休息,这附近有暖阁,你把他带过去,走的时候再叫他。” 太监应是,正欲扶着李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2章我是皇孙,他敢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3章留下来看了两眼 罗敷伸手去抓他,罗闵不愿意出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锯着,竟丝毫没有意识到李卜已被他们吵的慢慢转醒过来。 他睡了一觉,酒劲儿过去大半,虽还头晕,但已能分辨清楚眼前人是谁了。 “殿下?”他浑身酒气,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反应过来,竟胆大的在她腰上扶了一把。 罗敷一惊,低头见他已醒,心头一弼,赶紧松开罗闵站直身体,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心虚,迅速板起脸对罗闵道:“下来!” 罗闵心里衡量一番后觉得受伤的李卜跟如今正在气头上的罗敷相比还是罗敷更可怕一些,于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3章留下来看了两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4章她去哪儿与我何干 李卜如今在朝为官,正四品宣威将军,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以后想要走的更高更远,朝中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打点。 皇帝赏赐他的那些金银珠宝他一点儿不吝啬的转手就变做现礼给别人送了去。 金银铜臭,这些钱压在手上就只是钱,用它换取更大的利益方才不算暴殄天物,现在对他而言,钱只是其次,他要的是权势。 四品以下的只要稍加和颜悦色,说话时语气好一些就能笼络,他现在要往上头使劲,三省六部,各省总督,各部院侍郎,这些关节都得打通,将来也好方便他行事。 这些人他在回京之前就已经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4章她去哪儿与我何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5章死远点,别在我眼前 罗敷匆匆忙忙赶回宫中,李卜也跟着一起回去了,罗曦从脂粉堆里挣扎出来,等回到宫中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皇帝面容沉肃,两边位列诸臣也都是同样表情,低头沉默,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陛下......”罗敷静默片刻,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问:“您急匆匆叫儿臣回来,可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扶额,深沉叹气,半晌后抬起头,却是眼眶红红,眼中有泪:“镇南王......殁了。” 罗敷一下没反应过来,满脸惊愕不可置信,但见周围没有一个人站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5章死远点,别在我眼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6章那你今后得适应适应了 李卜在外面守了半日,渴了,出来寻茶喝,瞬间歇歇,哪想到路过这边暖阁听见罗敷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争吵,他留下听了一会儿,见到江鄯动手,这才忍不住破门而入。 罗敷要去看江鄯有没有摔伤,李卜紧紧攥着他:“放心好了,摔他一下死不了,一个大男人哪儿有那么娇弱,他刚刚恨不能杀了你,你还上赶着关心他,你看他领你的情?”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罗敷开口:“我没事,你可以不用抓着我了。” 他蹙起眉:“掐哪儿了?” 罗敷搓搓手臂:“他本来身子就不好,又几天下来不吃不喝,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6章那你今后得适应适应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7章你还担心我下药害他啊 镇南王下葬这日亦是声势浩大,先由七十二名抬棺人抬出常胜门,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约有近千人,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场面浩浩荡荡,队伍绵延数十里,皇帝不便亲送,便由文武百官代替,车轿跟在红棺之后,连绵不断。 等到镇南王下葬,十五都过了,抚州不能群龙无首,江鄯理所应当要子承父业,在京城再待些时候交接一下关于抚州的各项事宜也就要回去了。 而李卜也耽搁了这么久,他毕竟是武将,回来时还领着兵,总待在京城也不是那回事,于是镇南王下葬的第二日,他就请命要回潼关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7章你还担心我下药害他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8章动脑子是真不行 罗蕊只想尽快摆脱现状,她想她要是成了江鄯的人,皇帝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同意把她嫁给江鄯,她没想过那么多,凭自己的手段达成目的,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见不得光。 但是细想想,罗敷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皇帝是要面子的,谁又不要面子呢?且看她前面两位哥哥的下场,她心里不由有些发怵,别的不怕,真要是像罗诤那样被禁足下去,她后半辈子还要不要活了? 但事情还没发生,究竟怎样还未可知,难保不是罗敷故意夸大其词唬她的说法。 罗敷行至榻前,见江鄯睡的深沉,看着居然一副放心的样子:“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8章动脑子是真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59章我就看看,保证不碰 赖彪派人在青山坳伏击,果然等来了不羹一队等着劫持商队的士兵,赖彪带着人就冲了下去,结果莫说这几百人了,几十人都带多了,他甚至都没动上手,这些人忒不禁打,有两个见到他们这么多人自知逃不过,甚至就地缴械投降,结果自然是毫不费力就俘虏了这一队几十人。 回来问罗敷打算怎么办,罗敷道:“先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我们俘虏了不羹打劫商队的几百人,现都在彭城关着。” 赖彪摸不着头脑:“可是咱们就抓了几十个啊?” 罗曦道:“区区几十人,不羹若是不认,我们怎么拿这些人去把商队的人换回来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59章我就看看,保证不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0章不过是朋友 罗敷心中忽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手抚上她背上红褐色的脉络,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药的?跟你一起的那些人也是天天吃药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 “吃了好久好久,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了,我去的时候这么高......”她站起来用手比划着:“现在已经这么高了。” 身高上并没有差多少,按着这个算,估摸着也就两三年,原来他们并不是先天的痴症,而是后面被人喂了药,才变成这样的。 法萝七窍虽然只通了六窍,但唯一通的那一窍却异常聪慧,她能感受到罗敷的心情,她没有笑话她身上的这些花纹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0章不过是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1章分明就是一群孩子 送过来的军报上称,前方士兵近日多出现昏睡不醒,神智迟钝,嘴歪流沫的现象,身上还有顺着脉络延伸的红褐色花纹,军医此前从未见过这种症状,所以特意写了一份军报回来问问太医可曾见过,有没有治疗之法。 罗敷一看,这与法萝身上的一模一样,症状也相似,最近总觉得心里惶惶难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没想到今日就应验了这个担忧。 “我在想这件事要不要报给父皇知道,说是大事,可又没有人因为这个病症伤亡,要是不说,总觉得又不是小事,若是......”罗曦犯了难:“所以特意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1章分明就是一群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2章夜探章台营 要不是因为不羹来这么一出,罗敷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哄一个比她大还比她高,曾经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男人睡觉是什么感觉。 他小时候一定比罗闵还淘! “把手放回去!”她看见李卜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一下,肃起脸,就差说出那句“再不睡我就打你屁.股”的话了。 李卜呜咽一声,搓搓手背:“疼。” “知道疼就好,你要是再不好好睡觉,我还打你,下次就打......”她故意拖长尾音:“就打你脑门,快闭眼!” “可我睡不着。”他这张脸真的极具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2章夜探章台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3章这位军爷很好说话 拉住她袖子的人正是李卜,罗敷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拽他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问他:“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李卜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问她:“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为什么不睡觉?” 方才乍一看,还以为他清醒了,之前都是装的,叫到这儿来还未开始试探,他这表现又让罗敷心中疑惑渐次放低。 “我来这儿肯定有我的事,但是你不睡觉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怎么出去,一会儿我回去检查,你要是还没睡着,我就叫人打你屁股!” 李卜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撇撇嘴,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3章这位军爷很好说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4章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小繁道:“俘虏来的那就太多了,我算是一个,营帐里那几个最受欢迎的,红月,青霏,白霓她们都是不羹人,是白霓还是不羹一位将军的女人,只不过后来那位将军战死了,就死在宣威将军李卜手上。” 罗敷看了眼李卜,接着又故意叹气:“不羹的女人都生的翘鼻大眼,军中的这些大爷看惯了自家人,当然更稀罕不常见的,像我们这种人,注定是比不上人家了。” 小繁又想起了自己,怅然道:“那我可是连往上爬的机会都没有,每天只能洗衣做饭干些杂活儿,要是哪天没挨打都得烧高香,你比我已经好太多了。” “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4章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5章你乖啊 小繁听到声音,站起来转过身,见是罗敷,立马低下头,照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手背在身后,战战兢兢道:“三......三殿下......”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她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踢翻了木盆,再退就到河里了。 “别动!”罗敷及时叫住她:“你先别动,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小繁摇头,听到要问话,眼神立即变得慌张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就是个洗衣做饭的下人,你们为什么就不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5章你乖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6章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红月听见罗敷这般质问,摊摊手,好笑道:“这些话你来问我做什么?应该去问薛让跟李卜才对啊,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啊你当人人上赶着来?哦对了,我倒是忘了,薛让跟李卜都中毒了,如今都是傻子,恐怕不能告诉殿下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红月泼辣,说话字字如尖,尤其最后一句,直顶的罗敷有一阵没接上话来。 一旁的青霏跟白霓劝她别再说话了,她们小心谨慎又怕死,红月却不怕,愈发挺直了腰板,高昂着头颅,并不把罗敷跟罗曦放在眼里,掐着腰道:“二位殿下今日造访章台营,究竟所为何事?没事就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6章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7章好的可真快 罗敷问她:“为什么去章台营的人,会有人中毒有人没中毒?你下毒还挑人不成?” 小繁没有回答她,只是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就是故意不告诉她,然后让她难受。 这个问题也是罗曦最好奇的,如果她真的是看人下菜碟的话,那这个标准又是如何定下的?是不是还能再牵扯出其他什么惊天秘闻来! 还有,她究竟是怎么跟不羹联系的,军中是不是还有细作,这些都是问题,且一个比一个更严重。 不过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罗曦克制着不让自己对女人动手,咬着牙问她:“解药呢?解药在什么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7章好的可真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8章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罗敷用刃尖刺向李卜,慢慢加重了力道,知道在他皮肤上刻印出一点红色的痕迹,然后再到渗出点点血迹。 “还不醒吗?”她这样说着,将匕首高举起来,接着猛的刺下。 在匕首距离他胸口还有不足一指之距的时候,李卜终于睁开眼,握住她手腕,眼神再也不是之前的懵懂无辜,定定的看着她,接着推开她坐起来。 “殿下真的要杀我?” 罗敷扔了匕首,抱臂看着他,沉默半晌,忽然歪头笑道:“不得不说,你的演技恐怕连京城最知名的戏子都自叹弗如,本宫被你骗了这么两天,居然丝毫未曾察觉,”<b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8章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69章同乘一骑 罗敷看了他一眼:“今天天气不错,坐马车太闷,骑马方才尽兴。”顿了顿,又补充:“不劳李将军费心,本宫会骑马,不会拖后腿的。” 李卜抬臂一拜:“蛮北之地比不得京城,京城已经春暖花开,但此地还是寒风骤雪,殿下现在不觉得,一会儿马跑起来,风吹在脸上就如刀割,殿下人娇肤嫩,恐怕承受不住,还是坐马车更稳妥一些。” 罗敷裹紧身上的大氅,向他展示自己的狐皮围脖,长至足以连耳朵也能包住的帽子,还有毛毡手套,围脖向上一拉,半张脸也抱住,严严实实,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睛折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69章同乘一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0章你心里想着谁 明梦很快烫好了酒回来,见罗敷跟李卜都不用,就只站在江鄯身后服侍,布菜斟酒,就差没直接拿起筷子喂他了,而江鄯也算乐在其中,两个人看着真是好不默契。 总要说些什么的,罗敷略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帕子擦擦手,神色凝重:“本宫信中托王爷找的新鲜海龙不知道可有消息了,前方将士等它救命,若是找到了就交与本宫。” 她转头看向李卜:“今天拿到了,今天我们就能返回去,一来一回正好也不耽搁。” 李卜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殿下说的是。” 但江鄯心里又不舒服了,才要开口,明梦却抢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0章你心里想着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1章李将军别不是身体有问题吧 那是江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忤逆他爹,也是第一次跟他爹动手。 裴氏在旁边用尽全力都卡不住他,江鄯红了眼,像是下定决心要跟镇南王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但他始终不是镇南王的对手,镇南王轻而易举制住了他,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给了他一拳:“真是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了,还敢跟你老子动手,不收拾你就皮痒是不是?” 江鄯不服,两只手胡乱抓着,那表情,看着好像真的要杀了镇南王一样。 裴氏跪在地上求镇南王:“王爷,世子身体不好,您就放了他,他是您亲生的,倘或出了什么好歹,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1章李将军别不是身体有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2章女人吃的东西 罗敷看着明梦,她一脸希冀与期待,似乎是等着自己把顾虑说出来,然后趁着时间尚早还某机会,及时更正,省的走偏路。 她这么期待,罗敷反而不想说了,不管是建议还是忠告,都不想透露半点。 “本宫乏了,你回去。”她闭上眼,看都不愿意看她。 明梦好不容易被挑起了好奇心,她却不说了,隐瞒的后半句话成了一根刺,扎着明梦,她迫切想要寻得一个归宿,江鄯就是这个归宿,错过了李卜,她绝不可能让人再来破坏她跟江鄯。 真是越想越觉得担忧不愤,如果罗敷真的要争,她未必是她的对手,虽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2章女人吃的东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3章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糖葫芦这东西偶尔吃一次解解馋还行,多吃真要不得,罗敷实在吃不下了,但扔又舍不得扔,只能在手里拿着,同时心里又后悔,早知道就要那个小的了。 “吃不下就别吃了,多吃又闹不舒服。”李卜朝她伸出手:“给我。” “扔了怪可惜的。”她摇摇头:“等会儿再吃。” 安贵妃之前过过苦日子,小时候跟着她爹来京城讨生活,那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饭都吃不上,更别提那些稀罕的零嘴了,虽然后来她外公做了官,家里渐渐富裕了,但也一直教导安贵妃要节俭,家里甚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餐必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3章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4章刚刚眼睛看什么呢 罗敷被他这么一问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那次是罗贞想要报复李卜,所以用婉娴出气,她是偷偷跟着去的,也是偷听见他跟别人说婉娴是他的女人,所以一旦承认了,后面还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跟踪他。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跟踪过他,还不知道他又会说些什么来揶揄她,这么一想,还是算了。 “你管本宫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别说本宫,随便拉个人来,肯定都说她是你女人。” “她就是我师妹,我们俩之间要是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说不定已经成了亲,这会儿孩子都会跑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4章刚刚眼睛看什么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5章夫人说的是 李卜答非所问:“人就在前面不远的济世医馆,已经有人赶在我们前面过去了,听形容,应该是混进来的不羹人。” “不羹?他们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这么清楚?” “皇榜都张贴出来了,他们在潼关没有细作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有,看来酱牛肉臣只能下次再请殿下吃了,眼下得赶紧找到吴聪才是。” 两人下了楼,直奔济世医馆去,医馆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那个先他们一个多时辰过来的两个不羹人此刻居然也在队伍当中。 罗敷觉得稀奇:“这两个人也会怪怪排队?” 自然不会,只不过试过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5章夫人说的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6章只相信先生 李卜被骂了句“不要脸”却高高兴兴受用了,抬头撞上那夫妻俩好奇疑惑的目光,习以为常的解释:“我夫人脸皮薄,容易害羞。” 罗敷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演戏归演戏,他手上占便宜就罢了,嘴上也占便宜,说什么“夫人生孩子,将来我一定在旁边陪护!” 也不知道他修了多厚的脸皮,居然能把这句话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还大言不惭的跟人解释,演上瘾了他还! 这边又说笑了两句,吴聪那儿的病人不过多久也出来了,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躺在担架上被人抬出去,他家里人要给吴聪磕头,吴聪拦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6章只相信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7章你脑子有什么问题 李卜被那些五花八门的暗器弄得心烦,抓住机会擒住其中一个,见他手又要往怀里掏,脚下一旋绕到他身后,背对着他握剑向后一刺,背后进胸口出,那叫个透心凉。 另一个见状立马飞扑过来,手中又夹了两只飞镖,李卜正要避开,地上那个被扎穿了的死命抱住他的腿,走不掉,李卜只得举剑挡下飞镖,可飞镖落地又有浑身长满尖刺的铁球飞过来,他身子向后仰倒下去,后背险些贴地,借着腰力旋身把抱着他腿的那个踢开,换手持剑,手臂带过一圈弧度,第二个的脖子被整齐的划出一道血线,他一开始甚至都不觉得疼,等再想冲过去时却突觉有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7章你脑子有什么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8章碰一下不会怎么样 李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低头一看,确实挺长一道伤口,但要只是受伤他不至于腿上破了个口子就变成这样,上楼周围的血肉紫的发黑,看来应该是被抱住腿的那会儿叫人暗算了,暗器上有毒,难怪一道小伤口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能溃烂到这种程度。 “别碰。”他握住她手腕:“伤口有毒。” 罗敷拍开他的手:“我手上又没有伤口,碰一下不会怎么样。” 她想先帮他止血,但手边又没有个能用来包扎的东西,想生生把衣服撕下来一条也没那么大力气,目下四寻,赫然瞧见他胸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点明黄,揪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8章碰一下不会怎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79章摸摸头 “揽翠湖就在潼关上游,下这么大的雨,一旦河道决堤,不止潼关会被淹,军营也保不住。”他戴好斗笠:“我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罗敷紧紧握着伞柄:“那多带几个人去。” “不用,去看一眼就回来。” 王硕在后面叫他:“将军,快走,一会儿下的更大了,路上就不好走了。” 李卜转身没入雨中,翻身上马,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揽翠湖就是不羹偷袭的地方,主动sao扰挑起战争,可真等打起来了又不恋战,怎么看都更像是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故意使的小把戏。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79章摸摸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0章老子对你不感兴趣 罗敷向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他把自己的手背贴在额头上,不大确定的问她:“像是有点烧。” 罗敷闻言探手过去贴住他额头,起止是有点烧,都快烧着了好吗? “刚刚怎么不说?都烧成这样了还来做什么?你是也想变得跟薛让一样?他是中毒,我看你是想把自己烧成傻子!” “变傻了,有殿下哄着睡觉,还能像个孩子似的被人哄着,有什么不好?” 罗敷撤回手:“薛让家里还有位夫人,该挣到的权势地位他也都挣到了,你孤家寡人一个,变傻了没人肯嫁你哪儿来的人哄你?”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0章老子对你不感兴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1章有了相好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的字,罗敷起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待见到他拉着那姑娘过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这里人多口杂,罗敷想带他找个僻静处说话,她抬脚欲走,但李卜却以为她生气了,想着她走了自己就没机会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了,于是一手拉一个,把罗敷也拽住停下。 围观的人看的愈发起劲了,一手拽一个,这位爷还真挺有本事。 李卜蹙起眉头,对周围人斥道:“都闲的没事儿干了?看什么看?都滚!” 今天客栈门外拴着不少马,客栈掌柜的说是有当兵的在这儿吃饭,都安排在楼上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1章有了相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2章呆子有没有管住嘴 罗敷有没有相好皇帝不知道,但这些碎嘴的人是真的该死。 “传言不知从何而起,但都是无稽之谈,你身为后宫之首,不去调查揪出这些造谣的人,居然也开始在这散布谣言,还来朕的面前问这种问题,你想让朕怎么回答你?” 薛贵妃咬紧牙关,横竖现在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再赢得皇帝的欢心,他现在已经腻味了她,再过段时间,自己这荣宠,只怕也要到头了! 她不能认命,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认命的人,思来想去,眼下最热的还是要属太子之位的争夺,只要能得到太子之位,她在这宫中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2章呆子有没有管住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3章稍微有点紧张 罗敷跟着素婉赶到宫门口时,门口除了值班的侍卫,一个人都没有。 素婉急了:“方才跟他说在这儿等着的,怎么不见了?”连忙又去问侍卫:“杨大人呢?” 侍卫左右看看道:“刚刚还在这儿的,奇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罗敷正想问问她嘴里的那个杨大人是谁,还没张开嘴,一个人现在门口向素婉招手:“这儿呢!” 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素婉看见他松口气,领着罗敷过去。 杨慎今抬臂对罗敷行礼:“臣户部侍郎杨慎今见过殿下。” 户部侍郎,原来这就是皇帝给她物色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3章稍微有点紧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4章答应你一个条件 素婉暗中看到赵都尉带人过来,心道不好,连忙回去告诉罗敷。 但指望杨慎今能在外面拦住赵都尉带来的那么多人显然并不现实,素婉刚跑回来想要通知罗敷,结果赵都尉后脚就跟着她进来了。 法萝跟罗敷听到动静一起回头,看到后面乌央乌央的士兵持刀涌进来,法萝浑身戒备,连看罗敷的眼神都夹带了几分被欺骗的敌意。 赵都尉还嫌不够乱似的对罗敷喊:“五殿下快过来,放心被那细作伤了!” 罗敷没理会他,转头跟法萝解释:“他们不是我带来的,你别冲动,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跟罗曦的,相信我好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4章答应你一个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5章赐婚 杨慎今仔细考虑了一下罗敷说的,最后还是摇头:“臣没有什么想要的,也不需要殿下帮忙,所以......还请殿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副尉看他们在这儿嘀嘀咕咕,总觉得大事不妙,他们一定是在预谋什么,就主动走过去,不指望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至少能打断他们让计划作废。 “杨慎今......”罗敷苦口婆心:“你想独善其身,你觉得回去请谕的赵都尉会放过你吗?你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肯定是我们一出宫就跟着来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父皇面前连我带你一起参了一本。” 杨慎今抬起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5章赐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6章求婚 即便是薛让当初最勇猛最巅峰的时候,也从没有像李卜这样,一月内连着三场大胜,直打的不羹溃不成军,若非身后补给跟不上,只怕已经打到了不羹国都。 他风头太盛,在军中薛让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他,譬如故意不去支援,商议军情故意选在他不在的时候,或者让他带头冲锋去送死,一桩桩一件件,最后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只不过李卜现在还没有把握能一下就捏死他,所以在军中不管他说什么仍旧笑脸相迎,别的不说,至少面子功夫得做到位。 这次回京之前,薛让还特意警告过他,让他要注意认清形势,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6章求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7章殿下从来都不记这些 他这个礼物不是随时能拿的出来的,说要让她等等,至于礼物是什么,李卜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席间皇帝又问起李卜,问他想好没有,想要什么封赏。 这次没有人敢接话,罗蕊扭头看着罗敷,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之前皇帝让他回去好好儿想想是给他机会,要还是坚持打公主的主意,皇帝这次恐怕就要翻脸了,所以这次是给他施加压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当着罗敷的面儿,逼他把话咽回去。 李卜站起来,目光缓缓从罗敷身上扫过,一寸一寸看的仔细,眼神流连,虽不曾有只言片语,但这一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7章殿下从来都不记这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8章你以下犯上的还少了 罗敷耐心听他絮絮叨叨,等到婉娴来给她送披风,她才从他的故事中回过神:“你也早点回去,折腾了一天......早该累了。” “其实今天......” 他凝着她双眼,扬唇,笑了笑:“是臣的生辰。” “你的生辰?” 罗敷不是从不记他的生辰,实在是他以前过生完全没个定日,最荒唐的一次,一个月居然过了两次生辰,他的生辰不仅仅是生辰,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儿,好让那些有需求的人,有个台阶能踩着上来求他办事,他平时事忙,不记日子很正常,身边的人有些记了也不愿意提醒他,都想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8章你以下犯上的还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9章管钱杨 李卜行至窗前,目眺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盈盈又道:“就算陛下真的因为这件事想杀了你,届时五殿下已经是你的人了,她也一定会劝阻陛保你性命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自己的名誉重要,殿下的名誉就不重要了?” 他很清楚,现在跟罗敷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用什么手段,罗敷自然也会喜欢上他,可要是真这么做了,是能一步跨越距离迅速达到目的,但只怕之前的那点好感也会随之消失殆尽,表面上看是赢了,但实际上却是得不偿失。 再说了,这个办法是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89章管钱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0章本宫不是聋子 杨慎今跟李卜都是三品,见了面按说谁也不用对谁行礼,但杨慎今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规矩多,动不动弯腰抬臂作揖的,不管腰受不受得了,反正李卜是受不了。 “李将军。” 这慢吞吞的三个字也听的李卜耳根子发酸。 他肚子里憋着火,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彬彬有礼的对他,他也不能太粗鲁,倒不是在乎杨慎今会怎么想,他是怕罗敷看了心里把他两个做对比,最后自己被比下去。 于是把心里的火扑下去,李卜也对他作揖,称呼一句杨侍郎,硬撕扯出一张笑脸来。 “杨侍郎跟殿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0章本宫不是聋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1章王八蛋负心汉 罗敷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调侃,也没有斗嘴去争,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救杨慎今于水火之中。 又是好一阵折腾,罗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渐渐的也发现了,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并不能改变现状,于是闹腾累了也就慢慢消停下来了。 袁先生姗姗来迟,见到罗敷等人忙揖手见礼,罗敷把罗闵介绍出来,让他叫先生。 罗闵头一扭,就是不叫。 袁先生蓄了一把胡子,道声无妨,又问起罗闵的课业。 但罗闵一问三不知,就是不配合他,要不是还想在外人面前保留一点自己作为皇孙的体面,他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1章王八蛋负心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2章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李卜态度明确:“我不认识你,更不可能有什么儿子,拿了钱就赶紧走人,别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到时候闹的大家叫上都不好看。” “我叫秦怜,你要调查尽管使人去调查,反正我说的句句是真,就算告到皇帝面前我也不怕!” “你......” “叫我怜儿,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李卜按住眉心,忍下想要暴走的冲动,长出口气:“秦怜,行,你不走,我就大发慈悲暂且让你们先住下,我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但你们母子这段时间在这儿给我老老实实,要是耽搁我成亲,别怪我不给你们好脸!”<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2章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3章死不了你的 王盈盈说,你既然已经打算娶我了,就把身边不三不四的人都清理干净,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泼妇无赖随便找来一个什么孩子说是他的他都信,他们成婚是皇帝下旨,李卜要是想把别的女人弄进家门,得先问问皇帝同不同意。 秦怜也不甘示弱,直接拿福晟威胁:“这可是你亲儿子,往后不管你生多少孩子,福晟都是你的嫡长子,皇帝下旨又怎样,皇帝也不可能不顾人伦,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我们也有话说!” 王盈盈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可能真的像个泼妇那样骂街,况且她又注重名声,跟秦怜争吵两句就放弃了,转头又给李卜施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3章死不了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4章这下人证有了 可惜婉娴反应过来的太晚了,等红樱把这一切都告诉给罗敷的时候,素婉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啊?殿下,真的让您猜对了。” 罗敷没说话,盯着手头的画像眉头紧蹙。 “殿下,怎么了?”素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羹?这是......不羹公主的画像?” 前几日有不羹使臣来求和,顺便送上了公主画像给皇帝,话说的那叫个漂亮,说什么今后国贡加倍,愿意投降永远效忠卫国,只要皇帝愿意高抬贵手放过不羹,毕竟在灭国跟投诚之间,就算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上一次不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4章这下人证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5章小白脸 罗蕊独自抱头鼠窜,跑出去很远也没听见身后有爆炸声,这才停下来,转身见除了她,压根儿就没有人跑。 罗敷冷眼瞪着她,身边是似笑非笑的李卜,周围是费解的看着她的宫女太监,远处还有皇帝,同样看着她,就是离得太远,看不清脸色好坏。 她刚刚只顾着逃命,狠狠推了一把罗敷,要是说在看台的时候没人老家她用脚绊罗敷,那这次可是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但是比起她,现在查出刺客的身份,找出还有没有同伙显然更重要。 杨慎今擦擦满头满脸的灰,问李卜:“奇怪,我分明看见你上去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5章小白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6章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我不叫小白脸,我叫白廉,公正廉明的廉!” 王硕没忍住笑出声来:“那不就是小白脸嘛,就在前面叫了个小字。” 白廉想照着王硕另边脸也来一拳,但他没办法从李卜手中挣脱,一来二去的不止眼睛红了,脸也跟着红了:“你放开我!” “围场比武要延期,你怎么还不走?” “关你屁事?我不想走!” 李卜手上用劲儿,白廉的拳头被捏的好像快碎了,嗷嗷直叫:“你轻点儿轻点儿!” “问你话呢,为什么还不走?” 白廉清楚了他跟李卜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敢造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6章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7章臣的眼睛一直在殿下身上 罗敷摔倒倒没伤着什么,就是李卜的手垫在她后脑勺,摔下来的时候,她听见“咔嚓”一声,以为是自己的脑袋摔裂了,起来一看,居然是李卜的手,忙拉过来检查,手背当时就肿了,红红的,看着甚是吓人。 “别不是断了?”她有些担心:“素婉,你快去,快去请大夫!” 素婉道:“请了大夫往那儿去?殿下,还是先让李将军回去,好歹换身衣服,也让大夫有个去处,这大街上怎么看病?” 白廉捂着后腰眼,哀哀喊疼:“表姐,我也伤着了,我腰疼!疼的不得了,我也要看大夫!” 罗敷过去揪着他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7章臣的眼睛一直在殿下身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8章你居然怕她! 李卜稀奇:“她是公主,我是臣子,臣听主言,是规矩也是尊重,怕不怕只是其次,公主殿下的命令,我为人臣子的怎能不听?” 白廉心中李卜的形象正在逐渐坍塌:“不是?坊间传闻说你......” “你不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却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白廉挥挥手:“好,就算不信那些,可你才是将军,你才是主管一切的人,表姐虽然是公主,但手还没有那么长,管不到军中,这件事你心里怎么决定的,就该怎么做,根本不用听她的!” 李卜点头表示赞成:“殿下的手是伸不到军中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198章你居然怕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9章杀与被杀 之前李卜说过,要送给罗敷一样她一定会喜欢的礼物,现在陆贞鹤回京复命的途中被人下此重手,李卜想,该是这份礼物送到的时候了, 薛贵妃唯恐皇帝把这件事跟薛让联系起来,就把李卜叫过去,问他可有什么办法。 虽然之前薛让已经给薛贵妃写信告诉过李卜这个人不能相信,但就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更何况,李卜过几天还要回潼关去,她谅李卜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薛让。 皇帝得知陆贞鹤被人重伤的消息勃然大怒,又听说罗蕊出逃去找江鄯,结果半路被人凌辱火气更如雪上加霜,一连几天,朝上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生怕再多说什么触怒了龙颜。 还有不到三天李卜就要启程了。 红樱说他这几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哪儿,但每天回来都一身酒气。 那天罗敷问他值不值得自己相信,他没明着回答,说值不值得,她最后就明白了。 如果薛让对李卜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他就是值得相信的。 如果价值还没被榨干,那就不值得被相信。 她问过她那几个朋友,李卜没有找过中书侍郎,都察院御史,但唐薇说似乎听丁雨凝说,李卜去找过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早年间曾是薛让他爹的门客,后来入仕为官,自然而然就成了薛让一派,只不过他不像薛让手下的其他人那样一味顺从且激进,他身居高位,还是懂得给自己留退路的,倘若说薛让手下有谁值得拉拢,那一定是兵部尚书。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罗敷虽然期待他的大礼,但也知道不能仰仗他,遂暗中让人调查杀害陆贞鹤跟凌辱罗蕊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拨人。 又过了一天,罗蕊能睁眼也能下地了,回想起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她心里泼天的恨弥散开,但这恨归根结底总要有个源头,思来想去,症结都在罗敷身上,如果她不派人找她的话她怎么会慌不择路?如果不是为了躲她,她又怎么会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 反正她本来就恨罗敷,现在把自己所有不幸遭遇的所有原因都推到罗敷身上,她感觉到巨大轻松的同时,心中又想到了报复。 对,她一定要报复! 凭什么同样都是公主她却可以比自己活得轻松自在? 凭什么江鄯喜欢的是她?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她想活下来是错吗?她怎么不怪自己没站稳呢? 反正她的一辈子已经毁了,既然她活得不痛快,那罗敷也不能比她过得好! “来人,来人......”她虚弱的从床上撑起身体,让人去把罗敷叫过来说有话要跟她说。 正巧她醒了,罗敷想,大约能从她嘴里问出一些关于陆贞鹤受伤的事,便不疑有他的去了。 罗蕊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歪着头看她,抿唇笑了:“看见我这样,你应该很高兴?” 罗敷坐在离她较远的一张桌子上,手指敲打着桌面:“我跟你不一样,你过得好或坏对我影响都不大,不过你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纯属咎由自取,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你急什么?跑什么?” “我若是不跑,这会儿恐怕已经跟二哥一样了。” “你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给我使绊子呢?” 罗蕊垂下眼睫:“是我鬼迷心窍,我......我竟然想让你死!” 好像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般,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脚,癫癫的笑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做,可......可手脚就是不受控制,怀意,你......你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能不能原谅我?” 罗敷咬着牙,脸都在抖:“没什么损失?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跳下去一会儿我就死了?这也叫没什么损失?” “可你不是......”不是没死吗。 罗蕊叹声气,捂着嘴巴咳起来,脸上因为咳反而多增了几分红晕,她努力撑起身体,叫罗敷过去。 罗敷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不用了,咱们俩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到那份儿上了,还是远着的好。”信风文学网 “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会跟陆贞鹤一起出现吗?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巧我们俩都被人伤成这样吗?” 她已经派人去查了,但还没有结果,她想知道,而恰好这一切罗蕊都知道。 “你放心,我现在这样,你还担心我把你怎么样不成?我就是身体虚弱,怕说话声音太小你听不清,我也想让你尽快找到凶手帮我报仇呢。” 罗敷警惕着靠近她,罗蕊拍拍床沿让她坐,脸上的笑分明没变,但却给罗敷一种居心不轨的感觉。 “你跟陆贞鹤是怎么遇到的?” 罗蕊握住她的手,两只手在她手背来回摩挲:“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明明咱们俩以前都一样,都不受父皇待见,可你有一天突然就变了,原本两个人都待在泥坑里,但你出去了,你是光鲜亮丽了,但就剩下我,继续在暗无天日的泥坑继续苟延残喘。” 罗敷甩开她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忽然一把抱住罗敷:“我们不是姐妹吗?姐妹之间说说心里话不是应该的吗?” “我们现在可不是姐妹!”罗敷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正准备站起来,动作倏然一僵。 “别乱动。”罗蕊用发簪尖锐的一端抵在罗敷后脖颈,看她一脸意料之外的震惊,心情稍微好了些:“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谁害得?都是你啊罗敷,拜你所赐!” “你变成今天这样是你咎由自取,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不珍惜,你现在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恨的人,恨我会让你忽略你之前做过的恶心事,会让你心里好受很多,所以你把自己的今天都归咎到我身上。” 她这番话戳中了罗蕊心中最隐秘且见不得人的地方,罗蕊恼羞成怒,簪子刺进她皮肉:“你闭嘴!明明就是你,你还在狡辩!” 罗敷余光瞥见桌上的茶碗,不动声色去拿,同时嘴上也没停下:“我没有狡辩,是你在狡辩,你私自离宫去找江鄯的事我念着你我之间最后一点姐妹情分没有告诉父皇,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只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罗敷忽然倾身向前靠近罗蕊:“而且就算你去找江鄯,他也未必会搭理你,自古聘为妻,奔为妾,更何况他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你私自离京也就不能指望今后父皇还会为你撑腰,到抚州的日子只会一天不如一天。” 罗敷已经摸到了碗沿,趁她喃喃自语嘀嘀咕咕无法接受,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抓住茶碗朝罗蕊头上砸去。 罗蕊猝不及防,被罗敷狠狠砸了一头倒在床上。 罗敷站起来摸摸后脑勺,她下手还挺狠,居然摸了一手的血:“你想杀了我。” 罗蕊扶着脑袋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手里紧紧握着簪子,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对,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所谓,但我不能一个人死,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才行。” “你真是疯了。”罗敷转身想出去叫人,可没走两步腿就开始打软,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人一点点抽走,渐渐的站都站不住了。 “你......” “太医给我开的药里面有麻沸散,我在簪子上沾了点,药效不大,放心,你不会失去意识的,我还想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罗蕊一把把她推到在地,握着簪子,对准她胸口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罗敷握住簪子奋力抵抗,可她躺着本来就使不上力气,更别提麻沸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要看着簪子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她狠狠心,一咬牙带偏了簪子的位置,簪子半根都插入她肩膀,皮肉生生被刺开的疼痛拽回她几分意识,她清醒些了,忍着疼,把簪子又拔.出来,扔了出去。 罗蕊没想到她这么能抗,一下没扎死她,后面就难办了,于是赶紧去捡簪子,打算趁罗敷还没起来再补一下。 等等她捡起簪子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罗敷已经站起来了,面无表情看着她,一只手还提着花瓶。 罗蕊想先下手为强,可不巧,罗敷也是这么想的。 刚刚的疼迫使她清醒,她赶在罗蕊下手之前,一花瓶砸在了她脑袋上。 花瓶应声而碎,罗蕊也软绵绵倒在地上。 罗敷跨坐在她身上,按住她的手臂想把簪子抢过来,罗蕊不甘心被制服,那股不甘心瞬间转为愤怒,进而由愤怒迸发出惊人的力气来。 两人在地上缠斗争抢,罗敷占了上风,掐着罗蕊的脖子让她松手,罗蕊一口咬住罗敷的手,等她疼的不得不松手以后,迅速起身压制,簪子逼近罗敷的颈脉,罗敷咬紧牙关,强烈的求生欲催生出比平日大几倍的力气,她握着罗蕊的手腕,竟生生给她折了回去。 喜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请大家收藏:()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200章殿下,得罪了 一枚簪子在两人手里都快变了形,罗蕊头上的血滴滴答答砸在罗敷脸上,今天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罗敷不想死,就算要死,至少也不能死在罗蕊手上。 她嘴唇都被咬破,嘴角沁出血来,嘴里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也不知从哪儿借来的一股狠劲儿,她两只手同时握住罗蕊的手,迫使原本要刺穿她脖颈的簪子变了方向,最后刺进了罗蕊自己的胸口。 滴滴答答—— 缠斗过后,屋内重归于静,静的只能听见一个人急促的故意,和血滴滴答答砸在罗敷脸上的声音。 罗敷浑身是血已经筋疲力尽,她用手擦了把脸,眼前尽是被血染成的红。 陆贞鹤醒了,太医说醒了就没大碍了,就能活下来。 他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只不过声音太小,那些字音也只有杨慎今才能听得懂,而且一问到涉及到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问题,他就显得十分激动,可越是激动就越是说不清话,太医说他现在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还是等安心静养几天再说。 这算个好消息,李卜一面让人去回皇帝,一面去找罗敷,打算告诉她。 可找了一圈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最后负责照顾罗蕊的宫女说罗敷在罗蕊那儿,不过罗蕊说要跟罗敷单独谈谈,不让她在那儿服侍,罗敷到现在都没出来,应该还在那儿。 她们俩还有什么好谈的? 罗蕊跟陆贞鹤都被安排在宫外,这也是皇帝的意思,罗蕊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也嫌丢人,是见也不想见她的,现在不让回去,估计伤好之后也回不去了。 李卜到了罗蕊房外,抬手敲门,等了片刻,里面没人应。 “殿下。” 他蹙眉又敲了敲,忽然觉得不对劲。 味道不对。 是血腥味,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殿下,臣进去了。”他推门进去,入眼景象让李卜稍有些震惊。 他见惯了死亡与杀戮,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小场面,唯一值得震惊的是场景中的人。 罗蕊躺在地上,还睁着眼睛,歪着脑袋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身上的血已经蔓延到了李卜脚下,红色的,鲜艳的,叫人恶心的颜色。 罗敷坐在地上,也是一身一脸的血,眼神空洞看着罗蕊,像被人掘走了魂儿一样。 李卜没有声张,关上门,走过去把罗敷抱起来放在床上。 “哪儿受伤了?” 她身上都是血,李卜一时找不到伤口,急得没好气:“说话啊!哪儿受伤了?” 罗敷被他一叫,回过神来,就像感知不到疼似的,麻木的指指肩膀,平静的开口问他:“李卜,我眼前为什么都是红色的?看什么都是红的,看你也是。” 他用袖子把她的脸擦干净,扒开她的眼睛,松口气:“没事儿,血滴进眼睛里了,一会儿洗洗就好了。” “殿下,得罪了。” 李卜把罗敷的衣服撕开,看着那白皙细腻的一片肌肤中赫然醒目的红色伤口,心头一跳,顺手撕了一块儿床幔给她包扎:“先忍忍,等会儿叫太医来看看。” 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穿上,倒了杯水帮她清洗眼睛。 “你就不问问她是怎么死的?” “这不明摆着吗?三殿下想杀五殿下,结果自作自受反被五殿下所杀,五殿下是为自保,没有错。” 顿了顿,又道:“不管事实真相是不是这样,殿下都要这样说。” “她确实要杀我。”罗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杀得还是自己的姐姐。” 李卜仔细帮她擦着手上的血:“这也不是殿下第一次被人杀了,哥哥姐姐,哪一个没对你下过手?” “公主的手不是用来杀人的,仅此一次是迫不得已,这种粗活,下次再也不要亲自动手。” 罗敷眼中毫无波澜起伏,视线转到罗蕊身上,亦是一样平静:“再没有下次了。” 她心中没有对罗蕊的愧疚,罗蕊想杀她的时候,脸上狰狞的表情深深刻印在她脑海里,她倒是想抱歉一下,可一想到那张脸,剩下的就只有庆幸。 庆幸死的那个人不是她。 李卜怕她因为动手杀人再落下什么癔症,努力想开导她,结果发现完全用不着。 罗敷走过去用帕子把罗蕊的脸盖起来:“我要回宫,去见父皇,把这件事说清楚。” 李卜送罗敷回宫,太医给她瞧过伤,罗敷带着伤,换了身衣服然后去见皇帝。8090中文 罗蕊的尸体被抬回来,皇帝拧眉,问是怎么回事,罗敷上前,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承认人是自己杀得。 照顾罗蕊的宫女证明了是罗蕊主动把罗敷叫过去的,掖庭局奉命彻查现场,也说的确有搏斗痕迹,仵作验尸证明了罗蕊身上的伤口跟罗敷口中描述一致,人确实是罗敷杀的。 皇帝捏着眉心,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才吩咐何玉:“传旨下去,三公主罗蕊,出宫游玩遭遇奸人杀害,于今日不治身亡。” 公主私自离京去找一个男人,丢人。 途中被人凌辱伤害,丢人。 皇帝的两个女儿自相残杀,一个还把另一个给杀了,更加丢人! 不管罗敷是不是真的出于自保杀了罗蕊,现在人已经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让人死的体面,皇帝怎么才能挣回来点面子。 这是皇帝对外宣称的死因,对内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帝也下了死令,所有知情的人,有谁胆敢泄露出去半句,抄家,诛九族! 素婉跟安贵妃都担心罗敷会因为这事落下什么心病,她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们就越是担心,同样担心的还有李卜。 他见过太多战场上的士兵,杀人最后杀出毛病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心理问题,有的夜夜被噩梦困扰,有的一旦闲下来就成日酗酒买醉,军医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毛病,但反正就是有病! 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做那样的噩梦,梦见被他杀死的人化成厉鬼来向他索命。 他找过算命的,算命的说他造的杀孽太重,命中无子,活着的时候没有小鬼敢惹他,但死后必遭万鬼蚕食魂飞魄散,是个有今生没来世的人。 但李卜不在乎有没有来世,他只在乎当下,只要这辈子活好了,活够了,不留遗憾,有没有下辈子都不重要。 他后天就要走了,明晚要住在军营,恐怕没时间见她,更没时间告别。 但他记得罗敷喜欢鸢尾罗,就亲自去采了一箩筐,最后才知道这是人家花农专门种来卖的,他不小心当了一回贼,扔下一袋银子就匆匆离开。 他不懂什么风花雪月,想着,女人嘛,哄她开心最重要,开心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该丢的丢,心情好了,自然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护城河边有一处竹林,他砍竹子做了个秋千,不小心把手划着了,回去的时候王硕看见,见他身上有花瓣,闻着还有花香,又伤了手,怎么也不能把这几样联系到一起,奇怪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一身?” “边儿去,别挡道。” 李卜绕开王硕,回去换了身衣服,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去请罗敷。 王硕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几时这么会打扮了?” 婉娴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闲闲开口:“花枝招展,他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还用问吗?” 女人会为了见自己喜欢的男人特意打扮,同理,男人自然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精心打扮。 而能让他这么重视的女人,可不就只有罗敷了么。 难怪回来的时候一身花香。 但准备的再好,理由找不好还是得碰一鼻子灰。 且不说他们身份有差,男女有别,就是放在普通人家,私会男人也是要不得的,更何况刚出了罗蕊那件事,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了不得! 偷偷摸摸是使不得,那他就光明正大的请,借口陆贞鹤可以说话了,有些事她之前在军营待过了解一些,请罗敷过去跟陆贞鹤对对。 罗敷不疑有他,皇帝也同意了,就这么跟着李卜出去了。 但出去发现不是去找陆贞鹤,罗敷警惕起来:“你要带本宫去哪儿?” “到了殿下就知道了。” “你别跟我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地方!”罗敷一激动,伤口就跟着疼,皱着眉,嘶嘶抽气:“陆贞鹤能说话了是你骗我的?” “他醒来那天就能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说的什么只有杨慎今能听懂。” 罗敷掀开帘子,见外面的景物并不陌生,看方向是往护城河去的,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竹林里有一座被废弃的小亭子,又破又旧,不过被李卜收拾过后还能看,况且还摆满了花儿,也不是很难看,但也不是很好看就是了。 “这些都是你弄得?” 李卜被花香熏的打了两个喷嚏:“倒也没怎么收拾,也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 罗敷闻着鸢尾罗花香,顿觉沁人心脾:“你弄这些干什么?” “殿下不是喜欢......喜欢鸢尾......啊嘁......鸢尾罗吗?”这花味道太过浓郁,他闻着呛人,袖子挥了挥,一步不肯踏进亭子。 罗敷却回头反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杀了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不正常?” 第201章还装呢 李卜被问,没有任何犹豫就点点头说是,怎么可能一个人杀了人之后会没有反应呢? 除非她不是第一次杀人。 罗敷捧着一簇鸢尾罗,坐在石凳上,摘下一片花瓣,顺手一扬,看着花瓣被风卷起越飘越远,最后落在秋千旁。 “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她仰着脸反问他:“你第一次杀人又是什么反应?” 李卜揉着鼻子,是想靠近又不能靠近,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了人性命,好像的确也没什么反应。 可在他的意识里,女人总是脆弱的,遇见虫子老鼠会尖叫,过个石板路桥都好似摇摇晃晃会摔倒,婉娴甚至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杀鸡,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不管作何反应,都不该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 “臣也不知道。”他后悔了在亭子里弄这么多花儿,现在她是高兴了,可他却靠近一步都要打喷嚏。 “你跟我母妃一样,八成都怕我因为这件事吓出什么毛病来,放心,我好得很。” 她放下手中的鸢尾罗指一指那边的秋千:“你做的?” “匆忙间做的,不过挺结实。”为了证明有多结实,他还晃了晃。 但他一晃,秋千就摇摇欲坠。 结实—— 还是算了。 氛围有点尴尬。 李卜脱下外衫铺在地上:“这儿风景也不错,秋千......等臣回来了再帮殿下做个更好的。” 罗敷过去盘腿而坐,两个人一齐目视前方,过了会子,听见她道:“你把本宫带来就是为了让本宫坐在这儿看宫墙?” “还有酒和点心,殿下要用吗?” 罗敷蹙眉:“你这样......好奇怪,左右也没个侍卫,你该不会是想对本宫图谋不轨?” 结果他很认真的回答:“图谋不轨也不该选在这儿。”拍了拍草地,不大满意:“硬,硌得慌。” 罗敷简直想一巴掌把他脑袋拍进地里去。 “后天一早启程,明日臣就要去军营,恐怕到时候来不及跟殿下告别,所以今天其实是跟殿下告别来的。” “你就在这儿跟本宫告别?好歹也该请本宫去馆子里吃一顿,别的事上挺大方,怎么在本宫这儿就变得抠抠搜搜。” 李卜捧出酒坛,揭开盖子,酒香混着花香扑鼻而来,叫人心情愉悦。 他倒了两碗,从前面对她时的从容不迫消弭殆尽,一腿支着,一腿半盘,两只手一只端着酒碗,一只握拳放在大腿上,局促且又不安。 罗敷不是嗜酒如命的那种人,但遇到好酒也会痴迷贪杯,她抿了一口,惊喜的望着他:“十八仙?” “长安酒馆的最后一坛。” 去的时候没赶上,最后一坛刚被人买走,他要从那人手上买回来,人家不肯,最后他动手抢了过来,身上剩下那点儿银子全扔给他了,权当看诊钱。 一码归一码,他分的很清楚,说是抢就是抢,就算给了银子,也是用来看病抓药的。 “他们家的酒乃京城一绝,不过你......”罗敷打量他,摇摇头:“还是少喝,一会儿醉了,别指望本宫能把你送回去。” “不会。”他很有信心的保证。 这是从白廉嘴里得知的,说有一种东西叫解酒丸,喝酒之前先吃一粒,保证酒量比平时好,也不如平时醉的厉害。 白廉给了他一粒,本意是想骗他的十八仙喝,但谁承想他得了东西不认人,扭头就走了。 李卜有时候挺不喜欢自己的酒量的,一个男人经常喝醉,说出去就好像这个男人不行似的,而且他不止一次在罗敷面前喝醉,想来还没有见过她喝醉的样子,越想越好奇,好奇的抓心挠肝。 但罗敷喝了一碗就放下了,说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他差点忘了这回事,只好悻悻作罢。 天至傍晚,火红色的云霞铺满了半边天,罗敷靠在身后的树上,耳垂上白色的耳坠衬着夕阳的余晖熠熠发光,目光顺势往下是修长的脖颈...... 李卜干完一碗酒,仍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碗,有股无名火不降反升,烧的他跟天边晚霞一样红。 “好看。” 他声音半分嘶哑,牙缝里挤出来,将坐不住。 罗敷并未曾察觉有异,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片天,附和的点头:“是挺好看。” 李卜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我是说殿下好看。” 罗敷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给她吓了一跳:“你喝了多少?脸怎么红成这样?” “没喝多少,白廉给了我一枚什么解酒丸,说是能千杯不醉,我没事,这一坛喝完都没事。” 其实他想解释,自己脸红根本就不是喝酒喝的。 但心里那这个龌龊想法又不能说出来,再吓着她,然后自己再挨上俩嘴巴子,不值当,于是就埋在心里头,没说出来。 罗敷把他手里的碗抢过来:“你就听他胡扯,解酒丸都是事后吃的,也没有能让你千杯不醉的本事,你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就让他给骗了?” 李卜这才后知后觉舌头尖开始发麻,这一般就是醉酒的前兆了。 他“噌”的站起来,说去洗个脸,走路歪歪斜斜,看着也不大自然。 罗敷晃晃酒坛里的酒,好嘛,已经下去一半了,又开始惆怅,他一会儿要是真喝醉了,怎么把他弄回去? 李卜去河边洗了把脸,林间风一吹,凉快多了。 可等脸上的水干了,又觉得热,身上出了汗,干脆脱衣服下河去洗澡。 罗敷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天已经黑了,月亮爬上枝梢,她一个人在这儿有点害怕,周围黑咕隆咚的,总觉得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她背后蹿出来。 “李卜!” 她站起来,寻叫了两声,但是没人应她。 只是去洗把脸,至于用这么久吗? 她裹紧衣服,身边也没有什么能照亮的东西,缩在树旁,心里头给自己鼓劲儿。 “李卜!” 罗敷又叫了两声,然后忽然想到,他走的时候已经有点醉了,别是洗脸的时候,一头懵,扎在河里淹死了? 要真是洗脸的时候淹死了,那往后八百年城里百姓的笑料都有了,说不定还能出个典故写在树立警示后人。 罗敷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摇摇头驱散绮思,壮着胆子去找李卜,沿着河边找,没走多远终于找到了——李卜留在岸上的衣服。 她心里纳闷,怎么洗个脸还能把衣服给洗掉了呢? 这也没他的人影啊! 该不会是—— 她望向面前撒着细碎月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抱着李卜的衣服往后退两步。 该不会是河里有什么脏东西,吃人的时候还把衣服给他脱了? “李卜......”她又喃喃的叫了他两声,想下去找找人,可又怕大晚上这黑洞洞的河水,更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下去就算找到他了,大概也就是两个人一起横尸沉塘做肥料。 她心中焦急的思虑着办法,办法没想出来,却忽然见水面上有了动静,哗啦啦,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了似的。 罗敷左右看看寻找遮挡,心里其实慌的不行,最后躲在一颗树后,逼着自己稳住心跳,深吸口气,然后露个脑袋尖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水面起了波澜,罗敷屏气凝神,害怕又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李卜闭气在水下冷静了好一会儿,终于使水灭了火,这才浮上水面换气,准备穿衣回去。 可一上来,人傻了。 他的衣服不见了! 这他娘的附近除了他跟罗敷也没别人啊!谁闲的蛋疼偷他衣服? 李卜半截身子仍旧沉在水里,没有衣服他怎么回去?怎么见罗敷? 而一树之隔的罗敷正捂着嘴努力克制着不叫出来。 这就—— 他不是说去洗脸,怎么洗着洗着人都洗河里去了? 这下怎么好? 他的衣服还在自己手上。 总不能她给他送过去? 那可就真解释不清楚了,他一定以为自己在偷窥他洗澡然后还故意偷他衣服让他出丑! 思来想去,这件事浑身是嘴恐怕也解释不清楚,那干脆就不解释了,她把衣服往外一扔,然后接着月色掩护,拔腿就跑。 李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扔了出来。 接着又听见踏断树枝的声音。 应该是人,他从水里狂奔上岸想要看看是谁偷他衣服,可等他追到树后,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狐疑的四处打量,最后穿戴整齐,打算回去问问罗敷。 罗敷惊魂未定,吸气又吐气,来回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也没法儿让心跳慢下来。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且正朝着她一点点靠近, 她飞快闭上眼睛,歪头靠在树上,假装出一副动他疯的太久,撑不住睡过去的假象。 李卜走到她面前,叫她:“殿下?” 罗敷强忍着没有睁开眼。 李卜又戳了戳她的脸:“殿下?” 她忍不住了,眉头微蹙。 “还装呢?”李卜轻笑出声:“殿下落东西了。” 第202章回去了让殿下看个清楚的 罗敷仍旧紧闭双眼,这人狡猾,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说出来诈她的。 李卜见她还是不醒,便自说自话起来:“方才臣去洗澡,上岸的时候发现衣服不见了,正遍寻不见时,忽然有人把衣服给我扔了出来,我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不过臣发现了这个......” 他煞有介事的嘀咕:“臣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殿下的东西?” 罗敷太想睁开眼睛看看了,但是就这么醒过来未免有显得自己心虚,于是故意装成被他吵的不得不醒过来的样子,惺忪的睁开眼,迷蒙的问他:“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卜笑了声:“殿下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睡觉还有真假?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罗敷等他再提丢东西的事,但李卜却不提这茬儿了。 人一心虚就容易不自然,罗敷也是,心里头装着事儿,眼睛就总往他手里看,但他手里好像什么也没有。 李卜捡起地上自己的外衫挂在胳膊上,有两步扭头问她:“殿下一直看着臣做什么?” 罗敷想了想,问他:“本宫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本宫说了什么?” “是啊。”他扬眉笑起来:“说有个蟊贼偷了臣的衣裳,让臣发现了,结果又把衣服还回来了,没想到走的时候太匆忙落了东西。” 罗敷摸摸自己身上,好像没落什么,更好奇了:“什么东西?” 李卜神秘兮兮让她凑近看,手握成一个拳头,里面好像真的藏了什么。 罗敷本着“做贼心虚”的心理,凑过去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紧张的等李卜打开手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果他手心摊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罗敷知道被耍了,在他手心重重一拍:“你敢耍本宫?” 李卜立马收拢五指握住她的手,无辜道:“臣哪儿敢戏耍殿下,那蟊贼的确落了东西,狐狸尾巴不就在殿下身后吗?” 原来他都看见了! 罗敷费劲把手拽出来,想反正也装不下去了,干脆坦诚道:“你说你去洗脸,结果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本宫想着你喝醉了,别洗脸的时候一个不清醒脑袋扎河里淹死了,本来是想好心过去看你死了没有,谁知道......” 谁知道他居然在洗澡! “那殿下为何要拿臣的衣服?” “本宫那是......” 李卜咄咄追问:“是什么?” 罗敷心虚加心烦,为了隐藏情绪,只能用强硬的语气做伪装:“本宫以为你死了,想着衣服拿回去还能做个衣冠冢,结果你没死,当时那种情况,没法儿当面把衣服还给你,只能扔在那儿让你自己来捡了。” “臣在殿下眼中就如此的......不中用?”李卜嘴角抖两下,被人关心的感觉是不错,但洗个脸都能淹死,在她眼里他是有多没用? 罗敷道:“你喝醉了,就你这酒量以及喝醉以后的样子,本宫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上了马车,坐好后又掀开帘子嘱咐他:“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告诉!” 李卜牵马掉头,语气不免不甘:“可被占便宜被看光的人是臣,又不是殿下。” “那也不许说!”她放下帘子坐好,想了想,又解释:“本宫什么也没看到,天乌漆嘛黑的,你半截身子又都在水下,就算看见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那等回去了让殿下看个清楚的。” 罗敷抬脚就踹了过去:“闭嘴!” 回到宫中,皇帝把罗敷叫过去,问陆贞鹤都说了什么,罗敷随便应付了两句,回到自己的公主阁,捂着胸口,那处还怦怦跳个不停。 真是疯了。 有什么好跳的? 李卜回去之后亦是一夜未眠,罗敷说她什么都没看见,可她既然认出了是他,就一定看见了,而且当时两人离的也不算远。百汇 他翻来覆去都静不下心来,干脆站起来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身材是没得说的,被看见了也不至于丢人,就是没能亲眼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可惜。 转天白廉找到李卜,问他酒喝的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能千杯不醉。 李卜没搭理他,王硕从围场那儿又选了几个身手好的,李卜过去试人,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只要水平与王硕差不多,都能算过关,甚至有两个超过了李卜的预期,让他十分欣赏。 白廉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冷落的感觉,明明几天前他还是李卜口中的天才,结果今儿就失宠了,就不新鲜了,那两个人哪里比他更好? 他心里藏不住事,就去问李卜,为什么不理他。 结果反被李卜给训了一顿:“你是来当兵的还是来当大少爷的?这儿不是你家,不会有人惯着你的少爷脾气,要实在闲的没事儿干,就自己找事做,军营从不养闲人。” 白廉想反驳,结果被王硕给拉了出来:“你记住了,是你自己想来的,既然来了,就要守这儿的规矩,明天一早来拔,你去收拾准备准备,还有几个新来的,正好你们可以一处切磋切磋。” 白廉年纪不大,加上又是突然间从高高在上人人捧着的少爷到普通士兵,身份落差实在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李卜有意磨炼他,所以就不可能让他过得太舒服,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坚持几天。 罗蕊死后,葬礼简单的没有任何仪式,皇帝甚至都没再去看一眼。薛贵妃阴阳怪气的说罗敷是杀人凶手,反反复复把那天的事撕开给罗敷看,并问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感想如何。 罗敷手里捧着茶,抿了一口,向薛贵妃展示自己的手:“贵妃娘娘知道杀人的滋味儿吗?应该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是借刀杀人,没有自己动过手,没杀过人之前,我一直觉得杀人很可怕,但等你为了活命不得不动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非但不可怕,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一丝......愉悦。” 薛贵妃被罗敷脸上的表情吓到,但还要强装镇定:“从前的五殿下是多么的软弱,三殿下也是一样,本宫还当你们能处的很好,没想到如今就因为一个江鄯就反目成仇,甚至给三殿下引来了杀身之祸,真不知道江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罗敷放下杯子,吊着唇角对薛贵妃又笑了笑:“贵妃娘娘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想说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应该有报应?别讲笑话了,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薛贵妃拍案而起:“罗敷,说话要有证据!” “不着急,证据慢慢都会有的,陆贞鹤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人伤成这样,又是什么人伤的他,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句话让薛贵妃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陆贞鹤被救回来的那天她就给薛让写过信,只是到现在也没收到什么回信,皇帝对这件事也很重视,是势必要从陆贞鹤嘴里问出点儿什么的。 薛让又不在京中,能帮他的就只有薛贵妃了。 晚上,薛贵妃称七皇子会叫父皇了,让皇帝过去看看。 皇帝原本不想去,因为安贵妃那儿的罗珺已经会走了,虽然走的很不稳当,但摇摇晃晃,笨拙且努力的样子更惹人爱。 可两边都是儿子,不好厚此薄彼,况且他也的确很久没去看过罗睿了,就答应了薛贵妃的请求。 皇帝到时,薛贵妃正在同罗睿玩闹,也不知道暗地里教了多少次,罗睿一看见皇帝就张开手臂叫父皇,那股亲热劲儿叫皇帝的心都暖化了。 这是老来子,最小的儿子还没他那个孙子大,那一句句奶声奶气的父皇直叫到皇帝心坎儿里去,皇帝高兴了,自然而然就变得和颜悦色好说话了。 薛贵妃再趁机撒个娇请皇帝今晚留宿,一切都顺理成章。 “陛下,前几日有命妇送来了新茶,臣妾去给陛下泡一杯尝尝可好?” 皇帝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允了,跟儿子比起来,喝什么茶还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薛贵妃亲自去泡茶,她身边的老嬷嬷往里看了眼皇帝,压着声儿道:“娘娘,您再考虑考虑!” 薛贵妃甩开她:“考虑什么?再考虑下去我们薛家都亡了!让开!” 老嬷嬷是薛贵妃入宫时从家里带进来的,薛家的荣辱成败对她来说一样很重要,但做这种事,她还是担心,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娘娘,要不还是再......” 薛贵妃让人把她拉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你要是怕死,就滚的远远儿的,本宫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不止陛下的心没了,恐怕往后连人都见不到了!” 老嬷嬷最后也没能拦住薛贵妃,眼睁睁看着她往皇帝喝的茶里面加了药,摇头叹气,知道不管嘴里念多少句阿弥陀佛,这事儿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第203章会不会为了保命杀了她 李卜启程去潼关这天,罗敷没来得及去送他,因为来信儿说陆贞鹤能下地了,她忙忙赶过去,到的时候杨慎今正搀着陆贞鹤在屋里溜达,看见她来,两个人都要行礼,罗敷抬手说免了。 “身体可都大好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太医怎么说?” 陆贞鹤开口就喘,杨慎今倒杯水递过去,代他道:“太医说只要能吃能喝能下地就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子雪身子一直都很弱,所以恐怕还得多养些日子才能完全恢复。” 子雪是陆贞鹤的字,当真是名如其人,这个字跟他倒是十分相衬。 “没事就好。”罗敷松口气:“一会儿本宫会让宋将军送你离开,到荣庭别院修养,这儿暂时就先不待了。” 杨慎今纳闷:“住的好好儿的为何突然要换地方?” “这儿不安全了,本宫猜的不错的话,今晚应该会有人来灭口,陆贞鹤知道的太多,想他死的人也很多,薛让虽然不在京中,但他的爪牙遍地都是,安全起见,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陆贞鹤抿口茶润润嗓,摇头直叹:“都是臣办事不利,本来是有证据的,可......可都被他们抢走了,现如今恐怕已经全部销毁,就算臣活着能够指认,但没有证据也是徒劳。” “那你又是为什么提前回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陆贞鹤看了眼罗敷,一脸不知该不该说的为难。 罗敷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必顾忌本宫。” 陆贞鹤低头看着面前杯中的浮叶,叹声气,犹豫着开口:“薛让确有谋逆之心,只是......” 杨慎今听的着急:“子雪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了?只是什么啊?” “只是李卜恐也有参与。” 杨慎今张着嘴,扭头看了眼罗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罗敷心猛的一提,听他这么说,觉得意外,可又觉得事情似乎本就应该如此发展。 但她最近好像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李卜,从他的所作所为,从他在潼关时为了百姓,为了士兵尽心尽力付出的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他从奸佞一列除名,慢慢的忘了,本质上来说他跟薛让其实还是同一种人。 他为了往上爬,帮助薛让隐瞒赈灾银下落,千方百计阻止她复查陈松颉的案子,之后更是甘为薛让鹰爪,而他这么做,都只是想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 也算是不择手段。 “你查到了什么证据?”罗敷居然还能心平气和问出这句话,回想起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经历的种种,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故意伪装的假象。 忽然之间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儿巨石,她觉得喘不上气,觉得难受,更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臣负责记录军中大小事件,上次处罚几位将军的事薛让回到军营之后知道了,找臣过去问罪,话问到一半,有士兵叫他出去,他出去时走的太急,带掉了桌上一小摞信件文书,臣去捡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是李卜写的。” 陆贞鹤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觉得惊心动魄:“臣看到署名实在好奇,就打开看了眼,发现......” 杨慎今快被他急疯:“发现什么了?” “上面详细说明了李卜在龙虎山时私下为薛让招兵买马的过程及进展,竟然......竟然有一万余众!” 一万余众! 他在龙虎山才待了多久?短短几个月居然就招募到了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还都藏在龙虎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李卜当初离开龙虎山算是被皇帝征召,所以他之前在龙虎山的那些弟兄朝廷也没有派人去剿,那些人后来也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慢慢儿的真就发展成了镖局,靠走镖谋生,当地官府也就不拿他们当土匪看待,渐渐的也就把他们抛之脑后。 杨慎今听的单抽一口冷气。 罗敷听完起身就走,杨慎今叫住她:“殿下要去哪儿?” “龙虎山要真藏着一万逆党,放任不管任其成了气候,将来必成大患,这么大的事,本宫要去禀告父皇。” 陆贞鹤扶着桌子站起来:“可眼下我们并无证据,那封李卜写给薛让的信也被人拿走了,殿下又不知道龙虎山如今是什么情况,万一那些人都自称是山上的土匪,殿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不是?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云南 罗敷听陆贞鹤说完,强迫自己冷静,等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追杀的?又是怎么跟罗蕊遇上的?” 陆贞鹤回忆着当日的情景,慢道:“从潼关出来,走了四五日,到海城的时候臣才发现似乎有人跟着臣,臣打听到那附近有一条小路,就想从小路走甩掉他们,可谁知竟遇到了三殿下。” “臣遇到三殿下的时候,三殿下已经被人......赶车的车夫也死了,臣本想带三殿下一起离开,可那些人脚程太快,不等臣扶殿下上马他们就追了上来,臣也不会功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信抢走,后来他们大概以为臣死了,所以就离开了。” “如果人是薛让派来的,他发现你不见了,应该赶在你出潼关之前就杀了你,即便反应慢些,也不该是你走后四五日才发现并且追上你,而且海城离京城并不算远,薛让应该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海城动手。” 杨慎今接上罗敷的话道:“除非是京城有人接到消息,然后派人劫杀子雪!” 那就只有写信给薛让的李卜嫌疑最大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虽然这个可能罗敷自己也觉得可信度不如前一种猜测高。 “薛让故意迟了四五日才派人去追杀陆贞鹤,目的就是为了把嫌疑引到李卜身上,让我们怀疑他,然后洗白自己。” 从潼关士兵中毒,几个将军跟李卜不和就不难看出,薛让平日跟李卜的关系应该也不大好,他可能怪抢了他的风头,怕他有朝一日成就会超过自己,觉得无法再掌控李卜之后就动了除掉他的念头,然后才想出了这么一出借刀杀人的办法。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无法解释李卜帮薛让屯兵的事。 罗敷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想相信李卜,但如今看来,他的嫌疑的确更大一些。 李卜再次回到潼关时,身后带着皇帝给他的两万士兵,声势浩大,看的薛让眼红。 他回来后立马去见了薛让,薛让因为皇帝给他调兵的事十分不满,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笑又笑的十分难看,总之就是看见李卜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李卜中规中矩的向他汇报公务,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薛让打断:“我听说陛下要给你赐婚,但你不要,还说要娶五殿下,陛下应该气够呛,你也是,最后婚退了,连个赏赐也没捞着,多亏啊!” 说完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长长“哦”了声:“我忘了,陛下给了你两万士兵,你现在手握兵权,比原先不知道牛气了多少,这么看来,还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李卜没吭声,面无表情现在那儿。 “陆贞鹤听说还活着!” “不知怎么跟三殿下撞在了一起,宋郸去找的时候顺便把他也带了回去,回去还吊着一口气,命大,没死了。” 薛让啧啧叹气:“那太可惜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吗?” 李卜说知道。 薛让摇摇头说你不知道:“他发现了你在龙虎山时给我写的信,就是在龙虎山私自屯兵的事,那可是你我谋逆的确凿证据,他把信偷了,想要逃回京城,我本以为你知道他还活着应该会动手,没想到你居然坐视不理,李卜啊李卜,看来这下咱们俩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李卜看着薛让,眉峰上挑,又问了一遍:“什么?” “没听清啊?”薛让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在龙虎山干的事,不出意外的话,罗敷跟陛下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陛下应该很后悔拨给你这两万人?” “你想反我,想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可你也不看看,究竟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是谁给了你加官进爵的机会,李卜,你想恩将仇报,你以为我是死的?” 李卜脸上裂出一点情绪,咬着牙,强忍愤怒:“信是将军故意让陆贞鹤看见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何将军会选择在海城动手,原来是为了把锅扣到我身上。” “你帮我就是帮自己,我不过就是试探试探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禁试,现在好了,要倒霉,咱们俩一块儿,我薛让活这么大,还从没有一个我手底下的人能踩在我的脑袋上,别人是这样,你也一样,既然被我踩在脚底下,就好好趴在地上,别有二心!” 李卜退后一步,心中已在盘算应对之法。 薛让设计害他,那他也得回赠点儿什么,薛让以为这么做自己就跟他彻底绑在一条船上了。 这时候还不能撕破脸,得慢慢哄着,哄他放松警惕,等到他一点一点把他架空,权利都收归自己手中,最后再把他一脚踹下去,那才能一劳永逸。 他能忍,到现在也能不慌不忙的继续胡扯:“将军想多了,我怎么敢背叛将军呢,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杀了陆贞鹤,只不过五殿下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薛让道:“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了,罗敷应该很失望?你好不容易在她心里有所改观,现在她知道你要谋反,啧啧啧......李卜,我实在好奇,你到时候会不会为了保命杀了她?” 第204章三百两啥都说 陆贞鹤有所好转以后被罗敷派人挪到了其他地方,她叫人埋伏在陆贞鹤住处附近,夜色降临,果然有杀手闻声而至,一行四五个,被宋郸闷声不响扣在房间里,一股迷烟吹进去,反应过来挣扎了一阵,但很快就都倒下了。 不费吹灰之力。 身上能用来自杀的东西都被宋郸收走,甚至牙缝里也仔细检查过了。 然后一桶凉水把人泼醒,几个刺客面面相觑,看了眼正坐那儿吃饭的罗敷,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谁让你们来行刺陆贞鹤的?” 罗敷问完之后等了许久。 没有一个人吭声。 几个人在牙缝里找毒药,噘着嘴找了半天,屁都没有,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既然直接问对你们来说有点困难,那本宫就问个简单的,让你们行刺陆贞鹤的是男是女?” 依旧没有人回答她。 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一般这么干净的刺客都是专门吃这行饭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有今天没明天,根本不在乎死活,在乎的只有名声跟钱。 他们做这一行是为了钱,但是挣钱的前提是你在这一行得值得雇主信任。 雇主图安心请他们,要是随随便便泄露了雇主身份,那还怎么在这一行活下去? 宋郸询问罗敷要不要用刑,她说不用,用了也没用。 然后让宋郸把他们放了。 宋郸眼睛都直了:“放......放了?” 好不容易抓回来的,说放就放? 罗敷喝口汤,扭头问其中的一个:“反正你们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的对?” 被问到的人哼一声转过头,话都不愿意跟她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罗敷放下勺子,撑着脑袋想了想,倏的灵机一动:“幕后的人花多少钱雇你们杀他,本宫出双倍价钱,只要你告诉本宫是谁雇佣的你们。” 这是他们这一行的大忌,为了更高的利益出卖雇主是要烂名声的。 果然还是没人同意。 罗敷惋惜的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宋将军......” 她招宋郸附耳过来,跟他耳语几句。宋郸听后道是,忽然就不急着审问他们了,叫人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罗敷挥挥手:“走。” 几个人莫名其妙。 他们是刺客,罗敷明明已经抓住他们了为什么又把他们放了?她不是要查出幕后真凶吗? “怎么还不走?”罗敷脸上已聚了一层不耐烦:“还要本宫找人送你们出去?” 几人犹豫片刻,不管她什么目的,放在眼前的机会不能浪费,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反悔,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宋郸的人很快尾随上去。 他们最怕的就是在行内坏了名声,坏了名声就等于断了财路。 罗敷让宋郸把他们为了钱背叛雇主的消息散播出去,背后的人听说了,肯定会再派人来灭他们的口,非但之前许诺的钱拿不到,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然后他们走投无路就会回来找她,用雇主的身份换钱。 罗敷优哉游哉的等着,一直等到转天傍晚,有人拦下她的马车,说有她想知道的事要告诉她。 罗敷掀开车帘看他一眼,没有蒙面,就是昨天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公主无非就是想知道是谁雇佣我们刺杀陆贞鹤,只要公主能按照昨晚约定好的付钱,我可以告诉公主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同伴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需要钱离开这儿,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昨晚说的是昨晚,是在你们听话且主动招供的情况下,现在是你主动来找我,情况反转过来了,如果你主动招供的话,本宫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点盘缠让你跑路,你不说的话也无所谓,本宫心里已经有目标了,自己查顶多费点功夫。” 那人咬咬牙,继续跟罗敷讨价还价:“三百两!只要三百两,殿下想知道什么,我都说!”88 罗敷放下帘子:“天色不早了,走,回宫。” 马车辘辘动起来,罗敷可没有继续跟他讨价还价的意思。 那人看她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给,上前拦住马车:“是薛贵妃!是薛贵妃让我们去刺杀陆贞鹤的!” 三百两没有,有个盘缠也是好的,总比什么也捞不着还丢了性命的强。 薛让在潼关,刺客刺杀陆贞鹤的时候李卜已经离开京城,只有薛贵妃的嫌疑最大。 昨晚回去她跟罗曦商量这件事,罗曦说既然有可能是李卜派人刺杀陆贞鹤,那有没有可能也是李卜派人灭口呢?正好他不在京中,动手也能够为自己洗清嫌疑。 她当时还辩解,说不可能。 李卜真的要灭口,在京城的时候就有大把的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陆贞鹤醒了,在说出那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以后才选择灭口呢?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现在看来她才是对的。 罗敷把荷包从窗外递出去给他:“这是盘缠,收下就走。” 那人掂了掂,还不少,拿着银子正准备走,没两步又折回来:“薛贵妃前几日还托我们其中一人给她买药,不知道买的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药?” “帮她买药的那个兄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除了薛贵妃,没人知道她买了什么。” 薛贵妃这时候买药,那人还如此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可见肯定是拿来害人的,但至于害谁,无非就是她跟安贵妃,亦或是陆贞鹤? 还有罗曦,罗曦现在是皇帝暗定的太子人选,也是薛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比起他们来,罗曦的危险更大。 罗敷都要回宫了,又让人掉头去找罗曦,提醒他要小心。 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也不知道薛贵妃会以何种方式在什么时候下毒,终归还是防不胜防。 刺杀陆贞鹤失败以后,大约是怕暴露,薛贵妃再也没有派人去行刺。 陆贞鹤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开始上朝,他一连三本折子弹劾薛让,至于李卜帮薛让屯兵一事,因为没有证据,陆贞鹤打算先暗中调查,等调查清楚了再上奏。 皇帝最近总是懒洋气,上朝的时候不再正襟危坐,而是拄着脑袋昏昏欲睡,有时候下面大臣说着说着皇帝就睡了过去,这种情况近来愈发频繁。 罗敷特意分了几个时间段去探望皇帝,但每次去皇帝不是在睡觉就是快要睡着,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安贵妃去探望过皇帝几次,但次次都遇到薛贵妃,薛贵妃每次都以皇帝已经歇下了为借口拦着不让安贵妃进去。 罗敷可不吃她那一套,薛贵妃派人拦路,她就带人硬闯,进去后见薛贵妃刚从皇帝床上起来,拉高杯子捂住胸口,冲她尖叫:“你怎么进来的?陛下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出去!” 罗敷对着床上半睁着眼睛的皇帝行个礼,若无其事走到床边:“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薛贵妃推推半清不醒的皇帝,娇滴滴哭诉:“陛下,您看啊,您都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了,公主还要硬闯,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皇帝扭头,用力睁大眼睛看着罗敷,连生气声音都小像是梦呓:“谁让你来的?朕困得很,不管多天大的事都等到朕醒了再说。” 薛贵妃闻言,心里高兴了,对罗敷颐指气使:“公主都听见了?天大的事也没有陛下睡觉最重要,还不赶紧出去?” 皇帝前几日还能坚持上朝,到今天已经连早朝都不上了,罗敷站在那儿没动,让人去请太子过来看看。 薛贵妃穿衣下床,姿态慵懒,但开口却是这样的人尖声厉欲:“你什么意思?陛下在我这儿吃的好睡得好,你哪怕是公主,也没有无缘无故就闯进来的道理,还叫太医,反了你不成?” “薛贵妃,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儿是我父皇的寝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妃子是不能在皇帝寝宫留宿的,你管理后宫这么多年,多少人都让你用这条规矩挡在我父皇寝宫外,如今你自己却明知故犯,住在这儿就罢了,来探望的其他妃子一律被拦在殿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你说我有什么资格?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不愿意见他们,本宫只是代陛下传话,几时轮得到一来管了?” 罗敷咬牙,怒目而视:“从头到尾殿内都只有你一个人在,父皇困倦,意识不清醒,谁知道是不是薛贵妃你假传圣意呢?” 薛贵妃扬起手:“罗敷,你不要太过分!” 那一巴掌呼啸着要打下来,罗敷握住薛贵妃的手,向后推了她一把:“你既然身为嫔妃,父皇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请太子也就罢了,还在这儿......” 白日宣淫,实在不像话。 一旁的两个宫女一个拉罗敷,一个拉薛贵妃,没什么分量的在一旁劝,声音压根儿盖不过薛贵妃尖锐的喊声:“陛下只是睡眠不足,你又怎么知道本宫没有请太子来帮陛下看过?” 第205章银王八 太医的到来很快打断了罗敷跟薛贵妃的争论,刚刚她跟薛贵妃争的这么厉害,皇帝躺在床上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睡了过去,这一点也不正常。 可太医仔细为皇帝检查过后却说龙体康健,没有半点问题,最后解释说,大约是最近太过辛苦,加上入秋体乏,所以才无精打采多睡眠,好好调理调理就是了。 薛贵妃听后讽刺罗敷:“别把所有人都跟你心里的龌龊想法挂钩,陛下好好儿的,可本宫看你但是一副很希望陛下出事的样子!” 皇帝好好儿的,没病没灾,但是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正常,真的是正常的吗? 从皇帝寝宫出来,罗敷问何玉:“最近父皇身边都是薛贵妃陪着?” 何玉也觉得纳闷:“陛下之前对薛贵妃已经产生了些厌恶,并不大爱往薛贵妃那儿去了,可前几天薛贵妃来请,说让陛下去看看七皇子,陛下去了,留下住了一晚,从那之后对薛贵妃就愈发疼爱,也的确是陛下同意让薛贵妃住在寝宫的,但现在想来......陛下好像也是从那之后开始变得没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的。” “那御膳呢?也是薛贵妃陪着?” “是,从早到晚都是薛贵妃陪着。” 何玉说着,有些难为情道:“奴才先开始也怀疑过,是不是薛贵妃给陛下服了什么......禁药之类的东西才让陛下变成这样,可这几晚奴才伺候下来,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许真如太医所说,只是近来操劳累的。” 罗敷方才怀疑薛贵妃是不是把买来的药用在了皇帝身上,但若是毒药,皇帝吃了,太医不可能查不出来,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 不过为安全起见,她还是叮嘱何玉,守在皇帝身边,能寸步不离就寸步不离,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立马来告诉她。 何玉应是,心中也纳罕,他伺候皇帝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又是一年秋末,潼关许久没有捷报传来,新派去的监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陆贞鹤回来之后在兵部任职,闲了总找借口往龙虎山跑,跑的多了,龙虎山那片的人都认识他了,来来回回的,不走货,也不是这附近的人,总来溜达,时间久了就惹人怀疑。 罗敷让他别再去了,可陆贞鹤这个人死心眼儿,前后又乔装打扮去了几次,想找个上山的合理理由,却次次都被识破,次数多了,龙虎山的人就怀疑他是对面山头派来的,把人抓了关在地牢里,要严刑拷问。 罗敷这会儿正在李卜家中做客。 婉娴之前跟李卜在龙虎山待过一段时间,龙虎山上的情况她应该知道不少。 但婉娴并不怎么喜欢她,恭恭敬敬请她进来,恭恭敬敬给她上茶,礼数周到的挑不出一点毛病,但就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因她记着,李卜为了她,想把她打发出去嫁人,所以她不喜欢罗敷,但是又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好好伺候她。 罗敷因为她别扭的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许久,婉娴忽然开口问她:“殿下喜欢我师兄吗?” 这个问题问的罗敷措手不及,她认真想了想,很难回答,最后只说:“不知道。” 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 “可我师兄很喜欢殿下,他对殿下那么好,殿下就不能也试着对我师兄好一点吗?” “怎么对他好?” 这句也是真诚发问。 她觉得自己过得有些太拧巴了,以前对他的恨是真的,现在那恨在一点点消失,他去潼关这么久,她半夜做梦常常梦到他一身是血,被吓醒过来是真的,前几日去成安寺,求完国泰民安,鬼使神差许愿他能早日得胜归来也是真的。 恨是真,担忧也是真,一面盼他好,一面又担心对他好后他突然反过来给她一刀。 毕竟上辈子的家破人亡也是真。 婉娴叹气:“殿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来找我肯定是因为我师兄,殿下今天来是想问我师兄的什么?” “的确是因为你师兄,本宫来是想问你,你师兄在龙虎山的时候有没有打量募人上山?那些人可有名册记录?” 婉娴直勾勾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一心向着李卜,怕告诉本宫,本宫会害他,但这件事关系到他是否跟薛让一起谋反,我需要知道真相。” 婉娴一听,激动起来:“我师兄怎么可能会谋反?” 罗敷也宁愿相信他没有谋反。 她回去之后仔细想过陆贞鹤说过的话,既然薛让把他叫过去问罪,那对陆贞鹤,他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一个人,哪怕匆忙有事出去,也不会把他单独留在自己营帐内,更何况还是堆满了信件文书的营帐。 再一个,李卜帮他屯兵的事是机密,不管他有多信任自己身边的人,应该都不会把信件光明正大的摆放在桌上,他做事这么干净利落,既然怕被抓到把柄,应该第一时间销毁那封信才对,怎么可能会留到现在。要读读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漏洞百出,怎么都更像是薛让故意陷害李卜演的一场戏。 如果真是这样,那山上有没有屯兵就成了事情的关键。 但婉娴不相信她,抿着唇,摇头说没有。 罗敷站起来:“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不逼你,说不说你也可以跟李卜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她起身往外走,婉娴追出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师兄造反,然后好找个理由除掉他?” “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这世上永远不要有人造反,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劲儿都往外使,李卜没参与谋反的话,我会帮他正名,当然,我也不希望他参与其中。” 婉娴目送着她离开,等她走远了,才忍不住嘀咕一句:“鬼才信你!” 然后扭头就回去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卜,问他应该怎么办。 李卜在潼关的处境比他之前想象的更加不容乐观,薛让带头孤立他,商议军情不告诉他,等到需要带兵冲锋了才想到他,令他深入敌营,等他身陷囹圄,再切断支援,目的就是想让他死。 可偏偏李卜就是不如他的意,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提着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军营,问原本应该负责支援的是谁,边儿上的士兵都吓傻了,说是王将军,然后指向章台营方向,给他指了条路。 李卜提刀重进章台营,找到了正躺在美人膝上喝酒作乐的王民。 王民光着身子被他从被窝里拽下来,当即恼羞成怒:“李卜!反了你了!你想干嘛?想杀我不成?” 他把刀架在王民脖子上,扭头问:“新来的监军呢?” 账外一个人被推.进来,一手捧着册子,一手拿着毛笔,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 “手别抖,看见什么就写什么,别落了细节。” 新来的监军姓孙,战战兢兢的点头,随时准备落墨。 李卜满身满脸的血,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孙监军观察着他此刻的表情,正准备书一句“双目猩红,额筋爆起”来表达他此刻的愤怒,可还没着墨,白册子上“唰”的一下被溅了满篇的红色。 孙监军手上也是,他用手摸了摸,热的,是血。 耳边女人的尖叫声凄厉刺耳,他合上册子,一低头,脚边一个人头。 孙监军吓坏了,瘫坐在地上,抖个不停。 王民的人头。 李卜把王民杀了! 薛让赶过来的时候,孙监军正趴在一个士兵背上,一边擦汗,一边记录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怎么回事?”薛让指着死不瞑目的王民质问李卜:“谁让你杀他的?我的人你也敢动?李卜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李卜擦干净脸上的血,抱拳道:“末将命信兵一连传十三道支援令却一次王民的影子都没见到,出战前,王民曾向将军,向末将保证一定会及时支援,可末将带去的三千士兵回来只剩五百也不见王民出兵,反而在此贪图享乐,王民此举已经严重违反军纪,末将杀他也是按照军规处置。” “就算要按照军规处置,那也是我来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了?” 李卜像是笑了下:“末将也是怕将军心软,这件事传出去,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只会怪将军治下无方,末将这是在帮将军。” “你......”薛让踢了旁边的孙监军一脚:“记他娘的什么记?让你记了?滚!” 孙监军从地上爬起来,最说没说什么,心里却道:这一脚也得写进去才行。 薛让让人把王民的尸体处理了,不甘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撂了句狠话,让李卜好好给他等着。 李卜说随时恭候。回去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一些小伤口就放任不管,问王硕最近有没有京中传来的书信。 王硕拿进来两封信。 一封来自婉娴。 一封来自罗敷。 他先拆开婉娴那封,说明了罗敷去找她的原委,并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谋反。 又拆开罗敷那封,本以为是什么质问的话,没想到通篇只有两个字——早归。 哦,还有一个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银王八,王八上刻着俩字儿——平安。 第206章心虚了 王硕问李卜信上写的什么,李卜把信收起来,炫耀似的在王硕面前晃了晃:“礼轻情意重。” “这是婉娴姑娘送你的?怎么送了个王八?” 李卜把红绳戴在右手手腕上,大小正合适,越看越喜欢:“殿下送的。” “殿下?”王硕可太稀奇了:“殿下怎么会送你这个?” 想仔细看看,但李卜不让,宝贝的什么似的。 王硕酸溜溜道:“殿下送你个王八,这是在骂你?” “你懂个屁,王八长寿,这上头刻着平安俩字儿呢!” “那婉娴姑娘信上又说了什么?” “说殿下找她问龙虎山的事。” “龙虎山?”王硕心中一紧:“那殿下这是怎么个意思?没有怀疑你,还给你送东西?该不会是个圈套?” “哪儿来那么多圈套?”他拿出纸笔,开始琢磨着写回信。 有些腻腻歪歪的话不方便当着王硕的面写,就把他赶出去,王硕对此嗤之以鼻:“看你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儿!” 当初薛让让李卜在龙虎山帮他屯兵,李卜就开始招兵买马,这是事实,但他当初留了个心眼儿,募集来的这些人的名册记录,除了给薛让的,他自己还留了一份。 薛让毕竟没有亲自来看过,名册也可以造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薛让不牢靠,屯兵这件事关系重大,薛让信不过他还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过去,这几个心腹算下来到今天,坟头草也该一尺多高了? 前面有人监督,招兵买马是事实,后来监督的人死了,那些源源不断上山甘做乱臣贼子的人就是他胡诌的了,名册好编,薛让又不可能一个个让人实地探访。 朝廷有律,私自募兵超过一万即可判为谋逆。 他那时候脚跟都没站稳,担不起谋逆的罪名,未免薛让倒打一耙,只能两头糊弄。 龙虎山上实际只有不到三千人,但过去这么久,山上的人有没有造孩子添人口,这他就不知道了。 写完回信,李卜让人连夜快马加鞭送了回去,对罗敷信中只字未提龙虎山的事虽然仍觉疑惑,但心中却是喜不自胜的。 陆贞鹤在龙虎山上被关了几天,最后还是主动被人放下山的。 因为那些人觉得他一副斯斯文文书生相,又生的如此文弱,怎么看都不像是对面山头派过来的,而且这个人还轴,也能忍,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八成是个有病的,留在山上还浪费粮食,就给他放了。 龙虎山之行跟前几次一样,一无所获。 没过几天,罗敷就收到了李卜的回信,信中详细说明了龙虎山的一切,她看的无比认真,看到最后松口气,看完了正准备把信合上,忽然发现末尾还有几个小字。 想我吗? 短短三个字,罗敷却感觉是说在她耳边的一样,轻柔的语气,如果他人在面前,大约会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一定是深情又热烈的。 素婉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看她走神,目光看向她手中的信:“殿下,您想什么呢?” 罗敷飞快把信收起来,说没什么,又责怪她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奴婢都进来半天了,刚还叫了您几声呢,您一直都没答应。”她从抱回来的匣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给她:“这是成安寺方丈托人送来的,说跟殿下之前去求的那个是一对儿,您上次求的那个上面是玄武,这个是朱雀。” 见她手上并没有戴着上次求的红绳,又纳闷:“奇怪,那个玄武呢?” “本宫收起来了,这个你也收起来。” “收起来做什么?当初巴巴的去求了来,说要戴,收起来了怎么保平安?您放哪儿了,我拿来给您带上。” “不戴了,就放着,你别管了。” 婉娴盯着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凑近了问她:“殿下,那个玄武您是不是送人了?” 罗敷说没有。 “那您拿出来给我看看,证明您没有送人。” 罗敷伸手揪她耳朵:“反了你了,敢质问我了?” 婉娴噘着嘴道:“您心虚了,心虚就证明肯定是送人了。” 罗敷咬牙嘿了声:“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反倒是你,最近本宫是对你太好了,所以才让你肆无忌惮成这样?” 素婉吐吐舌,心虚道:“奴婢这不也是关心您吗?” 再不敢贫嘴,转身去了。 李卜回到潼关的第...... 想不起来了,李卜拍拍脑门问一旁的孙监军:“多久了?”爱倍多书城 “二十天了。”孙监军听见他大声,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二十天了......”他喃喃着:“还有十天,我们只剩下十天攻陷不羹。” 皇帝当初给出的期限是一个月,他承诺的也是一个月,薛让知道他的目的,利用军权千方百计的阻挠,两人现在离真正撕破脸只剩下一步。 白廉年轻气盛,提议干脆把这件事上报给皇帝。 李卜道:“皇帝巴不得我们俩打起来呢。” “那怎么办?” 白廉托腮看着李卜:“你不会真的要一直受制于人?” 实际上自从他上次杀了王民之后,这军营里的人对他的态度都在慢慢发生改变,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都在尽量避免跟他接触。 李卜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薛让不在军中的机会。 那些人足够怕他,怕就能建立权威,只要薛让稍微消失那么一下,他就有把握在一个月剩下的时间里攻下不羹,没有人给他使绊子穿小鞋,配合好的话,甚至可能用不到十天。 结果盼望着,这个机会真的来了。 皇帝一张圣旨,把薛让调回了京城。 其实是薛贵妃在皇帝耳边蛊惑的,说薛让驻守潼关有功,应该嘉奖。 皇帝成天里的晕晕懵懵,薛贵妃在他耳边吹吹风,他耳朵里便就只听得进去这一句,然后立马召集群臣商议,应该怎么嘉奖薛让。 这段时间的皇帝简直像变了个人,谁的话都不听,只听薛贵妃的,眼里也不像从前那般澄澈,浑浊的什么都看不清。 可就算当初薛贵妃刚进宫最得宠的那会儿,皇帝也没有这么听过薛贵妃的话。 于是往大殿去的路上,何玉趁着无人,问撵上的皇帝:“陛下,薛让驻守潼关虽然有功,但近来并未传回什么捷报,若要论功行赏,当属李卜才对啊。” 皇帝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也没有转过头来看他,过了许久,才慢吞吞道:“爱妃所言甚是,朕要嘉奖薛让,一定要嘉奖薛让。” 这话不是回复何玉的,而是喃喃自语,重复之前跟薛贵妃的对话。 何玉心中骇然,把皇帝送到后,立马就去找罗敷,只是才出了殿门,就被薛贵妃的人拦住,问他要去哪儿。 何玉拿出总管的架子来:“咱家做什么还要向你们几个小蹄子汇报不成?让开!” “何公公,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都是奴才,您别让我们为难。” 何玉手中拂尘一挥,脸色变得凌厉:“让开!”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他正准备硬闯,身后不知何时又上来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木棍,在他颈后一敲,何玉即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两个人架着他,若无其事的把他拖走,路上遇到人,就装模作样的说:“何公公,您这几天太操劳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您就回去歇着。” 何玉身为皇帝的贴心人,太监总管,每天要操劳的事有很多,这些人遇到人就这么说,其他人也都不带怀疑,一路上虽然遇到不少人,但都没有一个觉得不对劲的。 罗敷昨天才从龙虎山回来。 她佯装请龙虎山运镖,因为之前龙虎山上有人见过她,所以她不能露面,只能背后指使一切。 山上的土匪其实很好利用,她找到其中一个,家里老爹病重,还有弟弟妹妹要养的年轻人,靠运镖挣来的钱远不够支付他爹的药钱,运镖途中,也只有他,听见车里装的是贵重首饰时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欲望,直白且又充满了算计的渴望。 宋郸跟他说,只要他能帮他偷一样东西就会给他很多钱。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就答应了。 宋郸让他帮忙偷一本名册,因为他不认字,特意把那几个字写了交给他,让他对着找。 男人答应后却又开始犹豫,问他写的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 宋郸扯谎说是一本书,名家的书,对他们没用,对读书人来说却是至宝。 男人信了,回到山寨以后,很快就把他想要的东西带来了,宋郸大致翻看几页,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然后付钱给他,并让他保密。 按着名册上的地址,宋郸派人去找,发现后面的地址很多都是假的,虽然编的详细,但实地去查,别说村子了,连这上头的城县都是假的。 李卜没有骗她。 这就更加坚定了罗敷对于陆贞鹤发现李卜跟薛让的书信来往是薛让故意设计陷害的想法了。 虽然屯兵是真,但人数远不够被定罪为谋逆。 只是离京两天再回来就听说皇帝要嘉奖薛让给他升官,她还未来得及把事情弄清楚,结果皇帝一道圣旨下来,竟是要给她赐婚。 赐婚的对象不是杨慎今,也不是别人,而是江鄯! 第207章本宫这是在帮你啊 皇帝这道赐婚圣旨下的毫无预兆,再怎么说也应该会提前跟她商量商量,况且之前皇帝并不看好江鄯,其后甚至提拔物色了杨慎今,跟江鄯......怎么可能? 薛让先是护国,后被贬为上将军,此番回京,又被册封护国,皇帝的心思,是叫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罗敷去见皇帝,到门口拦下她的换了个太监,年纪跟何玉差不多大,但要更严肃一点,说陛下已经歇了,请她改天再来。 罗敷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大太阳:“歇了?这才晌午刚过,怎么就歇了?你又是谁?本宫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太监道:“奴才高长绶,是刚调到陛下身边伺候的。” “何玉呢?他伺候父皇那么多年,为何这个时候忽然让你来替他?” 高长绶道:“何公公身体不适,前些日子已经向陛下请辞,说要回老家了却残生,已经不在宫中了。” 何玉身体不适? 他对皇帝一向忠心耿耿,做总管这么多年,就算生病也得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休息个半天,数日前离开宫里的时候他看着还身康体健的,怎么忽然就病了走了? 罗敷蹙眉望向殿内:“谁在里面?” 高长绶道:“是贵妃娘娘在里面服侍陛下歇息。” “怎么个歇息法儿?”她咬着牙笑了下。 高长绶看见她脸上的笑,打了个寒颤,正想要怎么打发她走呢,忽见她转身,阔步而去,不用他想主意,居然这么轻易就自己离开了。 素婉不满的嘀咕:“这薛贵妃怎么成日跟陛下在一起?而且自从薛贵妃复宠之后,陛下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殿下,您就没有发现吗?” 嘀咕完了一抬头,发现这不是回公主阁的路:“殿下,我们要去哪儿啊?” “当然不对劲,且不说父皇不会把我嫁给江鄯,父皇忌惮薛让,甚至一点点扩张李卜的权利想要借此来打压薛让,而且明知道薛让要反,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薛让加官进爵呢?” 素婉想不明白:“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那就得问问薛贵妃了。” 罗敷驻足停在景德宫门口。 之前刺杀陆贞鹤的刺客走的时候跟她说薛贵妃曾经托人买过药,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以为是用在她或者安贵妃,再或者是罗曦身上的,但现在看来他们都没事,只有皇帝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这么看来,那药应该是用在了皇帝身上。 薛贵妃成日守着皇帝寸步不离,她出宫一趟何玉还不见了,她这是在一步步控制皇帝,想要借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薛让重做护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应该就是给罗睿册封太子之位了? 景德宫的宫女见到罗敷,具都如临大敌。 罗敷在殿内环视一圈,笑问:“你们一个个的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又不是来吃人的。” “五殿下,贵妃娘娘不在宫中,还请您改天再来!” 罗敷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谁说本宫是来找她的?本宫是来看七皇子的,七皇子呢?” 宫女大约是怕她对七皇子做什么,遮遮掩掩,一会儿说睡了,一会儿说乳娘正在喂奶,自相矛盾。 “去把七皇子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那宫女站着一动不动。 素婉扬声道:“五殿下的话你们听不见是不是?还不快把七皇子抱出来。” “这......殿下,七皇子他......” “你们不用紧张,本宫只是看看,就在这儿看,又不能把他怎么样,那好歹也是本宫的弟弟,姐姐看望弟弟,不应该吗?” 她硬要看,她们这些做宫女的当下没有主子撑腰,也不敢不让她看,只好让乳娘把七皇子抱出来。 七皇子长得像年画上的福娃娃,因为还小,所以看不出像谁。 罗珺现在慢慢大了,模样长开了以后,眉眼显现出来,就能看出来,像皇帝更多一些,没长开之前其实跟罗睿长相差不多。 她从乳娘怀中接过罗睿,抱起来轻轻晃了晃,罗睿嗦着手指头看她,一脸未惹尘埃的干净单纯。 乳娘不放心她抱着孩子,一双手在底下若即若离的接着。去听书网 “七皇子本宫先抱走了,一会儿薛贵妃要找,就让她亲自来找本宫。” 旁边的宫女一听,立马就变了脸色:“殿下,您要把七皇子抱到哪儿去?” “担心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他,只是抱回去跟六皇子亲近.亲近,兄弟之间,不是应当的吗?” 宫女不答应,乳娘也不答应,挡在她身前拦住去路,不让她走。 罗敷一看这架势,登时就笑了:“怎么?你们还想造反不成?这是不想让本宫离开景德宫?” 乳娘态度最为强硬,毕竟孩子从生下来就是她在奶,感情非比寻常:“殿下想看就在景德宫内看,七皇子一会儿该喂奶了。” “瑞淳宫也有乳娘,饿不着他。” “七皇子吃惯了奴婢的奶,再吃旁人的只怕会反胃。” 罗敷挑眉:“你这句话是在讽刺六皇子的乳娘比不上你了?你别说奶了他几天,就算是奶他一辈子,你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外人,你护着七皇子的心本宫能理解,可你一个外人,阻着本宫这个亲姐姐带他去见亲哥哥又是什么道理?” 乳娘道:“奴婢自然不敢,只是贵妃娘娘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七皇子,恐怕会怪罪。” “一会儿回来?本宫再给她多一会儿她也回不来。” 素婉走到罗敷身前,掐腰看着拦路的乳娘跟宫女:“让开!” 乳娘不退反进:“把七皇子放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殿下只是想跟七皇子亲近.亲近,可不像某些人,一心只相信害人,脑子里除了害人,别的什么都不装!” 乳娘要上手去抢,被素婉拦下了:“你想干什么?想对殿下无礼?”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七皇子......” 罗睿被突如其来的争抢吓到,双手抓着罗敷的领子放声大哭,罗敷轻轻抚摸着他后背柔声安慰,一边哄一边晃,没一会儿,罗睿就安静下来。 乳娘还是拦着不让她走,罗敷一眼瞪过去:“伤着七皇子了,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让开!” 乳娘怕伤着罗睿,又不能真的动手去跟罗敷抢人,只好悻悻作罢,眼睁睁看着罗敷把人带走,然后立马让人去通知薛贵妃。 罗敷没有带罗睿去瑞淳宫,而是带他回了公主阁,索性之前乳娘就已经把他喂饱了,这会儿不哭不闹,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罗敷,模样甚是乖巧。 因为薛贵妃的原因,罗敷一度对罗睿也没什么好感,但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又懂什么?他又不能选择出生在哪儿。 素婉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做:“您要见的不是陛下吗?把七皇子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现在父皇应该是被薛贵妃控制了,去见父皇,不如先见一见薛贵妃,她知道的更多。” 薛贵妃果然很快就来了,嚷嚷着要见她,进殿一看罗睿果然在她这儿,恶狠狠的冲上来质问:“你竟然敢绑架我儿子!你本事啊罗敷!” 罗敷摊摊手:“怎么是绑架呢?我要是绑架还能让你知道?他还能高高兴兴在这玩儿?” 薛贵妃想把罗睿抢过来,但公主阁的宫女太监很快就排成一排挡在薛贵妃面前。 薛贵妃怒道:“反了你们了!居然敢拦本宫!” 罗敷请她坐:“罗睿是我弟弟,我不会把他怎么着的,你也别这么担心,坐下,我有话想要问问你。” “本宫可没闲工夫搭理你!”又叫人准备去掖庭局叫人,把罗睿抢过来。 “你还有脸去叫掖庭局的人来?”罗敷猛的站起来:“薛贵妃,你究竟给我父皇下了什么药?” 薛贵妃闻言一愣,接着怒道:“胡言乱语,陛下宠爱我,如何就成了是我给陛下下药了?” “非让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罗敷冷静冷静,重新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之前你派去刺杀陆贞鹤的人还有一个活口,临走前他告诉我的,说你买了什么药,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你伺候父皇,衣食住行,都是你陪伴身侧,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现在父皇尽在你掌握之中,可要么父皇一辈子就这么不清不醒下去,否则一旦清醒或是出事,现在殷勤侍奉身侧的你的下场,你觉得能好到哪里去?” 薛贵妃在她这番话里连变了几次脸:“你说是就是了?说本宫给陛下下药,证据呢?人证物证拿出来,你什么都没有,罗敷,你还想跟我斗?” “人证走了,物证我也没有,你成天守着我父皇不让任何人接近,确实,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罗敷叹气,当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薛贵妃见她如此,慢慢放下心来:“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江鄯吗?现在陛下下旨给你赐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罗敷......” 薛贵妃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语:“本宫这是在帮你啊!” 第208章他行不行跟你没关系 罗敷听她说完这句话,忽然笑了:“是吗?” 接着伸手指向罗睿:“不巧,贵妃买的药我也托人买了一份,贵妃来之前,我已经给七弟喂下了,听说这药十分珍贵,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效果,居然连太医都查不出来。” “你......”薛贵妃听说自己儿子也吃了那个药,扬手照着罗敷的脸就打了下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罗敷接住了她落下来的巴掌,把人往后一推:“我恶毒?我能恶毒的过你吗贵妃娘娘?你不是没有给父皇下过药吗?那为何这么激动?” “你找死!”薛贵妃冲过来,死死拽住罗敷:“我本来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妃第一天认识我?”罗敷抓住她两只手:“我知道你全部的希望都在罗睿身上,你要是想你儿子能好好儿活着,就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薛贵妃计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罗敷毁了她的计划。 “给脸不要脸!”薛贵妃甩开罗敷的手,冷笑两声:“也罢,本宫就把睿儿放在你这儿几天,你乐意继续喂他吃药还是做些别的都随便你,反正到时候睿儿要是有半点问题,本宫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罗敷摊摊手:“好啊,那我们就等着瞧。” 薛贵妃不舍的看了眼儿子,最后愤然离开。 薛贵妃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太监回禀,说太医已经去给皇帝诊过脉了,说辞还是跟上次的一样,仅是体虚,没有半点问题。 她好不容易支开薛贵妃,结果诊断出来只是体虚?这个结果她自然是不相信的,把太医叫过来,反复仔细询问,可太医就是一口咬定没有任何问题。 宫里的太医不靠谱,那就只能去民间找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薛贵妃眼皮子底下,因为罗睿的原因,薛贵妃看她只会比从前更紧,所以只能让罗曦从外寻找。 而何玉也不会无缘无故生病请辞,多半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她一面派人去调查何玉离宫前的各项事宜是否都跟高长绶交接了,一面又去调查高长绶,这个人无缘无故出现,之前从未在宫里听说过,总觉着有鬼。 朝中众臣也对皇帝近来变化多番揣测,一时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 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以后,江鄯不过几天就抵达京城。 他原以为因为明梦的存在,罗敷不会想再嫁给他了,可皇帝一道圣旨又把他给砸晕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只以为是罗敷向皇帝请求的,一时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儿,开心,震惊,意外,以至于再见到罗敷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说他现在还在守孝期,但若是皇帝赐婚,罗敷跟他回抚州,现在做夫妻,三年以后再行礼也是一样。 很多事他都想开口解释,尤其是明梦,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罗敷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不出口,那就她来说:“你见过父皇了?” 江鄯点头:“见过了。” “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鄯抬起头:“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帝没有他上次见到的那样精神了,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罗敷道:“父皇赐婚之前我并不知情,或者这样说,那道圣旨不过是借着父皇的手下的一道针对我的禁令。” 江鄯越听越糊涂:“什么禁令?怀意,你买说什么?” “别叫我怀意,在抚州的时候你不是叫我殿下吗?之前你说君臣有别,还是继续称呼我殿下。” 她看着他,但眼中未有丝毫波澜,甚至脸上连表情也没有,淡漠,疏离,两人之间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冰墙。 “怀意......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江鄯变得急切:“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这些误会我都可以解释,你别这样。” 罗敷躲开他欲上来抓她的手,疾声厉色:“小王爷,这可是在宫里,你还打算在宫里对本宫不轨吗?你我之间没有误会,如果你想解释明梦的事,那完全没必要,我说了,父皇赐婚我不知情,也并不是我本意,我不想嫁给你!” 江鄯手上扑了个空,猛的站起来,有些烦躁,原地兜了两圈问,一拍脑门知道了:“李卜,是李卜对?你喜欢他?” 这种指认毫无根据,罗敷之前恨李卜恨成什么样他也是有目共睹的,但罗敷身边的男人,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李卜了。 更何况她之前还跟李卜一起去抚州找海龙,现在她说不想嫁给他,不是因为心里有人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个人是李卜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你喜欢李卜?你怎么能喜欢李卜?好笑,你......怀意,你是不是疯了?”盗墓 他不在自己身上反思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症结,现在却癫狂的说她是个疯子。 罗敷心里最后那一丁点对他的同情跟奢望终于也消散殆尽,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了:“对,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 江鄯握住她肩膀:“你跟我赌气的对不对?” 罗敷用手挡开:“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悔婚的事我会找机会跟父皇说的,不用你开口。” “就因为明梦?”江鄯扯唇笑了笑:“就因为一个跟你长得像的明梦?” 他指着自己:“我......我是一个男人,我爹死了,姨娘也死了,我一个人在抚州,那地方冬天那么冷,我也需要人陪啊,你出去问问,哪个男人没有过一两个女人?哦对,我忘了,李卜没有,不过那是因为他不行,你喜欢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罗敷不喜欢他现在这幅样子,好像之前一切的美好善良都是表象,表象剥离之后,他本质跟那些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行不行跟我有关系跟你没关系。”她站起来:“素婉,送客。” “明梦......”江鄯转身拉住她:“明梦再好也不是你,怀意,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有多少女人,在我心里排第一位的是也只会是你!” 罗敷甩开他冷笑:“听你的意思是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了?江鄯你醒醒,我是谁?我是公主,赐婚说出去是嫁,但说白了,你是驸马,娶了我你才是驸马,是入赘懂不懂?我不管别的女人能不能接受,我是不会接受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 走两步又折回来:“你知道你跟李卜比差在哪儿吗?” 江鄯拧眉看着她。 “如果今天赐婚让我嫁的人是李卜,他这辈子除了我,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他或许不算什么好人,但这方面,他比你强得多。” 江鄯握拳,一拳捶在桌子上,水杯颤动,杯里的水溢出来。 “女人还真是奇怪,曾经喜欢的人如今可以讨厌的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曾经厌恶的人,现在却成了心中第一要紧人物。”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了更让罗敷觉得难受。 素婉瞥见她皱眉,会意了,上前道:“小王爷,我们殿下要休息了,您请回!” 江鄯似笑非笑看了眼罗敷,转身离开。 薛让因为重新晋升护国,最近在京中到处请人喝酒,骄傲的忘乎所以,甚至把仍在潼关坚守的李卜抛在了脑后。 薛让不在,论官职,李卜最大,薛让手下的那些将军不服他,却也怕他,不愿意配合,又不得不配合,别别扭扭打了两场仗,这天商议军情,李卜忽然甩他们面前一摞信。 几人不明所以,李卜让他们打开看看。 这一看都傻眼了。 “上面都是你们背着薛让,克扣部下军饷,每战获胜后收缴财物中饱私囊的证据,薛让是什么人你们比我更清楚,如果这些证据到了他手上,你觉得大贪容得下你们几个小贪吗?”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但军中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们大可向着薛让来害我,王民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薛让回来之前,我有把握也有充足的机会让你们跟他一样。” 王硕放下大帐,外面传来士兵齐步包围营帐的声音。 李卜没打算给他们考虑或是反悔的机会。 “路就摆在你们眼前,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自己选。” 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李卜为了这些证据耗费了多少心力,小辫子都在人家手上,不听也得听了。 如今不羹溃不成军,他们只要一鼓作气就能直抵不羹王城,趁着薛让不在,李卜要是立此大功,跟着他似乎也还不错。 小命要紧,于是纷纷倒戈。 薛让后营失火,此刻不知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还浑然不知呢。 但李卜也没高兴多久,王城将破,王硕都开始预备庆功宴了,那头京城来信,说罗敷要嫁人了。 那天所有人都过得小心翼翼,收到信没多久,众人见李卜黑着脸纵马离营,身后一人不带,方向是京城。 可没过多久,又见他骑马回来,脸色比走之前跟难看了。 第209章我故意什么了 罗曦在民间便寻名医,花大价钱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位,起初这人听见是给皇帝看病,有些犯怵,后来罗曦许诺高价,并保证不管治不治得好一定都让他平安回去。 大夫这才答应了。 但找到大夫是一回事,怎么把人带进宫去给皇帝看病又成了一个难题。 罗曦找到罗敷商量,罗敷看着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罗睿,计上心来。 皇帝最近越来越没精打采,薛贵妃有些担心,把高长绶叫过来问:“不是说这药只会让人对下药者言听计从吗?怎么本宫看陛下近来越来越没有精神了?饭都吃的少了,不会真的有性命之忧?” 高长绶给皇帝号脉,号完后让薛贵妃放心:“陛下身体没大碍,贵妃娘娘放心,只要事后服以解药,很快就能痊愈。” 薛贵妃这才松了口气。 不大会儿,外面又传薛让请见皇帝,薛贵妃让人请他进来,而后屏退宫人,放皇帝躺下。 薛让上前看了眼,伸手拍了拍皇帝的脸。 薛贵妃在他手上一抽:“你做什么?” 薛让笑笑:“你怕什么?反正他现在对你言听计从,像个傻子一样,我就是捅他一刀,他也得老老实实受着。” 毕竟这么多年夫妻,薛贵妃对皇帝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又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这会儿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了,便制止了薛让更过分的举动。 “我都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趁着现在,让他下道圣旨让睿儿做太子,然后再下一道圣旨处死李卜,反正这朝堂上半数人都是我的,我一句话,他们全都得尽全力辅佐睿儿,这卫国就是我们的了。” 薛贵妃忧心忡忡道:“睿儿在罗敷手上,她说......她给睿儿也吃了同样的药,这几天我都让人紧盯着她,有人说常能从公主阁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我担心睿儿,可陛下这儿又离不了人,万一睿儿出了事......而且罗敷也在调查我,她知道我给陛下下药的事了。” 薛让道:“如果睿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永久的除掉罗敷这个祸害,你用皇帝的手把她许配给江鄯,这样是能把她打发走,可到底她还活着,活着就会生事。” 薛贵妃看向薛让:“你在说什么?睿儿可是你的亲外甥!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薛让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我当然知道,好了好了你别担心了,罗敷那边有我呢,我不会让她破坏我们的计划。” 薛让走后没多久,景德宫又来人禀报,说罗敷带罗睿去了太医院,据传罗睿浑身是血,一路走还一路往下滴呢。 薛贵妃坐不住了,想着离开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吩咐高长绶仔细看着皇帝,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探望,这才急急忙忙往太医院赶。 罗敷把罗睿带到太医院,叫了个太医进来,然后把罗睿从怀里放下来放到床上。 太医先是一惊,以为罗睿怎么了。 接着听见罗睿咯咯的笑声,甚至主动往罗敷方才用来包他的裹布里钻。 罗敷逗他:“捉迷藏好玩儿?” 罗睿嗦着手指头笑,话虽然说不利索,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还想玩儿。 “不能玩儿了。”罗敷连说带比划:“我们要睡觉了,你乖乖躺下睡觉,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玩儿。” 罗睿不愿意睡觉,摇摇头,撇撇嘴就要哭。 “不能哭。”罗敷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擦:“我哄你睡,睡醒了再玩儿。” 这么大的孩子除非是自己困了,否则是很难入睡的,也不喜欢睡觉,罗敷花了好大功夫才让罗睿闭上眼睛,正巧薛贵妃也闻着味儿来了太医院。 罗敷叮嘱太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去,也不要说话,就坐在这儿守着七皇子睡觉,听见了吗?” 太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薛贵妃的到来,也能隐约猜出并不是什么好事,宫中近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总觉得要宫变,这种时候,能补掺和就不掺和,谁都不能得罪,只能听话。 薛贵妃气势汹汹找到太医院,问清楚罗敷去了哪个门,正要破门而入,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罗敷出来,看见薛贵妃,惊讶道:“呦,贵妃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薛贵妃上去就要掐罗敷的脖子:“你把睿儿怎么了?你把睿儿还给我!”书荒啦书屋 “我能把他怎么了?”罗敷靠近薛贵妃:“恶人当久了是不是就觉得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比你还恶毒的女人了?我上次不是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吗,只不过是用你对付我父皇的手段对付他而已。” 薛贵妃让人上去把罗敷拿下,罗敷板着脸怒吼:“我看谁敢!” 接着掖庭局的孙庭使带人进来想从中调和,薛贵妃却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指着孙庭使就让他把罗敷拿下。 孙庭使哪儿敢啊,就站在那儿没动。 罗敷笑了下:“这后宫还不是你薛贵妃说了算。” 薛贵妃守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不让任何人靠近,罗敷就以牙还牙,让她跟罗睿一门相隔,担心的要死也不能见面。 这世上没什么感同身受,除非两个人处于相境地。 薛贵妃关心则乱,对孙庭使咆哮:“反了你了,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她私自伤害皇子,伤害本宫的儿子,本宫还不能进去看一眼了?” 孙庭使为难道:“娘娘,掖庭局管不到主子们头上,就只能管管犯了事的宫女太监,这......臣不好逾矩。” 罗敷倚在门口,回头看一眼,啧啧两声:“这幅场景好眼熟,前几日我要求去见父皇一面的时候,贵妃娘娘似乎也是这样阻拦我的,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薛贵妃了?” “你......”薛贵妃今天见不到儿子誓不罢休,也不指望别人能帮忙了,扭头对孙庭使道:“她是你主子,本宫也是你主子,你既然不敢管,那就索性都别管!” 然后吩咐身边的宫女太监一起上,让他们抓住罗敷。 罗敷也不是吃素的,素婉带着公主阁的宫女太监十几个从外面冲进来,连成人墙挡在罗敷面前。 孙庭使见状,带人退至一旁,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这会儿要是有一盘花生米,坐这儿看戏,可比戏台上演的精彩。 大战眼看一触即发,高长绶忽然派人过来,在薛贵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薛贵妃闻言看向罗敷,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罗敷摊摊手,一脸无辜表情:“我故意什么了?” 故意什么她心里当然清楚。 薛贵妃不甘的看了眼罗敷身后的门,虽然担心罗睿,虽然也很想冲进去看看,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必须回去。 孙庭使跟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不明所以,还以为两个人真的能打起来,没想到薛贵妃居然半途而废了。 高长绶奉命看着皇帝不让任何人进去,罗曦带着大夫赶到的时候,一样被拒之门外。 但没有薛贵妃在,高长绶再强硬也不能直接忤逆罗曦的意思。 皇帝身边的人罗曦一个也信不过了,来的时候自己身边带了侍卫,让人把高长绶拉开,请大夫进去给皇帝诊脉。 高长绶在殿外大喊让罗曦不要做违抗皇命的事,罗曦充耳不闻,进去之后见皇帝双目无神,一脸呆滞,还皇命?也不知道到底是皇命还是贵妃命! 罗曦跟大夫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走的时候,让人把高长绶放开,却是一点儿也不怕他去告诉薛贵妃。 民间来的大夫不见得医术就差,他们走南闯北的,在外面什么疑难杂症都看过,相较而言,比宫里的太医更有经验,宫里的太医几次看来没有结果的病症,却叫一个民间大夫一语道破,说皇帝肯定是让人下了药了。 “去年的时候,城东一户卖药材的富商,两个儿子争家产,小儿子为了得到家产,不知道从哪个西洋人那儿讨来一味方子,说服下就能让人对他言听计从,且一般大夫来看,根本就看不出这个人有病,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本就属于毒药,过不了多久,人就没了。” 罗曦一颗心悬起来:“那就没有办法能治了吗?” 大夫道:“草民也只是见过这样的病症,至于能不能治好,这个草民也没有把握,毕竟是西洋那边儿传过来的方子,要解哪儿有那么容易。” 罗曦跟罗敷说了结果,两人一合计,不能再让薛贵妃在皇帝身边待下去。 薛贵妃没什么好怕的,但她能控制皇帝,能假传圣旨,甚至你都不能说她是假传圣旨,因为的确是皇帝御口说出来的话,圣旨上也盖着皇帝的玉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她扣上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所以想要把薛贵妃从皇帝身边弄走,别人说了不行,得薛贵妃自己主动离开。 罗曦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她又不傻,知道自己走了是什么后果,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 第210章把他裤子扒了 罗敷胸有成竹:“那我们就帮她一把。” 这就又涉及到了高长绶的身份,薛贵妃那么信任他,这个人一定不一般。 这时候去查高长绶身份的人也有了结果,那人翻遍了宫中所有太监的名册档案都没找到高长绶,这说明他在此之前压根儿就不是宫里的人。 既然是最近才进宫,那就得问问专门给太监净身的人了,但凡有太监入宫,都得经过他们。 事情查到这儿就有猫腻了,给高长绶净身的人前不久才死了,据说是半夜喝高了,回家路上从桥上掉下去淹死了。 然后又问高长绶净身.下来的玩意儿在哪儿,那人说贵妃恩典,还给高长绶了。 大多数太监在进宫以后,手里存下了几个钱,都会来把自己的宝贝赎回去,想着死后留个全尸,下辈子还能转世投胎做个人。 不过高长绶是薛贵妃恩典拿回自己宝贝的,这当中就少不得让人揣测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了。 后来又根据高长绶进宫前留下的地址去查,几经辗转,终于查明了他的身份。 高长绶是先前薛贵妃雇佣刺客的一个叫长恨楼的地方里的大夫,说是大夫,其实就是专门受雇给人下毒的。 就是他帮薛贵妃配药,也是他教薛贵妃怎么控制皇帝的,薛贵妃当然会相信他了。 这个高长绶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只有一点,就是好.色。 他进宫之前最常出入的地方就是青.楼女支馆。 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没有弱点,罗敷让人偷偷把高长绶绑了,说要亲自跟他谈谈。 安贵妃再一次去探望皇帝被薛贵妃捏着御令挡回来后,除了难过,还有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罗敷安慰她说很快就会好了,从瑞淳宫出来后就往掖庭局去。 孙庭使看着牢里的高长绶,有些为难:“殿下,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本宫又没让你去抓薛贵妃,他不是太监?不归你管?” “是归我管,可他毕竟是......薛贵妃的人,这......臣又不敢得罪薛贵妃......”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掖庭局的庭使吗?”罗敷问他。 孙庭使道:“都是陛下抬爱。” “错!”罗敷纠正:“因为你够卑鄙够无耻,手段够残忍,能震慑的住人,不过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庭使了。” 孙庭使摇摇头,不敢答了。 “因为你就是个墙头草,钱拿得多,人情也做的不少,看人下菜碟,虽然也被人百般讨好,但毕竟没什么好名声,恨你的人能从宫里排到宫外,你根基不稳,爬的越高,摔得越惨。” 孙庭使低下头,忙吩咐人去准备提审高长绶。 高长绶一点儿也不慌乱,知道自己在掖庭局还挺高兴:“听说这儿的刑具有千八百种,以前只是听说,今日终于能得一见了。” 孙庭使挥鞭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少他娘的废话,来到这儿的人,基本上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是受不住刑死了的,要么是受住了,求神告佛想赶紧死的,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高长绶这样的人不怕死,虽然人看着文文弱弱,但还是挺耐打的,孙庭使卖力,没一会儿他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但还在笑,嘴里吐出一口血,笑骂孙庭使没用劲儿。 孙庭使审过得犯人数不胜数,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嚣张的,立马就被激怒了,正要上老虎钳,被罗敷叫住:“高公公是前些日子才进宫的,据说还是父皇下令让你顶替何玉位置的,本宫原以为高公公会是个可靠的人,但前几天让人去查了一下,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高长绶抬眼看着她:“奴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殿下既然把奴才抓来,用完有个理由,不然对陛下恐怕没法儿交代?” “对陛下没法儿交代?还是对薛贵妃没法儿交代?陛下现在不就是你们手中的傀儡吗?长恨楼,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惜做的都不是人事儿,薛贵妃的药是你卖给她的?居然还光明正大进宫来了,你们胆子不小啊!” 高长绶笑着摇头:“奴才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听不懂?” 罗敷点着下巴思索一阵,接着对孙庭使道:“把他裤子扒了。” 孙庭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您说什么?” 罗敷已经背过身去:“裤子扒了,看他是不是太监。” 高长绶这下慌了:“我是陛下.身边的人,殿下不能这样对我!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孙庭使把高长绶裤子扒了一看,啧啧叹气:“还真是个假太监啊?”趣读 高长绶脸算彻底丢尽了,丧丧的低下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庭使又把裤子给他穿回去,提醒罗敷可以回头了。 “你们长恨楼胆子确实挺大,平日帮人杀杀人戏弄戏弄官府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参与谋反,毒害陛下,简直是胆大妄为!” 高长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敷接着道:“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递给他一个小瓶:“把这个放到薛贵妃平日喝的汤里,你要是答应就一切好说,要是不答应......” 她视线向下,咬牙威胁:“就让你假太监变真太监!” 高长绶的伤都在身上,洗干净了换身衣服,表现正常一点,薛贵妃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他虽然没开口答应帮罗敷给薛贵妃下药,但孙庭使拿刀往他身.下比划的时候,他慌了,到处躲,罗敷知道,他一定会照做。 没过两天,薛贵妃就开始高烧不起,罗曦在朝堂上主动提起这件事,说薛贵妃日夜服侍皇帝辛苦,如今病倒了,应该好好休息,服侍皇帝的重任就交给安贵妃和其他妃嫔就好。 薛让站出来反对,罗曦反问他:“薛贵妃是将军的亲妹妹,怎么亲妹妹病倒了,将军这个做哥哥的反而一点也不心疼呢?” 一句话怼的薛让哑口无言,散朝过后去探望薛贵妃,两人都觉得是罗敷设的圈套,于是再不能等,打算转天早朝的时候就让皇帝下旨册封罗睿做太子。 李卜离京太远,很多事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事情发生过去了很久。 他上次一冲动,本打算就这么赶回京城的,但冷静下来一想,他现在回去,无功无名,回到京城非但不能做什么,说不定还会被薛让趁机拿住短处威胁。 于是只能提前攻打不羹王城的计划,借着复命的由头回京。 不想才打到一半,薛让之前的副将就收到薛让来信,让他带兵回京。 副将把信给李卜看了,李卜思来想去,让副将回信,说不日便可回京复命。 江鄯最近总也见不到罗敷的面,不过也没觉得有多无聊,薛贵妃生病不能伺候皇帝,本来是要安贵妃顶上的,可皇帝不让,即便薛贵妃病中,也只是让她在自己寝宫的偏殿住下,并不让她离开,其他来探望皇帝的人仍旧要经过薛贵妃允许。 接着皇帝就下旨册封罗睿做太子,借用册封大典逼罗敷把罗睿交出来。 她之前总拿姐弟亲情说事,说薛贵妃照顾皇帝辛苦,顾不上罗睿,所以把他接过来照顾。 暗地里不管他们斗的多凶多狠,表面上还是得维持还有的假和气,所以薛贵妃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这次册封大典。 江鄯不关心谁做皇帝,他有自知之明,不管谁做皇帝,反正都不会是他,而且他甚至有些期望局势就一直这样下去,哪怕赐婚的这道圣旨是皇帝被薛贵妃控制写下的,反正只要对他有利,他都能接受。 最近两方争斗已经到了剑拔nu张的地步,江鄯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出手了,对罗敷来说,他抚州的十万精兵强将将是最有利的支.持。 他主动找到罗敷,说了一堆好话,明里暗里都只有一个意思,只要罗敷跟他回抚州,他就可以帮她平息一切。 罗敷什么也没说,就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轻蔑且满含失望。 江鄯冷笑:“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帮你?李卜吗?他在潼关赶不回来的,就算回来了他又能做什么?他就是薛让的一条狗,你觉得他会帮你?” 卫国大部分兵力都掌握在薛让手中,李卜手上也管着几万人,其余的兵力有的无法调动,有的远水解不了近渴,仅靠京城不到两万戍军,如果薛让真要起兵,确实撑不了太久。 但江鄯用这个来威胁她就让她觉得很恶心。 罗曦也在努力,朝中除了薛让一.党,还是有不少将军站在他们这边的,动调西拨,算来也有不少人。 况且她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只等一个册封大典的机会。 她不抱希望李卜能帮上忙,因为他就是远水。 江鄯批她太过自负,她反问:“那你是站在薛让那边了?” 他回说不是:“我只听命于皇帝,只要是皇帝,不管那个人是谁。” 那这跟墙头草有什么区别? 罗敷懂了他的意思,手指向门口:“滚出去!” 江鄯站起来,直叹气:“你会后悔的。” 结果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见素婉捧着一封信回来,他留神站在门口,只听见素婉的一句:“殿下,是捷报!李卜要回来了吗?” 第211章意外收获 罗敷原本计划着让高长绶配制解药给皇帝解毒,然后再在册封大典当天揭穿薛贵妃跟薛让。 但高长绶一口咬定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怎么可能没有解药?” 她之前骗薛贵妃说给罗睿也服下了毒药,薛贵妃虽然担心,但那种担心并不是涉及死亡的担心,如果没有解药,薛贵妃怎么可能忍受罗睿在自己身边待这么久? “我没有骗殿下,真的没有解药。” 高长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看着罗敷:“符合薛贵妃要求的就只有这一种药,这么做之前我就知道,最后陛下不管有没有事,我都不可能逃得过惩戒,既然怎么都是死,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陛下以绝后患呢,所以根本就没有解药!” 罗敷咬牙想要冲上去杀了他,被罗曦拦住:“先别冲动。”但看着高长绶,他自己也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这药不是你配的吗?你怎么会没有解药?我知道你怕死,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给陛下解毒,我就放了你,让你活着离开皇宫。” 高长绶笑了笑:“让我活着离开皇宫?然后等出了皇宫大门再找人把我杀了?我看起来就这么愚蠢吗?” “我见过的恶比你们多多了,什么手段没见过?”再看向罗敷:“我为什么要答应殿下给薛贵妃下药?因为我知道她达到目的以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我,死之前,我想先看着她得到报应!” 他喋喋不休,最后说着说着甚至站起来:“长恨楼距今已成立过百年,二位殿下能想象吗?多数找到长恨楼的人都是宫里你们这些父慈子孝,兄友弟弟人,表面上一派祥和,暗地里却都恨不能对方去死,为了争权夺位做过的腌臜事可比我们这些人多了去了。” 罗敷看他表情逐渐趋于狰狞,吩咐人把他按回到座位上:“你说的事自古以来泛泛不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本宫也没心情跟你翻这些老黄历,用解药换你的命稳赚不赔,你到底能不能做出解药!” 高长绶抬起头,透过头顶的一顶巴掌大的小天窗,深吸口气,缓缓爱上眼睛,长叹一声,再无话可说。 过了半晌,罗曦看他毫无反应,让人去叫他,一个侍卫上前,用刀柄捅了他两下,没把人捅醒,高长绶反而被捅的向一边倒在地上。 侍卫忙去探他鼻息,然后对罗曦跟罗敷摇摇头:“死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毒,悄无声息的服下,人死了,外表看却好像睡着了一样。 “死了?” 罗敷不相信,让人去请太医,罗曦拦下她:“太医来了,薛贵妃就知道了,明天可就是册封大典了。” 她忽然觉得鼻酸,一眨眼,眼泪顺着两腮滑下来。 “我以为我能改变什么的......”她背身面对门口,声音隐约颤抖,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罗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很少看见罗敷哭,从小到大,见她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哭起来,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疼。 “我会继续找大夫的,你放心,父皇的毒一定能解的!” 希望渺茫。 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清楚。 册封大典这天,薛贵妃强撑起孱弱的身体,跟皇帝一起到大殿,罗睿是太子那她就是皇后,今天她也当算半个主角。 只是没见到高长绶,心里有点不安。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不重要了。 薛贵妃派人来罗敷这儿接罗睿,罗敷说她亲自送过去,换上了隆重的礼服,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恨。 薛贵妃许久没有见到儿子,今天终于见到,看罗睿还是那副嫩生生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遭遇过什么凌辱虐.待,这才放下心来,侧脸在皇帝耳边低语了两句什么,接着皇帝僵硬的挥挥手,临时顶替高长绶的太监准备开始宣读圣旨。 殿上众人具都屏气凝神,一些人害怕变故,一些人期待变故,各有所思,各有所图。 “等等!” 太监的一句“奉天承运”还没念完,罗敷忽然出声打断。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 薛贵妃低声咳嗽,薛让出面问道:“五殿下,陛下的圣旨,您这个时候打断,若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即便您是公主,按照规矩也是当罚的!” “当然有事。”她怀抱着罗睿,像是好奇一般四处打量:“父皇身边的总管太监以前一直是何玉,前段时间何玉忽然无故请辞,换上了高长绶,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高长绶?” 薛贵妃也派人找过高长绶,只不过没找到,虽然也奇怪,但跟今天的日子比起来,并不足以被人在乎,她不明白,罗敷突然问起高长绶是做什么。 薛让也觉得莫名其妙:“今天是册封太子的典礼,一个卑贱的太监,提他做什么?莫非五殿下为了阻挠大典,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不择手段了吗?” 罗敷对薛让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又道:“高长绶是不久前薛贵妃带进宫的?”12 薛让蹙眉:“五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罗敷只问:“是不是?” 薛贵妃扬眉:“是又如何?” 站在一旁的罗曦拍拍手,外面两个侍卫抬着一个人进来,正是高长绶。 他静静躺在那儿,像睡着了一般。 “这是我昨晚发现的,当然,除了死因之外,还有一个更让人意外的收货。” 侍卫扒下高长寿的裤子,薛贵妃忙转过脸,周围唏嘘阵阵。 薛让让人把高长绶的尸体拖下去,问罗敷究竟是什么意思。 罗敷道:“方才薛贵妃自己亲口承认,高长绶是她带进宫的,可一个好好的太监,居然成了一个完整的男人,这个薛贵妃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薛让伸手欲拉罗敷,被她一句“大胆”又呵的缩了回去。 “薛将军,本宫尊重你称呼你一声将军,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大殿上,当着陛下跟文武百官的面对本宫拉拉扯扯的?” 他是什么东西? 薛让气笑了:“五殿下千方百计阻拦册封大典,其中目的,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高长绶虽是贵妃带进宫的,可又不是贵妃动手阉的,真有什么也是他欺骗了贵妃。” “是吗?”罗敷望向皇帝:“父皇以为如何?” 众人又顺着罗敷说的齐刷刷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呆呆坐在那儿,双眼无神目视前方,好似全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罗敷故意又扬声叫了一遍:“父皇?” 皇帝还是没有反应。 她转身面朝文武百官,挺直身背,长臂一展,气势不怒自威:“诸位大人都看见了?父皇神情呆滞,分明居于高位,但对刚刚发生的事却做不出任何反应,近来宫里宫外都有流言,说父皇被人控制,虽说流言不可信,但这些日子诸位大人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父皇有没有被人控制,你们身为臣子不应当最清楚吗?” 薛让指着她道:“殿下说陛下被人控制,证据呢?有何证据能够证明?” “薛贵妃就是最好的证据。” 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薛让笑出声来:“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如何成了证据?” 江鄯看了半天,听到罗敷提起薛贵妃,这才终于觉得她是疯了。 他一个不常在宫中的,才回京没几天的都知道今日册封罗睿是势在必行,两侧官员有近七成都是薛让的人,她这样做非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有可能将自己至于险境。 但他没有站出来提醒她。 吃点苦头也好,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让她碰碰壁,等到真的无依无靠了,就会知道,一直以来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他了。 罗敷提出册封大典能够照常举行,但前提是请薛贵妃移步殿外等候。 皇帝的一举一动,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薛贵妃在耳边教导,朝堂上当官的个个精明如猴,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没有人敢强出头罢了。 既然罗敷开了这个头,那应声附和的人也不在少数。 “五殿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本宫本宫都忍了,如今陛下要册封睿儿做太子,你还要从中阻拦,你究竟安的什么心?难道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如果是父皇下旨册封罗睿做太子,我当然毫无怨言,可是看父皇如今的样子,说那道册封罗睿做太子的圣旨出自父皇的手,我不信。” 薛让从罗敷怀里接过罗睿,招手叫来两个人:“五殿下这几日相必一定是累了,来人,送五殿下回去休息!” 这时候杨慎今站出来:“臣以为五殿下说的有理,既是陛下册封,那为何从始至终贵妃娘娘都在陛下耳边低语提醒?且只有贵妃娘娘开口说过,陛下才会说话,臣同意五殿下的办法!”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表示支持罗敷的决定。 薛贵妃看向薛让,让他想想办法。 薛让摸摸脑袋,挥手让人把大殿的门关上:“这是非要逼着我动手啊!” 第212章定情信物? 薛让在大殿内来过踱步,走来走去,越走越是焦躁不安:“本来大家伙儿好好配合,册封大典结束后一起吃个饭,然后高高兴兴结束回家挺好的。” “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接着他转身面对皇帝拱手一拜:“陛下,请您下旨,封七皇子罗睿为太子!” 皇帝没有反应,一言不发。 薛贵妃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皇帝忽然就像是被人提线控制的木偶一般,张开嘴,僵硬的吩咐,让太监宣读圣旨。 薛让跟薛贵妃这两个人狼子野心,现在已经连掩饰都不屑于了。 “薛让,你这是要谋反吗?” 薛让扭头看向说话的罗敷:“这怎么能算是谋反呢?册封圣旨是陛下写的,也是陛下金口玉言写下的,从头到尾,我可有把刀架在陛下脖子上威胁过?” “诸位,你们都看见了?”罗敷沿台阶走上去,走到皇帝身边:“父皇,儿臣无能,未能及时救父皇于水火,但儿臣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望父皇醒后能够理解。” 薛贵妃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殿门忽然被人打开,是宋郸。 殿内涌入大量士兵,宋郸跪下,报喜不报忧,说城外虽然汇集大量兵马,但已被禁军挡在城外,东西两侧各有赖彪派兵两万和虎威军增援共计四万人正在赶来。 薛让看看宋郸,又看看罗敷,抽出身侧的刀,指向罗敷:“赖彪驻守彭川,虎威军镇在淮南,两地距离京城上千里,调军回京时,怎么我不知道?” 他环视一圈,笑的更大声了:“我身为护国将军,军机处任要职,所有兵力调动按理说都要经过我,五殿下是没这个权利的。” 目光转向罗曦:“那就是四殿下了,殿下背着我私自调兵,于矩于法不合,这才应该是谋反?” 罗曦红着脸跟他争辩:“你少倒打一耙,那你又是为何调兵聚集在城外?从你回京城那日起就小动作不断,如今还敢带兵刃上朝,你可知罪?” 薛让答的光明正大:“不知!” 罗敷给陆贞鹤使个眼色。陆贞鹤把之前她跟杨慎今在龙虎山骗来的募兵名册拿出来:“既然之前的种种将军不认罪,那私自屯兵呢?” 名册是李卜造假过的,但上面薛让的大印却是真的。 薛让不知道名册造假的事,更不知道自己派去督管李卜的人早就已经被杀,看到名册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不是我的!殿下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的?” “不是?”陆贞鹤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可这上面分明盖着薛将军的大印,下官之前找人验过,比真金还真呢!” 薛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碰巧,前一段时间我的大印丢了,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如今看来,原来是被人偷走拿来做了圈套。” 陆贞鹤摇摇头:“下官还在军中时,无意间看到李卜与薛将军之间的书信往来,信上说,薛将军让他在龙虎山募兵,而我也是因为发现这件事所以才被人追杀,差点丢了性命。” “好笑!”薛贵妃站出来:“李卜被贬去龙虎山的时候薛将军在潼关,怎么可能让他募兵呢?罗敷,你污蔑陷害好歹有个度?” 薛让也道:“放屁!老子从来没有派人追杀过你,龙虎山上的一万多人也跟老子没有任何关系!” 罗敷啧啧两声:“薛将军怎么知道龙虎山藏着一万多人?” “废话,陆贞鹤刚不是才说过吗!” 罗敷接着又问:“将军不是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吗?那当初李卜为何要把信寄给你,既然寄给了你,你知道,又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朝廷?” “老子都说了,这件事跟老子没关系,李卜狼子野心,想来是从那时候起就想着构陷于我!那封信我压根儿就没看过,当时军中事务繁忙,谁有时间去管那些鸡零狗碎!” 四周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罗敷走下台阶:“你是说你没看过那封信?” “从没看过!” “那你怎么知道山上有一万多人?” 薛让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陆贞鹤刚刚才提过,殿下是记性不好吗?” 陆贞鹤清咳两声道:“薛将军,下官方才只提到过您让李卜在龙虎山帮您募兵,可并未提到过有多少人啊?” 薛让瞪着陆贞鹤,又转头看看罗敷,双眼猩红:“你们诈我?”久禾书苑 罗曦摊手上前:“这话从何说起?方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怀意还特意问了薛将军一遍,究竟是如何知道山上藏着一万多人的,是将军自己说漏了嘴!” 薛让低下头,肩膀颤抖着,笑声从低逐渐变得越来越高:“五殿下,你果然十分难缠,不过即便如此你又能耐我何?让陛下给我定罪?砍了我的脑袋?别傻了,就凭你们手下那区区四五万人,能干什么?别说等他们赶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我一声令下,潼关十万精兵立马就能杀回京城,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是王道,这皇位你们罗家永远坐不安稳,一群酒囊饭袋还妄想做救世功臣,简直痴心妄想!” “说的对,手里有兵才是王道!” 一道突兀的声音忽从殿外传来,这声音熟悉,所有人都转头往外看,背光处,一个人走进来,身上盔甲未卸,腰间佩剑滴血,脸上几道血痕愈发衬得他表情狠厉。 薛让拧眉看向来人:“李卜?” “臣李卜参见陛下,配剑入殿实乃形势所迫,还望陛下恕罪!” 他有模有样的行礼,下跪再起身,看了眼罗敷,恍然想起自己脸上有血,用手擦了把,低头看看也没处蹭,索性两手一搓,先这么将就着。 薛让用剑指着李卜:“你怎么回来了?” 李卜岿然不动,扬唇笑道:“自然是回来复命的,出征潼关之前,我曾向陛下保证,一月之内定能拿下不羹,取了不羹国王首级回来复命!” 说完才觉两手空空,回头看了眼王硕,王硕让士兵把“东西”拿来,给李卜扔了过去,黑布包裹着人头骨碌碌滚到薛让脚下,正是不羹国王的首级。 他眉头微蹙,叫王硕过来,踹了他一脚:“不是让你找个盒子装起来吗?吓着殿下如何是好?” 王硕抬头看了眼罗敷,忙用布又把人头包起来,拿回去重新找个盒子装了送来。 不少人心里纷纷捏把汗,李卜是薛让的人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但看李卜跟薛让对峙的架势,很明显薛让之前并不知道李卜要回来。 这就怪了,难道说李卜是回来救驾的? 罗敷越过薛让走近李卜,看他这样,似随口问道:“李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回来的路上都没停下歇息过,不然怎会连血都来不及擦呢?” 李卜抬手一拜道:“在城门口遇到薛将军部下,臣要进宫复命,他们阻拦不让臣进来,就打了一架。” 城外血流成河,在他嘴里居然就是打了一架这么轻松,王硕揉揉自己的肩膀头子,他可差点儿成了刀下亡魂! 李卜灭了不羹回京复命这件事薛让之前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如果李卜回来了,那他在潼关的那些部下...... 他布置好了一切,宫里宫外,整个京城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算计好了一切,却唯独漏了李卜。 但形势没有薛让想的那么糟糕。 不过也远不是李卜说的那么轻松就是了。 宫外还在打,李卜是带着王硕趁乱杀进来的。 薛让布置这么久,宫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早就有薛让手下的人见形势不利放出风声令人动手了,宫中的禁军副统领早就被薛让收买,如今揭竿而起,殿门被人从外面封死,要把所有有威胁的人都处死在这儿。 大臣们逃不出去,就扎堆躲在一起。 罗敷扶额,对李卜叹气:“你太冲动了。” “冲动吗?”他看了眼周围,居然还能笑出来:“瓮中捉鳖,这不正好吗?” 薛让看见眼前这幅场景,直想笑:“一群缩头王八!”又对李卜道:“你是我一手培植起来的,是我养的一条狗,狗怎么能背叛自己的主人呢?” 李卜把罗敷拽到身后,宽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拿你跟人相提并论,你不配!” 薛让挥剑,早早藏在殿内的士兵得到信号,四面八方的涌出来,把李卜、罗敷还有罗曦跟陆贞鹤以及杨慎今围在中间。 “你受伤了?” 罗敷看见他的左臂一直在流血。 李卜满不在乎的低头看了眼,想给她个眼神让她放心,可余光瞥见她伸过来想要检查他伤势的手上也戴着一根红绳。 他亮出自己的右手,银王八晃两下,显眼的很。 罗敷放下袖子想把手缩回去,李卜握住她手腕,唇角克制不住的向上扬起:“朱雀?” 巨大的喜悦盖过了伤痛,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第213章不值钱的垃圾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个,罗敷没回答,眼看着前方有人提刀砍了过来,她扭头问陆贞鹤:“吩咐你的事你都办妥了?” 陆贞鹤对她比了个手势:“殿下放心,都已经办妥了。” 杨慎今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办妥了?” 陆贞鹤在兵部任职,奉命盯着兵部尚书丁韦,发现薛让有事没事总丁韦那儿跑,然后他偷偷看了兵部这几日的调兵记录,发现都是往皇宫去的。 罗敷让他在调兵记录上动动手脚,他就把原本要进宫的人支开在城外等候。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做,还差点被人发现,也幸好丁韦一大早就要进宫,并没有机会再检查一遍调兵记录,否则穿帮了他们今天就都要葬在这儿了。 大殿内打的厉害,殿外正副两个统领也动起手来,两侧士兵挥刀冲过来,李卜握着罗敷的手腕没有松开,两根红绳碰在一起,李卜有种错觉,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一般,一下一下如擂鼓,撞在他胸腔,倘若四周静下来再去听,肯定轻易就能沉浸其中。 他横劈竖斩,眨眼几具尸体陈在眼前,周围源源不断有人往上冲,罗敷低头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左手,眼前忽然变得模糊。 江鄯也在躲闪的那一列,但他不像那些缩头乌龟,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李卜跟罗敷紧紧牵着的手上。 逞什么英雄!自己都快小命不保了还想着保护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越看越气,心里也就越不是滋味儿,捡起地上不知谁落下的刀,眼前的其他人渐渐模糊了,只有李卜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惹眼,他慢慢靠近李卜,心中忽升起一阵无言的激动来。 江鄯永远也忘不了,在潼关那次,李卜折断他手腕的事,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他出丑,这笔账他一直都记着,也一直都在找机会报仇。 罗敷跟着李卜的动作来回闪躲,她虽然帮不上忙,但多双眼睛能帮他看着,至少能使他不用担心身后。 她最先发现江鄯,看他手里拿着刀,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卜,叫了他一声:“江鄯!” 江鄯被她一叫,猛然回过神来。 “怀意......”他放下刀看着她,眼神一敛,对她伸出手:“那里危险,你快过来!” 跟他走才是真危险,他刚刚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杀了李卜! 罗敷不肯,向后退了半步,看他的眼神怀疑裹挟着厌恶,显然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 江鄯握紧了刀柄,本来是打算放下了,但被罗敷这么一看,恨上心头,既然她是这么看自己的,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罗敷拍拍李卜的肩,提醒他小心江鄯,李卜大概没听清,手臂环在她腰上,把她抱起来,转身换了个位置把她放在中庭的红柱后,叮嘱她:“别出来。” “你小心!”罗敷拉住他袖子:“刚刚江鄯好像要杀你。” 李卜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江鄯身上,轻蔑的提提唇:“他?他有那个胆?” 江鄯的确不敢。 他一瞬间一定的决心在看到李卜一剑同时刺穿两个人之后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李卜,他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万一自己也交代在他手上怎么办? 于是只能把对他的仇恨暂时先放一放。 殿内不大会儿功夫就已经尸体遍地,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这次进来的是白廉,他也砍得一身是血,年轻人,尝过几次胜利的滋味儿不可避免会骄傲,他觉得自己本事大了,进殿奔着薛让就去了,觉得自己一定能杀了他。 罗敷气他太过莽撞,就他那两把刷子还想对付薛让,送死还差不多。 刚要出声阻拦,身后一只手忽然顺着她右侧肩膀伸过来捂住了她嘴巴,她的声音在那人掌心化作徒劳的呜咽,在回荡着厮杀怒吼声的大殿内根本不值一提。 “别说话,别喊,我是来救你的。” 这个声音...... 是江鄯。 罗敷奋起挣扎,但江鄯就算再不行毕竟也是个男人,两人实力悬殊,江鄯轻而易举就把她制服,趁着殿内乱作一团,杀起来谁也不认识谁的间隙把她挟持出了大殿。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老友中文网 外面也尸横遍野,宫女太监,还有数不清的侍卫,她看的触目惊心,想去瑞淳宫看看安贵妃有没有事,但又无法挣脱江鄯钳制她的手,穿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她用手抓住栏杆,江鄯没拉动她,被带的一停,回头去掰她的手:“这个时候你就别闹了,快跟我走!” 罗敷咬着牙笑:“跟你走?去哪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牢牢抓着栏杆的那只手,手腕上跟李卜一模一样的红绳惹眼的很,红色刺人眼,他放弃了去掰她的手,扔了手里的大刀,掏出匕首去割她手上的红绳。 江鄯已经红了眼,完全不管匕首会不会割伤她,甚至还在笑,仿佛没了这东西,罗敷就能重新跟他在一起了似的。 罗敷骂他是疯子,不得已松开手,用脚踢他,叫他滚,但江鄯都不为所动,甚至把她按在地上,眼中再也看不见别的了,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毁了这玩意儿,死都不能成全她跟李卜在一起。 红绳很快被他割断,他捏起来嘲讽的笑:“当是什么玩意儿,不值钱的垃圾。” 罗敷站起来,狠推了他一把,江鄯踉跄两步,手子扬,红绳被他扔出去掉在水里,红绳上坠着的朱雀在水面砸出一小圈涟漪。 江鄯笑弯了腰:“没了,都没了,没了好!没了好!” 一回头又见罗敷准备逃跑,两步追上去,把她锁在怀里:“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知道我跟明梦在一起后还吃醋来着,现在能跟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跑呢?” “那是以前,都过去的事了,怎么你还放不下?”罗敷讽道:“江鄯,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就因为当初我喜欢你,我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当初镇南王之死,你怪我不告诉你实情,你跟罗蕊出去买醉,我怎么不痛快你就怎么来,那你就没有事瞒着我吗?比如你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鄯低头惶惶的看着她,好似她一下从稀世珍宝变成了烫手山芋:“你什么意思?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当初镇南王的死其实多有蹊跷,只不过皇帝并不想深究下去,因为知道查下去势必会再翻出多少年前的旧事。 反正她是不信镇南王喝醉了自己一头撞死这种鬼话。 “是李卜告诉你的?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告诉你的,对,我是瞒着你了,可那也是因为你先瞒着我!” “李卜?” 江鄯唯恐身后有人追上来,不肯在这儿跟她废话,拽起她就走,也不说去哪儿。 罗敷对他又掐又咬,江鄯受不了了,最后干脆扛着她走。 宫里乱作一团,前面死了那么多人,后面也几乎没人敢出来,走在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江鄯对宫里很熟悉,这会儿既然不能出宫,那就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躲。 他怕。 他怕李卜找过来。 罗敷头脚倒置,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只见他推开一扇门,然后把门闩上,把她放下。 她从来不知道江鄯居然还有这种力气,一落地,立马躲他很远,身上也没个防身的东西,只能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暂作抵挡。 江鄯一句话也不说,默默无言脱衣服。 罗敷退到窗边,想推窗跳出去,一回头见江鄯已来抓她,想都不想,簪子就对着他手掌狠狠刺了下去。 耳边是他混杂着怒火的嘶吼,罗敷又踹了他一脚,江鄯被她踹的仰躺在地上,等拔掉簪子再起来的时候,罗敷已经一只脚迈出窗外。 “我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我也想对你温温柔柔,我也想跟你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的。”他忽然发狠,拽着罗敷仍在屋内来不及迈出去的腿,把她又拽了回来。 罗敷撞在窗框上,头疼,腰疼,被他用力拉扯的腿更疼。 “江鄯,你敢!本宫是公主!本来我对你还念着一丝旧情,你不要逼我!” 江鄯把她甩在床上,放下两侧床帐,当真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疯癫模样:“你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给我的女人,我对自己的女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公主,可公主也得相夫教子不是?” 罗敷左右闪躲着他的吻,绝望流泪,折腾了这么久,她早就没有力气反抗,浑身上下哪儿都疼,甚至胳膊都抬不起来。 感觉他在解自己的衣带,她尖叫着一声声痛骂:“你真觉得薛让会赢?别做梦了,他只会一败涂地,今天作乱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也不例外,江鄯,镇南王已经把你的路帮你铺好了,可是你自己不珍惜,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江鄯掐着她的脸:“你又知道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你能左右得了什么?怀意,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气候,别想着挑战我,也别激怒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第214章想亲你 罗敷是绝不甘心受辱的,但硬碰硬她又完全没有胜算,思来想去,只好先顺着他,先使他平静下来,然后再趁他不备思考脱身计。 “等等!”她眼中含泪,看着他,可怜样儿直撞进他心里。 罗敷强迫自己冷静,深吸口气问他:“你喜欢我吗?” 江鄯果然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回答:“喜欢,我要是不喜欢,又怎么会把你从大殿里救出来?” 救?他也好意思说这个词?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现在做的事,是喜欢一个人能做出来的?江鄯,我们就算再怎么翻脸憎恶对方,也不该变成这样,你......你先起来,反正这里也没别人,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好好聊聊?”他犹豫了,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的脸,眼神愈渐迷离:“聊什么?” 可还不等罗敷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王硕的声音:“他娘的,没有!去那边再找找!” 罗敷立马就想张开嘴呼救,但江鄯比她更快,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安静。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江鄯这才放松下来:“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等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回到抚州,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聊聊。” 他用她的腰带把她的嘴绑起来,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然后继续刚刚未完成的事。 罗敷仍在挣扎,江鄯红了眼,索性给了她一巴掌:“别乱动!” 罗敷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来,她被打的偏过头去,许久没有再动。 江鄯以为她终于老实了,心满意足俯身去吻她。 罗敷却在他快要碰到她嘴唇的时候忽然转头看向他。 她眼中腾腾杀意吓了江鄯一跳,江鄯愣了下,一时失防,被罗敷曲膝正中要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正是这一声惨叫招来了门外的人,外面的人推不开,黑着脸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踹的,仿佛整个屋子都在颤动,木门“哐”的倒地,江鄯离倒下的木门不足一臂之距,吓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抬头,看见李卜站在他面前,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持剑,剑上的血滴在地上,浓稠黏腻,也不知道要多少人的血才能汇聚成这么一滴。 “小王爷。”李卜蹲下来看着他,手背拍拍他的脸:“你怎么不长记性呢?上次的断骨之痛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看见他敞开的衣衫,更觉得窝火,抬起一脚踹在他脸上。 江鄯躺在地上,满脸的血,捂着嘴一咳,手心一滩血,血里躺着四五颗牙。 他嘴疼,不,应该说整张脸都疼,自己现在应该比浑身是血的李卜更狼狈? “哈哈哈哈哈......”他用手臂撑起身体,大笑出声:“薛让说你是狗,你还真对得起这个称呼,没想到为么快就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踢一脚怎么能解气,把他杀了都不解气! 李卜踩着江鄯胸口,使劲在他胸口碾了碾。 江鄯疼的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踩断了骨头,张嘴想要讽他几句找回点面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哀嚎,他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硕进来把江鄯拖出去,他这幅样子,还有屋内搏斗过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叹声气,把门关上,出去的时候又狠狠跺了江鄯几脚,但仍不解气,想杀了算了,但要杀也不应该是他动手,到底忍住了抹他脖子的冲动。 李卜与罗敷一帘之隔,手抬起来,却没有勇气把床帐拉开。 罗敷透过床帐能看到床边站着的人影,自然也能看到他一只手抬起放下,再抬起又落下的纠结。 她艰难抬起一只手,摘掉嘴上的腰带,轻轻拽了拽床帐,声音嘶哑,问他:“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李卜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有人看见......看见江鄯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好像有一个人紧紧攥着他的心,他喘不过气来,痛恨自己无能,明明想安慰她,却又怕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好似有数千万根针同时扎在他心上,不见血,却比抽筋扒皮还要疼。 “李卜,我头疼。” 她鼻音很重,好像在哭,声音有气无力,说了五个字,流了两行泪。 李卜在脸上抹了把,手心一片湿濡,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他快咬碎一口牙,额头青筋暴起,终于鼓起勇气,掀开床帐。 罗敷躺在床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腿上各有大小不同数道淤青,头也磕破了,血从头发丝里渗出来,唇周一圈被绑过的痕迹,脸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掌印。 她看见他觉得安心,可又怕被他见到自己这幅样子,拼命想把自己躲在被子里,但动一动,浑身疼,疼的她直想哭。 李卜想抱起她,但又不敢碰她,怕弄疼她。站起来想出去把江鄯宰了,可又不忍心她一个人在这儿,最终还是留下来,轻轻把她扶起来,拥在怀里,柔柔轻抚着她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经历的委屈,耻辱,这一瞬间排山倒海般将她吞没,罗敷揉揉眼睛,揉出两行泪,却始终没有放出声音哭。 这简直比刀子直接划在他身上还让人难受,李卜不敢用力抱她,一把扯下床帐把她紧紧包起来:“我送殿下回去。” 罗敷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头埋在他胸口:“我的朱雀......被他扔了。” 她右手手腕那儿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圈握痕。16 李卜在她手腕打圈抚.摸,轻轻拿起来,吻上去,温柔且流连:“我去找。” “李卜。”她抱着他,声音轻的像随风落下的羽毛,唇息在他颈间作祟:“你喜欢我吗?” 李卜往后躲了下:“我身上都是血,脏。” “我身上也有血。” “殿下......” “你可以叫我怀意。” “怀意。”简简单单两个字,不知曾在他唇齿间流连多少次,今天终于能堂堂正正说出来。 “不是喜欢,是爱。” “以前呢?以前也爱我吗?” “以前?” 李卜不懂她说的是哪个以前。 罗敷蹭了他一身眼泪,手向下轻轻握住他的左手:“谢谢你。” “怀意。”李卜张开五指,跟她十指交握,手心黏腻的血把他们的掌心牢牢吸在一起:“我想亲你。” 之前也亲过,那时的胆大妄为换来的只有她毫不留情的耳光。 后来也有机会,但越爱就越舍不得伤害,白白浪费多少机会,但他一点也不后悔,牺牲这些机会换来她的好感,甚至是此刻完全的信任跟依赖,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今天以前,罗敷始终不愿意承认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改观,甚至拒绝接受那些感觉其实是好感的事实。 人在陷入危难绝望的时候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李卜,或好或坏都只有他。 大约是疯了。 罗敷闭上眼睛,主动亲吻他。 李卜恨不能把她融进自己骨血里。 并不是什么美好值得回味的吻,因为两个人闻到的只有满鼻血腥味儿。 李卜把罗敷送回公主阁,王硕带人守在这儿,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放进来任何一个人。 罗敷跟罗曦在册封大典前就开始计划,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薛让跟薛贵妃谋反,然后就近调兵回京,把薛让的人都拦京外,她不知道李卜能不能及时赶回来,但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大殿周围都埋伏了人,只是算错了一点,薛让会在大殿里面藏人,更没想到禁军副统领会倒戈。 不过幸好李卜赶回来了。 而且薛让也算错了一点,他以为赖彪跟虎威军赶不回来他就能赢,却不知道他在潼关的那些部下早就已经叛向李卜,更没想到那些已经明确表忠心说会支.持他的人,最后竟然会反过来一起对付他。 这一切当然是李卜搞的鬼,只是薛让现在已经来不及搞清楚这一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杀戮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最终以薛让潜逃,宫变失败收尾。 江鄯把宝压.在薛让身上,赌他会赢,结果把自己给输了进去。 他被李卜命人吊起来。 掖庭局,叫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地方,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出现在这儿。 白廉问王硕为什么还不杀了他,王硕说得李卜亲自动手。 “那李卜呢?” 王硕道:“捞定情信物呢。” 池塘不大,王硕说他带人下去捞,李卜不让,非要自己下水,池子边打着灯笼的士兵围了一圈,眼看着李卜一个猛子又一个猛子的扎下去,身上的血都被冲干净了,属实有些感动。 白廉啧啧叹气:“我看他是被亲昏头了。” 王硕嘿嘿乐:“要有个女人这么亲我,让我住池子里我都愿意。” 李卜一直在池子里捞到快天亮,终于找到了,上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去找罗敷。 罗敷回来就开始发烧,喝过药睡了一觉,结果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汗醒过来,一睁眼,看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人,身上滴答滴答,像才从水里爬上来。 她念着白天发生的那件事,心有余悸,张嘴就要喊素婉,李卜忙往前走了两步:“别怕,是我。” 他身上有水,也不敢靠她太近,摊开手心,把朱雀还给她:“我就说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罗敷抓住他的手,拉他:“你过来。” 李卜反而有些局促了:“我刚从水里出来,脏。” 她往里让了让,拍拍床沿:“坐这儿。” “别了。”嘴上这么说,脚却一点点朝她靠近:“我怕忍不住会得寸进尺。” 第215章是不是该成亲了 李卜小心翼翼坐上床沿,但也不敢坐的太多,怕身上的水滴在她床上,他的身体笔直僵硬,眼睛也不敢多看她,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来的时候分明有一肚子话想要跟她说,也提前在心里演练过应该要怎么说了,但到了这会儿,之前想好的那些话全都堵在嘴里说不出口了。 这不是他。 脑子里忽然冒出两个小人来。 一个说:反正亲都亲了,还是她主动亲的你,这会儿应该趁势把事办了才对。 另一个出来制止:她都发烧了,白天又才经历过那种事,又好不容易对你有点好感,应该循序渐进,最起码也要等她彻底好了才行。 李卜点点头,觉得第二个小人说的有道理。 罗敷靠在床头,忽然看见他点头,抿着唇问:“你点什么头?” “活动活动筋骨。”为了不让她看出破绽,又左右扭了两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手给我。” 脖子歪向她的时候,罗敷对他伸出手。 从来没想过,原来她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这么的主动,还他娘的温柔,尤其笑起来,两个眼睛月牙似的弯起来,好看的要死! 回头也不用喝酒了,她坐对面冲他笑两下就够他醉一壶的了。 真不能这样下去了! 李卜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把手递过去,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清清嗓子,想着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就开始嘟囔:“薛让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薛贵妃软禁在景德宫,陛下也被送回寝宫了,还有......” “你来就只有这些跟我说吗?” 罗敷拆掉他手腕上的红绳。 李卜手上一空,拽住将要从腕上滑走的另一端:“干什么?” “这是我去成安寺特意求来的平安坠,求了一个玄武,后来方丈又送来一个朱雀,串着坠子的红绳是开过光的,我的那个被割断了,所以从你的上面分一条出来。” 说着抬起头看他:“你不愿意?” “愿意!” 用同一个根绳子,那他们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人了,也就象征着他们以后的关系更加紧密牢稳,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光是想想就挺刺激。 罗敷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素婉学习怎么打络子,她把一条绳搓成两条,一人一条,区别就是比之前细了点。 白廉第一次见李卜手上戴了个这玩意儿,不屑的说:“只有娘儿们才会戴这种东西。” 李卜没有生气,只是在他脑袋上狠狠搓了两下:“你懂个屁,这是爱!” 那时候还不大确定,说出来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现在可不是了,现在是她光明正大的爱。 罗敷给他系好绳子,又让他把衣服脱了。 李卜僵在那儿,脑子像忽然长了翅膀飞出去,木然没有反应。 素婉提着药箱进来,身后另跟了两个宫女,端了一盆水,把手巾递给他。 “李将军!”素婉把他叫醒:“您想什么呢?殿下是担心您手臂上的伤,太医一会儿就到,您就先在这儿疗伤。” 罗敷回来服药躺下之前跟她说李卜应该会过来,让她随时准备着,来了就找太医来给他看看伤。 素婉不相信,外头乱的什么似的,一整晚都在抓人,哭嚎求饶声穿过层层宫墙不绝于耳,李卜应该没什么功夫过来才是。 却忘了,就算没时间,这厮也会挤时间过来。 李卜回过神,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意料之中的让人有些失落。 “素婉,你帮李将军更衣,顺便再叫人准备一身干净衣裳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 李卜接过手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卸下不知道穿了几天的盔甲,再褪下一只袖子,露出手臂狰狞的伤口。 “你们先出去。” 素婉被那伤口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领着两个宫女退出门外。 罗敷掀开被子下床,从他手里拿过手巾,浸在水里摆了摆,拧干后去擦拭他伤口。 “看着像是箭伤。” “嗯。”他低头就能嗅到满鼻芳香,跟那时浓郁的鸢尾罗香是同一种味道,但前者呛得他只想打喷嚏,后者却让他努力想要汲取更多。 “你几天没洗澡了?” 李卜闻闻自己,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含糊道:“挺久了。”绝世唐门 fo 回来之前忙着攻打不羹,回来的路上因为怕耽搁误事,所以连夜赶路,饭都顾不上吃更别提洗澡了,然后回来就遇上宫变,要不是刚刚下水捞朱雀,他恐怕还没机会沾水呢。 “臭吗?”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洗过澡,身上除了汗味就是血的味道,想也知道不会好闻。于是不等她把伤口清理干净就往后退,还让她不要过来。 “是不怎么好闻。”罗敷追过去:“回头洗干净不就好了,你躲什么?你抱我回来的时候咱俩离的那么近我也没嫌弃你身上有味儿,这会儿想起来维护形象不觉得有点儿晚吗?” 罗敷把他按坐在凳子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面子?” “我一直都很爱。” “也是,那可能是我没注意,不然宫里那些小姑娘也不会成天议论你了。” “议论我什么?” “都是些夸你李将军英姿神武,是盖世枭雄之类的溢美之词。” 她甚至还听过朝中有些大臣议论他,说他这个人,起初听名字觉得是个尖嘴猴腮的小人,后来见着真人发现模样竟格外俊俏,有讨厌他的人还拿他跟外头的清倌儿比,意思男人女人都好他这口。 不过这个她没敢告诉他,怕他现在就提刀去把人脑袋割下来。 “是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些话?” “你在宫里才能待多少日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听。” 伤口清理干净了,罗敷让他坐那儿晾着等太医来,李卜不老实,凳子踢到床边,岔开腿坐下,两只手来回搓着膝头,问罗敷:“我们现在应该算是什么关系?” 罗敷故意作出深思的模样想了想,最后反问:“那你觉得呢?” “定情信物有了,嘴也亲了,是不是该成亲了?” “现在?”她摇摇头:“现在还不行,薛让没抓到,父皇中毒还无药可解,朝堂乱作一团,不行不行......” “薛让我去抓,陛下有太医去治,朝堂有四皇子,样样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说愿不愿意嫁给我,我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都得给我个定心丸,否则我安不了心。” “天亮了啊。”罗敷抬头望向窗外,忽没头没脑的叹口气。 李卜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心里头有点凉,觉得罗敷是不是在耍他,先前暧昧也暧昧过了,亲也亲过了,一说到成亲,她立马岔开话题。 莫非只是为了利用他? 怕他趁此机会也反了,所以故意引诱他,目的就是利用他来稳固朝堂? “你莫不是在心里骂我?”罗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给不了你定心丸,更不可能像寻常姑娘那样对你以身相许,但我能决定嫁给谁或是不嫁给谁,你明白吗?” 能决定嫁给谁或不嫁给谁? 薛贵妃借皇帝之手下旨让她嫁给江鄯的时候,她拒绝了,以至于江鄯最后恼羞成怒,用那种卑劣手段想要得到她,不过五公主看着柔弱可欺,关键时候也能拿命拼,把自己搞成这样,拒绝的够彻底了? 李卜一掌拍向脑门,“啪”的一声,把自己拍笑了。 “我明白了。”这下真的要得寸进尺了,坐在床上,倾身过去就要吻她。 罗敷向后躲,一边躲一边提醒:“你现在这是在以下犯上。” “怀意,你给我取个字。” 李卜扣住她后脑勺,终与她鼻尖相抵:“要跟你这个字听起来就是一对的。” “我这个名字不知被多少人说过不好听,姓是我爹的,名是我自个儿从书上翻的,没什么寓意,就图个好写,名字用了这么多年改不了,那你就给我想个字。” 罗敷当真认真思考起来:“怀字通含或有,意......意思意思,意跟思常搭伴出现,那就叫含思?” 别的他不管也不在乎,只要跟她的是一对就好,难听好听也不重要,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都愿意。 “好听,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也让你给他取名字。” 罗敷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下:“你想的也太远了。” “不远,也就眼巴前的事,我灭了不羹,赶回来救驾,这次陛下应该想不出借口推诿不赏了?方才也是你亲口说的,嫁不嫁你自己说了算,那我向陛下求亲你嫁不嫁?” “那要是不嫁,你怎么办?” 他竟张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我虽然做不出江鄯那么禽兽的事,但让这世间男人都不敢娶你还是做得到的,叫我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做不到,那只能委屈殿下做一辈子尼姑了。” 罗敷捏住他耳朵:“好啊,那到时候你出家做和尚,看咱俩谁先把谁熬死。” “行啊,求之不得。” “咳咳......殿下,太医到了。” 素婉几次想要开口提醒,但这两个人实在太忘乎所以,这么久都没发现她,她看不下去了,闭上眼睛,一想到很有可能以后会天天见到李卜就觉得心里发慌。 自己以前那么得罪他,这厮寻衅报复怎么办? 李卜飞快在罗敷唇上吻了下,罗敷被素婉忽然出声这么一闹,脸瞬间涨红,按着李卜的脑袋就把他的脸摁进被褥里,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先出去,我叫你再进来。” 素婉镇定的挪开视线:“奴婢还是请孙太医喝杯茶再进来。” 第216章金屋藏娇 孙太医在外面喝了一肚子茶进来的,进来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也没敢问,眼睛都不敢四处乱看,小心翼翼帮李卜处理完伤势之后,天也彻底亮了,昨晚去追薛让的人说有了结果,又把李卜叫到了军机处。 罗敷稍好一点之后就坐不住了,非要去看皇帝,素婉只好跟着她,见到了安贵妃,也不敢跟安贵妃说昨晚发生的事,这回到是管住了自己这张嘴没乱说。 安贵妃已经哭不出眼泪,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但对皇帝的病情都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罗敷又想到了吴聪,立马吩咐人去找,上一次见到他是在潼关,她写了封亲笔信送到潼关,现在只能期望着他现在还没走了。 朝堂现在大体已经稳定下来了,罗曦没做什么,到是这些人,之前全都信誓旦旦站在薛让一方表示支持,结果李卜一回来,又二话不说就倒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是以什么方式说服的他们。 王硕说薛让逃到了一个叫玉山的地方,那地方是他老家,他老子娘嫁到京城之前就是玉山脚下玉城人氏,看来薛让也并不坦诚,他除了龙虎山,在玉山也有屯兵,只是暂不清楚人数多少,那又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堑,一时不好动手罢了。 “把玉城跟玉城附近都几座城都封了,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待在里面不吃不喝不要补给,记住了,派人在那儿守着,但凡看见有人给他送东西立马拦下,再告诉里面的百姓,出来的可以,若是有人胆敢给他提供哪怕一粒米,都当做是叛国,一律以谋反罪处置。” 王硕奉命前去,在宫里搬了一夜尸体的白廉,对这样的区别对待感到不满:“凭什么我在这儿搬尸体,他就能出去做这么重要的事?” 李卜道:“因为你蠢。” “我哪儿蠢了?” “问这句话就挺蠢的。” 凡是能动手的事都好解决,但偏偏白廉打不过他,以下犯上又会被教训的很惨,自己想了想后果,算了,干嘛跟他一般计较,往好了想,搬尸体虽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但至少不用来回奔波了,他也能好好洗个澡舒服舒服。 李卜手头的时暂时忙活完后,终于也想到要打理自己,他回了趟家,结果一进家门就被埋头冲过来的婉娴撞了个趔趄。 他站稳了,把婉娴从怀里捞出来:“干什么?怎么还哭上了?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给我看看受伤没有。” 嘴上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恨不能当下就把衣服给他扒了仔细检查检查。 李卜拦住她来回扒拉的手,无奈重复:“我真没事,一点小伤,不用担心,我现在乏的很,就想洗个澡睡一会儿。” “那......那我去让人给你烧洗澡水!” 她风风火火撂下一句就又要转身去忙活,李卜叫不住她,干脆也随她去了。 热水准备好后,婉娴又非要进去服侍,李卜没让她进来,说不方便,可不过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正是婉娴。 李卜有点火了:“不是不让你进来吗?出去!” 婉娴关上门,走到浴桶边,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心疼的要掉泪:“你就没有一次完好无损回来的,每次都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你就不能不让我担心吗?” “上阵杀敌哪有不受伤的?小伤,不碍事,有什么事等我洗完澡再说,你先出去!” “师兄......”婉娴一只手伸进浴桶里,沿他手臂一点点伸向更深处。 李卜握住她手腕阻止她继续往下,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出去!” 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手上戴着一根红绳,他以前从来不戴这些玩意儿的,说男人戴这种东西不像话,保平安的也不要,说都是假的,这世上无鬼无神,不过是个心里安慰。 “殿下给你的?” 除了罗敷,婉娴已经想不出别的可能。 “是。”李卜松开她:“婉娴,我之前已经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次回来短时间内我不会再走了,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儿给你挑个夫婿。” “我也说的很清楚了,别人我不嫁。” “不嫁?不嫁你想干什么?做一辈子姑子?你要是想这样我拦不住你,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吃,但你要是想以这种方式留下,就把那些不中用的心思收一收。” “什么是不中用的心思?”婉娴双手扶在浴桶边缘,赌他没穿衣服又有意思避嫌不敢站起来,胆子愈大,竟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服。 “师兄,你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拦不住,你想要的人我也没资格阻挠,但你忘了我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身上的那些性格我都有,我们是一样的人,同样的,我想做的事你也拦不住。”101中文网 眨眼功夫,衣服落地,婉娴已经见光,抬起一条腿就要迈进浴桶。 李卜转身背对着她站起来,抓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穿好,看也没看她就径直走到门口去叫人。 婉娴跑过去从身后拉住他,但李卜态度坚决,她没法了,从身后抱住他:“师兄!我......我没有别的目的,我也可以不要名分,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我不要嫁人,我就只想跟你在一起,你怕殿下知道,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让殿下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师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做不到。”李卜掰开她的手。 婉娴死活不松手:“就算被殿下知道了,殿下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哪个男人这辈子没有过一两个女人?只有你傻,只有你才想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现在你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后呢?你迟早会腻的。” “红樱!红樱!”李卜把她拉开,冲门口嚷了两声。 红樱闻声进来,乍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忙去拿了婉娴的衣服来把她包起来:“怎么了这是?” 她就说刚刚怎么也找不到婉娴,原来来这儿了,那这两个人是...... “你帮她收拾收拾,从今天起,她搬出去住,我会叫人找好房子的。” 婉娴哭的喘不过气来,伸手想要去抓李卜:“师兄......” 红樱把她的手放下来,抱着她哄了会儿,心里头感慨,没想到李卜做事还挺果决,说让搬出去就让搬出去,走的时候头都不回。 白廉处理完宫里的尸体回家,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出来找乐子,在大街上遇到刚从澡堂出来的李卜,揉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之后,笑呵呵跑过去:“将军!” 李卜红光满面,脱下盔甲换上常服之后再看,褪去了一身戾气,竟也能看出几分贵气不俗来,不过怎么看都不应该从澡堂子里出来才对。 李卜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有事?” “将军府里是没有下人吗?将军怎么沦落到要出来洗澡了?” 不是没有下人,是有女人。 李卜不大想搭理他,站在街边等了一会儿,一个家仆跑过来:“将军,都问好了,前面天水街有一座宅子,还挺大的,去年新盖的,也干净,买了来也不过二百两,到时候再拨几个丫鬟过去伺候,您放心,保管跟在将军府的时候一样。” “你觉得合适就行,回去到账房那儿拿银子,今天就定下来,晚上再带几个人过去打扫打扫,最好明儿就能住进去。” 家仆应了声,先辞回去了。 白廉啧啧两声:“将军要买宅子?做什么使?将军府那么大还不够住吗?难道是要......金屋藏娇?” “滚!” 白廉不依不饶追上去:“将军不是跟我表姐好呢吗?昨天还下水捞定情信物,今天就开始藏美娇娘了,你对得起我表姐吗?” “藏你大爷!”李卜被他闹烦了,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拽的不得不踮起脚尖:“你这张嘴怎么就跟个合不上的棉裤腰一样呢?那宅子是给我师妹买的,你要是敢去殿下面前胡扯,我扒了你的皮!” “师妹?”这俩字儿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白廉瞬间来了精神:“将军还有个师妹?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李卜瞥了他一眼,对他心中想法已知晓个七八:“关你屁事?” “那师妹今年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不知不觉走到万芳楼前,里面的老鸨揽客,见到白廉就打招呼:“呦!这不是白公子吗?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听说您去从军了?这可是玩儿命的差事,咱们明珠姑娘最近又学了一首新曲子,您不进来听听?” 李卜上下扫视着他:“我还以为你......” 白廉低头看看自己:“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玩儿。” 可他刚刚的眼神分明就是有鬼:“我......我到底怎么了?不是,将军你话别说一半儿啊!” 将军?那老鸨听了,愈发来劲:“二位留步!二位,我们万芳楼前段时间新来一个姑娘,烈性的很,今儿头一天接客,那模样别说多勾人了,您二位确定不来看看?” 第217章你来还是我来 李卜对里面的漂亮姑娘没兴趣,扭头就走,白廉死死拽住他:“你不能走,你刚刚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呢!你要是不说完我就告诉我表姐说你逛窑子!” “放手!” 白廉死皮赖脸抱住他胳膊:“女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要是真的跟表姐说了,你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 这小王八蛋! “你想知道?”李卜低头看看他的手:“放开我告诉你。” 白廉将信将疑放开他。 李卜啧啧两声:“我想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他掌心微微弯曲,表情意味深长:“不喜欢女人呢。” 老.鸨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白公子可不是弯的,白公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最喜欢的就是我们楼里的明珠姑娘了,是白公子?” 这番证他清白的话怎么也越听越别扭呢? 白廉想再解释,正要开口,身后马蹄疾疾,一队禁军策马狂奔而来,行色匆匆,想来是有大事发生。 李卜拦下一个人问怎么了,那人认出他来,抱拳道:“是陛下,太医说陛下......恐怕撑不了几日了,五殿下命卑职等人去接前任太医院院正吴聪。” “吴聪有消息了?” “已在从潼关回来的路上了。” 李卜放人去了,家也不回了,转身就往宫里赶。 安贵妃不知哭过去多少次,罗敷强忍悲恸守在皇帝床前,素婉看她脸红的不正常,探她额温时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又烧起来了?” 罗敷木然摇头,殿内太医来为她号脉,她起先还平静.坐着,不过片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来,不顾旁人阻拦,推开碍事的宫女太监一路往景德宫去。 薛贵妃被软禁在景德宫,外面关于皇帝已病入膏肓的流言纷纷扬扬传进她耳朵里,她不相信,抱着罗睿嘀嘀咕咕,说都是骗她的。 直到景德宫的大门打开,罗敷闯进来,二话不说揪着她就给了她一嘴巴,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这才把她的思绪拽回来一些。 她把罗睿交给乳娘,揪着罗敷的领子就要还手,罗敷没给她机会,把她推到身后的贵妃榻上,掐着她的脖子,红着脸质问:“解药呢?” “我没有解药!” “你跟高长绶勾结给父皇下药控制他,你会没有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药......药是高长绶下的!他只教我如何控制陛下,还说这药是于身体无害的,只要停止用药陛下就会好过来,陛下怎么会有事呢?一定是你在骗我!你骗我!” “太医说了,父皇......他活不过五日,这些都是你害得!你要是不跟高长绶勾结父皇怎么会出事!都是你!” 薛贵妃被罗敷的逼问的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会哭,她也知道哭?她还有脸哭? 罗敷咬紧牙,是真的想要掐死她报仇,但她力气不够,又忽然间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素婉扶着她,让她别激动,看她哭,自己也直想哭。 景德宫昨天就派人彻底搜查过了,边边角角的都没放过,薛贵妃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解药,因为她甚至连这药会害人性命都不知道。 李卜进宫先被孙庭使拦下,说江鄯已经被吊了一夜了,胳膊都脱臼了,问他应该怎么处理。 江鄯再不济也是个小王爷,抚州有十万助驻兵,随随便便死了,抚州再反又是一场动.乱,但如今皇帝只剩一口气在,也没法儿处置,只能交给罗曦,至于要不要留他性命,那要看罗敷的意思。 罗曦原本也是很看好江鄯的,可出了这样的事,对他也就只剩下些可怜的憎恨。 他问李卜,那些大臣是如何因他一两句话就倒戈相向的,李卜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这些人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要说完全干净那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都沾点儿脏,他一直在暗中抓他们的小辫子,谁能保证这辈子没犯过错呢,只要有把柄,就能借题发挥。 他把他们的错处记录在册,说会交给皇帝,背靠着薛让或许会给他们带来一时之利,但试想一下,薛让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既然能收买他们支.持自己,那日后也一样会担心他们被别人以同样的手段收买,所以利只是一时,要是薛让当政,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死还惨。 他那时候还是众人心中薛让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他说的话,纵然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也能让人信服,再说他们对薛让也有了解,过河拆桥这种事,他是一定能做出来的。 所以李卜回来后,形势急转,这些人也算顺势而为。 罗曦听他说完,心下感慨,但愿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薛让,否则他只会比薛让更难缠。 素婉从太医院拿了药出来,遇到了刚从军机处回来的李卜,俩人打了个照面,素婉叫了声“将军”叹气声止不住。 “殿下的药?” 素婉点点头:“本来烧就没退,今天又在陛下那儿守了一天,结果更严重了。” 李卜蹙眉,跟她一起回了公主阁,回去发现罗闵也在,不再调皮捣蛋了,老老实实趴在罗敷床前,还贴心的给她额头上放了一块儿凉手巾。 “皇孙,您怎么回来了?” 素婉把他抱开:“殿下不舒服,您别在旁边闹她。” “我没闹,我照顾姑姑呢。” 他又仰脸看着李卜:“姑姑刚才叫你了。” “叫我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就叫了你名字。”我爱 素婉很有眼色,牵起罗闵道:“奴婢要给殿下煎药,您不是要照顾殿下吗?那跟奴婢一起。” 罗闵又看了李卜好几眼,走到门口又噔噔蹬跑回来,让李卜低一些,要跟他说话。 李卜蹲在地上迎合他身高,把耳朵凑过去:“皇孙想说什么?” “姑姑刚才还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罗闵记不大清了,他最近被诗文折磨的记性不大好,凭着这不大好的记忆回忆道:“好像说不要死之类的。” 又问他:“你是不是要跟我姑姑成亲了?” 这话中听,李卜反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外面的宫女太监都在说,他们说你救驾有功,找皇爷爷求亲,皇爷爷一定会答应的。” 那也得皇帝好好儿活着才行。 打发走了罗闵,李卜把罗敷脑袋上的手巾拿下来,重新放在凉水里摆了摆,拧干之后重新盖在她额头上。 应该是这样? 他没怎么照顾过人,也不够细心,就守在她床边,等手巾不凉了就拿下来再摆一摆放上去,如此重复了几遍,素婉终于煎好了药送过来。 “你来还是我来?” 素婉端着碗,想他应该是想要亲力亲为的。 “我来。” “你给人喂过药吗?”真的交给他了,素婉又有些不放心,他这粗手粗脚的,真的能行吗? 李卜摇摇头:“没有。” “那还是我来。” “我会小心的。”他固执的端着碗不肯还给素婉:“你出去。” 素婉犹豫着,始终放心不下:“你别烫着殿下。” “放心。”他就是把自己烫死了也不会伤到她半点。 素婉忧心看了眼罗敷,关门退出了殿外。 “怀意?”李卜放下碗,轻轻唤她。 罗敷拧着眉头,似是被噩梦困扰,嘤嘤哼哼,像醒不过来似的。 “怀意......”他替她抚平眉毛:“梦见什么了?” 罗敷在宫殿坍塌,失重坠下山崖的最后一刻醒过来,睁眼看到李卜,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从床上爬起来锁住他的脖颈,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李卜被扑的向后倒去,陷进一片香衾暖枕间,若有似无的香味儿包裹着他。 这一幕曾在他梦中.出现。 打死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变成真的。 “我梦见你死了。”罗敷在他颈间蹭了蹭:“父皇,母妃,珺儿还有素婉,全都死在我面前,我想去救他们,但我怎么也跑不到他们身边,我喊你的名字,可薛让突然出现,砍掉了你的脑袋,骨碌碌滚到我脚下,眼睛都没闭上。” 李卜圈住她腰.身,轻轻拍了拍:“梦都是反的,殿下是被昨天那个人头吓着了,怪我不好,不该给殿下看见。” “不是梦。” 那是前世发生的事,除了他跟罗珺,所有人都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在殿下身.下躺着呢吗?”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脖子那儿湿漉漉的,捧起她的脸一看,居然哭了。 “都死了我怎么办?”泪落下来砸在李卜脸上,这样的哭毫无美感可言,纯粹的伤心泪,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惹人动容,更让人心疼。 “只是个梦。”李卜在她脸上胡乱擦一把:“不会有人死的。” “你不知道,我......我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 李卜听懵了,以为她是叫梦魇住了,在她脸上拍两下,想让她清醒过来。 罗敷按住他的手:“我很清醒,没说胡话。” 李卜撑着身体坐起来:“那先把药喝了,喝了药再跟我说详细说说你是怎么重新活一次的。” 罗敷眼泪凝在眼眶里,愕然:“你不觉得我是疯子?” 李卜很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哄她,甚至还有些期待:“世界之大,总有些奇怪的让人无法解释的事发生,我相信殿下。” 第218章成何体统 罗敷喝了药,跟李卜说了自己是如何重生的,自为什么重生,又怎么会这么恨他,听起来像是刚睡醒说的梦话,但她的表情,跟详细述说这一切的能力又让李卜觉得分外真实,如果真的是梦,又怎么会记得那么多细节? “所以殿下恨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让江鄯上战场害死了他?” 罗敷陷在回忆中:“他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李卜轻嗤:“那也只是前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殿下没有发现而已。” 罗敷反问:“那你上辈子带了个女人回来,也是这辈子还没经历过,我没有发现是不是?” “那上辈子我可曾亲口跟殿下说过那女人是我的女人?” 她仔细想了想,摇头:“好像没说过。” “那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肯定不是我的女人啊!”他指尖捻着罗敷一绺头发:“反倒是殿下,原来那时候起就喜欢我了,不然上辈子的事怎么记到这辈子还拿这个来恨我呢?” 罗敷睨他一眼:“想太多了你。” “不是我想的多,是殿下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话说回来......” 李卜脸色陡然变得严肃:“我好像还没听殿下说过一句喜欢我。” “时间不早了......”罗敷岔开话题:“我头晕得很,想睡觉了,你回去。” “回哪儿去?”他死皮赖脸挤上.床,踢掉鞋子,躺在外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就这样凑合先睡一觉。” 罗敷把他拽起来:“疯了你?这是我的寝宫,要睡回你自己家去,让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什么成何体统?殿下忘了?是殿下把我扑在床上的。” “你......” “再说了,外面哪一个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我借他们十个胆子看他们可有胆子议论一句!” “那也不行,你起来!” 李卜枕着胳膊望着她:“婉娴今日在我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来。” 他就差捂着小心肝矫揉做作说声怕了。 罗敷挑起一边眉毛:“然后呢?” “说喜欢我,说要做我的人,还脱了衣服要进来跟我一起洗。” 他故意只把话说一半,罗敷按着眉心,耐着性子又问:“然后呢?” “然后?”他翻个身,侧躺着面对她,眼睛要闭不闭,姿态慵懒,似乎随时都会睡着:“然后我当然是拒绝她了,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来之前还在外面给她买了宅子,以后她出去住,身边绝不留任何隐患。” 罗敷盘腿而坐,闻言片刻沉默:“婉娴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对她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 李卜眯起眼睛:“我喜欢殿下这么多年,殿下不也还没说过一句喜欢我吗?” 外面罗闵听见殿内有说话声,知道罗敷醒了,非要闹着进来看看。 罗敷不想被他看见这一幕,小孩子好奇心比天大,问来问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快起来!”她抓住他的袖子,没把他拉起来,李卜轻轻使劲儿,反而带她扑进自己胸膛,两只手齐上阵,死死将她困在怀中。 “皇孙是小,又不是傻,看见就看见了。” 罗敷顿了顿,忽然抬起头问他:“你还想不想听了?” 李卜瞬间睁大眼睛:“想!” “那你先让我起来。” “不是骗我?” “我就算是想骗你,也得够力气把你踹下去才行。” 李卜松开她,郑重其事坐起来,模样跟罗闵被先生教训过后认真听讲如出一辙。 我喜欢你四个字并不难开口,反正已存于心,说出来也就是动动嘴的事。 她倾身向前,捧着李卜的脸,唇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我喜欢你。” 唇风扫在他耳廓,更像扫在他心里,惹他心痒难耐,令他心跳骤快,坐立不安。 昨天就想这样说,但犹豫了几遍还是咽回肚子里了,因为担心这种事一旦说出来就会变质。 她对江鄯说过,可他们现在呢? 李卜的耳朵像放在水里煮过一样,跳动烛火下,那样鲜艳的红色太过惹眼,不像他能做出来的反应。好 素婉拗不过罗闵,只好带他进来。 这次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场景,罗敷坐在床上,李卜站在距她一人之隔的地方,抿唇一言不发,老神在在,若有所思。 罗闵扑进罗敷怀里:“姑姑,你好了吗?” “好多了,多亏你照顾我。” 罗闵趴在罗敷膝头,扭头看了眼李卜,指着他的耳朵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李卜张开嘴,有点答不上来,罗敷帮他解围:“兴许也是发烧了,素婉,你送送李将军。” 素婉可不是罗闵这样的孩子,这种鬼话骗不过他,谁知道方才没人的时候这俩人做了什么,不过看李卜这不值钱的样儿也大概能猜到,总逃不过是搂搂抱抱咬耳朵里头的一样。 出了公主阁,李卜连走路脚下都是飘的,游魂似的荡到宫门口,门口的侍卫跟他说话,他胡乱应付一声,心思完全不在外人身上。 又过了两天,王硕来信,说已经彻底摸清楚薛让在玉山的情况,可以派兵攻山把人一举拿下。 李卜安排好京城事宜,带兵赶往玉山。 他走后的第三天,皇帝突然呕血,血已不是红色,是黑色,太医说毒已侵入五脏六腑,恐怕撑不过明晚,让罗曦早做准备。 第三天傍晚,一直没找到的何玉被人从宫外带回来,他被剜去了双眼,舌头也被割掉,看不见,说不出,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四天清晨,有太医给皇帝喂药时发现皇帝没有反应,伸手去试鼻息时发现人已没了气息。 巳时,皇帝驾崩。 傍晚,吴聪赶回,赶回时宫中遍地哀歌, 本来计划昨晚就能赶回,但回来的路上遇到郁南大雨,山石崩塌阻住了去路,他们连夜清理道路,可等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但就算能及时赶回,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吴聪看过太医们记录的病册,毒入五脏六腑,神仙也束手无策。 宫里妃子们从殿内跪到殿外,哭声充斥着整个大殿。 皇帝大行,当务之急是选出皇位继承人,拟谥号,主持皇帝入葬。 皇帝生前没有立太子,那么按照长幼之序,理应由罗曦继承。 尽管罗曦不愿意,但值此关头,也由不得他拒绝了。 第五日,薛贵妃抱着罗睿想要投河自尽,被宫女发现及时拦了下来,有人报给安贵妃问如何处理。 安贵妃如今担负起协理六宫的重任,光是皇帝的葬礼都心力交瘁,忙的不可开交,加之伤心过度,眼前的事都不知该怎么处理,更没心情去管薛贵妃如何。 罗敷替母走了趟景德宫,把罗睿抱走带到景德宫,暂时由乳娘抚养。 薛贵妃跟薛让罪大恶极,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死也应该被押上刑场,死在刽子手刀下。 但薛贵妃一生骄傲,死在刽子手刀下对她来说是一种耻辱,她趁罗敷不注意,一根发簪插.入自己脖颈,了结了性命。 第六日,李卜擒了薛让回京。 皇帝丧葬期间,内阁大臣跟官员一律不准回家,需要住在本部衙门中斋戒。 李卜住在军机处,他有好几次都能看到罗敷被素婉搀着来回,状态不大好,尽管心中悲恸,但还要代替安贵妃打理宫中事务,多数时候都是强打精神,有泪也是等到四下无人时才放声哭一哭。 安贵妃身体一直不好,又经历了这样的事,能撑住了还没倒已经是万幸,总要有个人充当主心骨,重担瞬间压.在罗敷身上,叫她喘不过气来。 大行皇帝的梓宫在承乾殿停放七七四十九日后,由七十二人抬出长胜门,最前面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万民伞,仪仗绵延几十里,异常隆重。 皇帝谥号孝先,皇帝死后,所有官员一百天没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三月内不准婚嫁,举国皆殇。 孝先帝死后,罗曦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了。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李卜,若论.功绩当封爵赐位。 几十位大臣联名上.书,请罗曦赐李卜定国公之名,而且连他身边的王硕,白廉等一概该赏。 以李卜如今的权势威望,赐他做定国公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他手中统率数十万兵马,若是放在边关,不过多久很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薛让,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圣旨一下,李卜也就成了卫国建国以来最年轻也是晋升的最快的一位定国公,且爵位世袭,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薛让,自然只有即刻问斩才能对得起他做的一切。 现在头疼的是那些跟薛让关系密切的人,罗曦担心他们中有人贼心不死,还会卷土重来,但涉案官员众多,要是一把抓都处置了,朝堂上得少一半儿的人,到时候没人补这个缺,还会酿成更大的问题。 李卜道:“也不用都处置了,抓几个蹦跶的最高的处以极刑,杀鸡给猴看,顺便也能敲打敲打他们,陛下刚登基,正是树立威望的时候,手段应当松弛有度,小惩大诫饶他们一命,他们得了特赦,记着陛下的不杀之恩,想来日后必定再不敢造次,倘若有人再犯,到时再杀不迟,反正这些人臣都有记录。” 第219章哑巴吃黄连 自从孝文皇帝死后,安贵妃就一直缠.绵病榻没好过,吴聪说安贵妃是悲伤过度,待在宫里容易触景伤情,换个地方调养或许会慢慢好过来。 安贵妃也不想再留在宫里,于是带着罗珺打算去成安寺暂住。 薛贵妃害死了皇帝,安贵妃虽不至于因此记恨罗睿,但看见他就忍不住会想起薛贵妃,罗敷只好把罗睿留下,继续由乳娘抚养。 孝文皇帝死后半年,也就是罗曦继承皇位半年以后,众大臣开始上奏要给罗曦选妃。 但罗曦对这事兴趣不大,每次提到都摆摆手说容后再议。 大臣们没办法,思来想去只有罗敷这一条路能走,就结伙搭伴去找罗敷,说他们兄妹感情深厚,让她帮忙劝劝罗曦。 可这事罗敷怎么好开口呢?她知道罗曦大概是想着法萝的,可法萝自上次一走后就杳无音讯,她跟罗曦都在找,但都一无所获。 罗敷的想法是,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愿一辈子不嫁,罗曦也是这样想,如果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宁愿一辈子不娶,皇帝又如何,他身为皇帝,连拒绝成婚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件事一直拖到八月中秋。 李卜做了定国公后,身边应酬就没断过,他现在有选择的权利,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平常能推的都推了,中秋宴推不掉,就打算在宫宴结束后,应邀去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罗曦没有娶妻,后宫空荡荡,那些诰命夫人,官员内眷进宫也只能来拜她。 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干脆就做了个席,有什么话边吃边聊。 问题总逃不过选妃,有几个心急的甚至把自家闺女都带来了。 罗敷笑道:“本宫知道你们都是没法子了才来找的本宫,可皇兄的想法也不是本宫一两句话能左右的,本宫我不能代替皇兄做主,要不这样,过几日.本宫跟皇兄商量商量,你们把女儿都带来,办一场宴会如何?” 几位夫人哪有不答应的,忙笑着应了。 当中有个生脸,应该是哪位新晋官员的家眷,张嘴就来了句:“陛下选妃是头等大事,定国公听说至今也未曾婚配,是不是该趁此机会给定国公也......” 话没说完,旁边的女人捅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女人只当她是无心,继续道:“妾身有个妹妹,一直仰慕定国公,还说什么非他不嫁,妾身想着自古美人爱英雄,若到时候定国公也能在场就好了。” 罗敷放下杯子,轻轻勾起唇角:“定国公的婚事他自己做主,光是本宫听到过的,爱慕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是喜欢他的他都得要,定国公府恐怕早就装不下了。” 那女人还浑然不觉,继续道:“定国公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妾身那个妹妹生的貌美,若是定国公见了,想必一定会喜欢的。” 她旁边的女人已经放弃提醒她了,心道礼部侍郎怎么娶了个这么不开眼的婆娘,就这还想做尚书呢,得罪了公主等下辈子! 几个夫人都捏了把汗,小心翼翼看着罗敷脸色。 罗敷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似在思忖,半晌过后,竟笑着同意了:“那就定在三日后,本宫把定国公也请来。” 礼部侍郎夫人仍未觉察其中有异,高兴答应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没有大打算再提醒她的意思,毕竟自己的男人在朝堂上少个竞争对手是好事。 素婉对罗敷的决定感到不解:“那个礼部侍郎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您跟定国公的关系?还硬把自己的妹妹塞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想攀高枝吗?” 嫁给皇帝入宫为妃,要面临的是几十甚至几百个女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是笨一点儿,被人算计了,很有可能拖累全家都丢了性命。 所以礼部侍郎夫人把妹妹送到定国公府的决定是很明智的,至少竞争少,成功地几率大。 李卜在她们这些女人眼里,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内涵的莽夫,随便一个什么女人,只要长得漂亮都能入他眼似的。 却不想想,去过真的是这样,他至于身边到现在都没有女人吗? 远在宫外的李卜打了个寒颤。 军机处的几个大臣拉他上船:“国公莫担心,这地方隐蔽的很,不会被人发现的。” 一艘三层高的画舫,舫上灯火通明,丝竹声声,各种脂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姑娘们穿的一个比一个凉快。 他皱起眉头:“这不就是女支院吗?” “国公有所不知,这跟普通的女支院可不一样,里面的姑娘会什么的都有,琴棋书画,您想要个武行也能找到,跟您过两招比划比划,也是种别样的情.趣。” 李卜嗤笑:“你们平时就来这种地方?朝廷规矩不让去女支院你们干脆就自己造了一个?” 今天能请他来这种地方也是他们鼓起勇气下了十分决心才做到的,因为觉着他不那么死板,也玩儿的开,更何况他想娶的可是罗敷,娶了公主以后再想出来找乐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这没娶公主的,家里母老虎都要查岗,可想而知李卜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不是罗敷要李卜守身如玉的,是他自己不愿意偷.腥,到这儿来不像上了天堂反而像下了地狱,晓得了里面都是什么,就一步也不肯向前了。 “国公放心,咱们嘴牢,绝不会让五殿下知道半个字的。” 李卜大手一挥:“滚滚滚,自个儿玩儿去。”番薯 “国公爷,可不是下官吓唬您,您将来一旦跟殿下成了婚,可就过不了这么逍遥的日子了,女人啊,天生的醋坛子,成了婚别说纳妾了,你就是看别的女人一眼,她们都能醋上一天。” 吃醋? 这个李卜还真没在罗敷身上见到过。 但他也不会傻到要以身犯险试一试,万一砸了脚,解释不清楚了,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他最后到底也没进去,脚下生风,转眼就没影儿了。 后边儿还议论他呢:“你说这国公爷看着也不像是会害怕殿下的人,怎么遇到这种事就成了老鼠胆子呢?” 另一道:“嗐,还能因为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李卜虽然没有往画舫里面去,也觉得那些人背着老婆偷.腥的行为可耻,但有句话他听进去了。 因为在乎才会吃醋,他也想让罗敷因为他醋一次。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罗曦同意了罗敷的劝说,在宫内举办宴会,凡五品及以上官员,家中有适龄女子的都能赴宫宴。 李卜也在受邀之列,就坐在罗敷对面。 入席之前,罗敷跟他说,礼部侍郎夫人有个妹妹,爱慕他,想要嫁给他。 李卜拼命想从罗敷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表情中找到一点吃醋的嫌疑,但可惜,没看出任何破绽。 席间各家千金各显神通,目的都是想竭尽全力勾走皇帝魂儿,但皇帝始终不为所动。 轮到那礼部侍郎夫人的妹妹了,跳舞的时候眼睛只看李卜,水袖一甩,卷着香气从李卜面上拂过,媚眼如丝,极尽撩.拨之意。 跳完舞还不算完,这姑娘胆子大,又开始敬酒,说崇拜李卜,夸奖的话说了一堆,眼神钩子一般,做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人家什么心意了? 罗敷主动起了个头,问他:“万姑娘爱慕定国公,又生的如此水灵美丽,定国公反正也无家室,不如请陛下赐婚给你如何?” 李卜一眨不眨的看着罗敷。 她面无表情,语气生硬,虽没有明确表现出不满来,但能看得出心情并不好。 “万小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附和着称赞了一句。 礼部侍郎夫人跟那个万姑娘具都露出了笑,仿佛已经望见胜利。 “臣家中也确实缺少一位夫人。” 眼见罗敷的脸一点一点黑了,李卜忍住心中雀喜,又道:“不过刚刚万姑娘袖子甩到我脸上,香味儿刺鼻,我这个人最不喜闻香,所以还是算了。” 这算什么理由? 万姑娘忙道:“国公爷要是不喜欢,小女以后都不熏香了。” 罗敷低头理理袖子,表情不知是气是笑:“李卜,人家万姑娘挺诚心的。” 李卜听出一丝警告意味,叹声气:“我呢,也不喜欢那种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轻而易举改变自己的人,肚子里没主意,耳根子软,容易生是非。” 万姑娘被堵在了个哑口无言,看向自家姐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礼部侍郎夫人有点下不来台:“国公爷,这......” 李卜看向万姑娘,蹙眉又道:“我最不会哄女人了,也不喜欢女人在我面前哭。” 万姑娘被扫了面子,捂着脸跑了出去,她姐姐告罪也辞了出去哄她。 “姐姐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吗?我今天那么卖力,他却那样羞辱我,叫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礼部侍郎夫人安慰道:“之前听说李卜喜欢五殿下,可后来新皇登基,他也没求陛下赐婚,我还当他就是一时玩笑话,看今天这情形,想来是还惦记着。” 万姑娘哭的更厉害了:“敢情姐姐拿我试探他呢?” “你别急啊,咱们还有机会,他不是还没娶亲吗?五殿下又不能成天看着他,出了宫,那机会还不多的任你挑?” “那要是被五殿下知道了......” “你怕什么?五殿下也是要脸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倒贴上李卜家门,她还能动手收拾你不成?顶多就是哑巴吃黄连。” “是吗?” “那当......” 礼部侍郎夫人话没接全,忽听这声有点熟悉,一回头见罗敷就站在身后,似笑非笑看着她:“接着说啊,哑巴吃黄连然后呢?” 第220章过瘾了吗 礼部侍郎夫人没料到罗敷会突然出现在身后,这一下被吓得不轻,连忙跪下认错:“殿下恕罪!妾身......妾身不会说话,妾身自己掌嘴,该请殿下大人大量,就饶了妾身这一次!” 每次都是这种毫无新意的话,听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罗敷越过她走到万姑娘面前,问她:“你是真心爱慕李卜,还是只是因为你姐姐想攀附权贵,故意让你这么做的?” 万姑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姐姐,鼓起勇气点点头:“自然是出于真心!” 礼部侍郎夫人松口气。 罗敷笑了下:“换别人你。” “什么?” “本宫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罗敷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爱慕别人,李卜你指望不上的。” 小姑娘都有那么股子冲劲儿,你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是要干什么,即便方才在殿内被李卜几句话伤了面子哭过一鼻子,但罗敷这样轻描淡写又胸有成竹的劝她放弃对她来说就是另一种羞辱,万姑娘当然不甘心。 “殿下也喜欢定国公吗?”万姑娘大胆迎上罗敷的视线:“是因为喜欢定国公所以才劝我放弃的?” 罗敷反问她:“你了解他多少?知道他今年多大,生辰几何?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只看到他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只看到他力挽狂澜时表现出的英勇无畏,你喜欢上的究竟是他还是他的功名成就?这些你分的清楚吗?” 万姑娘答不上来:“只要定国公给我机会,我会一点一点去了解他的,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那他打嗝放屁你也喜欢?” 万姑娘嘴角抽了抽。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太容易,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你扪心自问,除了他那张脸,除了他定国公的身份,你还喜欢他什么?” 万姑娘被说的哑口无言。 她想反驳罗敷,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心里慌张措辞,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许久。 礼部侍郎夫人忙站起来,拉着她,向罗敷告罪辞行。 罗敷道:“你既身为礼部侍郎夫人,不想着如何协助丈夫管理好内廷,整天放心思在这种邪门歪道上,真当本宫就看不出你别有用心?今日本宫不想把事情闹大,是看在礼部尚书的份儿上给你一个面子,再让本宫发现你居心不轨耍手段打不该打的主意,你就去掖庭局反思。” 礼部尚书上月才与外邦建交有功,他夫人虽然心术不正,但罗曦刚赏过他,罗敷不好这么快就拿他夫人开刀,怕伤了他们君臣和气,再闹得不痛快。 “殿下大人有大量,亲身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使手段,妾身再不敢了,回去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 罗敷挥挥手:“回去。” 礼部侍郎夫人忙拉着万姑娘离开。 身后传来掌声,孤独又清脆,还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说的好!” 罗敷低头看着脚尖,慢慢转过身,瞬间就又换了一副表情:“戏看够了?满意了?” “满意了。” 四下无人,李卜携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着占便宜:“这下今后应该就没人敢来招惹我了。” “你在外头招惹的莺莺燕燕,不想着怎么避开不让我知道,反而要我帮你把她们赶走,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动怒。” 李卜牵起她手背吻了下:“这本来就是殿下的分内之事啊,难道殿下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 忽又转了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恳切:“如今也算国泰民安,我想过两天就向陛下请旨求婚,不然咱们一个宫里一个宫外,总这么处着也不是滋味儿你说是不是?” 罗曦登基这半年以来,日子快的像一眨眼,收拾完薛让那些残党余部,再处理处理孝先帝在位时没有及时解决的各地方水患旱灾的问题时,半年时间弹指间过,他计划了许久,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跟罗曦提这件事。 现在不想再等了。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预感,总觉得再等下去会出变故。 公主府一直在建中,前天工部的人才来跟她汇报过进展,说最快下月月底就能完工。 按着规矩,公主成婚后,驸马要随公主住在公主府,不管你驸马身份如何高贵,纵然是像李卜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得搬到公主府去住。 罗敷抽回手,反问他:“规矩不可破,成婚后你就得住在我的公主府,不怕别人说你吃软饭?”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吃殿下这碗软饭,可那也得他们能吃得着啊,会这么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羡慕嫉妒恨。”510文学 其实话也不是这样说,李卜是怎么坐到定国公这个位置上的,长了眼睛的人都清楚,他已经是定国公了,迎娶公主对他来说已经带不来什么好处,权势地位?这些他都有了,更多人看来,他这不是吃软饭,应该算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一来,公主与驸马是床上的夫妻,床下的君臣,身份摆在这儿就注定不能跟寻常夫妻一样,二来,驸马不能纳妾,要是在外头偷欢被公主抓住了,公主还有休夫的权利。 正常要不是为了攀权附贵,谁愿意娶个媳妇儿遭这样的罪? 但李卜就愿意。 他不但愿意,他还乐在其中。 别人是家有猛虎,被动入圈,他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自己管着自己不出圈,实在难得。 罗敷呵呵笑两声:“前几天听几个命妇进宫说起中秋那天晚上,宫宴散后,你们一干人等又去了花船,三层高的画舫,里面住着各式各样的美人,据说还有西洋来的,没想到啊李卜,挺会玩儿呢?” 不待李卜回答,又道:“你不是想让我吃醋,想看我发脾气吗?” 接着脸色骤变:“说话!” 红樱跟她说,李卜这些天都在酝酿着怎么才能让她吃一回醋,为此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现在如意了,倒要看看他想怎么辩解。 有人管的人讨厌被管,没人管的渴望被管。 李卜属于后者。 女人吃醋生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乎! 在乎你才会吃醋,才会生气。李卜竟然有种享受这种感觉。 “是去过,不过都是他们拉我去的,上去之后发现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之后我就回了,连女人的影儿都没见着。” “你还想见着女人的影儿?” “不是不是,我压根儿就不稀得看她们。” “不稀得看还上船?” 李卜无力解释:“我是被他们拉上去的。” 罗敷继续发难:“他们拉你你就去?你是定国公,你说不去,他们敢拉着你放肆?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想去的。” 李卜举手发誓:“我心里,眼里,只有殿下一个人,倘若还有别人,叫我天打雷劈!” 罗敷抱臂冷笑:“心里眼里只有我,那就是怀里有别人了?” 李卜此刻终于能体会到那些人跟她说的解释无门的感觉了。 女人的想法清奇,看待问题的角度刁钻,他以为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却又每次都能被她找到破绽,一击下去,毫无还手之力, 罗敷拍拍手,微微仰头,指尖在他下巴一挑:“过瘾了吗?” 李卜抬臂一拜:“甘拜下风。” “李卜,每个人喜欢跟在乎别人的方法不一样,不是只有吃醋跟生气才能代表是不是在乎,对我而言,我要是不在乎一个人,我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是死是活都不会在我心里激起半点涟漪,我不说不问,是相信你,你也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对吗?” 李卜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回味两人刚刚的对话,啧啧感叹:“终此一生,我都绝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殿下!” 他这才抱了没一会儿,人还没捂热呢,素婉就不看眼色的找过来了,见两人抱在一起,唏嘘一声转过身,嘀咕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又道:“殿下,小王爷在掖庭局自尽了。” 有半年多没听见这个名字了,罗敷还愣了会儿,反应过来是江鄯之后,有些讶然:“自尽了?” 她从没想过跟江鄯会从一开始的青梅竹马变成如今像仇人一般。 去潼关取海龙那次,她甚至还因为他跟明梦之间的关系伤心难过辗转反侧,但这才过去多久,从一开始的浓烈醇厚,到后来的失望放弃,再到最后他亲手把她仅剩的那点零星好感摧毁,在她心里种生出仇恨的苗木,再到现在,使她已经连对他的同情都泯灭了。 自从江鄯被关押以来,罗曦跟李卜一直在挑选何时的人重新驻守抚州,抚州十万将士也多次有蠢蠢不安欲起兵反上京城的意思,后来碍于潼关李卜军中那数十万人的阻拦,只得按捺住冲动。 江鄯自尽,罗曦发现后第一时间派太医去抢救,他不知何时偷藏的铁钉,一根铁钉刺进颈侧,太医说救不了,铁钉一旦拔出,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江鄯最后说想见罗敷,张着嘴说要赎罪。 第221章贴身之物 罗敷有半年多没见他了,这一见,才觉出这半年的漫长来,他不修边幅,胡子长至颈下,跟之前那个小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江鄯见到她忽然就激动起来,伸手想要抓她,但罗敷躲开了。 “你想说什么?” “怀意......对不......起......” 他是那么渴望再握住她的手,这半年来他每天都在想她,有时回忆从前还是孩子的时候一起玩闹的场景,有时是宫变那天她在他身.下疯狂挣扎的场景,她眼中从一开始的盛满爱意到后来燃烧着怒火,当时不觉得这种变化有多伤人,后来细想之下才品出那种由爱至恨的过程有多叫人难过。 现在他的道歉对罗敷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不接受,也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什么同情之类的感情。 “我知道我......我活不长的,就算陛下不杀我,等到抚州......抚州平定,李卜也会杀了我,我跟你道歉......” 他开口困难,声音越来越小:“道歉是因为不该拿明......明梦跟你赌气,但我不后悔......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 罗敷蹙眉,后退两步,不愿意在看他:“你既然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那还叫我来说什么?” “我想你......想见见你。” “可我这半年来一次都没想过你,我恨你,而且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 “你还是不明白,我......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明梦只是个替代......替代品。” “你也还是不明白,最让我恶心的就是你拿一个跟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做替代品的行为,你觉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是出于爱?别傻了江鄯,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江鄯咳出一口血,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这是我之前就写好的,你拿着它,回去给抚州的将士们看,他们会......会听朝廷跟陛下的话......” “那你应该直接交给陛下。” “怀意......” “别这样叫我。”她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出去,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江鄯呵呵笑出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运道。 弑父的人没有好下场,以前他不相信有报应这回事,现在果然凄惨收尾,也算罪有应得了。 李卜在外面踱步等待,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等不及了,正准备冲进去,门开了,罗敷出来了。 “没事?”他拉着她转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好像她是什么脆弱的玩意儿,一碰就碎似的。 罗敷说他大惊小怪:“能有什么事?他都那样了,说话都费劲,能干什么?” 李卜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来回看,确定她没有哭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这就是她的不在乎。 不会伤心不会流泪,是生是死都不能在她心里激起半点涟漪。 李卜有些庆幸的想,幸好被她在乎的人是自己,不然光是这副表情就够人伤个透心凉的了。 里面一个小太监捧着血书出来,把它交给罗敷,低声道:“回殿下,人已经死了。” 李卜接过那封血书,是写给抚州守将的,说他有罪,他死后抚州将士不得妄动,一切都听朝廷调遣,若有人上任,也要尽心辅佐。 抚州的兵都是当初跟着镇南王出生入死过的,对镇南王忠心耿耿,镇南王死后又一心拥护江鄯,也算得上是一群忠义之士了。 “算他临死之前做了件人事,不然那么多人处理起来还真麻烦。” 李卜把血书交还给太监,看罗敷还是没哭,欠欠的问:“真不伤心?” 罗敷顺手在他腰侧拧了一把:“我不哭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李卜揉揉腰,唉声叹气:“现在在我面前哭,总好过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偷偷抹眼泪,那样我心里不舒服。” “我跟他,断了就是断了,从宫变那次就断彻底了,为什么要哭?更何况他到死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刚刚就不应该来。” “那我以后可不敢惹殿下难过,不然跟我也一刀两断了怎么办?” 罗敷咬牙:“那你最好记着。” “殿下......”他也不顾旁边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大.大方方牵起她的手:“今日我过生,尽管晚上想请殿下到府中小聚,不知殿下能否赏脸?” “今天你过生啊?” 李卜点头:“刚想起来的,差点就忘了。” “可我怎么记着你生辰是在年下呢?” “年下那个是我实际出生的日子,今天是我师父收养我的日子,也算个生辰。”宝来 罗敷把他肚里的花花肠子看的一清二楚,在他手背没肉的地方又掐了一把:“让我跟你回狼窝?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本宫不要脸?” 李卜有些委屈的哀呼一声:“今天就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待着。” “我真的不想哭。”罗敷都无奈了,已经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就当陪我,我让人在外面订酒楼,晚上绝对亲自送殿下回宫!” 罗敷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 出宫的时候遇到两位军机处的大臣,见到李卜,匆匆迎上去:“国公爷!” 李卜脚下不停,左右各扫了眼:“看你们一个个丧眉耷眼的,怎么了?” 一个愁眉苦脸道:“嗐,还不是中秋那日的事,我家那婆娘不晓得是怎么知道的,回去不由分说就给我训了一通,这几日都不许我回房,几间厢房都锁起来了,就让我睡书房,书房就一张睡榻,歇个午觉还行,一睡睡几天,老胳膊老腿受不了啊!” 另一个也唉声叹气:“你这算什么,我家那个更狠......”说着四下看看,见左右无人才继续道:“我那天回去跪了一晚上的搓衣板,到现在膝盖还肿着呢!” 李卜听乐了:“你们一个个这么怕老婆,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出去寻.欢?” “国公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家里的是家里的,外面的是外面的,家花毕竟不如野花香嘛!” “既然如此,休了家里的母老虎,再娶不就得了。” “国公爷,你又有所不知了,这女人啊,一旦娶回家,变成母老虎是迟早的事,还是放在外面的好,时不时去一趟,新鲜,而且美人层出不穷,都领回家,家里也装不下啊!” 李卜嗤道:“说到底就是不够爱罢了,你要真喜欢你女人,天天看还看不够呢,哪儿还有闲心出去鬼混。” 那两个附和道:“是是是,国公爷说的是,像您这样痴情的人,这世上已经不多了。” 李卜嘿一声:“讽刺我呢?” “哪儿敢呢,嘿嘿嘿,国公爷您这是往那儿去?晚上可要一起喝一杯?” 李卜不想跟他们鬼混,挥挥手说不去:“今天我过生,有约了,哪儿也不去。” “您过生?那可不是小事啊,您看您也没提前说一声,咱们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样,您先回去,我们这就去通知其他人,保管把这生辰给您过得热热闹闹的!” “省了,用不着,我也不在家里过,一个也别来?。” 俩人以为他说的是反话,笑呵呵没当回事,回去就开始联系其他大臣,又使人匆忙去置办礼物,大张旗鼓,没有的事让他们弄得还挺像样。 只不过到国公府却扑了个空,门房说李卜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且今天也不是他生辰。 一群人傻眼了,那两个到处传话的被人嘴说了一通,但出都出来了,总得找个地方打发一顿饭,就去了这附近最有名的太白楼,要上楼上雅间,被掌柜的拦住了。 “国公爷在上面呢,二楼整个包了,不让上去。” “国公爷?” 几人面面相觑,又问还有谁,掌柜说五公主也在,好像还有一个小殿下。 众人立马明了,国公爷这是假借生辰之名,骗五公主出来相会呢,也不便打扰,只能另换别家。 虽然知道李卜这个所谓的生辰是说出来骗人的,但罗敷还是准备了礼物,让素婉给他,说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让他别太期待。 李卜收下盒子,看着素婉。 素婉疑惑回视,不明所以。 李卜索性开口直言:“没你事了,先出去。” 算了,意料之中,素婉把罗敷来时穿的斗篷挂在衣架上,打开门出去了。 李卜迫不及待打开盒子,罗敷本想拦,但没来得及,看他把盒子里的汗巾子拿出来就往腰上系,忽觉有些尴尬。 “随手绣的小玩意儿,你凑合着用。” “今天绣是来不及的,肯定是之前就已经绣好了的,原来殿下早就盘算着送我礼物了?” 这话有些揶揄的意思,罗敷被他拿住话头,下意识反驳:“拿来练手的东西,正好你今天生辰,顺便送你了。” 李卜笑:“纹样花色都是男人用的,殿下就拿这个练手?” “你要不要,不要就还我!” “要,怎么不要?我还要天天挂着呢!”说完顿了顿,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我粗手粗脚的不会弄,怀意你帮我系一下。” 罗敷撩开他一侧袍子,抓住腰带用手指隔出半指的空隙,才把一头挂上去,眼前一阴,李卜弯腰,唇擦过她脸颊,落在她耳廓,还伴着轻轻的一声:“贴.身之物,应该贴.身佩戴才是。” 第222章你也怕老婆吗 罗敷手指勾着他腰带,闻言微微用力向前一带,李卜整个人更靠近了她几分,脚下险些没站稳,整个摔她身上。 “要贴.身佩戴是?”她在他腰带上打了个结,系好了汗巾子,顺便把腰带也勒的更紧,叫李卜有点喘不过气来。 罗敷微微笑着反问:“还戴吗?” 李卜站直身子喘口气,不知是不是憋的,脸色通红,规规矩矩坐回到座位上,拿起来欣赏一阵,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门外罗闵进来,小手洗干净了,不满的嘟囔:“你们两个到底在屋里做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关上门?我要进来,素婉还不让!” 说完又去扒拉罗敷的手:“是不是背着我吃好东西了?” “能有什么好东西吃?你什么没吃过?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从书院逃学,你反而质问起我来了?我要不是半路遇到你,你还打算上哪儿去?” 罗闵立马就蔫儿了,自己爬到座位上坐好,默默啃点心,手在桌下悄悄伸过去拽了拽李卜的袖子,示意他说点什么。 李卜干咳两声。 罗闵既然觉得自己说话能在罗敷这儿好使,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于是斟酌着开口:“读书也要劳逸结合,小殿下一月就回宫里一次,一次也就待上个两日,许是念书念疲了,也情有可原,毕竟......” 罗敷端着杯子抿了口茶水,一言不发望着李卜。 李卜又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立马调转枪头对准罗闵:“殿下也是为你好,想去哪儿好歹跟身边的人说一声,这样莽莽撞撞跑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罗闵撇撇嘴:“翻脸比翻书还快!” 又招手让李卜附耳过来,低声问他:“你也怕老婆吗?” 李卜在罗敷面前可以没有面子,但在别人面前,面子必须得要,尤其面对罗闵,当然得否认了:“自然不怕。” “那你跟姑姑说让书院放我两天假。” 李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接着坐直身体,故意拔高声量:“读书是最不能懈怠的,这件事神仙来了也不能帮你说情。” 说完扭头看了眼罗敷,装的那叫个义正辞严。 罗闵哼了声,恨恨咬一口手上的芸豆糕,自言自语的嘀咕:“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他不高兴,李卜还不爽呢,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个局,本想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做点儿什么不好,结果半路杀出他这么个拖油瓶来,他都想现在就提着领子把他从楼上踹下去。 “吃完饭你就回书院,没得商量!” “姑姑......” “吃饭!” 罗闵心里虽然有气,但一点儿不耽搁他吃东西,吃完回去还叫素婉给他打包了不少,到了书院门口。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跟罗敷告别,仿佛腿上绑了千斤坠,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 眼看天色不早,李卜就想拖着等到宫门上钥,她回不去了,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她带回国公府。 “怀意......” 他心里打小算盘想着算计她的时候就会这也叫她,罗敷都摸准了,因此应的有些漫不经心:“怎么了?” “我听说今日翠微湖边有烟火,带你去看好不好?” 罗敷看了眼天色,摇摇头:“再耽搁下去,宫门该下钥了,烟火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不看了。” 李卜攥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把人往怀里带:“可是我想看。” 直到肩膀碰到了他胸口,罗敷才回头看他,忽然笑起来,伸手在他下巴上戳了两下:“胡子长得挺快。” 李卜下巴在她手心蹭了蹭:“天天刮来着,就是自己动手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牛文学网 “家里的下人呢?丫鬟,小厮,怎么不让他们来?” “小厮手笨,丫鬟们知道我是你的人,更衣修面之类的事我从不叫她们动手,她们也都明白,东西送到就不管我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不近人情的醋坛子,我又不是什么醋都吃。” “你要是觉得我自己动手刮不干净,那你给我刮一次。” 罗敷犹豫了下,本来关于她跟李卜的流言蜚语就遍地都是,今晚要是没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赶明儿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来,虽说李卜是有主意要向罗曦求旨赐婚的,但成婚之前还是收敛着的好。 “时候不早了,真不能跟你闹了,你这胡子......”她摸着他下巴短刺的胡茬:“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卜纵然失望,但也不能强求于她,况且她毕竟是女人,就算是公主身份,在还没成为两口子之前也得避人口舌。 于是只好送她回宫。 马车辘辘驶回宫中,才出东街,拐入长安巷时,忽听前面有人争吵,一群人拉拉扯扯,把路都堵住了,素婉跑过去问怎么回事,结果竟然在里面看到了白廉,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发酒疯,看样子吵的还挺厉害。 她匆匆跑回车旁:“殿下,是白少爷。” “白少爷?”罗敷反应过来:“白廉?他在前面跟人吵什么?” “前面是万芳楼,白少爷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乱哄哄的,奴婢也没听清吵的什么。” 白廉平常没事就喜欢去这种地方,他出现在这儿不稀奇,但吵起来就奇怪了,又不是没钱付账,凭着他的花名跟身份,哪家的老.鸨敢得罪他? 罗敷下车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卜也跟了下去,前面果然很热闹,一群龟公打手把白廉团团围在中间,老.鸨掐腰喘气,指着白廉道:“白公子,您也是咱们家的常客了,更是这京城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规矩您都懂,您想要人,咱们可以给您留着,但您不能抢啊!抢不过就算了,您还把人放走了,要都像您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白廉把怀里的姑娘往前一推,还给老.鸨:“急什么眼啊?这不是就还给你了吗?什么玩意儿,本公子又不是付不起钱!” 姑娘一被放开立马逃回女支院,剩下老.鸨还不死不休的跟他纠.缠:“这个是放回来了,那还有一个呢?人跑了,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您让我们上哪儿找去?” “你还有脸找我要人,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胆子不小,本公子放了她那是救了你一命,你还敢找我要人?” 老.鸨叹声气:“知道您有权有势,咱们也不想得罪您,只要您把人给我们找回来,以后咱还和和气气做您的生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咱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是不是?” 白廉勾勾手指:“那别愣着了,你们都一块儿上,打完本公子还得回家睡觉,明儿就叫人来拆了你的万芳楼!” 老.鸨对他还是很有忌惮的,忌惮他的身份,怕得罪他,因此一直不敢让人动手,这会儿真要打,还是有些放不开,他只想要回自己楼里被他放走的摇钱树。 其实白廉要愿意给钱解决倒也罢了,可他连钱都不想给,这是想让她血亏啊! 李卜看明白了,让罗敷别去掺和:“他要是连这点儿人都搞不定,半辈子就白活了。” “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这么厉害,为了她,老.鸨甚至愿意得罪白廉。” 罗敷让素婉去打听打听,没过多久素婉就回来了,说是前不久才开始接客的一位:“说那女人性子烈,到万芳楼也有快一年了,之前一直不愿意接客,而且好像还会功夫,动不动就打伤人,老.鸨想磨磨她的性子,就把她关了大半年,可出来还是这个样,动不动就伤人,约摸半年前,老.鸨看她还是不听话,就给她下药,人不能动弹了,但意识还是在的,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她的门,去的都是达官显贵还有不少是朝中大员。” “现在这颗摇钱树被白公子放走了,赶明儿那些大臣来了找不到人,白花花的银子只能看着却收不进口袋,老.鸨能不跟他急吗?” 像这种地方,楼里的姑娘一小半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堕入风尘,剩下的都是通过各种见不得人手段买来的。 朝廷官员虽未在律法上明确不得出入青.楼,但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从孝先帝开始的态度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老板如此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手里捏着不少人的小辫子,即便真出了事也不怕,自然有人为了保全名声而保全青.楼。 这种小事白廉一个人就能解决,李卜本想拉着罗敷换另一条路走,不想老板眼尖,居然认出他来,指着他喊了声“李将军”然后拨开碍事的人朝他走过来。 罗敷看了眼李卜。李卜一拍脑门想起来,刚要开口解释,老.鸨已经冲到他面前:“李将军,啊不,现在是国公爷了,您可有大半年没来过咱们这儿了,正好,您上次是跟白公子一起来的,您来给我们评评理!” 老.鸨徐娘半老,打扮的花枝招展,上去就握住了李卜的手,这给李卜恶心的,仿佛被火炭烫了似的,立马抽回手,蹙眉看着她,声色厉然:“少他娘的套近乎,我什么时候来过你们这儿?” 第223章有这么好看吗 罗敷沉下脸,不是对李卜,却是对老.鸨:“什么时候这种地方也要人评理了?你们这做的什么营生自己心里没数?挣的什么钱心里不清楚?真要论理也不该在这儿论,应该去刑部,去大理寺,升堂好好儿理论理论。” 老.鸨不认得罗敷,也没听说李卜成过亲,听她说话这么冲,又跟李卜站在一起,只当是个姬妾之类的角色,因此并不放在眼里:“这位姑娘,这儿没你什么事,你最好别插嘴,都一样的货色,还真把自己当根菜了?” 李卜一个不打女人的人,听见这话都准备动手了,正要出手,罗敷一步上前,站在老.鸨面前,她比老鸨高出一个头还多,因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是什么货色?” 本宫? 老.鸨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碰巧今天遇上了,你还要评评理,那就都带去刑部,把近几年京城及附近几个地方的卷宗都查查,看看这楼里有多少姑娘是被人贩来的,本宫亲自盯着,一定给你个最公道的理!” 老.鸨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了,两条腿直打摆子,谁能想到都这个时辰了她堂堂公主还在外面晃悠呢? 那群龟公打手听见这话,立马就蔫儿了,手里的棍棒砍刀扔了一地,心里具都闪过一个“完了”的念头。 刑部尚书许酉被迫半夜起来升堂,一看是万芳楼的人,立马就想打发先关押明儿再审,但揉揉眼睛清醒了,发现定国公跟五公主也在,知道不是什么小事,忙打起精神来。 许酉站起来,想让罗敷到主位去坐,罗敷说不用:“本宫不懂如何审讯,今日只做旁观,许大人审。” 许酉心中忐忑,闹不明白怎么罗敷跟李卜都来了,一个小小的青.楼能有什么案子重要到他们二位来亲自坐镇? 堂下跪着的老.鸨早就吓丢了魂儿,问什么也不知道回话了,只知道一个劲儿跪地求饶,求罗敷放过她。 “你不是想要个理要个公道吗?都到刑部了,是非对错许大人自会评断,你要是没错,本宫也不能硬往你身上扣罪名,要是有错,你求天王老子也没用,还是省省力气。” 许酉心道原来是得罪五殿下了,那没救了,旁边还坐着一位定国公呢,就算五殿下大.发慈悲放过她,定国公会忍心让五殿下受委屈? 于是惊堂木一拍,先问后审,渐渐的引出了一桩又一桩的人牙子跟青.楼勾结贩卖少女的案件,当中内幕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尤其逼迫那些不愿意的姑娘自愿接客的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累累罪行要一桩桩落实也需要时间,这堂公审一直到天亮方才告一段落,罗敷一夜未眠,但精神未见萎靡,反而精神的很,跟许酉说过两日她还会过来,走的时候顺便提走了白廉。 许酉想问问李卜,那老.鸨是怎么得罪了罗敷,但李卜看起来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刚张开嘴,他就迈步紧跟着罗敷一起离开,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实在奇怪。 “殿下......”李卜叫住要上车的罗敷:“昨天晚上的事,我必须得说句话。” 他瞪着白廉,提起他的领子让他跟罗敷解释:“我到底去没去过万芳楼,你说!” 白廉过了一晚上早就累了,昨天晚上一直没机会说,这会儿只想赶紧去找人,回答的时候情绪很不耐烦,态度敷衍的听来就有点帮他圆谎的意思:“没有没有,就从门口过,没有进去过。” 罗敷似乎也没想跟他计较这件事:“你的事容后再说。”接着问白廉:“你昨天放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一肚子花花肠子,从来不会定性只喜欢一个女人,能值得他这样对待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白廉深长的吸气:“我正要去找她呢,就是那个叫法......法......嗐呀,名字我忘了,就是之前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个女人,不羹来的,陛下一直在找的那个!” “法萝?”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就是她,我也是昨天晚上去,老.鸨跟我推荐她,人叫来了之后我才知道的,还他娘的跟我要钱,拐来的女人让他们折磨成那样,我没立马动手拆了他们那地方都是好的了!” 白廉只给那些自愿出来服侍,且伺候的他高兴的姑娘花钱。当时乍一看见法萝他还吓了一跳,认出她是罗曦要的人,当然不敢造次,老.鸨又不让把人带出去,他只能把人放走了,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还得继续去找。 “那你继续去找,我回去跟陛下说一声,也好让他放心。” 说完,俩人分头各自离开。 李卜也厚着脸皮跟罗敷上了马车。 罗敷看着他问:“马上就要上朝了,你不回去换衣服?” “半年前那次是在街上遇到了白廉,他说要去找乐子,聊着聊着就走到那儿了,压根儿没进去。” “嗯,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李卜......”也不知道哪句话就惹她发笑,甚至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好像才刚听见一个笑话似的。 她这么一笑,李卜就猜不透她想的什么了。 “你笑什么?”137 罗敷止住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从昨晚上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这副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露出这副表情,惶惶不安的,你不安什么呢?我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李卜把她的手拽下来:“你没有生气,那为何昨晚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谁说我没生气?” “那你刚刚又笑的那样......”女人的心思,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生气了,却又笑的那么开怀? “回去让人把你的官服送来,找个地儿,我帮你修修胡茬。” 这突如其来的好,让李卜有些受宠若惊。 “殿下,你......你真的不生气?你就不怀疑我真的去过那种地方?” “怀疑啊!昨晚那老.鸨说话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但后来一想,你要是想去那种地方,多的是机会。更用不着把自己摁死在我身上,被我管着再不能碰外头那些莺莺燕燕,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所以,我再信你一次。” 罗敷觉得自打跟李卜在一起之后,她就变了。 听宫里那些小宫女议论李卜,有胆大的甚至在他进宫的时候偷偷躲起来看他,这些小心思都很正常,但也恰恰说明了李卜这人是个爱招桃花的,她起先并不在意,但后来也觉得不放心,总怀疑他会不会偷摸在外面学人家养外室。 就比如昨晚,她真差点没忍住要提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但她忍住了。 究其原因,她认为是自己对他的喜欢有点过头了,她也想完完全全信任他,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 疑神疑鬼是一切关系结束的导火索,她觉得或许应该试着改变自己。 国公府的家仆很快就把官服送到了客栈,罗敷拧了块热手巾敷在他下巴上,过了会儿等差不多了,拿下来,用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仔细帮她刮去下巴青色的胡茬。 胡茬很硬,短短的刺着手心,不管怎么刮似乎都刮不去根,一小片泛着青色,给他隽俊的脸上多添了几分硬朗。 “别人的胡子也跟你一样难刮吗?” 他摸了把下巴:“男人有胡子才像样儿,刮不净就刮不净,影响着我的俊朗了?” 罗敷被他逗笑了:“正经点儿!” “我正经着呢。”嘴上正经,手却悄悄攀上她的腰,顺着腰窝不停来回。 罗敷正巧刮到他下颌,喉咙朝上一点的位置,觉察到他不安分的小动作,刀刃轻轻抵在他咽喉上:“想见血?” 李卜非但没有收敛,还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罗敷手里还拿着匕首,稍不留神就要血溅当场。 “悠着点,我要是真的死了,殿下岂不要守一辈子寡?” 罗敷抬起他下巴,帮他刮掉最后一点胡茬,拧了手巾擦干净,盯着他看,竟一时看出了神。 “有这么好看吗?” 李卜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我常听人说,男人都会给自己的妻子描眉,要不我帮殿下画眉?” 罗敷信不过他的手艺:“你画完我只怕要蒙着脸出去见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就让我试试。” “这儿又没有描眉用的石黛,怎么画?” “这个好办。”他找了个墙角,抹了两指头灰,回来就对着罗敷的眉比划:“这个凑合凑合也能看。” 罗敷到处躲:“你敢往我脸上抹这个,我......我下次把你眉毛给你剃了!” 李卜抓住她手腕:“不好看我再帮殿下擦了就是,这儿就巴掌大点儿,殿下还能往哪儿跑?”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到了床前,罗敷几乎已经能预见后面要发生什么了,就想转身往别处跑,但她快不过李卜,那坏心眼儿的拦住她的腰,“咚”的一声,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还没起来,又听见身.下床板“咔嚓”一声响,接着床板断成两半,罗敷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两截床板夹在中间,鼻子撞上了李卜的下巴,身后不知是他的手臂还是什么,锢在她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第224章可我伤的是屁股 外面素婉听见声音就要闯进来,罗敷挣扎着喘了口气,扬声喊:“别......先别进来!” “殿下,怎么了?”她手已经放在门上,差一步就要推门而入,听见罗敷的制止又停下了。 “没事,我等......等会儿就出去了,你先下去备车!” 素婉尤不放心:“真的没事?” 其实这句话还有个言外之意,真的不是李卜在里面动手动脚了? 罗敷坚持说没事,素婉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先下楼去备车。 罗敷有半个身子都摔在李卜身上,俩人面对着面,胳膊叠着胳膊,腿压着腿,甚至罗敷每说一句话,那唇都好似能碰到他脸颊一般。 李卜有点热。 “殿下......” “闭嘴!都是你干的好事,等会儿出去了你去赔钱!” “倒不是钱的问题,殿下要是再不起来,我今天可就上不了朝了。” 罗敷苦着脸:“你压着我的袖子,我怎么起来?你先起来!” “殿下压着我,我怎么起来?” 这种情况,总不能真的让人进来拉?那多丢人! 罗敷想用胳膊稍微撑起来一点让李卜有空间能动动,然后想办法起来,结果李卜开口了:“其实殿下要是能亲我一口的话,说不定我就有力气起来了。” 敢情在这儿耍她呢! 罗敷咬咬牙,小思片刻说:“现在怎么亲?我气都喘不过来,起来,起来再亲好不好?” 李卜想想也是,他也硌得腰疼,那就等起来之后再亲,于是一手托起她的腰把她往上抬了起来,罗敷顺势抓住床幔站好,不等李卜起来,已经挥挥手走到门口:“你自己慢慢玩儿,误了早朝小心被人弹劾你居功自傲!” 李卜一挺腰站起来,想追已经来不及,人早就一溜烟钻出门外。 下了楼,素婉问罗敷刚刚房间里是什么声音,罗敷故作镇定说没什么,就是提起旧事他心里生气,一怒之下把床给踹塌了。 素婉瞠目结舌:“殿下,定国公这个人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万一日后成了婚,他一个不顺意,连着您一起打怎么办?” 罗敷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李卜要是打她,那她在他手下一定连半个时辰都活不到。 摇摇头,摇散那一脑袋绮思,接着道:“打人倒不至于,就......嗐,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您说奴婢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奴婢看您八成就没说实话,刚刚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罗敷捏住她鼻尖:“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反了你了,敢质问我了?” “奴婢这不也是让您吃亏吗!” “我能吃什么亏?看来也得抓紧给你找个男人了,总不能让你一辈子跟着我做姑子?” 素婉噘着嘴嘟囔:“我才不想嫁人呢,跟着殿下就挺好的了。” 罗敷故意拿她打趣:“嘴上说的再不想,可你着心里头其实也是想找个体己人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要是说不想,我才要奇怪呢,男婚女嫁这是人之本性,谁不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你真不想?” 素婉不说话了,低头搓着指尖若有所思。 罗敷见状又道:“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 素婉抿唇,分明一副羞赫模样,这个表情,这个脸色,不出意外就是心里有人了。 “不说啊?”罗敷开始回想:“那我可就自己猜了?” 素婉忙拉拉罗敷的袖子:“殿下!您就别猜了,奴婢这样的身份,能配得上谁?猜了也是白猜,还是算了。”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这么多年了,我可一直没拿你当过外人,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我自会帮你撮合,再认你做个义妹,这世上还有你配不上的?” 素婉六岁就入宫做了宫女,被分派到安贵妃处跟罗敷作伴,那时候还不会照顾人,就只是陪罗敷一起玩,安贵妃跟罗敷对她都很好,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在宫里这些年过得也很幸福。 她知道她说出来罗敷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她撮合,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万一真的成了,她走了,那谁来照顾她?况且自己在外面已经没有亲人,出宫嫁了人,今后再想见她一面也难了,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 罗敷握住素婉的手:“你要是有顾虑现在不愿意说也行,那就想说的时候再说,不过要是让我提前猜到了,我可先赏你几个脑瓜崩吃!” 素婉松口气,心说罗敷应该猜不到。书仓网 回到宫里,先让素婉备水沐浴,等洗漱过后她才回去补觉,一夜未眠,现在一沾枕头她就能睡着,只是没想到这一觉醒来天就变了。 先是白廉一路打听一路找,在之前法萝跟罗逃跑时待过的寺庙里找到了她,然后想方设法哄她相信自己后把她带回宫去见罗曦。 接着李卜在朝堂上向罗曦求娶罗敷。罗曦才答应,正要下旨,忽有人匆匆上殿,禀说找到了法萝,如今人就在殿外等候。 然后罗曦圣旨也顾不上下了,跌跌撞撞从皇位上跑下来,也不顾一众太监大臣的劝阻就要出去找法萝。 一年多未见过的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众大臣作壁上观,唏嘘感叹声不绝于耳,眼看着罗曦把人带走了,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们一眼,对李卜表示了惋惜之后,纷纷散去。 白廉挥汗如雨,跟李卜讲述自己把人找回来的经历,中间自然添加了不少波折跟自己英雄救美的前段,说的那叫个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结果话音刚落,李卜抬脚就踹了过去:“闲得你?晚一会儿再把人带回来能死?等散了朝你再告诉皇帝能要你命?” 白廉揉揉屁.股蛋,眼睛立马就红了:“踢我做什么?早早的散朝还不好?” 李卜心情差到极点,就差一道圣旨了,就差那一道圣旨他就能抱着老婆热炕头了,结果全让他给搅和了。 现在罗曦一心都扑在法萝身上,朝政都顾不上,更别提下赐婚的圣旨了,谁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白廉觉得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委屈又冤枉,就想去找罗敷告状,素婉让他在前殿等候,说罗敷还在睡觉,一会儿醒了就来见他,给他上茶的时候看他走路不是很灵便,坐下的时候一边屁.股也不敢着凳子,不禁奇怪:“少爷,您怎么了?” 白廉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李卜踢了一脚,随口扯了个慌,编造说是自己英雄救美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那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叫太医?” “不用,就坐了个屁.股墩,过两天就好了。” 素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去取了伤药过来。 白廉见这阵仗,往后退两步:“这是干什么?” “给您上药啊!” 白廉挪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可我伤的是屁.股!” 素婉拿着药走过去:“我知道啊,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是奴婢,您还担心我吃了您不成?” “男女授受不亲!” 素婉捂着嘴笑起来。 白廉问她笑什么,她道:“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又一次来宫里,淘气跑去河边玩水,被个太监抱回来,落地的时候摔了个屁.股墩,不想让别人知道,怕丢脸,还是奴婢帮您上的药呢。” 那也太丢人了? 白廉讪讪的说不记得了,把药收下:“我回去自己会上药,就不用麻烦你了。” 素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道:“少爷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爱脸红,说急了还会掉眼泪呢,以前先帝还错把少爷认成过女孩儿呢。” 这个脸红掉眼泪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改掉,他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脸红掉眼泪的很丢人,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想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情绪上来了,眼眶不自觉就变红了。 素婉见他这样就不好再逗他了,便找了个添水的由头下去了。 想他个铁骨铮铮流连花丛的男人,结果却落下这么个毛病,亏得战场上没时间给他酝酿情绪,不然提枪上马未战先哭,哪怕赢了他也会因为丢人而自裁。 罗敷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晌午,听说白廉来了,梳妆整齐后出去见他,问他什么事,白廉告状的话在舌.尖滚了两圈又咽了回去,只说把法萝找回来了,现在正跟罗曦两个人在一块儿哭呢。 罗敷留他吃了顿午饭,想下午过去看看,可不等她去,罗曦已经先派人来请了。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罗敷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罗曦,殿内除了罗曦跟法萝就只有她了,这种局面更加深了罗敷心中的忐忑。 “皇兄。”她见面行礼,站起来后望向法萝:“你还记得我吗?” 法萝点点头,她跟一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更加警惕与惧人了。 很难想象她在万芳楼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朕......有件事想跟你说。” 是说,不是商量,说明他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罗敷问:“皇兄有话但说无妨。” 罗曦长叹一声:“五妹,你......你不要怪朕。” 第225章亲小舅子 罗曦这句话让罗敷陷入深深的不安当中:“皇兄,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了,你这样,搞得我心里发慌。” 说什么不要怪他,好像他要把自己给卖了似的。 罗曦转身握住法萝的手,把她带到身边,拼尽全力要给她安全感一般在她肩上搓了搓:“我想带法萝回不羹。” 不羹早就被李卜打下来了,如今不能再叫不羹了,现在是卫国的领土,他说的回去,应该是回法萝以前的家。 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也要休息,腾出个几天回去看看再回来不就是了,自己为何要怪他? 罗敷不懂,笑道:“那我让人去准备,皇兄打算去几天?” 罗曦道:“不回来了。” 罗敷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 “我说不回来了,这个皇帝我不想当了,我带法萝回去以后,就打算在那儿定居了,后半辈子都在那儿过了。” 罗敷脑子里“铛”的一声,一片空白,瞬间什么话都接不上来了。 罗曦接着叹气:“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负责,但我必须这么做,法萝不适应京城的生活,这一年多她经历了什么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伤她太深了,也让我深深厌恶,我们都不想再待在这儿了,不是她带我走,是我想跟她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朝廷怎么办?卫国怎么办?你打算让谁来继承皇位?谁又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罗敷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罗曦摇头说不知道:“我走了,卫国还有你,还有李卜,你比我有能耐,李卜又是难得一见的悍将,不羹灭后,不少国家都来找卫国修好,不会有人再敢犯我国土,你们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新皇帝,而这个新皇帝一定比我强,我......我实在不适合做皇帝。” 他颓丧的坐在椅子上:“你不知道我坐在那个皇位上究竟有多煎熬,他们上奏地方灾情让我想办法拿主意,可我根本就想不出办法,拿不出主意,官员任命,一人一个说辞,这个说他好,那个说他不好,我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朝政我处理不好,每天坐在那儿就像个傀儡,我甚至都能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一定说我不中用,这个皇位在我手上根本就是白糟蹋了。” “皇兄,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做皇帝的料,你才继任半年,对朝政不熟悉是情理之中,任何事只要做久了就算不灵通也能熟能生巧,但这些不是你逃避的理由。” 但罗曦心意已决,任凭罗敷再如何劝都无法改变了:“按照祖宗规矩,父死子承,兄终弟及,我会任命罗珺做新帝,至于安贵妃,就任太后,垂帘听政。” “母妃她对政事一窍不通,皇兄如此安排,是想将卫国推入绝境吗?” “你要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够妥当,那你说,你说怎么安排我这就写圣旨。” 罗敷几乎不曾对罗曦发过脾气,但这一次她忍不下去了:“你说你不适合做皇帝,可我看你根本连皇子都不适合做!但那又如何?我说了算吗?你就是皇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做皇帝是你的责任,你既然身为皇子,身为一国之君就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有没有想过多少人会因为你这个决定付出代价?” 罗曦也来劲了:“谁说做皇帝就是我的责任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有自由做主的机会,我一直都是被人推着走,没人问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要他们一句话,我就得放弃自己喜欢的,我就得按照他们给我铺好的路走,我受够这种生活了,现在我终于能够自己做主了,我一定要摆脱这种生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再干预我的决定!” “怀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罗曦态度坚决,不止是为了法萝,更是为了他自己,这个皇帝说什么他也做不下去了。 他的确不是做皇帝的那块儿料,但卫国现在已经不起又一次的动荡了。 法萝那次从寺庙中逃走后,因为没记清方向走错了路,被万芳楼的老.鸨发现,哄骗把她带回了万芳楼。 一开始法萝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老.鸨还挺和气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并不断跟她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老.鸨答应的很好,说晚上就带她过去,法萝相信了,可等晚上没等来老.鸨带她出去,却等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龇着一口大黄牙朝她扑过来。 法萝把人给打伤了,老.鸨赔了一大笔钱,见她难以驯服就让人上去教训她,可那些龟公都不是她的对手,未得近身就被撂翻在地,这么个水灵灵的美人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于是又让人从背后偷袭,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制服,最后把人用铁链捆了关在柴房,一天三顿打,就是为了逼她同意出去接客。 老.鸨也看出来法萝跟寻常人不一样,她好像只有七八岁小孩儿智商,又轴又倔,打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关了几个月打了几个月,最后还是不服输,没办法,最后只能下药了。 虽然客人们不满她不能动弹,但看着那张脸也就忍了。全本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最后遇到了白廉,老.鸨把捆的结结实实的法萝带给白廉过目,白廉一眼就认出了她,然后跟老.鸨说不用下药,他就喜欢性子烈的,老.鸨知道他功夫高,也就随他了,只是命人在门外守着,一有动静就赶紧冲进去。 可那些人在门外等了大半天,没有打架的动静就算了,连那种声音也没有,最后冲进去一看,法萝不见了,白廉正准备跳窗跑呢。 于是就有了后来罗敷撞见的那一幕。 法萝跟罗曦说出这一切的时候,罗曦怒火中烧一把掀翻了桌子,让人传旨到刑部,把万芳楼一干涉案人等即刻推出去斩了。 许酉不得不从,正好手上罪证一大把,二次审问也用不着了,签字画押,当天就把人给杀了。 罗敷从罗曦那儿回来,又是一天一夜没睡,她想了很多话跟罗曦说,但是怕见了他会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于是就写了一封信,可写完之后又觉得不满意,撕了写,写了撕,最后仍是想不出办法劝他回心转意。 朝堂上罗曦已经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了各位大臣,堂下议论纷纷。 罗曦做皇帝是不合格的,但除了他就只有才三岁不到,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罗珺够资格做皇帝了。 也不是没考虑过罗闵,但罗贞之前曾意图谋反,虽然死了,可那时候罗闵已经懂事,也都有怕他登上皇位后伺机报复的顾虑所以不作考虑,况且罗珺虽小,也是罗闵的叔叔,侄子抢了叔叔的皇位,等日后叔叔长大了,保不齐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现在众人都是一个想法,罗曦这个皇帝可以换,但绝不是在现在。 罗曦登基以来,第一次这么强硬,见座下无人说话,提笔就拟了一道禅位诏书,正要加盖玉玺,前排几个军机处的老臣咚咚几声在他面前跪下:“陛下,还望三思啊!” “朕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你们不也觉得朕这个皇帝无能吗?正好,给你们机会重新培养一个有能耐的皇帝。” 从罗曦说出要禅位这句话开始一直到现在,李卜站在最前头,还没说过一句话,两手抄在袖子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有人叫他:“国公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李卜打个哈欠回过神来,步出队列,抬臂拜过罗曦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等说什么也无法使陛下改变主意的话,那臣尊重陛下的决定。” 身后一片哗然。 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猜测,定国公一句也不劝还这么支持皇帝的决定是不是要反啊? 毕竟新帝如果登基,那必然是个傀儡,届时朝堂上就是他定国公一人说了算,先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等时机成熟再让小皇帝下旨把皇位让给他...... 想想都有种阴谋的味道。 罗曦没想到李卜会支持他,这种情况下,竟然觉得有几分感动。 “但......” 李卜一个字,又让所有人都悬起一颗心。 “陛下禅位之前能不能先把欠臣的那道圣旨补上?” 罗曦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圣旨?” “赐婚圣旨。” 搞了半天他是想要这个? 上回皇帝是要下圣旨给他赐婚来着,只不过被打断了,现在皇帝要禅位这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罗曦松口气:“这个好说,你与五妹现在也算两情相悦了,朕这就下旨给你们赐婚。” 说罢就叫人去拟旨。 对李卜来说,罗曦跟罗珺这两个人谁做皇帝没差别,既然辅佐谁都是从头来过,辅佐个小皇帝,慢慢把他培养成有能耐有担当的一国之君不是更好? 再说了,那也不是外人,那可是他亲小舅子! 第226章自作自受 皇帝禅位,谁也拦不住,尽管有几位大臣以死相逼甚至差点儿一头撞死在大殿上,但罗曦都不为所动,再者没有李卜牵头,其他人再劝过闹过之后就都显得不那么积极了。 果然,凡事有李卜同意就会顺利很多,罗曦自己写了禅位诏书自己加盖玉玺,最后如愿以偿功成身退。 罗敷知道后生气质问李卜为什么不再劝劝罗曦,他不假思索坦言道:“他的确不适合做皇帝,与其霸占着这个位置,退位让贤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罗曦退位后,安贵妃成了太后,罗敷成了长公主,罗曦在走之前还去了趟黄陵,请求列祖列宗能够原谅并且理解他今日之举。 法萝不管他去哪儿始终都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又十分警惕,担心自己更担心罗曦,她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对人表现的已经不那么信任了,对罗敷跟救她出来的白廉也是一样。 虽然禅位了,但罗曦毕竟还是帝王家的一员,他跟法萝走的那天,罗敷遣人护送,每年也会发给他俸禄,这样至少能够保证他离开之后也能活下去,不然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要如何谋生养活两个人? 罗曦唯独觉得对不起罗敷,走之前跟她说了很多话。 罗敷心里有气,并没有跟他多说下去的欲望,只是气归气,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城门相送,毕竟这一去,下一次再见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李卜站在罗敷身侧,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牵她从城门楼子上下来:“人都走远了,就别看了,以后想见我带你去看就是了。” 罗敷心有感慨:“每次上城楼好像都没什么好事。” “别瞎想,以后好事多着呢,眼下就有一件。” 罗敷还不知道圣旨的事。 李卜回去后捧着罗曦临走前下的那道赐婚圣旨去见罗敷,展开给她看了眼,口中道:“拿到圣旨当天我就去找算命的合算了日子,说下月初八就是好日子,不过公主府还没建好,到时候只能委屈殿下先跟我住到国公府了。” 他心里盘算的很好,甚至叫人按照罗敷的喜好重新翻修了卧室,成婚的一切流程由礼部拟定,礼部尚书也来跟他商量过了,把可能会出现的一切隐患都考虑到了,但唯独漏了一点。 太后不愿意回宫垂帘听政。 孝先帝就死在宫里,死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太后在成安寺成日里吃斋念佛,日子过得清雅自在,身体也好了许多,让她再回到宫里面对那种空旷的伤感,她做不到。 她这一辈子不争不抢,遇到孝先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明知道不可能了,渐渐也使自己放宽了心,她也不求自己的儿女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就行,让她垂帘听政,她会什么? 太后不能垂帘听政,宝座上的皇帝又不能无人监管,众人还能想到的就只有长公主殿下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 罗敷又再一次被推上了跟前世一样的位置,等到宝冠华服送到公主阁的时候她还感觉如在梦中,这感觉那样熟悉又那么不真切。 长公主要听政的话,那成婚的事就要往后稍一稍了。 李卜心里有气,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总不能把小皇帝往皇位上一放,他们对着一个没断奶的孩子汇报政务,听他咿咿呀呀的吩咐跟建议? 这样下去才是真的要反了。 他是死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跟老婆一起同堂听政。 抬眼看着皇位丁零当啷的珠帘后她端坐认真的模样,李卜总觉得别扭。 不过半年,皇帝又换了一位,民间说什么的都有,人心惶惶,恐怕小皇帝皇位不稳,过不多久又要改朝换代,京城这几日连收拾东西跑路的人都多了起来。 那罗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抚民心。 新帝上任拉拢民心的最好办法就是减税,罗敷下旨减税,这在一段时间内确实起到了不错的作用,但没过几天又流言四起,没办法,罗敷就打算趁着次月初八,这个李卜选好原本两人用来成亲的日子作为安庆日,举国同庆,出宫巡视安抚民心。 出巡的事也交给礼部负责,礼部尚书受命安排,散朝的时候经过李卜身边时,擦了把汗:“国公爷,您也不必沮丧,这小孩儿说长大也快着呢,现在谁不知道您跟长公主是夫妻,就差行礼了,等过个七八年陛下大了,您也就熬到头了。” 七八年,他还得冷炕凉被的一个人睡七八年才能娶上老婆? 想到这儿脸色当场就变了,礼部尚书见状不妙,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罗敷为了方便办公,从公主阁搬到了皇帝寝宫让的裕华宫,罗珺在她身边爬来爬去,她却要坐在这儿看奏折。 虽然有了前世的经验,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但堆成山一样的奏折,她看着都发愁,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有的奏折完全没有批复的必要,就比如地方官员的请安折子,说的都是些拍马屁的废话,折子送到她手上之前一般会由御书台先筛一遍,这种请安问好的就由他们批了。 但这不是罗珺继位,地方官员的一片心意,总不好敷衍,只能耐着性子一个个的回。 素婉看她辛苦,也忍不住叹气:“原来做皇帝这么辛苦,这么多,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今天也批不完啊!”第一读书网 罗敷写的手酸,素婉帮她揉着手腕,劝她喝杯茶歇歇再干。 她问什么时辰了,素婉说快晌午了。 她深吸口气,站起来活动活动关节:“赶在午饭之前应该能把眼前这堆看完,你先出去,把珺儿也抱下去,我一个人静静。” 素婉不敢打扰她,把罗珺抱下去,让人关上门,谁都不许进去打扰。 李卜从军机处来,军机处每天要处理的事也不少,但他雷厉风行,每天只需抽出一两个时辰就能处理完,剩下的都交给那些其他人收尾,尽管事务繁忙,但他似乎总能办的游刃有余,还给人一种他每天都十分清闲的错觉。 素婉刚把罗珺送回去哄睡了,见他过来,把人拦在门口:“殿下说了,不准人进去打扰。” “哦。”他越过素婉,往前走了两步。 “国公爷,殿下吩咐过了......” “我有事向殿下禀告。”李卜顿住脚:“那你进去通传一声。” 今儿竟出奇的好说话。 素婉怕误事,只能进去通禀。 罗敷让请他进来,素婉把李卜请进来,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罗敷按按酸痛的脖子抬起头问:“什么事?” 李卜看着桌案上已被分作几摞的折子,指着其中一摞道:“这是海州水患的折子?” 罗敷说是:“你怎么知道?” 他取了最上面一本打开:“海州知府王丙先,这已经是这个月送来的不知第几本了,户部上月才拨了十万两白银用于固堤赈灾,这才多久,又来要钱,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这上面说有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还将在何处设置了粥棚也说的一清二楚,我已经让人去核实了,如果真要贪污赈灾银的事发生,我绝不会手软。” “不用了,我都已经让人查清了,所谓的施粥赈灾,一人高的桶里,勺子搅一搅,一人碗里能分到十粒米都算不错的,有的甚至用的上年已经发霉的谷子来充数,这十万两无疑是被人吞了。” “王丙先应该没这么大胆子。” “王丙先没有,但架不住有人监守自盗。” “你是说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了,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临走之前捞一笔也不是没有可能。 之前户部尚书还是薛让的忠实拥趸,为难起李卜来也从不手下留情,李卜在朝堂上跟他也不对付,但似乎也没采用过什么手段,罗敷以为他学大度了,看来仇是默默记着的。 “你有证据吗?”她问:“你想收拾谁很容易,但总要师出有名,拿出证据才行。” “没有证据我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他绕到罗敷身后,轻轻捏住她的肩:“我说过,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既然有证据,那就明日一早拿出来指证他,如今正需要一件事来收拢民心,他自己要往枪口上撞,那就成全他。” 李卜帮她捏肩,忽然就不说话了。 罗敷看了几页折子,“啪”的一声合上,转身问他:“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这世上有没有一下就能使人长大的法子?” 他这个问题像小孩儿问的,罗敷听的想笑,可他却很严肃,绷着脸,一副认真求答的模样。 “没有。”罗敷干脆的回答他。 “那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娶到老婆?” 罗敷提笔,在折子上批了个“否”字,合上接着打开下一本,慢道:“你要是这么想有个女人的话,去看看上次那个万姑娘有没有改变主意,没人拦着你娶媳妇儿。” “早知如此,当初绑也应该把罗曦绑在皇位上。” 罗敷哼声道:“当初是谁支持他禅位来着?这叫什么?” 李卜拧眉:“自作自受。” 第227章不惧内 自作自受,自己作的孽自己受。 李卜后悔了,他恨不能现在就把罗曦绑回来,但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做不现实,皇帝换来换去的,把皇位当什么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按照八年来算,小皇帝十岁半,那时候他都三十四五奔不惑上去了,太久了,等不了。 他跟罗敷商量,先成婚,成婚后大不了她继续住在宫里,继续身居朝堂摄政,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那也比有名无分的好。 罗敷手臂搭在他脖子上:“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等罗珺把皇位坐稳了,民心稳定,百姓对朝廷重拾信心才行,不会很久的。” 李卜把她抱起来,罗敷突然腾空,双脚离地,两条腿只能盘在他腰上。他抱着她转个身,罗敷后背顶在桌沿上,没有能让她放松卸力的地方,搭在他后背的两只手只能紧紧握在一起,唯恐一不留神就掉下去。 “那要等多久?” 这委屈的嘴脸简直要人命。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很久,至少比等罗珺长大要快的多。” “我到不是怕等。”他有自己的顾虑:“我比你大了整整五岁,到时候你还年轻,我要是老了,你嫌我了怎么办?” “你老了难道我还年轻吗?五岁又不是五十岁。” “那你立个誓。” 罗敷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信这个?” 李卜作势要松手,罗敷怕掉下去,忙道:“行行行,我发誓,就算你老的满脸褶子,走不动路了,牙也掉光了,头发花白,说话也大喘气了,我也不嫌弃你!” 说完央求撒娇:“我腰硌得疼,把我放下来,还有折子要看呢。” 李卜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发狠,覆身吻住她的唇,缠磨了会儿才意犹未尽放她下来。 这是感情好的时候,恨不能真的不管不顾融为一体。 但也有不那么好的时候。 上朝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件事争的脸红脖子粗。 就比如户部尚书这件事,一开始两人是达成共识要从重处罚的,但李卜要把他两个儿子也一起杀了以绝后患。 理由也说的头头是道,万一这俩人以后伺机寻仇报复,这就是两个祸患,迟早会生事。 罗敷不赞同,并没有证据证明户部尚书这两个儿子也参与了这件事,她的意思是留人一命,把人流放算了。 但朝堂上半数人都支.持把人杀了,李卜态度坚决,大有她不下旨,他就亲自动手的意思。 这两个人罪不至死,罗敷压力不小,一方面是以李卜为首的朝臣施压,一方面她又怕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被人说成是暴.政,多方顾忌,最后她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 堂上吵归吵,但堂下李卜又是另一副面孔,完全没了堂上的咄咄逼人,一边给她剥桔子一边苦口婆心的劝。 但他忘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吵完打完还可能是朋友,但女人记仇。 罗敷不想搭理他,扭头让他走。 她喜欢这样有意义的争吵,各抒己见,相互磨合,这比一味顺从要有帮助的多。 但同时她又高估了自己的脾气,心里想着不要这样,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对他发脾气。 李卜把她搬到自己腿上坐下,耐心道:“你要相信我,他那两个儿子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留他们性命,明天他们就会提着刀杀回来,我看人不会出错的。” “户部尚书的这两个儿子在京城名声不错,就这么把他们杀了恐怕难以服众,我相信你有什么用?百姓不信,我不想我摄政后落下个暴.政的名声。”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每做一个决定都要百般斟酌,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酿成什么无可挽回的过错,她做不到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顾虑太多,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李卜想帮她打消这个顾虑,想让她相信自己,可罗敷自己主意又大,这就矛盾了,最后纠结半天,到底是他先妥协,同意了留那兄弟俩一命。 日子照常吵吵闹闹的过,很快就到了安庆日这天,罗敷带罗珺一同出巡,文武百官分立两侧,跟在仪仗后浩浩荡荡从宫内出发。 两边是夹道迎接的百姓,罗敷跟罗珺坐在车撵内,望着两侧百姓,问素婉:“去问问宋郸,让他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素婉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说都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担心。 罗敷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马上的李卜,笑着同朝两侧百姓挥手。 李卜这头也叫人警惕着,王硕上前来禀,说暂未发现异常,请他放心。 “让弓箭手眼睛都放亮些,发现可疑人等就放箭,瞄准点,别让误伤了百姓。”综艺文学 伤了百姓最后挨骂的是她,自责内疚的也是她。 仪仗前进缓慢,途径石桥的时候,人群忽然马蚤乱起来,有侍卫大喊了一声“保护陛下”然后车撵就被侍卫团团围住。 李卜拔剑下马,还未来得及冲向车撵前方,王硕忽然喊了一声:“国公小心!” 他回身欲砍,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侍卫替他挡下了那一剑,看侍卫身上穿的衣服,是宋郸的人。 马蚤乱很快就平息了,侍卫押着两个人跪在罗敷面前,就是前些日子被流放的户部尚书家的俩儿子。 罗敷大感失望:“户部尚书贪污赈灾银已被问斩,本宫本想留你们一命,发放到宁古塔赎罪,没想到你们竟设计杀了押送官兵,如今还意图行刺定国公,真是......另本宫寒心啊!” 两兄弟不服,还挣扎着想要动手,罗敷满脸失望,挥挥手让人带下去,择日菜市口问斩。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最后不知道是谁起头喊了句“殿下英明”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那天放走了他们两兄弟之后,罗敷就让宋郸派人盯着他们,知道他们杀了押送官兵又逃回京城之后,一直让人暗中监视。 李卜说对了,这两个人贼心不死。 罗敷知道他们要杀的是李卜,所以叫宋郸派人保护。 但李卜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罗敷,所以注意力都在罗敷身上,也因此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身边的危险。 罗敷知道以李卜的身手,那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有自己的私心,不想看他陷入危险,也不想再看到他受伤,哪怕有这个可能都不行。 今天这件事可算一箭双雕,除掉了威胁,也让百姓们见识了,即便皇帝年幼,但长公主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也可以试着信一信她。 车撵继续前行,到了玲珑塔,罗敷及文武百官中午就在这里用膳。 素婉还在感叹方才的惊心动魄,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李卜从身后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出去,脚尖一勾,顺便把门关上。 素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屋内到了屋外。 罗敷听见身后忽然没了声音,一回头,连人都没看清就被人卷入怀中。 她喘不过气来:“松手!你穿的是盔甲!硌死了!” “怀意......” 他拖长尾音,埋头在她颈间蹭了蹭:“你做这些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做事还要向你汇报?” “你不知道我担心你?” “一心想要弄死他们兄弟俩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才是他们的目标。” 李卜笑道:“这么看你倒是有那么点儿女皇的意思了。” “我不想当女皇,这世上的人都觉得做皇帝舒服,有三宫六院,凌驾于万人之上,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却不知道做皇帝的难处,我每天光是看折子都要累死了,更别提每天的早朝,乱七八糟的事,我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是跟她说的,也是跟自己说的,可惜没法儿再重来一次。 午膳的时候,有人到处找李卜,军机处的几个人打趣道:“还找什么啊?定国公跟长公主在一块儿吃呢,国公爷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跟咱们一帮糙老爷们吃饭多没意思啊!” 有人接话道:“这定国公真不愧是咱们男人的骄傲,朝堂上跟长公主吵的那么凶,竟然是一点都不惧内!” “嗐,惧内能让你看见吗?”这个神秘兮兮道:“我就遇见过一次,朝堂上吵完,定国公立马巴巴儿的赶过去认错,长公主坐着他站着,长公主吃着他伺候着,一点儿没有朝堂上威风的样子,比猫儿都温顺呢。” “你说这是何必呢,明知道要认错,还招惹长公主干什么?” 众人都道不解。 白廉道:“还能因为什么啊,要面子呗,好歹也是定国公,在外人面前总要把面子撑起来。” 王硕晃晃杯中酒,摇头道:“那你就错了,国公爷面子顶天了,还需要找补吗?吵是真吵,意见不同,只有争论才能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服软也是真的,国公爷疼长公主,公是公私是私,要是因为这个闹别扭,那以后还怎么处?这叫......” “床头吵架床尾和,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白廉不耐烦打断他。 王硕拍拍他的肩道:“等你有女人你就知道了,男人在女人面前示弱都是因为爱。” 第228章咱们是两口子 安庆日出巡过后,民间那些流言蜚语少了很多,虽然皇帝年幼,但好歹长公主看着靠谱,更何况还有定国公等一众军机要臣,国家稳定,四海升平,竟是难得盛世模样。 卫国势强,加之李卜身上更有十日攻破不羹的神话,惹不起的更惹不起,一部分选择韬光养晦,还有一部分选择主动求和。 古月国便是主动求和的,派使臣送来了他们国主的亲笔书信,说想要请罗敷跟定国公李卜去古月国,名义上是建立两国盟交,说会准备好一切恭候罗敷的到来。 不少大臣觉得这是好事,是卫国实力强劲的象征,这年头,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的好。 罗敷沉吟片刻问李卜:“定国公的意思呢?” 李卜道:“臣也觉得可行,如今消息散布的遍地都是,古月国即便真想动什么歪心思,也得忌惮着各国盯窥跟我卫国边境几十万将士。” 罗敷点点头:“古月国有一条康庄道,是各国往来通商的必经之地,卫国要想拓展国力,通商也是重中之重,如此看来,古月作为盟友还是很有争取的必要的。” 几乎是一致同意。 但罗敷思忖后忽又想起来问道:“古月国是女子当政,他们的国主是个女人?” 有人道:“回殿下,古月国主的确是女人,名芝卉,国主擅武,虽为女子,但论头脑手段却丝毫不输男人。” 女人。 罗敷心头忽觉惶惶。 不知道是不是信不过自己,还非要点名让李卜一同前往。 准备好出发那天是个雨天,出了京城李卜就从外面钻进马车里跟她同坐,马车很大,容纳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但在李卜挤进来之后,罗敷却突然觉得空间有些逼仄。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她手伸出帘外接了一捧绵绵的雨水,神情些许忧郁。 “出宫前让人买的,幸而天冷还没化。”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串糖葫芦,揭开外面一层油包的纸,红艳艳的果子裹着晶亮的糖丝,看着十分可口诱人。 “这次怎么买了个大的?不怕我吃不完浪费了?” 他举着递过去:“吃不完我吃。” “那你先吃,给我留两个就够了。” 李卜执意让她先吃:“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先吃却好像我馋这口似的。” 罗敷咬了一个,嘎吱嘎吱的嚼碎了,被酸的不停挤眉弄眼。 “很酸吗?”他自己尝了一口,表情是知足且圆满的:“我这个很甜,你尝尝。” 罗敷看他样子不像是在骗自己,就去咬了另一半,可还没来得及咬下来,李卜也凑了过来,脸忽然在她眼前放大。 唇上一软,口里一酸,罗敷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良久后分开,她转脸看向别处,脸颊发热。 李卜盘腿坐在地垫上,见她如此,忍不住心头悸动。 “现在已经是你说的太平盛世了,抽个是看咱们把婚成了?” “什么时间?” “从古月国回来?” 罗敷靠在身后的软垫中,忖度片刻,看着他道:“行。” 答应的这么痛快? 李卜歪着身子靠过去:“不再考虑考虑了?” 他就是怕她答应的这么干脆,最后想起来反而会后悔。 罗敷反问:“看你这样是不希望我答应了?” 李卜眼中难掩惊喜之色:“你真的想好了?” “你很希望我没想好?那本宫再考虑考虑。” “别啊。”李卜捧着她的脸唧一口,亲出很大的声音。 罗敷捂着脸瞪他:“叫人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了,外头哪个不知道咱们是两口子?” 两口子这个词莫名让罗敷觉得亲切又向往。 就像两个普通的男人女人,纯粹因为爱而结合在一起,不掺杂任何杂质,成婚就是为了过日子,没有别的目的。 “依我看,公主府也别修了,把我定国公府的牌子一摘,挂上公主府的匾额,反正都要住在一起,这样还省事。” 罗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国公府是你这个身份地位该有的,是你的面子,你觉得无所谓,别人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我?哪个敢多嘴说上一句我剁了他!” “李卜......”她忽然变了语气,语重心长道:“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不需要?什么意思?”李卜也变了脸色。 他做这一切都是出于心甘情愿,倾尽所有付出的到头来换来她一句不需要,这跟刀子剜肉有什么两样?652文学网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事事都顺着我,你付出这么多,我要是没有还赠你同样的感情会觉得亏欠你。” “可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只要你不变卦不反悔。” 罗敷倒杯茶递给他:“我不会变卦也不会反悔,我既然答应了你从古月国回去就成婚,就一定说到做到,老实说,现在这样我也挺不安的。” 李卜吹开杯中浮叶,抿口茶,反问:“不安什么?” “要是哪天忽然来了个女人把你抢走了,我连把你留下的资格都没有。” 李卜听完这话,心里舒坦了:“你晓得我很抢手就对了,过了我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了。” 他向来自信,能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也不稀奇。 路上走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古月国境,古月国主芝卉率人亲自出城迎接。 芝卉穿着红色长袍,骑于马上,裙尾迤逦盖住马尾长长垂到地下,头上仅束一枚金冠,瞧着英气又美丽,像是雪原高山之巅的一朵红莲,怒放着,招摇惹眼。 李卜先迎罗敷下车。 芝卉的目光落在李卜身上,似乎笑了下,但那笑意转瞬即逝,又让人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罗敷下车的同时,芝卉也下马迎了过来。 没见面之前,她见过芝卉的画像,总觉得眼熟,好像从哪儿见过,但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 如今面对面见到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全想起来了。 她就是前世李卜凯旋带回来的异邦女子。 李卜跟芝卉...... 上辈子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但这辈子这两人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 芝卉点名让李卜一起过来,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长公主。”芝卉右手搭在左肩对罗敷行了个古月的礼。 罗敷也抬臂揖了一礼道:“早就听闻古月国主是个英武女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吗?我也没想到,原来长公主如此貌美。” 呃......这句客套话语气僵硬,假的过分了。 “这位就是定国公?”芝卉上下打量着李卜,前进一步,绕着他转了一圈:“果然名不虚传,风神朗俊,仪度潇洒。” 口中是溢美之词,眼中是猖狂慰意,罗敷见状收敛了笑意,心头不爽的很。 李卜抬臂跟她隔出一断距离:“国主谬赞。” “不是谬赞,是真心夸赞,我喜欢你,而且古月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将军,你要是能来,我即刻就能许你跟我平起平坐,总好过你在卫国做个定国公的强?” 后半句说的时候眼睛看着罗敷。 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明着跟她抢人了,罗敷自然也不甘示弱:“古月国的疆土不过我卫国一个州郡大小,在这儿跟国主平起平坐,地位也就等同于我卫国一个郡主,但定国公管辖范围可不止一个州郡。” 芝卉笑道:“长公主当真了?”随后朗朗笑道:“我为长公主准备了接风宴,请长公主随我入宫,也尝尝我们古月的特色,一定让你满意。” 罗敷也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好啊。” 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但实际危险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打。 白廉啧啧两声从他身后踱步过来:“那女人八成是看上你了。” 李卜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就给了白廉一巴掌:“你当我是路头边的野花?谁见了都喜欢?” 白廉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这个比喻不恰当,你应该说自己是白花花的银子,人人都爱的是银子。” “滚!” 芝卉的裙摆太长,拖了一地,李卜跟在罗敷身边,拧着眉,就是想不通这女人干什么披个红毯在身上。 古月皇宫比卫国的小了两圈不止,可能也是因为芝卉不需要三宫六院,所以没必要建那么大。 到了皇宫大殿,宫殿两侧的大臣也都是女人居多,男人只有那么零星几个,还都唯唯诺诺低着头。 一个女人当政的国家,可想而知男人的地位是怎样。 罗敷是客,但又是上宾,所以跟芝卉同坐,开席后有歌舞助兴,一曲舞毕,一个男人走上殿来,对着罗敷跟芝卉一拜,径直走到芝卉身边坐下。 芝卉介绍:“这是内倌。” 所谓内倌,就是男妃的意思,虽然为妃,但并无娇媚之态,一举一动也都是阳刚男人气概,可见这儿的男人只是不掌权,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变化。 “裕安,还不给长公主敬酒?” 被称作裕安的男人端起酒杯敬了罗敷一杯。 这种场景让罗敷觉得有些尴尬。 居于次座的李卜更是浑身不适,在这儿跟她平起平坐,想想都觉得有种侮辱人的感觉,想让他跟他内倌一样?做梦呢? 第229章你敢动他,我弄死你 酒过三巡,李卜眼见自己要喝多,及时扣了酒杯,坐在一堆女人中间,听她们议论男人身材相貌,昨天又去哪儿寻欢作乐了,怎么听怎么别扭,打从一进来他皱起的眉就没放下来过,恨不能立马就能离开这儿。 而芝卉醉意上头,举止更为豪迈,脸颊红扑扑的,搂着罗敷的肩,举杯的手指着李卜道:“听说你那个哥哥禅位前下了一道圣旨给你俩赐婚了,我跟你商量个事,你把他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怎么样?” 罗敷眯着眼睛看向李卜。 李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忽有种不祥的预感。 别真让白廉给说中了。 白廉现在正扎在女人堆里跟人喝酒划拳呢,这么看应该把他卖了,他这种傻不愣登的最适合当筹码了。 罗敷也有点上头了,问芝卉:“你喜欢李卜什么?” 芝卉道:“长得好看,身手好,有勇有谋,如此猛将,要是自己人,再安心不过了,作为对手......不好......不好打。” 罗敷把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你睁开眼睛好好儿看看,看我像个傻子吗?把他给了你,那就是我卫国的敌人,与他为敌?你喝醉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树一个劲敌?” 芝卉不依不饶:“我这次叫你来就是要与卫国结盟,我可以保证绝不会与卫国为敌,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你?凭什么?” 罗敷记着上辈子自己把剑指向她,结果被李卜弹开的仇,心头满是厌恶与憎恨:“你若是真心与卫国结盟,那只要古月不主动挑事,卫国永远不会向古月开战,你也不用担心李卜与你为敌。” 一杯酒猛灌下肚,忽又恶狠狠警告:“但是李卜你想都不要想,他是我的人,你敢动他,我弄死你!” 芝卉拄着脑袋看她,抿唇笑:“那要是李卜愿意跟我呢?” 罗敷探身向前,附在她耳边道:“那我就杀了他,不过他是不会跟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我还真不信,不如这样,咱们俩比一场,如果我醒了你就把他让给我行不行?” 罗敷觉得好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然后站起来,把李卜拉过来,拍拍他胸脯道:“他本来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跟你比,然后把他输给你?而且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在你们古月男人地位卑微,但他是卫国人,凭什么要按照你们古月的规矩来定他的去留?” 芝卉站起来:“可现在是在古月,在这儿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罗敷环视四周:“敢情是鸿门宴,专门来抢人的是不是?” “不是抢,是比,你跟我比,赌注就是他,我们光明正大。” “李卜,你都听见了?”罗敷转头面对着他:“你说本宫是比呢,还是不比呢?” 李卜问芝卉:“国主想跟我们家殿下比什么?” 我们家殿下,叫的还挺亲热。 芝卉道:“骑马长公主会?定个日子,我们马场见,一局定胜负,谁赢了李卜就是谁的,怎么样?” 罗敷会骑马,但没有那么精,古月地处平原,这儿的人,从会走就开始练习骑马了,芝卉更是每年马赛都拿第一的主儿,这场比赛本来就不公平。 李卜拒绝了:“我家殿下身娇体贵,骑马这种比赛恐怕不适合她,这世上又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国主一样比男子还要勇猛。” 比男子还要勇猛,这句话芝卉是挺爱听的,但是不爱从李卜嘴里听到,她是女人,当然还是希望自己被当做女人一样看待了。 芝卉沉下脸:“那殿下说怎么比?” 李卜打断她:“既然我是二位的赌注,那比什么不该由我来定吗?” “好,那就由你说了算。”芝卉望着他又笑开了:“切勿忘了公平公正。” “那就仍比骑马,只不过单跑太没意思,中间需设置点障碍才好玩儿。” 单是比骑马罗敷就没有胜算,他还要设置障碍,罗敷真要怀疑他到底是向着谁的了! 但这个决定却很合芝卉的心意:“好啊,裕安,你配合定国公,他想怎么设置障碍都随他,明天下午我们在赛马场见。” 裕安答应说好,跟李卜约好了明天一早在马场见面。 罗敷心里有气,扭头就走,李卜忙追上去:“生气了?” “你要是这么想跟了芝卉的话,说一声,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硬把你留下来,怎么?见着人家长得漂亮就动心了?” “长得漂亮吗?我都没仔细看,除了殿下,其他女人不都长得一样吗?” 罗敷甩开他的手:“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凭什么要跟她比,你本来就是我的,我自己的人凭什么需要通过一场荒唐的比赛来获得他的归属权?一个小小的古月国也敢如此放肆,回去我就灭了它!” “殿下忘了?卫国再强,我们在古月始终都是客,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能动手,否则少不得要吃亏,就跟她比一场又如何?我跟殿下保证,殿下一定会赢!”奇书电子书 “怎么保证?”罗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很清楚,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晚上也不够我精通马术!” 李卜叫人把他的马牵过来,这是一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马身肌肉紧实,鬃毛养的发亮,很温顺,甚至主动把头递过去给罗敷摸。 “它叫富贵。” 这名字一出口,罗敷嘴角就忍不住跟着抽了两下。 李卜解释:“名字就是个称谓,不在乎好不好听。叫着顺口就行。” 他翻身上马,上去之后把手递给罗敷:“手给我。” 罗敷把手放在他手心,然后一股大力一拽,她就被带到了马上。 李卜坐在她身后,手从她腰后穿过绕到身前握住缰绳:“抓紧。” 罗敷听话抓紧缰绳,他一夹马腹,富贵走起来。 “我会骑马,你不用从头开始教,直接说最重要的。” “我不是教殿下骑马,我是要告诉殿下,明天只要稳重求胜就好,没必要为了赢一味加快速度,能跑多快跑多快,跑不快也行,我有的是手段能让殿下赢。” 罗敷不大信他。 他能控制得了自己的马,还能控制的了芝卉的马不成? 因为担心会输,这一夜罗敷都没睡好。 转天一早李卜去找罗敷,正在收拾房间的宫女说罗敷天不亮就去马场了,说是去练马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罗敷太怕输了,她不能把李卜输给芝卉那个女人。 不甘与恨意在她心里来回碰撞,她不是天不亮就去马场了,是半夜就来了,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现在努力总比不努力要好。 直到日头高升,天完全亮了,她才回来,回来就撞到正要去马场找她的李卜,他走的太急,还差点把她撞倒了。 素婉扶着罗敷站稳,对李卜已积攒了十分不满:“定国公起来了啊?太阳都照屁股了,您总算是睡醒了,我们家殿下可是一夜未眠呢,不但没睡觉,骑马还把腿摔伤了,您倒好,一觉到天亮。” “旁边没有人看着吗?怎么摔下来的?除了腿还有哪儿受伤了?愣着干什么?请大夫去啊!” “别去!”罗敷拉住素婉把她拉回来:“我没事,就蹭破点皮,你去拿药来给我上点药就行,不用请大夫。” 她才不想请了大夫被芝卉知道她从马上摔下来的囧事,这不是往人手上送笑柄吗! 素婉也能理解她爱面子,只能去拿药箱过来给她上药。 回到房间,李卜把她裤腿卷起来一看,膝盖到胫骨的地方蹭掉了一大片皮,正流着血,灰土黏在上面,狰狞的让人肝儿疼。 他拧了块儿手巾来给她清洗伤口,都不敢碰,也没话说,默默把这笔账记在芝卉头上。 “嘶......”罗敷倒抽一口凉气:“疼!” “对不起殿下,我轻点儿。” 罗敷咬牙忍着,过了会儿忽然挑起他下巴迫他抬头:“李卜,你现在还觉得不安吗?” 他几乎是张口就反问:“不安什么?” “虽然有赐婚圣旨,但是没办法举办婚礼,你现在还觉得不安吗?” 李卜想说是,但看到罗敷亮晶晶的一双眼,又好似收到了鼓舞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这么拼命,我睡不着,半夜就起来练马,我就怕输给她,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我重活一次的故事吗?你凯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芝卉,我才不能输给她,她想跟我抢男人,我不答应,阎王老子都不能把你带走明白吗?” 李卜唇角一扬,竟笑出声:“殿下吃醋了?” 她这次没有遮掩:“是。” 李卜语气绝对:“殿下放心,她赢不了。” “她当然赢不了!”罗敷咬咬牙,胸有成竹:“我就不信都是女人我比她差,不就比我多骑了几年马,我也不是毫无胜算。” 李卜顺着她道:“那当然。” “而且,我还有礼物等比赛完了要给你。” 李卜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又仔细帮她清理破皮,闻言,又仰脸笑道:“正巧,我也有礼物给殿下。” 第230章对我长公主还是放尊敬些 等李卜赶到布置马场的时候,裕安已经在等他了,两人相互揖了一手算作见礼,裕安问他罗敷的伤怎么样了,李卜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裕安笑了笑:“马场是我在管,什么什么时间进出我自然再清楚不过,长公主对这件事很上心,对国公你也很在乎。” 这种明目张胆到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偏爱让李卜心安,不自觉就昂起了脑袋,但嘴上仍在傲娇着:“是吗?” “我很羡慕长公主对国公的这份儿心。” 像两个成过婚的男人在交流心得,李卜问他:“国主对你不好?” 裕安自嘲的笑:“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国之君只忠情一人的?” 李卜莫可奈何叹声气,没再搭话,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裕安可怜,人嘛,除了被逼无奈,否则走到自己现下这一步都是个人选择,不值当别人可怜。 两人先在图纸上画出了需要布置障碍的地方,然后再命人去实地布置,多是些针对马的,他甚至还叫人去抓了几条鱼放在食槽里。 裕安不解:“放鱼是何意?” “放在食槽里当然是喂给马吃的。” 马吃鱼?这裕安还是第一次听说,惊道:“从未见过有马吃鱼的,或许你们那儿的马会吃,但我们这儿的马未必会吃,我可提醒国公爷一句,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裕安心里也是不希望芝卉能赢的,芝卉赢了,李卜就得留下,李卜留下了,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李卜没有要改主意的意思,还问了他一嘴:“国主今日骑什么马?” 裕安道:“自然是骑她的赤红马。” “这样,为免有人作弊,现在就把两匹马放在一起看管,这样能保证两匹马都在视线范围内,若是其中一方有动手脚打算,也能及时被人察觉。” 裕安同意了,然后各自让人去牵马,马牵过来之后李卜抚着富贵的鬃毛,低声说了句什么。 裕安没听清,问他,他说:“马是最通人性的,我只跟它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赢。” 裕安觉得他有些神神叨叨的,也就没再说什么,只等着下午的比赛了。 他回去之后,芝卉问他李卜都做了什么,裕安就把马场是如何布置的跟她说了,芝卉奇怪:“他就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否则为什么这么胸有成竹的笃定罗敷一定会赢?” “没有,长公主昨天半夜就在马场了,一直到天亮才离开,听说还摔伤了腿,国主,这时比赛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芝卉嗤道:“胜之不武?有什么胜之不武的?我是让她半夜练马了,还是故意让她摔跤了,她自己不爱惜身体与我何干?反正李卜我是要定了!” 裕安劝说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富贵跟芝卉的马拴在一起这段时间,李卜派人来给富贵喂过几条鱼,都是新鲜宰杀,剔除过鱼刺的鲜嫩鱼肉,眼见旁边那匹马嘴里嚼着干草甚是无味,于是也给他吃了一条。 守马的士兵见状惊道:“这马还吃鱼?” “怎么不吃?你没见过吃鱼的马怎么知道马不吃鱼呢?” 守马士兵眼看自家的马也津津有味吃起来,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这还真是人间奇闻。 送鱼的人走了之后,士兵又见两匹马脖颈越过厩栏居然贴面亲了起来,愈发觉得震惊了,这这这......两匹马还看对眼了? 眨眼就到了该比赛的时辰了,罗敷换上了利量的马术服,一瘸一拐赶往马场。 李卜看她走路辛苦,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罗敷头上的帽子要掉下来,赶紧用手捂住,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拍了拍:“放我下来,我能走。” 她就是不想让芝卉看她笑话,但马场距这儿还有段距离,等走到了,她这条腿也废了。 “殿下不就是不想失势吗?放心,我抱着你,芝卉看了只会觉得不开心。” 她不开心,罗敷不就开心了吗。 素婉也舍不得她下来走路,也不看看是因为谁才伤的这条腿,各该他抱着。 芝卉已在马场等候,见李卜抱着罗敷入场,微微蹙眉:“听说长公主练马伤了腿,如今看连路都走不了,不如放弃,活着改日再比。” “没有改日了,你明着请本宫过来说要商议两国结盟的事,实际上却设了场鸿门宴等着算计我,我看盟也不必结了,比完这一场明日我们就回国,往后的日子,你就自求多福。” 芝卉笑道:“长公主不会这么小心眼儿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跟古月撕破脸皮?” 罗敷纠正:“顺序反了,是你们先撕破脸皮的,而且......本宫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就是记仇,那又如何?”书仓网 “等比赛完了,说不定长公主会后悔这个决定也说不准呢。” “后悔的人只会是你,不是我。”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芝卉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罗敷也不甘落后,硬不要人扶,自己蹬着马鞍紧跟着也上了马。 场上障碍共有数十道,除了前面的各种跨栏之外就是最后一道食槽了。 芝卉看的直想笑,对李卜道:“这就是你布置的障碍?看来你也想离开她跟着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李卜扬唇,对她的轻视表现出十分的轻蔑来:“是吗?那就祝国主好运了。” 对罗敷,转瞬又是一张笑脸:“我在终点等殿下。” 裕安没什么好说的,鼓励了芝卉两句,默默退到一边等候。 芝卉的马自然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不会因为一时口腹之欲就停下脚步,所以她信心十足,绝对能把罗敷远远甩在后头。 哨声一响,两人同时驾马狂奔出栏,耳边风声烈烈,富贵驮着罗敷跨过一个又一个跨栏,腿伤作祟疼的她直抽气,但她也没想就这么慢下来,把李卜叮嘱的稳中求胜的话都抛到了脑后,要见芝卉已经跑到了自己前面,一着急竟然站起来,结果就是跨栏的时候她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李卜跟着倒吸了口凉气,生怕她再摔下来,但好在富贵感觉到了,知道她差点掉下去,跨栏过后居然就自己放慢了速度。 这样一来李卜放心了,罗敷却又开始心急如焚:“你怎么不跑了?快啊,你看我们都被落下这么多了。” 富贵像是装作故意听不懂她说话似的,仍旧慢吞吞的,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追。 芝卉回头看了眼被自己远远落在身后的罗敷,一点儿也没打算留情,一鼓作气,打算就这么直接冲到终点。 可跑着跑着她的马忽然停下来了。 原来是停在了食槽这儿,里面放的无非就是一些草料还有几条......鱼? 虽然不知道放鱼做什么,但这匹战马跟了她这么多年,正比赛呢,这点儿规矩还是懂的,应该不可能会停下来才对。 芝卉勒紧缰绳一夹马腹喊了声“驾”,但身下坐骑没有半点反应,居然还埋头在食槽里吃了起来,她低头一看,不是吃草,居然是在吃鱼! 耽搁了一会儿,罗敷已经追了上来,跟她不同的是,富贵连看都没看一眼食槽就驮着罗敷从她面前狂奔而去。 罗敷回头朝芝卉笑了下,还腾出一只手朝她挥了挥,然后就像她领先时一样,扬尘直奔终点。 李卜松了口气。 裕安也松了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这把稳了。 芝卉的马慢吞吞吃完了一整条鱼才在芝卉鞭下重新跑起来,然而已经晚了,罗敷早就先她一步到达终点。 芝卉跳下马,用马鞭指着李卜:“你对我的马做了什么?” 李卜无辜的摊摊手:“什么都没做啊。” 裕安站出来作证:“国主,我一直在旁边盯着,国公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你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裕安板着脸,袖手一言不发。 李卜道:“布置赛场的时候有国主的人陪同,赛前两匹马关在一起也是由国主的人看管,以示公平,我们家富贵吃鱼的时候还给国主的马也喂了一条,国主的马自个儿贪嘴误了比赛,怎么能把罪责怪到我身上呢?” 富贵是吃惯了鱼的,于它而言,吃鱼是平常事,早就不稀罕,但芝卉的马却是第一次吃,一开始尝了鲜,嘴里惦记着那个味道,就难免贪嘴,所以在食槽那儿就走不动路了。 芝卉不服:“这场不算,我们重新比。” 罗敷转瞬变了脸色:“你输了所以就不做数了?我没时间也没必要再重新跟你比一次,挖人也不是这样挖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撬墙角?真当我会相信把李卜给你,你不会与卫国为敌这种鬼话?” “长公主从来到现在,正事我们还没谈,不妨先听听我的提议再做决定?” 罗敷认定这是她拖延时间的手段,直接拒绝了:“不用了,现在有求于人的又不是本宫,一个对本宫对卫国都无半点尊重的国家,本宫凭什么还要听你废话?” 芝卉挥挥手,两侧士兵上来拦住罗敷去路:“还是听听,对你我两国都有利的。” 李卜这人不是好脾性,抬脚就把面前拦路的踹倒了,脸上再没有好颜色:“古月边境有我数十万大军随时待命,国主要是不想铁蹄踏境,对我长公主殿下最好还是放尊敬些。” 第231章收到礼物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芝卉强行把人留下来,请回了大殿,又让人把她抽屉里的信拿来,递给罗敷:“这是前些日子西戎主上写给我的,说不羹亡了,唇亡齿寒,接下来就是他,想让我出兵与他一起共同对付卫国。” 罗敷扬扬信:“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你们俩如何商议计较是你们俩之间的事,现在说这个,难不成是要表忠心?” 芝卉道:“我请长公主来就是想说,古月绝不会是卫国的敌人,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了。” 罗敷把信拍在桌子上:“说白了你就还是惦记着李卜,输了比赛出尔反尔想让他留下了?” 芝卉劝她消消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1章收到礼物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2章怜香惜玉 “小算盘这不就打起来了。”罗敷扶着桌子站起来:“让你去就去,会会她,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动手帮他理了理衣襟,鬓边垂下一绺碎发,李卜手指撩起帮她挂在耳后:“要是我时间长没回来,殿下可一定要去救我。” 这话说的...... “招子放亮点儿,留神她给你下药,吃的喝的,闻的,这些都有了可能。” 李卜苦张脸:“殿下可别吓唬我。” “行了你,别装了。” 罗敷整好衣襟在他胸口拍两下:“李卜,别叫我失望。” 李卜出了门,在古月侍女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2章怜香惜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3章名正言顺的表姐夫 罗敷的呼唤并没有唤来李卜的半分清醒,他浑身滚.烫,呼吸也热的吓人,那双眼像蒙了一层阴阴的雾,似乎滚.烫岩浆里只有她是那根幸存的浮木,抓住她才能活下去。 芝卉打扮成那样让他过去,自然是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目的的,只可惜李卜没来得及上当,虽然闻了她身上的药香,但赶在发作之前就离开了,一直等到回来之后才慢慢上头,这会儿他已经烧的不剩什么理智了,抓住一点希望,就想拼命透口气。 罗敷的力气哪能跟他抗衡,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外面忽而狂风大作,窗户被风刮开,外面一个侍女在门口询问要不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3章名正言顺的表姐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4章嫁给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罗敷醒来时已经是巳时,睡一觉起来那些疼好像才后知后觉传来,她胳膊腿都沉的像是灌了铅,一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李卜在她床头放了杯水,她喝完润润喉,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屋外的素婉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试探着叫了声:“殿下,您醒了吗?” “素婉?”听到素婉的声音她一下就放松了:“我醒了,你快进来!” 素婉推开门进来,看见罗敷,倒吸了口气:“殿下,您......”她也不知道这第一句应该怎么问,只好道:“您没事?” 两个人都尴尬,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4章嫁给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5章殿下别动 婉娴理直气壮的回复罗敷说是:“不过不是做小,我想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媒正娶?”罗敷扭头看看李卜:“那你可能做不成了。” 婉娴道:“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以前我是想嫁给他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现在,我只想在他身边陪着他,做小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 罗敷板着脸看向她:“你好像忘了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别说我现在喜欢他了,哪怕不喜欢,我们之间有前帝赐婚,他也是我的人,你见过哪朝哪代的公主跟别人共享一个男人过?” 婉娴已经豁出去了,大着胆子回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5章殿下别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6章披着人皮的狼 罗敷睁不开眼睛,素婉又不在身边,只能让周砚山帮她清理脸上的墨水。 周砚山看着有些局促,好像无处下手似的,犹豫了会,对罗敷道:“殿下,可否借您的帕子一用。” 罗敷把帕子递给他,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出去把本宫的侍女找来,让她帮本宫处理。” 周砚山接过帕子,不知是不是无意,小指尖从罗敷手背上轻轻擦了过去。 罗敷没空在意这些,她现在不能睁眼,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就觉得没有安全感,也就更加渴望光明。 “殿下,臣唐突了。” 果然不愧为翰林院出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6章披着人皮的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7章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砚山扭脸看了眼侍郎千金的马车,道是:“侍郎小姐于下官有知遇之恩,今日想必是有什么事所以才在此等候,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国公慢走。” 李卜挥挥手,上了马车,吩咐找两个人暗中盯着周砚山。 周砚山目送着李卜的马车走远了,又左右环视一圈,不见有人,这才走到周敏马车前:“周小姐,不知可否下车借一步说话?” 周敏就是故意在这儿堵他,平日想找他过去说句话,他不是忙就是没空,最近又开始为皇帝授课了,见他一面更是难如登天,她迫于无奈,只好来衙门门口等他。 方才同李卜打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7章你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8章小兔崽子没大没小 军机处的政要大臣基本上都是已经成过家,且孩子已经不小了的,闲时李卜也会听他们唠家常,多数时候都是在字字泣血的说家中夫人如何如何不好,少数时候是在互相攀比,为人父母的自然是比谁家孩子更有出息。 今儿风向又变了,有那么几个老来得子的,开始拼谁的年纪大,谁还行,谁已经不行了。 老来得子,一次中镖! 说到这儿李卜忽然精神了。 从古月回来过后,他就忘了这茬儿,他这么年轻,身强体壮的,说不定罗敷也已经怀了呢? 这么一想,当下就坐不住了,出门就要往宫里去。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8章小兔崽子没大没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9章大婚 罗闵虽然很不想让李卜成为他的姑父,但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改不了了。 很快就到了大婚这日,长公主出降,那是举国同庆的喜事,街道四处张灯结彩,大街上也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出降,阵仗必定非同小可,任谁都想要一饱眼福。 大婚典礼在宫中举行,然后再由李卜把人领回国公府,在国公府行洞房之礼,礼成后,罗敷照旧还是要回到宫中居住,皇帝还小,而她又要监政,自然还是住在宫中更加方便。 婚服是红色滚金边的,长长的裙摆上用金色丝线绣出一只火红的凤凰,华美迤逦,再佩以金冠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39章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0章周敏之死 在承乾殿行完礼后,两人又赶往瑶华宫,吃过几盏酒,李卜送罗敷回国公府。 回去的路上,罗敷用手扶着脑袋上沉重的头饰,对李卜道:“你方才看见周砚山的眼神了吗?” 李卜今天娶老婆,高兴的心都快插上翅膀飞出去了,哪儿还会去注意周砚山:“没有,怎么了?” “说不上来。” 就是这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才让人不得不防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防起。 她这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让李卜也变了脸色,但他变脸只在一瞬间,眨眼又在笑:“今天可是咱俩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放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0章周敏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1章天王老子也拆不开我们 李卜用脸蹭着她手心,明知故问:“什么好看?” “你好看。” “你更好看,怀意,你终于是我的了,为我穿着婚服,在家里等我回来,还有唠唠叨叨的关心,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连做梦都要奢求才会梦到一次的,现在居然都变成真的。” “你今天都已经抱着我确认好几遍了,当然是真的,我掐你你不是也觉得疼吗?”罗敷拧着他胳膊内侧肉最少的地方又掐了一下:“疼吗?” “疼。”李卜把脸埋在她颈间:“疼的好。” 他抱着她就往床边去,罗敷怕掉下去,只能抱紧他的脖子,一面催他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1章天王老子也拆不开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2章放长线,钓大鱼 罗敷醒来之后快晌午,睁开眼没见到李卜,问素婉,却是红樱过来回话,说他出去了,然后听了他的,没告诉罗敷周敏死了的事。 但她不说,也不缺人来告诉她,中书侍郎周逊的女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他当然不愿意,那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来找罗敷,请罗敷还他个公道。 红樱原本是想拦着不让进的,但周逊死了女儿自己也有点不想活了,国公府他也大着胆子往进闯,找到罗敷,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请罗敷一定要给他个公道。 罗敷一脸茫然,叫把人扶起来,请他坐下细问:“周大人让本宫还你个公道,到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2章放长线,钓大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3章谁跟你说本宫身子不好的 凶手是在成东一座已经废弃了的城隍庙那儿抓到的,是有百姓主动供出线索,说城隍庙那儿有人鬼鬼祟祟,宋郸赶到的时候凶手正在休息,跑了一天一夜,能不累吗?结果刚休息下来,就被宋郸带人抓个正着。 宋郸从他怀里搜出了周敏的画像,被抓回刑部之后见到周砚山,往他脸上呸了一口,恨声道:“老子当初怎么就把你忘了!狗官!” 李卜故意诈周砚山,问他这个是不是凶手,周砚山清醒多了,就没上当,说不知道:“我没看清他的脸,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 李卜弯唇笑了下:“是吗?”然后对刑部尚书道:“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3章谁跟你说本宫身子不好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4章要是我生不了呢 张瑞先很快就从周砚山嘴里知道了罗敷要罢免他的事,他没病,就是为了能够让周砚山接近皇帝显得无可替代所以才每天服用相克的草药装病骗太医,可现在病装着装着连官儿都快装没了,这亏本买卖他可不愿意做。 “当初我答应你们只是因为我女儿在你们手里,你们也答应不会伤害她,可现在女儿我见不到,还要被罢免!我不干了!你们把女儿还给我!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这就去殿下跟国公面前揭发你们!” 周砚山劝他冷静:“李卜一直在调查我,现在连殿下也不相信我,情况确实很棘手,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4章要是我生不了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5章你又是谁家的 李卜提议的人选不在名册之列,他说完问过翰林掌院赵堪,赵堪没有意见,多兼一职,多挣一份儿俸禄,谁不愿意? 周砚山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散朝后他就去了张瑞先家里,先哭了一场,然后让张夫人节哀,待了听挺久才离开。 罗敷亲自去了趟张府,张夫人早哭的背过气去一头歇着了,里里外外都是管家在操持。 罗敷问让管家把张瑞先生前吃的药的药方拿来给她看看,管家立马派人去拿,又絮絮叨叨的说:“老爷病的这些日子,病情时好时坏的,可昨日明明看着已经好多了,谁知道半夜就......”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45章你又是谁家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46章逃跑 张蜓。 罗敷隐约记得,张瑞先的女儿好像就叫张蜓。 “你爹是张瑞先?” 张蜓听见她爹的名字,眼中恢复了些光彩:“你认识我爹?” 罗敷点点头,报出身份,见她如此,就先刻意瞒下了张瑞先已经去世的消息:“你放心,本宫会救你出去的。” 张蜓有那么一瞬间充满了希望,可过不多久又失望的摇摇头:“你是长公主,你都被抓来了,我们还怎么能出去?” “那你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儿?” 张蜓犹豫着,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她想过,也这样做过,跑出去过,但每次都会被抓回来,抓回来之后就是一顿毒打,那人用刀威胁她,说要是她再敢动逃跑的念头,就把她的喉咙割开。 她被这样一警告,哪里还敢再动逃跑的念头,从那以后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再不敢跑。 现在罗敷说要带她走,她心里当然得要先衡量一下了。 绑了罗敷的那个黑衣人在罗敷昏迷的这段时间出去过一次,回来之后问留下的看守人醒了没有,看守说没听见动静,应该还没醒。 黑衣人脱下外面的黑色长袍,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伤痕,嘴里嘀嘀咕咕骂两声,然后让看守把他绑起来。 看守问他:“您真的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怎么让她相信我?”说着指指自己的脖子:“这儿也绑一根绳子。” 看守依言把他绑起来,他还觉得不够狼狈不足以被相信,又要求看守再打他一顿。 看守犹豫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演戏演全套懂不懂?快点儿动手!” 看守咬咬牙,抡起拳头就朝他打了过去。 终于等他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狼狈不堪了,这才停下把他扶起来:“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素婉跟张蜓说好了,她拿着棍.子躲在门后,让张蜓大声喊叫,说她逃跑了,看门的就算是再不相信也会进来确认,到时候罗敷就一棍.子敲晕他。 张蜓说来这儿大半年了,就只见过一个看守,如果只有一个看守的话,那还不好对付? 罗敷躲在门后给张蜓比了个手势,张蜓还是有些怕,但想想她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吗?她还有爹娘,还有家,她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儿,被人像个畜.生似的关起来。 然后忽然就有了勇气,以前她一个人逃没胜算,现在是两个人,总要试一试的,就算不成,挨打也是两个人一起挨,万一成功了呢? 她深吸口气,手拢在唇边,大声喊道:“来人啊!新来的跑了!快来人啊!” 看守正准备押着男人进去,忽听见这一声,立马抄起棍.子赶了过去,手里还提着人,走到门口先警惕的敲敲门问怎么了,听见张蜓在里面道:“你们抓来的那个女人不见了!她......她跑了!” 跑了? 看守跟身后的男人对视一眼,忙掏出钥匙开门。 罗敷就躲在门后,听见开门声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屏气凝神,生怕出现哪怕一点失误,计划就会前功尽弃。 看守是个精壮的中年男人,一只脚迈进门槛,果然没在里面看到罗敷的人,才要问张蜓人是怎么跑的,一转眼又看到门后暴.露身份的裙角,脚步停下来,慢慢转向门后。 张蜓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可又没法儿提醒罗敷,缩在角落里,对于这次逃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罗敷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靠近,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坐以待毙只能换来对方更加严密的看管,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逃就难了。 她深吸口气,决定先下手为强,狠狠踹了一脚门,那人不防,被门撞了下,但是没撞倒,可才揉揉脑门,刚要抬头,迎面一根棍.子砸过来,他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罗敷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罗敷手里握着棍.子,惊魂未定,等喘匀了呼吸,试了试他的鼻吸,松了口气。 这棍子用着顺手可以防身,她掂了掂,余光瞥见门口还有一个人,一转头,见居然是周砚山! “你怎么在这儿?” 还如此的狼狈,一脸的血,衣服上也全都是灰土脚印。 周砚山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地上的守卫,急道:“说来话长,殿下,我们还是赶紧走!” 地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罗敷也不敢耽搁,只好先暂时按捺下心中疑虑,转头冲张蜓喊:“愣着干嘛?快走啊!” 张蜓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没想到罗敷居然真的做到了,她试探着走到门口,可又迟迟不敢跨过面前的看守出到门外。 罗敷可没那么多时间等她慢慢儿做决定,拽着她就跑了出去。 周砚山虽然双手被缚,但脚还能跑,一路跟着罗敷,三人跑出民宅,一直又跑了很远才停下来。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在京城里,并没有出去,而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民宅似乎都是无人居住的,又不知道自己具体身处何方,再往前应该怎么走,也成了问题。 不过他们跑了这么远,那个人暂且应该追不上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罗敷问周砚山:“你又是怎么被抓来的?” 周砚山抬手擦了把脸上的血和汗,深长叹一声:“臣走之前张夫人就已经要晕倒了,臣走后不放心,恐怕张大人后事无人操持,就又赶了回去,谁知正好遇上张府家丁在抓贼,我原想帮忙来着,可......怎奈技不如人,被人打晕了之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儿了,起先挣扎着想要逃走,然后......然后就被人打了一顿。” 张蜓听见他说张夫人跟张大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自己家,于是连忙追问:“你说的......是张瑞先张大人吗?” 周砚山道:“正是,姑娘你是......” 张蜓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闻言愣住了许久没动,过会儿又不相信的直摇头:“怎么可能?我爹好好儿的,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弄错了!”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着她了,罗敷就把张瑞先的死因告诉了张蜓,言罢又问:“你又是怎么被绑架到这儿来的?绑架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张蜓捂着脸哭泣,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知道,绑架我的人从来没有露过面,这半年来也只有那一个看守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爹......我爹他好好儿的怎么会犯病死了呢?他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旧疾啊!” “你确定你爹没有什么旧疾?” 张蜓肯定的摇摇头:“没有!” “现在可以肯定的事就是绑架你的人跟绑架我的人是同一个,而我被绑架是因为要找仵作验尸调查你爹的死因......”罗敷看向一旁正专注用石头磨绳子的周砚山:“周少学觉得呢?张大人的死是否另有蹊跷?” 周砚山停下来,苦笑着道:“臣还以为殿下又要怀疑臣呢,毕竟张大人死之前,臣曾经去见过他。” “你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因为从张蜓被绑架开始,张瑞先的所作所为,最直接的受利者都是周砚山,尽管他浑身是伤的出现在她面前,声称自己也是被绑架的,罗敷对他也并不信任。 周砚山也没过多辩解,苦笑两声,用石头磨断了绳子,手上的束缚解开了,他就顺手把脖子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罗敷看见他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又比对了一下他手中绳子的粗细,心中若有所思。 周砚山察觉到她目光,不自觉的摸摸脖子:“殿下,您在想什么?” 这一片都是无人居住的民宅,他们随意进了一家,屋子是崭新没人住过的,里面没有家具陈设,空荡荡的。 她记着前段时间有人上奏,说南城古阳区有一个大善人承包了一块儿地建宅子给用来安置当时因为洪涝受灾大量涌入京城的灾民,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到后来灾情得到遏制,不少灾民又都陆陆续续回乡,这项工程开始了才知道是个钱钱又回不了本的生意,于是盖到一半儿,大善人负担不起,就搁置下来了。 这是好事,她还派人去找过那位大善人,告诉他朝廷愿意出钱帮他,结果这件事后来怎么样了也没人再上报。 她不确定这地方是不是古阳区,但如果是,凭着她当初看过的地图,仔细回想回想,应该能走出去。 “周少学,麻烦你跑一趟,帮本宫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一条十字岔路好不好?” 周砚山犹豫着道:“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臣还是就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万一遇到危险,臣也能拖延时间给殿下争取逃跑的机会。” 罗敷看着手里的棍.子对他笑:“你放心一时半会儿他追不上来的,你就去看看,如果没有再回来就是了。” 周砚山低着头不知作何表情,顿了顿才道:“那殿下请在此稍侯,臣去去就回。” 第247章跟谁这儿动手动脚呢 周砚山走后,罗敷拉起张蜓后脚也离开了。 张蜓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问罗敷:“我们不等周少学吗?” “等他?” 等他只怕死的更快。 周砚山脖子上的勒痕根本不是他手里那根绳子造成的。 他手里那根绳子圆且粗,形成的泪痕应该跟绳子一样是长条形的。 但他脖子上的不是,勒痕显然要比绳子更宽,不是粗,是宽,这分明是她在马车上用袖子勒出了痕迹。 只凭此虽然无法断定周砚山就是劫持她的人,但跟他在一起,绝不如她们单独行动安全。 “你之前有没有见过周砚山?”罗敷带着张蜓在长巷间来回穿梭,抽空问了她这么一句。 张蜓摇摇头:“没见过。” 或许也见过,但过去这么久,就算见过也早就不记得了。 张蜓被关了太久,长时间被困在那么个小房间里,又久不起来走动,腿脚还不如罗敷灵便,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罗敷带着她走了几条长巷,看到了原本被划做酒楼客栈的几处标志性独楼,基本上已经能够断定,这就是古阳区那处荒废的宅地了。 只是地图她虽然记得,但记得并不清楚,更多还是要依靠直觉。 两人又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张蜓问罗敷:“我爹的死是不是跟那个周少学有关?” “我也只是怀疑,究竟有没有关系,还得看证据。” 张蜓抹了把脸,撑着膝盖又哭出声:“我......我都没来得及见我爹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爹?” 这种情况下,罗敷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拍着她的肩劝:“你要是想报仇,首先我们得找到路离开这儿。” 这地方建的简直像个迷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地图上当时标的已建成民宅是纵.横各二十,共计四百间,前方一眼望不到头,要是每一处都跑个来回再定方向的话,不等她们出去就已经先累死了。 况且现在黑天闭月的,方向也不如白天那么好认,要出去就更难了。 罗敷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敲敲脑袋,强迫自己想起更多地图上的细节,但越着急她脑袋里就越是一片空白。 四周静的只剩下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蜓忽然叫她:“殿下,您听,是不是有声音?” 罗敷睁开眼,凝神细听,好像是有声音。 脚步声...... 叫喊声...... 越来越近,起先只是一声,接着四面八方渐次响起,声音此起彼伏,喊的是殿下。 远处星火点点,是人举着火把慢慢靠近。 罗敷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放松下来。 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她知道,一定是李卜。 她站起来,朝着叫喊的方向过去,可没走多远,身后张蜓忽然惨叫一声,罗敷闻声回头,却正好被一把匕首抵住咽喉。 来人一身黑衣蒙面,匕首划破她皮肤,立马有血渗出来,伴着一声喑哑威胁:“别动,殿下这么娇.嫩,要是一不小心脖子上开个洞就不好看了。” 这声音听着不像周砚山的,罗敷动弹不得,听着渐行渐近的叫喊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拖延他,等到李卜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那人指尖擦过她脸颊,笑道:“对殿下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 “陌生人。” 黑衣人挟持她想要离开,罗敷情急之下踩了他的脚,狠狠碾两下:“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你听听,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凭你一己之力,你能逃的了?” 这点儿疼对他来说好像不痛不痒,他完全不放在心上,挟持着罗敷步步后退:“我是不是应该夸殿下一句有勇有谋?只可惜殿下这份儿勇气用错了地方只会害死自己。” 罗敷脖子上的血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不多时就湿透了衣襟,她疼的说话都费劲,却仍旧要强撑着同他周旋。 罗敷被劫持后,李卜立马就让人封.锁了城门,这一时间段前出城的人也派人查了,排查过后基本可以断定人并没有出城。 后来王硕发现了被半路踹下车的素婉,根据素婉指的方向再查,最终确定了能够藏人却还不被人发现的古阳区。 但想要在这四百间民宅中找一个人,也没有那么轻松。 李卜挑了一队轻功好的,在房顶上跳过来蹦过去的找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踩过多少屋顶,最后终于在一条偏僻的窄巷内找到了被挟持的罗敷。 他纵身跃下,身后跟着跳下来两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窄巷内陡然有了亮光,地上的血迹就显得分外刺眼。 “国公爷来的可真快啊!” 他掐着罗敷的脖子,匕首挥了挥,带血的刀刃指着李卜:“刚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的人,早知道你会找到这儿,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让你的人马上撤出去,否则,你的长公主就别想活命了!” “怀意!”李卜近不得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眼睛死死盯着罗敷脖子上的伤口,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那人没能得到李卜的回应,刀又刺深了几分:“撤出去!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李卜抬手,吩咐身后士兵让人撤出去。 可这人仍不满足:“让你的弓箭手也撤出去,我知道你的本事,暗地里,不定多少支箭瞄着我的脑袋,我要是有什么危险,死之前一定拉她陪葬,你可想清楚了!” 李卜没办法,只能让要就听见动静藏在两侧屋顶上的弓箭手也撤出去。 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了。 为表诚意,李卜扔了剑,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高举双手朝他走过去:“你挟持她没用,她要是死了,卫国在我手上一样安然无恙,而你,要么死了去阴曹地府,要么活着去亡命天涯,不过我不会给你亡命天涯的机会,长公主若是有个好歹,我让你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站那儿别动!” 黑衣人扼住罗敷咽喉,像是为了故意气他一般,低头在罗敷颈间嗅了嗅:“长公主果然是拿来对付你最好的一把刀啊。”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李卜,他忍得额上青筋爆起,却又碍于拿把刀不敢上前,定在原地,目眦欲裂的瞪着他:“挟持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放了她,我给你当人质!” “你当我傻啊,我挟持你?你会乖乖儿让我挟持?我有自知之明,我打不过你,所以你最好待在那儿别动,不过你放心,我还舍不得杀她,好好一个美人儿就这么断了脖子,想想还怪吓人的。” “你要是敢动她,对她不轨,老子一定把你磨碎了洒土里当肥料!” “那要看你找不找得到我们。” 罗敷眼睁睁看着李卜,想说话,但她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就用手比了个三,然后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蜓,示意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这件事跟周砚山绝对脱不了干系,既然挟持她的人不是周砚山,那只要找到周砚山,即便自己被抓回去了,他也能找到自己。 李卜看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不甘心往前追了两步,却在那把匕首明晃晃的威胁下,不得不又退回去。 罗敷一路被连拉带拽早就体力不支,最后彻底走不动了,捂着脖子让他给自己包扎:“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血流身亡,我死了,你手里就没有筹码了。” 这人一想,也是,于是就停下来给她包扎。 罗敷趁他不备,偷偷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藏在袖中。 男人让她仰起脖子,罗敷也尽力配合,他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双手都奉献出去给她包扎伤口了,就空出了机会给罗敷。 罗敷将簪子偷偷从袖中落下,然后趁他不注意,稳准狠的把簪子插进他颈侧。 男人吃痛,立马捂着脖子破口大骂:“贱人!” 然后一脚踹开罗敷,罗敷也没来得及揭开他的面巾看看他是谁,站起来就跑。 男人把簪子拔下来,立刻血如泉涌,但他又不能放任罗敷逃跑,只好捂着伤口忍痛去追。 罗敷也受了伤,跑不了多远,见那人快追上来了,脚下一急,加上天黑看不清,被石头绊了一下,扑在地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偏又崴了脚,她忍痛站起来,才走两步,忽然有人从身后捂着她的嘴把她抱起来,然后带她躲进一旁的树丛,在她耳边“嘘”声道:“殿下别怕,是我。” 居然又是周砚山! 罗敷被他捂着嘴出不了声,身后追她的黑衣人恰巧已经赶上,她只能先忍下满腹疑问。 黑衣人追上来没看见她,又骂了几句解气,又不想她就此跑了,只好继续往前追。 等他走远了,罗敷才把周砚山的手拿下来,一把推开他,跟他隔出些距离来,警惕的问:“你怎么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巧?这次又是什么借口?恰巧经过?” 周砚山让她小点儿声,上前一把握住罗敷的手把她拽进怀里:“殿下受伤了?别怕,我会保护殿下的!” 罗敷在他怀中挣扎,这简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周砚山不知哪儿来那么大力气,罗敷的反抗在他看来不过蚍蜉撼树,他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制服。 但没高兴太早。 这温香软.玉才偷来抱了一会儿,周砚山忽然被人从身后揪住领子,不等他反应,手腕又被人捏住折向身后。 他惊骇的看着眼前人,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被迫松开了罗敷,然后腹部正中一脚被踢出去,腰柱狠狠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他捂着肚子爬起来,气儿还没喘匀,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一拳,一只脚踩着他胸口狠狠用力。 李卜弯下腰,手拄着膝盖,在他脸上重重拍两下:“活腻歪了?跟谁这儿动手动脚呢?” 再然后从赶过来的士兵手中抽出长剑,对准他的手心,一剑扎了下去:“周砚山,上次没弄死你算老子心软,这次,咱们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第248章不怎么疼了 罗敷被人挟持走了之后李卜就命人悄悄跟上,怕人多会被发现,就仅有他跟王硕两人各带几人分散去找。 他沿途发现不少血迹,虽然断断续续,但起码指明了方向,顺着血迹的方向一路追到这处林中,却正好见到周砚山。 周砚山鬼鬼祟祟,原来也是在找罗敷,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对罗敷动手动脚。 周砚山被抓后,王硕那也有了收获,挟持罗敷的人也落网了。 罗敷总算松了口气,紧绷的弦一下放松了,再没了那股精神力支撑,立马倒了下去。 李卜让人把周砚山带回去,及时接住了罗敷,借火把的光看清了她脖子上的伤,皮肉外翻,伤口很深,还在汩汩冒血。 “怀意,别睡。”他抱着人大步离开,抬头又喊让人赶紧备车。 罗敷一条手臂有气无力的搭在他后背,眼睛半睁着,声音细若蚊蝇:“张蜓......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 他哪还管得了张蜓,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被捅了一刀,已经让人抬去看大夫了,应该是能活的。 出了林子,上了马车,车夫驾马马不停蹄往宫里赶,李卜为了不让她睡,到处找话说,罗敷闭闭眼睛,握住他大拇指:“你掐我一下,我一疼就不睡了。” 李卜哪儿舍得让她再疼,用手掌垫高她脑袋,另一只手死死摁着伤口,以防血再流出来:“伤口疼的厉害吗?” 罗敷口唇干燥,脸色苍白,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怎么疼了。” 那是,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意识都不清醒了,当然对疼的感觉也不那么敏锐了。 “李卜......我口渴。” “水!王硕拿水来!” 这时候上哪儿弄水去?又不是行军打仗,出来的时候又不长,谁还随身戴个水袋? 可没有也要找,幸而附近有一条溪流,他叫人去劈了个竹筒去灌了来,交给李卜,再由李卜喂给罗敷。 可她嚷着要喝水,水喂到嘴里了却无法吞咽,因为嗓子疼得厉害,水卡在嘴里,最后不得已又吐出来。 “算了,不喝了。”她把头扭开,眼前慢慢开始模糊,泼天的困意席卷而来,让她支撑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啪嗒—— 有水滴在她脑门上,陡然冰凉的触感激的她睁开眼。 “李卜......”她抬高手臂,拇指擦过他眼角的泪:“你哭了?” 上一次见他哭好像还是宫变那日。 罗敷完全睁开眼,竟笑了:“你就这么怕我死吗?” 李卜眼睛红的好似要泣血,张口就是哽咽:“我没用。” 这次比上次哭的还凶,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活像是个被抢了糖的孩子,跟着眼泪越掉越多,谁能想象,战场上威震八方的将军,哭起来居然这么的......惹人恋爱! 罗敷见他如此,心都要化了,自己都没什么力气了,还要把仅剩的一点精神气用在安慰他身上:“别哭了,哭丧呢?我还没死呢。”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什么死啊死的,你死了让我当鳏夫?” “那你不会再娶吗?” 李卜并起两指,轻轻在罗敷唇上拍了下:“浑说!除了你我哪个都不想娶!” 他压根儿没用力,但罗敷还是故意拖长尾音喊:“疼……” 这话把李卜吓狠了,立马狠狠在自己嘴上拍了下谢罪:“我下手没轻重,真打疼你了?” 说罢俯身去看,罗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脖子上,脖子微微抬起,在他唇上吻了下。 然后狡黠的挑眉看着他:“不疼,骗你的。” 李卜眼泪这才止住了,两人你来我往的,罗敷也不睡了,等终于赶回宫中,李卜吩咐白廉守在罗敷身边,让王硕把周砚山押到掖庭局,卷起袖子,从孙庭使手中接过鞭子就进去了。 给张瑞先验尸的仵作说,在张瑞先身上并没有发现他杀痕迹,死因是窒息,从素婉那儿得到的张瑞先常吃药的药方也给太医看过了,并不是太医给他开的药方,药方里有两味药材相克,吃了会让人出现“假症”的症状,张瑞先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这个药方装病的。 女儿被绑架,装病不上朝不当差,这就证实了李卜跟罗敷之前的猜想,是有人威胁张瑞先这么做,而眼看事情快要败露,所以才杀张瑞先灭口。 这当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周砚山,除了他,没人有这个动机。 不过周砚山这个人十分滑头不好对付。 李卜先审了挟持罗敷的那个人,这人自称张蜓是他绑架的,张瑞先也是他杀的,罗敷更是他怕被追查到身份迫不得已绑走的。 李卜让素婉去认,看看是不是他绑架的她们。 素婉认不出:“那人蒙面,一句话也没说过,这样看实在......认不好,不过殿下曾用袖子勒住过他的脖子,只要看看脖子上有没有勒痕就知道了。” 王硕上前检查,摇摇头说没有。 李卜让把人放下来,然后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一把切菜的刀放在她手指头上,稍稍用力,压出一道血痕:“问你几个问题,老实说,死之前可以不用受这么多苦。” 那人咬紧牙关,一副死扛到底的样子:“该说的我都说了,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卜眼睛都未眨一下,切断了他一根手指头,就像切菜似的,又把刀放在他第二根手指头上问:“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人惨叫一声过后,骂了李卜老娘,李卜二话不说又断他一指,接着来到第三根:“你跟张瑞先什么仇怨,为何要杀他?” “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来啊!杀了我啊!” 第三根也随着一声惨叫滚落到桌下。 第四根了,李卜耐心将尽:“你跟周砚山之间什么关系?” 一连断三指,这人现在已经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刚刚还硬气的不行,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忍不住求饶:“我......我说,我都说,我......我为什么杀张瑞先......” 他似乎是在回想,然后有气无力让李卜靠近些:“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真相。”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李卜剁了他第四指,终于耐心耗尽:“说!” 这人居然大声哭了出来,望着地上的四根断指,血泪和汗一起流,足见断指之痛有多疼了。 “我......我是前任翰林院大学士徐宁之子,徐士,我......我绑架张蜓就是想折磨他,让他也尝尝与至亲不得相见的滋味儿,当初他为了做这个翰林院大学士不惜污蔑杀了我爹,我就是要报复他,我要他受尽折磨之后再死!我要他痛不欲生而亡!” 这说话的气度跟咬牙切齿的样的确像是跟张瑞先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卜让王硕去查他所说是否属实,一面又问他:“你绑架长公主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后果?后果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全家都死在张瑞先手上,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如果死之前能拉长公主垫背那也值了!” 可惜,他说的话李卜一个字都不信,扒开他领子,只看到罗敷为了逃跑用簪子在他脖子上扎出来的一个血洞。 “你说绑架长公主的是你,那你脖子上的勒痕呢?” “一个娘儿们能有多大力气,凭她也能伤到我?” 话音刚落李卜就给了他一巴掌,他的一巴掌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徐士两颗牙混着一口血吐在地上,模样更惨了。 “娘儿们?”李卜握住他的脖子迫他抬头:“再说一遍!” 徐士咧着嘴笑,因为满口的血,这个笑显得分外狰狞。 他把徐士摔在墙上,尤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两脚,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让孙庭使把人吊起来接着审,转头又去了周砚山的牢房。 地牢里终年阴冷潮湿,即便三伏天这里也冷的像冰窖,更何况现在是大冬日的。 可大冬日的李卜愣是生生热出了一身汗,脱了外衫,袖子卷高至手肘上,看周砚山那两只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周砚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笑出声:“国公爷,又是你。” 白廉奉命在裕华宫门口守着,可看见里面宫女进进出出,半天也没个消息,他就心慌的不得了。 素婉被从马车上踹下来,万幸没有性命之忧,身上仅有一点擦伤,小宫女劝她躺下好好休息,可她躺不住,非要出来等罗敷的消息,她心焦的难受,生怕罗敷有个三长两短。 白廉见她出来,咳声叹气:“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回去躺着,表姐这儿有我就够了。” “少爷,殿下她......会没事的?” 白廉眼里泪盈盈的,忍住了没哭,对她摇摇头:“表姐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素婉见他这样,把手帕递给他:“唉!” 白廉接过手帕擦擦眼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垂头丧气:“小时候我爱哭,他们都骂我娘娘腔,爱哭鬼,只有表姐会给我帕子擦眼泪。” 素婉心里叹气:长大了你不也没改掉爱哭的毛病嘛! 第249章被丈母娘罚跪 太后白天听说罗敷被人挟持的事后就急匆匆从成安寺往回赶了,直到傍晚才赶回宫中。 太后回宫只带了一队侍卫,没有多大阵势,甚至人都到裕华宫外了,素婉才听到通传出去迎接。 “太后,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素婉要跪,太后一抬手让免礼,急道:“哀家能不回来吗?不回来你们还打算瞒着哀家不成?” 白廉揉着一双哭红的眼迎过去:“姨妈,您放心,表姐没事的。” 他哭成这样跟人说罗敷没事,太后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推开前头拦路的就要进去探望。 白廉跟素婉拦不住,只好任由太后往里闯。 罗敷其实已经醒了,抬抬手让太医起来,肃着脸叮嘱:“记着本宫说的话,问伤势就说伤势,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透露。” 太医伏在地上磕头,口中道是,赶在太后进来之前从地上起来,强迫自己放松表情。 太后进来见到躺在床上,脖子上缠满了绷带,面无血色的女儿,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好我的儿,你......你怎么......” 罗敷勉强挤出个笑来:“母后,您怎么回来了,儿臣没事,真的,就是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不信您问太医。” 一旁的太医被点到名,立马道:“回太后,殿下确实只是皮外伤,就是流的血多了点儿,吃点儿好的,将养几天就好了。” 太后听后这才缓缓放下一颗心:“以前母后跟你说你就总不听,这种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就行了,何必要你亲自跑一趟,你现在身份不比从前,遇到的危险也比从前更多,没事就好好在宫里待着,乱跑什么?” “张瑞先也算是三朝元老了,他死了,儿臣理应去看他一眼,先前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现在都好了,劫持儿臣的人已经抓到了,母后就放心。” 太后怎么能放心,板着脸问:“李卜呢?他身为定国公,还是驸马,你出事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当初哀家同意你嫁给他,是因为他真心待你,以为他能保护好你,可现在呢?他就把你保护成这样了?” “那个......”白廉怯怯举手开口:“表姐出事的时候,李卜在军机处处理紧急军务,后来有幸存侍卫逃出来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太后回头看他:“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白廉摇摇头:“不是不是,姨妈您问起来了,而我又恰好知道,所以......” “李卜现在人呢?” “在掖庭局审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李卜正巧从掖庭局回来,到了裕华宫才知道太后回来了,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的血,现在换也来不及了,只能把衣服整理的看上去整齐一些,问门口的太监看上去可齐整,太监点点头,他这才迈进殿内。 “臣见过太后。”目光转向床上的罗敷,当着太后的面儿,规矩还是得做足的,又一拜道:“见过殿下。” 太后看他一身的血,拨动手中佛串,默念了句阿弥陀佛,让李卜跟她出来。 李卜还没问过罗敷伤势如何,不想出去,可他丈母娘叫他,他又不能不应,只好一不三回头的跟在太后身边出了裕华宫。 出了裕华宫,太后叹口气,让他跪下。 丈母娘让跪,那就跪。 李卜曲膝跪在地上,一副乖顺受教的模样。 太后又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才开口:“原本一开始哀家是不同意让怀意嫁给你的,那时候怀意不喜欢你,哀家也不喜欢你,可后来你立了功,证明了自己的忠心,一码归一码,你确实算得上百年才出一个的名将。” “怀意爱拼,喜欢冒险,有时候做事没分寸,总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哀家以为你能保护她,可......” 太后心疼女儿,她自己没本事,担不起卫国这么大个摊子,于是只能把这个责任压.在罗敷肩上,想想闺女受的苦,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心中情绪一时无处宣泄,这个之前不被她看好的女婿可不就成了被责怨的对象。 李卜虽然没有爹娘,但他对太后很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们的担心是一样的,所以,太后责备他,他心甘情愿受着。 王硕调查清楚徐士的身份后急着去告诉李卜,到掖庭局没见到人,孙庭使放下鞭子喘口气儿道:“去裕华宫了,你到那儿找去。” 王硕指指墙根边靠着的人问:“这是......周砚山?” 孙庭使搭着王硕的肩头直叹气:“以后啊,哪怕招惹阎王爷都不能招惹国公爷,不是我说,哥们儿在掖庭局这么多年,严刑逼供用过的手段不计其数,宫里头谁见了我腿不抖?但是跟国公爷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李卜用刑的时候不准人进去,孙庭使在外面也没听见他问话,只听见周砚山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等李卜走了他让人把周砚山拖出来,这才发现他两个手心都被扎穿了,身上没见多什么血,看着好像没什么严重的,但把人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手脚都被生生折断了。 “断骨之痛,啧啧......”孙庭使摇摇头:“这还不算完呢,国公爷吩咐了,过两个时辰再把骨头给他接回去,然后......” 然后再折断,如此重复,这可比断几个手指头要疼的多了。 王硕断过腿,疼的他一个八尺男儿眼泪汪汪,那种滋味儿,他不敢想,想想觉得自己骨头缝都疼。 周砚山手脚都是从关节处断开,软趴趴的靠在墙上早就疼的晕了过去,孙庭使看着心里头发凉,就叫王硕:“一会儿你回来给他接上呗?” 王硕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干,对了,徐士那小子可别让他死了,这孙子没说实话,还得接着审呢!” 太后在裕华宫守了罗敷大半夜,李卜跪在裕华宫外,寒风瑟瑟,他脊背直挺,跪了一个多时辰,未见弯过半点。 素婉端了两碗热汤进来,放下碗,搓搓手:“外头下雪了。” “下雪了啊......”罗敷惦记着外面跪着的李卜,对太后道:“母后,都这么晚了,儿臣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太后摇摇头:“母后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不用管哀家,睡。” “母后,您身体不好,从成安寺赶回来一路上又颠簸了这么久,早就该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儿臣已经没什么事了,您在这儿守着儿臣,儿臣哪能睡得着啊?” 太后是过来人,哪儿还能不懂她这点小心思,捶捶腿站起来,点着她鼻子笑了下:“你啊......” 无奈又宠溺:“那母后明儿再来看你。” 罗敷让素婉出去送送太后,等太后走了,她又吩咐宫里的小太监:“快去把国公爷叫进来。” 太监跑出去,对李卜一拜:“国公爷,殿下请您进去呢。” 雪下的大,不大会儿功夫李卜肩头就堆了一层,听见罗敷让他进去,起来跺跺脚,震落满身的雪,搓热手心掀开棉门帘进到暖融融的殿里。 罗敷打眼往他身上一看,忍俊不禁:“母后罚你,你心里怨吗?” “丈母娘罚我那是应该的,不怨!” 罗敷招手让他过来,手指在他脸上的一点血迹上擦了擦,没擦掉:“叫人打热水来你先洗洗。” 李卜离她远了点儿:“臭吗?” “不臭。” 自打上一次罗敷说完他身上有血很臭以后,李卜就对这件事表现的很敏.感,身上有血能不靠近就不会靠近她。 尽管她都说了不臭,但李卜还是拉了张凳子坐在离她不远处。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无话。 这么沉默,一点儿也不像他。 “得重新给罗珺找个老师了。”过了半晌,还是罗敷先开口。 李卜只顾点头:“成,回头我就让人荐个名单上来。” “人审的怎么样了?” “挟持你的那个叫徐士,自称是上一任翰林院大学士的儿子,绑架张蜓杀张瑞先都是报复张瑞先陷害他爹。” “李卜......”罗敷抬手招他:“你来。” 他局促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搬着凳子挪过去。 罗敷拍了拍床沿:“坐这儿。” 他犹豫片刻,挪过去坐在床上。 “你想什么呢?从掖庭局回来就变得寡言少语,我不是没事吗?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你这样......”她佯装生气:“是不是怨我?” “我怎么会怨你呢?” “那为什么不说话?” “怀意......”他指尖轻轻划过她脖子上的绷带:“我去把罗曦抓回来?” “把他抓回来干什么?” 李卜想到这儿就愤愤难平:“这本来就该是他的皇位,凭什么他自己带着人外头逍遥自在去了,让你留下来受这份儿罪,有他这么做哥哥的吗?” 罗敷嗔道:“这件事你还有脸提?当初是谁同意他禅位的?” 李卜瞬间偃旗息鼓:“我当初以为罗珺做了皇帝,太后会留下听政,谁知道摄政的担子会压.在你身上!”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算是绑也得把罗曦绑在皇位上! 第250章衣服都不穿好,成何体统 现在去把罗曦抓回来显然不太现实,李卜也就是过过嘴瘾,卫国哪儿还再经的起又一次改换皇帝,皇位又不是儿戏。 外头太监已经烧好了热水,李卜去沐浴,洗完澡出来王硕找到他,跟他说已经查清楚了徐士的身份,他的确是前任翰林院大学士徐宁的儿子,只不过徐宁当年并非被张瑞先陷害,获罪乃是罪有应得,当年孝先帝留了他他一命,自那之后他就杳无音信了,后来听人说离开了卫国,现在看来,应该是半年前刚回来的。 而且,绑架这件事显然不是徐士一个人能做到的,问他绑架罗敷的一共有几个人他都答不上来,肯定还有同伙。 李卜又问起周砚山:“回去把他手脚都接上,明天一早我接着审。” 王硕道是,退下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罗敷已经睡着了。 李卜轻手轻脚把她挪到床里,自己在她身边躺下,侧身看着怀里的人,指尖从她眉心一句向下滑至唇边,拇指擦了擦,想起她在车上狡黠的一吻,心里又酸又甜。 罗敷睡觉并不老实,一夜总要翻来覆去几次,现在伤了脖子,李卜得照看着不能让她翻身,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会被她动作惊醒,这一夜都不得好睡。 转天一早,等李卜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下意识看向枕边,居然是空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赤着脚,衣服都来不及添一件就出去找人。 罗敷醒的早,她伤口疼,其实昨天晚上睡的并不怎么好,而且睡的也不舒服,所以天不亮就起来了,因见李卜满脸疲态,就没惊醒她。 她起来后不久,太后就过来看她了,母女两个坐在前殿说话,赏着初冬的雪景,品着滚滚的热茶,说到近来发生的种种,太后才叹了口气,帘子忽然被人从外头掀开,风雪涌灌而入,殿内两人具都打了个寒噤,扭头同时看向门口,瞅见一个不修边幅的人。 这位不修边幅的人当然是李卜,他身上只穿着亵衣,披头散发还光着脚,全脸就写着“担忧”二字,但见到太后,脸上又多出了几分尴尬。 太后看他一眼就别过脸去,低声呵斥:“青天白日的,衣服不穿好就出来,成何体统!” 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罗敷:“他如今住在宫里?” 罗敷哈哈应付着,忙对素婉摆摆手:“还不快去给国公拿双鞋,再把大氅取来!” 李卜对太后一拜,答的有板有眼:“臣既是驸马,自然是殿下在何处,臣就跟到何处伺候,一早醒来见殿下不在,臣也是担心,出来的急了,所以没来得及更衣,太后恕罪!” 罗敷对他招招手,把怀里的手炉塞给他:“本宫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外面还下着雪,再着急也该添件衣服再出来。” 太后听了直皱眉,这小两口,还在她眼前恩爱上了。 素婉拿了衣服跟鞋来,李卜见着罗敷气色有所缓和,这才放心些,回去更衣洗漱后才又来给太后请安。 三人一同用膳,不叫宫人在一旁伺候倒还真有点家宴的意思。 罗敷伤口还得养些日子,吃不了别的只能喝粥,可米粥熬的再烂,她吞咽下去也费劲,没吃两口就丢开手。 李卜见她这样自己也没胃口,两个人都不吃了,太后当然也吃不下了。 “挟持公主的那两个人审的怎么样了?” 昨儿把孙庭使叫过去问话,孙庭使只说李卜手段残忍,问话时不让别人靠近,他也不知道,太后硬要问,那他能说的就只有行刑过程了。 太后当然听不下去,就只能问李卜具体情况。 李卜回说今天就能知道结果了,然后没说两句又要告辞去掖庭。 孙庭使昨天已经把周砚山的胳膊腿接了回去,剧痛让他一直不怎么清醒,李卜过去看了一眼,让人把他挂起来晾着,接着又去见了徐士。 徐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经历过这一夜的折磨,早就已经在崩溃边缘。 李卜用铁钳指指他断了四指的手,唠家常似的问了句:“还想要这只手吗?” 徐士睁开眼,看见他又惊又怕,但眼中同时也燃起点点希望,别人说的做不了主,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哪怕死了也比在这无边炼狱里受折磨要强得多。 昨天一身硬骨被生生抽软,他几乎是哭着乞求:“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给你个痛快!” 李卜两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放下了手里的铁钳:“说,你跟周砚山什么关系,又是受何人指使?” 徐士道:“我爹死的时候我还很小,府里的一个家丁把我带出了京城,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家仆四处飘零,家仆死后我一个人去了古月,在那儿遇到了周砚山,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他听说了我的身世之后就说要帮我报仇,我那时候也没多想,就相信他,之后我们一起回到了卫国,又一起筹划,最后......” “他让我绑架张瑞先的女儿,我照做了,我以为他是要帮我报仇,可谁知他后来的做法越来越让我不解,他竟然用张蜓威胁张瑞先去翰林院做官了。” “后来他就一点一点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再后来他就成了皇帝的老师,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杀了张瑞先,他总跟我说快了,接着又传来张瑞先可能被罢免的消息,我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张瑞先就死了。” 李卜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长公主给带回来了,说她已经知道了张瑞先的死另有蹊跷,怕会怀疑到他身上,要在长公主面前演一场戏,假装自己被擒,然后借此来获得长公主的信任,只不过没想到,一进门就出了意外,我被长公主打晕,醒来后他们三个人都不见了,然后我就追了出来。” 后面的事李卜就都知道了。 “你现在招的这么痛快,那为什么之前宁愿这样人断指也要为他顶罪?” 徐士幽幽叹气:“周砚山于我也算有恩,还杀了张瑞先帮我报仇,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只不过......” 只不过掖庭局的刑罚实在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他受不住了,这么活着还不如立马死了。 他把该说的都说了,长长叹口气乞求李卜:“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求你了,你就给我个痛快!” 李卜站起来,背过身沉默了会子,让孙庭使先给他包扎伤口。 徐士大骇:“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让我死!” 李卜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脑子里想的尽都是周砚山来自古月,又千方百计混入朝廷做官,再联想到前些日子古月主动在边境挑事,那一切都明了,周砚山是古月的人,更是芝卉派来卫国的细作。 他又去审了周砚山。 周砚山已经清醒了,奄奄一息看着李卜,轻蔑的笑笑:“国公爷这次又想到什么法子来折磨我了?” “徐士已经全都招了,你是古月人,张瑞先是你杀得,长公主也是你绑架的。” 周砚山听他说完,愣神笑了笑:“张口就来,国公可有什么证据?” “徐士就是证据,你脖子上的勒痕也是证据。”他走过去踢了周砚山一脚,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但是没有证据,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也可以弄死你。” 周砚山站不住,烂泥似的背靠着墙贴在上面,李卜一松手,他随时可能软趴趴的滑下去。 “周敏也是你杀的?本来那时候就能弄死你,但我跟殿下商量着,留下你,往深了挖一挖,没准儿能找出幕后主使,但现在你活着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从周敏死后,周砚山在李卜跟罗敷心中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哪怕这次真的有办法让他死里逃生,在卫国他也待不下去。 想到这儿周砚山忽然就释怀了,抿唇笑了下,干脆承认了:“是,周敏是我杀的,杀她是因为她太碍眼,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我只是利用她跟中书侍郎的关系,她也知道我在利用她,可还是缠着我,这不是在找死吗?” “还有张瑞先,本来我没打算杀他,杀了他只会增加我的嫌疑,可谁让他不自量力,打算写信向长公主揭发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卖我?” 那天他走后怎么都放心不下,于是就又悄悄折了回去,没想到正好看到张瑞先给罗敷写信,为了不留下痕迹,他就把张瑞先给捂死了。 “我是古月人,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些,至于我来卫国的任务跟目的,那都不重要了,国公爷本事比天大,有本事,自个儿查去。” 李卜出奇的冷静,听完周砚山说的,甚至觉得他天真的可笑:“芝卉是个没脑子的,连带着古月的男人们也没脑子?古月是个什么实力?屁大点儿的地方,以为用些腌臜下作的手段就能跟卫国相提并论了?我看她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第251章醋王之王 周砚山死之前说想要见一面罗敷,被李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见她?” 之前周砚山握着罗敷的那一幕李卜到现在也没能忘得了,都是男人,就周砚山那点心思他会看不出来? 他眼光毒辣,看一眼就知道这孙子心术不正,不过好在罗敷并没有上他的当。 事情查清楚了以后,李卜跟罗敷说了一遍,问她打算怎么处置周砚山,罗敷脸色阴的不像话:“还能怎么处置?杀人偿命,他杀了周敏,我要他死!” 但是又一听这事是芝卉幕后策划,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她是早就惦记着你了,从半年前就开始布局准备了,心思够深的啊!” 李卜无缘无故被牵连,面容委屈:“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敷看着他这样,也不知哪儿来的无名火,劈头盖脸就怼了他一通:“还不是你这张脸招的?在古月的时候她还给你下药,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居然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李卜坐在她身边,从身后搂着她:“那最后不是便宜你了吗。” 罗敷手指着他鼻子:“便宜谁了?分明是我救了你!” “是是是,是殿下救了我,臣感激不尽,唯有让殿下多占几次便宜才能提现臣的感激之情!” 罗敷哭笑不得:“滚!谁要占你的便宜。” “殿下不占我的便宜那我可要占殿下的便宜了。”他把手伸过去,拆掉纱布,看着已经见好的伤口,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揪一揪的:“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殿下都瘦了。” 罗敷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惆怅:“会留疤?” 女人都是爱美的,罗敷也不例外,毕竟谁也不想脖子上平白无故多出一道疤来。 “太医说或许会。”李卜故意逗她:“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你身上那么多疤我也没嫌弃你,你还敢嫌弃我?” 李卜拉开领口,他胸前就有一道贯穿伤,忘了什么时候受的伤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我的疤都在身上,只给殿下一个人看。” 罗敷被他撩起了几分怒火,哼声道:“你当我稀得看?” “殿下不稀得看也看光了。” 说完见她真有恼的意思,又变戏法儿的拿出一个小瓶子来给她:“我怎么可能让殿下这么好看的脖子上留疤呢?这是平疤的药,殿下用了保管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罗敷看着他手里的药,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既然有药,那你自己怎么不用?” “那不一样,我又不在乎美丑,丑一点殿下也放心,省的又说我出去勾人。”他把脸凑过去,拿起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而且这里头有一味药十分难得,是出海十次都未必能捞上来一条的旗鱼,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给殿下了。” “你哪儿来的这种药?” “广平总督进献的。” 李卜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脸讨好相。 罗敷在他脸上轻掐两把:“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他说没有,取了药箱来动手给她换药,态度比之前殷勤,小心翼翼的,怕弄疼她,手都不敢用力。 不对劲! 一定有事! “我这几日因为伤一直没上朝,朝堂上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李卜摇头:“天下太平,风平浪静,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吗?” “我还能骗殿下不成?” 罗敷脖子有点痒,忍不住用手抓了抓:“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也该上朝了。” 李卜眯着眼笑:“都听殿下的。” 第日上朝,先处理了周砚山,朝中仍旧有一大部分人不相信周砚山是古月派来的细作,但证据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们不信,从前跟周砚山走得近关系好的,为了表明忠心,纷纷上谏要判周砚山斩立决。 徐士自然也是难逃一死。 再有就是为皇帝重新挑选老师的事,小皇帝在一天天长大,罗敷意思还想再选出几个伴读来,这样让罗珺现在开始接触世家后代,也算为将来培养心腹打下基础。 这两件都是头等大事,要仔仔细细排选,罗敷只让人拟了个名单,打算回去派人探探情况再做决定。 正这时,礼部尚书犹犹豫豫站出来,先小心翼翼看了眼李卜,然后对罗敷道:“启禀殿下,前日有北境两国在进贡时,进献了......进献了......” 罗敷声音不怎么大,但大殿上此时鸦雀无声,她一开口,声音碰壁回响,就显得格外清晰:“进献了什么?” 李卜蹙眉,扭头看了眼礼部尚书,眼神中夹杂着不满的威胁。 礼部尚书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但话都说出来了,又收不回去,只好哆哆嗦嗦续上后半句:“进献了二十位美男,以用来服侍殿下!” 罗敷听完差点儿没一口气屏在胸口噎死过去。 卫国现在是由她摄政,可她又不是女皇,况且她已经成婚,周边各国也早就通知到了,还给她进献美男,这......把她当成什么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片刻的沉默过后,罗敷清清嗓子道:“美男就罢了,多此一举,本宫也用不着,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礼部尚书苦着一张脸道:“回殿下,退不回去了,两国联合书说,倘若殿下不喜欢,杀了他们就是,他们没能讨殿下欢心就是他们无能,无能的人下场就只有死。” 北境多蛮夷,作风豪放,二十条人命,不要就杀,这是什么极端道理? 罗敷看不清李卜的脸色,但这种事当着朝堂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太伤他脸面,于是借口考虑过后再做决定,让退朝了。 难怪昨天就觉得他不对劲。 罗敷有些头疼,这要是一个两个还好办,一下送来二十个,放哪儿呢? 昨儿李卜就警告过礼部尚书,送美男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跟罗敷说,不就几十个人,他们私下把人解决了就行了。 礼部尚书答应的好好儿的,想着当时候把人退回去,可今天临上早朝前收到那边的消息说不要就把人杀了,这下这二十个人就成了烫手山芋,他来不及跟李卜商量,只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现在好了,李卜伤了颜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拿他开刀呢! 同僚们也都纷纷安慰:“你自求多福。” 礼部尚书想想周砚山在掖庭局的惨状,手疼脚也疼,后脖颈子更疼! 回去之后罗敷让人把那二十个人叫进宫来见见,想要给他们合理安排在别处,总要先问问他们都有什么本事,人尽其用才不至于屈才。 但李卜知道她要见那些美男立马来了脾气,回到裕华宫,一句话也不跟她说,换了常服就让太监给他收拾东西。 罗敷放下折子问他:“你去哪儿?” 他转过身来抬手一拜:“回殿下,臣就不在此打扰殿下雅兴了,国公府才是臣的家,臣这自然是要回家去了。” 罗敷感觉有些怪。 一般小两口吵架,闹着要回娘家的不应该是女人吗?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反过来了? 她让宫人们都下去,走过去拽拽他衣袖,糯糯撒娇:“走什么啊?国公府你都多久没回去了,现在回去能睡得着吗?” 李卜扭头不去看她:“如何睡不着?只怕比在裕华宫睡得还要香。” “你生什么气啊?是他们硬要把人塞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我还一肚子火没出撒呢,合着他们拿我当荒淫无道女皇帝呢!” 然后从身后抱住他:“我知道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礼部尚书把这件事抖出来让你没面子了,我给你做主还不行吗?” 李卜第一次对她冷哼:“怎么做主?” “那些人我一个不要,全都打发出去!” “就这?” 看来他还是不满意。 罗敷头疼。 都说女人喜欢无理取闹,哄起来难于上青天,她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难哄,反正李卜现在是挺难哄的。 她无奈:“那你想怎么办?把他们都杀了?那不更显得我暴虐无道吗?而且......毕竟是北境那边进贡的,不好伤了两国和气。” 李卜这次何止是打翻了醋坛子,他是把人家醋坊都给炸了。 “不能伤了两国和气就能伤了我们夫妻之间的和气了?” 罗敷语气软下来:“你不要闹了。” 李卜又哼一声:“什么时候殿下把这些人都处理好了,臣什么时候再回来。” 他还真的走了,不过东西没拿完,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头都不回。 素婉看见李卜离开,问罗敷:“殿下,国公爷怎么了?” 罗敷扶额,长叹一声:“罢了,先不管他,那些人来了吗?” “都来了,在外头侯着呢。”素婉龇牙对罗敷笑笑:“殿下,还真的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呢。” 罗敷让她消停点儿闭嘴:“长得再好本宫也是成过婚的人,说得好听点儿是献美男,难听点儿说这些人就是送来毁我声明的,你去把礼部尚书也叫来,让他待一边儿记着。” 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这会儿正在国公爷面前抖腿呢,路上冷不丁遇上,看见国公脸色黑如包公,他现在除了问安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卜阴不嗖的笑了下:“把那些人从哪儿来的最后往哪儿去了,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最后都整理成册送到国公府一份儿,这么简单的任务,尚书大人应该能做到?” 第252章没事找事是吧? 礼部尚书被李卜这么一警告,哪儿还有不听从的道理,认认真真站在罗敷身后,把他们每一个人姓甚名谁,今年多大,都会些什么一一记录,恨不能连他们跟长公主说了什么都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这二十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所谓的国家希望,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说服罗敷把自己留下。 罗敷头大,这些人一个也不能往朝堂上放,否则谁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像周砚台一样的细作,可......脱离了朝堂又能把他们安置在哪儿呢? “卫国的风俗跟你们不一样,本宫已经成婚了,男宠......”这俩字儿说出来烫嘴似的,她快速绕过:“本宫不需要,你们留在宫里也没用,不如本宫给你们个恩典,你们自去民间谋生。” 这话一出口,二十个人不约而同全跪下了,为首的一个白面小生道:“殿下,我们都是奉命而来伺候殿下的,殿下若是不要我们,那便是我们无能,还有何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若是殿下硬要打发我们出去,还不如一刀给我们个痛快!” 罗敷扶额,这群人都是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死啊活啊的? 二十条人命啊...... 罗敷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那你们都会什么?” 头一个道:“回殿下,我会弹琴。” 接着又有人道:“我会作画!” “我的诗对子是一绝!” 一秒记住m.luoqiuzww. “殿下,我会唱戏!” ...... 听了一圈下来,敢情都是些专门用来讨好人的东西,琴棋书画,也难为他们能凑齐这么二十个人才了。 罗敷之前从没处理过这种事,扭头问礼部尚书:“你觉得呢?这些人当如何处置?” 礼部尚书慌忙摇头:“臣不知,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你怕什么?本宫现在是在问你的意见,你说的只有本宫知道,但说无妨!” “殿下......”礼部尚书苦着张脸:“臣真的不知道,要不臣召集其他人来帮殿下群策群力想想办法?” 群策群力,还嫌不够丢人吗? 罗敷挥挥手:“罢了罢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 礼部尚书心说:不是指望不上,是不敢啊,谁敢给殿下出主意,那除非是不怕国公爷秋后算账,不过目前朝中应该找不出这么个人来。 这些人会的都是些用来消遣的玩意儿,没什么实际的大用处,宫中有司乐监,罗敷大手一挥,会吹拉弹唱的都安排进司乐监。 剩下那些吟诗作画的,就一律充进宫画坊做画师,这样一分下来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剩下一两个全能的由他们自己选,管他们去哪儿都行。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罗敷把人都安排好了,站起来松了口气:“你们各司其职,今后就留在宫里,一会儿本宫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可还不算完,有一个大着胆子站出来问:“那我们如何伺候殿下呢?” 言外之意是不该给他们挂个牌子,随时宠幸随时翻牌子吗? 罗敷正要下台阶,闻言险些一脚踩空:“本宫不需要你们服侍,你们以后只要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可是......” 罗敷不想再听他们说话,怕他们一张嘴又要死要活的,让礼部尚书带他们下去,然后转身匆匆离开。 国公府李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要不是门口还挂着国公府的匾额,下人们都以为他不要这个家了,冷不丁见他回来了,看见他也跟看见客人一样,嘴上叫着国公,心里直呼稀客! 红樱本来是要跟他一起进宫伺候的,但李卜不愿意带她,况且宫里人多,他一贯不让人伺候,自己就只好留了下来。 她原本就闲,李卜不常回来她就更闲了,每天只要花不到一个时辰把活忙完,其余时间要么跟府里的丫鬟一起侃侃大山,要么就绣些花花草草,日子过得像养老,不对,等她老了都不定有这么清闲。 李卜回来的时候她正抱着手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他还稀罕了一阵,然后忙丢开手炉迎上去:“您回来了?在宫里住的好好儿的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李卜气不打一处来:“这儿是国公府,怎么?我还回来不得了?” 红樱忙道:“奴婢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那您先歇着,奴婢去给您倒茶。” 李卜想,他都醋的这么明显了,罗敷哪怕不亲自来,总也应该派个人过来问候两声,可他从白日等到黑夜,都没能等来她的哪怕一个口信。 半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心慌,二是没我罗敷在他还真就不适应了,又想起那二十来个俊俏后生,心火直达脑顶,坐起来愣是再睡不着了。 转天一早,天刚亮礼部尚书就派人把那二十个人的名册送来了,李卜看了眼,总的来说还挺满意,但人还留在宫里他看了就膈应。 上朝的时候,说起上次古月的挑衅,罗敷意思不能就此作罢,卫国身为诸国之首,两个士兵的命不能这么轻易作罢,更不能由着古月把卫国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更何况前段时间还出了周砚台这么个细作,非得给古月点儿颜色看看才行。 罗敷问李卜有什么建议。 李卜抱拳一拜道:“依臣之见,应当即刻增兵戍边,挥师南下,一路铁蹄踏境灭了古月。” 罗敷沉默片刻,犹豫着道:“古月之举确为挑衅,但古月是女子当政,以女为尊,倘或灭了古月,两国教化相反,只怕到时候会酿成更大的麻烦。” 比起灭国,更难的是灭国后如何把两国风俗文化融合在一起,古月世世代代如此,倘若将她们并入卫国,他们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一样会反,到时候除之不尽,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李卜道:“那殿下的意思呢?置之不理,就任由古月这么挑衅下去?” 以往两人遇到分歧的时候,最后都由朝臣决定,看谁更在理,然后从两人之中挑出更在理的那个,支持谁的人多就听谁的。 当然,即便是李卜赢面更大,最后的决定也还是得罗敷同意才行。 不过众臣都十分庆幸,长公主迄今为止还没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不管前面争的多厉害,最后都会和和气气的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关于灭国吞并版图这事儿,不羹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羹被灭之后,不羹百姓要学习卫国的官话以便交流,要使用卫国货币用来购置物品,还要遵守卫国律法,他们世世代代的生活习惯跟规矩都要改,但十有八九的人都不愿意,也不适应,也因此潼关一带常有暴乱发生。 尽管都是小打小闹,可总这样也够人头疼的。 李卜跟罗敷因为这事也争论过无数次。 罗敷原本说,要么就让他们一切从旧,可以不用学习官话,风俗习惯仍旧保留从前那般,只是一定要遵守卫国律法,事事以官府为准。 任命前去上任的官员推行的一切法策罗敷也都适当予以放宽条件,为的就是让他们觉得在卫国也能生活的很好,能够放下戾气好好生活。 但李卜不赞同,官话必须要学,他们之前的生活习惯跟已经适应了几代的规矩也必须要改,倘若让他们生活的还像在不羹的时候那样,他们永远不会对卫国产生归属感,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卫国人,更加不会想要为卫国贡献什么,暴乱根本不会因为她的适当宽限有所好转。 后来也的确如他所说,不羹的百姓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卫国人,暴乱也并没有有所好转。 所以这次对古月,她就想竭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古月该打吗? 该! 可不能灭国,要是跟不羹一样暴乱不止,那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打。 两人又争论起来,李卜主张暴力镇压,以暴制暴,打服了打怕了,他们怕了,自然而然也就没人敢再生事,所以灭古月势在必行。 罗敷主张温和解决,暴力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打天下可以暴力,治理天下不能这样,自古以来暴政者有几个江山坐的长久的? 两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自然也就争论不断。 散了朝,罗敷把李卜留下。 众人散去后,她把人叫到跟前:“过来!” 李卜恭谨有礼上前一步:“殿下有何吩咐?” 罗敷让他再往前。 李卜顺从的又向前一步。 “你打算跟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李卜一板一眼道:“臣不敢跟殿下闹脾气。” “我都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你还想怎么样?”罗敷心累,捏捏肩膀,无奈叹气。 李卜笑道:“人还在宫里,这就是殿下所谓的打发走了?” 罗敷站起来,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原本是要把他们送出宫的,但一说要把他们送出宫,他们一个个就要死要活的,甚至还要自裁在我面前!” 李卜接上话音:“所以殿下就心软了?” “李卜,你还想不想好了?”罗敷被他磨的没了耐心:“没事儿找事儿是!” 李卜抬眸与她对视:“殿下为了那些人跟我发脾气?” 第253章自己找人开心开心 罗敷被他这一句话顶的有火发不出,哽了半晌,最后甩袖留下一句:“等你冷静冷静我们再好好儿谈谈。” 她说完就走,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头脑发蒙,下台阶的时候踩到裙摆绊了一下,差点要摔倒的时候,李卜伸手把她接进怀里。 罗敷仰脸欣喜的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都是装的,怎么可能就因为几个无关痛痒的人的存在就气成这样呢? 可心里才高兴起来,下一刻李卜就松手放开了罗敷,接着退后一拜:“臣告辞。” 罗敷愣愣站在原地,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他转身就没影儿了。 素婉从殿外进来,见状,手在罗敷面前挥了挥:“殿下?您怎么了?” 又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奴婢刚才见国公爷面无表情的出去了,他还在生气啊?” 罗敷这才回过神来,放下嘴角,板起一张脸:“谁知道他那个驴脾气怎么就这么难哄!” 素婉道:“还不都是您惯的,您二位成天的腻在一起,国公爷压根儿没遇上过什么情敌,有也都是些不自量力的,根本不够看,可谁知道这次一下来了这么多,还个个儿都是小白脸,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会的都是风花雪月,国公爷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大约是怕日子久了殿下真的对他们生出一些别的念头来,有了危机感才会这样?” 罗敷垂眸:“本宫给人的感觉就这么不靠谱?就这么像是会移情别恋的人?” “唔......”素婉换了种说法:“您这样想,倘若国公爷身边一下冒出这么多女人来,他嘴上说不喜欢,可还是把人留下了,您心里会怎么想?” 首发网址m.luoqiuzww. “您肯定也会生气吃醋,没准儿比国公爷闹得还厉害呢!” 罗敷听后啧啧两声:“你究竟是哪头的?怎么都是在替他说话呢?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素婉讨好的笑笑:“奴婢这是旁观者清,而且您二位要是闹得不愉快,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影响着多少人呢!” “可本宫之前从未......”从未遇到过这么能醋的。 罗敷惆怅又无奈:“哄也哄了,说也说了,他还那样,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恰逢此时,司乐监来人,说准备了新曲儿请她赏鉴。 素婉嘿嘿一笑:“殿下,机会它这不就来了吗?” 因为在朝堂上李卜跟罗敷两个人对古月的事各执一词,到了军机处衙门,虽有几个觉得罗敷说的对的想要跟李卜探讨,但见他面色不佳,也都不敢上前。 “咱们啊,就别上去触霉头了,除了长公主,没人能叫这位给个好脸儿。” “可说呢,每回他们俩人咯气,难做的都是咱们,两头都得罪不起,悬着心吊着胆呐!” “嗐,别说了,该忙忙,反正国公最后会去服软的。” 一帮军机大臣,唉声叹气的忙活着,白廉进门听见一声声的叹,不自觉也跟着一起叹了声,叹完了,随手抓住一个过路的小官儿,八卦兮兮的道:“我才从宫里过来,听说那些个男宠编排了歌舞正在殿下面前邀宠呢!” 那小官儿惊讶的啊了声:“什么歌舞,好看吗?” 白廉颇有些回味的道:“怎么说呢,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居然有男人的腰可以这么软,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跳起来比女人还魅,还有唱曲儿的,那嗓子,简直了,说是天籁都不为过,要不是被赶出来,我还想看完再回来呢!” 旁边几个感兴趣的大臣也来凑热闹:“那天打眼一看,个个儿都是好身条,又都生的唇红齿白,该说不说,这几十位啊,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的。” “那当然了,北境盛产美人儿,男人女人,都生了一张勾魂夺魄的脸。” ...... 李卜眼睛还在奏本上,心却早就飞走了,听他们在耳边絮叨,越听心里越不得劲儿,越听越坐不住。 啪—— 众人话音被打断,转头一看,是李卜拍案而起:“谁再多嘴,拉出去杖五十!”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随手从桌上拿了本奏折,阴沉着脸出门。 白廉不嫌事儿大的追在他屁股后面问:“表姐夫,你去哪儿啊!” 屋内传来揶揄笑声,还能去哪儿啊,再不露面,长公主说不定真的芳心别许了! 裕华宫内今天出奇的热闹,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面丝竹声声入耳,他进门了一看,好嘛,院子里坐满了,吹拉弹唱的,画画儿写诗的,你能想象出来的,都能在这儿见到。 素婉一副没料到他会来的样子。见到他吓了一跳,忙问:“国公爷,您怎么回来了?” 言罢又多问了一句:“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那些男人见了他,也纷纷起来问好,一个个瞧着乖巧又机灵,居然还真的有点像那种后妃问安的意思。 “我找殿下。” 他扬扬手里的奏本:“有事!” 素婉朝殿内看了眼:“这......殿下此刻怕是没空,要不您等会儿?” “没空?”李卜两眼一眯:“殿下做什么会没空?” “这......”广西 李卜看她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于是不顾素婉阻拦,非要进去。 结果一进内殿又听见不得了的声音。 “真好看,怎么会生的这么秀气?” 这是罗敷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回殿下,臣生来如此,只是偶尔也会因为它觉得自己不够阳刚,有时候还跟嫌弃它呢!” “阳不阳刚不是这儿说了算的,国公的还不如你的好看呢。” 李卜听到这儿已经快要吐血了。 然后那男声居然又接了一句:“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这话任是谁听都会误会,尤其素婉已经追上来拦在他面前,好像生怕他撞见什么似的。 “国公爷,都说了殿下现在不方便见您,您怎么硬闯呢?” 李卜咬着牙冷笑:“不方便?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方便的!” 里面罗敷听见他们争吵问了句:“怎么了?吵什么?” 素婉大喊:“是定国公,奴婢都说了您不方便见他,他还硬闯,奴婢是拦不住了!” 然后里面的声音有些慌乱:“先别让他进来,李卜你别进来,听见没有!” 还不让他进去,这就显得她更有问题了。 李卜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儿,一把推开素婉,沉着脸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如他所料,果然手忙脚乱。 只不过一个忙着收拾画具,一个忙着藏匿画作,两个人都没能赶在他进来之前就把东西藏好,两双眼睛定定看着他,气氛尴尬,一时无人说话。 李卜没见到预想中的情景,看到眼前这一幕,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罗敷把画往袖子里掖了掖,板着脸问他:“谁让你进来的?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臣有要事要跟殿下说。”李卜注意到她藏了东西,表情一下变得有些揶揄:“方才无意间听到殿下跟人说话,谈论什么秀气不秀气的,说哪儿呢?” 屋里的少年欲开口解释:“殿下说的是......” 但还未说完就被罗敷打断:“你有什么要紧事就在这儿说罢,玉芒,你先出去。” 玉芒?好嘛,昨天还说这些人她一个都不留,今天名字就都记下了,真是好啊! 被称作玉芒的男子只好先告辞出去。 罗敷等他走了,又沉下脸问李卜:“有什么要紧事说。” “殿下袖子里藏了什么?” “没什么。” 李卜作势去拿:“没什么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藏起来?” “什么见了你就要藏起来,这是本宫的秘密,你给我住手!” 李卜将她压倒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在她藏了东西的那只袖子里摸索:“夫妻之间什么时候也有秘密了?” 罗敷下意识想给他一巴掌,不过还好忍住了,掐着他的脸,使劲儿拽了拽:“你又发什么疯?我跟你解释你不听,我的做法你又不满意,你还想着法儿的给我寻不开心,你给我闹不开心,就不许我自己找人开心开心?” “那你就是这么找人寻开心的?一群兔儿爷?” “什么兔儿爷?”罗敷脸现愠色:“那些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有真本事的!” 李卜咬着牙问:“什么真本事?什么东西比我的好看?殿下喜欢什么玩意儿秀气的?” 这几个问题听的罗敷直想笑:“你不是都从裕华宫搬出去了吗?你不是不在乎了吗?那还问这些干什么?反正也与你无关了。” “怎么会无关?”李卜把她逼到身后墙角退无可退:“殿下分明知道我在吃醋,知道我不开心,为何还要气我?” 罗敷后背贴着墙壁,被逼迫与他对视:“你还说?我哄你了你搭理我了吗?摆一副臭脸给我看,人家都是男人哄女人,到我们这儿反过来,我可说什么了不曾?” “我一直在等殿下,殿下哪怕不亲自来,派个人来国公府问候一声,我能误会殿下?”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李卜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然后从她袖子里摸出那幅画。 罗敷来不及阻止,伸手去抢,但个头不够高,还是被他看见了。 李卜看完之后脸更黑了:“这画的是我?” 第254章我像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吗 画上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柄勺,身边放着一两个半人高的大缸,缸上还写着一个“醋”字,而画里的那个人勺子在缸里搅拌着,神情十分满足。 罗敷哂笑两声,欲伸手去夺:“不是你,又没写你名字,你怎么知道是你呢?” 不是他还能是谁?除了没写名字,天下还能找出除了她跟这画中人相像的第二个人来? 李卜两下把画儿撕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殿下还没说呢,刚刚说的什么地方臣不如他的好看?嗯?” 罗敷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哄了他那么长时间,现在也该自己气一气了,于是故意板着脸不理他:“想知道自己去比。” “不用比了。”他直接动手解起了衣服:“殿下这回仔细看看。” 罗敷忙握住他的手:“你干什么?疯了不成?现在大白天,外面还有那么多人,你你你......你给我下去!” “外面那么多人还不都是殿下叫来的?正好趁此机会也让他们明白明白,以后最好断了争宠的心思!” 罗敷被他这架势闹怕了,只好道:“手!我说的是手!你一个常年拿剑的人的手,肯定不如人家拿笔的手生嫩,怎么这你也要比?快放开我!” 李卜还真当回事儿的看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虽然算不得好看,但绝对不丑,没料到有朝一日看脸还不够,手居然也要被算进去。 这么一想自己有比不上人家的地方了,李卜心里就徒生出一种危机感来。 首发网址m.luoqiuzww. 罗敷看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手伸过去在他脸上摸了摸:“你干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李卜抬头看了她一眼,脱鞋上了榻,抱着她的腰,头枕在她腿上,声音闷闷的听不大清:“若有一天这世上真的出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殿下会不会就移情别恋了?” 罗敷故意道:“那可说不准,所以你最好对我好点儿,没事别惹我生气,不然说不定哪天我就......” 话没说完,李卜抱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也不开口说什么,这样的沉默可比争吵更可怕。 罗敷手放在他额头,轻轻拍两下:“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你不会真当真了?” 李卜仍是不开口。 罗敷把他的脸捧起来:“我当真开玩笑的,我像是那种会随便移情别恋的人吗?” “殿下......”他终于出声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安置他们。” “什么办法?” 李卜的办法对他自己来说是好办法,但对那些人不是。 他命人在宫外承办舞乐画坊,然后把这二十个人全都分派过去,让他们在里面教授学生,每月由朝廷发放俸禄,教出来的学生,今后能入宫中的司乐监,也能出去了自谋生路,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问罗敷主意怎么样。 罗敷自然不能说不行,这样安排也确实妥当,既免去了麻烦,又能把人牢牢掌控在手中,也不怕他们有犯上作乱的心思,到时候发现了就能一网打尽,一举两得。 但那些人一听说要出宫,又开始寻死觅活。 罗敷听见他们说“死”这个字就头大:“你们既然已经被送来卫国,那就是我卫国的人,一说要出宫就都想死,看来来的时候你们个个儿身上都是带了任务来的,图个在宫中消息灵便,好随时汇报是?” 这话讲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肯定都没人承认,但要是再死乞白赖的说要留在宫里,那就是有这个嫌疑,都被认定有嫌疑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相必也不好过,他们一个个被堵住了嘴,再不情愿也没法儿拒绝了。 就这么的,李卜这个主意提出来的第二天,歌舞画坊就弄成了,先立了个匾额,里面的东西再慢慢儿添补,横竖只要把人打发出去了就行。 碍眼的男宠走了,长公主跟国公爷重归于好,众人也都能松口气了,古月的事儿也终于能提上日程了。 罗敷的意思是,要打,但是不能给人打灭国了,只要把芝卉从国君的位置上撵下去,让卫国保有对古月的参政权,从今以后古月新主继位,立嫡立储都要经过卫国同意,选出来的君主只要是对卫国忠心的就可以。 这样做既不用担心吞并古月之后,古月像不羹一样频频作乱,又能永保边境安宁,一箭双雕,虽然名义上古月仍为一个国家,但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地方王,再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儿。 众臣纷纷表决表示同意,李卜开始时觉得不妥,但后来仔细想想,若是每吞并一个国家给卫国带来的不是富庶与安定而是暴乱与危机,那卫国迟早会分崩离析,与其如此,还真不如罗敷这个法子可靠些。 表决同意的第日,卫国就对古月宣战,毕竟是古月先挑衅,拔老虎须的时候芝卉就料到了这一点,收到宣战书时,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她本以为周砚山是个可塑之才,在朝堂埋伏了那么久,总该有点建树的,可谁承想,最后竟也败的如此彻底。我看书 那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西戎了。 西戎曾经与不羹联合,结果一败涂地,但他不甘心,一直在找机会想要绝地反击,但其他各国都被不羹的下场吓破了胆,只有古月,只有芝卉有这个野心。 芝卉小时候曾随母君出访卫国,她那时候便已经是储君了,所以出访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她想让古月变成像卫国一样的强国,大国! 可等到了卫国才发现事情与她想象的相差甚远。 古月引以为傲的国土不过只有卫国一个州郡大小,古月的土地贫瘠,但卫国最不缺的就是沃土肥田,古月想要强盛,就必须开通商路与各国通商,且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但卫国不同,卫国即便自给自足每年国库内也还能存下超过古月年产值数倍多的余粮。 当年母君携厚礼出访,一颗北海夜明珠,算得上是古月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但却被当时的大皇子把玩时随意打碎。 大皇子非但没有任何歉意,还一脸得意忘形的说这东西卫国的国库里多的是。 而反过来道歉的却是她的母君。 还有那个五公主,身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无一不强她数倍,儿时玩闹一句孩子气无心的一句:“这就是你们古月最好的衣服了吗?” 后来常在芝卉脑海中响起,语气也从稚嫩的孩子气慢慢变成了嘲讽与不屑。 后来古月虽然在她的治理下渐渐强盛,但她的目标始终都是卫国,她不要一辈子被人凌驾在头上! 收到宣战书后,古月给西戎国君写了一封信,希望他可以出兵增援,西戎国君也很快回复她说一定派兵增援。 两国交战一触即发,李卜需得再次披甲上阵。 临出发前,罗敷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芝卉这个人诡计多端,你上次就中了她的药,这次务必稳中求胜,切记不可鲁莽。” 李卜弯腰低头,罗敷把头盔给他戴好,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罗敷又在他头盔上一拍:“听见没有?” 李卜规规矩矩抱拳行礼:“殿下吩咐,焉敢不从!” “贫嘴你就!” 罗敷照旧送他出城,她顶风站在城楼上,看城墙下李卜对她晃了晃手上的红绳。 她对他挥挥手,心高高悬起来。 李卜这次是兵分两路,王硕带兵阻击西戎援军,李卜带人与古月正面交锋,白廉跟着李卜,跟王硕分别时忍不住叹气:“希望古月军中别有太多女人。” 李卜抄手就给他脑袋上开了一下:“战场上没有女人,只有敌人。” 白廉怅然道:“可若是被人穿出去说我们打女人,那不就太没面子了吗?” “要是换个地儿,男人打女人那是欺凌弱小,必会被人所不齿,可这是在战场上,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 古月以女子为尊,是女人当政,军队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女人。 去之前白廉还纠结,他不想杀女人,但等真的兵戈相向,他看见那些女士兵之后,这个想法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这些......女士兵,几乎个个都快比他高,吃的也比他壮,为首的女将军手持双板斧,若不是...... 若不是“胸肌”异常发达,简直比男人还要爷们儿! 白廉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不自量力,对方不是一群女人,而是实力强劲的敌人! 古月军中男女混杂,为首的女将军首战就选中了白廉,要与他一战。 白廉也不能怂,主动应战,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一时打的难解难分。 李卜趁机吩咐手下副将,派兵在左右两处关口布阵,以防偷袭。 罗敷又开始了在京中数着日子等战报的生活,按理说论实力古月连不羹都比不过,可她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素婉劝她:“殿下,国公爷都走了这么多天了,您总不能天天这么守着,入冬了天凉,还是先歇息。” 罗敷叹气:“是啊,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第255章水晶棺之吻 罗敷最近已经很少吃太医开的药了,这段时间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于是也没告诉太医,就自作主张停了药。 但完全停药的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一个真实到让她以为回到了重生之前的梦。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停放在一具水晶棺内,水晶棺内雾气缭绕,她躺在里面像睡着了似的。 水晶棺置于祭坛中央的圆形石阶上,台阶下是一群穿着怪异的,类似法师的人在跳舞,口中还念念有词。 她游荡过去想要听清他们嘴里念的什么,但一靠近就觉得头痛欲裂,身体也被一股莫名的力拉扯着想要把她拽回到水晶棺内。 罗敷下意识逃离,紧紧扒着一旁的柱子才避免了被吸附回水晶棺内。 这些人口中念的咒语她听不懂,但这些咒语对她似乎大有影响,她本能的不愿意靠近,远远躲在角落里,寻找出去的门路。 可出去的路她还没找到,忽然不知从哪儿照来一束白光,她被闪的睁不开眼,等到白光消失,她重新睁开眼,却看见了李卜。 她有些奇怪。 为什么她会躺在水晶棺内?为什么李卜会出现在这儿? 跳舞的法师见他过来,纷纷停下动作。 记住网址m.luoqiuzww. 最前面一个戴着红脸面具的人走上前道:“回禀国公,长公主殿下仍旧......没有找回。” 李卜走到水晶棺前,手穿过缭绕雾气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痴醉,专注的眼里似乎除了她就看不到任何人。 “没有找回?” 轻飘飘四个字,听不出语气起伏,声音碰壁回响,却无端端叫人觉得压抑害怕。 罗敷飘到他身边,认出他是自己死之前的那个李卜。 因为他的眼神远没有之前的柔软。 这个时候的他,眼中似乎只剩下两种神态,要么是当下看着水晶棺内的她时这幅病态的痴醉,要么就是扫视台下众人时的漠然冷戾。 那既然这是她重生之前的李卜,水晶棺内躺着的就是从马车上摔下去的她了? 可是她怎么又回来了? 罗敷实在弄不清楚眼下状况,但她不喜欢这时候的李卜,不喜欢他这时候偏执到无可救药的掌控欲,她都死了,他......居然把她放在水晶棺里,还如此痴迷的抚摸一具尸体的脸! “怀意......”李卜用手指描摹着她浅红的唇:“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我让人找了你这么久,你就忍心......忍心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孤独苟活吗?” “怀意。” 他说着,竟俯身吻了水晶棺内的她。 台下那些法师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默契的低下头去。 罗敷却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他病了! 他真的是有病!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她已经睡了两年......”具体日子他好像记不大清了,不过也不重要了,他抬抬手,一侧墙壁忽然凹了进去,接着从墙壁里面走出一队士兵,两人擒一个,把台下的法师们抓了起来。 难怪她刚刚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原来门就藏在墙上。 “没用的东西。”他站起来,微一抬下巴,吩咐士兵:“拖出去砍了。” 罗敷下意识想要阻止,但她发不出声音,刚刚能抓住柱子的手去推搡李卜时却从他身体里穿了出来,她也碰不到他。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呜嗷喊叫的法师被士兵拖出去处死。 她以为她重生回到了过去,原先的那个她就死了,可原来,她一直存在,李卜...... 李卜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留了下来。两年多,这不正跟她重生的时间一样吗?那自己前段时间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也跟这时候的他有关? 罗敷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害怕现在这样偏执癫狂的李卜,她想要回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没过多久,透过两侧厚厚的墙壁,罗敷似乎听见了几声惨叫,如无意外,应该就是那几个法师。 惨叫声才停,石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个女人。 就是她死那天,李卜凯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芝卉。 她径直走到李卜面前,看着水晶棺内的罗敷,啧啧叹气:“都过去两年了,再过几年小皇帝都能掌权了,你确定你还能继续留着她吗?” “为什么不能?她又没有死,只是睡着了,那些法师没本事,杀了他们再换新的,总有有本事的能把她的魂魄找回来,到时候她就会醒了,江鄯已经死了,等她醒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芝卉握住他的手:“李卜,她爱的人是江鄯,就算她醒了,爱的人也还是江鄯,她不爱你,哪怕她一直醒着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中原 李卜抿抿唇,反手掐住了芝卉的脖子:“用不着你在我耳边一遍遍强调!她哪怕真的死了,化成灰了那也是我的,而你,若非你对我有用,我也不会留着你!” 有用?芝卉对他有什么用? 芝卉被他掐的有点喘不过气,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求饶:“我......我错了,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些,放......放开我......” 李卜这才放开她,狠狠把人甩在一旁让她滚。 芝卉捂着脖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儿:“你当初让江鄯深入敌营让他去送死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她一定会恨你,绝不会原谅你,是我的人杀了江鄯,但送他去死的人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当初古月节节败退,是你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古月,也是你主动要求跟我回来,说要为卫国效力我才留你一命,如今看来是活得太舒坦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芝卉站起来,看了眼水晶棺内的罗敷,有些泄愤的道:“那你就好好儿等着,看她究竟什么时候会醒。” “等等......” 李卜又把芝卉叫住:“玉佩呢?” 芝卉咬咬牙,似乎并不想把玉佩给他。 罗敷很好奇是什么玉佩,但两个人谁都没有明说,最后芝卉到底还是忤逆不了李卜的意思,拿出玉佩扔给了李卜。 那是一块儿双龙玉佩,罗敷看的清楚,上面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玉佩上还刻了两个字——寻魂 可是李卜要芝卉的玉佩做什么? 还不等她想明白,李卜忽然转头看向她,突如其来的转头吓了罗敷一跳。 “怀意?” 罗敷往后退了退,不确定他是不是能看到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卜没有反应,应该是看不到她的。 罗敷尝试着去碰他,但她的手仍会从他身体里穿过,也碰不到他。 但李卜虽然看不见她也碰不到她,却能准确知道她脸的位置,用手捧出一个轮廓,声音竟多了几分欣喜:“鸢尾罗的味道,怀意,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 罗敷没办法回答他,但她不想回来,她看着水晶棺内的自己,连连摇头后退。 这样的李卜不是她想要的李卜,也不是她爱的那一个,她要回去,她要回到之前去! 可李卜似乎能寻着那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的味道找到她,他准确无误的追上她,眼睛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某一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怀意,你回来了?我......我找了你这么久,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怎么忍心?” 罗敷有点怕,她想从这里逃出去,但她能从李卜身体里穿过,却无法穿过这些墙壁石柱,这里似乎被布上了什么法阵,她出不去,只能到处躲藏。 “殿下!殿下!” 躲闪中她恍惚听见有人叫她。 “殿下!殿下......” 声音由远及近,一点点变得清晰。 “殿下!” 这次更清楚了,说话的人仿佛就在她耳边,是素婉的声音! 接着罗敷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拽了出去,她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从身边闪过然后形成一道道光影,景物飞快变化,仿佛只有她是真实的。 她一直被拽着回到了过去的身体里,猛的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摆设,看到一脸担忧的素婉,她这才像回到了现实,长长松了口气。 素婉都快被她吓哭了,见她醒过来,紧紧抱住她:“殿下您怎么了?可吓死奴婢了!” “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她只能用梦来解释那一切,可要说是梦,那感觉又如此真实,可如果不是梦,那......又是什么呢? “您刚刚一直在喊“放开我”还说什么“我要出去”手也一个劲儿的抖,奴婢还以为您魔怔了呢!” 她在梦里没办法开口说话,这些都是她心里想说的,看来应该的确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梦,她的魂儿飞出去了怎么可能开口说的了话? 罗敷松口气,安慰自己放松下来。 停药第一天就做了噩梦,看来太医开的药还要继续喝。 她以为自己经历的那一切都是梦,没过几天甚至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可一月后前线传来捷报,李卜大胜,凯旋这日她站在城楼迎接,远远看到李卜身边那抹.红色的身影时,那恍然如梦的一切又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芝卉着一身红色长裙,走在李卜身侧,那笑容,和前世她看到的一模一样,而她身上佩戴的双龙玉佩,还有上面的“寻魂”二字也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样。 怎么会...... 李卜看她反应不大对,握住她手臂把她带进怀里:“殿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第256章我的野心不大,只装得了一个殿下 罗敷摇头说没事,忍不住又多看了芝卉两眼,问他怎么把芝卉带回来了。 李卜让人先把芝卉带下去,回宫的路上才跟她解释:“一开始西戎说好了要增援古月,结果到了该出手的时候,西戎并未派兵过来,他们是想趁着我们两国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趁机从中捞利,没有了西戎施援,古月自然没有胜算,芝卉是自己投降的。” “自己投降......” 罗敷喃喃着,这跟前世李卜带芝卉回来的原因一样。 因为芝卉投降说从今往后要为卫国效力,所以李卜留她一命带了回来。 那那块儿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李卜察觉她脸色不大对,手搭抚上她额头:“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罗敷把他的手拿下来:“没事,回去再说。” 她这样哪里像没事的,李卜回宫后把素婉叫过来问话,提起罗敷的不对劲,素婉也深有体会:“殿下好像自打上次做过噩梦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前几天还让奴婢去找法师,奴婢怀疑......殿下是不是被梦魇住魂了,所以才找人来请法师。” 李卜向来不信这些灵异鬼神之说,与其在这儿猜忌,还不如主动去问问清楚。 罗敷又在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连他在一旁卸下盔甲这么大声响都没能惊动她。 李卜从身后抱住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一花坛的鸢尾罗,因为季节原因,现在只剩下根茎,无端显的荒凉。 “殿下在想什么?” 罗敷转过身,抬手抚摸着他脸颊:“在想你。” “想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在想,同一个人,经历不同的事,可能会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吗?” 李卜低头与她额门相抵:“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李卜......”罗敷轻轻环住他劲瘦腰身:“如果有一天,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李卜不喜欢听她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本来她就来之不易,总让他觉得患得患失,现在她还说这种话,又是在他担忧不安的情况下说的,不管是不是如果,李卜都不爱听。 “不许说这种话,现在不许说,以后也不能说!” “我只是假设,假设我比你先死,你怎么办?” 李卜带了些恶狠狠的语气道:“没有这种假设,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如果......” 如果真的避免不了有这一天......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我会跟你一起死。” 这是这个时候的他的想法。 因为他已经得到她,且成了她心中唯一挚爱,心满意足,就不会想要偏激的在她死后也要把她困在身边。 “那万一要是那时候卫国离不开你,罗珺还没长大怎么办?” “他们离不开我,你就能离开我了?比起卫国,你更需要我。”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衔了一根慢啄慢吻,语气深沉且真挚:“我会参加围场比武,会想要入朝为官,乃至于爬到这定国公的位置上都是因为殿下,我的野心其实不大,只能装得了一个殿下。” 因为只有这个位置才配得上娶她。 所以他就爬上来了。 但在其位谋其职,得到了她的人就势必要肩负起连带责任,这是不可避免的。 罗敷却仍是满脸不开解的惆怅:“可有时候我宁愿你选的不是我。” 在那不是梦的梦境里,罗敷见到李卜把她放在水晶棺里,甚至还为她杀了人,这只是她见过的,那她没见过的地方呢?岂不是更多? 她让素婉帮她找法师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办法杀死那时候的自己,或许那时候的她死了,现在的她就能永远留在这儿了。 她不想瞒着李卜这件事,在他疑问的探究下,罗敷把自己做的那个梦来龙去脉仔细跟他说了一遍:“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我睡了一觉就又回去了,我不想回去,那时候的你......” 罗敷咬咬牙:“简直不是人!”来看 李卜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最大且最能威胁到他的情敌竟然是......多年以后的自己? “我本来以为重新活一次就能一直留在这儿,这次发生的一切都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父皇还是没能......但至少母后还活着,我不想再回到那儿去了。” 她说的这一切都太过离奇,李卜不想相信,可她说的头头是道,这让李卜不禁想起围场比武那次,她知道自己蜜瓜过敏,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是那次吃过之后才知道的,她是肯定不会未卜先知的,那如此一来他就只能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李卜紧紧圈她入怀:“别想那么多,甭管那头的是多年后的我,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把你夺走!” 素婉本打算李卜能去开导开导罗敷,让她放弃请法师的念头,可到头来罗敷不提这事儿了,李卜反而积极的让人去找起来。 这两个人...... 一个替一个的犯病吗? 李卜把这件事交给最靠谱的王硕去办,王硕听了他找法师的理由,争点儿没笑出声来:“您是说以后的您要跟现在的您抢殿下?” 李卜也想不通这当中的联系,不明就里的点点头:“我也弄不明白,不同过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硕“嗐”了声:“这天大地大的,那些个出名的法师又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您且等着。” 古月投降后,罗敷要在朝堂上商量选出一个愿意归顺卫国的人来做国君掌管古月。 芝卉投降跟李卜回到卫国之后,古月就开始动荡不安,现在全凭率兵驻扎在古月的白廉镇压,另立新君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这几日向卫国表忠心的人也有不少,芝卉的姐姐妹妹,甚至宗亲族人中都不乏毛遂自荐的。 他们要找的这个人,必须是在古月能说得上话,能叫臣民信服同时又没有太大野心容易掌控的人。 选来选去,最后挑中了芝卉的妹妹芝月,她在古月算是除芝卉外最得民心的,且这次芝卉投降还是芝月劝服的结果。 芝月才能与野心都比不上芝卉,好拿捏,选她正合适。 芝月很快就继位了,为了表忠心,她甚至从李卜军中选了一名副将要嫁给他,颇有点联姻的意思。 而芝卉则彻底留在了卫国,一来可以用她来牵制芝月,二来也能防止她留在古月再想方设法作妖。 又是一年新年至,今年由罗敷承办在宫中宴请众位大臣,不止宫中的大臣,还有各位太妃,自从孝先帝薨后,这些女人没了争宠的动力,在宫中的日子就愈发无聊起来。 这些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她们当中年纪最小的才十几岁,十几岁,刚入宫没几年就做了太妃,也不能出宫,一辈子只能留在宫里守活寡,原先水火不容的人成了姐妹,后宫头一年这么和谐。 太后也被接回宫了,为了让她们一处热闹热闹,罗敷就把布置后宫的任务交给了她们,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只要热闹好看就行。 罗闵最近喜欢上了在罗珺面前显摆。 罗珺三岁小屁孩儿,空有个皇帝的名儿,但没人真把他当皇帝,都是当小孩儿似的哄。 罗闵不愿意叫罗珺叔叔,一口一个陛下,不知道的还当他多么守礼呢! 薛贵妃的儿子罗睿当初给了宫中的魏太妃抚养,罗珺是皇帝她们不敢插手去管,但一个罗睿却成了所有人的掌中宝,成了这些太妃在宫中最大的慰藉。 罗睿还小就每天混在女人堆里,下小年纪花心却已经初见端倪,上回一个宫女抱他,他直接就把手放在了人家胸口上。 不过宫女也没把小孩儿动作当回事,就是罗敷看见了,觉得以后再这样迟早给孩子教偏了,跟几位太妃商量着还是多教点儿好的。 太妃们嘴上答应,可相处起来仍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她们又不指望罗睿成多大的材,小孩子当然还是开心最重要。 李卜这几天在宫里行走,不知为何总有种进了勾栏的错觉。 耳边到处都能听见女人的谈笑说话声,晚上入目所见也都是五颜六色的灯笼,连门廊上都被太监挂上了宫纱,随风飘扬衬着雪景,没了宫廷的严肃,更多了几分风花雪月的感觉。 女人总偏爱那些眨眼易逝,虚妄无边的风花雪月,而男人似乎更加务实,李卜觉得,此情此景,应该烫一壶酒,两个人喝点儿酒,然后依偎在被窝里才实在。 他从军机处回来的时候风雪下的格外大,廊下跺跺脚,抖落一身雪,才要进去,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殿下想要这块儿玉佩?” 是芝卉的声音。 接着听见罗敷道:“本宫只是想知道这块儿玉佩的来历,有什么用处。” 芝卉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从一个道士那儿得来的,他说这块儿玉佩能寻人魂魄,那时候我母君刚故去不久,我是想用来寻她魂魄的。” 第257章后半辈子打地铺吧 罗敷追问:“那后来呢?找到了吗?” 芝卉沉默着,忽然笑问:“殿下相信鬼神之说吗?” 罗敷沉默着,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以前不信,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由不得我不信。” “那道士五百两银子把这块儿玉佩卖给我,说只要他施法,就能让我跟死去的母君见面,我信了他的,可结果,鬼影都没见着半缕,后来我就把他杀了,不过这玉佩倒挺好看,我就留下了。” 罗敷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了,这块儿就是个普通的玉佩,既然没有什么寻魂引魂的本事,那是不是就说明上次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只是她的一个梦? “殿下怎么忽然对我的玉佩感兴趣了?” 罗敷回过神来,心中竟觉得有几分庆幸:“只是看这玉佩样式少见,所以有几分好奇罢了。” 芝卉上下打量着罗敷:“是吗?”接着又道:“我有个问题想问殿下。” 罗敷让她用茶,接着漫不经心道:“什么问题?” “你们分明有能力灭了古月,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罗敷放下杯子:“你曾经也是一国之君,我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想明白的。”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并不觉得这就是全部理由。”芝卉扭头望向窗外:“我记得我第一来卫国时也是大雪纷飞的冬季,那时候的卫国,一片银装素裹的,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餐桌上甚至出现了只有夏天才会有的时令瓜果,这在古月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卫国成为我的座下山河。” 她虽然投降了,但仍旧不甘心,而这一切的失败并不是她的失误,而是她太过激进,错信了西戎说会增援的话,这才一败涂地。 素婉端着点心过来,看李卜在门口站着,过去问:“国公爷,您怎么不进去?” 他“哦”了声,问:“芝卉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殿下叫她来是问那玉佩的事呢,殿下好像很喜欢那个玉佩。” 李卜没应声,跟着素婉一道进去了。 芝卉见到李卜,坐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她现在住在宫里,是个大闲人,整天无事可做,今天被叫过来说了会儿话,回去了,还是会变成一个人,太闲了,闲得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刑罚。 李卜跟她打了个照面,也盯着她身上的玉佩看,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这两个人的反应却让芝卉有了些别的疑惑。 难不成她这块儿玉佩还有什么特殊来历? 罗敷伸手帮他把头上的雪拂去,又倒了杯热茶塞进他手里:“军机处今儿怎么这么晚才下值?” “西戎在潼关作乱,我军折损了两员大将,前方军报有点多,这才忙了些。” “又是西戎,这大过年的......”她敛眉沉思半晌道:“先告诉他们家里人,再派人把抚恤金送过去。” 李卜捏捏她脸颊:“放心好了,已经让人去办了。” 年上热闹,公里的宫女太监们得了恩典,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放松。 素婉送来了点心,就出去跟一帮宫女们剪窗纸,做绒花各自笑闹去了。 外面谈笑声钻进耳内,李卜抱着罗敷坐进怀里,透过窗口看雪,屋里暖,外面冷,嗖嗖凉风透骨的寒,李卜搓着她指尖若有所思。 这天是除夕,李卜在军机处忙完出来,王硕找到他,说他要的法师已经找到了。 李卜让王硕先把人安置下,不要告诉罗敷,然后去找了芝卉。 芝卉从来到卫国之后,为了排遣孤寂,就开始酗酒,每天都醉醺醺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李卜找到她的时候,她拎着一坛酒刚喝完从院中心的亭子里出来,见到他,恍惚还以为是喝醉了产生的幻觉,没搭理,踉踉跄跄准备回去睡觉。 李卜在门口拦住她,往她手里塞了张银票:“这玉佩我要了。” “啊?”芝卉拿起银票凑近看了看:“买我的玉佩?” 钱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她把银票还给李卜:“我不卖!你跟罗敷都这么想要我这块儿玉佩,我倒好奇了,它究竟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但她喜欢。” “她喜欢的东西你就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 “只要她喜欢,要什么我都给她。” 芝卉把玉佩摘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最后贴身收进怀中:“好啊,那你自己来拿。” 她咯咯笑,转身绕过他就进了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又道:“我不要钱,这玉佩对我来说确实也没那么重要,但只要罗敷想要,就算是根火柴棍儿我也不想那么轻易就让她得到。” 说完把门关上,让他选择。 是来,还是不来。好中文 什么寻魂玉,什么死后重生,什么魂魄离体...... 这些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因为不管是谁,永远都无法料到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一旦传出去了,会被曲解成什么样子,若是有人借机大做文章,罗敷被流言妖魔化...... 后果他不敢深想,但最后影响的肯定是整个卫国! 李卜没有考虑多久就转身推门进去找芝卉了。 伺候也是用来监视芝卉的宫女从外面回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惊又奇——定国公怎么会在这儿? 晚上宫宴,罗敷抱着罗珺到瑶华宫去赴宴,罗珺现在说话虽然口齿不清,但已经能通过说话表达自己想要说的意思了。 罗敷听见他叫李卜的名字,笑了笑:“找他做什么?” 罗珺抱着她的脖子咿咿呀呀平添了不少语气词才说出一句要他来吃饭的话来。 罗敷柔声哄着:“李卜已经到了,在等我们呢。” 罗珺平日接触最多的人除了罗敷就是李卜了,他见过罗敷跟李卜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也见过两人腻腻歪歪的甜甜蜜蜜,小孩子嘴上表达不出来,但其实心里都懂,他已经开始慢慢的依赖起李卜了。 罗敷以为李卜已经到了瑶华宫,但半路上素婉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罗敷听完后,脸色微显苍白。 李卜比罗敷预想中要来的晚一些,罗敷跟罗珺坐在座首,李卜坐在次座座首,众臣齐声向座上皇帝与长公主拜年道吉祥话,罗敷照例回应两句,流程过后,这才开席。 因为是过年,都没有什么拘束,席上氛围融洽,丝竹悦耳,舞美醉人。酒过三巡,李卜已然微醺,罗敷知道他不能喝,但这次没有劝阻,她留了一个多时辰,带罗珺离开前,嘱咐人等结束了再把李卜送回来。 平日那些酒局李卜是能推就推,一是不能喝,二是怕喝酒误事,但今天躲不掉,等应付完来敬酒的,回头一看,罗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推开拿着酒杯不依不饶追过来的白廉,跌跌撞撞从瑶华宫出来,一旁的太监忙过去扶着他,不用问也知道他要去哪儿。 罗珺回去被乳娘送到了太后那儿,太后那儿正热闹,一众太妃喝酒摸牌,再没了拘束,别提过得有多痛快了。 罗敷抱着手炉站在廊下,问素婉:“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素婉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在芝卉身边的宫女说的,说看见国公爷进了芝卉的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见罗敷不说话了,素婉又安慰:“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呢?您自己先别乱猜,等国公爷回来了问问他就知道了。” 李卜回到裕华宫的时候,裕华宫里已经熄灯了,素婉也没在跟前伺候,只有一个负责值夜的太监道:“殿下说不舒服先歇息了,今儿只有奴才一个人上夜,他们都出去看烟花了,国公爷您要是要人伺候,奴才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李卜摆摆手说不用了:“这儿也不用你服侍,自己也找个地儿玩儿去。” 太监如蒙大赦,虽然跑不远,但得了这句话,找地儿偷个懒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李卜抹黑进了内殿,屋里暖融融的,他喝了酒,浑身燥热,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熟门熟路的摸到床边,踢了鞋就钻进被窝里,才嘟囔了声“怀意”结果手里就扑了个空。 他还没躺下就又坐了起来,整床摸一遍,确实没有人。 李卜心下有点慌乱,下了床,抹黑想要把灯点燃。 “别点灯,今天星星亮的很,很好看。” 罗敷坐在窗下的四方睡榻上,终于舍得开口提醒他一句。 李卜寻着声音的方向过去找她,先摸到了她的手,接着把人整个儿纳入怀中。 “怎么不点灯?” “你怎么回来了?” “你走怎么也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我看你喝的挺高兴的。” 李卜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中:“你今天不高兴?” “你今天好像挺高兴。” “心情确实不算差。”他在身上摸索着,最后拿出玉佩送到她面前:“给你的。” 借着天上月牙不算亮眼的光,罗敷看出那是芝卉的双龙玉佩。 她偏头看着他:“你哪儿弄来的?” 李卜回想了一下自己拿到玉佩的过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语带过:“买的。” 罗敷瞧着玉佩发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它?” 他把她的手,连同玉佩一起握在手心:“这块儿玉佩肯定跟你上次做的那个梦有关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罗敷转过身面对着他,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肃起声调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弄来的?” 李卜隐约感觉她似乎知道了什么,正要开口解释,又被她打断:“想好了再说,说不清楚你后半辈子就打地铺!” 第258章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果然诚不欺他。 至于玉佩是怎么拿到的...... 芝卉是故意引他到屋里去,他知道,但是别无选择只能跟她一起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芝卉脱了衣服,侧躺在床上支肘看着他,玉佩就藏在她胸怀里,露出一点绳子,像是等着他去拿一样。 她那样躺着,一副邀请的模样,李卜看了颇为头疼,又不想跟她纠.缠,怕再被她黏上,只好耐着性子跟她谈判:“你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只要我有的,都能拿来换你这玉佩。” 芝卉喝多了酒,眼前的李卜就分裂成两个,她有些分不清谁才是真的,抬手招了招,笑道:“我什么都不缺,不过你这么想要这块儿玉佩都话,说明这块儿玉佩另有价值,既然如此,那我也应当向你索取更宝贵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你们把我当质子一样困在这儿,没人陪我说话,简直像是在坐牢,我最需要的......当然是有人陪我,若你能陪我一晚上,或许我会考虑擦玉佩给你。” 李卜听完都快被气笑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既然清楚自己是质子,那就应该知道,我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你商量,既然我跟你商量了,那你最好还是答应了。” 芝卉躺在床上,翘.起两条腿晃啊晃:“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给你,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把玉佩摔了,这样我们谁也不能得逞。” 记住网址m.luoqiuzww. 她说完,还挑衅似的,把玉佩拿出来,作势要往地上摔。 李卜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玉佩被毁,一步跨到床前,握住她手腕:“玉佩我要,到你所说的陪你一晚,正好前段时间有人进贡男宠,我回去会跟殿下说让她送你两个解解闷儿的。” 芝卉酒也醒了,立马换另一只手把玉佩塞进怀里:“你来拿啊,拿到就是你的。” 李卜唯恐她再使什么手段算计,一伸手把她身上穴位给点了。 芝卉没料到他忽然来这么一招,动弹不得气的想骂娘:“李卜,你卑鄙无耻!” “咱俩究竟谁卑鄙无耻?” 李卜小拇指指尖勾着绳子把玉佩拽出来,银票放在她枕边:“当我买的,你要是还嫌不够,男宠的事,我会跟殿下提的。” 芝卉破口大骂:“你个混蛋王八蛋!谁要那劳什子的男宠!我要的是你!” 李卜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本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居然被人看见告诉给了罗敷。 他些许委屈,想求个安慰:“我也不是想瞒着你,就是不想你听了之后不开心,你男人才是被非.礼的那一个!” “果真?”罗敷提着他耳朵:“若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你怎么会晚了这么久才赶到瑶华宫?” “之前殿下让找的法师已经找到了,我拿到玉佩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他,所以才耽搁了。” “法师?” 罗敷一听来了精神:“他怎么说的?” “他说这就是块儿普通的玉佩,并没有什么寻魂引魂的本事,让殿下大可放心。” 罗敷把灯点燃,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他一遍:“法师真这样说的?” 李卜点头:“的确如此!” 罗敷忽然不说话了。 李卜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伸手捂住她眼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罗敷笑了下:“没什么,没用就好,那先把玉佩留着。” 李卜把手放下来,待见她眼底盛满笑意,这才放心:“殿下喜欢就留着。” 说罢又看向门外:“外面这样热闹,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 罗敷往角落里退:“大家伙都守岁呢,我们也该守岁,本宫警告你啊,别乱来!” “守岁,谁说不守岁了,咱们两个人一块二守,去床上守。” 罗敷哪儿能逃的过他,被抓住脚踝就给拖了回来,李卜将人横抱起来,伴着外面一声烟花绽放声,李卜听见罗敷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小,完全被外面的烟花盖过,他没听清。 “殿下刚刚说什么?”久久看书 罗敷拍着他的肩:“我让你放我下来,一会儿素婉回来看见了怎么办?” “殿下不是都打发他们自个儿玩儿去了吗?方才外面值夜的也让我让走了,整个裕华宫,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罗敷被他抱着扔上.床,没穿袜子的脚指头冰凉,李卜搓热手心,把她冰凉的脚丫子放在自己肚子上:“太医说,体寒易不孕。” 罗敷想把脚抽回来:“太医还说了,肚子受凉容易腹泻,你去把暖炉拿来,我用那个捂。” 李卜拉她坐起来,用被子把两人紧紧包住,罗敷背靠在墙上,身后垫着棉被,面前一堵人墙,烘烘散发着热气,酒劲儿再度上头,昏暗灯光下,另有情念慢慢发酵。 他每天都比她早起一个时辰,起来练功,大冷的天也练的挥汗如雨,所以身体强健,连肚子上的肌肉都疙疙瘩瘩硬如磐石。 罗敷用脚指头戳了戳:“人家说男人成了亲就会发福,你怎么不见有这个迹象?” 李卜捏住她作乱的脚指头,掀开衣服炫耀自己这一身腱子肉:“我要是发福了,赶明儿上了战场,马都驼不动我,还怎么打仗?” “再说了,殿下不就喜欢我现在这样吗?” 说完问题又回到她身上:“捂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是凉的?” 罗敷道:“每年冬天都这样,睡到后半夜就能捂热了。” 早几年的时候太医就说过,她体寒,将来不易受.孕,给她开了药方调理,但她嫌那药苦,喝了一段时间就停了,这么些年断断续续的吃着,身体也就那么将好不好的吊着。 她不当回事儿,李卜却放在了心上,半夜里做完,往她身.下垫了个枕头,压着她的腰,愣是不让她起来。 罗敷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李卜在她颈间蹭了蹭,嗓音沙哑:“问太医,太医说的。” 罗敷恨恨掐他:“这......这种事你也问太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怕什么?谁敢说出去我就宰了谁,放心,他们会烂在肚子里的。” 她现在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这本就是只能他们两个人分享的秘密,现在他连房中事这种问题都要跑去问太医,即便太医不会外传,可到底是多了个人知道,这......光是想想都不自在。 但李卜全不放在心上,也劝她安心,然后转头就呼呼大睡。 转天一早,罗敷又要早起,因那些诰命们都要带着闺女来请安。 朝廷虽然这几天休沐,但各种人情往来其实也十分耗费时间跟精力。 太后禁不起这样的热闹,昨儿跟太妃们玩的太晚,早上起不来还在睡着,所以只能由罗敷招待。 她姨妈斛夫人见了她直叹气,控诉白廉一天到晚不着家,刀枪剑戟中求生,害人提心吊胆,这也就罢了,现在连让他成亲他都不愿意。 罗敷问斛夫人:“不知给他相看的谁家姑娘?” 斛夫人看向都察院御史唐夫人:“我看唐小姐就不错,模样才情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若唐夫人不嫌弃,我倒想撮合撮合他俩。” 斛夫人是长公主她亲姨,背靠这座大山,这天底下的姑娘还不由着白廉挑?而且不论怎么挑,都只有姑娘家高攀的份儿,唐夫人听了笑的合不拢嘴,哪儿有不同意的。 只是唐薇在一旁却哭笑不得,显然不满意,但又不能当众驳了斛夫人的面子,只好求助似的看向罗敷。 罗敷收到唐薇求助,清清嗓开口:“虽说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说白了爹娘做主还不是希望自个儿的孩子能过得幸福,依本宫看,这件事还应当问问白廉跟唐薇的主意,白廉是个心野的,唐薇又一贯柔弱,这两个人......本宫觉得并非绝配。” 唐薇是罗敷的闺中密友,唐夫人知道,所以在婚事上还是得尽量征求唐薇的意见,而斛夫人听罗敷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唐夫人两个也都默契的不敢再提。 这些诰命们一直留到晌午,太后终于起来了,她们又纷纷前去拜会,罗敷把唐薇留下,唐薇这才有机会松口气。 “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怎么想的,我跟白廉?”唐薇摇摇头:“就他那动不动就红着眼睛要哭的样子......他还小我两岁呢,我可不想多个弟弟!” 罗敷让素婉上茶,素婉心不在焉“哦”了声。 “你不喜欢,你母亲也逼不了你,实在不行,本宫也能替你做主。” 唐薇嘻嘻笑:“可不嘛,我就仗着长公主给我撑腰呢,不过我能逃过这一劫,林湘湘怕就未必了,斛夫人最终肯定会找到她的。” 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能入得了斛夫人眼的,如今可不就剩下林湘湘了吗? “啊——” 唐薇说着忽然尖叫了声,她身后的宫女忙拿了帕子帮她擦身上的水,走神走到把水倒了唐薇一身的素婉放下壶忙跪下认错:“是奴婢不好,请殿下责罚!唐小姐......对不起!” 第259章当心身子 冬天穿的厚,唐薇只是湿了衣服并没有被烫到,擦干了就好了,唐薇也没有怪她,就是好奇:“素婉,这可不像你,你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奴婢......奴婢没想什么,奴婢就是昨天晚上闹得太晚了没睡好,所以才......”说着深深低下头去,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罗敷在她手上轻拍两下:“你先下去。” 素婉抬头看了眼罗敷,又愧疚又难过,又跟唐薇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退了出去。 唐薇奇怪:“素婉一直挺稳重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敷抿唇笑笑:“还能怎么了?有心事呗。” 唐薇还是没明白:“什么心事?” “少女情怀总是诗,不可说不可说。” “啊,殿下是说素婉她......思男人了?” 罗敷嗔怪的伸手打她:“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说话就不能委婉些?” 唐薇咯咯直笑:“行了,我也不陪你了,还去探望太后了。” 一秒记住m.luoqiuzww. 然后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煞有介事的在罗敷肚子上摸了摸:“什么时候有?” 罗敷抬手佯装要打:“去去去,早着呢!” “还早啊?殿下都跟定国公成婚多久了?定国公就不着急?” “急有什么办法?这孩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也是。”唐薇叹口气:“反正多的是人比我着急,这么一想我心里忽然就平衡了。” 她们之间相处其实没那么多规矩,唐薇在她面前也自在随性惯了,这也是罗敷看来最难得的,毕竟有吵有闹才是好关系。 唐薇走后,罗敷把素婉叫过来,先是故作严肃:“你可知错?” 素婉低头认错:“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走神,奴婢伤到了唐小姐,请殿下责罚!” “错!你还是没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问你可知错,是问你可知道瞒着本宫是何罪!” 素婉怔怔抬头:“瞒着殿下?奴婢......奴婢没有事情瞒着殿下啊?” 罗敷招手叫她过来,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还说没有?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不是白廉?” 素婉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没......没有!谁说的?” “没有你脸红什么?” “奴婢哪儿有脸红?”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素婉摸着自己脸颊发烫,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罗敷把她叫到身边来:“你呢,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本宫,你总要嫁人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似的,我肯定要给你找个好归宿,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白廉?” 素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这样罗敷还能有不明白的吗,揉揉她的脑袋笑她傻:“你该早跟我说的啊,你放心,这件事本宫帮你。” 素婉又瞬间垮下一张脸:“可奴婢配不上少爷,而且......万一少爷不喜欢奴婢呢?殿下,您还是别帮我了,奴婢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罗敷叫她只管放心,要是他们两情相悦就给他们赐婚,要是白廉不喜欢她,也一定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归宿。 话正说着,来人通传,说定国公在外跟人吃酒,结果喝醉了一头扎河里去了,到现在人还没上来呢。 罗敷听后心惊:“他出去的时候身边没跟着人吗?派人下去找了没有?在哪儿掉下去的?愣着干嘛?快带我去啊!” 胎教一边传人去备车,一边道:“您别着急,已经让人下去捞了,而且定国公深熟水性,应该不会有事的,报信的人回来的时候还没捞上来,说不定现在人已经上来了呢?” 这件事传出去了未免让人觉得荒唐,堂堂定国公,喝醉了酒一头扎河里怎么听都有些闹笑话的意思。 罗敷问李卜是跟谁一起喝的酒,回来报信的人说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穿着青色长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还是李卜主动邀请的他,两人一起从酒楼出来,那酒楼就建在水上,但四周都有围栏,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罗敷到的时候,李卜仍是没有消息。 那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站在楼上,盯着水面一言不发。 男子看见了罗敷,对她作揖:“请殿下上来说话。” 素婉正要怒斥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使唤长公主,结果罗敷就让她留在下面,自己上去了。 素婉在下面叫她:“殿下,当心那人是刺客!” 他不可能是刺客,如果是刺客,杀了人,不管装的再怎么无辜也应该知道自己一样会被当做嫌犯带回去审问,不可能还这么从容不迫的站在这儿等人来抓。 而且,看他的打扮,青色长袍旧的不知已经穿过多少年,都已经洗的发白了,看着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但他身上就是有种超脱凡尘的气质,这不禁让罗敷联想到李卜提起的那位法师。 “道长......” 罗敷这样称呼他。 “我不是道士。”男子道:“殿下可称呼我的名字,谢一然。” “谢一然,谢先生。”罗敷心中担忧又着急,没有功夫跟他客客气气拽文,直接就问:“李卜呢?” 谢一然望着水面,不急不缓道:“在水里,又或者......他想通了,就会从别的什么地方出现。” “他到底为什么会在水里,你跟他说了什么?” “是他跟我说,说了殿下做的那个梦,他觉得一切都是殿下的想象,想要请我帮殿下祛除心魔,我告诉他这不是心魔,问他想不想看看殿下看到的,他说想,我就把他推下去了。” 罗敷瞪着谢一然:“你把他推下去的?他酒量奇差,醉着酒你把他推下去知不知道会死人的!今天李卜要是完好无损的回来就罢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给他偿命!” 谢一然笑笑:“他要是死了,那殿下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回去了,因为现在的他死了,将来的他也就不复存在了。” “什么意思?” “殿下明白我的意思,殿下之所以会做那样的梦,之所以害怕自己会再回到将来,是因为将来的殿下还没有死,要是那时候的殿下死了,殿下就能永远留在这里了,重新按照现在的元年活下去。” 罗敷迟疑片刻,犹豫着道:“也就是说,只要杀了将来的我,现在的我就能留下来?” 谢一然徐徐叹气:“那块儿双龙玉佩并非无用,别人无法使用只是没有遇到像殿下这样的情况罢了,不过根据殿下的描述,那个存在于将来的李卜似乎已经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了。” 罗敷愕然,一面知道了真相,喜与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可一面又惆怅,她该怎么杀了将来的那个自己? 谢一然看出她的担忧,再度开口解释:“殿下重生前性命受到了威胁,濒死之际,魂魄附体重生,所以只要将死不死就能达到跟殿下一样的情况,李卜若是足够幸运,或穿过去附在什么人身上杀死殿下再用同样的方法回来,或者不幸,这会儿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 “谁让你跟他说这些的?我要他活着!我不要他死!现在的他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了,你......”她气的想一巴掌把他也拍下去:“教唆人去死,你算个什么法师!” 谢一然目光顺势向下,看了看罗敷的肚子,好心提醒:“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动怒,当心身子。” 可惜罗敷此刻正在气头上,并不能领会他这句话的其他意思,袖子卷起来,提着裙子就要下楼,看样子是想要自己亲自下去捞了。 谢一然拦住她:“他死了,将来那个你厌恶的李卜也就死了,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罗敷推了他一把,眼前泛起雾色:“从你身上剜走一块儿肉,你还活着,我说对你没什么损失,你答应吗?我已经过不了没有他的日子了,他不能死!必须得好好儿活着!” 谢一然仍旧固执的拉着她:“你不能去。” 罗敷力气没有他的大,眼见无法挣脱,扯开嗓子就喊:“来人!把这个......” “你要是去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谢一然打断她:“李卜怎么样那是他的命,他自愿的,没人能改变。” 可罗敷却只听见了那句一尸两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一个惊讶,一个喜悦。 李卜身上还滴着水,湿淋淋的站在谢一然身后,尽管狼狈,但眼里闪着光,嘴角已不自觉扬了上去。 他今儿还问太医讨方子想要帮她调理身子来着,结果......这就有了? 罗敷又喜又忧的看着他:“李卜......”才要过去抱抱他,李卜却躲开了:“不行,我这一身水,别把你衣服浸湿了,再生病就不好了。” “你吓死我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么做之前可曾想过我?我准你这么做了?疼你几天就忘了尊卑?做事都不会跟我商量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殿下!” 李卜这会儿心里浇了蜜一样甜,也喜欢听她嗔骂,就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泪,自己都憋不住有点想哭了。 “我......我终于要当爹了?” 罗敷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却远没有李卜那么高兴。 谢一然面无表情,他知道罗敷心里在想什么,而那也是他所担心的。 第260章怀的不会是个哪吒吧 李卜之前听谢一然的话的确跳下去了,但他自己说,什么都没看见,呛了几口水,为了醒酒,水里游了一圈儿才从上来的。 谢一然看着他,没说什么。 罗敷对他的话也持怀疑态度。 为了让罗敷放心,李卜再三强调解释:“我倒是也想体验一把你看到的,但身体很诚实,一沉下去,自己就开始拼了命的往上游,根本做不到。” 但不管他有没有做到,平安上来了就最好。 李卜问谢一然是怎么看出罗敷有孕的,谢一然没应声,回宫后找了个太医来号脉,太医说确已有一月身孕。 一个月...... 那时候李卜还没往这上面想过,亏得昨晚上他还......没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罗敷肚子上,眼中难掩喜色,甚至跪在地上趴她肚子上听了起来。 罗敷无奈:“你现在能听见什么?也就芝麻粒儿大小。” 他也不知道听什么,但见过那些有孩子的,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抱着媳妇儿肚子听,还听的喜滋滋的,搞得他还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会说话呢! “不知道,不然怎么做?” 罗敷让他起来:“人家都是五六个月大的时候才抱着肚子听,运气好了,还能挨上两拳,你现在能听见什么?” 但尽管如此,李卜仍旧听的很认真,过了会儿还煞有介事的说:“听见你肚子在叫,饿了?” 然后又开始自说自话:“也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了,我这就叫素婉去给你准备吃的。” 他从回来就围着她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不过屋里转腾几圈现在也干的差不多了。 谢一然被安排在宫里住了下来,尽管这臭道士忽悠自己跳了河,但他扫眼一看就知道罗敷有喜这件事还是让李卜比较佩服。 谢一然们李卜:“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看到什么?”他把手放在谢一然肩上,暗暗用力:“现在殿下有了身孕就不比从前了,道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明白?” 谢一然把他的手拿开:“我不是道士,还有......我明白的事殿下也明白,现在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怎么不明白?我只知道殿下现在就在我身边,且活的好好儿的,谁都不能来把她抢走,我有能力保护她!” 谢一然听他这样说只觉得可笑。 “殿下想要逃离的将来的你跟现在的你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倘若将来的殿下死了,对于将来的你来说,就是真正的死亡,世间再不会有这个人了,你应该很了解你自己,你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李卜,你有信心能打败自己吗?” 李卜只当谢一然在放屁,罗敷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安胎,他走之前警告过谢一然,让他不要再在罗敷面前提起这些,谢一然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这其中最高兴的除了李卜就是宫中的各位太妃了,有经验的没经验的都纷纷献策,告诉她如何安胎如何保养,还说后期她肚子上会长出很多难看的斑纹,要是不好好儿护理,这辈子都难去除的。 罗敷之前见过太后怀罗珺时候的样子,本来心里就担心,结果太妃们又来说了这一通,她忧心更甚,晚上耷拉着一张脸,盯着肚子直叹气。 李卜回来拿被子,听她叹气,忙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罗敷说不是,看他抱着被子一副要走的架势,奇怪:“你去哪儿?” “前两天跳河着凉得了风寒,病好之前我都在外面睡,别把病气再过给你。” 罗敷恨恨:“该,谁让你跳的?”一边撵他出去一边又道:“吃过药没有?让素婉给你多拿两床被子,晚上捂严实了发发汗,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李卜站在门口依依不舍:“今天不能陪我儿子了,过两天好透了我再回来。” “就隔着一面墙,别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站在不止李卜不适应一个人睡了,罗敷也不大适应了,以往每天晚上李卜都会帮她暖脚,他睡觉通常都是一个姿势仰面躺到大天亮,但她爱翻身,后来被李卜惯的,翻身的时候还会顺便把他的胳膊腿摆成舒服自己躺的样子,冷不丁身后无人,罗敷这一晚竟然失眠了。 她在想,她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一天天长大,然后等自己十月怀胎把它生下来,但生孩子是个鬼门关,万一她出个什么意外,魂魄飘飘荡荡,可能再不愿意也还是会回到将来的身体里去。 毕竟只要她的身体没死,她就总要回去的。 她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跨越中间还未发生的这几年,能够杀死将来的自己,这个问题折磨了她一晚上,始终不得其解。 转天一早素婉服侍她更衣上朝,朝上听闻众臣齐声道贺,初为人母的喜悦又盖过了那种无助彷徨的感觉,阴郁转眼一扫而空。九九中文 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发生,有关于西戎的军报也都是些写小打小闹,自从古月彻底归降卫国,西戎找不到盟友,就再没什么大的动作了。 散了朝,李卜去军机处,罗敷回裕华宫。 太后得知她有孕,命人送来了好些补品,更是在成安寺日日为她祈福。 但罗敷看见那些补品就头疼。 裕华宫里都快放不下这些补品了,太医一句她体弱,要是现在不好好养着,等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很辛苦,李卜跟素婉就达成一致,在太医允许的用量下,一天三顿,顿顿大补。 她站在看见素婉端来汤盅就愁的直叹气。 “放下,本宫批完这两本折子再喝。” “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可本宫现在喝不下。” 她一个时辰前才吃过点心,如今腹中鼓鼓,别说喝汤了,一口气儿她都喝不下去。 素婉也不好逼她,把汤放下,叮嘱她一定要喝后就出去了。 罗敷等素婉走了,把汤倒到墙角,松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看奏折了。 照这么吃下去,过不多久她就该胖的没眼看了,总不能因为肚子里多个孩子就都把她当猪喂? 等素婉过了会儿进去收汤盅的时候,看见里面空了,以为她都喝完了,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不过这种举动糊弄个一两次还行,时间一久,李卜就发现不对劲了。 抱着她称了称,纳闷儿:“怎么一点儿都没重呢?这些天也没少吃啊?” 罗敷打哈哈应付:“这肉也不是说长就能长出来的。” 李卜心里半信半疑,终于这天晚上,他有急事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罗敷偷偷倒汤的举动正好被他抓个现行! 他走路没声儿,走到罗敷身后,提起她的领子,把人提溜回床上。 罗敷哎哎直叫:“反了你了,快放开我!” “殿下这是做什么呢?”他难得板起一张脸,严肃的看着她:“之前的汤也都像这样倒掉了?” 罗敷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李卜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为什么不喝?” 难怪这么长时间一点儿肉没长,合着东西都孝敬了土地公。 罗敷掰着手指头算:“除了你让素婉看着我必须喝的一天三顿,各宫太妃也变着法儿的来送,还都非得看我喝下去了才肯走,八碗,我昨天整整喝了八碗汤!我肚子里装了个孩子又不是挖了个无底洞,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而且......”她把碗里剩的半碗拿给李卜闻闻:“这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药材,好喝就罢了,你自己尝尝,苦的我胆汁都能吐出来。” 这哪儿是补身子啊,受罚还差不多,这要是天天这么喝,她怕自己活不到生出孩子那天。 李卜尝了那剩下的半碗,没等咽下去就全交代给痰盂了。 不止难喝,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味儿。 “那......”他的嗔怪忽然理不直气也不壮了:“要不然一天少喝点儿?” 两人商量着,讨价还价过后,最终从一天三顿减少到一天一顿,喝不完了,李卜还负责解决剩下的。 太妃们的热情也都被李卜以太医说不能补的太过分为由全都拒之门外。 女人孕期口味儿刁钻,开春时李卜携罗敷出游,她半道儿走不动了,闻着林子里泥土的芬香,忽然语出惊人:“李卜,我想尝尝那泥巴的味道,闻着好香。” 把李卜吓得,拉着她就赶紧离开,生怕晚了一步她自己就从地上抠一把吃了。 这还不算,她站在还喜欢闻那种奇奇怪怪的味道,譬如才从库房拿出来的布的味道,经常有时候李卜回来,看见她捧着一匹布把脸埋进去在那儿痛痛快快的吸气。 偶尔李卜也会揉着她的肚子感叹:“你怀的不会是个哪吒?” 罗敷白他一眼:“你还想让我挺着大肚子三年?” 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李卜问过太医,太医说不妨事,虽然太医也说不上成因,但大多数孕妇都会有类似情况,只要她不真的去挖土吃就不会有事。 第261章上错床 孕三个月的时候,罗敷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这让李卜一度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怀孕。 眨眼来到这年四月,开春的时候有一场春狩,地点就在百兽山,以往宫中的皇子,跟大臣以及那些年轻的世家子都回在猎场上大显身手,这是出名的最好机会,停办了两年,今年重新拾办起来,谁听了都是跃跃欲试。 李卜本来不打算让罗敷一起去的,毕竟百兽山恰如其名,山中最不缺的就是飞禽走兽,她站在可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但春狩是自从高祖时期就定下的规矩,于卫国而言意义非常,罗敷虽不参与,但必须得出面,因此即便身怀有孕,也得驾临。 王硕奉命保护罗敷,人人都去山上狩猎,只有他在山下警戒。 芝卉对狩猎也很感兴趣,这次也请命想要一同前来,她一个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李卜也就没刻意阻挠。 但芝卉还记着上次李卜点穴让她不能动弹,一张银票换走她玉佩的仇,于是狩猎场上,凡是李卜看上的猎物她都要抢。 等待的时间实在无聊,罗敷就让素婉摆了棋盘跟王硕下棋打发时间。 两人闲聊,也不知从哪一句开始就聊到了李卜身上。 王硕说:“国公最近总在看一本书,有时候军机处议事,他也不听人家说什么,就埋头看书,问他看的什么他也不说,着实有些可疑。” “书名也不知道?” “臣要是知道了,又岂敢瞒着殿下。” 罗敷也觉得可疑:“改天你把那本书拿来给本宫看看。” 王硕连连摇头:“拿不来,国公随身带着呢。” 罗敷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书他这么宝贝? 狩猎最先回来的是几个世家子,带回来的猎物也很丰富,都是狐狸、鹿啊狍子和野猪之类,带回来的猎物堆成了小山高,收获颇丰。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回来,白廉甚至用马拖回来一只老虎。 众人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素婉看了,更觉得他英武非常。 最后回来的是李卜跟芝卉。 芝卉两手空空,反而李卜,马后拉了一长串,另有两个士兵骑马带回了一头黑熊,可算是今天最大的猎物了。 芝卉处处跟李卜抢,但又处处都抢不过,气急败坏,最后空手而归。 这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他回来路上沿途摘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给罗敷的。 芝卉主动气了半天,这会儿却主动开口:“其实你完全可以编个戒指送给殿下。” 李卜摇头:“不会。” 芝卉伸出手:“我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卜问:“什么要求?” 芝卉说:“也编一个送给我。” 李卜挑眉,没同意也没拒绝:“你先教我,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芝卉就教他怎么用花编出个戒指,有关罗敷的一切他都学的很快,芝卉就做了一遍,他一看就会,当即编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编完之后芝卉伸手管他要:“给我。” 李卜小心把戒指收进掌心,然后把编剩下的花扔给她:“自己编。” “你刚刚答应我的,怎么如今反倒说话不算数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芝卉怒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李卜,你好歹也是个定国公,怎么能耍无赖呢!以前我还对你青眼有加,现在看,以前就是我瞎了眼!” 李卜根本不把她骂骂咧咧的话放在心上,回去之后把自己用花编的戒指给罗敷套上,笑嘻嘻的问她喜不喜欢。 可还没等罗敷说上一句喜欢,白廉又抱了一只老虎崽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母爱泛滥的缘故,罗敷的注意力立马被老虎崽分走。 白廉有些内疚:“杀的时候不知道它还有一窝孩子,一窝三只小老虎,这可怎么办?” 在百兽山围猎有一个规矩,就是不杀那些有崽的跟刚怀孕的,且猎杀时间一年当中就只有春狩秋狩这几日,其余时间是不许人上山围猎的,这也是为何年年围猎百兽山还能如此繁盛的原因。 小老虎大概刚足月,奶凶奶凶的,在白廉怀里张牙舞爪,罗敷伸手摸了摸,被小老虎爪子在手臂上抓出两道抓痕。 李卜撸起袖子就把老虎崽拎了起来:“嘿,小畜生活腻歪了?” 罗敷在李卜手背上拍了下,看到一旁的素婉,计上心来:“没人养的话它们也活不成,既然你把它们母亲杀了,就由你养着,素婉,你帮本宫监督他。” 素婉突然被点到,心虚看了眼白廉,下意识拒绝:“这......殿下,奴婢......”000文学 “这百兽山是高祖皇帝亲自命名,山上的一草一木以及飞禽走兽都蒙圣恩得以世代繁衍生息至今,白廉坏了规矩,本宫这么做是以示惩戒,你就是本宫的眼睛,替本宫好生监督,切记不可包庇纵容。” 最后一句“切记不可包庇纵容”等于是给她跟白廉创造独处机会冠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素婉心中窃喜,只好满口答应下来。 白廉虽然没有养育虎崽的经验,但仔细一想,养老虎多威风啊,赶明儿牵出去,谁看见了不得对他竖个大拇指? 于是转头就让人匆匆赶制了一个木笼,里面垫了两层干草,抓了只母鹿,亲自挤奶喂虎崽。 素婉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帮他一把。 李卜这算是看明白了:“殿下在这儿当媒婆呢?” 罗敷满脸欣慰:“你不觉得他们俩挺般配吗?” 李卜摇摇头:“不觉得。” 罗敷立马肃脸看向他:“为什么?郎才女貌哪儿不般配了?身份?我一直拿素婉当妹妹,要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我认她做个义妹,配白廉也不委屈。” “不是。”李卜一本正经道:“白廉出生的时候应该投错了性别,动不动就红眼落泪,娇滴滴像个女人,他应该找个像芝卉那样的,一弱一强正好互补。” 白廉这个性子的确些许娇气,可绝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跟芝卉......罗敷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而且芝卉做她弟媳,还是算了。 而芝卉...... 芝卉这会儿心里正谋划着怎么能让李卜难受难受呢。 到晚上开宴,芝卉看见他们放鹿血,想到罗敷正好在孕早期,心内一个计划悄悄成形。 鹿血的功效不用多说,尤其是这些世家子,都喜欢用喝鹿血来证明自己的勇气跟豪放的男儿气概,一人一杯,碰在一起干一杯,为了面子也就顾不得什么口感好不好了。 鹿血送到李卜面前,他看向罗敷,思虑着喝下去以后的后果,还是拒绝了。 白廉也不想喝,但其他人都喝了,他不喝就好像不是个男人似的,只能捏着鼻子忍着腥味儿灌下去。 芝卉偷偷留了一杯鹿血,等到李卜酒喝高了,再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把他的酒换成鹿血。 李卜没注意,喝醉了就感官都比平常迟钝,等喝下去了,品到了满口腥,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扔了杯子,拿起桌上酒壶就很灌了几口酒。 众人见状,也就一笑而过,胆子大的,顶多也就调侃一句他今晚上怕是睡不着了,都没当回事。 罗敷自从有孕,就更显懒怠,宴到一半就撑不住回去睡了,可又担心今天晚上又是鹿血又是酒的出事,就让素婉过去看着,劝着点李卜,别让他喝多了。 不过李卜还好,他有分寸没多喝,意识还算清醒,倒是白廉,多喝了几杯已经神志不清,素婉吩咐别的宫女看着李卜,然后先送白廉回去休息。 李卜看要天色也不早了,加之心头有火烧的正旺,也坐不下去了,挥挥手让他们喝,也离开了。 后头宫女追上来要扶他,他说不用,要去方便方便,宫女便停下脚步,况且他看起来醉的不大厉害,就没再跟着他了。 李卜方便完,踉踉跄跄往回走,面前两条路,他停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选择了左边的。 走了一会儿,他看见素婉从账中.出来,看来没走错,这就是他跟罗敷的帐篷了。 帐篷里没点灯,黑漆漆的,李卜抹黑走到床边,脱了鞋,深吸口气:“殿下......我有点儿难受。” 罗敷没有回答他。 李卜侧身躺下,手向前摸,摸到一个人,紧紧带进怀里:“怀意,你睡着了吗?” 接着手开始不老实,熟门熟路往她肚子上去:“怀意,你陪我说说话。” 怀里的人动了动。 李卜把人翻转过来,觉得有点不大对:“你怎么胖了?几天没称过,好像......结实了不少。” 怀里的人没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 李卜手摸到她脸上:“这是什么?头发黏在脸上了?” 刺刺的,虽然摸着像胡子,但女人怎么可能长胡子呢? 躺在他怀里的人睡得也不好,总觉得有什么玩意儿顶着他,还有一只手在他身上脸上摸来摸去。 白廉烦的很,哼唧了一声:“别闹!” 这一声把李卜魂儿都哼没了。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摸到床头的火折点着蜡烛,看清了怀里的人后,一脚蹬了过去。 白廉生被踹醒了,迷惘的睁开眼,看到自己跟李卜躺在一张床上,不知是不是吓得,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而门口,端着醒酒汤去而复返的素婉看见这一幕,再结合白廉脸上的泪,手脚一软眼前一黑,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262章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对劲 李卜忽然觉得心口疼,狼狈下床,胸口一拱一拱的那团火几乎瞬间熄灭,一想起自己刚刚搂过白廉,看着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开始嫌弃。 白廉更是头皮发麻,在自己身上来回拍打,恨不能把他刚刚抱过的痕迹全都拍走,而且一想起来......他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你!”白廉一着急就更容易眼红:“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李卜捏捏眉心逐渐清醒:“我看素婉从你账中.出来,以为是殿下的帐篷。” “那你进来之前不会先点灯确认一下吗?你进门就上床?” “别喊了,你还想让人多少人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62章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对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3章取名鬼才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众人纷纷散去准备狩猎事宜。 出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嘟嘟囔囔的问:“这话一开始是谁说的?谁说的定国公......”想起刚刚罗敷的警告,这人又压低声音:“是谁说定国公那么短的时间跟白廉就......那样了的?” 被问到的人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没说过,问别人去,我当时还质疑来着,那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你不是还深信不疑吗!难道你......” “去去去,老子时间长着呢!殿下都说了不让议论此事,赶紧闭嘴你!” 再没人敢谈论这件事,同时也有不少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63章取名鬼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64章将产 李卜给孩子取名的主意就这样被罗敷一口否决,他觉得自己取的这两个名字还是挺好听的,但孩子虽然是他的,却不是从他的肚子里面生出来,关于姓名的最终决定权当然在罗敷而不在他了。 他继续学习育儿经,以前最讨厌那种脏兮兮调皮捣蛋的孩子,结果这天有大臣家的马夫去学堂接孩子顺便把车停在府衙门口等自家主人下值,谁知那倒霉孩子竟然偷偷溜下车跑到了衙门里,到处作乱不说还撞上了正要出门的李卜。 那位大臣心悬在喉咙眼上,正要摁着孩子脑袋跪下认错,李卜竟破天荒的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今年多大了?” 那臭小子胆子也大,袖子擦一把鼻涕,一点儿也不怵的慌:“六岁。” 男孩儿调皮捣蛋还不爱干净,鼻涕邋遢的,瞧着有点儿恶心。 李卜忍住恶心,又问:“念得什么书?” 男孩儿看了眼他爹,摇摇头:“堂上睡着了,忘了。” 好家伙! 他爹汗都流到下巴颌了,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众人都拎不清李卜是个什么意思,心里尤记着狩猎时他给两个世家子喂鹿血把两个人关在一起的事。 那两个人最后被放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至于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单纯的鹿血肯定没有这功效,后来据说是里面掺了药,这下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了,那两个人从此再没出来露过面。 定国公的威严不容挑战和践踏,谁也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手段来整治人,所以平时都是加倍小心的伺候着。 这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屁孩儿要遭殃了的时候,李卜居然只是拎拎他的袖子说了句:“男孩儿也要爱干净。”就作罢了。 连那位大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这就完了? 忽然又想起自己儿子刚刚鼻子邋遢撞在他腿上,又赶忙追上去:“国公,您的衣服脏了,要不下官叫人裁布重新赶制一身给您送过去?” 除了上朝的时候,其余时间李卜是不穿官服的,他平日的衣服也只有黑白两色,颜色很单调,甚至连衣服上的纹样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区别,就因为这样,之前还一度有人怀疑,长公主克扣定国公俸禄,这才导致定国公连换衣服的钱都没有。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那一件衣服就价值千金,金丝银线,朝中可没几个人穿的起。 李卜说不用了,低头看了眼衣服上的鼻涕,淡淡道:“用不着,扔了就是。” 可他忽然这么好说话却让这位大臣感到十分不安,惶惶看着他,欲言又止。 李卜自问自己平时待他们还算平和,虽然为公务争论时会激动的拍桌子扬言要把他们拖出去斩了,可他自认为自己还没这么可怕。 “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至于的跟他计较,只是军机处是府衙重地,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从军机处滚出去。” 听他这么说,那位大臣才算松了口气,抱起儿子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出门的时候还狠狠给了儿子两巴掌。 李卜心中暗暗的想,儿子皮实,可以打,但闺女娇嫩,要捧在手心里慢慢的疼。 他不在乎能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比起儿子,他更想要个女儿,女儿像罗敷,一定很乖很听话。 罗敷孕六个月的时候,每天都很难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着时间久了腰也受不了,怎么都不舒服,一晚上要起夜好几次。 李卜之前觉得,生孩子就是那一哆嗦的事,挺简单的,没什么困难,可现在罗敷怀孕,每一天他都陪伴在侧,那种辛苦他虽然不能切身体会,但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不晚上才合上眼,罗敷又要起来。 她也体谅李卜白天辛苦,因此没打算叫他,想一个人起来,可她在他怀里才动了动,李卜就醒了,接着熟稔的把她扶起来,帮她穿上鞋。 “你睡,我叫素婉扶我去。” “我就在你身边,不比她方便?累吗?我抱你去。” “不累,下个床就能累着我了?今天大半天都在躺着,腿都躺木了,你让我自己走走。” 李卜一只手握着她手臂,一只手托着她肚子,扶着她慢慢往前走,愁的两条眉毛都拧在一起:“我是不能替你,我要是能替你,绝不叫你受这份儿罪。” 时节已经入夏,外面蝉鸣蛙叫声音不绝于耳,罗敷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靠在李卜肩上感叹:“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李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生产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容易一脚踏进阎王殿,要是罗敷在生产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很有可能就会像那臭道士说的那样从他身边消失,回到将来的他身边了。 而将来...... 将来的他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是他对这一切却表现的无能为力,威胁到他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在这儿,只要他能面对面的遇到他,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解决麻烦。 可现在威胁他的是来自将来的他自己,他看不见摸不着,做不到。 谢一然在宫里住了几个月,每天日子过得十分清闲,他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说是法师也不大像,不会画符,不会炼丹,更像是除了知道点儿天机之外一无是处的混子。新城 芝卉曾经见罗敷去找过谢一然几次。 宫里的男人,除了李卜,无非就是侍卫跟太监,谢一然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 她私下里去见过谢一然,去的时候看见他正给两个太监算命,说的有鼻子有眼,唬的那两个太监一愣一愣。 芝卉等那两个太监走了之后才进去,告诉他自己的生辰八字,想请他也帮自己算算。 谢一然躺在摇椅上扇着扇子,闭上眼睛说她心不诚。 芝卉问他:“怎样才算心诚?” “你就不是来算命的,是来打听消息的。” “只是好奇。”芝卉来了兴趣,在他身边坐下:“你不是和尚不是道士也不是法师,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一然道:“不过早年间拜入山门粗学了几年算命手艺,用来糊口谋生的手段,不足挂齿,不值一提。” “我看你可不像这么简单。” “你也不简单,来到卫国这么久,仍旧斗志昂.扬的。” 芝卉索性坦诚:“我今天确实不是来算命的,我是想问问那块儿双龙玉佩的事,那块儿玉佩我戴了这么多年,从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为何罗敷跟李卜都这么想得到它?” 谢一然睁开眼,扇子忽的向天上一指:“你相不相信,在我们之外,仍有一个与我们相同的世界,里面有一个相同的你,但却和你经历着不同的事。” 这第一句话一开口,芝卉就觉得他大概是个疯子。 可谢一然接着说:“你当然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你?” 他自顾自道:“但这两个你其实是同一个人,一个存在于现在,一个存在于将来,都是你,却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将来的你死了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要是过去的你死了,你就在这两个世界中彻底消失了。” 芝卉听的云里雾里:“我问你玉佩的事,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必要扯这些没用的。” 谢一然本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但见芝卉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也就放弃了:“对你来说,那块儿玉佩就是个石头,既然已经不是你的了,就别管它有什么用了,反正都跟你没关系了。” 芝卉坚持问:“我问的是罗敷跟李卜要它有什么用。” 谢一然扇子指向门口:“让长公主知道你来我这儿,到时候麻烦的可是你自己。” 芝卉恨恨咬牙:“臭道士,神神叨叨,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谢一然没搭理她。 凡人愚昧,与她多说无益。 罗敷有孕八个月的时候还仍然坚持上朝,只是处理一些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那些琐事烦心事,听了会让人心梗的禀奏李卜已经事先帮她过了一遍,就怕她一激动动了胎气。 不过他这样做也少不得被人诟病有要篡位的意思。 这些话一开始只是私下里传,后来有那年轻气盛的官员沉不住气的,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唯恐罗敷被蒙骗的,终于大着胆子当着罗敷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众人叹他勇气的同时也都纷纷替他捏了把汗。 当着长公主的面儿公然说定国公不忠,怎么看都像是活够了想找死。 李卜这么做之前就料到必定会有人弹劾他,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虽然恼,但也只是怕他气着罗敷。 每天同床共枕的人是什么德行罗敷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来了,这件事总要合理解决才对得起这位的一腔赤诚爱国之心。 罗敷让他举证,那人支支吾吾半天,结果说出来的算是猜测推理。 罗敷有问他为何会这样猜测,他说觉得李卜权利过大,有时甚至盖过了罗敷。 罗敷听着,才想开口说些什么,肚子忽然疼起来,起先只是阵痛,感受不大,可喘口气的功夫阵痛就变成了长痛。 所有人都在等她开口,大殿里静下来,听不到她说话,只听见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气声。 素婉隔着纱帘见状不对,忙进去问她怎么了。罗敷此时已经满头是汗,手抓着桌沿,指甲在上面抠出几道抓痕,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李卜察觉有异,也顾不得身后议论,几步跨上台阶,掀帘到幕后,看她扶着肚子痛苦喘息,脸当时就白了。 殿内众人只听见李卜喊了一句“传太医”,接着长公主被抱出来,身后拖了长长一道血迹。 经过那个弹劾他的官员的时候,李卜顿了顿,眼神凶狠,瞪着他:“长公主要是有事,老子剁了你!” 第265章我说了,别碰我 太医被急传至裕华宫,在殿外见到了李卜还想行礼,结果被李卜一脸给踹了进去。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榻前,检查过一遍,说大事不好,这可能是要早产,要赶紧去找稳婆。 李卜又忙命人去请稳婆,账内罗敷抓着素婉的袖子,让她把李卜叫进来说话。 素婉哽咽着点头,让李卜进去。 李卜先前听那些太妃们说生孩子很疼,比把骨头打断接上再打断还要疼,他那时候听了就害怕,如今见她这样,心里凉意丝丝布满全身,手脚冰凉,握住她的手抖的不像话。 “李卜......”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倘若我一会儿真的......真的有什么事,保孩子!千万要保孩子!” 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也是身为一个母亲的乞求。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腹中胎儿是她用自己的骨血孕育,朝夕相处,为他开心高兴,也为他难过辛苦了八个月,血脉相连,她早就舍不得。 但李卜没有她这种感受,他感受到的只有她孕期的辛苦,比起才相处不过八个月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对他来说,还是罗敷更重要。 他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我不要孩子,不要他了,就要你,我就要你活着,别的我谁都不要!” “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万一我真的不能......好歹算给你留下个念想。” “我不要!你要是敢死,我就不管了,江山又不是我的江山,天下也不是我的天下,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尽心尽力?为了你!你死了,我要这些还有什么用?求你了,别说这种话,我也会害怕,没有你我真的撑不下去,求你了......” 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不见他害怕,刀枪剑戟砍到脸上不见他害怕,挺过了多少危险不见他害怕,从来只会让别人感到害怕的人居然说他怕。 罗敷忽然感觉自己这辈子也值了有一个人这么忧心她的生死,会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一遍遍乞求她不要离开,向来流血不流泪的人竟然在她面前哭的像个泪人。 她见过他太多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的一面,也享受过很多别人无法享受过的疼爱,如果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一切离开,倒也不算遗憾。 “你们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她抓着李卜的手指,脸上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我好爱你李卜。” 李卜捧着她的脸,一寸寸亲吻:“你要是爱我就活着,我不要一个死人的爱。”而后又卑微恳求:“你不爱你的江山吗?你想眼睁睁看着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于人吗?你要是死了,我就亲手毁了现在的一切,所以别说丧气话,好不好?好不好?” 面对这样的恳求,罗敷怎么可能硬的下心肠拒绝,但她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她拒绝不了李卜的请求,但又怕辜负了他。 素婉把稳婆请来,稳婆进门匆忙吩咐准备,见李卜还在屋里,赶紧道:“定国公,请您先回避一下。” 李卜紧紧握着罗敷的手摇头:“我在这儿陪她。” 罗敷主动松开他的手,拼着力气让他走:“你出去。” 如果她注定要死在这儿,那她最不想让李卜看见这一幕。 尽管她也很想让他留下来,也很想看着他,但亲眼看着最爱的人离开有多残忍她尝过这种滋味儿,她不想让李卜也经历一遍。 罗敷狠狠心,扭过头不再看他。 素婉明白她的意思,出去叫了几个侍卫进来生生把李卜拽了出去。 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太后,倒是太妃们得了消息早早过来守着了,一亭之隔的地方,谢一然也来了,抬头望着天,不知在看什么。 李卜走过去,薅着他领子,让他过去救罗敷。 谢一然说他救不了。 “人这一生,或好或坏,如无意外,应该都是按照从幼到老的顺序这么走下去的,但是长公主是个例外,她是从将来回到过去,这样的例外导致她回到过去之后发生的事也出现了改变,很多事情并不像原来那样发展,这样就出现了两个世界,一个她亲手改变,好的世界,一个按部就班坏的世界。” 李卜心急如焚,只想听他说怎么解决如何救人,结果他扯了这么一通,根本就是在浪费他的耐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造成这一切的人是长公主,能解决这一切的人也只有长公主,她亲手开辟出了一个新世界,想要留下来,就只能回去,杀死将来的她再回来,如果长公主没有做到,没有回来,你所失去的就是真的失去了,有了现在的长公主才有以后的长公主,现在的公主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也就是说,现在跟将来早就是两个世界,通过现在无法改变将来,罗敷如果真的死了,就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李卜腿一软,险些没坐到地上,谢一然搀了他一把:“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烧高香祈愿,愿长公主能力挽狂澜。” 罗敷无法形容生孩子时的那种疼,就像是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敲碎再一点点接上然后再敲断,不止疼,还有那种使不上劲的绝望,她身心俱疲,几次险些晕过去都是素婉掐着她的人中把她叫醒。 稳婆也着急:“胎位不正,头出不来,殿下,再用劲儿啊!头出来了就好办了!”酷 素婉一面给罗敷擦汗一面斥道:“殿下已经没力气了,你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 稳婆道:“我还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替殿下生,你当我不着急?快让人去端参汤来,给殿下喂下去,先把这口劲儿缓过来再说!” 裕华宫内手忙脚乱,罗敷已经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了,奄奄一息躺在素婉怀里,口中像是在念叨李卜的名字,眼角滑下两行泪,已是一副濒死之相。 素婉捧着她的脸轻轻拍了拍:“殿下,您可千万不能睡啊,您都还没见过小主子长什么样呢,这一大摊子事呢,离了您怎么办啊!除了您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震的住定国公了,江山您也不管了吗?” 罗敷轻轻扬唇,声音都是气音:“离了我......你们还不活了?” “别人活不活奴婢不知道,反正奴婢是活不下去了!” 参汤很快送了来,素婉喂罗敷喝下,缓了缓,总算是有劲儿了,稳婆让她接着使劲儿。 李卜只听见里面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掐的手心都开始冒血,这比直接在他身上动手可难挨的多,还不如直接把痛苦转嫁到他身上! 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叫声停了,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李卜猛然抬起头,一颗心放下,接着一口气儿又提上来。 连就站在门口的太妃都没有他快,都在庆幸孩子平安出生的时候,李卜质问抱着孩子出来的稳婆:“殿下呢?” 稳婆说晕过去了,还不等李卜松气,素婉又哭着跑出来:“殿下......殿下好像......没气了!” 李卜顿觉晴天霹雳,推开碍事的人冲进殿内,却见罗敷死气沉沉躺在床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若不是脉搏仍在跳动,那样子还真如死了一般。 “太医!传太医!” ...... “太医!传太医!” 罗敷不知道经历了一断十分漫长的黑暗,生孩子时的那种疼仿佛还未消去,她仍然能够感受到,胳膊腿,甚至呼吸都疼的要命。 呼吸? 她缓缓睁开眼,刚刚听见喊太医好像是李卜的声音。 但眼前景致却不像裕华宫的摆设。 不是裕华宫! 罗敷猛回口气坐了起来。 眼前虽不是裕华宫,但也并不陌生,是国公府! “怀意!” 门外进来个人,见她居然自己坐起来了,大喜过望,两步奔至榻前,伸手就把她抱了个满怀:“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这不是她的李卜。 罗敷肯定自己又回到了将来。 因为这时候的李卜眼中有她的李卜所没有的癫狂。 罗敷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沉着脸推开他:“放开!” 即便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她对他的抗拒跟厌恶却仍旧分毫不减。 李卜没有放开她,反而捧着她的脸照着她的唇吻下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罗敷用力再次把他推开:“我说了,放开我!我不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真奇怪,分明是同一个人,但她就是能够清楚的分辨他们之间的不同,心里也明明白白的爱着一个,而憎恶着另一个。 “怀意......”李卜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绕过去从身后抱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三年!我等了你三年,盼了你三年,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过得有多煎熬?” 罗敷厌恶他的碰触:“我说了,别碰我!” 李卜无奈摇头叹气:“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可是你厌恶我什么呢?我扶值罗珺做皇帝,这三年要不是我,他要被人啃干净了,还能稳稳的坐在皇位上?” 第266章把欠我的这三年补上 罗珺今年十三了,已经能够理政了,只是朝政大权仍然握在李卜手中,他更像是个傀儡皇帝。 李卜叫来给罗敷看病的太医现在被拦在门外,李卜把罗敷锁在怀中,诉苦似的说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甚至给她看他藏在鬓角下的白发:“你从马车上摔下去以后,太医说你活不了了,我知道你是要随江鄯一道去了,但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这头发就是那时候白的,一夜白头的痛苦你懂吗?你肯定不懂,你心里只有江鄯,何时关心过我?” 头发白了之后他找人配了药水又把头发染黑,但终归不能长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染一次,但每次他都会特意留出一绺白发,这是证据。 证明自己有多爱她的证据。 罗敷有那么片刻心疼,但只是那一瞬间,她太了解他了,他这么说不知道手里握了多少把柄等着威胁她。 “我让人到处搜罗名贵药材,用它们吊着你的命,还叫人打造了一口水晶棺,你躺在里面,可保容颜不衰,就像睡着了一样。” 罗敷听不下去了。 但他扶正她的脑袋,非要逼迫她听完:“我昭告天下说你已经死了,然后把你送到地宫,有法师说你没有死,很可能只是魂魄去了别的地方,只要把魂魄找回来就能活。” “我找了你两年多,直到上次用寻魂玉,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我确信你就在我身边,果不其然,你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就哪儿都别去了,反正世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我对你好,只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罗敷冷漠的看着他:“我想离开这儿。” 李卜脸色一下就变了:“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 “好,那我想见罗珺。” 李卜捏捏眉心,笑她没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心里总要想着别人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就不能喜欢我爱上我呢?” “罗珺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 “是,他是你弟弟,他不相信你死了,成天管我要人,你说我能把你给他吗?可我不给,这小兔崽子居然开始想法儿对付我,屁大点儿,毛都没长齐也妄想削我的权,简直痴心妄想!” 罗敷欣慰的笑了:“那说明我没白教,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我们姐弟一条心,他知道他姐姐没死。” 李卜拇指狠狠擦过她嘴唇:“殿下这张嘴里永远也说不出我爱听的,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机会?哪儿来的机会?李卜你不会觉得我睡了几年就什么都忘了?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如今只剩下一个罗珺,我父皇母后怎么死的你不会真以为我不记得了?” 李卜捂脸笑道:“你当然不会忘,可这笔账你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又不是我杀了他们,怀意,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他们不是你杀的却死在你手上,罗贞跟罗诤的死我们姑且不论,但我父皇母后是你逼死的!是你逼死他们的!” 李卜不耐烦打断她:“行了,那些已经过去的是就不要提了,我也不想听,反正人都死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我以为你会为江鄯讨个公道,谁知你醒了以后竟没提他,怀意,这一点我很高兴。” 罗敷忽然反问他:“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睡着的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李卜挑眉,一言不发望着她。 那个法师跟他说,魂魄离体存在不了多久,徘徊个几天大概就散去了,可罗敷安然无恙睡了这么多年,说明魂魄找到了寄生的宿体,她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活了下去。 对于这一点,李卜确实挺好奇。 罗敷道:“我嫁人了,而且还给他生了孩子,他很疼我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也不知道那个我死了没有,如果去了,那他大概也是活不下去的。” 罗敷有些解恨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我们的孩子一眼,就被你用寻魂玉钻了空子给弄回来了,我现在好想他。” 她指着自己胸口:“想的心口疼。我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把我的脚放在他肚子上暖,我说什么他都听,我生孩子那会儿他哭惨了,握着我的手求我不要离开他,说没了我他活不下去。” 李卜黑着脸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桌上的花瓶应声而碎,他怒吼:“闭嘴!别说了!” “你不是好奇吗?”罗敷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就像他刚刚强迫自己那样,强迫他继续听下去:“一开始我也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想让他去死,可他第一次哭是因为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无能也是因为我,他给我全部的爱,毫无保留。” “所以你看,我不是只爱江鄯,我只是不爱你,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强迫都爱不上,我可以爱上别人,但对你永远不行。” 李卜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却又很快松懈下来:“我对你那些经历不感兴趣,你的身体在我这儿,我看的严严实实,你说的这些我只当是你做了一场梦,以后不许再提,我无所谓你爱不爱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能接受。” 他习惯性威胁她:“你别忘了,你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卫国跟罗珺都在我手里,我要是不高兴了,你的宝贝弟弟,尊贵的皇帝陛下也得陪着我一起不高兴。” 罗敷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不管他怎么忽视,这根刺都在他心里,并且只要看见她,这根刺就会冒出来扎他一下,让他痛不欲生。 这就够了。 “我叫太医过来帮你检查。”他狼狈离开。 李卜出去猛喘了两口气,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旁边的太医都吓傻了,想要帮他看看,却被他一眼瞪了回来。 “进去看看殿下,她大概是伤到脑子了,多开点儿药!” 太医知道罗敷还活着的消息,但他不敢说出去,他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李卜手上,他不敢冒这个险。 罗敷回来以后,整天郁郁寡欢,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窗边向外看。 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过去的那个她还活着,如果死了的话现在的她也不可能存在。 也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她都没来得及看。 太医来给她送汤药,罗敷知道这所谓的为她好的汤药有问题,并不打算喝,让太医把药放下之后就出去。 太医颤颤巍巍的把药捧到她面前:“殿下,臣求求您了,您就喝了!您要是不喝,定国公不高兴,可是会要了臣的命的!” 罗敷指着汤药问:“里面都放了什么?” 太医道:“就是一些......一些补气安神的药。” 罗敷阴恻恻的笑:“你不跟本宫说实话,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真的就是......就是补药!” “究竟是补药还是用来控制人的药?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李卜说本宫脑子坏了,你觉得本宫这样像是脑子坏了的人吗?” 太医战战兢兢说不像。 罗敷捧起碗来摔在地上:“你是太医,像不像居然要从别人口中确定?滚出去!” 碗碎了,汤药也洒了罗敷一身,外面李卜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叫人进来打扫。 太医看都不敢看他,低头瑟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藏在墙缝里。 “为什么不好好喝药呢?不听话病怎么能好呢?”李卜喃喃像是在自说自话,半晌,扭头看向太医:“本以为你会有点用,既然没用,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来人,拖下去。” 那太医吓得跪地求饶,罗敷喝止进来的侍卫:“本宫在这儿,看谁敢动!” 可那两个侍卫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直接就把人给架了出去。 罗敷欲上前阻止,被李卜抓住手腕拽了回来:“怀意,你是不是忘了?这世上已经没有长公主这个人了,之前的长公主已经死了,你说的话他们是不会听的。” 罗敷目眦欲裂瞪着他:“你这是想造反?” 他笑出声:“造反?我为什么要造反?连皇帝都得听我的,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我反的?没有能违抗我,你记住,我允许你胡闹,允许你无理取闹,但这一切都必须要在我容忍的范围内,怀意,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你把那个太医放了,你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 “怕?我怕什么?你不听话乖乖喝药我有办法治你,他没本事让你喝药我自然也能杀了他,这就是我的规矩!” 他对她这种自身难保还为别人求情的做法感到可笑:“你看你,还是你,永远也不会变,仁慈可治理不好一个国家,只有绝对的铁腕才能让人臣服。” 罗敷也笑,然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说得对,我就是太仁慈了,才会放任你有今天的权势,以前的我活得太失败了。” 李卜舌.尖顶着腮帮子,笑了下:“打的好。”然后忽然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你说你消失的这三年嫁过人生过孩子,那你欠我的这三年是不是应该补上了了?” 罗敷躲闪着他的吻,想起之前江鄯这样对她的时候是李卜救了她,那这次呢?谁能来救她? 第267章就这么怕我把他怎么样 罗敷一脚蹬在李卜肚子上,李卜正全神贯注,没留神,被她踹了一脚,罗敷等到他低头查看的时候又猛的一跃而起,战斗力惊人,连李卜都诧异了一下。 “看来你这三年的确有点儿长进。” 罗敷看着他,手指着门口让他滚。 “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李卜赖在床上没动,忽然这么问。 罗敷知道他想干什么,因此不屑挑眉,明知故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如此青睐。”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的。” 李卜更恨了,罗敷不说,他只当她是在护着那个人:“你就这么怕我把他怎么样?” 罗敷摇摇头:“不是怕,是即便我告诉你了,你也绝对找不到他,何必还要给自己添堵呢?” “你就算不说,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出来!” 罗敷只觉得可笑:“那你就去,随便找。” 李卜在她这儿没讨到什么好处,摔门而出,一肚子气只能另外找个地方再撒了。 他走后罗敷狠狠松了口气,她知道李卜刚刚并没有下狠心,他要是真的想把她怎么着,自己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不过这应当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良知了。 罗敷开始琢磨着自杀。 谢一然说过,只要这个自己死了,她的魂魄就能重新回到之前的身体里,并且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用寻魂玉唤回来。 但门外有人轮番看守,他不在的时候屋内还有丫鬟随侍,就连出恭沐浴都有眼睛盯着,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就算能自杀,也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并被救治,到时候万一死不了,再想自杀就难了。 她想要不干脆闭气把自己憋死,但试了试发现根本做不到,真是连死难如登天。 她被困在国公府里,虽然能够四处走动,但就是不能出门。 后面的丫鬟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罗敷如芒在背,甚至怀疑李卜是不是找了个不会眨眼的奇人。 “我渴了。”她尽量表现的放松,让丫鬟也放松下来,觉得她没有任何威胁,不会做什么傻事,然后放心的离开一会儿。 但又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一个耳力奇佳的人,听见她说渴了,眨眼便送上来一壶茶。 还真是半点让她独处的机会都不给。 不仅如此,那些凡是能用来自杀的东西,就连她头上的发钗尖锐的一面都被磨平打蜡。 看来李卜也很了解她,连这个都料到了。 府里不行,那就只能从外面找机会了。 傍晚,李卜风尘仆仆归来,一看就是去了远地方,大约是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跟她成婚的男人,结果去了之后发现不是又赶回来的? 罢了,反正她也不关心,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李卜跑了一天回来意外的发现罗敷居然坐在饭桌前等他,他挺高兴,不由分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以往这样的便宜,大大小小的他也没少占,但唯独这一次,令罗敷厌恶至极。 但她忍下了,因为想要从这座宅邸大小的牢笼里出去,还是得通过李卜。 “今天这么好?居然在这儿等我?” 罗敷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要讨好一个人,自然得做点什么让他开心才对,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虽然她说之前李卜就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她再说一遍,还是有点败兴,不过比起她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最起码改变了不少,他应该高兴。 “那么你讨好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见罗珺。” 李卜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罗敷委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那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李卜这次没敢动:“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我要是能接受,一定尽力满足你。” 先提出一个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的要求,被拒绝后再提出一个相对来说好答应的,这样成功几率会更大。 她说:“我想出去。” 李卜看着她,开始沉默。 应该是在思考她这么做的目的。16k中文 罗敷主动开口解惑:“我的确是想跑,但是你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去,再说了,我魂儿飞了你都能找回来,现在人在你身边你还担心找不到我吗?我只是不想一直待在国公府里,想出去透口气。” 见他仍旧沉默,也不咄咄相逼,立马起身离开:“不行就算了。” 李卜动筷夹走碗里的菜:“回来坐下!”又问:“想去哪儿?” 她沉思片刻道:“去无涯山。” 山高,水长,林子密,从山崖上跳下去,除非他能把阎王殿砸了,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否则她必死无疑。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那儿了?除了山顶,没什么好看的。” “就是要去山顶啊!”罗敷笑吟吟的:“山顶风景好,现在去也凉爽。” 李卜从她那双笑眼中努力想窥探出什么来,但看来看去,除了渴望看不出别的。 “不过这两天不行,你那宝贝弟弟联合宗亲要削我的权,等我把那些碍事的宗亲都解决了再说。” 罗敷听他这么说,心里忽然又滋生出一种想法来...... 现在都朝堂上,敢跟李卜作对的人已经不多了,宗亲们眼见皇帝日益长大,逐渐有了执政的本事,就想借皇帝的手把他这个朝中毒瘤清除掉,可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自古以来都是谁手握兵权谁说话,这些人没一个有资格跟他作对的人。 杀别人或许不需要理由,但宗亲毕竟是太后母族,同气连枝,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扯也得扯一个合理的借口出来。 皇帝提前得到消息,提醒宗亲,李卜第一次栽在皇帝手上,回去之后彻查身边人,找出了那个一直埋伏在身边的细作,手起刀落,一颗脑袋滚滚落地。 正好滚到他脚边,李卜踢开,擦擦手上的血,留下人善后,裹一身血腥回去找罗敷。 罗敷也没睡,黑暗中坐起来,脑子里尽都是去无涯山的计划,这次容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每一步她都务必要精打细算。 外间的丫鬟点着灯过来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可刚把灯放下,李卜就破门而入,丫鬟会意,立马低头退下。 两人隔空相望,罗敷先挪开视线,拉高被子背对着他躺下,视若无睹。 李卜关上门,硬把她拽起来:“给我擦擦脸上的血。” “国公府里那么多丫鬟,让她们伺候你。”罗敷又倒头躺下。 “就要你,起来!”李卜一把掀开被子,凑过去就要吻她。 罗敷躲开了,为了能出去,只好忍了,去拧了块儿湿手巾,帮他擦脸。 “你就不问问我杀谁了吗?” “杀都杀了,现在问被杀的是谁还有意义吗?你又不会听我的。” “应该问问的,是罗珺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这样的人,好小子,用我当初教他的办法来对付我,果然是学成了。” 相比于他的咬牙切齿,罗敷就欣慰多了:“那说明他是这块料,将来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李卜抓住她的手,带她坐在自己腿上:“你指望他这个皇帝完全掌权以后能把你救出去?别想了,那时候你都不知道给我生了多少个了。” 嘴说着手上又开始作乱。 但这次罗敷没有跟他硬碰硬。 鸡蛋碰石头,结果可想而知。 她安安静静躺着,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三年就没有碰过女人?” 李卜闻言,动作停下来。 “李卜,你今年都多大了?不会......一个女人都没有?” 他的确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年纪摆在这儿,提起情史,却是一片空白。 罗敷一脸揶揄笑意:“你确实应该要个孩子了,不过我这个年龄生孩子,最后大概是会一尸两命的,你要是实在想要,也行,事到如今我也破罐子破摔,就给你一个又如何?” 她手臂甚至主动搭在他脖子上,好像真的无所谓,逃不出去准备认命了似的。 但一尸两命这个险他不敢冒,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来,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她一次的风险了。 罗敷故意激他:“怎么了?不来了吗?” 刚回来那会儿他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但被罗敷嘲讽一回再威胁一回,现在火灭的差不多了。 李卜捏捏罗敷的脸颊,把她的手臂从脖子上拿下来:“不着急,这世上名医众多,总有有本事帮你调理身体的,我就再忍你几天也罢!” 几天就够了,本来这个法子也只是缓兵之计。 罗敷悄悄松口气,总算又逃过一劫。 这次宗亲有了防备,李卜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罗珺神经紧绷,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李卜为了打消罗珺时刻的紧绷感,故意告假,罗珺问他告假做什么,他说最近得了个相好,要陪她出去玩两天。 罗珺便准了他的假,他不在朝中,正好他也能好好儿喘口气,顺便再想想下一步对付他的计划。 第268章偏不让你如愿 出发去无涯山这天,天气还不错。出发的前几天,李卜特意叫人给罗敷做了几身新衣服,把她打扮的像只招摇的金丝雀。 罗敷破天荒的也都由着他了,甚至还主动对李卜笑了好几次。 李卜总觉得她今天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这么多人随行倒不是怕她跑,可即便布置如此缜密,他心里总还是惴惴不安,好像冥冥之中一定会有什么发生一样。 这种不安折磨的他始终无法放松,他抓着罗敷的手,收紧再收紧,直到她疼得叫出声。 “你干什么?” 李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松了几分力气,却仍旧握着她:“你今天对我笑了好几次,让我很不适应。” “这就不适应了?”罗敷迅速板起脸:“那还是这样,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舒服。” 人在尝过甜之后就不大能吃的了苦了,虽然罗敷的笑容令他不安,但李卜还是更喜欢她笑:“我喜欢你笑。” 他喜欢所以她就必须得笑? 换做以前她会拒绝,但现在......努力了一半总不能前功尽弃? 罗敷扬唇,不自然的对他笑笑:“这样?” 李卜显然不大满意,但他提的要求,再难看也得看下去。 一天到不了无涯山,晚上他们在一处花田扎营,放眼望去,花田一望无际,高过腰的花枝,被晚风一吹,像一片花海,美的让人目不暇接。 花田无主,李卜说要用她的名字命名,罗敷摇摇头:“还是无名更好。” 她记住了这个地方,记住了这片花海,等回去以后,她要跟李卜一起来。 心里计划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忍不住梦到这些,她在梦里喊出了一个名字——含思。 李卜侧身支肘看着她,听见含思两个字,脸色陡然一变,接着把罗敷叫醒,黑着脸质问:“含思是谁?” 罗敷揉揉眼睛,翻个身说没谁。 “没谁?”李卜怎么可能相信:“就是你为他生孩子的那个男人?” 罗敷恼于好梦被人打搅,挥挥手,不耐烦道:“是,没错就是他。” 没有名字大海捞针不好找,有了名字可就方便多了,李卜即刻吩咐人去找,可又奇怪她的态度,她说她爱那个男人,但如今却又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去找他,怎么看都觉得矛盾。 他心里不好过睡不着,当然也不想罗敷好过,回去把她薅起来,打算问个清楚。 罗敷实在烦的不得了,坐起来面对着他道:“你不是想知道含思是谁吗?等到了无涯山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为什么非要等到无涯山才肯说?” 罗敷恨恨道:“因为含思就在无涯山。” 李卜冷笑:“原来你这么想要去无涯山就是为了他?” “是!”罗敷比他更大声:“为了他我还可以去死,这个回答你满意了?” 那正好,也不用派人去找了,李卜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叫含思的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她为了他去死! 转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卜就命人启程,一路上他都没有跟罗敷说过话,像赌气,又更像是不敢。 上山的路不好走,马车上不去,只能用两条腿走的,罗敷一个人倔强的往上爬,那股冲劲儿,更加坚定了李卜相信那个男人就在山上的想法。 含思。 这是李卜央求罗敷给他起的字,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也很少这么称呼他,虽然叫的次数不多,但已经跟他这个人一样,在她心里扎了根。 快到山顶的时候,罗敷回头跟李卜说:“我们在这儿住一晚。” 李卜冷笑:“不找含思了?” “找啊,我答应你的,要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会食言。” 反正等到山上之后时辰也不早了,李卜便也同意了,不着急,他们有的是时间。 山上风景却是不错,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后面在搭营帐,罗敷找了块儿石头,望着前面断崖的方向,怔怔出神。 李卜憋了一路,上来之后终于忍不住了,问她:“你说的含思呢?” 这山上压根儿就没有人住,士兵们满山搜罗了一圈儿,别说人影了,除了他们鬼影都没有一个。 罗敷眼中映衬着夕阳余晖,仿佛充满了希望,甚至连语气都松快许多:“他不就在这儿吗?” 李卜掐住她脸颊,终于忍无可忍:“你骗我?含思到底是谁?” 罗敷把他的手拿开,站起来,一步步朝着断崖走去:“含思姓李,跟你一个姓,李含思,名字还是我帮他取的,跟我的怀意二字还算登对。” 李卜追上去:“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人在哪儿!” 那些她离开后跟别的男人发生的种种细节,他不想听,更不想知道,因为那只会让他嫉妒发疯的东西还是永远让它成为过去比较好。518中文网 “我说了,他就在这儿。” 罗敷忽然转过身来面对他,脚下一顿,接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含思就在我面前。” 李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在她面前? 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吗? 周遭士兵见这两人正在一步步走向崖边,开口提醒:“国公,前面是......” 话没说完,又被罗敷打断:“我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知道吗?含思就在我面前,你就是含思,含思就是你啊!” “我?”他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是含思?” 罗敷仍在往后退,李卜仍旧继续追着她步步前进。 “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三年魂魄去了哪儿吗?我回到了过去,又遇到了你,一开始恨得想杀了你,后来为了给你生孩子,半只脚迈进阎王殿。” “你应该庆幸,庆幸过去的李卜保住了过去的我的性命,否则现在的我也就不复存在了。” 李卜仍觉得不可思议:“含思就是我,你爱的人也是我,你还......给我生了孩子?” 他一直以来想要弄死的人,发了疯嫉妒的人原来......都是他自己? 罗敷纠正他:“你跟含思是同一个人,但却大不一样,我爱的是过去那个他,不是现在这个你,而且我有多爱那个他,就有多恨这个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说的那些实在太过稀奇。 怎么可能很爱一个人的同时却又很恨他呢?既然他跟含思是同一个人,她已经爱上自己了为什么还会这么抗拒他? 李卜不相信她说的,脑子清醒过来,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处境:“你先回来,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回哪儿去?回到你那个笼子一样的家里?”罗敷转身猛的向前跑了一段,张开双手,深吸口气:“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回去找含思,还有我的孩子。” 李卜在身后喊她:“你别走了!不想回去可以,你想去哪儿我也都随你,你先从那儿回来,当心脚下,别掉下去!” 真可笑。 她讲了一个这么荒唐的故事,随口编了一个人名就把他骗到了山上,还循循善诱,用解惑的语气麻痹他,然后引导他一步步走到崖上,最后她站到了悬崖边。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想用死来威胁他,而是确实想死。 “怀意!你回来......我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别站在那儿,容易掉下去!” 他一点点接近她,此刻他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 天黑的很快,两人对峙的这段时间,天上从夕阳盛灿已经换做了星光点点。 周围士兵慢慢围拢过来,罗敷再次转身面对已经悄悄接近距离她不过一臂之遥的李卜,笑着说了句:“这次可就是永别了。” 然后身子向后一倒,从悬崖边摔了下去。 “怀意!” 李卜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箭步上前,也跟着跳了下去。 罗敷不敢笃定他一定会跳下来,但最后的结果索性并没有让她失望。 她掉下去的时候被崖边缠绕的藤蔓挡了一下,紧随其后跳下来的李卜一只手抓住滕蔓,一只手抓住了她。 山上的士兵往下喊国公,声音回响放大,李卜听见应了一声,士兵们好忙去找绳子准备下来救人。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月光还算明亮,罗敷能看到他带着怒气的脸,也听到他近乎绝望的怒吼:“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你还想再离开我一次?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含思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你其实没必要跟着我一起跳下来,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 “你休想!我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你想离开我,做梦!” 罗敷一点儿劲都不用,死对她来说是解脱,她求之不得,因此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开心与轻松:“是你在做梦,这一世你杀了多少人,父皇赐婚让我嫁给江鄯,你就逼死我父皇,害得我母后也殇思成疾最后殒命,你还故意让江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上战场,你做了这么多还想我原谅你?还想我能放下成见跟你在一起?我们俩到底是谁在做梦!”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江鄯不是个好归宿,你父皇?他要杀我,我不逼死他,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你要是肯正眼看看我,我又何至于此!又怎么会被逼着一步步走到今天!” “又是这句话,什么都是为了我,你问过我愿不愿意?我拒绝反抗你听过一次没有!你没有,你只会一意孤行,按照自己的自愿,只为让自己痛快!” 李卜一条手臂承受不了她全部重量,手渐渐抓不住了,语气也从绝望变作乞求:“只要你活着,我可以补偿,我不会再为难罗珺,你可以继续做长公主,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你活着!” 罗敷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这些话你留着骗你自己。” 还剩最后三根手指。 她是铁了心想死,李卜拦不住她。 “既然你这么想摆脱我......” 他倏然松开抓住滕蔓的手,两个人一起下坠,山崖很高,足够他再抱她一次,然后说出那句:“那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269章除了不能喂奶,该做的爹都做了 罗敷自产下孩子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李卜就只能找那些名贵的汤汤药药来吊着她的命,太后虽然知道这件事责任不在李卜,但罗敷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变成这样,还是不可避免的把怒气发泄到李卜身上。 李卜本想压下罗敷昏迷不醒的消息,免得有人闻风而动,再趁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可上朝是避免不了的,这件事也注定是瞒不过去的。 那个在朝堂上弹劾李卜的官员早就吓破了胆,告假在家,每天早晚烧高香,乞求罗敷能赶紧醒过来,否则他小命不保。 李卜本来也想把人抓来,剁了解解气算了,但转念一想,罗敷最不喜欢他滥杀无辜,况且生孩子这种事,连太医都说不准,因为这个杀人泄愤,等她醒了以后肯定会怪他。 他数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几乎每天散了朝都会去找谢一然聊两句,谢一然该说的都说了,他们隔着的不是地方,而是中间差出来的这几年,这个除了神仙没人有办法。 回到裕华宫的时候白廉正领着虎崽玩耍,素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闷闷不乐,从罗敷昏迷开始,素婉的眼圈就总是红的。 李卜比她好一些,他从不当人面哭,都是等到了晚上四下无人的时候趴在床头,握着罗敷的手默默掉上两行泪。 虎崽已经长得很大了,白廉这个奶娘当的很称职,三只虎崽一个比一个肥,肚子都快耷拉到地上了,他指挥着虎崽在地上打滚,努力想逗素婉笑,但素婉只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配合的扯扯嘴角,其余时间仍旧闷闷不乐。 白廉心里也难过,可成天哭哭唧唧是女人的作风,鬼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憋住眼泪,罗敷又不是死了,只是昏迷不醒,整天难过才是不吉利。 他身上也没个帕子什么的,就用袖子帮素婉擦了擦眼泪:“你整天哭,就不怕把眼睛哭瞎了?” 没人安慰还好,一有人戳着心窝子说上一句宽慰的话,那些之前花大力气忍住的眼泪瞬间决堤,素婉好不容易不哭了,又被他惹的直掉眼泪。 白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我也没说什么啊,表姐又不是醒不过来了,你怎么......怎么......” 他是很会安慰女人的,以往没钱往花街柳巷里钻,而且跟素婉也算认识了这么多年,按说应该很容易就能把人哄好,可他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白廉往素婉身边挪了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算了,想哭就哭。” 素婉擦干眼泪抬起头,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奴婢没事了,多谢少爷。” 白廉还挺不好意思:“你跟我客气什么,我跟表姐一样,一直都把你当妹妹来着。” 素婉想说些什么,但努努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卜从外面回来,素婉见状赶忙站起来,白廉的三只虎崽立马跑过去,围着李卜打转,李卜没心情陪着它们玩儿,一脚踢开:“带着你的几个小畜生赶紧滚蛋!” 白廉想,罗敷变成这样,最难受的应该就是李卜了,也就没跟他计较,又安慰了素婉几句,回头看了眼殿内罗敷睡的方向,悻悻带着虎崽离开了。 “孩子呢?” 现在这个孩子应该是他唯一的慰藉了,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先问孩子在哪儿,然后带着孩子去罗敷床头坐着了。 太后担心李卜照顾不好孩子,本来说要把人接走去瑞淳宫由她照顾,但李卜不愿意,太后拗不过他,只好让乳娘去裕华宫寸步不离的看着。 跟李卜期待的一样,生的是个女儿,刚抱出来的时候丑的他以为是个小子,后来过了两天,从娘胎里缓过来了,就变成了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可爱的很,眼睛像罗敷,长大了应该很好看。 乳娘把孩子抱过来给他。 一开始的时候乳娘担心他粗手粗脚的会伤着孩子,那孩子本来就小,在他怀里就显得更小了,李卜的《育儿经》也不是白看的,他知道怎么抱孩子,动作轻之又轻。 孩子还没取名,女孩儿的名字要好听才能配得上她这张脸,他想等罗敷醒了之后让她给孩子取名,现在先取个乳名做代称。 乳名叫归归,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听的名字了,反正只是乳名,就取了个盼卿归来之意,或许叫的多了,真能把她唤回来也说不定呢? 寻魂玉就挂在罗敷床头,每天谢一然都会过来叽里咕噜的念上几句经,说是可以指引罗敷的魂魄回来。 早上上朝之前谢一然已经来念过经了,现在是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时间。 一家三口,这是李卜盼了多少年的生活。 归归在父亲怀里很安静,也不哭,或许是被抱的舒服了,嗦着手指头,圆溜溜的眼睛逐渐变小,看这意思是要睡觉了。 罗敷虽然贵为长公主,但身份不如皇子的后代生来就有封号,归归的封号是太后赐予的,叫康宁,封郡主。美丽 李卜抱着归归坐在床边,把归归放在罗敷身边,抓起她的手,轻轻摸着归归的脸颊:“是女儿,你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谢一然说你应该要回来了,可我都等了这么久了......” “你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养女儿?人家说孩子都跟母亲感情更深,我是个粗人,怕不能把她教养成端方淑女反而成了漫天闯祸的假小子。” “怀意,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能抗,你再不回来我可真的撑不下去了。” “怀意......” 归归听不懂她爹在念叨什么,不过小孩子最能分辨什么舒服什么不舒服,现在抚摸着她脸颊的这只手温暖又细腻,不像他爹,手掌又厚又剌人,摸得她不舒服。 她被抱过来的时候才吃过奶,现在开始犯困,娘的手舒服,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想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这么大的孩子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可不就是睡觉吗,李卜把母女两个放在一起,自己伏案批阅奏折,现在是由他暂代朝政,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把政务搬回裕华宫处理,只要没事的时候他都要回来,只有回到这儿他才安心。 殿内安静下来,直到他算着差不多到了归归吃下一回奶的时候,正准备把她抱出去找乳娘,一低头,却见罗敷脸上淌下两行泪来。 他愣了会儿,然后放下归归,帮罗敷擦去那两行泪,顿觉欣喜:“怀意!怀意你醒了?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 罗敷没睁开眼睛看他,他闺女倒是先醒了,张嘴就哭,还伴随着一股臭味儿。 看来是拉了。 李卜只能先把归归抱走帮她换尿布。 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除了喂奶,剩下的基本上他都是亲力亲为的,换尿布这种事当然也不在话下,反正自己闺女也不嫌臭。 他把拉过的尿布扔在地上,再用新布帮她把屁股擦干净,然后再重新换上一片新的,换完了还得把闺女抱起来亲两口。 身上干净舒爽了,归归也就不哭了,咧着还没长牙的嘴笑了笑,那笑容恍惚跟罗敷有点像。 “臭丫头,你可记住了,现在给你换尿布的是爹,天天抱着你照顾你的也是爹,除了不能喂你奶,该做的爹都做了,你以后可不准不跟爹亲!” 归归只会咯咯笑,边笑还边用肉嘟嘟的小手去抓她爹的脸。 但不知道身为人父的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只要一想到闺女将来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心里就舍不得,这才出生多久想想都跟割肉似的,真到了那一天,他还不定怎么难受呢。 想到这儿,竟叹了口气出来。 不过换个尿布差点儿忘了,刚刚罗敷...... 他抱着闺女想转身去看看罗敷还有没有在哭,结果一转身就愣在那儿了。 罗敷从床上坐了起来,仿佛刚刚睡醒,面色红润,气色也很好,要不是脸上那两道可疑的泪痕,他几乎要以为她好像从未睡去过。 “怀意。” 怀里的要不是他女儿,八成他当场就要扔了好腾出手来去抱她。 “你醒了!来人!来人!快去传太医!” “不用叫太医,我没事。”她在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边笑还边流泪,那眼泪好像不受她控制,越流越凶,像开了闸的水,没个完。 李卜被她这样吓坏了,放下归归就帮她擦眼泪,结果反而越擦越多。 “怎么了?哭什么?” 罗敷自己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捂着胸口,那里闷闷的,还有点疼,说不上原因,但就是不舒服。 眼前这张脸她爱过也恨过,如今却越看越悲伤,越看越想哭。 “李卜......”她抱住李卜,虽没放声哭,但眼泪却打湿了他胸前一大片。 李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兴许是在那边受了委屈,又想如果受了委屈那一定是自己造成的,就更加用心安慰,轻抚着她后背:“不哭了,不哭了......” 第270章我是生人吗 罗敷从无涯山上跳下来的时候,李卜毫不犹豫的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两个人坠下去的时候,她听见李卜说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 是啊,她就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不管去哪儿,李卜始终都在她身边。 无涯山那么高,从山上摔下来必死无疑,既然她都已经回来了,那那个李卜...... 她记得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一道漫长的甬道,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她摸索着往前走,但却一点也不害怕,总觉得身边有人,但去摸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发现。 罗敷能很清楚的区分两个李卜之间的区别,但感情上却未必能做到那么理智,到底还是觉得难过。 但是她很奇怪,如果她能在死后魂魄重新回来,那么李卜呢? 关于这一点谢一然解释:“这两个不同的世界是长公主一手创造的,长公主能回来是因为有寻魂玉指引,至于李卜......死后大约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但李卜也有一点不明白:“那之前的殿下又去哪儿了?” 就是罗敷没有回来之前按照正常元年生活的罗敷。 谢一然沉思片刻道:“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一个人身体里只能容得下一个魂魄,只能说这个契机很巧,敢问殿下,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可曾发生什么意外?” 罗敷如实道:“回来的时候正值炎夏,是宫中围场比武的时候,那次正好我中暑。” “这就是了,中暑是正当本体虚弱的时候,殿下恰好趁本体虚弱的时候占据了肉身,至于原先的那个殿下......或是像殿下一样附于不同时间段的自己身上再创出一个世界,或者早就已经散去了,又或者......会遇到已死去的李卜还未来得及消弭的魂魄也说不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些就不是我能算的到的了。” 罗敷不禁就想,如果从前还没遇到李卜的自己遇到了将来已经死过一次的李卜,又会发生什么? 如果李卜死前真的悔改了,那时候的他们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就像来自将来的自己遇上从前的李卜这样,都还有机会改变,一切也都还为时未晚。 每一个人,从开始到结束,是同一个人也不是同一个人,经历过不同的事情会有不同的改变,这就是人常说分别之后这个人跟从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罗敷醒后,消息散布各宫,起先还在安慰太后的几位太妃一听,纷纷替太后松了口气:“太后您看,咱们就说长公主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这不是就醒了,您啊,总算是能放宽心了。” 太后手里拨着念珠,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长长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个天天烧高香的官员得了信儿,劲儿一下松大了,直接瘫坐在地上,看来有事儿没事儿多烧高香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素婉,红了这么久的眼睛也终于是好了,看着白廉带虎崽进宫来遛弯儿,也笑弯了眼睛跟他道谢。 罗敷醒了是好事,白廉放心的同时,放浪劲儿上来了,揉了揉素婉的脑袋:“跟我客气什么,表姐呢?我去看看她。” 他倒是没放在心上,揉完脑袋就走了,可素婉心里却荡漾开了,只是一想到他这么做只是出于习惯,对她并没有什么喜欢好感之意,就又忍不住心酸。 归归自打生下来,就一直由乳娘喂,由李卜亲自照顾,对罗敷这个只会躺在床上睡觉的娘反而没什么太大感情,罗敷一从李卜怀里把她接过来,她就哭,泪眼汪汪看着李卜,活像罗敷是什么洪水猛兽,张开嘴就要吞了她似的。 罗敷挺伤心,自己辛苦怪胎八月把她生下来,结果孩子完全不愿意跟她亲近,这可要了老命了。 李卜怀里哄着闺女,嘴上哄着罗敷:“可能是不习惯,咱闺女认生,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认生?”罗敷更难受了:“我把她生下来的,我是她娘,她竟然认生?我是生人吗?” 李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岔开话题:“那什么,闺女还没名字呢,就等你给她取名字呢,你取的她一定喜欢。” “还是你取,出生之前你担心她不喜欢你,我看她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起的名字她肯定也喜欢。” 李卜顿了顿道:“那不如我们让她自己选,把名字写在纸上,然后握在手心里,看她选择哪一个怎么样?” 还没开始,罗敷已经自暴自弃:“不用说,我们归归这么喜欢爹,当然是选爹爹手里的了,对不对?” “那就我两只手拿着,看她选择哪只手,如何?” 罗敷其实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女儿的名字,叫李湾。 都说女儿长大后是没有家的,在婆家永远是外人,在娘家就成了客人,她取“湾”是寓意她今后不论如何漂泊都能有湾可停,有港可依。 李卜自然还是中意自己的那个李不染。 白廉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么一出好戏,李卜两只手里各握着一个纸团,让归归自己选。小桃中文 两只都是爹的手,两只手都一样大,归归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哭和笑之外的第三种表情——迷茫。 其实李卜跟罗敷也不知道哪只手里是自己取的名字,现在纯粹看归归如何选择。 白廉忍不住插了句嘴:“万一两个名字她都不喜欢呢?你们这样当爹当娘是不是有点草率?” 二人异口同声:“闭嘴!” 白廉讪讪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也准备来凑热闹:“那我作为归归的舅舅,要不我也来取个名字?说不定她选了我的呢?” 李卜转头对他扬了扬拳头:“没事儿还是把你那点儿文学造诣留给你的几个虎儿子。” 他一只手拿走了,那留给归归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她两只手抱住了李卜的一只手,藕节子似的两条腿蹬来蹬去,看的李卜心都要化了。 罗敷迫不及待想要探知结果:“看来她已经选好了。” 李卜把纸条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李不染”三个大字。 罗敷有些失望。 白廉再次忍不住插嘴:“给我看看另一个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李湾,安慰罗敷:“归归这个乳名实在太难听了,表姐你这个可以拿来当乳名,湾湾,多好听啊!” 这不靠谱的总算是靠谱了一回,李卜第一次对白廉的主意表示赞同:“说的有道理,原本归归这个名字也是取了个望卿早日归来之意,现在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也是时候换了。”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都能两全了,皆大欢喜。 于是最后归归正式更名,大名李不染,乳名湾湾,全了两个人的心意。 众臣近来发现,定国公最近愈来愈显得......慈祥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父亲的缘故,身上杀伐戾气远不如之前严重,对待政务更加上心,每天尽量用比从前更少的时间处理完公务,然后只要出了军机处的门,这一天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于是有事需要他拿主意的,就得尽量赶到晌午之前解决,否则就要等明天了,这也是导致朝廷上下的官员都看起来比从前更卖力的原因。 你顶头上司要是比你还勤快的话,你说你还干不干?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上官半夜三更起来准备奏折,自己身为下官还在家里闷头睡大觉? 朝堂上氛围就这么一点点变得紧张严肃起来。 而李卜节省下来的那些时间也全都用来陪女儿了,殷勤的连罗敷这个做母亲的都有种自愧不如。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罗敷心里渐渐不平衡起来。 她伏案看奏折的时候李卜在哄女儿,她检查罗珺课业的时候李卜还在逗女儿,妥妥的一个女儿奴,而她反倒成了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家庭的人。 “军机处就没有事做了吗?”罗敷试着提醒他:“我看最近大臣们上朝的时候都精神欠佳,怎么你军机处就那么清闲?” “我这不忙完了才回来的吗?书上说了,孩子最缺的就是陪伴,总不能咱们两个都忙着管天下不管她?是不是湾湾?” 真要被他们父女两个酸死了,这要是个儿子,估计他就未必如此了。 李卜抱着湾湾到罗敷面前炫耀:“殿下,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就不打扰你了。” 罗敷抓心挠肝的,她也坐不住了,可手里还有这么多奏折,又不能撒手不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出去快活。 小郡主一天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更加漂亮,宫里上上下下见了她就没有不喜欢的,素婉虽然也很想出去跟小郡主玩儿,但她得陪着罗敷,如果连她也走了的话,那罗敷就太可怜了。 罗敷伏案几个时辰,等到终于忙完一抬头,居然已经傍晚了,她放下笔,想着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太累了,累的她真相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没多久就破灭了,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耳边有奶声奶气的哼唧,还有一只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 她睁开眼,看完湾湾睡在她旁边,李卜坐在床头,对她展开笑颜:“醒了?醒了就起来,一会儿该用膳了。” 李卜还帮她捏着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揉捏,捏到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时,摸到一层茧,是使毛笔写字的时候磨出来的。 罗敷亲亲女儿的脸,见他垂下眉目,手伸过去捏捏他耳垂:“怎么了?跟闺女玩儿的不开心?” 李卜吻过她手指:“开心,我这辈子就数现在最开心了。” 第271章半夜三更想去哪儿 孩子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长大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过程没跟上,等到某一个特定的日子来临时,那种白驹过隙的时间飞逝才会给人打上一个深深地烙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湾湾周岁的时候罗敷给她举办了抓周礼,桌子上摆的有算盘有纸笔还有胭脂水粉跟绸缎轻纱。 女孩儿嘛,爹娘总是希望她能一辈子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罗敷跟李卜都以为她会抓个胭脂什么的,再不济算盘也行,将来管家。 可哪知道这孩子从小就不走寻常路,他们期待的她一个不选,竟然握住了一把匕首。 罗敷立马看向疑似罪魁祸首李卜:“你放的?” 李卜喊冤:“不是我。” 两人面面相觑,这时候素婉举手,弱弱道:“是......小郡主从国公身上掏出来的。” 李卜是习惯随身带着兵刃的,素婉亲眼看见李卜抱湾湾的时候,湾湾从他怀里掏出来的,后来掉在了地上,有太监捡起来了就顺手放在桌上了。 这么大的孩子谁会对匕首感兴趣,都以为湾湾不会拿,又恐怕一会儿定国公要找,就放在桌上没拿走,谁知道小郡主居然还真就选择了匕首。 李卜抱起闺女就在她脸上香了一口:“看来咱闺女以后也想跟她爹一样,做个将军。” 罗敷嗔他一句:“有你一个还不够我担心的?她以后要是也做将军上战场,那你们俩不是要我的命吗?” 李卜忙又安慰:“说不定她只是好奇,再说了,就算你同意,有我在,我也不能同意。” 这事儿就当个小插曲,两人说说闹闹也就过去了,热热闹闹给湾湾过了个周岁宴。 可周岁宴过的第二天,罗敷就收到罗曦来信。 罗曦离开京城以后两人联系的并不多,逢年过节的罗曦也都会写信问候,罗敷本以为罗曦信中是关于湾湾周岁宴的祝贺,但打开一看,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第日上朝,她问起潼关节度使的消息。 节度使掌管一方军政,权利很大,基本上都在驻守地方,无召不得回京,这是灭了不羹之后才设立的官职,目的就是镇守一方,防止暴乱,目前只在几个重要关口下的州郡设有节度使一职。 按说节度使应当及时向上京汇报地方军政情况,时常与上京联系,以免京中有些政策消息无法传达下去。 但近几个月以来,关于潼关节度使的消息突然就断了,罗敷也曾派人去问过,但由于潼关近来安宁太平也没有出事,她想或许是两地相距甚远,而近来又实在相安无事无可上报才没有消息。 但事情果然不能想的太过美好,昨天罗曦给她的信中写道,近来潼关有传闻称长公主所生郡主是天降罗刹,罗刹降生会给天地带来灾祸,而首当其冲受到迫害的就是男人,传闻罗刹主有罗刹徒,只有杀光这些罗刹徒,削弱罗刹主的势力才有可能消灭罗刹主,传闻是谁散播出去的还未可知,但在潼关已经发生了许多猎杀罗刹徒的事件,而遭殃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女人。 潼关节度使名梁越,原先是薛让的部下,后来跟了李卜,打过不少胜仗也立过不少功劳,虽然一开始并不值得信任,但后来表现的也算忠心耿耿,再加上屡次平息潼关战乱,后来就升任了节度使。 可他身为一方节度使,这种谣言再听说之后非但没有加以制止,反而任由其愈演愈烈,现在甚至演变成了一种单方面的屠.杀,实在罪无可恕! 朝堂上已经许久没有梁越的消息了,就连以往与他交好的官员也跟他断联了,罗敷今日忽然问起他来,众臣面面相觑,居然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的。 但其中最不应该答不上来的就是李卜了。 梁越曾是他的部下,而他身为定国公,地方节度使也都隶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不可能也不知道。 罗敷从帘后走出来,看着他,点这名问:“李卜,梁越近来可跟你联系过?” 那个什么罗刹主跟罗刹徒的事李卜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别的地方就罢了,可偏偏发生在一直都动荡不安的潼关,在潼关这种地方产生这种谣言,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抹黑。 他知道后派人去过潼关调查,也找过梁越,但梁越说一切尽在掌控,流言跟暴乱很快就能平息,那是他最后一次收到梁越的消息,从那之后他派去潼关暗中调查的人也没了消息。 李湾湾是罗敷半条命换来的宝贝,是李卜的心头肉,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这样污蔑他的女儿。 暗中调查没有结果,他打算趁这两天找个借口亲自过去看看,尽量在罗敷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可没想到罗敷这么快就知道了。 罗曦这封信送出来的也不容易,他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因为那些人最开始就找上了法萝,若不是法萝有功夫傍身逃了出来,恐怕早就被人当做罗刹徒给活活烧死了,后来他写信给梁越,但并没有收到回复,反而遭人追杀,他也是这时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几经辗转才把信送回京城,送到罗敷手上。 李卜被问到,从容的从队列中走出来,抬臂一拜道:“臣与梁越也有月余未曾联系了。”芦竹林 “月余?”罗敷步下台阶,目光与他对视:“这么说罗刹主祸苍生的事你是知道的了?” “是。”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为何不及时上禀!” “臣以为,只是地方传播,能够很快把流言压下去,不想殿下再为此伤身。” 罗敷压低话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女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的,你怎么能瞒着我?” 接着是昭告众人的:“郡主是上天赐给本宫的明珠,什么罗刹主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本宫绝不允许有人污蔑郡主,而那些借着郡主之名残杀百姓的人,本宫也绝不放过!” 小郡主有多受宠?那是连定国公都能放下面子不要,每天着急处理完公务急着回家给闺女换尿布的,别说定国公了,就是他们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做到照顾女儿,全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的? 长公主就更不用提了,孕育八月丢了半条命生下来的闺女,掌心里的宝! 幕后的人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其身份,但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奔着把长公主从摄政的位置上拉下来的。 不过索性这种事目前仅发生在潼关,发现的还算及时,为时未晚。 罗敷对李卜对自己隐瞒这件事表现的十分失望,有人污蔑她的女儿是罗刹,还借着她女儿的名义到处杀人,李卜都知道这件事,可她身为母亲竟然等到事情发展到现在才从别人口中听说。 这种被排除在外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她不喜欢。 李卜解释起来也有心无力:“你每天已经够忙的了,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这件事担心,我本来想等处理好之后再跟你说的。” “可女儿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件事也不仅仅只是散布流言这么简单,你......你应该告诉我的,我再怎么也不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才对。” 她颓丧的坐在桌前:“跟你比起来,我这个母亲当的好像太不称职了。” 李卜看着四下无人,展臂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放在她发顶,娇嗔的蹭了蹭:“你生了她,这件事值得骄傲炫耀一辈子,你那天在里面叫的那么惨,掖庭局里经受酷刑的犯人叫的都不如你撕心裂肺,生产时的疼我没法儿为你分担,带孩子这么辛苦,我当仁不让。” 罗敷曲肘撞向他胸口:“人家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女人,你这样疼她,连我都比不上了,我反而成了那个多余的人,要不今后你们父女两个在一起生活得了。” “殿下这是缺爱了,怪我最近陪殿下少了?” 他双手交叉环抱在她胸前,低头吻她侧脸:“女儿到底不如咱们两个认识的久,感情更深,殿下要不信我爱殿下,要不我把心剖出来给殿下看看?” “剖你大大头菜啊剖!”罗敷反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下:“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去潼关,我倒要看看梁越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李卜犹豫起来:“其实......” 罗敷打断他:“我是她娘,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这整件事其实不难猜,自从吞并不羹之后,潼关一直动荡不安,当中不乏一些想要光复不羹的反叛分子,不过这些人掀不起什么太大风浪,后面八成还有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搅事的西戎。 李卜拗不过罗敷,只能答应让她同去。 但嘴上答应归嘴上答应,背地里还是得想个办法甩掉她。 “殿下......”今天湾湾跟乳娘睡,李卜亲自斟茶一杯送到罗敷手上:“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安神茶,喝完早点歇息。” 罗敷接过杯子,在李卜期望的眼神中把杯子递到唇边。 “啊,对了,你去外面把干果子拿来,这茶太苦了,我得吃一个才能喝的下去。” 李卜立马转身去拿,回来之后见罗敷皱着眉对他招手,忙把干果喂到她嘴里:“还苦吗?” 罗敷咽下去,摇摇头:“好多了,还真有点儿困,睡觉。” 李卜又给她倒了一杯白水,待到她看起来真的困了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去熄灯。 睡到半夜,李卜从罗敷脖子下面轻轻把手抽出来,刚坐起身,身后忽然传来话音:“上哪儿去?” 第272章我是罗刹的爹 李卜给罗敷的那杯茶里下了药,本想着趁她睡着了之后悄悄离开的,可没想到这点小心思被罗敷一眼识破,她之前骗自己出去拿干果,趁着这个空档把茶偷偷倒了,然后装出一副已经喝完了的样子来,就是为了等到现在抓他个现行。 李卜无奈收回一只已经迈出去的脚,乖乖儿又躺回她身边:“不干什么,渴了,想起来喝口茶。” 罗敷手肘撑着脑袋侧卧着看向他,抬抬下巴:“去啊,又回来做什么?” 李卜搂着她的腰,把自己硕大的身躯往她怀里挤了挤:“又不渴了,睡。” 罗敷看着怀里佯装已经闭上眼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72章我是罗刹的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73章回头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小屁孩儿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吓坏了,站在那儿直发抖。 罗敷问他:“你是不羹人?” 小孩儿点点头,看她的眼神还是仇视。 “你爹娘呢?” 小孩儿听见她问,犹豫片刻,语气几分难过几分失落:“我爹把我娘杀了。” 罗敷倒抽一口气:“为什么把你娘杀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小孩儿眼中又瞬间被仇恨吞噬:“因为她是罗刹徒,不杀了她,我跟我爹都会死!” 简直可笑。 “那你爹又是怎么知道你娘是罗刹徒的?” “女人都是!” “女人都是?照你这么说你们光复会是要杀光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了?没有女人谁来生儿育女延续血脉?你们光复会的人都是先天脑子缺根弦的废物吗?孩子的母亲,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都能因为一个罗刹徒的名号毫无根据的杀死,我看你们简直就是疯了!” 小孩儿嘶吼着辩解:“罗刹徒会迷惑男人,会使出浑身解数让男人为她着迷,然后再杀了他,所有会勾引人的女人都是罗刹徒!” 这什么光复会的人编篡谣言也不认真,这所谓的罗刹徒,不就是拿狐狸精的故事稍作修改后散播的吗? 最觉得这谣言可笑的人就是李卜了,他扭头,煞有介事的问罗敷:“殿下都勾引我这么多年了,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罗敷嗔他让他别闹,以同样的话术反问他:“你母亲跟你父亲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可曾要害过你父亲?如果要害他,按照你们的说法,两人成亲那天就算她达成目的,为何那个时候不动手,非要等到生下你,再把你养这么大才动手呢?” 小孩儿回答不上来,可是母亲已经死了,她亲眼看着父亲把她杀了的,父亲现在也是光复会的一员,到处猎杀罗刹徒,如果......如果母亲不是罗刹徒的话......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喃喃着重复说罗敷是错的,可又解释不上来原因,一时间精神恍惚,隐有崩溃迹象。 士兵问怎么处理,罗敷说先关起来:“放火的不止他一个,再找找,把其他的也都抓起来,这些人从大人身上下手也就罢了,还从小孩儿身上下手,要是连孩子都是这样的想法,还有何将来希望可言!” 李卜又插了一句:“只是一个罗刹徒的传言应该没有这么大威力,这世上能使人丧心病狂的只有利益金钱,这背后恐怕还有牵扯。” 士兵奉命而去,松了口气的李卜待人都散去后,立马一头扎在罗敷肩上。 罗敷抬抬肩膀问他:“怎么了?” 李卜哼唧两声:“太晚了,回去睡。” 回去的路上也非要靠着她的肩膀,他那么高的个子,得把腰委屈成什么样才能靠在她肩上,反正肯定不舒服。 “你怎么了?” 罗敷倒杯茶给他,手在他头上按了按:“哪儿不舒服。” “头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总嚷嚷着头疼,太医看过后说没什么问题,罗敷翻书的时候查到一个法子,每回他头疼都会帮他捏虎口,这样能缓解头疼。 不过从前头疼他可没有这样娇气过。 做了这么久,罗敷对李卜的了解虽然没到了他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的地步,但他做事出于什么目的她还是很清楚的。 “那些我不爱听的没用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虎口的这处穴位得用力按才会有效果,罗敷按的手疼,换了一只手继续,一句话就把他后路封死。 李卜躺在她膝盖上,头疼的时候眼睛受不了光,他就把眼睛闭上,另一只手搭在额头,笑着叹气:“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你这么回答了就证明我猜的没错。” “你看,咱们来的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事,要是再往后......” 罗敷打断他:“你以前可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畏手畏脚了?” 李卜睁开眼,翻身坐起,一条腿盘起来,一条腿支着,捧着她的脸,郑重其事:“以前无所顾忌,所以什么都敢,到现在我有老婆有孩子,我可以涉险,但你们两个永远是我最想保护的人,我不想你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受到哪怕一点威胁。” 罗敷垂下眼睫,与他额头相抵:“你以为我就愿意看你冒险了?” “殿下......” “头不疼了?”来 “疼。” 罗敷拍拍大腿:“躺下。” 李卜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儿躺下。 第日一早,出去调查的士兵回来禀告,说昨晚一共抓了二十七个这样的孩子,还说之所以这些人猎杀罗刹徒会这么疯狂是因为只要向光复会举报罗刹徒存在,就会获得不菲奖励,甚至还可以先斩后奏,这样被杀死的罗刹徒的财产会全部归于杀害者口袋,甚至有人用这种方法一夜暴富,更可怕的是有人为了一己私仇故意这么做,城中尸体都已经快堆成山了。 李卜来时就带了七八千人,算上潼关城内的也才两万多,城外戍军要时刻警惕西戎进犯,兵力不能及时增援,要对抗城内多出士兵几倍的人,还不能把人都杀了,的确有些困难。 而且昨晚被抓的那些孩子的父亲一大早就开始在门口叫唤,质问他们凭什么抓人,让他们把孩子放了。 这些人打着被区别对待,因为他们曾是不羹臣民朝廷就任由他们被欺辱的名号到处宣扬,好像真的受到了莫大委屈似的。 李卜昨晚没睡好,早上精神不佳,罗敷让他吃了药再出去,然后自己亲自去见那些闹事者。 她下令准许他们用自己的语言文字甚至货币,让他们作为卫国子民生活,享受同等的权利甚至还有为了帮扶他们专门指定的优厚政策,为的就是他们能在卫国好好生活,融入这里。 但到头来换来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恨。 那些男人们见了她,眼中怒意恨不能真的化作一团团火球飞出去烧死她。 罗敷态度坚决:“你们纵容自己的孩子犯错,但朝廷不会纵容,你们不会管教,自然有朝廷管教,他们虽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等他们悔改了,朝廷自然会放了他们!” 其中有一个冲她大声喊叫:“罗刹女!就是你生下了罗刹主!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儿!” “这是我的国家,本宫为何不能出现在这儿?”为了达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她让士兵把喊话的人抓出来。 “本宫自认待你们不薄,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子民看待,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被抓的人还不服气:“你算个什么东西?自古以来有哪个国家是女人当政的?哦对,有古月,但你摄政没多久后古月也败了,这不正是应了罗刹的预言,你跟你的女儿就是来毁灭我们的,大伙儿不要怕,她一个女人,只要把她跟罗刹主杀了,我们就都太平了!” 实在狂妄的过分。 罗敷正要下令将他示众行刑,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一把剑刺穿他胸口。 可能是太激动了,被刺穿胸口的时候他还在滔滔不绝鼓动人群造反,却忽然看见台下众人一脸错愕安静下来,接着胸口一凉,他低头看看自己,直直跪倒在地上。 李卜挡在罗敷身前把剑拔.出来,血溅了他一脸,罗敷别过脸,拿出帕子给李卜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血腥味儿。 多久没闻见过了。 底下的人忽然就沸腾起来了,喊他们滥杀无辜,嘴里还叽里咕噜用不羹话骂着些他们听不懂的。 罗敷抬手,周围士兵挥鞭笞退几个意图硬闯的,这种情况只能动用武力镇压。 四周不断有士兵过来增援,很快就把这一拨人围在中间。 “殿下就别看了。” 李卜说完这句话挥手下令,几个闹得最凶的眨眼就倒在血泊中。 “滥杀无辜?你们又有多少人手上流着自己妻女或是别人妻女的血?也有脸说别人滥杀无辜?” 死了几个人,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李卜身上仍残留些许血迹,他一步步迈下台阶,抓着其中一个人的领子,把人扔出去踩在台阶上:“光复会是?今天谁能说出光复会的主人是谁谁就能活着离开,说不上来的,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刚落,一枚金钗直直从他身后飞出来,正插在他右边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人捂着肩膀坐在地上,手里的匕首显了形,竟是个伺机偷袭的。 士兵们都在外围,李卜一人孤身走进人群,总有些危险是不能及时发现的。 那枚金钗是罗敷的,扔出金钗的人也是罗敷。 她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谁有小动作,谁想干什么,尽收眼底。 那枚金钗是李卜送给她的,底部被磨的十分尖锐堪比飞镖,上面有个精致的机关,平日用作装饰,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按下机关,便会再弹出一截锋利的刀刃,关键时刻可以用来自保。 他们军机处有事儿没事儿就爱研制这些小玩意儿,李卜先后送过她不少这种东西,有手镯,有金钗,还有项链跟戒指,机关藏匿的地方总能出人意料,用法也是五花八门。 她深吸口气迈下一级台阶:“刚才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这会儿求神拜佛也没用了,把他们都押下去,什么时候问出光复会的幕后主使了什么时候算完,本宫不在乎你们用什么手段审问,只要结果。” 若对人,或许会法外开恩,但这些人早就已经魔怔了,连自己妻子都能杀的人,已经数不清他们手上有多少人命了,当然不能用审问普通人的手段再来审问他们。 李卜把插在那人肩膀上的金钗拔.出来,擦干净,可还是嫌弃,看着膈应,索性扔了,回头对罗敷灿烂一笑:“那个脏了,回头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第274章委屈殿下在外更衣 光复会的人一般没有特定的聚集地,这些人也比较分散,审过的所有人都众口一词说没见过光复会主人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每次都穿着斗篷戴着斗笠,说是怕被朝廷的人发现之后刺杀。 并且他也从不要求信众们向他上缴银钱,杀人后从被杀人身上掠夺来的钱也全都由他们自行处置,这也是这些人对光复会深信不疑且越来越忠心的原因。 一开始这些信众都只是存在于潼关城的不羹人,可后来本城百姓看了也眼红,于是也纷纷加入了进去。 尤其当认定了罗敷的女儿就是罗刹主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密谋入京刺杀。 梁越身体稍好一些的时候就躺不住了,一面怪自己失职,一面请缨要去镇压。 城中兵力的确不是很够用,不过一味的镇压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只会以为罗敷是被戳到了痛处,问题的关键在于光复会的主人,只要抓住他,揭开他的真面目,信奉的人没有了,信众们自然也就散去了。 但是这两天他们抓了那么多信众,这幕后的人却迟迟不出现,若不是密谋着更大的阴谋,就是怕了。 可如果怕,一开始也不会跟朝廷对着干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了。 就这么着过了几天,他们来潼关的第五天,半夜里一声惊天巨响,惊的罗敷睁开眼,她醒来的时候李卜已经不在了,匆匆穿好衣服出去,问发生了什么,里面的士兵还说不知道,外面的士兵已经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说城门被人炸了。 “炸了?那定国公呢?” 士兵道:“去抓人了,国公走之前特意吩咐卑职等人护送殿下转移。” 罗敷问身边的士兵:“定国公什么时候走的?” 士兵说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有人来报,说发现城门处有人聚集,国公就没吵醒您,自己去了。” 这些人炸城门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把他们困在城中,八成还想来个瓮中捉鳖。 既然如此的话,那城中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她问那个回来报信的士兵:“定国公让你们护送本宫去哪儿?” 士兵道:“去距离城门较远的一处公馆内暂避。” “不对。” 她反问:“可是本宫刚听到爆炸声就起来了,内院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却立马冲了进来说是城门爆炸了,具体情况还知道的那么清楚,仿佛亲眼所见。” “那本宫倒奇怪了,从城门到这儿,就算骑马,最快也要一刻才能赶回,你是怎么做到本宫刚听到爆炸声就立马回来报信的?” 被问到的士兵低头沉默,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罗敷往后退了两步,她身边的士兵立马拔剑警惕起来。 “殿下,您只要跟卑职走就行了,卑职一定不会伤害您的。” 士兵转瞬之间变了脸色,自身后背着的刀鞘中拔出两把刀,刀在他手中转几圈,刀刃寒芒乍现直逼罗敷而去。 外面的士兵到现在也没能赶来,只有内院的几个以做抵挡。 看来是有备而来。 来的这个伪装成士兵的人应该来自光复会,出招又快又狠,那几个士兵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罗敷退回到屋内,好奇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闯进来的,外面守卫森严,每个时辰都有两班人轮值,外面还养了几条獒犬,不可能会给人悄无声息闯进来的机会。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身边有细作一种可能。 外面的刀剑碰撞声渐渐小了,罗敷环顾四周,发现李卜出去的时候没带剑,抽出他的剑,走到西窗下,却发现窗户根本推不开。 她搬起凳子去撞,可才撞了两下,凳子撑不住了,窗框却仍然完好无损。 一扇窗是这样,其他几扇窗户也是这样。 她开始怀疑这整件事就是一场阴谋,一场调虎离山,先把最难搞的李卜支开,然后再派人一心一意来对付她。 这些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 外面渐渐的没有声音了,她被困在房间里,犹如一只困兽,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跟人殊死一搏的准备。360文学网 可就在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刀戈声,这回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梁越。 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看见两个士兵在门口缠斗,分明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可却明摆着是两拨人,其中一个的剑没收住,直插进门缝里,罗敷侧身躲过,手里的剑自然而然就去挡。 “大人,里面有人!” 接着有人疾步而来,一脚把门踹开,正是梁越。 “殿下?” 梁越曲膝跪地告罪:“臣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罗敷望着门外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压下心头不适,强迫自己冷静:“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梁越说不清楚:“臣已经让人去查了,这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还请殿下随臣离开。” 不安全?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信谁了,刚刚已经有一个假冒士兵的人说要护送她离开,结果转头就要杀了她,现在。 如今又在她怀疑有细作的时候,梁越及时赶来救驾,目的也是想带她离开这儿,她实在很难不怀疑他。 “本宫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乱党已死,这儿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现在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眼前这些人亦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多加小心为妙,若现在说怀疑梁越,搞不好他恼羞成怒,自己反而最危险。 所以先装糊涂,一切等李卜回来再说。 她不答应离开,梁越就跪在地上不起来:“臣有负殿下所托把潼关治理成这样已是罪孽深重,若是殿下不肯跟臣离开,留下再出什么事,臣该如何跟定国公交代,便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啊!” 罗敷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城门爆炸是怎么回事?” 梁越道:“是乱党所为,国公一早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了,现在也不知是何情况,不过乱党多分散,很快就会赶到这儿来,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请殿下速速随臣离开。”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说已有乱党正往这边赶来,手中还有火药,而且打头的是一帮才几岁大的孩子。 这些人是吃准了他们舍不得对孩子下手,所以就用孩子当挡箭牌做肉盾,这样一来,就能用这些孩子的性命逼迫他们步步后退。 或许不羹人的性命他们会不在乎,但身上绑着火药的都是卫国的孩子,倘若他们真的下手了,定然又会流言四起。 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届时国内动.乱,因为流言若是再有个起义什么的,即便伤不到根基,也难保像西戎这类对卫国虎视眈眈的人不会趁机下手。 这也是为何最近动.乱频出,他们明明武力更胜一筹却还一直在后撤的原因。 不管那些孩子是自愿还是被迫,用孩子做武器筹码,光复会背后的人歹毒程度都让罗敷叹为观止。 梁越见罗敷还是不肯走,只能用强的了,箭步上前,抓住罗敷两只手拧到身后,押送犯人的姿势把她带了出去。 院外已是断壁残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外院值守士兵的尸体,死状令人不忍直视。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孩子就扔了一捆火药进去,顷刻间房屋崩塌,陷入一片火海。 罗敷回头看了眼,离得太远了,只隐约看见几个孩子在漫天火光的映衬下手舞足蹈,仿佛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梁越跟自己的人走散了,现在他身边也就十几人,罗敷跟着他转街过巷,走出很远之后,她停下来:“这么走不是办法,他们手里有那些孩子做挡箭牌,所以才有恃无恐,我们得尽快找到李卜,赶紧商议个对策出来。” 她这么说一来是想试探梁越的反应,二来也是想看看梁越对她究竟隐瞒了多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李卜的下落。 梁越表情果然有些为难:“臣也想尽快找到定国公,但眼下我们才是最危险的,明着找肯定不行,这些人的目标是殿下,依臣之见,想要安然无恙的在城中穿梭,现在这身行头肯定不行,殿下若是不介意,臣叫人去准备几身衣服请殿下换上。” 一个公主,十几人的侍卫,这样的组合不论走到哪儿都十分显眼,不管她是想趁机一个人逃跑,还是跟梁越他们一起走,改头换面都很有必要。 梁越叫人去找了几件男人的衣服,士兵们一人一件换上了,只有罗敷还拿着衣服看着梁越:“你是想让本宫就地更衣?” 梁越忙转过身:“条件有限,委屈殿下在外更衣,殿下放心,臣等若胆敢看上一眼,立马自戳双目!” 罗敷自己走到黑暗角落里,看着面前背转过去的梁越,心中疑窦丛生。 她只脱了外面的外衫,这种时候,不可能从里到外换一遍,套上衣服之后又把头发散下来在脑袋上盘了个圆髻,怕这张脸到时候再被人认出来,手指在墙上抹了一层灰,两个脸颊都涂一遍,又扯了两绺头发下来遮住脸,这才觉得安全。 第275章你一个人过来 乔装打扮过后果然行动更加方便,外面到处都是手里提着菜刀棒槌自发巡视的人,民宅要不就是门窗紧闭,要不就是已经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整个潼关城如同炼狱一般。 路上,罗敷觑空问梁越是怎么跟其他人走散的,梁越道:“原本我们分散在城中各处谨防有人趁机作乱,后来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异常安静,臣觉得不对劲,后来副将派人来报,说有人向城门聚集,似乎是要有什么行动。” “臣收到消息原本是要去城门的,可路上遭遇阻击,纠.缠了一阵,等到脱身时城门已经被炸,过去支援时另见有人鬼鬼祟祟往公馆方向去,臣打了个岔路,这才正好救下殿下。” 这么说也能解释的通,不过还是有些太过巧合,罗敷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仍少不了要防着他。 他们路过一处长街的时候,看见几个男人正在凌.辱一个女人,那女人被逼至墙角叫声凄惨骇人,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浑身是血,看不出本来模样,但从她身上破烂衣衫不难想象她生前经历了什么。 几个男人看见他们,当是路过的同党,还笑着招呼他们过来一同取乐。 罗敷咬紧牙关,感觉腹中一股火烧起来,那女人凄惨的哭喊声像一把把刀子一下一下狠戳进她心窝,有一股莫名的力气,在推着她往前走,往那女人身边去。 梁越拦住她:“殿下,不可莽撞!” 罗敷眼中几乎恨出泪来:“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地盘,我是这里的主人,这些杂碎在我的面前辱人杀人取乐,不见则罢,而今见了,怎么能袖手旁观?” 那边的男人淫.笑着对罗敷喊:“兄弟,别犹豫啊,这儿如今可是我们的天下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担心什么?快过来啊!” 罗敷袖中有趁梁越不注意藏起来的匕首,用作防身,本来针对的是梁越,此刻却信步朝那罪恶深渊大步而去,拔出匕首,狠狠扎在男人胸口。 男人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不想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其余几个同伴见状立马提上裤子,站在那儿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直到梁越从后面赶来,其中一人见他们人数更多,才讪讪道:“好,既然你们想要她就让给你们,多大点儿事,也值当杀人?我们走就是了。” 这段时间以来疯狂的杀戮已经让城中几乎看不到女人的身影,男人还是这么多,可女人已经越来越少,像这种为了争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甚至杀人的事也早就司空见惯,那几个以为他们是来抢女人的,为了保命当然提上裤子就跑了。 地上那个姑娘早就已经不成人样,她身上到处是血,还有淤青,血太多了,罗敷一时甚至无法找出她身上的伤口。 她看着也就十四五这么大,正当青春...... 想到这儿叫人更心酸。 罗敷想把她抱起来,可手刚伸出来,女孩儿忽然惊恐的喊叫起来,应该是看她一副男人打扮所以害怕。 “你不用怕。”罗敷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她身上也冰凉。 女孩儿听见她的声音是个女人之后,渐渐平静下来,罗敷把她抱在怀里,像平时哄着湾湾那样哄着她,本想等她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就带她走的,但女孩儿一开始还会呜咽着哭泣,最后慢慢的却没了动静。 罗敷轻轻拍她脸颊叫她:“我们走了。” 女孩儿躺在她怀里,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罗敷捧着她的脑袋:“坏人都走了,起来了,起来我带你离开这儿。” 梁越见多了这种情况,表现的已经趋近麻木,他冷静的提醒罗敷:“殿下,她已经死了。” 罗敷半天没缓过劲来,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心里像是被一块儿用水泡发了的馒头堵住了似的,塞的满满登登,让人透不过气来。 梁越把她拉起来:“殿下,该走了。” 要是被人看到她这幅样子,他们都会有暴.露的风险。 罗敷被拽着走,一路上不停回头又看了那姑娘好几眼。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太后一起施粥赈灾的时候,她问太后,为什么父皇明明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君主,大力发展农耕,减轻税负,做了那么多事,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 太后说,因为疆域辽阔,百姓众多,皇帝却只有一个,虽然坐管江山,但毕竟不是神,做的再好也没办法面面俱到,把所有人都兼顾到。我爱 那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已经觉得父皇做的够好了,可他还是时常自愧,那种心情,时至今日,在那女孩儿死在她怀里的时候她尚才算完全了解。 李卜半夜被叫出去守城门,结果愣是没抵得过对方人多,用孩子打头阵,生生撞出了一个缺口,还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投石器,火药一捆一捆的扔过去,城门片刻就被炸成了一堆烂石块儿。 李卜碍于这些人都是本国百姓,里面还混杂着许多孩子,所以一直没敢真的下手,可谁知这些刁民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敢炸城门! 他下令追击,遇到反抗的,看见一个杀一个,对那些孩子,还有肯屈服求饶的尽量活捉,不能因为他们是百姓就一味纵容,否则他们还没完了。 他在外面忙着围剿乱党,看到街边横陈的女人尸体时猛然心惊,忽然想到罗敷,于是立马命人回去探探,结果回来的人说公馆已成一片废墟,正在派人挖掘,眼下还不能确定长公主安危。 李卜一瞬间如雷轰顶,调转马头就往回赶。 罗敷跟着梁越一路去找李卜,从城东走到城西,看到一小部分因为被李卜围剿逃出来的乱党,两伙人面对面遇上了,瞬间气氛凝重。 对方以为他们也是被追赶逃到这儿来的,于是过来同他们汇合。 慢慢的,四面八方又会聚来几队人,重重包围,罗敷他们人数不占优势,又被围在最中间,硬闯很难闯出去,暴.露身份还会招致更大的麻烦跟不测,反而现在被他们当做自己人,相对来说还更安全。 尤其她又听说他们要去见光复会的主人,有机会接近这个魔头,就意味着离幕后真凶更近一步,罗敷心里动摇了。 梁越在她耳边嘀咕:“殿下,我们先跟着他们走,等到他们放松警惕,再找机会离开,您看如何?” 对了,身边的梁越不知是敌是友也是个麻烦,万一他真的是光复会的细作,那自己主动深入敌营,不就等同于羊入虎口? 她开始犹豫,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得选,只能先装作自己人,跟着他们走,剩下的......那就只有随机应变了。 混在这么多男人中间,罗敷心里其实十分不安,要是露出破绽被人发现,或是被人认出来了,那等着她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路像是通往城外的,罗敷跟着他们走了许久,这一路上逃跑的机会没找到,净提心吊胆了,急匆匆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中途差点摔了一跤,她绷着没出声,还是梁越抓着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废弃的祠堂前面,有人去请光复会的主人,剩下的人则都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等待,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周围静的只能听见呼啸风声。 梁越坐在她右手边,低声说了句:“莫怕。” 罗敷没吭声,心说我真正应给怕的人恐怕是你才对。 没等多久,角儿就出场了,果然跟招供的那几个人说的一样,黑色斗篷跟斗笠,别说看不见脸了,就连这过分高大的身形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站起来,齐声高呼:“堂主!” 被称作堂主的人压手让他们坐下,环顾四周,声音也是刻意伪装过的沙哑:“诸位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今天的事做的漂亮,罗刹主是万恶之源,罗刹徒更加该死,而那孕育了罗刹主的长公主亦是全天下的罪人,如今长公主不知去向,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把长公主找来,绑上祭坛,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能削弱罗刹主的力量!”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下面的人听的激动起来,振臂高呼:“杀了长公主!杀了长公主!” 罗敷听见周围的人都在喊要杀了她,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担心害怕了。 这个所谓的堂主,她现在可以断定,应该就是不羹乱党推举出的首领,借用谣言蛊惑人心汲取力量,目的就是为了光复不羹,光复会的名字也恰巧印证了她的猜测。 交代完新的任务,这些信众们就纷纷散去寻找罗敷,梁越也打算趁乱离开,可还没等走,堂主发话了,指着罗敷他们让他们等等。 罗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周围无数目光聚焦过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留下,心里乞求自己的装扮最好能瞒过这些人的眼。 堂主走下来,径直走到罗敷身边,隔着斗笠,又是晚上,他应该看不大清自己的脸,罗敷强迫自己放松,低头喊了声堂主。 “我另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梁越上前一步:“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堂主盯着罗敷,手搭在她肩上捏了捏:“我看你机灵,你随我来,我告诉你是什么任务。” 说罢转身便走,走出一段距离不见罗敷跟上来,又道:“你一个人过来。” 第276章国公,人还杀吗? 罗敷有点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同时又忐忑究竟是什么任务还非要单独告诉她。 梁越也是个显眼的人物,虽然也有稍作伪装,但此刻也不敢贸然强出头,真要是被认出来了,后果还真不堪设想,只焦急的看着罗敷,却做不出任何行动。 这更加深了罗敷心中对他的怀疑。 事到如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好是歹随机应变。 她跟着堂主离开,两个人走了挺长一段路,然后堂主停下,前方有一处四方小亭,亭子里空无一人,堂主让她进去。 罗敷心下设防,进去?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陷阱。 她停在原地,用刻意压低变粗的声音问:“堂主不是有任务要交给我吗?不知......此举又是何意啊?” “让你进去就进去。” “可是他们都去抓长公主了,我......” 她亦步亦趋,慢慢挪到亭子边,声音也越来越低,差一步就要迈进亭子里,却迟迟不肯动脚。 “你的任务可比他们的重要多了。” 这道声音出自她耳边,罗敷吓了一跳,稳住神这才发现原来亭子里还有一个人。 同样的斗篷斗笠,但他一出现,堂主却表现出恭敬之态,这个人的地位显然在他之上。 原以为他就是幕后主使了,没想到又出来了一个。 罗敷看向堂主,学他的样子,假意恭顺:“但凭吩咐,一定不辱使命!” “好。” 这个人居然还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一副调戏宠物的姿态,声音当中暗含笑意:“我要你带着你外面那群兄弟佯装悔过,假意叛反去接近李卜,等他彻底相信你们了以后,再找机会把他给杀了。” 罗敷心头一跳:“可是李卜会相信我们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把我们都杀了呢?” “那就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就算被杀,也算你们为光复会做贡献了,死得其所,所有人都会记住你们的。” “那长公主那边......” “长公主那边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这么多兄弟,总能找到她的。” 让她混进李卜身边然后趁机杀了李卜,这不是开玩笑吗?找到李卜之后他们就汇合了,这不是送她东风让她光明正大回去找李卜吗? 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上来,怪怪的。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这三天你不能完全取得李卜的信任并且成功杀了他的话,那我只能让那群孩子去了,孩子终究不如大人靠谱,炸城门的时候好多就没来得及跑,现在城里的孩子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罗敷想起第一天时那个在公馆放火的孩子,想起他对生身母亲对她泼天的恨便手脚发麻,要不是没有把握,她是真想现在就杀了这两个人。 原本她想着只要回去见到李卜就能解决这件事的,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简单。 那堂主接着又道:“我们会派人暗中跟着你,一旦你失败,立马换那些孩子替你,李卜现在是个父亲了,对这些真心悔过的孩子应该没什么防备,要不是还要那些孩子去做别的事,这件事本来应该交给他们的,你能做到的对吗?”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威胁,进退的路他们都算计的一清二楚,也难怪他们能把事情越闹越大,一步步推到这种地步来,一个摒弃人性毫无下限的人,他能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罗敷只好放弃自己之前乐观的想法,重新打起精神,好好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走后,堂主问亭子里的男人:“确定他可以?万一......” “没有万一,女人当政的世道,江山能有多稳固,你只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好了,三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是。” 梁越在外焦急等待,见到罗敷安然无恙的回来。立马松了口气,环顾四周,警惕道:“你回来了?究竟是什么任务?” 罗敷把任务的原本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然后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在找到李卜,避开堂主耳目,还能在不跟李卜相认的情况下让他把他们当做敌对的一方抓起来呢? 倘若没人监视,他们大可以回去之后商量做一场戏给堂主看,可现在身边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事情就难办多了。九九中文 不过这么一来梁越在她心中的嫌疑就小了,如果梁越真的是光复会的人,刚刚完全可以当场揭穿她,没理由也没必要在周围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还跟她面前演戏。 可不是梁越不代表没有别人。 梁越从头到尾也不知道罗敷怀疑过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会被人出来,但其他人不会,不如让他们打头阵,我们悄悄混入军营。” 士兵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脸熟互相认识,他们混在士兵中间去见李卜,李卜看见他们应该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只能这样了,说来好笑,分明是回己方阵营,却偷偷摸摸像做贼,这辈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经历,实在讽刺。 找到李卜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一路上费了多少周折就不说了,一会儿有消息说他在公馆,一会儿又说不在公馆,外面乱哄哄的,遇上镇压乱党的他们还得绕着走,折腾了一晚上,总算到“家”了。 她跟梁越成功混在士兵中被人带进去,他们被人套上镣铐枷锁,由一队士兵看管,然后另让人去找李卜过来看怎么处置。 李卜又犯头疼,喝了酒,早起被风一吹,现在有点起不来。 昨天让人找了一夜没找到罗敷的尸体,说明人还活着,只是现在城中这么乱,原本找个人很简单,现在却如大海捞针。 他头疼的厉害的时候就特别想罗敷,天蒙蒙亮的时候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就听见士兵来报说抓了几个来投降的,请他过去看看。 他按着眉心站起来:“看什么?投降?这群人死都不怕会来投降?杀了,一个不留!” “全都杀了?” “我的话很难懂?一个不留!” 一群到死嘴里还喊着光复会万岁的人,投降肯定是带着目的的,把这种低级且卑劣的手段用在他身上,那帮杂碎究竟是有多看不起他。 他晃晃脑袋,清醒多了,忍着刀锥刺脑的疼出门,自昨天晚上他下令,态度强硬起来之后,镇压乱党的士兵无往不利,仅半天时间就初见成效。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光复会用孩子做挡箭牌威胁,只要掐住了这个软肋他们觉得管用,就会一直这么做,一旦被他们吃死了,再想重新占据主动就难了。 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出于自愿,小孩子没什么主见,身边的大人什么样,他们就什么样,他们觉得那是对的,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李卜对此的意思是,如遇光复会用孩子做挡箭牌,不用畏战,凡战争总会有牺牲,这些孩子从进入光复会的那刻起,生死就已注定。 他出门的时候路过前庭,扭头就能看见那群上了枷锁来投降的人。 士兵们按照吩咐,解开第一个人的枷锁把他带出去,正挥刀欲砍,李卜去而复返,喊了声“住手”,眼睛死死盯着中间的罗敷,满脸都是疑惑与惊诧。 “你......” 他掐着腰来回踱步,想把她提溜出来好好儿问问,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以这幅形象出现在这儿,乖乖儿等死也不自爆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 被打断的士兵问他:“国公,人还杀吗?” 李卜拍拍脑门,挥挥手:“都带下去,带到地牢去,我亲自审!” 罗敷松口气。 他们一人一个被带到审讯室由李卜亲自审问,罗敷排在第五个。 说是审,其实就是随便问问话,一个一个单独审是为了轮到罗敷的时候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终于轮到罗敷了,她刚进门,李卜就一脚把门踹上,手在她脸上擦了擦,看她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儿,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这儿没别人了,你好好儿跟我说,老实交代,昨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李卜每次头疼的时候,额上都有一根青筋鼓凸出来,仔细看还能看到青筋跳动。 说来话长,罗敷就挑重要的简短截说,在公馆里发生的事,李卜听前面几个士兵说了,大致有了了解,又听罗敷说了一遍她去见了堂主,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前因后果,心里忍不住发凉。 “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就让人把你们都宰了?” 他又怕又气,但气又不能耍在她身上,愤愤一捶桌子,“咚”的一声,审讯室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时候就得顺毛捋才能安抚他。 罗敷握住他一只手,在他虎口缓缓揉捏:“我一开始怀疑梁越是细作,后来又觉得他不像,但公馆能被人悄无声息攻进来肯定有人接应,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堂主跟那个男人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第277章我可不是你女儿 李卜还在气头上,开口语气也冲:“什么不对劲?又有哪儿不对劲?你就不能消停让我省点儿心?你想让我死是不是?” 罗敷耐心安抚:“光复会里的都是什么人?连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都能杀,可那个堂主跟另个人说话的时候反反复复都是用孩子来威胁我,我总觉得他们是认出我了故意那么说的。” 李卜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他们认出你了不杀了你还放你回来让你杀我?他们是脑子有病?” “你能不能好好儿跟我说话?” 李卜愈显焦躁:“你让我怎么好好儿跟你说话?我.........我昨晚上还以为你死了,一次又一次,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你真以为我感觉不到疼?” “我又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过去的,但凡有的选我也不想冒险,我知道你担心,但你现在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 李卜握住椅子扶手,把她困在臂围里,蹙眉看着她:“你说。” “他们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杀了你,我后来越琢磨越觉得,这三天是不是一个节点,他们的目的想让我来拖住你,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干什么,可能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 “说完了?” 罗敷点点头:“说完了。” “说完了就回去,洗漱干净安心在家等我,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你只要老老实实待着就算帮我忙了行吗?” 这话听的罗敷心里有点不舒服:“你觉得我是故意逞能找事儿所以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她推开李卜站起来:“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我惹没惹麻烦,等到三天后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吵架最忌讳一方先走,有什么矛盾最好当场解决,带着脾气永远解决不好问题。 李卜又把她拽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狠狠把人揉进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敷在他怀里挣扎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去了,放开我。” “这是在咱自己家地盘,你怕什么?” “暗处有人盯着,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们得装成傻子继续演戏,我没时间跟你闹,放手!” 听听这语气,这是还恼着呢,李卜轻轻一提,掐着腰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把她放到腿上,脑袋递过去,开始示弱:“别闹了,头疼。” 她咬牙,恨恨道:“活该!疼死你得了!”可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又习惯性的忙活起来。 罗敷有时候挺恨自己不争气的,本来攒着一肚子气,都已经吵起来了,可他一示软,之前那些全白搭,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但又无可奈何。 “审问”罗敷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审完了,剩下的李卜就找人做做样子。 罗敷说暗处有那个堂主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可李卜让人在周围仔仔细细探查过了,压根儿就没发现有这么个人,而且即便有,那人也进不来,对于他们在里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若说他们身边有细作的话,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细作会认不出罗敷是谁?见到她的第一眼肯定就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出去了,而且罗敷之前露过面,虽然做了些伪装,可说到底又不是真的改头换面,这么看来,单独把她叫过去,安排她来杀自己,这整件事处处都透漏着刻意。 而罗敷猜测的,故意用她来拖延自己,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他们干脆就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出藏在他们身边的那个细作。 罗敷第一次蹲牢房,被人关在里面的感觉的确不好,但相对来说比较安静,更有利于思考。 梁越关在她隔壁,见状问她:“殿下,臣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之前在公馆刺杀您的刺客,看身手并非泛泛之辈,既然光复会的堂主要杀定国公,为何不让那些人伪装百姓前来投降,非要我们呢?” 罗敷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之前是怎么受伤的?” 梁越低下头:“说来惭愧,是臣大意了,那次臣与副将陆恽平乱,一时不慎,被一群百姓堵在了巷子里,背后中了一刀,最后还是陆恽把臣带了出去,只是没想到拿刀上有毒,臣一躺就是月余,城中一应事务只好暂时交给陆恽处理。” “那你重伤之前城中情况如何?” “臣受伤之前情况还算可控,甚至有一次臣都快抓到光复会的堂主了,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他跑了,后来陆恽去追,还被堂主所伤。” 梁越现在在罗敷心中的嫌疑几乎已经可以弱到忽略不计,她沉思片刻,最后告诉梁越:“你身边应该有光复会的细作,好好儿想想,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细作?”梁越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可能会有细作?” 罗敷反问:“那你怎么解释公馆的事,那些人是如何在不惊动狗的前提下悄无声息杀死那么多外围侍卫然后突围进来的?” 梁越不会说话了。必读书屋 他们这话音刚落,外面陆恽便进来了,他是奉了李卜的命令过来接罗敷的:“委屈殿下了,殿下请。” 罗敷走出牢房,回头提醒梁越:“好好儿想想,不要落下任何细节。” 陆恽表现的有些好奇,但也没有过多追问,一路上一言不发,快到的时候,罗敷转过头问他:“你觉得梁越这个人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恽不明白:“臣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大人自任潼关节度使以来,忠心为民,从未有过私心,不知殿下这话从何说起,但大人对殿下绝对没有二心!” 罗敷放松的笑了下:“你别紧张,本宫只不过随口一问,你回去。” 陆恽抱拳告退。 屋内李卜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跟衣服,一进门,定国公亲自服侍更衣,把她身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男人衣服扔了,又嫌弃的踢了一脚,忽然想起来问:“在哪儿换的衣服?” 罗敷随口道:“大街上。” 李卜声音突然拔高:“大街上?” “那时候忙着逃命,有时间换衣服就不错了,还管去哪儿?” “都谁看见了?” 罗敷伸手拧他耳朵:“你是不是没事找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换衣服能让人看见?再说了,只换了个外衫,又不是全脱光了。” 李卜故意喊疼,等她放开手,又不老实去摸她腰上的衣带:“谁敢看,看了的我得戳瞎他们!” “那你最应该自戳双目。”罗敷打掉他的手:“一边儿去。” “我怎么就要自戳双目了?我看过你,你不是也看过我吗?咱俩扯平了。” “你有跟我在这儿贫嘴的功夫不如去把药吃了,自己什么毛病不知道?头疼还喝酒吹凉风,我看你是命不想要了。” 李卜跟她走到屏风后:“你不就是我的命。” 罗敷赶他出去:“我要洗澡了。” “我也还没洗呢。” “那叫人再烧一桶热水来,出去!” “都这么晚了,分开洗得洗到什么时候去?我不凑合凑合就行了。” 罗敷被他生生逼到浴桶边,眼看半个身子就要栽进去了,她抬腿抵在他胸口,腿伸直把他推出几步远:“出去!” 李卜死皮赖脸不肯走,还顺带在她脚上挠了两下:“那我帮殿下擦背。” 罗敷拗不过他,最后李卜得逞留了下来,他坐在浴桶上,袖子卷起来,一只手捞水往她后背上淋,一只手拿着手巾轻轻擦拭。 罗敷玩着水面漂浮的花瓣,闷闷道:“你别以为卖乖就能让我忘了你今天说的那些话。” 李卜低头吻上她后颈:“那就记着,记一辈子。” 罗敷捏走脸上的头发丝:“在你心里,好像我就是个累赘,你说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你了,这话我听着不舒服。” 他们之间还不错的一点就是有什么话有什么心结当场就说了,从不瞒着彼此什么,没有积攒的矛盾,遇事儿也好解决。 “不是累赘。” “是害怕。” 他一路吻到她肩膀,吻掉上面的水珠,声音有些发颤,尾音带着悲伤的调调:“如果你也能体会到差点失去我的心情,就该明白我这么做的道理了。” 罗敷从水里捏出一片花瓣,迅速转身然后把它贴在了李卜脑门上:“每次都来这一套,我还生着气呢,一边儿去。” 她打算强硬一次,不然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无法成为与他并肩的那一个,而是永远只能躲在他身后的雏鹰。 幸好,李卜足够不要脸,从浴桶这头追到那头,扣住她撩水准备浇他的手,嘿嘿笑的像个夜半闯香闺的采花盗:“别闹了,再闹我可真不客气了。” 罗敷努力使自己严肃起来:“没跟你闹,我是认真的,你必须得改变一下你的想法,我可不是你女儿。”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我可都是把殿下当女儿一样疼的。” 罗敷伸腿踢他:“占我便宜,你还要不要脸?” 李卜抓住她直奔他面门踹过来的脚笑道:“不要也行。” 闹着闹着,李卜手上打滑,忽然“咚”的一声栽进浴桶里,他顶着满头花瓣从水里钻出来,香唇近在眼前,可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门外一声尴尬的咳嗽就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动作。 第278章换身衣服再去 罗敷把李卜推出浴桶,李卜甩甩身上的水,黑着脸出去,门口的侍卫看他一身水,往后退两步,退到台阶下,抱拳道:“国公,有急事。” “什么事?”这么急,非要挑在这个时候来说。 侍卫道:“之前您吩咐让我们按照殿下口述的那个地址去找堂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不过在那边抓到了一个人,他怕死,没有跟着堂主离开,他说堂主他们要把整个潼关城都炸了。” 李卜拧拧袖子上的水:“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抓起来了,就在牢房关着。” 李卜步下台阶:“去看看。” 可刚下台阶,罗敷的声音便从房里传来:“换身衣服再去!” 李卜脚下不停,看起来并不打算听话,侍卫才在心里赞赏定国公支棱起来了,结果差一脚就出门了,李卜又转头折了回去。 侍卫:......果然还是不能太早下定论啊! 被抓的是个卫国人,见到李卜害怕的直哆嗦,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我......我什么都说,只求您饶我一命,求求您了!” 李卜让侍卫把他拉起来:“你刚刚说,光复会的人要把潼关城给炸了?” 潼关是戍边要塞,潼关城存放着不少战前军队的粮草,潼关城要是炸了,没有补给,前方将士断了粮,若再遇到鏖战,只怕撑不了多久就要败下阵来。 这针对的分明是驻守潼关前方的将士。 事情非同小可,要是真炸了,卫国破个大口子,趁虚而入的人肯定不会少。 这人怕李卜不相信他的话,声泪俱下又道:“我家里还有夫人孩子等着我呢,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去送死,我夫人孩子还在地窖里等着我给他们送饭呢,国公,您行行好,就放我回去,我死了,我夫人孩子也会死的!” 李卜诧异:“你夫人还活着?” “您这说的什么话,当然还活着,之前猎杀罗刹徒的动静闹得很凶,那些人见了女人就杀,但凡有不顺着他们的男人他们也杀,我没办法了,只能把老婆孩子藏在地窖里,把邻居家女人的尸体搬过来,这才瞒过他们,然后又被迫加入他们,现在他们要炸潼关城,想让所有人都埋在城里送死,我不能再跟着他们了,我......我不想死!” 潼关城这么大,想要炸掉也不容易,肯定需要很多火药,之前城门已经被他们炸了,现在还没清理出来,根本就没办法进出,可他们还能搞这么大动作,说明火药是之前就囤好了的。 罗敷说的不错,他们只是想用她来拖住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炸城。 这人又道:“那些被派出去寻找长公主的人其实也是幌子,就是为了吸引你们的视线,然后好方便他们暗中埋火药!” “你知道他们把火药藏在哪儿了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个小喽啰,哪里有资格知道这种事,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有那些在光复会中地位稍高一些的人,他们也不知道。” 李卜又问:“见过堂主长什么样子吗?” 那人接着摇头:“堂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罗敷沐浴完,把李卜惯吃的药写了张药方给交给士兵,让他找个地方抓点儿药回来。 士兵拿着药方为难道:“现在城中已经找不到还敢开门的铺子了,这药......恐怕不好找。” 罗敷道:“多抄几张,多派几个人去找,都是寻常药材,应该不难找,若实在找不到再回来跟本宫说,本宫另想办法。” 陆恽在门口拦下出去抓药的士兵,接过他手里的药方看了眼,笑着说:“我知道哪儿能抓药,交给我,我去办。” 士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多谢陆大人了。” 陆恽揣着药方,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心情好像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路步伐轻快。 抓药没多大功夫,他把药拿回去,交给刚刚那个士兵,让他给罗敷送回去。 士兵又对他再三感激,回去把药给罗敷,又搬来小灶小锅方便她熬药。 罗敷把药包打开,一样样数里面的药材。 这个药李卜喝的久了,药方她自然而然也就记下了,不止药方还有味道,全都刻印在脑海里,因为李卜不爱喝药,他总说那样显得他像个病秧子,而他身体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但是他又拗不过自己必须要喝,就报复似的,趁她不注意,把药过到她嘴里,看她被苦的跳脚他就开心了。 手里的药材一样不差,她检查了一遍,下锅之前又闻了闻,味道......也对,但好像多了什么。 她不知道多了什么,因为药材不多不少就这些,味道很奇怪,说不上来。 罗敷把刚送药的士兵叫过来,问他去哪儿抓的药,士兵说是陆恽去抓的,说他知道哪儿能抓药。 “陆恽?他自己一个人去的?” 士兵不知道是不是药出了什么问题,讪讪道:“陆大人说他要去,卑职就......” 罗敷摆摆手:“算了,你下去。”起舞中文 士兵走后,她把药重新包好放在桌子上,她信不过陆恽,这药的味道也不对,安全起见,还是不吃了。 然后想到陆恽,想起梁越说的,他受伤之前,潼关的情况还算可控,他受伤之后陆恽接管潼关,情况才一点点脱离控制。 他们初到潼关那天也是陆恽来接,那满脸的委屈跟无可奈何...... 潼关跟京城失去联系是从梁越受伤之后开始的,李卜派了多少人来潼关,但都无一例外没了消息,京城往潼关送了多少封书信,一概没有回应,这些陆恽难道不知情吗? 即便潼关再乱,他还能连回信的机会跟办法都没有吗? 罗敷心里对陆恽的疑虑越来越深,于是打算试探试探,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李卜直到天亮才回来,他跟罗敷说了潼关城可能要被炸的消息,并且印证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罗敷道:“这么一来也用不着演戏了,把梁越他们也放出来,我有事要说。” 李卜打开桌上的药包问:“什么事?”又道:“这是我的药?” “是你的药,但不是给你喝的。” 李卜纳闷:“什么意思?” “那药我闻着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反正安全起见,你还是别喝了。” 李卜扔着药包,靠在桌子前,弯着两只眼看她:“奇怪,明明是我喝的更多,我都闻不出来有问题,但殿下好像比我更了解。” 他这幅明知道自己被人放在心上还翘着尾巴求抱的表情真的刻意极了,虽然罗敷很不想惯着他,但在他注视下,还是忍不住哼唧一声,送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好像找到细作是谁了。” 罗敷不太肯定道:“不过只是猜测,是不是还得你派人暗中去查。” “谁?” “陆恽。” “他?” 陆恽看着挺机灵,做事也周全,几乎每天都在外奔波,手下人也都服他,关于如何整治乱党他还给李卜出了不少主意,虽然没几个行之有效的,但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细作。 李卜捏捏耳垂,若有所思:“如果是他也说得过去,一天有一半时间看不着人,的确有这个嫌疑。” 罗敷反问他:“你就没有怀疑过?” “哪儿有时间怀疑?” 他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又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的确少有时间思考这些。 不过也不能怪他,公馆出事之前,谁能想到身边会有细作呢? 不大会儿功夫,梁越就跟陆恽一块儿过来了。 罗敷开门见山,头一句话就说他们当中有细作。 梁越反应不大,因为昨晚罗敷提醒过他,陆恽就表现得很惊讶了:“细作?怎么会有细作?” 表现的不错,挺像个不知情的人会做出的反应。 李卜接着罗敷的话往下说:“昨晚上抓住个人,说曾经见过这个细作,还说他......” 话说一半,他点点脑袋佯装思考。 罗敷补上他未说完的话:“说虽然没看见他的脸,但他手上有一道疤。” 梁越纳闷:“手上有疤?没听说谁手上有疤啊?” 陆恽下意识的拽了拽袖子,跟着道:“这个特征很明显,如果按照这样来找的话,其实也不难。” 罗敷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点头接着道:“但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细作肯定就出在你们两个......或是你们身边人之间,本宫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出那个细作。” 梁越耿直,几乎未有多想,站起来就道:“臣一定会尽快找出细作!” 陆恽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待他们俩走后,罗敷问李卜:“你看见了吗?” 李卜点点头:“不管有没有,人的下意识动作是不会说谎的,梁越听见细作手上有疤的第一反应是回想,在自己曾见过的人身上找破绽,可陆恽的第一反应却是拽袖子做遮挡。” 第279章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陆恽跟梁越从罗敷那儿离开之后,梁越叮嘱他,一定要暗中调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陆恽问:“如果已经把蛇惊动了呢?” 旁边刚好有人经过,梁越没听清,反问:“什么?” 陆恽说没什么,又问他:“大人,你愿不愿意离开潼关?” 梁越先是一怔,后来摇摇头:“我家里已经没人了,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 梁越这个人老实,一开始跟着薛让,知道薛让要造反,还犹豫过要不要揭发他,后来李卜过来拉拢,他心里几乎没什么挣扎的就同意跟了李卜,仗打久了,就格外渴望安定,他本以为生活就此安定了,可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大乱子。 但离开......他想都没想过。 陆恽笑着看他:“大人,你是个好官,下官跟着你,值了。” 梁越奇怪:“怎么突然这么说?行了,别贫了,赶紧去找人。” 陆恽又摇摇头:“我以前就是军中一个无名小卒,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怯战,差点儿死了还是大人救了我,我觉得很幸运,但是又觉得对不起大人。” “对不起我?你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 陆恽有时候觉得,梁越能有今天完全是他运气好再加上站对了位置,不然就他这个脑子,够悬能活到今天。 骗他让陆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大人受伤的时候我没能把潼关治理好,所以觉得对不起大人。”他编好借口,又一次郑重的问:“其实我一直把大人当做兄长,如果有机会,我想请大人跟我回我的家乡看看,那儿很美。” 梁越笑的很轻松,手掌扫了他脑袋一下:“其实我以前有个弟弟的,要是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等潼关安定下来我就跟你回去看看。” 陆恽笑的像个孩子。 他心里很清楚,嘴上说的有机会跟现实中的有机会是不一样的,而他很大可能没这个机会请他跟自己回去看看了。 趁着罗敷跟李卜都在忙着找刺客,他得忙些自己的事了。 陆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当初从军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想要那每个月二两信子的俸禄,所以就进了军营。 但是他入军营上战场后以后又开始害怕,他怕死,所以会在前方有士兵被杀倒下之后也装死躺在地上,用尸体把自己挡住,以此来避免与人拼命。 不过他的运气也不错,而且人又机灵且擅长捡漏,虽然怕死怕成这样,可还是给他捡了几个功劳,慢慢的有了身份成了小小的将领之后他就不用自己亲自上战场了,手下士兵的功劳他大包大揽,凭借着这个本事,竟也能一路扶摇直上。 陆恽知道自己坏,但是他会装,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演技精湛到有时候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他骗过最大的傻子就是梁越。 梁越受伤的那一刀其实是他捅的,不过这事儿要从梁越受伤的几天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潼关虽有乱党,但还没有这么猖狂,他在大街上巡逻,看到有姑娘被人欺辱,原本他是打算当没看见就这么过去的,他太累了,那天不想再装好人,只想回去复命赶紧睡上一觉。 但从那姑娘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看人家长得不错,就动了点儿心思,然后就伪装成好人的一面下去英雄救美去了。 但后来每次想到自己当时的举动他都后悔的想要杀人,如果不救那个臭娘儿们,他就不会被迫捅自己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一刀了。 他救了那个姑娘之后,姑娘说要请他吃酒感谢他,他还想着来开上一段露水情缘,正好用来排解寂寞,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臭娘儿们给他酒里下药,等他醒了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对面是那个臭娘儿们,还有一个男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西戎的威远大将军查杜荣,因为在战场上打过照面,仇人的脸,总是记得清楚一些。 查杜荣说他喝的酒里面下了毒,让他乖乖听话,只要听话,就给他解药,不听话就得死。 陆恽怕死,都不用查杜荣再费神多想别的法子逼他答应,他听完立马点头说好。 叛变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然后查杜荣就让他杀了梁越。 陆恽回去以后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不杀梁越他会毒发身亡,可杀梁越他又下不去手。 怎么办呢,那就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让他在床上躺个一段时间了,反正西戎要的也就是潼关越乱越好而已。 所以他故意带着梁越往人堆里挤,然后又故意捅偏了他一刀,最后又假装那刀跟他没关系,背着梁越突出重围送他回去。 他计算的很好,拿刀不会要了他的命,不过捅在了腰子上,他以后要是成家,那方面功能大约会受影响。 但是没关系,陆恽安慰的想,大不了他以后生个孩子送给他养。 梁越不出意料的让自己接替他管理潼关,陆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潼关治理的很好,可实际上他却成了光复会的堂主,每天教唆怂恿百姓仇恨朝廷,到处去杀那些被污蔑成罗刹徒的女人。49电子书 这当中有些是他个人的仇恨,要不是那臭娘儿们给他救里下药,他会变成这样? 如果梁越知道了他做的这些,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但陆恽不会让他知道的,他每天都去看梁越,跟他说外面正在一点点好起来,梁越听了之后就会很高兴,然后会夸奖他,说有他在真好。 他知道自己撒谎有一套,也知道梁越的脑子没有他聪明,所以他从不担心自己会露馅。 但是京城方面不会坐视不管,在他杀了李卜派去调查的人,并销毁京城来的书信没多久后,李卜跟罗敷来了。 想到这儿他就烦,表面虚与委蛇的应付着,背地里趁李卜不在,就叫人去公馆刺杀罗敷。 他熟悉公馆的一切,又有从西戎那儿得来的毒烟,顶着一张自己人的脸进去,谁都不会有防备,然后毒烟一放,人死的悄无声息。 但他没想到故意被他扔下,假装跟他走散的梁越会把罗敷救了出来。 算她命大。后来这俩人又误打误撞到了他们集会的地方,查杜荣说反正他们要炸城,就让罗敷去拖住李卜给他们争取机会。 三天后炸城,今天是第一天,还有两天。 梁越受伤的那一个月,查杜荣让他存了不少火药,现在他要趁着这绝无仅有的机会把火药运出去。 李卜喝了他添过东西的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一病不起,只有罗敷一个人也掀不起大浪,到时候他只要把梁越弄出去,“轰”的一声,李卜跟罗敷就都会死在这儿。 陆恽把一切都想的很好,直到他发现李卜一直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活蹦乱跳有条不紊的指挥人做这做那,丝毫没有受影响。 他再次联想到罗敷让他们找细作这回事,她跟李卜的眼睛在他跟梁越身上来回打量,不知道在看什么。 想到这儿,陆恽心里一凉,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怀疑了。 罗敷他不了解,但他在李卜手底下过,知道李卜的脾气,一开始是怀疑,接下来就要采取行动了,而且这个行动很快,他怕再这么下去,不到晚上他就得玩儿完。 陆恽加紧让人把火药都运出去,然后思量着手里需要点筹码,于是就去找梁越,跟他说找到细作了。 梁越十分惊喜:“找到了?这么快?” 陆恽道:“你不是叮嘱说不让打草惊蛇吗?人就在那儿,我去守着,大人请殿下过来看看。” 梁越自然不疑有他,立马就去找罗敷。 陆恽刚看着李卜出去了,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梁越的嫌疑已经被彻底打消,当梁越来找罗敷,跟她说细作找到了的时候,罗敷晃了下神,总不能是陆恽自爆,难不成细作真的另有他人? 梁越带着罗敷去找陆恽。 陆恽说那个人就在仓库,鬼鬼祟祟,可等他们到仓库的时候,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罗敷直觉作祟,扭头就要离开,但已经晚了,陆恽从她身后冒出来,一掌劈晕了她。 陆恽知道罗敷信任梁越,所以用梁越骗她出来。 但梁越似乎还活在梦中,他质问陆恽想干什么。 陆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大人,对不起。” 然后趁着梁越再次准备质问他的时候,身后一个士兵拿着棍子一把敲晕了梁越。 陆恽接住梁越倒下的身体,直叹气:“你是真的没有怀疑过我呢,还是真的不愿意怀疑我呢?你救过我的命,这次我把你弄出去,就还了你这条命,你醒了之后可别恨我。” 罗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在她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梁越也被五花大绑。 她动弹不得,绳子绑的结实,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殿下醒了。” 屋内一道声音突兀响起,罗敷转头看向自己身侧,见到陆恽,竟已丝毫不觉惊讶。 “果然是你!” “是我,可殿下就算猜到了不也栽到我手上了吗。” 陆恽嘲讽的笑:“信任这种东西啊,还真是挺可笑的,殿下相信梁越,可梁越相信我,而我只要动动嘴皮子,你们两个就都得上当。” 他话音刚落,外面又一道声音传来,语气暗含警告,是对陆恽说的:“这是专门为殿下准备的房间,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接着一个人走进来,正是查杜荣。 他径直走到罗敷身边,眼中欲念流转,笑容不怀好意:“让殿下久等了。” 第280章别挣扎了,我带你走 查杜荣这个人罗敷还是比较熟悉的,西戎大将军,从古月投降开始到古月投降之后一直在背后搅和的人就是他。 原来这次也是他。 这么看来,她那天见到的堂主就是陆恽,后来陆恽为之毕恭毕敬的就是查杜荣了。 陆恽杵在那儿没动,把手伸向查杜荣:“解药给我,我要离开这儿。” 查杜荣笑了:“解药?什么解药?”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要耍赖,不过陆恽也不觉得意外,与虎谋皮总是有风险的,不过好在他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儿。 “看来查将军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查杜荣摊摊手:“你没有中毒要什么解药?对付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根本用不着动真格儿的,不过就是几个泥巴丸子,我也没想到你会被这么快就吓到,也没想到你会叛变的这么快。” 陆恽一下变了脸色:“你耍我?” 反正现在一切都在他掌握中,陆恽对他来说也没用了,查杜荣更加有恃无恐:“耍你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 陆恽这个人不为国不为家,他活着就为自己,之前帮查杜荣是因为以为自己中毒了不得不听他的,而今听说自己没中毒,一切都是查杜荣耍他的手段,心里恨的不行,就滋生出了报复之意。 但他清楚,跟查杜荣硬碰硬自己没有胜算,于是只好道:“我当然不能杀了你,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可以放我走了?” 查杜荣看了眼梁越:“你要带着他一起走?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这就与你无关了,反正我是不会留下来陪着他们一起死的。” 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梁越也醒了,他看见陆恽,努力想要挣脱束缚,咬着牙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你竟敢背叛我,背叛殿下!我要杀了你!” 陆恽掏掏耳朵蹲下来:“大人,我是来救你的,潼关城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废墟之地,到时候留在城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别人我都不管,我只把大人救出来了,大人为何还要骂我?” 梁越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一张嘴能动,所有的劲儿就全使在了嘴上:“滚你娘的!老子用不着你救!你这个叛徒!细作!亏老子之前还对你那么好白眼儿狼!” 查杜荣嫌梁越太吵,塞住耳朵命令陆恽:“赶紧把他带出去,他娘的再吵老子连你们俩一块儿宰了!” 陆恽给梁越松绑,怕他一下得了自由立马就跳起来杀了自己,于是手和脚分开松绑,梁越瞅准时机一胳膊肘撞过去,正好砸在陆恽脸上,陆恽捂着脸向一旁倒去,等起来梁越已经挣脱了。 查杜荣骂一句废物,抬脚又把梁越踹倒在地,梁越门面正中一脚,当下一口血吐出来,陆恽立马上前,趁梁越还没缓过来,把他的手绑住。 “大人,我真的是在救你,你就听我这一次,别挣扎了,我带你离开这儿。” 梁越看着被绑在床上的罗敷,眼中怒火冲天:“潼关是我的,是我没有守好它,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陆恽骂他执迷不悟,索性把他打晕了带出去。 没了梁越的吵吵闹闹,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陆恽走之前看了眼罗敷,玩笑似的道歉:“我这也是为了活命,还请殿下勿怪!” 罗敷叫住他:“你给李卜的药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陆恽微愕:“殿下怎么知道我往药里加了东西?” “他的药我再熟悉不过,味道不对,当然有鬼。” 陆恽拍拍脑门:“难怪,难怪我说李卜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原来是根本就没喝药,是我低估殿下了,我在里面放了断肠草,碾碎了撒上一层,根本看不出来,但只要喝下去,不出两天,一定腹痛难忍断肠而死,看来李卜还是命大,这样都能躲过。” 罗敷挣着绳子怒瞪着他,不过片刻又安静下来,看着他道:“你帮他做了这么多也是白搭,你走不掉的,最后一定会死的很惨!” 陆恽看着查杜荣,耸耸肩:“是吗?不过这次可能要让殿下失望了。” 陆恽带着梁越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推门进来,问查杜荣要不要现在动手。 查杜荣摇摇头:“不用,他中毒了,没有解药活不过今天晚上。” “那梁越呢?”中国 “他不是说了要跟潼关城死在一块儿吗?陆恽死了他肯定会回来,到时候就跟着整个潼关一起被炸上天。” “你了解陆恽吗?” 查杜荣正沉浸在将要胜利的喜悦中,听见罗敷这么问,觉得好笑:“他?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罢了,不过还算有点儿脑子,也正因为他,我在潼关的计划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是,也不是,陆恽这个人是个小角色,但他报复心强,你这样骗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查杜荣走到床边坐下来,手指剐着罗敷的脸廓:“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死了变成鬼天天骚扰我?” 罗敷扭着脖子躲开,咬牙冷笑:“说不定呢,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转机。” “别人有没有转机我不知道,但殿下落在我手上是肯定没有转机了。” 他不喜欢罗敷这样躲来躲去的,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这个摄政长公主靠什么治理国家?不就是你这张脸,还有个唯你马首是瞻的李卜,一个国家,居然把政权交到一个女人手上,简直可笑,不过这也方便了我们,只要抓住你,李卜还不任由我们拿捏?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救你舍弃自己的生命?还是眼睁睁看着你死,然后含泪坐上皇位?” “那我们就等着看,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在他手上,否则到时候千刀万剐,神仙都救不了你。” 查杜荣身量与李卜相当,是西北人独有的粗犷长相,坐在床边挡住光就像一座山似的。 查杜荣手指掐着罗敷的脸,在她脸掐出一处凹陷,留恋的来回摩挲:“中原的女人果然肤若凝脂,细皮嫩肉宛若婴孩,比我们那儿的女人活得细致。” “滚开!” “人在屋檐下就要学会低头,殿下,我是个男人,受不得激,你最好还是对我客气点儿,要是激怒了我,保不齐就会做出点儿什么让殿下不舒服的事,殿下应该也不想这样?” 他说的对,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没办法反抗,想要保全自己,还是应当安分些。 可她受不了这样的对待,查杜荣的触碰让她觉得恶心,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才能遏制住想要将他撕碎的冲动。 “其实像殿下这样的人,死了还是挺可惜的。”查杜荣俯身,几乎就要与她面贴面。 罗敷扭转脖子面向墙壁,大口喘气,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这些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查杜荣听了她的话停下动作:“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的以为李卜还不知道你要炸城的事?” 查杜荣只当罗敷实在诈他:“李卜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你们两个还心有灵犀?殿下,说谎也要看看情况,他这会儿正忙着抓细作呢,哪儿有时间......” 罗敷低低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其实那天集会陆恽就认出我了,你们故意不揭穿我好让我回去拖住李卜,然后转移他的注意,好留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在城中埋炸药,你都想到在我们之中安插细作了,怎么就没想到你自己身边也有叛徒呢?” 查杜荣站起来,脑中仔细梳理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叛徒?你说的叛徒是谁?” “你那么聪明,自己猜呗。” 查杜荣掐住罗敷的脖子:“你现在可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说!” 罗敷抵死不说:“有种你就掐死我,我死了李卜就没那么多顾及了,到时候别说你,西戎整个都得趴在他脚底下求饶!” “我不杀你。”查杜荣急喘两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把手伸向了罗敷的腰带:“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还有时间做这事?大意轻敌要不得,李卜这会儿肯定已经发现我出事了,你要是再不出去把控局面,你的炸城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查杜荣愤愤不甘的看着她,既不想就这么作罢,又担心外面的情况,左右一思量,女人误事,只好扔下罗敷先出去。 罗敷等他走了,这才松口气,低头看看绑着自己手脚的绳子,努力扭动身子把头靠向右手。 她头上有根簪子,把簪子拿出来,说不定可以用来把绳子割断。 女人身体柔软是先天优势,她没费太大力气就拿到了簪子,可右手不能割断右手的绳子,她只能用嘴咬住簪子,然后梗着脖子使劲去割绳子。 这样用不上力,而且梗着脖子很容易累,她努力了半天也不见成效,停下缓了缓,把簪子尖锐的一头插进绳结处,试图把绳结挑开。 第281章来坟头看我,踹我两脚 陆恽一开始就怕查杜荣到最后耍赖不肯把解药给他,所以他留了一手,走之前吩咐那些看守火药的士兵,要是但傍晚还没收到他的信号弹,就把所有的火药都浸水毁了。 格老子的查杜荣居然敢骗他,那他就让他的计划这辈子也完不成。 他弄了辆马车,把梁越扔到车上,然后驾驶马车从西边一条鲜为人知的路上离开。 潼关城门被炸之后,潼关看似已经成了出不去进不来的围城,但在做这些之前他们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这条路就是查杜荣原本留给自己撤退用的。 要不是他派兵把守,自己孤身一人又没有帮手,他娘的,非得把这条路也炸了把查杜荣留在潼关跟李卜他们一起死! 但是现在这样也挺好,他甚至都能想到当查杜荣下令点燃引线之后火药却没有如期爆炸时他脸上精彩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不过这样一来罗敷跟李卜就死不了了,到时候他们狗咬狗,不管最后谁赢了,他反正都没有好果子吃。 得找个去处,他回头看了眼车厢,后面的梁越也是个麻烦,他醒了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杀了自己,但自己又打不过他,为了安全起见,这一路上都不能把他松开,可总不能一直这样? 陆恽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他的武功费了,然后再把他的腿打断,这样自己就不用担心被他杀了,而且他后半辈子还得依靠自己照顾他才能活得下去。 他孤独了这半生,这样有个人陪的话,想想也不算太差,毕竟自己也是为了救他,为了偿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陆恽打算等马车走的再远一点的时候再动手。 车厢里的梁越在越来越快的车速颠簸中醒了过来,他看着自己被捆的手脚,勉强从地上坐起来,也不知道这是去哪儿的路,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松绑。 一开始被绑在柱子上不好用力,现在至少腿和身子都能动了,他使用蛮力先把绳子挣松,然后手从腿弯穿过绕到前面,这样方便他顺着绳结的方向给自己松绑。 他没用多久就挣脱了,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像是出潼关的路。 陆恽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喜不自胜,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人从后面锁住了脖子,梁越的声音愤恨中夹杂着失望:“停车!” 陆恽松开一只手拍他手臂:“大人......咳咳......我要喘......喘不过气了!” 梁越不为所动,反而更用力了:“停车,掉头回去!” “回不去了,现在就算回去也已经晚了......” 陆恽怕等会儿真的被他勒死,只能慢慢停下车,一只手抓着他手臂,一只手不停拍他:“大人,我这是在救你,留在潼关你......你只有死路一条!” 梁越一直把陆恽当做最好的兄弟,他对他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可没想到有朝一日骗他骗的最狠的居然就是这位他看做亲兄弟的人! 他提起陆恽的领子把他从车上扔下去,接连踹了他好几脚,不解气,又狠狠给他脸上来了两拳:“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我中毒了!”陆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大喊:“查杜荣阴我,给我下毒,逼我帮他,我能怎么办?我又没得选,不帮他我就会死!”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会帮你,你......你怎么能帮着他们残害百姓?你怎么能利用我绑架殿下?老子他娘的真是瞎了眼,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战场上,这样好歹也算为国尽忠了!” “国?哈哈哈哈去你他娘的国,老子活着谁都不为就为自己,我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已,有什么错?你一个人高尚,别逼着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高尚,你救我一命,现在我把你带出来还你一命,现在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激动,喉间一股腥甜,竟吐了一大滩血在梁越身上。 梁越看着面前的血有点懵,但吐血的陆恽显然比他还要懵:“不可能......” 他抚着胸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他娘的查杜荣居然敢骗我!骗我......他居然敢骗我!” 陆恽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梁越的眼中满是惊慌和无措:“我要死了!大人,我......我要死了!” 他太怕死了,他从小眼睁睁看着嗜赌的父亲亲手杀了母亲,满屋子的血在他眼前铺开,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睛在他心里打上烙印,那是他第一次了解死亡并且畏惧它。 然后他又亲眼见证了父亲被行刑被砍头,后来颠沛流离,身边遇到的人,有饿死的,有得罪了权贵被人活活打死的,后来为了二两银子上了战场,五花八门的死法见得更多了,就更害怕死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长命百岁,可现在心愿达不成了,他要死了。 除了死亡,陆恽最怕的就是孤独。 死的时候身边没人陪比起死亡本身更让人恐惧。k “大人......”他像个受惊的小孩子,跌跌撞撞朝梁越走过去,张开双臂,乞求一个拥抱:“大人你不要走,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我害怕......”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了哭腔。 光复会的堂主,曾经教唆蛊惑多少人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亲人,如今报应来了,却说自己害怕。 梁越往后退了两步,陆恽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这一摔,把眼泪也摔出来了:“大人,别这样......” 梁越冷眼看着他:“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害死了多少人,现在就该受此报应,喊谁都没用,自己在这儿慢慢等死。” 他转身上了马车,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陆恽哭着把手伸向他的方向,大声哭喊着:“哥!求求你......我都要死了,别......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一声“哥”把梁越给叫住了。 如果他的弟弟还活着,正好跟陆恽是一样大的年纪,如果他的弟弟这样叫他...... 梁越咬咬牙,马鞭就在手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陆恽又咯了两口血,没想到这毒发作的居然如此之快,他声音越来越小,遍体生寒,被风一吹,好像四肢百骸都要裂开了似的。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这么痛苦,这么煎熬。 他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嘴唇已泛青紫色,脸色惨白,眼前的景物也愈来愈模糊。 “我......我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当初就不应该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梁越声音仍带着怒气,他心头的恨也半分未减,但他还是回来了,抱起陆恽,想他反正要死,不如就留下送他最后一程。 陆恽浑浊且死气沉沉的眼里又冒出点渺茫的希望来,从来没有哪一个怀抱能让他感觉如此安心,他躺在梁越腿上,似乎连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大人,我害谁都没想过要害你。” “大人,你受伤的那一刀其实是我捅.你的,他们让我杀了你,但我故意偏了一寸,你以后要是断子绝孙了,就来坟头看看我,踹我两脚。” “大人......你好好儿活着,娶一房妻子,等我死了,没准儿能转世投胎认你做爹。” “大人......你说我......我还有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大人......我好难受,浑身都......都疼......” “......哥......我还是想......活......” 梁越一边脸颊被风一吹感受到冰凉的湿意,他伸手合上陆恽的眼睛,抱起他放到马车上,然后驾驶马车,奔着潼关方向疾驰而去。 查杜荣听了罗敷的话,让人去确认火药埋的怎么样了,手下人检查了一遍回来说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陆恽运回来的那些火药也在埋了,到时候只要引线一点,就都能按时爆炸。 查杜荣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愈发肯定这是罗敷骗他拖延时间的手段了。 不过李卜这个人作为对手,还是不能太大意轻敌,查杜荣不想这件事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再亲自去巡查一遍。 被关在房间里的罗敷经过半天努力,牙都快硌掉了,总算是松开了一只手,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不过好在一只手解放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她松开束缚,把簪子重新插回头发里,揉揉手腕,长松口气。 现在松是松绑了,可是外面把守森严怎么出去又成了问题。 不过总算是能出口气了,但这口气刚喘完,角落里忽然传来清脆的两声鼓掌声,她立马又把心提起来,拔下簪子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谁在那儿?” 角落里一个人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走到她面前,抬头是一张笑面。 第282章这是你应该碰的吗? 罗敷看见他都傻了,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来人笑着捏起她下巴,低头与她鼻尖相触:“怎么了?看见我高兴傻了?” 罗敷尤自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来了多久了?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李卜携她坐在床上,拎起半截绳子:“从殿下一开始用簪子解绳子的时候我就在了。”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费劲啦的解绳子也不上来帮我?”罗敷一巴掌招呼过去:“李卜你王八蛋!” “嘘!”李卜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唇边:“外面人多,别让人听见之后发现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82章这是你应该碰的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83章一起升天 查杜荣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而他存放的那一屋子火药也被罗敷放的这把火炸的干干净净。 外围李卜的士兵听到爆炸声忙赶过来支援,原本查杜荣要等到明天才进行的炸城行动,因为罗敷炸了他的火药库令他怒火中烧,所以即刻下令提前到今天。 他并没有带多少人来潼关,因此身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而此时城中大部分的叛乱都已经被李卜武力镇压了下去,所以,他左右无援,能用来威胁李卜的就只有提前埋在城中各处的火药了。 爆炸过后查杜荣短暂的喘了口气,他代表着西戎,李卜代表卫国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83章一起升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84章到时候别哭着躲就行 查杜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结果这药丸就被迫塞进嘴里,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他疯狂.干呕,想要把药丸呕出来,但为时已晚,两只手努力想要从绳子中挣脱出来,可注定都是徒劳,只能对着李卜破口大骂。 李卜往后退了两步,嫌弃的擦了擦脸:“你不是说这是解药吗?解药吃了对身体应当是无害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查杜荣自己吞了毒药这会儿还装什么啊,嘴里叽里咕噜的用西戎话不停骂着什么,李卜听不懂,上来就让人把他嘴堵住,然后带下去。 跟着查杜荣的那些余党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原本没想这么快动手的,谁知道事情发展起来根本不受控制。 查杜荣是用来破除谣言安抚民众的,被他鼓动的超八成都是不羹人,之前西戎对不羹见死不救,这些人心里恨死了西戎,若是知道背后一直都是西戎在鼓动他们自相残杀,查杜荣的下场可想而知。 罪魁祸首抓住了,细作陆恽也死了,事情已近尾声,罗敷心里的一个大石头落地,脱力坐在地上,一直被忽略的崴脚也开始隐隐作痛,回想起刚刚爆炸时的惊险,虽觉后怕,但同时又觉得惊险刺激。 李卜曲指毫不留情在她头上敲了下:“想死?”秋后算账往往更加仔细,李卜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我看你现在是真本事了,跳房顶点火药,接下来是不是该上天了?” 罗敷弯腰揉着脚踝:“我也是为了救你,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用你救?” 李卜把她打横抱起来,回想起刚刚的一切就觉得心惊胆战,但已腾不出手来教训她,就低头在她鼻尖咬了一口:“完蛋玩意儿!” 他打仗去过的地方不少,学会混蛋话也不少,但这些不好的习惯,他几乎从不在她面前表现,今天大概真的是被她逼急了,破天荒的骂了一句。 他腾不出手来,但罗敷可以,为了报复他刚刚咬自己的那一口,捏着他鼻子狠狠拧了下:“胆子不小,居然敢骂本宫!” 李卜甩甩头把她的手甩掉,忽然就硬气了:“少跟我扯这些,你是殿下,可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媳妇儿不听话,就得教训!” “你还想教训我?怎么教训?打我一顿?” “打?”他扬唇冷笑:“那也太没新意了,现在谁还打媳妇儿啊?教训你的办法我多的是!” 听这话说的,罗敷把脑袋凑过去:“那你教训一个我看看?” “行啊,只要到时候殿下别哭着躲就行。” 罗敷不信他真的敢把她弄哭,她被他宠的实在有些有恃无恐,胆子已经大到了觉得有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能伤害到她的东西了。 回去之后罗敷下令把城中所有的火药一并集中销毁,梁越去督办这件事,那些之前跟着陆恽一并叛变变的士兵主动招供,说陆恽最后送出来的那批火药其实已经被他们销毁了,他们没等到陆恽的信号,就按照之前他的吩咐,几车火药全都用水泡过了,并想借此来换取一个仁慈的处置。 但他们做的这些根本不足以将功折罪,说到底最后他们也还是因为听了陆恽的吩咐才这么做的,从他们听陆恽的为查杜荣提供火药开始,就注定要跟陆恽同一个下场。 查杜荣最后的计划是把罗敷绑在他之前建造好的祭坛上,然后当着他这么多信众的面儿,一把火活活把她烧死。 但现在被绑在祭坛上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他身上穿着一贯示人的那套衣服,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斗笠,下面围观的信众越来越多,底下议论纷纷,还有那胆子大不怕死的敢在底下公然质疑,甚至还要舍身去救查杜荣。 不过说这话的人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士兵扭绑住给带走了。 最近几天李卜的治理手段成效显著,他们之前敢这样胡作非为无非是因为吃准了朝廷法不责众,不可能把他们所有百姓都怪罪一遍,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孩子做筹码。 但李卜不管那么多,只要不听话,只要敢跟朝廷作对敢动手的一律格杀勿论,杀了几个闹腾的最厉害的立威后,这些欺软怕硬的就消停了。 还有妄想用孩子做挡箭牌的,但凡威胁到士兵们安全的,一样要你命,这些人手里再没有什么把柄能用的了,自然而然就得听话服管。来 所以问题不一定要靠武力解决,但武力一定是解决问题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人群里嘀嘀咕咕暗搓搓仍旧想要不服管的,都被带了出去,然后被押到台上,跪在查杜荣脚底下,既然他们对查杜荣这么忠心,那就跟他一起死得了。 这么一来,下面彻底就安静了。 罗敷没来参加行刑,罗曦听说她已经抓到了幕后真凶,早上的时候过来找她,请她去他家里一趟。 罗敷就去了,这一去不得了,法萝邀请她去自家地窖,地窖里满满当当藏着几十个女人。 罗曦跟她解释:“这都是这段时间我跟法萝救下来的,这段时间她们一直都在我这儿,这不听说城中叛乱已经平息,我想你应该能给她们安排一个去处。” 叛乱一开始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罗曦,他是罗敷的兄长,退位的前皇帝,他夫人又是曾经叛出不羹的女人,不羹人对法萝心里恨,卫国人对罗曦心里也有怨气,所以头一天就袭击了罗曦府中。 不过幸好罗曦来潼关带来的家仆都是在他皇子时期就跟着他的,罗敷也给他配了不少侍卫,加上武功高强的法萝,那些人攻不进来,吃过几次亏以后这儿反而成了潼关城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女人有的是从自己丈夫手中逃出来的,有的是法萝从大街上救下来的,她们瑟缩在一起,甚至不肯从地窖里出去,只有地窖才能让她们觉得安全。 她们这段时间接触最多的就是法萝,只有法萝能让她们毫无顾忌的信任,所以就由法萝安抚她们出来。 法萝很有耐心,她对一件事总是能够格外专注和认真,花了半天时间,这些人终于肯出来了,但显然之前都被吓得不轻,一个推一个,谁都不愿意往远处走。 “你们别怕,光复会已经不复存在,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们了。” 有几个女人怯生生的看了眼罗敷,并不觉得感谢,反而开始抱怨:“我们不回去!谁直达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发疯,我差点儿被我男人砍死,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你长公主,要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被连累,日子过得好好儿的又怎么会被自己的男人追杀?” 有一个人说出来了,其他人也此起彼伏的应和起来,罗敷本来也是受害者,是来救她们的,可如今他们不去怪幕后主使这一切的人,反而责怪她是罪魁祸首。 罗敷脸上的笑意渐渐隐退,罗曦出声制止:“放肆!散播谣言的是光复会,鼓动你们的男人去杀人的也是光复会,根本没有什么罗刹主跟罗刹徒,现在谣言已破,你们自己身为谣言的受害者,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有一个站出来,指着罗敷,说出了和那些男人一样的话:“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当政的?就是因为女人当政才会有这些流言蜚语,要是没有女人当政,光复会怎么可能抓住这个把柄屠.杀女人?” 都说女人最爱为难女人,这一切兜来转去,最后反而成了她的错了? 罗敷就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千辛万苦的做这些就是为了最后被人咬一口,最该死的不是查杜荣,而是她这个无论多勤勉都应该为自己是个女人感到抱歉的长公主。 她理理袖子,径直走到那个女人面前:“你不是女人?你不是你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女人怎么了?自古以来没有女人当政,那我就要做自古以来的第一个,追杀你们的人是你们的丈夫跟亲人,散播流言的是光复会,你不去怪这些人却来怪本宫?这是什么道理?” 到底是长公主,气势上更胜一筹,女人被问的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低:“本来就是,要不是你......” 罗敷打断她:“你的话本宫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本宫就该去死对?” 她点点头:“那我明白了,你既然如此坚定本宫是这一切祸事的源头,看来光复会给你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你该不会......也是光复会的信众?” 女人恐惧摇头:“不......我不是!” “晚了,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光复会信众用来声援讨伐的真理,找来找去原来还落下一个你在外面为非作歹,来人啊,把她带下去。” 接着横扫一眼剩下的人:“还有人跟她一样吗?” 其余人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了没有了......” 被抓起来的女人惶惶看着罗敷,双手合十不断求饶:“我不是光复会的人,殿下,求求你放了我!” 第285章把公主府拆了 罗敷低头看着拽着她裙子不断求饶的女人,眼中早没了之前的怜惜:“本宫是罪魁祸首,你求本宫可没用,毕竟是我把你们害成这样的,带下去!” 女人被人拉下去,罗曦看着也没法儿阻拦,她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轻饶了一个她,岂不给了这些流言蜚语再次翻盘的机会?好不容易收拾了光复会,不能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法萝已经跟她们相处出了感情,她虽然不想那个女人去死,但也知道她刚刚说的话不对,比起她们,她跟罗敷认识的更久。 罗曦说了,按照辈分,罗敷是她小姑子,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向着一家人的。 剩下那些女人,罗敷跟罗曦商议让她们继续在这里住两天,外面的事还没有彻底处理完,等再过几天完全太平了再让她们各回各家。 反正她们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了,罗曦也不在乎多这几天,就同意了。 方才被人带下去的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正瘫坐在地上哭泣,罗敷走到她面前,拨开她面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脸,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女人握住她的手跪在地上磕头:“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保证!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您就放了我,好吗?” “有时候说错话是要命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殿下......” “本宫记住你了,这次不杀你,但下次要是再让本宫听见你说这种话,或者再起什么流言蜚语,本宫不找别人,就找你,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懂吗?” 女人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多谢殿下!” 罗曦出来找她,闻言忍不住叹气:“怀意......四哥对不起你。” 罗敷低头摆弄着指甲,语气故作轻松:“罗珺现在已经慢慢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我就轻松了,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 查杜荣的身份被揭开,从前那些对他深信不疑,甚至拿他当救世神明供奉的人,现在成了最恨他的人,手里有什么拿什么全都朝他砸了过去。 这些人正义的可笑,完全忘了自己的双手也沾满鲜血,也曾经大肆杀戮,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为自己曾经的恶行找借口,仿佛只要发泄的越狠越能证明自己是为了正义。 群体之恶会让人忽略掉自己是在作恶,反正罪行是所有人一起犯下的,只要发泄完了,今后默契的不再提起继续粉饰太平,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梁越问李卜这些人事后应该要怎么处理,城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也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几条人命,虽说法网恢恢,可法不责众也是情况所迫,人太多了,都杀了跟屠.杀也没什么区别。 李卜反问:“你是潼关节度使还是我是?什么都要我想,要你干什么?” 梁越自愧,低下头道:“下官失职,已不配再做这个节度使,想......想告罪请辞回乡!” “告罪?”李卜照着他面门就来了一拳:“你当小孩儿在这儿过家家呢?你走了,留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给谁处理?给我?就算你要辞官,也得把这儿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没人给你擦屁股!” 梁越颔首道是,眼眶通红,差点儿要哭。 李卜咬牙怒骂:“憋回去!这件事不是你辞官就能解决问题的,事后再跟你算账,死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你的责任,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下官遵命!” 李卜最烦处理这些琐碎事,所以收尾的活儿就一股脑儿全扔给了梁越,他们在这儿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应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罗敷已经在让人收拾东西了,李卜进屋的时候,她正踮着脚去够衣柜顶上的包袱,差一点就够到了,稍微往上一蹦就能拿到手,但她崴脚还没好,正想转身去搬凳子,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包袱取了下来。 “你回来了?”她拍拍包袱:“事情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梁越处理就行。” 来的时候没带宫女,不过索性他们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不费事。 李卜捞起她的腿,脱了鞋袜,握住她脚踝轻轻揉捏:“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嗯。” “李卜......” “怎么了?” “回去之后帮我搬家。” 李卜奇怪的看着她:“搬家?搬哪儿去?” “还能搬哪儿去?当然是公主府了。” 她的公主府已经建好那么久了,还一次都没住过,嫁了人的公主总住在宫里也不像话,她有自己的家,还是回自己家住合适。 她住在宫里是图个方便,上朝散朝,朝臣有事奏议都不用来回折腾,现在冷不丁要搬出宫,肯定有事。 李卜往手上倒了点儿药酒,搓热了,掌心捂着她脚踝:“为什么突然想搬走?”百度 “我本来就应该住在那儿啊,怎么突然了?” “果真?” “嗯。” 李卜对她笑:“成,回去咱就搬。” 从潼关回去的第二天,罗敷就要搬出裕华宫了,宫里的太妃们知道了,都还挺舍不得,一上午好几个过来问她为什么要搬走。 罗敷一律笑着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总住在宫里不像话。” “你走了,宫里就没有做主的人啦,谁来管理后宫?” 罗敷反问:“现在的后宫还要管吗?我看你们现在相处的不是都挺愉快吗?要是真的有事找我,就去公主府,又不远。” 众人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多加阻拦。 但是罗珺就表现的有点儿不安跟失落了,下午连武师授课都没去,匆匆跑过去拦着罗敷不让她走。 “皇姐,宫里住的可是不舒服?为什么要走?” 罗敷板起脸:“这会儿不是你上课的时辰吗?谁让你出来的?” “朕想走,谁敢拦着!”他上前抱住罗敷的大腿:“是不是连皇姐也不想管我了?母后总在成安寺不回来,现在皇姐也不要我了,宫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你们都要走!” “谁说不要你了?你是皇帝,已经长大了,现在不止要学着理政了,之前皇姐只是帮你,但皇姐不能帮你一辈子,懂吗?” 搬出皇宫是还政给他的一部分,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没有做女皇的野心,也不是舍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但这些罗珺不能理解,他不会把这一切怪到比他小还不懂事的湾湾头上,因为那是他的外甥女,皇姐的宝贝也是他的宝贝,他只会把这一切怪到李卜头上。 “你给朕滚出去!” 李卜太黏他皇姐了,在朝堂上的时候他要不就是低头抄着手跟睡着了似的,要不就是跟山里的狼崽子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的皇姐。 李卜挑眉,低头看着这个也算他看着从襁褓中长到这么大的小不点儿,非但不走,还挑衅的往前迈了一步:“陛下是不是忘了?殿下是臣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殿下在哪儿,臣就在哪儿,您让臣滚哪儿去?” 罗珺推了李卜一把:“回你的国公府去,不准你再死皮赖脸住在宫里!” 还有一句“不准你跟我抢皇姐”只不过罗珺没说出口,因为他是皇帝,老师说了,皇帝不能太过依赖任何人,更不能把依赖人的话挂在嘴上。 李卜提着罗珺的领子把拽起来:“臣现在不住在宫里了,臣要跟殿下住到公主府去。” 罗珺急得快哭出来:“皇姐......你不要走!不要出宫好不好!” 罗敷回头瞪了眼李卜,他也好意思舍得下脸皮跟一个孩子计较。 虽然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不错,但罗珺身为一代帝王,他不能太依赖任何人。 罗敷狠狠心把他拉开:“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嫁了人也没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罗珺不满的哼唧:“什么破规矩,明日朕就下令改了它!再说了......”他鼓着腮帮子指向李卜:“他是驸马,是入赘来的,你又不用跟他去国公府!” “我是回我的公主府。” 罗珺哼了半天,最后仰着脸蹦出一句:“那把公主府拆了!” 李卜跟着接了一句:“公主府拆了那就只能住在国公府了,多谢陛下,臣正求之不得呢!” 罗珺险些被他气哭,声音都带了哭腔,手一挥让来人,指着李卜道:“把他给朕拖下去,砍头!” 四周侍卫站着,竟没有一个敢动的。 罗敷沉下脸呵斥:“行了,别闹了!” 罗珺委屈的撇撇嘴,李卜走过去,弯腰把他抱起来,回头对罗敷道:“臣送陛下回去,殿下先走。” 然后转过头就换了副脸色,虽还在笑,但这时的笑已经完全没了喜悦的颜色:“陛下,毁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 罗珺恨恨道:“你胡说,朕才不相信这些!” “臣怎么敢欺君呢?臣说的句句属实,小孩儿遭报应会长不高的,一辈子就这么大,永远只能仰着头看人。” 罗珺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声音也开始哽咽:“你......你骗人!” 李卜掐掐他的脸蛋,把他交给一旁的太监,居高临下看着他,还在他脑袋上搓了两下:“陛下不信就试试,不过到时候真长不高后悔就来不及了。” 第286章还能干什么,扎针啊 罗敷搬回公主府以后,李卜理所应当也就搬过去跟她一起住了,这样两个人每天早上上朝一起,同进同出,几乎就没有多少分开的时候。 罗珺现在慢慢已经能够自己处理一些政务了,上朝的时候遇到有人启奏,罗敷也都会主动把决定权交给罗珺,能他做主的就听他的,他不能做主的再由她来决定。 但是罗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有种好像一夜之间就被迫长大的感觉,而且罗敷让他做主的次数越多,也就说明她离开的越快。 老师说等到他能完全自己理政的时候,长公主就要从朝堂上谢幕了。 那时候他就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86章还能干什么,扎针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87章你给我滚出去睡 罗敷手里拿着银针在李卜手臂上来回比划,口中还念念有词:“千万别动啊,不然扎偏了可是要出事的。” 李卜生怕她一针下去扎歪了,果然足够老实,就是对她手法不大自信:“殿下,你知道往哪儿扎吗?找的到穴位吗?” 罗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王太医教过我,但是记不大清楚了,这儿好像是合谷穴?” 李卜欲哭无泪,拉着她的手摆正位置:“在这儿呢,合谷穴就是虎口。” 罗敷恍然大悟:“对对对,啊,近来记性不好,幸而有你提醒,你忍一忍,太医说了,针灸不疼的。” 习武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287章你给我滚出去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88章这回不能再说我偏心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没人把罗珺不想做皇帝这事儿当真,不过是孩子气的玩笑,他们也只当出来这一趟是李卜专程哄罗珺的,哄高兴了,还是要回去做皇帝,哪成想居然要来真的。 皇帝不喝水袋里的水喝哪儿的水?总不能去喝河里不干不净的水? 素婉拽拽罗敷的袖子:“殿下,您真的不管吗?” 罗敷摇摇头,面对罗珺求救似的眼神,起身轻拍两下他的脑袋:“别让皇姐失望。” 罗珺看李卜一脸等着看他笑话的表情,咬咬牙,心说一定不能让他得逞,不喝就不喝,他有那么多朋友,找他们借水喝也是一样的。 尚书房里的士子们对他一向言听计从,平日里谁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来孝敬他,别说想喝水了,就是把他们东西全吃了他们肯定也高高兴兴的。 “喂,张诚,你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张诚紧紧抱着盒子,转身背对着他:“没,没什么。” “藏的这么严实,肯定有什么,给我看看!” 张诚抿唇思考了半天,小声拒绝:“不......不给。” 昨天李卜说,让他今天不要把罗珺当成皇帝看待,也不要事事顺着他。 记住网址m.luoqiuzww. 可李卜走后他爹又叮嘱他,说定国公就是想给皇帝一个教训,皇帝始终是皇帝,定国公怎么说他怎么做,但拒绝的时候也得注意分寸,不然皇帝秋后算账,他们也吃罪不起。 张诚第一次体会到了他爹常挂在嘴上的那句左右为难是什么感觉了,罗珺看着他,定国公也拿眼神刺着他,他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给了。 罗珺知道他平日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且他的点心是所有人里最好吃的,甚至比御厨做的还好吃,那个盒子里装的一定是好吃的。 张诚不给,罗珺伸手就抢,把张诚逼急了,抓着点心就往嘴里塞,然后打开盒子给他看,除了剩下的一点渣子什么都没有。 “你......”罗珺气的发抖:“你竟然敢背着朕偷吃!” 张诚艰难的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无辜的看着他:“我没有背着陛......你,我是当着你的面吃的。” 当皇帝嚣张惯了,习惯被所有人捧着,罗珺下意识就喊:“来人,把他给朕......给朕抓起来打屁股!” 有两个太监抬脚欲动,定国公一个眼神递过来,二人又齐齐落下脚步,不敢再动。 罗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有人帮他,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站着,谁都不把他当回事。 李卜怀里抱着湾湾,伸手折了一朵粉嫩小花戴在湾湾头上,笑看罗珺:“怎么?还没找到水喝吗?” 罗珺都快哭了,可又不想被他看见,于是转身就跑。 侍卫在一旁待命,听到李卜让远远跟着,这才悄悄跟了上去。 只是罗敷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不这样对他给他长长记性,他怎么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担的起责任?帝王不是那么好当的,需得让他意识到,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经历的苦难越多才越懂得珍惜。” 晚上他们宿在京城外的观山湖旁,侍卫们搭起帐篷,士子们围着篝火玩闹,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罗珺显得闷闷不乐,低头一言不发,一点都不像出来玩的。 他从出来开始到现在,没喝过水也没吃过东西,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别说完玩了,就连坐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李卜把湾湾抗上肩头,散步到罗珺身边,吩咐随行宫人:“去把带来的肉拿出来,今晚如此夜色,应该痛痛快快吃一顿烤肉才是。” 烤肉,士子们闻言欢呼,高兴的插上翅膀都能飞起来。 宫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肉拿出来,那些士子随身携带的家仆前去领签穿肉,从烤到吃全都料理妥当,而士子们只要张开嘴就好了。 但是看了一圈,还是只有罗珺没人帮忙。 他有些心酸的想,他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就算不是皇帝,那他还是长公主的弟弟呢,不至于惨到没人服侍? 而李卜像是能洞察他心中想法似的,给他录了个例子:“禅位给你的四皇子罗曦,他禅位之后虽仍受你跟殿下一声四哥,但已跟皇族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只是个庶民,而你退位后也是一样,既然是庶民就别指望有人能看在谁谁谁的份儿上伺候你,明白吗?” 罗珺“噌”的站起来:“不伺候就不伺候,谁稀罕!我还不饿呢!” 他要回去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掀开帐篷正打算钻进去,李卜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的帐篷在最边上。” 罗珺回头恨恨瞪着他,然后转身往最边上的帐篷走去。爱中文网 但是越走他心里就越没底,太黑了,也没有人陪着他,他也没有灯笼,耳边还有沙沙怪响,旁边就是观山湖,刚刚他还听见其他人在讲故事,说这湖里有水怪,水怪专吃小孩儿,因为小孩儿细皮嫩肉嚼起来特别香。 罗珺不敢再往前走了,慢慢停下来。 罗敷见状不忍,从李卜手中把湾湾接过来:“你去看看。” 湾湾哭着要爹抱,罗敷的存在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李卜把闺女抱回来,一边哄一边道:“殿下放心,暗处有人护卫,出不了事。” 湾湾委屈的咿呀控诉:“娘凶......” 罗敷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哪里凶了? 李卜故意拌鬼脸:“娘不凶,爹凶!” 湾湾瞬间破涕为笑,伸手去抓李卜的脸:“爹爹不凶,爹爹好,喜欢爹爹!” 李湾湾快两岁,说话虽然口齿不清,但一点也不影响她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学说话第一个会念的字就是“爹”,这件事让罗敷一直嫉妒到今天。 湾湾也很聪明,继承了李卜大部分的心机跟狡诈,李卜不在的时候她会抱着罗敷说娘最好,亲的她满脸口水,一个劲儿的讨好她,但李卜一回来,湾湾眼里就是个只有她爹的小白眼儿狼了。 罗敷感觉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他们家只有父女二人,她是最多余的那个。 这一天下来,罗珺感触应该挺深,没人管他看起来挺可怜的,罗敷打算去找他谈谈。 罗珺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星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看的人心酸不已。 “你不是要睡觉吗?怎么坐在这儿?” 罗珺心里生气,因为今天李卜处处针对他,罗敷明明都看见了却没有阻止。 他心中愤愤不平,扭头嘀咕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你果然已经变成他们李家的人了,帮着外人不帮我。” “我怎么不帮你了?我倒是想帮你,可不做皇帝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纵然我们姐弟情深,但规矩就是规矩,我也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徇私啊。”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嫁给李卜以后你就不愿意管我了,母后不要我,现在你也不要我,就让我一个人死在宫里好了!” 罗敷拧他耳朵:“你才多大就死啊死的?谁不管你了?只是你大了,该学着如何治理天下了,以前是我替你管,现在要还政给你,所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不是仍每天进宫陪你吗?哪里不要你了?” 罗珺还是不满:“那李卜呢?他从来就没把我当皇帝,都不听我的话,还总是跟我抢你,你跟我待的久了他就会过来捣乱,他一来你就跟他走了,每次都这样。” 罗敷哭笑不得:“他是我夫君啊,你以后也会娶妻纳妃,到时候你眼里也会被你的女人们占据没有我这个皇姐的。” “我才不要娶妻,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想皇姐能一直陪着我!” “你想个屁!” 李卜忽然从他背后出现,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我媳妇儿凭什么一直陪着你?” 罗珺捂着屁股跳起来:“你......大胆,你竟然敢踢我!” “你有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要不是看在你姓罗的份儿上,我应该把你扔湖里去喂鱼。” “你敢!朕现在就让人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 “你不是不做皇帝了吗?不是皇帝就没人听你的。” 罗珺被逼急了,怒道:“我那是开玩笑的,谁不要做皇帝了?我要做皇帝,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朕会把你踩在脚底下,让你哭着向朕求饶!” 李卜比划着他还不到自己腰的身高,好笑道:“行啊,臣等着那一天,不过陛下可别让臣等的太久啊。” 罗珺死死瞪着他,李卜瞅他这样想笑,吩咐不远处的太监:“陛下渴了饿了,还不快去给陛下倒茶拿吃的?” 提心吊胆了一天的太监宫女终于松口气,高高兴兴请罗珺过去用膳。 “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儿?他现在这么讨厌你,你就不怕到时候晚节不保,真的被他踩在脚底下?” 李卜有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这会儿拿出来,手里握着的是满满一捧花:“等我入土了,他把我踩在脚底下我也管不着了,还在乎什么晚节不晚节的?” 然后把花塞到她手里:“闺女只有一朵,你有一捧,这回再不能说我偏心了?” 第289章质子王子 没有女人收到花会不高兴的,罗敷佯装不怎么受用的收下花,拨弄着上面的花瓣,对于湾湾说她凶这件事还耿耿于怀:“我真的很凶吗?” 她从来没有再湾湾面前发过火,更没有板起脸训斥过人,因为所有人都宠她惯着她,所以罗敷从不在她面前训斥任何人,就怕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学会了,长大后会变得过分刁蛮跋扈。 尤其还有李卜这样的爹,她一点也不怀疑,就算哪天湾湾把天捅个篓子,李卜都能张着眼睛说瞎话无条件维护她。 李卜刮她鼻尖,嗔怪她乱想:“你刚刚还让我不要跟孩子计较,怎么现在自己反而计较起来了?你自己的闺女什么德行不知道?没我在的时候,她敢这样跟你说话?小孩子娇气任性,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 经过这次出游,罗珺算是彻底打消了不做皇帝的念头,一来他被人服侍惯了,要是所有人都不再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心里就会觉得失落,好像被人抛弃一样,他接受不了。 二来,他无法忍受明明自己是皇帝却始终被李卜压过一头的感觉,他要努力,要变强,终有一天要看到李卜完完全全臣服在他脚下。 出游回去之后,罗珺再不闹着要出去玩儿,尽管有时仍旧会开小差,但他已在学着努力做好一切了。 日子太太平平眨眼又过去半年,当初潼关因为罗刹之祸死了不少人,这半年经梁越悉心管理,潼关城中已渐复往日繁华,虽然城中女人们回想起当日之祸仍旧心有余悸,但好在衙门昼夜敞着门,但凡觉得有危险,往衙门跑,视情节严重,轻则去牢里蹲上三年五载,重则当场毙命,因手段严谨且给过他们一次机会后更加法不容情,潼关倒也祥和。 只是梁越总上奏请罪,几乎三天两头来一封信要请辞,以至于李卜现在看见他的折子就头疼。 没人比他更了解潼关的情况,他现在也把潼关管治的很好,这时候换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卜扣了他几年俸禄以示惩罚,至于请辞的事就一天一天的拖着,后来不耐烦了,干脆就不理他了。 一秒记住m.luoqiuzww. 至于西戎,自从查杜荣死后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前段时间李卜派兵增援潼关驻建防御工事,西戎国君还以为他要出兵攻打西戎,没过几天就送上一封请和书。 少了个主心骨,拿不出能打的人,又想保全自身,那就只能学古月,主动请和,甘为附庸。 可认怂认的太快,又让人怀疑,李卜手痒的很,还是决定领兵出征去立立威。 结果他才要带兵出征的消息传到西戎国君耳朵里,人家为表诚意,竟愿意主动献上最宝贝的儿子入京做质子以求两国和平。 王子的画像比人更先一步抵达京城,李卜摊开画像,认真点评:“年纪不大,模样尚可,像个唱戏的。” 这天下的男人,除了他,无论样貌生的多好,在他这儿最高也只能得到一个“尚可”的评论。 王子今年二十出头,据说是个病秧子,是西戎国君几个儿子里最受宠也是最聪明的一个,身为质子实属无奈,但这是他的责任,他推脱不掉。 王子戎郢抵京那天,芝卉也去见了,这个从今以后跟她处境相同命运相同,本应同病相怜的人也是他的仇人。 当初要是西戎肯如约出兵,古月兴许还能与卫国顽战几月,她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西戎自作自受,她打心眼儿里高兴。 王子果然是个病秧子,开春艳阳高照的天,他还穿着毛袄子,下轿要人扶,走路要人搀,煞白的脸被太阳照上半天也不见有半点红晕。 西戎甘愿为臣,身为王子,见了皇帝跟长公主自然而然要低人一等,做足姿态才能让人相信西戎是真的愿意臣服。 也没有什么迎接仪式,来做质子的又不是来和亲的,给安排了住处就算完了,至于他今后的一切花销用度,自然跟芝卉一样,从古月跟西戎年年上贡中扣,总不见得养着别家人还花自家的钱。 不过戎郢一出现就惹得不少宫女芳心大动,虽说是质子,可这位王子生的也实在太好看了! 就连对白廉一心一意的素婉也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念叨的多了,罗敷在宫里的时候就忍不住也多看了他两眼。 真就两眼,结果还让李卜逮个正着。 “好看吗?” 好看也不能承认啊,罗敷摇摇头:“比起你还差点儿。” 李卜是个不拘一格的狂放作风,因此就很看不惯文人那一套,琐碎讲究,做起事来磨磨唧唧。 戎郢在亭中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做作姿态也就让他更为厌恶。 看不惯就想找茬儿,李卜提步迈入亭中,看了眼棋盘,不请自坐:“围棋?” 戎郢不咸不淡哼了声,当他不存在似的。 个病秧子还敢无视他! 李卜打乱棋盘:“我同你下。” 一般柔弱漂亮的人都会不自觉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感觉来,戎郢就属于这种人,他性子冷淡不爱与人亲近,除了自己带来服侍的下人几乎不与旁人说话,就像美好的镜花水月,会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令人痴迷。 李卜破坏了这种安静的美好,素婉就开始担心:“国公一会儿不会下不过就动手?” 罗敷曲指敲她:“你不是喜欢白廉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素婉揉着脑袋辩解:“不是啊,您看,这个戎郢王子总是一副活不长了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对?对这样的人,其实没必要太苛刻。” 罗敷倒没从戎郢身上看出可怜来,反而觉得他孤傲,对于他来说,或许怜悯才是一种侮辱。 李卜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甭管什么,他都能一学就会。追书看 下棋不需要交流,胜负都在指下,戎郢棋逢对手,不知是高兴还是着急,脸色渐渐由白转红。 他的侍女递上来一张帕子给他擦汗,并向李卜解释:“王子一着急就容易出汗,请国公见谅。” 李卜落下一子,揶揄道:“容易出汗是体虚之症,男人哪儿都能虚,但就是体不能虚。” 戎郢被他这么一调侃,冒汗冒的更厉害了,侍女看了眼李卜,抿唇没接话,又去端了碗汤出来。 最后勉强战得个平局,戎郢看着棋盘,想是许久没人跟他下的这么痛快过了,脸色看着竟有几分欣慰。 但他还是不愿开口说话,对李卜微一颔首,转身就走。 这病秧子脾气还不小。 但今天气已经出够了,李卜心里舒坦了,也就不多跟他计较了。 罗敷看他心满意足的从亭子里出来,啧啧两声:“出气了?” “不出气又能如何?殿下看都看了。” “我发现你近来越来越小心眼儿了。” “是吗?”他嘿嘿笑:“正因为心眼儿小,所以心里装了殿下之后就装不下别人了。” “不巧,这话昨天湾湾才跟我说过,你们父女俩究竟是谁抄了谁的话?” 李卜佯装懊悔:“小丫头居然抢在她老子前面献殷勤,谁抄谁还用问吗?我是她爹,当然是她抄我的了。” “不急,回去你们俩一对峙就知道了。” “殿下这算挑拨离间?” “有吗?” ...... 待李卜跟罗敷走远了,戎郢又去而复返,看着被掀翻的棋盘,还有滚落一地的棋子,表情有些心疼。 侍女帮着捡起来,然后细心把棋子都收进棋盒里:“王子,一个都没少,放心。” 戎郢点点头:“下回别带这副棋盘出来了,这唯一的念想可不能再丢了。” “王子,您刚刚为什么不等我收了棋盘再走?” 戎郢抚摸着棋盘,神色迟怔,半晌,口中喃喃:“这副棋盘只有两个人下得过我,一个是他,李卜是除了他之外唯一没有败下阵来的人。” 侍女道:“都说定国公绝顶聪明,没想到下棋也这么厉害。” 戎郢似在怀念什么,许久,自嘲的笑笑,拿起棋盘离开了。 李卜近来头疼有所缓解,已不像从前那般三五不时就犯一次了。 但罗敷仍在积极为他寻找根治之法,李卜不想她再折腾,再头疼便强忍着不在她面前表现,或者干脆不回家,等缓好了再回去。 王硕说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殿下也是为您好,您怎么不领情呢?” 李卜自己捏着虎口,伏案叹气:“不是不领情,是家里都快成了医馆了,你去走一遭,进门就是一股药味儿,不知道的人还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那还不是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有殿下疼您还不知足?” “我知足啊,可就是太知足了,所以总像活在梦里。” 王硕纳闷:“这话怎么说?” 李卜摆摆手:“跟你说你也不懂,这事你把嘴给我捂严了,半个字儿也不能漏知不知道?” 王硕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道:“大人,我只有有一个名医,号称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据说前年还有人上他那儿去开瓢,死马当活马医,结果人最后愣是活下来了,兴许他那儿有药能治您的病呢?” 李卜疑道:“开瓢?脑袋开瓢还能活?” “要不明儿我把人找来您问问?” “又是看病吃药,不要不要。” 他说不要,但王硕却当了回事放在了心上,如果真能有法子不吃药不针灸就能治好他的病,那国公也就不用受罪了。 李卜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回去了,回去之前又入宫去替罗敷瞜了眼罗珺的课业,最后扶着脑袋衬着暮色出宫。 途经御花园,从树下过,树上落下一枚果子正好砸在他头上。 李卜疑心抬头向上看,树上挂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俩果子,嘴里还叼着一个,正跟他面面相觑。 第290章你不对劲 树上的人表情有些惊慌,一条腿探索着正在找下去的树枝,可惜脚蹬了半天也没踩到实处,就那么尴尬的趴在树枝上。 直到有侍女找过来,看见这一幕,一时竟不知道是应该先见礼还是应该先把树上的主子叫下来。 “王子......”侍女试探着叫了一声,走过去向李卜行礼:“国公,您怎么在这儿?” 李卜揉揉脑袋,眉头蹙起,脸色沉郁:“这是在做什么?” 树上的戎郢只好把手里的果子扔下去让侍女接着,然后自己再慢慢从树上爬下来,下来的时候树枝挂住了衣服,他两条腿扑腾着,样子好像砧板上挣扎的鱼,可笑又怪异。 侍女见状,解释道:“国公勿怪,我们西戎没有这样的果子,昨天王子吃了一个很是喜欢,恰好途径此地看到了果树,王子一时心血来潮就......但奴婢去问过了管事太监,管事说可以摘王子才上去摘的。” 李卜瞥了眼戎郢,心中对他的不喜跟不屑更甚,一个大男人,二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做这种无用且幼稚的事,简直就是丢男人的脸。 不过他脑瓜子嗡嗡疼,现在也无暇跟他计较这些,震袖道:“王子不是体虚多病吗,既然来了卫国就安生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说完转身便走。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那果子砸的,没走两步,脑子一阵阵痛,疼痛突如其来,他一下没受住,差点没站稳。 戎郢见状上去扶了他一把,脸上神色多有愧疚,但至今为止却还是一句表达歉意的话都没有。 首发网址m.luoqiuzww. 仔细回想一下,从他来到现在,李卜好像都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他站稳了,抬袖一挥,戎郢后退两步,抬头正对上他一双审视的目光。 “说起来,我好像从没听王子开口说过话。”他侧目问那侍女:“来的时候没听说你们家王子是个哑巴啊?” 侍女慌了神,看向戎郢,眼珠转动忽道:“王子他......他自幼多病,加上小时候发烧烧坏了嗓子,所以不论何时不论对谁,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 李卜按着太阳穴,努力想要忽略脑袋里刀砍斧凿的疼,但越想忽略就越是忽略不了,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屈肘撑着脑袋,闭目轻缓。 侍女跟戎郢互换个眼色,上前一步询问:“国公,您可是头疼?” 李卜也不开口,他现在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反正每回都这样,只要扛过了最厉害的这一会儿就好了。 戎郢看他的症状应该就是头疼,他母亲也有头疼的顽疾,每次发作都生不如死,他知道怎么能帮到他。 权且算作道歉。 他自袖兜中取出一支短笛,深吸口气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听起来有种空灵之感,那一串笛音钻进耳朵里,好像一股无形的力,在他脑中铺开,原本紧绷的脉络被笛声抚慰,竟一点点放松下来,头疼似乎有所缓解。 这种声音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轻松,慢慢的他连眉头也舒展开了。 笛声悠扬漫长,一曲奏完,李卜睁开眼,头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疼得厉害了。 “这是什么曲子?” 仍是侍女代戎郢回答:“这曲子没有名字,是从一位大师那儿学来的,我们王后也有头疼的固疾,每次头疼,王子都会吹奏这首曲子,王后听了头疼就会有所缓解,那位大师说,有的病吃药未必有用,换种方法说不定会有奇效。” 李卜伸手:“借你笛子看看。” 戎郢宝贝似的把笛子藏在身后,摆明了不借。 “心上人送的?这么宝贝?” 大男人居然还脸红,李卜轻嗤一声,还不稀得看了:“我们卫国的姑娘比你们西戎的好看,分开的人就别再想了,多看看别的女人。” 侍女这次没跟戎郢串通,自作主张道:“若是国公需要,王子可将这曲子教给国公身边的人,日后若是国公再犯头疾,就可让身边的人吹奏了。” 戎郢看了眼侍女,抿抿嘴,到底也没说话。 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李卜尽收眼底,他看戎郢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一口答应下来:“好,那明天我就找人来学。” 这个会说话却一直不肯开口的王子有古怪,明儿找个人把侍女支开,就不信他教人吹.笛还能闭口一句不言。 李卜神清气爽回到家已是晚上,湾湾见他还不回来正在跟罗敷闹,哭的可怜见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喊:“爹......我要爹爹!”新书包网 罗敷耐着性子哄了她半天,但这丫头就是不停声儿,最后她也来气了,干脆不哄了:“你哭,你哭我也哭,看他回来先哄哪一个!” 湾湾泪眼朦胧的看着罗敷,大概是不相信做人母亲的还会跟孩子计较,觉得她不会真的哭,于是更来劲了。 罗敷见她不收声,也开始哭,声音盖过她,还学她的样子撒泼,素婉跟乳娘站在一旁看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罗敷当然不是真的哭,她就是不想让湾湾觉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是惯着她的,母女俩对哭了一会儿,湾湾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原来母亲是真哭啊。 她止住哭声,擦干脸上的泪,想起母亲平时对她的好,觉得她哭的很可怜,于是伸出小手帮罗敷擦了擦眼泪。 “娘乖,湾湾不哭了,娘也不哭,爹爹马上就回来了,乖乖,摸摸......” 这是罗敷刚才哄她的话,臭丫头有样学样,聪明的不得了,把她的话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又用到了她身上。 罗敷抽噎着停下来:“你都不喜欢娘,眼里只有你爹,没有娘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湾湾摇摇晃晃扑进罗敷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胡乱亲一通:“湾湾喜欢娘。”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也喜欢爹爹。” 屋里哭声停了,门外偷听的李卜松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他之所以等到屋里的俩祖宗都哭完了才进门也是怕自己进去了她们娘儿俩一个赛一个哭的更厉害。 他闺女他最了解,没人哄的时候就没事,越哄她越来劲,小孩子渴望被人关注,而她又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一哭,身边就一定会围一圈人安慰她,这大大满足了她。 至于罗敷,她也不是第一次吃自己闺女的醋了,两人要争个高下,他的出现就只会加剧矛盾。 李卜进门的时候湾湾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给罗敷拍背,嘴里还念念有词,见到他回来,委屈的小嘴一撇又要哭。 她太难了,明明自己是个孩子,可还要反过来安慰母亲,母亲太难哄了,她好累! 李卜用手指了下湾湾,嗔道:“别哭,刚刚不是好好的?爹喜欢不哭的好孩子。” 湾湾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声音带着哭腔控诉:“她太难哄了,她比我还会哭!” 罗敷已经挤不出眼泪了,纯粹是在装模作样的干嚎:“还不是你先哭我才哭的,我哭是因为湾湾不喜欢我。” 湾湾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没有不喜欢娘,我就是......”她的小胖手指头来回戳啊戳:“我就是太想爹爹了嘛~” 李卜心肝儿都要化了,举起湾湾放在肩头:“爹爹这不是就回来了嘛,湾湾真是爹的好闺女,都学会哄你娘了,以后爹不在的时候你们俩就得互相哄知道吗?” 湾湾小声抱怨:“她哭的太大声了,好吵的。” 罗敷学着她的语气表情道:“你也太大声了。” 湾湾叹气,算了,谁让这个女人是她母亲呢,虽然母亲哭起来很烦,但是她是爹爹的好女儿,就勉为其难的让着她一点。 时间不早,李卜跟湾湾玩了一会儿就让乳娘带她下去睡觉了,闺女一走,他这个当爹的立马倒下,在罗敷面前丝毫不掩疲惫。 罗敷拍拍腿让他枕着,问他:“军机处有事?怎么回来这么晚?” 李卜瞒着她头疼的事,应付说事多,抱着她的腰,一起倒在床上,嗅着熟悉的香味儿,忽然问她:“你觉不觉得戎郢这个人有点问题?” 罗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想诈我?省省,我才不上你的当,我跟他连句话都没说过,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问题?” “就是这个问题!”李卜侧卧看着她:“从他来到现在,我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都是身边侍女代为传话,可他又不是个哑巴,既然不是哑巴,又为什么不开口呢?” 罗敷猜测:“兴许只是不爱说话呢?”又好奇:“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就是觉得奇怪,他是西戎国君最疼爱的儿子,聪明又会讨人欢心,尽管是个病秧子,可仍旧是国君的不二人选,这么一个人,不说话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罗敷深思片刻,忽然坐起来,盯着李卜来回看了两遍,摸着下巴自顾自喃喃:“不对,你不对劲。” 李卜以为她是察觉到了自己瞒着她的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哪儿不对劲?” 第291章不在乎断子绝孙 罗敷用手指着他,眯起眼睛,好像已经窥破一切似的:“上次我不过多看了戎郢一眼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往醋坛子里钻,可现在又忽然提起戎郢,难不成你也看上了他那张脸?” 李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深深吸了口气:“戎郢是个男人,我他娘的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罗敷说那可未必:“断.袖之癖古来有之,坊间也有不少专门用来招待男人的小倌儿,只要模样长得好,身段儿柔.软,男人也招男人喜欢,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喜欢男人的是有,也不少,可那是别人,他心里确定肯定他喜欢的是女人,这种关乎他面子的事,当然要据理力争,为表严肃,他把罗敷也拽起来,一字一句的解释:“我不喜欢男人!” 罗敷觉得他有点过分认真了:“我知道,你要是喜欢男人也不可能跟我成亲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当真了?” “你好像不是很相信我?” “我真是开玩笑的!”这下轮到罗敷认真了:“行,那你说,你说戎郢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李卜受到了伤害,他没有接罗敷的话,转身倒头就躺下了,背影有些难言的悲伤。 罗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从身后抱着他:“我真的是开玩笑,你生气了?” 李卜用肩膀把她撞开:“别理我。” “你还真生气了啊?” 记住网址m.luoqiuzww. 罗敷嘀嘀咕咕:“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卜不轻不重哼了声:“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敷衍!” “我......”罗敷揪着他耳朵把他揪起来:“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李卜故意做出一副扭捏做作的样子来:“断.袖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开玩笑的话你也能当真的相信?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李卜心中早有预谋,附在罗敷耳边叨咕了两句。 罗敷听完一巴掌就上去了:“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转瞬又一脸委屈:“自从有了湾湾,你跟我亲热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女儿要顾,有事要忙,那我你就不管了吗?” “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罗敷委屈:“你的事我有哪一件不上心?为了给你找大夫根治你的头疾,我闲着了?” 李卜看她的眼神愈渐炽.热:“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罗敷伸手抵住他胸口:“我们不能再要孩子了。” “我知道。”找到了由头生气拿捏她,李卜当然不肯退让:“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 罗敷已经不相信他了:“你每次......” “算了,反正我不会再信你了。” 李卜佯装生气,转过身去:“罢了,殿下现在对我连信任都没有了,果然人家说夫妻两个日子一久感情就淡了这话不是骗人的。” 罗敷戳他后背:“刚不是一直再说戎郢的事吗?” “你不是说我喜欢男人吗?我想证明给殿下看,可殿下又不要。” 道理是这样讲的吗? 但他一副拿住了把柄就不松手的样子又让罗敷难以拒绝,两人僵持半晌,最后罗敷起身去把灯熄了。 李卜撑起半个身子问她:“殿下这是做什么?” 罗敷摸黑往床边挪,嗔怒着道:“随你的意,还能干什么!” 李卜伸手接了她一把,一下抱个满怀:“要实在不愿意,也别勉强。” 四周黑漆漆,罗敷摸到他脸蛋,拧了一把:“口是心非,那你松开我啊!” “不松,这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等等,今天的药浴......” “药什么浴?明天再说。” “我头发......” “看着呢,没压着!” ...... 素婉抄手站在廊下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辰,招手叫来一个侍女:“去叫厨房煮碗避子汤来。” 侍女应声而去,屋里的灯灭了又亮起来,她守了大半夜困得扛不住,吩咐换值的其他侍女等里面叫了再把汤送进去,无召不得妄动。17 侍女对她眨眨眼:“姐姐这还不放心吗,奴婢们都懂得。” 等罗敷走了,侍女按照以往侍奉的经验,觉得还能再躲起来偷会儿懒,反正时候还长着呢。 李卜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倒了杯茶给罗敷,轻拍脑门:“那避子汤还是别喝了。” “不喝怎么行。”罗敷喝完把杯子还给他:“我不喝你喝?” “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我要是能喝,决计不让你碰,再说了,今儿又没......其实用不着喝。” 罗敷一头栽在枕头上:“救命,你还想再要一个不成?” 李卜坚定的摇摇头:“生孩子跟要命似的,就算你愿意要我也不愿意,回头我去问问太医,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不喝避子汤也能避孕的,今天咱们就不喝了,糟蹋身体的东西,不好。” 罗敷当然也知道不好,况且汤还难喝,被李卜说的有点动摇了,心说一次不喝也没问题,就听了他的话。 接着转天李卜就去找太医问了这个问题。 太医说倒是有给男人吃的药,只是这药一旦吃下了,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孩子了。 李卜闻言,当即拍桌让太医开药。 太医比他冷静,问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难道您就不想再要一个儿子?这药如果真的吃了,结果就是不可逆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李卜说不考虑了:“有个闺女就值了,不要了,再不能要了。” 他心意已决,太医只能给他开药。 其实避孕不仅是女人的事,男人一样能通过吃药达到同样的效果,只是愿意这么做的男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没人愿意这么做,可李卜居然愿意。 看来定国公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断子绝孙啊。 罗敷还不知道李卜找太医开了这个药,因为昨天李卜提起戎郢,所以她很好奇,又让人去查了戎郢。 人是不可能会有假的,西戎的探子跟派遣去西戎的驻国使臣都确定戎郢就是西戎的王子。 兴许人家真的就只是不爱说话呢? 王硕去找了那个据说能开瓢治病的神医,他说了李卜的症状,神医听完给了他一帖药,说药到病除,保管李卜今后不会在为头疼困扰。 王硕收了药,揪着神医的领子威胁:“你要是胆敢骗我,老子不止杀了你,还要把你祖坟刨了,把你祖宗挖出来鞭尸!” 神医很有神医的架势,面对威胁无动于衷,只淡淡瞥了眼王硕,指着门外的长队道:“我就在这儿,若是一贴下去没法儿药到病除,随时恭候大人,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么有自信,况且他名声不算小,王硕寻思着不像撒谎骗人,但保险起见,他出去还是又找了个大夫帮他看了药方,大夫说没问题,他这才抓了药回去给李卜。 李卜拿了太医开的药回到军机处,刚进门,就有人送来军报,说有地方军饷出了问题请他核对,他召集人议事,随手把药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王硕回来没见到李卜,就把药放在了他桌上,想回头再跟他说,出门的时候看见门口一张桌子上也放着一副药,在军机处李大人桌上,门口的位置进进出出的,他怕谁不小心走来走去的再给他弄掉了,就顺手塞他抽屉里了。 可他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告诉李卜药的事,想着反正不急,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晚上李卜提溜着药回家,挺高兴的跟罗敷说:“我吃了这帖药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喝避子汤了。” 罗敷闻了闻那药,有些担忧:“太医可说了喝了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你真的想好了要喝吗?万一喝了它以后你又想要孩子了呢?” 李卜道:“我早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就要湾湾一个孩子,药我都拿回来了,还能后悔吗?” 接着碗送到嘴边,为表诚心似的一饮而尽。 喝完了,碗一扔,擦擦嘴直扑向罗敷:“殿下这回总算没有后顾之忧了?” 门外,素婉叫退了一众服侍的人,只留了一个侍女远远侯着听吩咐,这夜漫长,定国公不加节制,以后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只怕要多不胜数了。 第日散了朝,王硕问李卜有没有看到桌上的药,李卜问什么药,王硕道:“我去神医那儿给您求的药啊,神医说药到病除。” 李卜摇摇头:“没看见,你那什么神医,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我的事不用你费心,别忙活了。” “不能啊,我昨天放在您桌上了啊!” “我桌上只有一帖药,是我找王太医开的,没看见你的药。” “国公,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卜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说让他别管,那药也别给他拿了,用不着。 可王硕愣是想不通,他就放在李卜桌上了,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让人拿走了?不对啊,李卜桌上的东西谁敢动? 李卜记得自己昨天走的时候把药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回来时门口的桌子上没有,他桌上倒是有一包,就以为是谁看见了给他放了回去,所以没在意,至于王硕的药去哪儿了他就不得而知了。 戎郢总感觉最近好像有人在盯着他,暗处的一双眼睛,走哪儿跟哪儿,所以他最近很少出去,碰上这天天气不错,他心血来潮想要出去逛逛,顺便看能不能找出盯着他的人,结果到宫门口被人拦下,又恰巧遇到带湾湾出宫的罗敷。 他向罗敷行礼,罗敷问他要去哪儿,侍女说出宫逛逛。 罗敷看了他一眼,让侍卫放行:“今儿天气是不错,本宫正好有时间,不如带王子逛逛京城?” 第292章你动她一个试试看 戎郢跟罗敷同行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也不说话,身边侍女轻易也不敢放肆,一路上幸亏有湾湾咿咿呀呀个不停,否则气氛真的能把人尴尬死。 “王子从来一直待在宫里肯定闷坏了,回头要是再想出来,只需去掖庭说一声就能一路畅行无人敢拦。” 戎郢微微颔首,侍女代他谢道:“多谢殿下。” 罗敷又道:“听说王子嗓子不大好,要是有不舒服,随时可传太医去看,别闷着不说,身体要紧。” 戎郢抿抿唇,仍旧一言不发。 侍女只好再次替他感谢。 一次两次还行,要是每句话都这样,都要身边侍女代答,那确实有点可疑。 湾湾对旁边好看又安静的戎郢也十分好奇,小孩子似乎很容易被美的东西吸引,她趴在一旁侍卫肩头,眼睛眨啊眨的看着戎郢,不知不觉看呆了,竟还留了口水出来。 素婉见了,忙掏出帕子给她擦嘴:“郡主,您这是饿了吗?怎么还流口水了?” 湾湾被人发现,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抱着侍卫的脖子把脸转个边,然后继续偷摸看戎郢。 罗敷看她这样觉得好玩儿,借机打趣戎郢:“看来王子不止令宫中的宫女芳心暗动,就连我们家湾湾这么小看了都喜欢。” 戎郢也觉得湾湾可爱,把脸埋在侍卫肩头,露个脑袋尖,眼睛圆溜溜的睁着,活像只蓄势待发的猫儿。 都说李卜爱女成痴,闺女藏的严严实实,从不肯轻易带出去见人,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换做是他,也要藏起来。 罗敷开了一句玩笑话,氛围霎时间变得轻松起来,但戎郢始终不曾开口。 期间戎郢多次给侍女使眼色让她开口跟罗敷说分开走,但侍女始终没找到开口的机会,这好不容易氛围轻松了,正打算开口,还没张开嘴,就又被前面一阵锣声打断。 他们前面聚集了很多人,围在一起正看着什么热闹,人群一时哄堂大笑,一时又害怕的往四周散,嘈杂中依稀能听见几声兽吼。 人群挡住了去路,素婉前去查看,从人堆里挤进去,发现人们围着看的是老虎,而那老虎脖子上还戴着特制的铃铛,素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白廉养的。 最里面的一圈人手里拿着棍棒火把,把老虎层层围在中间,老虎很害怕,时不时发出几声吼叫,每每跃起想扑都被手持棍棒火把的人逼退,呜咽声听着委屈极了。 白廉自从收养了三只老虎,人就收敛了许多,平日闲了连门都不怎么出了,但凡闲了,跟他的老虎肯定是形影不离的,今天倒是奇怪,他的老虎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他居然不在身边。 他可是真的把老虎当儿子养的,要是被人伤了,还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呢。 素婉去劝身边拿棍棒的人:“你们别伤了它,让后面看热闹的人都走,我知道它是谁家的,我送它回去。” 男人看素婉一眼,嗤道:“别伤了它?姑娘你说什么笑话?我们这样做纯属为了自保,它不来伤我们就够好的了,再说了,就你?都不够它一口吞的,你怎么把它送回去?”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围着它啊,先让看热闹的人离开,不然真的伤到人了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去叫人了,这人曾经杀过老虎有经验,一会儿来了,把它杀了就行了。” “杀?”素婉这一听吓了一跳:“你们还要杀了它?我不是跟你说它是有主人的吗?你知不知道,它的主人可是......” “那畜.生在哪儿?” “白廉”俩字儿还没说出口,身后忽然来了人,光着膀子手里提着斧头,杀气腾腾冲到最前面来,顺手一推,素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来人见到老虎简直两眼放光,挥挥手里的斧头,兴道:“这畜.生居然敢正大光明出现在大街上,好啊,送上门儿的,杀了它为民除害!” 一群人跟着瞎起哄,呼声一茬儿高过一茬儿。 “你能不能杀它!”素婉站出来拦在那人面前:“它的主人是白廉白将军,杀了它,白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动手的人根本就不当回事:“白将军?白将军就算是来了也没人怕他!老虎伤人,我杀了它是为民除害,反倒是白将军,养这么个祸害人的畜.生,没人找他算账还不够好的?他还不放过我?他能怎么不放过我?” “你......” 面对无赖,素婉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男人一把将她推开:“女人家,少碍事儿!” 老虎自幼脱离了丛.林跟母亲生活在人堆里,跟着白廉不愁吃不愁喝,每天吃饱喝足打个盹这一天就过去了,这么久了,野性早就被打磨的差不多了,它没有伤人,一出来就被人围住了,它只有害怕,人分明都是友善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罗敷见素婉久不出来,刚刚又进去一伙人,为首的手里还拿着斧头,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接过湾湾,让侍卫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火热电子书 结果侍卫一头扎进人堆里也没了影儿。 接着前方人群忽然马蚤乱起来,人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还有人尖叫着逃跑,然后一道兽影从人群中狂奔而出。 老虎! 罗敷扣着湾湾的脑袋,转身迅速闪到一边。 人群中跟着冲出来一个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恨恨叫嚣:“追!我就不信我抓不住这畜.生!” 接着好几人一起,冲上去追逃窜的老虎。 湾湾被吓哭,罗敷一边安慰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素婉,结果脚下一滑,又被匆匆追赶老虎的人一撞,差点儿就要摔倒。 戎郢情急之下大喊了声:“小心!” 接着箭步上前张臂接住了罗敷跟湾湾。 这是罗敷第一次听见戎郢开口说话,声音没有她想象中的浑厚,嗓音尖细生脆,不过也正符合他这个人的相貌。 她抱着湾湾难免会忽略脚下,快要摔倒的时候转了个身把湾湾严严实实护在怀里,这样自己摔了,湾湾不至于会受伤。 但这样戎郢来接她的时候就成了她躺在戎郢怀里,耳边还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戎郢疼的冷汗直流,侍女赶过来把两人扶起来,看着戎郢的脚惊呼:“王子,您的脚......” 戎郢摇摇头,小声开口:“无妨,就是脱臼了。” 罗敷蹲下来把湾湾放在地上,左右找不见素婉跟侍卫,只好跟侍女一起先把戎郢扶起来:“还能走吗?” 戎郢点点头。 “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戎郢又摇摇头。 罗敷这就不明白了:“刚刚情急之下听你喊了一声“小心”既然已经开口,为何王子还不愿意跟本宫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戎郢抬袖擦汗,紧抿着唇。 侍女再次开口:“殿下,我们王子他不是不愿意跟您说话,只是......” “殿下见谅。”戎郢终于开口:“我嗓子固有就疾病,大夫说多言损伤声带可能导致失声,所以才一直沉默,由侍女代说代答。” 单听声音听不出什么,除了少了几分男人嗓音的醇厚多了几分女人独有的清脆之外,根本不像一个嗓音有疾的人。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罗敷总也不能强迫人家开口。 罗敷带着湾湾,侍女一个人又没法儿送戎郢回去,二人一商量,打算到对面的茶楼坐一会儿,等素婉跟侍卫回来再做打算。 刚刚人群太乱,素婉夹在人群中也没来得及跟罗敷禀报一声,追着老虎一路跑,直到老虎逃到角落无处可退,她才从人后又挤到人前,出面再次阻止人猎杀老虎。 男人烦的不行:“臭娘儿们,别逼着老子打女人,听见没有!” 素婉也怕,可怕顶什么用,总不能坐视不管? 白廉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素婉现在都能想到痛失爱虎以后白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情形,惨不忍睹啊! 就在素婉跟男人对峙争执的时候,闻讯而来的白廉终于赶到,他从屋顶上跳下来,飞起一脚踢翻了要杀他虎子的男人,转头看看素婉跟虎子都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眶也悄悄红了。 杀老虎的人本来也就是想杀了老虎卖钱花,知道是白廉的老虎以后虽然有点怕,但终究抵不过钱的诱.惑,想赶紧杀了赶紧了事,大不了事后出去避避,一个老虎而已,总不见得白廉要为了老虎要他的命? 但是被素婉这女人一耽搁,现在正主来了,还杀什么老虎啊?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白廉还觉得不解气,踹了一脚又一脚:“就你要杀我们家三儿?” 那人顿时气焰全消,不敢还手,一个劲儿求饶:“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我确实不知道这老虎是您的啊!” 素婉啐了他一口:“你放屁!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根本就是你不听,还要打我,这会儿怎么怂了啊?接着杠啊!” “打人?”白廉把素婉拽到前面来,站在身后为她撑腰:“来,你动她一个试试看。” 第293章漂亮哥哥 你动她一个试试看! 素婉听这句话听的脸通红,但心里是开心的,一时连刚刚经历的那些都不觉得委屈了,反而觉得十分值当。 不过外面围观看热闹的那群人仗着人多,白廉不能都把他们怎么样,说起话来就有些口无遮拦了:“在城里养老虎,养就养,还放出来伤人,果然是皇亲国戚,根本就是目无王法!” “人家可是长公主的亲姨弟,目无王法又如何?你这张嘴啊,当心一会儿就给你抓起来!” “抓呗,就说两句话,还能杀了我不成?” 素婉听不过去,指着嘴最碎的那两个质问:“伤着谁了?你说说伤着谁了?你说那个杀虎的?他要是不动手,老虎能伤他?我打你你不反抗?”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人能跟畜生比吗?原本人家就是要生活在山上的,结果你非要把它弄下山,它现在不伤人,你能保证它饿极了也不伤人?” 白廉默默无言安慰着受惊的老虎,同时自己心里也在盘算,把它们留在身边究竟是对是错的。 素婉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张嘴,正处于劣势的时候,白廉带着老虎走了出来,众人见状,生怕老虎发疯,纷纷后撤。 白廉面对诘难什么也没说,拉起素婉:“走了。” 素婉看他情绪低落,也不再跟那些人争辩,反正怎么说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理,说不过的,不如当个屁放了。 谁领个大老虎又在接上都是万众瞩目的,街上的行人尖叫着避让,白廉拍拍虎背安慰:“没事了,别害怕。” 素婉从他握着自己手的力道上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她努力安慰:“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虎子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回去让人好好看管就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它们现在越来越大了,需要更大的地方和更多的时间来消磨经历,我家里已经塞不下了,我本来做了个更大的笼子想把它们换进去的,虎子就是那时候趁人不注意跑出来的,看来它也不想再蜗在家里了。” “那你想怎么办?” 白廉摇摇头:“还没想好。” 素婉也跟他一块儿愁,愁着愁着一拍大腿说坏了! 白廉忙问怎么了。 素婉这才想起来罗敷:“我是跟殿下一起出来的,刚刚只顾着虎子却把殿下给忘了,少爷,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找殿下了。” 她匆忙中松开白廉的手,直到那纤细的手腕从手心中脱离,白廉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握着她的手。 素婉走后,他还向前又捞了一把,颇有些回味的意思。 等到素婉跟侍卫一前一后回来了,罗敷跟戎郢一壶茶也喝完了。 “殿下,奴婢知错,刚刚那么乱,您没事?” 罗敷说没事:“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哪儿来的老虎?有人伤着了吗?” 素婉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她听,说完了,不自在的揉揉手腕,上面还有残存余温,这是她跟白廉走得最近的一次了。 罗敷让侍卫回去叫人,用马车送戎郢回去,又吩咐找个太医好好儿过去给他看看,因为湾湾刚才受惊闹得厉害,罗敷不能再跟着去,只好等明日再过去探望。 而戎郢受伤的事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了宫内大大小小的各种角落,宫女们闻言无不伤心垂泪,心说这下戎郢要养伤,又要有许久见不到他的人了。 李卜真是走哪儿耳朵里都能被塞上一大段关于戎郢的消息,一个大男人崴了脚都能引起如此关注,已赫然与他当年在宫中受人痴迷的程度不相上下了。 两个宫女一边议论着戎郢,一边心不在焉的打扫,一不留神就扫到了李卜脚底下,看见他,吓得丢了扫把就跪下认错。 李卜摸摸自己的脸,他天天照镜子,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啊,怎么一个个见了他活像见了阎王? “本官又未说要罚你们,怕什么?抖什么?” 那俩宫女听了,抖的更厉害了。 这让李卜有种自己长相比牛头马面还吓人的错觉。 他烦躁的挥挥手:“滚滚滚!” 两宫女得了特赦,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回去之前他先回了趟自己的国公府,把红樱叫过来,问他跟戎郢学笛学的怎么样了。 红樱道:“王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放慢了速度吹,让跟着学,学了几天,虽会了个大概,但还吹不大顺,今日去学了一会儿,王子侍女说王子想出去逛逛,就让奴婢先回来了。” 李卜口中念念有词的嘀咕:“还是不说话?”肥猫 红樱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真奇了个怪了,好好儿一个人,非得一句话不说装哑巴,他也能忍得住? 回到家,湾湾破天荒居然睡在了他跟罗敷的床上,嘴里还嗦着手指,一只小手抓着罗敷的袖子,睡得怎叫个香。 湾湾从生下来就有乳娘喂养,晚上为了喂奶方便也一直都是跟乳娘一起睡,后来跟乳娘睡习惯了,也就不刻意去纠正了,反正跟乳娘睡总比跟他和罗敷一起睡要好,省的以后养成了这个习惯,总闹着过来搅和他们夫妻恩爱时间。 他怕吵醒湾湾,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询问她怎么睡在这儿。 罗敷说:“今天出门被吓着了,非要跟我睡,就让她在这儿睡一晚上。” “怎么了?怎么被吓着了?”他试着把湾湾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可湾湾嘴里一空,立马皱着鼻子哭起来,李卜只好又把手指给她塞回去。 罗敷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哄睡了,这会儿要是再说话把她吵醒了,再哭上个半夜,那还了得?就压压手低声道:“明天再跟你说,你去洗洗先睡。” 湾湾长到这么大,这还是李卜第一次跟她一起睡,床足够大,但他却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大手大脚的再压着她。 湾湾睡觉也不老实,晚上在梦里打拳,小胳膊小腿蹬来蹬去,一脚踹在熟睡中的李卜脸上,李卜立马惊醒,抓着湾湾的脚放好,看着一人之隔仰面熟睡的罗敷,轻手轻脚的起身,把湾湾跟罗敷换了个位置,长臂一伸,老婆闺女尽在怀中,这才满足了。 李卜晚上睡觉做了个梦,梦见有块儿石头压在他身上,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把那块儿石头挪走,直到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趴在他胸口的湾湾,症结找到了。 湾湾咯咯笑,笑得太大声了,李卜看着仍在熟睡的罗敷,对她“嘘”了声:“别吵着娘睡觉。” 湾湾懂事的点点头,趴在他耳边说:“爹爹,街上有大老虎!” “大老虎?哪儿来的大老虎?” “好大一只,娘抱着我要摔倒了,是漂亮哥哥抱了娘娘才没有摔倒。” 漂亮哥哥四个字成功让李卜皱起眉头:“什么漂亮哥哥?” 湾湾道:“一起出宫的漂亮哥哥,不爱说话,但是他只跟娘说话。” 她这么形容李卜就明白了,漂亮哥哥,不爱说话,这说的不就是戎郢吗? 湾湾是不懂大人之间这种复杂的感情的,也看不出她爹脸色的变化,接着又说:“娘今天要去看漂亮哥哥,我也想去。” “想去就让你娘带你去,她不让你去你就闹她,去看她跟漂亮哥哥都说了什么。” 湾湾对这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表现的很激动,捂嘴偷笑,满口答应。 罗敷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李卜跟湾湾的身影,素婉说李卜带湾湾出去了,在饭厅等她,然后叫人打水进来给她梳洗。 她去的时候这俩人正在等她还没开饭,开始吃饭了也一句话都不说,她正打算跟李卜说昨天的事,结果他两口喝完一碗粥,站起来道:“我先去上朝了。” 罗敷还政给罗珺之后就不再是每天都去朝堂听政了,没什么大事她就不用去,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李卜是每天都得去的。 算了,那就等他闲了再跟他说。 吃完饭,罗敷让素婉准备了几样礼物去看戎郢,湾湾谨遵她爹的吩咐,吵着闹着非要一起去。 罗敷拒绝了:“不行,你就给我在家好好儿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我也要去!”湾湾抱着罗敷的大腿威胁:“娘不带我,我就哭!” 罗敷真受不了她了,她哭起来可没人受得了,只能带她一起去。 戎郢的脚上不算很严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段时间内是不可能活动自如了。 侍女一开始要帮他拒绝罗敷的探视,但戎郢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本来我不说话他们就对我有疑心,要是连探望都拒绝了,不是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您......” “少说两句就行了。” 侍女请罗敷进来,戎郢坐在椅子上无法站起来行礼,便一脸歉疚的对她颔首道:“有劳殿下来这一趟了。” “王子这说的什么话,你是为了救本宫才伤了脚,来看你是应当的。” 两人互相客气着,侍女斟了两杯茶上来,他们不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湾湾目光在她娘跟戎郢身上来回,小大人似的思考着什么,而后目光从罗敷身上转到戎郢身上时,忽然被他身上一样东西吸引,再挪不开目光。 “粉粉的!”她喜欢粉啊红啊之类鲜艳的颜色,也对这类颜色敏感,看见戎郢身上有鲜艳的颜色,就无比激动。 只是戎郢看起来却有些紧张,闻言,慌忙低头在自己身上找起来。 第294章帮爹爹保守秘密 戎郢身边的侍女看见戎郢身上的露出来的那一片嫩粉,忙上前道:“都是奴婢不小心,今早侍候王子吃了药之后就手把帕子塞在领子里忘了拿出来了。” 侍女从戎郢领子里拽出来一方粉色丝帕,送到湾湾面前问:“郡主说的可是这个?” 湾湾指着帕子对罗敷笑:“娘,粉粉的,好看。” 罗敷嗔她调皮,让侍女把帕子收起来,接着起身道:“本宫就不叨扰王子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发人去要,把伤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戎郢让侍女去送送她,侍女回来后长长松了口气:“小郡主的眼力可真好,就露了那么一点就让她发现了。” “好在殿下没有起疑心。” 侍女惆怅道:“王子,咱们真的要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戎郢道:“不会待一辈子的,但在卫国的这段时间切记一定要低调行事,万不可展露锋芒,否则,可能就真的要一直在这儿待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罗敷问湾湾:“那个帕子的颜色跟你看到的颜色是一样的吗?” 湾湾跌跌撞撞在地上走,认真的踩着脚下的石子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一样。” 罗敷蹲下来问她:“你确定吗?” 湾湾觉得这个母亲可真不省心,为了方便她明白,先指了指自己的鞋:“漂亮哥哥身上的是这样的粉。” 又指指罗敷袖口的颜色:“手帕的粉跟娘身上的一样。”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当时戎郢的侍女取帕子的时候特意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看见取出来的过程,因此心头总有疑窦。 湾湾背着手,严肃的沉起脸,小模样跟李卜李卜别说多像了:“爹爹说了,不能什么事都当面说,想不明白的事要一个人悄悄的记下来然后回去告诉他。” 罗敷捧着湾湾的脸,脸上表情倏然换了一副:“你跟你爹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你们俩趁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密谋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湾湾想起今天早上李卜叮嘱她的话,小手捂住嘴巴,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我才没有跟爹爹瞒着娘!什么都没有!” “你撒谎的时候一句话就会重复两次甚至更多,好啊你,现在连母亲都敢骗了。” 湾湾经她这么一诈,没抗两句就撂了,手指头戳啊戳的,十分不情愿的说:“这是我跟爹爹的秘密,我答应了爹爹的......” 罗敷揉揉她脑袋:“知道帮人保守秘密是好事,既然是你爹让你保守秘密的,那你就别说了,回头我直接去问他。” 湾湾眨着一双无辜的眼问她:“那爹爹会保守秘密吗?” 他?罗敷语重心长道:“他不叫保守秘密,他应该叫坦白从宽!” 罗敷还在等宝贝女儿的情报,趁着罗敷去检查罗珺课业的时候像个偷孩子的人牙子似的把湾湾抱出去,问她罗敷去见戎郢都说了什么。 湾湾摆弄着李卜的手指头,表情很是愧疚:“娘说让你坦白从宽。” 李卜满脸不解:“什么坦白从宽?” “娘说知道我跟爹爹有事瞒着她。” 李卜轻搓闺女的脸蛋儿:“你跟你娘说了?” “我没有!”李湾湾掐着腰,一副义薄云天的仗义劲儿:“我跟娘说要帮爹爹保守秘密,我什么都没说!” “好闺女!”李卜捧着湾湾肉嘟嘟的脸蛋亲一口:“那你娘跟戎郢到底说什么了?” 湾湾记性格外好,愣是凭着记忆把罗敷跟戎郢为数不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都是些营养的场面话,光听就不难想象当时场面的尴尬。 不过戎郢跟罗敷说话却对其他人沉默这一点始终让他心存芥蒂。 这狗王子不会想挖他墙角? 湾湾蹲在他面前捡地上白花花的石子儿,趁他走神的功夫就已经捡了一手心,她自己的手小装不下了,就把李卜的手掰开,把石子儿放进去,然后接着捡,一边捡还一边问:“爹爹,我能不能去找漂亮哥哥玩儿?” 漂亮哥哥这四个字听的李卜头皮发麻:“陪你玩儿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去找他?” 湾湾诚实,仰起脸对他笑:“因为漂亮哥哥好看!” 李卜作势要把手心里的石子儿扬了:“他好看,爹就不好看了?” “爹爹也好看,我只在爹爹不在的时候去找漂亮哥哥好不好?” “不好!”李卜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女儿。 湾湾被拒绝了,眨眨眼,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哼!爹爹坏!爹爹凶我!” 这小祖宗哭起来没头,李卜扔了石子儿就去哄她:“好好好,爹爹坏,爹爹不该凶你,别哭了,别让你娘听见。” 他有时候就好奇,屁大点儿的孩子哭起来声音怎么就能那么大,能把人耳朵都震聋比战场上前进的号角声还要洪亮。 湾湾转过身故意不理李卜,哭着哭着坐在地上,竟是要撒泼打滚。 李卜赶紧把人抱起来:“好好好,爹答应你去找漂亮哥哥玩儿行了?你只要别哭了,爹就答应你,听话,好不好?” 这话一出,湾湾的眼泪立刻就像关了闸的水,停的干干脆脆,表情转瞬被喜悦替代:“太好了!爹爹最好了!”文新学堂 罗敷说的还真不错,这小丫头有时候根本就是假哭,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现在才这么点儿大就这么鬼灵精怪的,长大了还得了? 他才松了口气,打算带湾湾回去,可湾湾扒着他手心找不到自己刚刚捡的石子儿又委屈起来:“我的石头呢?” 李卜松下来的那口气又凝在胸口下不去了:“这不遍地都是吗?” “不一样的,我捡的是滑滑的,好看的!” 破石子儿有什么好捡的,李卜哄道:“咱家好多玉石,回去我叫人给你拿,你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想玩儿多少玩儿多少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要我刚刚捡的!” 李卜头大,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思怎么就这么奇怪,玉石不比破石子儿好玩儿?再说了捡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但李湾湾就要捡来的,李卜怕她又要哭,只能蹲下来重新帮她捡。 可湾湾又嫌弃他捡的不好,不断挑出残次品来扔掉:“这个不滑溜,不要这个。” “这个裂开了,扔掉扔掉!” “我要白色的,不要黑色的。” “爹爹好笨啊!” 外面人评价他都说他城府深不可测,结果在自己闺女这儿他就成了笨蛋。 来往有几个宫女太监从这儿过,见定国公跟郡主蹲在地上捡石子儿,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国公,要不奴才帮您捡?” 李卜挥挥手:“去去去,别挡着路!” 捡到了一颗好的,立马又一副讨好的语气向女儿献宝道:“这个漂亮?” 于是国公捡石子儿哄郡主开心的消息就在宫中不胫而走,更加坐实了李卜女儿奴的帽子。 罗敷检查完罗珺的课业出来,看到门口台阶上蹲着码石子儿玩儿的湾湾跟一旁看着闺女玩儿石子儿的李卜。 湾湾见罗敷出来了,甜甜叫了声娘。 罗珺课业全部通过,少有清闲的时候,见到湾湾便主动过去哄着她一起玩儿。 罗敷看他在这儿,问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昨天的事你就不好奇吗?” 李卜搓搓手坐到她身边:“咱闺女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要帮她爹保守秘密呢,我也不能逼着她说,就等着你坦白呢。” 她笑了下,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的人无端发慌。 李卜自认为事情已经败露,就把让湾湾复述她与戎郢见面过程的事全交代了。 罗敷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合着你让闺女在我身边做卧底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李卜想法儿解释:“那戎郢的嘴就跟上了锁一样结实,我就没听他说过话,闺女说他只跟你说话,这是个男人都得起疑心?” “所以你就派了个小细作盯着我?” 李卜无言以对。 罗敷看看女儿再看看李卜,果然他们父女才是一条心,就瞬间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愤而起身,甩袖就走。 李卜追上去,罗敷斥退他:“别跟着我!” 他生生钉住脚,脑子里乱作一团,满脑子都是这可怎么哄才好。 素婉跟在罗敷身后也心不在焉的,直到罗敷停下来,她一头撞在罗敷身上,这才回过神来。 罗敷揉揉后背:“你怎么了?难过的应该是我,你怎么也走神?” “奴婢没事。” “什么没事?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总不会你也有事瞒着我?” 素婉连忙摇头:“奴婢怎么可能有事瞒着殿下,就是......就是听说少爷今天要把老虎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 “少爷说老虎长大了,不适合在生活在城里,要把它们送回山上去,但是已经养了这么久又舍不得,兴许又要哭了。” 这确实是,当初她把老虎交给白廉照顾又让素婉从让监督就是为了撮合他俩,谁知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闷,老虎都能下崽了,他们俩之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现在白廉要把老虎送走正是感情脆弱的时候。 罗敷顿了顿,开口道:“好歹你也一起养过,今天准你假,去送送。” 第295章以后都不用煮了 素婉得了假能出去,开心的不行,但转瞬又收敛了表情:“殿下,那您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时时刻刻有人看着,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白廉就是爱玩儿,他未必不懂你的心思,但就是定不下心来,可能因为这个不想耽误你,所以装不懂,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主动点儿。” 素婉被说的脸红,轻轻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罗敷走了以后,李卜寻思带闺女去认认真真认个错,可问了一圈宫人都说没见到她人,只看到素婉一个人出了宫。 李卜就领着湾湾去摘罗敷最喜欢的鸢尾罗,父女俩折腾了一身花粉,李卜还被蜜蜂咬了两口,采了一大捧准备拿回去赔礼道歉。 他最近都没再犯过头疾,有的病不发作的时候最容易被人忽略它的存在,李卜就彻底忘了这回事,甚至回去的路上看见有招牌挂着上写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心里还唾弃了一把。 可巧的是回到家罗敷也不在家中,门房上说没见罗敷回来,素婉也没回来,人八成是在宫里。 李卜心里忽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让人去找,结果手下回报说罗敷在宫中一位太妃那儿,他这才放心了。 罗敷确实半路上遇见了一位太妃过去坐了坐,但后来在宫里看到了红樱,她叫了红樱一声,红樱没听到,埋头往前走,罗敷就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她是去找戎郢的。 戎郢在教红樱吹·笛子,但是两个人之间一句话也没说,就是戎郢吹一断,红樱跟着吹一段,笛声听着也有些怪异,是她从未听过的那一种。 戎郢教了红樱几遍,直到红樱能顺利连起来吹了,他才作罢,然后让侍女过来打发红樱离开。 红樱放下笛子问他:“最近国公一直没回国公府,看来头疾有所缓解,多亏了王子的这首笛音了,我们国公想设宴招待王子以表感谢,不知王子可有时间赴约?” 侍女立马就替戎郢回道:“王子腿脚不便,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法儿出去,国公一片好意王子心领了,但吃饭就不必了,一首曲子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红樱道:“那怎么行,国公一直被头疾困扰,殿下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找了多少药都无法根治,而今笛音就能治病,王子于国公有恩,国公之邀......” 红樱看着戎郢,语气咄咄逼人:“还请王子不要拒绝。” 侍女还要说什么,被戎郢拉了拉袖子,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红樱跟戎郢侍女的对话中不难了解整件事,李卜之前偶然头疾发作正好遇到戎郢,戎郢吹·笛,笛音缓解了他的痛苦,然后他便让红樱来找戎郢学吹·笛。 但李卜已经许久没有头疼过了,他自己也说,大约那些药真的把他治好了,让她不要担心,而且,他现在几乎已经不怎么回国公府了,每天睡在公主府醒在公主府,国公府更像是个摆设。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这么以为而已。 红樱是很久之前她安插在李卜身边的,现在她跟李卜朝夕相处,她也许久没见过红樱,原来她也知道这么多事瞒着自己。 李卜不喜欢泡药浴,不喜欢吃药,不喜欢浑身药味儿。 可自己却逼着他泡,逼着他吃,尽管找来了神木枝帮他掩盖周身药味儿,但他还是不喜欢。 所以他就算头疾复发也瞒着自己,所以他暗中让红樱找戎郢学习笛子。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反正挺不好受,她做了这么多,或许在李卜眼里都是多余,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戎郢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侍女问戎郢:“国公这么做肯定是怀疑什么了,王子,您刚刚就不该答应。” 戎郢却摇摇头说:“这应该只是那个丫鬟自作主张的试探,如果是李卜,按照他的脾性,应该直接上门通知了,根本不会派个丫鬟过来。” “那长公主刚刚这是......” “她应该是不知道李卜找人来跟我学笛子的事,方才看她离开时失魂落魄,看来......”他让侍女扶他站起来:“公主府今天晚上应该很热闹。” 罗敷回到公主府,见到了捧着鸢尾罗站在她面前的一大一小,还有那尽力表现歉意的两张脸,本来应该笑的,但她尝试拉扯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湾湾在李卜的帮助下爬上她膝头,把花塞在她手里:“娘,花花,我跟爹爹一起摘的,香香的,爹爹还被蜜蜂咬了两个大包!” 她笑的很勉强,揉揉湾湾的脑袋把她抱起来:“谢谢你,娘很喜欢,但是今天太晚了,跟乳娘回去睡觉好不好?” 娘说她很高兴,可湾湾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到高兴的样子,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爹爹,看到爹爹也点点头让她走,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乳娘出去了。 李卜把花插进花瓶里,亮出手上被蜜蜂叮咬的伤口给她看:“现在还疼着呢,你就算不看在花的份上,看在伤的份上也原谅我,好不好?” 罗敷深吸口气,看了眼他手上两个脓包,叫侍女把药箱拿来帮他处理伤口,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坐在床上看书,没有生气的表现,也没说不生气,沉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卜屏退了侍女,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书:“你要是不高兴,打我两下骂我两句都行,就是别不说话,我不喜欢这样。” 罗敷松下肩膀:“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有点儿累,今天不想跟你吵,书还我。” 李卜在她身边坐下来,随手把书扔远了:“你不开心不愿意搭理我的时候就看书转移注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69书包 罗敷克制着,低下头:“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我看出你心里有气,可是又不愿意跟我说。” “错了。”罗敷摇头:“我心里的不是气。” “那是什么?” 罗敷反问:“你不是能看出来吗?” 两人僵持起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有侍女过来询问药浴用的药水需不需要现在就煮,罗敷这才答了句:“今天不用煮了。” 稍顿,又补了一句:“往后都不用煮了。” 李卜表情凝固在脸上:“为何不用了?” 罗敷道:“我看你头疾已经痊愈了,再没听你嚷嚷着疼了,既然都好了,当然用不着了,也省的你厌恶自己一身药味儿需要每天用神木枝掩盖,以后再也不用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今晚我陪湾湾睡,你早点休息。” 李卜两步到了门前,关上已经打开半扇的门:“之前我们说好的,若是有了矛盾,心里怎么想的一定要清清楚楚说出来,我绝不让你带着气过一夜,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是这样说过,但你扪心自问,这一点你做到了吗?” “我没有事瞒着你。” 罗敷心里那一点期待也荡然无存,接着道:“我也没有事情瞒着你。” 李卜钳住她手腕把她往回拉,罗敷不喜欢他这种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奋力抗衡,并不想顺着他。 结果李卜居然把她抗了起来,抗回去困在床上:“今天说不清楚你不能走。” 罗敷心头那点郁郁之气无处发泄,又被这样不尊重的对待,索性一巴掌甩了过去:“放开!” 李卜已经很久没挨过她的巴掌了,冷不丁受了一下,居然愣了。 罗敷趁他愣神的间隙推开他坐起来:“该说清楚的不是我,我也不喜欢每次遇到问题你都用这种解决办法!” “怀意......”他喃喃着:“你到底怎么了?” “李卜,你觉得我对你来说是种负担吗?” 他连连摇头:“你怎么会是负担?” “或许你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说不出来而已。”她离他远了些:“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不会逼着你做了,太咄咄逼人会被人讨厌的,我不想变成那种人。” “你没有......” 罗敷没接话,最后还是离开了。 老婆生气了,可他完全不知道老婆生气的点在哪儿,是因为他让湾湾告诉他她跟戎郢对话的过程?可他已经解释过了。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又是因为什么? 又不好直接问,那样显得没诚意,可自己想又实在想不通。 罗敷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上朝的时候李卜默默跟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王硕看出端倪,问他怎么了。 李卜叹气:“生气了。” 王硕惊诧:“您还会惹殿下生气?” 李卜幽幽道:“就是不知道哪儿惹她不高兴了。” “殿下不像那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啊,您再好好儿反思反思。” 李卜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好似有把火再烧,这种感觉来的突然,转瞬间火熄灭了,脉管里又像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蚂蚁们爬来爬去令他难受,最后张开嘴,像是要把他从体内生生撕开一般咬他,令他痛不欲生。 他难过的吼了两声,王硕见他双目猩红不大对劲,欲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 王硕未料到他那一推竟然有那么大力气,扶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国......国公,您怎么了?” 第296章你打算留着他吗 罗敷听见身后王硕的声音了,但没当回事,以为是李卜故意的,自然也没回头。 但步子却迈不动了,直到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过去问他怎么了,听着不像是装的,她这才没忍住转身。 他这症状看着不像是头疾复发,罗敷让人别围着,该上朝的上朝,叫王硕背起李卜去太医院。 但李又再一次把人推开了,他可一点儿都不虚弱,相反还精神的很,精力充沛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吓人。 罗敷向前迈进:“你突然这是做什么?哪儿不舒服?” 李卜控制不住自己,他身体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同时又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赤红的目,额头爆起的青筋,手臂筋脉根根分明,脑子里有个声音,指引他想要破坏一切。 罗敷让王硕去找根绳子来把李卜绑起来,她则上前,想要把李卜安抚下来。 李卜在她靠近下步步后退:“你别过来!” 罗敷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好,我不过去,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觉得哪儿不舒服?别闹了,我们去太医院看看好不好?” 话说出来她又后悔了,他不喜欢看大夫,不爱吃药,但凡跟“医”沾边儿的都是他最讨厌的,他更讨厌自己把他当个生病的人。 “我们不去太医院了,回家,一起回家行不行?” 李卜让她走:“我不想伤你,你......你离我远点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种感觉太陌生,他竟然......竟然在心里生出一种想要伤害她的冲动! 罗敷停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不再上前:“好!我不靠近你,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这时王硕找来了绳子,趁李卜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身后飞扑过去,用绳子把他套住。 李卜虽然狂躁,但感官仍旧敏锐,侧身躲开,抬腿就给了王硕一脚。 这一脚可不轻,王硕倒在地上,口中喷血,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他很少当她面对人发火,就算发火也不是这样,今天这一举一动很明显不是出自他本愿,反而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身不由己。 周围的侍卫们跃跃欲试,但又不敢真的上前,罗敷咬咬牙,只好自己来,冲上去抱住他,然后喊侍卫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可李卜控制不住自己,他打了罗敷一掌。 他动起手来王硕都好悬没缓过来,更何况是罗敷呢,那一掌打的她浑身骨头好像都跟着颤了颤,身子飞出去几丈远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李卜有那么片刻愣神,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罗敷,似乎是不相信这是他做的,也就是趁着这个档口,周遭侍卫呼啦啦一拥而上,把李卜给绑了起来。 罗敷头晕目眩,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人了,接着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素婉在她床前哭,她动了动手指,啊,肩膀疼,倒抽一口冷气,让素婉住嘴。 素婉哭的正起劲儿,忽然听见她的声音,长长松了口气:“殿下,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太医说醒了就好了,醒了就没事了,太好了!” 她当然没事,总不至于会被一掌拍死?就是哪哪儿都疼,断筋裂骨的疼。 “李卜呢?” “国公在隔壁厢房,太医正在给国公诊治呢。” “还没出来?” 素婉摇摇头:“还没有。” 看着她又欲言又止,一句话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有事就说,别憋着。” “殿下......”素婉看着她,声音小的几乎快听不见:“太医说您......有身孕了。” 罗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太医说,您有身孕了。” “身孕......”她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怎么也无法想象这里面居然......又有了一个孩子。 “多久了?” “太医说约摸两月左右,还说您自从生下郡主之后身体元气大伤,若再生一胎恐有性命之忧,而且......这一胎难保,让您早做心理准备。” 两月左右...... 那就是在李卜喝下汤药之前。 她那么小心的避免,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没能避免得了。 果然正应了那句话,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殿下,您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吗?” “他都来了,而且已经待了两个月这么久了......”罗敷舍不得了,尤其是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之后,母亲的心情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了解,骨血孕育的孩子,没有就算了,真的存在了,又怎么舍得抛弃他。 “那这件事要告诉国公吗?国公现在......” “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道,等他清醒了之后再告诉他。” 李卜发完狂之后就清醒了,只不过一直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敷罢了。 她被自己一掌推开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眼前上演,愧疚的同时更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三九 太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拈着胡须说要回去召集其他同僚商议商议才行。 王硕送走了太医,揉揉伤痛处,站在李卜榻前问:“国公,您不去看看殿下吗?” 李卜手臂压着额头,声音沉重:“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说好像没什么大碍,就是另外又跟素婉姑娘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下官没听清,不知道是不是关于殿下的。” 李卜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就跑去了隔壁,可都到门口了,又生生停下了,在门口来回踱步,想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殊不知他在外纠结,门里的人却正好可以看到他纠结来回踱步的身影。 素婉看向罗敷,径直走到门口,然后在李卜犹豫不定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把门打开了。 李卜讪讪放下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局促。 “奴婢去厨房看看给殿下熬的药,国公请进。” 李卜哼声算是作答,接着一脚迈进门内,然后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罗敷左肩疼,怎么躺着都疼,就换了个姿势侧卧着,手抚着小腹,面目温柔。 李卜赤脚走进来,在离她几尺远的地方停下。 两人相顾无言。 “鞋呢?” “出来的太急,忘穿了。” “不冷?” “我耐寒,不碍事。” “哦。”罗敷翻个身,再不说话。 李卜又向前走了几步:“其实是有点冷的。” 罗敷声音毫无波澜:“那就去把鞋穿上。” 话音刚落,门突然开了,一双鞋被送进来,接着又迅速关门,动作利索一气呵成,一切只在眨眼间。 李卜走到门口把鞋穿上,走到床边,手轻轻放在她手臂上:“还疼吗?” “不疼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当时就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想伤害你的。” 罗敷道:“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你要是想伤害我,我还能活到今天?” “让女儿当细作的事也是我不应该。” 她虽然因为这个生气,但到不了要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不理他的程度。 李卜思来想去,把自己做过的事都理了一遍,最后又道:“头疾的事我瞒着你,其实中间也发作过几次,但我没让你知道,我就是想让你觉得我已经好了,然后省去泡药浴那些麻烦的流程。” “你为我好我知道,我不是故意辜负你一片好心的。” “怀意,不生气了好不好?” 罗敷手指在肚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着。 从进来李卜就看见她捂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伤着了,这让他一下紧张起来,把她翻个身,眼中险些要急出泪来:“是我做的?你肚子疼?伤的重不重?” 罗敷蹙眉抽气,把他的手拿开:“你弄疼我了!” “我......我小心点儿,我不碰你,你跟我说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已经好多了。” “那你总捂着肚子做什么?” 罗敷看着他,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他这个孩子的事。 这个孩子会跟湾湾一样慢慢长大,但到最后,她跟这个孩子可能只能留下一个,而事关性命的抉择总是困难的。 但李卜却被她这个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脑子里铺天盖地全都不好的想法,甚至蹦出来她是不是被自己打坏了快不行的想法来。 “我去叫太......” “李卜。”她指指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在李卜脑海里炸开,他有一瞬间的空白,重复着喃喃了句,接着摇摇头:“不可能,我喝了太医的药,我们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你喝药之前有的,两个多月了,要不是你动手,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有孩子是喜事,可李卜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当初生下湾湾之后太医就说他们最好不要再有第二个,湾湾当时就是难产,多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现在又要面临同样的选择。 “你打算留着他吗?” 罗敷反问:“你呢?” 李卜坚定的摇摇头:“不要!不要他!”表情甚至有些惊恐,仿佛她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怪物。 第297章抓到了奇怪的东西 罗敷拉起李卜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这是你的孩子,你确定不要他?” 李卜坚定的摇头:“不要!”而后又有些心惊的反问:“你想要?” 罗敷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白了。 李卜松开手,面色略带恳求:“不要他,怀意,我们已经有一个湾湾了,就不要他了好不好?” 罗敷以前也不能体会,为什么宫里的女人小产之后会伤心抑郁,那个孩子都未出世,短短数月的感情,真的能有这么深刻吗? 但直到她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原来不止会伤心,还会疼,割肉一样的疼。 李卜太清楚她的脾气,见她神色坚定,心知劝说无用,低头沉默片刻,忽然一反常态道:“孩子在你肚子里,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既然你想留着他......” 他苦笑着道:“那就留着。” 罗敷觉得意外,为求证他这句话的真假,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你真的同意留下他?” “你不是也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吗?你当娘的不忍心,我当爹的怎么能狠得下心杀了他?” 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平静,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主意改变的太快,还是让罗敷有些不大放心。 各自沉默半晌,罗敷忽问:“太医怎么说?” 李卜知道她是问他今天性情大变忽然动手伤人的事,摇摇头,说太医也不知道。 “你这样......多久了?” 李卜撑着额头,摇了摇道:“今天是第一次。” 罗敷想要坐起来,让李卜搭把手,又道:“我昨天看到红樱进宫找戎郢学笛子。” 李卜这下明白了她闹得是什么脾气了。 他们之间有矛盾从不隔夜,因为互相坦白,话说开了,多少矛盾解不开? 但这件事他瞒着罗敷,不管是出于不想让她担心的目的,还是私心不想泡那个药浴,他率先打破了这一规矩,这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怀意,我......” 罗敷搓着指尖,态度一改昨日的温和:“笛声对你有益的话确实要好过成天泡在药罐子里,对你好就好。” 她忽然这样还令李卜有些不适应,分明是把一切都说开了,应该释怀和解的气氛,但总给人一种失望过后已经不抱希望的错觉。 李卜发狂的事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因为太医也没给出确切答案,所以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传言说李卜被冤魂夺舍的,越来越离谱。 罗敷因为李卜那一掌,加上孕初体弱,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好。 湾湾因为知道罗敷怀孕自己将要有个弟弟或妹妹这件事表现的有些闷闷不乐,因为父母总是偏爱更小的孩子,就连她也都是对更小的猫崽喜欢多一些,如果有了弟弟妹妹,爹娘肯定就不喜欢她了。 她没有同龄的伙伴,这些孩子的郁郁情绪无处倾诉,就会在得到李卜允许的情况下,对着戎郢嘟囔。 戎郢跟她也很少说话,可湾湾又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就会不厌其烦的去纠缠戎郢,想方设法的勾起他说话的兴趣。 戎郢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会温柔的对她笑,然后让她别闹了。 湾湾就趁机得寸进尺的靠近他,今天甚至爬上了他的膝盖,说要亲手给他戴上自己送给他的发带。 虽然发带是偷拿她爹的。 戎郢尽量低头配合她,但湾湾毕竟人小,平衡力也差,脚下一个没踩稳就摇摇晃晃要摔倒。 尽管戎郢及时出手相助,湾湾还是摔了,她从凳子上摔下来的时候戎郢转过身抱她,湾湾慌乱中小手胡乱抓,就是那么巧抓在了戎郢胸口。 “郡主,没事?” 戎郢把她抱起来,对于湾湾手放的位置表现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算准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没必要担心。 湾湾小手隔空抓了抓,她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母亲的这里就很大,爹爹虽然比母亲高比母亲重,但这里是平的,爹爹说男人这里都是平的,漂亮哥哥也是男人,可漂亮哥哥这里为什么就比爹爹大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小脑袋瓜歪着,盯着戎郢的胸口,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戎郢被她看的不自在,就推脱说太晚了,然后让侍女送湾湾回去。 侍女把湾湾交给送她过来的乳娘,乳娘带走湾湾之后,红樱又来了。 她之前自作主张帮李卜邀请戎郢吃感谢饭,后来因为李卜发狂伤人那事被耽搁下来了,鉴于湾湾总喜欢往戎郢那儿跑,李卜就同意了红樱的提议,请戎郢吃顿饭,探探这位王子究竟哪儿吸引了他闺女。 湾湾回去后见到罗敷就躲,迎头遇上了也不跟她说话,好像她是什么可怕的人。 罗敷对她招手,让她过来。爱中文网 湾湾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走过去,低头踩着脚下的石子玩儿,连母亲都不叫了。 “为什么看见我就走,我惹你不高兴了?” 湾湾嘟囔着说没有。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娘有小宝了......”她哼哼唧唧的说:“有了小宝就会只疼小宝了,不会再疼我了。” “瞎说八道!”罗敷把他叫到身前:“谁跟你说的有小宝就不疼你了?” 府里的下人是断不会在她面前嚼这种舌根的,她每天接触的也没什么外人,是该好好儿查查究竟是谁在她耳边说的这些话了。 但不等她查,湾湾自己就交代了:“爹爹说的,爹爹还说,娘生小宝会死。” 她还怀疑别人,搞了半天内鬼原来在这儿。 可李卜一向最疼湾湾,他怎么能跟她说这种话呢? 李卜从衙门回来换衣服,照例进门先揉两下罗敷的肚子,瞧她沉着一张脸,又伸手捏她脸颊:“怎么了?” 罗敷拧眉问道:“你跟湾湾说,有了小宝爹娘就不疼她了,还说要生小宝我就会死是吗?” 李卜找出常服,边解衣带边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有了小宝,爹娘的爱肯定要分给小宝,至于生小宝你有可能会死,这是太医说的,你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准备我们也要提前做,现在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他换好衣服,走过去亲亲她的脸:“不止我们两个要坦诚相待,对孩子也应该这样,哪有父母从小教孩子说谎的你说是?” 罗敷说不出话来。 他嘴上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但心里不这么想,罗敷不止一次的发现他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看的出神,但眼里却是憎恶。 他明明不爱这个孩子,却还要每天装作很期待他出生的样子。 临走前,李卜又跟她说:“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他大步出了门,走到门口上了马车,驶出公主府门口后在一条巷道前停下,车轱辘刚停转,就有侍卫上前道:“国公,都安排好了。” “务必做到不留痕迹,我不想让她知道。” “是。” 侍卫踏檐而去,李卜在车内捏着眉心闭眼叹气,今天宴请戎郢实则也是个幌子,但愿一切顺利。 戎郢赴约去会宾楼,分明是为了感谢请他吃饭,但李卜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上面,眼睛时不时望向门外,若不是知道今天李卜只请了他一个,他会以为还有人来。 “授笛的事多谢王子,小女每天不胜其烦的叨扰给王子添麻烦了,这杯我敬王子。” 戎郢举杯与他相碰。 一杯酒入肚,李卜心里又开始毛毛发慌,这感觉有点像上次发狂的时候,他握拳竭力克制,额上很快沁出一层冷汗,那种万蚁蚀骨的疼深入骨髓,很快就表现在脸上。 戎郢侍女看他样子不大对劲,问他怎么了,他强撑着说没事,手握住木桌桌角,桌上裂痕骤现,戎郢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示意侍女去门口叫人,李卜突然红着眼瞪向他:“坐下!” 宫中有传闻说李卜被冤魂夺舍,一旦发狂起来六亲不认,戎郢以为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严重,但今日亲眼所见,只觉得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这种症状他看着眼熟,像是...... 这关键时刻,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李卜没把桌子掀了自控力已经足够强大,他强压着心头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这种时候仍不忘出声警告戎郢:“今天的事你最好......最好烂在肚子里!” 侍女忙答应:“国公放心,王子不会说,奴婢也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说话间,外面侍卫忽然进来,见到李卜这样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到嘴边的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李卜这样活像个入了魔的人,上次王硕被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们要是被打一顿,那还得了? “国公,家里来信了。” 侍卫距他一步之遥,也是提着心吊着胆说完这句话的。 李卜一把掀翻了桌子,手指着门口:“都出去!” 戎郢跟侍女被侍卫赶了出去,侍卫想上前帮忙,迎面飞来一个花瓶,把他吓得不轻,只好关上门出去。 “家里......” 他喃喃一句,一拳打在墙面上,拳头出了血,墙上裂了缝,但那种嗜杀的欲望却始终没法儿压制下去。 第298章不如死了让人放心 饭是吃不下去了,戎郢只好先回去,路上侍女回想起李卜的样子还心有余悸:“看来传言并非没有根据,定国公刚刚的样子的确像是被冤魂夺舍一般。” 戎郢摇头说不是,上了马车才道:“应该是服用了什么东西,我记得好像有一种药,吃了会叫人成瘾的,一旦间断服用,人就会痛不欲生,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伤害别人。” 侍女撇撇嘴道:“这些跟咱们又没关系,对了,您不是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吗?我看不是定国公的人就是长公主的人,先前说好的要低调行事呢,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个小郡主天天烦你,真是让人头疼。” 戎郢却不这么觉得,他住在宫里,罗敷跟李卜要是想派人监视他用得着偷偷摸摸?宫里遍地都是眼线,监视他的应该另有其人! 马车走了一段路,车夫说要去方便一下,让戎郢稍等他一会儿,结果车夫刚走,车旁一个侍卫就登上马车。 戎郢出行身边都有宫中侍卫跟随,名为保护,实为看管,可即便是看管,也是有距离的,像今天这样居然敢擅自闯入他马车的还是第一次。 戎郢身为王子有他的傲气所在,正要发火,那侍卫把头盔一摘,抬眸与他对视,叫了声:“戎儿。” 这一声戎儿实在太过熟悉,戎郢这才定睛仔细去看他,先开始的愤怒被惊喜代替,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都卓!” 两人相拥而泣,名叫都卓的男人见到她终于狠狠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太好了!我......我知道你被送到卫国做质子以后就来找你了,那么久......过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你!” 都卓是怎么从西戎来到卫国,又是怎么混成了侍卫,这中间他经历了什么都不需问,想也知道万事不易。 只不过他们团聚不过片刻,车夫就回来了,都卓放开她,匆忙戴好头盔:“我还会找机会再去看你的,你等着我。” 戎郢依依不舍与他分别,目送他下车,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车外:“你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都卓下了马车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在戎郢的马车后面回了宫,两个人分明只有几丈远的距离,在外人面前却也只能装作互不相识,因为他的身份不能曝光,戎郢的更不能。 都卓也是近两个月才成为宫中侍卫的,宫中侍卫的选拔十分严谨,他是耍了点手段,冒名顶替才有了这样的机会,机会来之不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跟戎郢相认,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偷偷关注他,直到今天才有了这个机会。 而戎郢知道都卓在身边就放心了,至少身在卫国她也不是孤单的。 李卜从会宾楼离开的时候赔了一间屋子的修缮费用,掌柜的隐约可见他脸上有肃杀之气,去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开裂的墙体和屋内的一片狼藉仍心有余悸。 幸亏坏的只是一间屋子,这要是人......想都不敢想啊! 侍卫等他平静下来上了马车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说小郡主在府里玩耍的时候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了下来,长公主飞身救人不小心动了胎气,这会儿太医正在诊治,他吩咐准备的落胎药恐怕用不上了。 李卜沉默,不知作何想法,到了家门口,低头整理着装,问侍卫可还得体,侍卫肯定作答,他这才匆匆进门。 湾湾趴在罗敷床头,手里捏着手绢,不停给罗敷擦汗,一边擦一边哭:“娘,我错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罗敷腹痛难忍,艰难的伸手抚摸着湾湾的脸,想说不怪她,但开口却只余一声轻叹。 素婉进门说李卜回来了,罗敷让素婉把湾湾带下去再请李卜进来。 李卜跟太医在门外说话,太医说头三个月本来就胎气不稳,加上罗敷头胎伤身落下病根至今也未痊愈,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 湾湾看见李卜,哭着跑过去抱住他的腿,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爹爹......娘是不是要死了?都怪我,我不该爬高,我不要娘死,爹爹救救娘!” 李卜神色多有疲惫,弯腰把她抱起来,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娘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娘好不好?” 湾湾抱着李卜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卜把她交给素婉,掸掸袍子,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罗敷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向门口。李卜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憔悴,双眼通红,手......手还滴着血。 “回来了。”她的语气虚弱且平静,唇角微扬,笑的比药还苦。 李卜颓丧的低着头,走到床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太医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我知道。” 湾湾喜欢爬院子里的假山玩儿,也不是第一次爬了,李卜喜欢教她一些技巧之类的东西,这座假山她爬过无数次,每次都能平安登顶再下来,唯独这次,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当时周围有很多丫鬟小厮,看见她要摔下来都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人,但只有她离得最近,也只有她,出于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最快的冲了过去接住了湾湾。 湾湾掉下来的时候砸在了她肚子上,她当时就有预感,孩子可能要没了。 李卜说对不起,掌心贴在她腹部,这句对不起更像是对他未曾谋面的孩子说的。 罗敷不傻,她知道李卜坚决反对后又同意她生下这个孩子肯定另有打算,她了解他,他完全有办法让这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但他没有这么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动手,当下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如果他真的下手杀了这个孩子,罗敷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跟他相处,或许他们从此就走到头了也说不定。8090 尽管孩子保不住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但太医还是要再努努力好歹是那个样子,虽然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遗憾又痛心的告诉罗敷孩子没了。 母子之间血脉相连,即使只有两个多月,分别时也叫人撕心裂肺。 李卜听见屋内嘶嚎,心跟着狠狠一揪。 “今天郡主出事,都有谁在场?” 公主府内管事听见他这么问,忙道:“都是殿下身边的人,有素婉姑娘,还有阿芝他们。” “把人都叫来,我要问话。” 他去了后院假山那儿,围着假山转了一圈,仰头看着假山上的一块儿凹陷,原本这儿是用来放脚的,湾湾爬过无数次,假山怎么上怎么下她早就摸得门儿清,这是他特意凿出来给湾湾踩的,但如今里面却被人塞上了石块儿。 他把石块儿取出来,坐在石凳上,抛着石头等人来。 管事很快就把人都带来了,有素婉,阿芝,大成还有福子。 素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剩下三人,阿芝大成跟福子,这三个人跟着罗敷的时间也不短了,都是原先从宫中抽调出来公主府伺候的,如果真的有人故意下手,凶手也就在他们中间了。 他手里拿着石头,从几人面前走过,一个个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脸色最僵硬的那一个就是头号嫌疑人。 “郡主当时是怎么摔下来的?”他停在阿芝面前问。 阿芝低下头,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也没看清。” 大成道:“小的看像是没抓稳掉下来的。” 福子纠正:“不对,分明是没踩对地方。” 李卜又问阿芝:“你说你没看清,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阿芝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当时迷了眼,在揉眼睛,所以就没看清。” “有人看见你在郡主出事之前来过假山,还鬼鬼祟祟的,你来干什么?” 其余三人纷纷侧目看向她,阿芝连忙摆手辩解:“奴婢没有,奴婢没来过假山。” “没来过?那为何会有人在假山附近捡到你的东西?” 素婉拧着眉瞪阿芝:“郡主的事跟你有关?” 阿芝百口莫辩,手下意识的摸向口袋,这么做了之后才又忽然反应过来,她身上除了帕子什么也没有,而帕子现在就在她袖兜里塞着,她怎么可能会丢东西呢? 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李卜在诈她,但为时已晚,反正已经露馅,不如干脆有话直说。 “国公,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请国公借一步说话。” 阿芝前后态度转变飞快,刚还战战兢兢,这会儿又平静下来,连眼神都变了,好像真的知道什么秘密似的。 李卜让其他人先下去,等左右无别人了,阿芝才道:“奴婢知道,国公您不想要殿下肚子里的孩子,还吩咐人往殿下喝的补汤里下药想要杀了这个孩子。” 李卜蹙眉质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国公别管奴婢是从哪儿知道的,石头的确是奴婢放的,但奴婢这么做不正好帮了国公吗?现在殿下的孩子没了,您也松了口气,殿下还不会怪到您身上,不是一举两得吗?” 李卜又问她:“谁让你这么做的?” 阿芝竟向前一步:“没人指使我这么做,我是自愿帮您的。” “帮我?你不知道湾湾是我的女儿?你这么做,不止害的殿下失去孩子,还把湾湾跟殿下都置于危险之中,你管这叫帮我?” “想要达到目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况且郡主跟殿下不是也没事吗,奴婢会永远帮国公隐瞒这个秘密的,毕竟要是让殿下知道你想杀了你们的孩子,殿下对国公只怕......” “那你呢?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阿芝仰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要国公今后能记得奴婢,眼里有奴婢的一席之位奴婢就满足了。” 李卜忍耐许久,终于爆发:“好啊,我答应你,不过......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你说的再赤诚,也不如死了让人放心。” 第299章老子是来砸场子的 阿芝听见李卜要杀她,被逼的直往后退:“国公,奴婢会永远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奴婢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奴婢求求您,不要杀奴婢好不好?” “你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不管你是为谁好,第一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的主子,一条会咬自己主人的狗,不管她对自的下一任主人有多忠心,都不能要。” 侍卫奉命给罗敷喝的汤里下药,去厨房准备的时候,这一幕正好被阿芝撞见,她知道李卜是怕罗敷难产再丢了性命,她本来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罗敷以此来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的,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之前那些以为是想要挑拨他们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阿芝选了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做法,就是暗中帮助李卜,想要制造一场意外来帮他达到目的,本以为目的达到了,她要是不表现的急着上位,就一定能从中捞点儿什么好处。 可没想到如今目的达到了李卜却要杀了她。 “国公,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您跟殿下好,奴婢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也算了解殿下,您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殿下一辈子不会原谅您,奴婢这么做究竟哪儿错了?” “错就错在你不该有非分之想,别人可以这么做,但你身为她最亲近的侍女,你万万不该这么做,留下你的性命,日后你还会想出更多的手段来报复。” 阿芝拍着胸脯保证:“奴婢绝对不会再做对殿下不利的事,奴婢保证,若奴婢还有这种想法,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卜冷眼看着她:“我从不信人在求生下脱口而出的保证发誓,你放心,念在你照顾殿下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家里人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就当你尽孝了。” 他话音刚落,暗处几个侍卫忽然出现,一左一右上前拿住阿芝。 李卜扔了手里抛玩了许久的石头,淡淡道:“手脚麻利做干净点儿。” 两个侍卫麻利的捂住阿芝口鼻,迅速把人带了下去。 阿芝能把一切计划的这么正正好,是因为她了解罗敷,了解一个母亲在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那种可以奋不顾身牺牲的感情,一个外人都了解的事,他却直到现在才能体会到那种失去孩子的感受。 “爹对不起......对不起你......”他捂住脸,指缝逐渐变得示弱起来。 罗敷小产之后,湾湾也不去找戎郢了,整天陪着她,端茶倒水的好不殷勤,甚至学会了趴在床边给罗敷讲故事。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有湾湾日夜陪伴,罗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李卜最近连朝都不上了,专心在家陪罗敷,她身边忽然少了个人,当然有察觉,问素婉,素婉说没见到,自从那次李卜把他们叫过去问话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阿芝了。 罗敷叹声气:“就算是不想留在公主府了,要走,去哪儿总该留下个话。” 身边站着的李卜心虚的缩缩脖子道:“要不我派人去找找?” 罗敷说不用了:“我记得她有个相好,兴许是不好意思跟我告别,走就走了。” 李卜试探着问:“真的不用找了?” 罗敷肯定的答复他:“不用了。” 素婉却纳闷儿:“奴婢没听说阿芝有什么相好啊,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罗敷低头侍弄着瓶里的花瓣,那表情似笑非笑,模棱两可的答了句:“看眼神。” 她这么说的时候正好看向李卜,李卜无端打个寒噤,眼神躲闪着,不小心打翻了她闺女好不容易拼起来的木头块块。 湾湾撇撇嘴,哼唧着打了李卜一下:“爹爹!你赔!” 李卜盘腿坐在地上,大着脑袋一点点帮她拼回去:“好好好,爹赔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罗敷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种她其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按说丢了一个侍女怎么也应该找找问问的,平日看她对阿芝也挺好的,现在却这么草草了结不做追究,不太像她的作风。 罗敷注意到李卜在看他,扭头冲他微笑:“我一切都好,军机处的事不能耽搁,明天你就回去,不能没人主持大局。” 李卜迟钝的应了声:“好。” 素婉又跟罗敷商议,阿芝走了,应该要调谁来顶她的缺更合适。 罗敷想了想说:“让红樱过来。”她征求李卜的意见:“本来就是伺候你的,现在你的国公府空着,不如就让她过来。” 李卜道:“我没意见,一切你做主。” “她不是跟戎郢学会了笛子吗?若是你以后再犯病,也不用再拐个弯儿专门回国公府一趟了。” 李卜说好。 罗敷安排好一切后不可避免的又陷入沉默,跟孩子有关的一切是她心里的一道疤,或好或坏她都不想再去回忆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追究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李卜回到军机处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处理那些跟军饷贪污案有关的人,奉命督办此案的李大人吃了这么久的沙子终于风尘仆仆回来复命了。17 他这次断案有功,李卜论功行赏,让他官升一级,另又赏金银珠宝与良田,众人纷纷为他庆贺,李大人客套着回到自己座位,趴在桌上感叹:“还是京城好啊!” 王硕拍着他肩膀笑道:“吹了几天风沙,李大人可黑了不少。”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北地风沙漫天太阳也毒辣,就这么腆着脸站在外面一会儿脸上就火辣辣的疼,一摸一层皮,就这条件,那些狗娘养的还敢贪污将士们的军饷!” “李大人这趟劳苦功高啊,辛苦了。” “为了陛下,为了社稷何言辛苦,晚上会宾楼设宴,诸位同僚还请一定要赏脸光临!” 王硕拍拍肚皮:“你老李现在发达了,当然得赏脸,不止赏脸,我们啊,还得大吃特吃呢,诶,今儿晚上谁都不准给老李省钱!” 李大人嘿嘿笑着,整张脸黑的,就剩那一口白牙惹人瞩目了。 “哎?这是什么?” 李大人拉开抽屉,赫然发现里面躺着一包药。 王硕回想了下道:“这不是你的药吗?我那天回衙门,看见正好在你桌上放着,怕人来人往的给你弄掉了就当抽屉里了,老李,你什么病啊?怎么还吃药呢?” 李大人摇头:“我没病啊!也没找太医开过药,这不是我的?” 王硕纳闷:“不是你的会在你桌子上?谁闲的没事儿把药放在你桌子上?” 这时候有人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好像看国公提溜了一包药回来,后来有事被人叫走了,药就顺手放在李大人桌子上了。” 王硕惊道:“你说这是国公的药?” 坏了,那李卜那天喝的不就是他给的...... 这他娘的也造孽了! 王硕忽又想起来,李卜接二连三的犯病,似乎就是从喝了他给的药开始的,该不会那药真有什么问题? 他细想一番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夺门而出就去找那个什么狗屁名医去算账。 名医那儿仍旧排着长龙,王硕把排队的人都赶走,哄小鸡仔似的把人都轰走。 排队的有人不满意了:“你谁啊?看病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后边儿排队去!” 王硕破口大骂:“我排你姥姥!”接着拔出刀:“老子今儿是来砸场子的!” 他这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可给人吓够呛,哪儿还敢再留这儿,一个个撒腿跑的比兔子都快。 名医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进来,叫身边的徒弟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徒弟刚露头就被一把刀架住了脖子。 那徒弟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叫了声师傅。 名医抬起头,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后躲一边道:“这位......这位大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你你,你把刀放下,我们喝杯茶好好儿......” “喝你大爷!老子问你,你给老子开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药?什么药?” “治疗头疾的,你说一帖药就能让人痊愈的。” 名医拍着胸脯道:“大侠,我们大夫治病救人,你有什么病我们开什么药,对症下药肯定不会有问题,不过......您上回没把病人带来,兴许是您说漏了什么,不过我的药肯定没问题,这个您放心。” “放屁,没问题国......我们家大人喝了你的药之后怎么会性情大变?” 名医苦着脸道:“这样,我再给您开一帖药,这次我保证,若是你家大人喝了还不好,我把脑袋割了给你当球踢好不好?” 王硕心里有些动摇了:“当真?” “当真!您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外面多少排着队等看病的人,要是我的药真有问题,光是外面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根本轮不到您动手。” 王硕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慢慢的放下了刀,正在犹豫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半死不活的呻吟。 他立马又警惕起来:“什么声音?” 名医踢了徒弟一脚,给他使眼色,又对王硕笑道:“哦,没......没什么,就是个病人。” 第300章皇帝有长歪的迹象 “病人?”王硕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什么病人?” 名医拦着不让他看:“什么病人都有,来我这儿的,都是得了各种各样疑难杂症的,您这边请,我给您配药。” 王硕一把推开他:“滚开,什么病人老子不能看?遮遮掩掩的,肯定有问题!” “真没问题,就是里面腌臜,怕您看了不舒服,再说了......” “老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杀过人呢,就是摆一堆尸体在我面前我也看的下去!” 名医跟徒弟俩人拦不住王硕,王硕横冲直撞闯了进去,一脚踹开门,却同时也被里面的景象惊呆吓了一跳。 一间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个个儿瘦的像只裹了一层皮的骷髅架子,眼眶乌青,形容枯槁,风一吹,里面的人打个寒颤,呜呜嚎嚎的声音更显凄凉恐怖,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看了的确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名医赶紧让徒弟把门关上,徒弟的手还没碰到门,王硕提着领子就把人扔了出去,然后大步迈进去,拿起桌上一个纸包,指着里面残余的褐色粉末问他:“这是什么?” 名医说是治病的药。 “治病的药?”他指着那群人:“他们什么病?” 名医支支吾吾说是痨病。 王硕一脚踹过去:“去你娘的痨病,你当老子没见过得痨病的人什么样儿?你不是名医吗?这要是治病的药,那他们吃了药怎么不见好?” 名医一个劲儿求他,让他别打:“真是治病的药,大侠,我给您开的药是绝对没问题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他娘的看你就不像个好东西,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去见官!” 见官? 名医一听不乐意了,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也不肯去。 一旁的徒弟已悄悄摸到了抽屉里藏着的刀,趁着王硕要拿他师傅见官的空挡,举刀就向王硕砍了过去。 王硕看见地上突然多出来的影子,侧身闪开,一手刀劈在徒弟手骨上,徒弟惨叫一声扔了刀,不待反应,又被王硕抓起来扔出去,师徒两个撞在一起,两声惨叫过后,王硕找了根绳子把俩人捆在了一起。 “果然有问题,跟老子去见官!” 王硕把人扭送到刑部,刑部很快派人封了医馆,那奇怪的褐色粉末也被他拿去送了一份给太医,请太医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 太医那儿还没给出结果,但王硕觉得错在自己,他得去主动跟李卜坦白这件事。 彼时的李卜正在家里陪罗敷,罗珺也在,并且看李卜的眼神充满了幽怨跟怨怼。 “皇姐,我叫人拿来了好多名贵补品跟药材,你要好好把身子养好,千万不能给自己找气受!” 罗敷赞他有心,让素婉把东西收下,看了眼今天异常沉默的李卜,问罗珺要不要留下吃饭。 罗珺跟他不对付,一来就拿皇帝架子压他,李卜在朝堂上看他已经看的够够的了,忙道:“陛下日理万机,今天军机处呈上的折子还没看完,况且下午还有课要学,臣这就传令送陛下回宫。” 罗珺人小鬼大,背着手站起来:“不着急,朕还没在皇姐府中吃过饭呢,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 李卜又道:“陛下要是喜欢,回头让公主府的厨子进宫专门为陛下做饭。” 罗珺又说不用:“皇宫距离公主府又不远,朕想吃了,随时会来。” 李卜在心里道:可公主府不欢迎你来。 至于嘴上,总还是要给他这个皇帝留点面子。 罗珺扳回一城,洋洋得意看着李卜,颇有挑衅的意思。 个小兔崽子! 李卜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然开口道:“听翰林掌院说陛下近来上课总心不在焉的,陛下,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罗珺恨恨剜了李卜一眼,扭脸正对上罗敷一双询问的眼,果然开始支支吾吾:“我......我就是......” 罗敷听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把茶往他面前推了推:“掌院学识渊博,且对治国之策深有研究,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你我之间既是姐弟也是君臣,我既为臣,便不能再事事都用长姐的身份压你一头,很多事我不能多说,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现在大事上有李卜,小事有诸位官员,罗敷已经慢慢从朝堂上退下来了,之前传言说长公主干政舍不得放手皇权,如今那些流言也不攻自破,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即便是亲姐弟,规矩上也不能越界。 罗珺小小的紧张了一下,但见罗敷并没有要管他的意思,又失落起来:“皇姐,你以后就不管我了吗?” “只是政事上不管,不过你别的事若有做的不对的,该说我还是得说你两句的。” 虽然如此,可罗珺心里仍然觉得难过。三二 李卜搓着膝头暗自磨牙,他娘的这小子该不会是恋姐?听说做皇帝的大权在握,要是小时候不从根儿上给他捋直了,长大了都容易变态,像那些抢人媳妇儿的,甚至姑嫂都不放过的大有人在。 李卜觉得罗珺现在就有长歪的迹象。 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歪下去,他得想办法把他的思想给捋直了! 李卜心里正计划着怎么做呢,外面王硕求见,进来一看这么大阵仗,到嘴边的话又因为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大男人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叽叽歪歪,有什么话赶紧说!” 王硕内疚的要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国公,下官该死!下官对不起您!” 李卜敲敲桌子让他起来说话:“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说来听听!” 王硕又自打了几个嘴巴,哭丧着脸把他擅自求药,结果李卜吃错了药,那药很有可能有问题的事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描述到那些骷髅一样的人时,他满心惊惧,甚至还哭了:“下官怕......怕您也变成那样!” 罗敷手里端着的杯子随着她手的动作哒哒哒杯盖跟杯口磕碰个不停。 “那太医那边怎么说?” 王硕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摇摇头:“太医还没说是什么,现在人已经抓到刑部了,就等发落了!” 有危险的是李卜,但这里面最冷静的也是他。 最激动的莫过于罗敷,手都抖了,杯子应声而碎,接着是她颤抖的声音:“那......那确定他吃的药跟那些人......一样?” 王硕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李卜自从吃了那个药之后几次发狂,应该错不了。 小产之后罗敷的情绪一直不高,不管对什么好像都一副无所谓可行可不行的样子,李卜愁坏了头,以为她就要从此郁郁下去了,也不怎么在乎他了。 但现在看来,万幸她没有郁郁,她还是很在乎他的。 李卜莫名其妙还有些舒坦,想再激激她,于是故作无所谓道:“吃都已经吃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着看太医怎么说,要是实在没法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话罗珺听着都觉得假。 他是那听天由命的人? 你听天由命好歹嘴角收一收! 但正处于内疚跟悲伤中的王硕和罗敷可不这么认为,罗敷忍耐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巴掌抽在李卜脑袋上,肃起脸厉声道:“起来!去太医院!” 李卜磨磨蹭蹭:“我现在健健康康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 还能什么还没说完,罗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茶水:“你也想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死我还不想做寡妇呢!” 罗珺幽幽开口:“户部尚书杨慎今据说至今未娶,兵部侍郎也还......” 李卜“噌”的站起来:“防患于未然,还是去看看。” 太医院一众太医对着那褐色粉末研究了半天也没给出个结果,问就是没见过没听过,书上也查不到,实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要弄清楚可能还得段时间,但这段时间李卜会不会再发狂,多久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也不知道。 罗敷愤愤骂了句废物! 出了太医院又去了趟刑部,买药的名医受了一轮刑,血淋淋的被人挂在墙上,一张嘴眼泪跟血一起从脸上往下流:“真的没有解药,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没有,这药吃了会让人上瘾,我就是想靠卖这东西挣点小钱花花,又没有强买强卖,是他们自己上了瘾又忍不住,主动来找我买的,再说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个药是给国公吃的,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卖,再说了,那药也确实能止疼......” 狱卒一鞭子抽过去:“还嘴硬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名医一边求饶一边道:“这东西叫雪蕊花,是我从一个药贩子那儿得来的,他说挣了钱我们五五分账......” “那个药贩子人在哪儿?” “我们每月初约在城西廊桥见。” 狱卒把审问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敷,现在离下月月初只剩两三天,罗敷让狱卒这两天别用刑了,到时候跟过去看看,究竟是哪儿来的药贩子有这么厉害的药。 而这厢都卓也定在下月初从城西廊桥坐船带戎郢离开。 戎郢觉得不妥:“我要是走了,西戎怎么办?万一卫国发兵,以西戎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跟卫国铁骑抗衡!” 都卓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西戎,他们送你来做质子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你?” “我是自愿来的......” 都卓愤而捶墙:“那你还能在这儿呆一辈子吗?这里不比西戎,没有多少人替你遮掩,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是女人,两国势必会有一战,到时候国君也会知道你的身份,两边你都待不下去!” 第301章手拿开再跟我说话 戎郢痛苦的纠结着:“可是我如果不见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到时候还会连累你。” 都卓握着她的手:“我如果怕被连累就不会来这儿找你了,我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戎郢仍有顾虑:“可是......我的身份这么敏感,去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万一......” 她会这么担心说明已经同意了要跟他走,都卓宽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跟我走,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解决的。” 都卓现在毕竟是顶着侍卫的身份,不能在戎郢这儿久留,说完就离开了,他走后,侍女问戎郢真的要跟他离开吗?戎郢还拿不定主意,说不知道。 “其实依奴婢看来,跟都大人走是最好的选择,您主动来卫国做质子,离开的这段期间,家里不定已经为了继位王子的位置争夺成什么样了,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国君若是......那不管您那几个哥哥谁做了国君,他们还能容得下您吗?” 戎郢摇摇头:“将来由谁继承国君之位不是父王说了算的,肯定要李卜跟陛下商议过后决定,西戎是战败国,哪里还有什么说话的机会,而我......这辈子大约是回不去了。” “正因如此,所以您才更要跟都大人离开啊,万一有一天您的身份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离开,只要西戎再送一个质子过来,西戎仍可保平安,您为什么就是不肯走呢?” 戎郢站起来来回踱步:“已经牺牲了一个我了,为什么还要再牺牲更多的人呢?我只要不与人接触,就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侍女听了直叹气:“您总是这样,一直在退让,所以送您来做质子的人心里才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这都是您自己要求的!但是您真的甘心这么过一辈子吗?您想想都卓大人,你们青梅竹马,您真的忍心这辈子跟他生生分离吗?” 提到都卓,戎郢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动摇,她当然舍不下都卓,但是......身为王子,她对西戎又有割舍不下的责任。 “您好好儿想想,李卜对您始终不开口说话这事早就心存疑虑,这几次我看都是试探,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一定会被人发现。” 侍女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母妃伪装成男子向父王报喜,因为西戎的公主从生下来就注定无用,母妃为了在后宫中的权势地位,只能把她当成男子抚养长大,但女子在身量上跟男人终归差距甚大,于是她就又开始装病,从小体弱多病导致身材娇小,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在西戎,只有强壮勇猛的王子才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戎郢虽然一条都不符合,但她聪明,帮助父王平定内患,立下不少功劳,国君喜欢她,喜欢到甚至想要把王位传给她。 都卓是她的侍卫,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也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她身份的人。 没有人能一直以另一种身份瞒过所有人过一辈子,戎郢在身份开始被人怀疑的时候选择主动来卫国做质子保两国和平,现在离开,这时间就再难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在卫国,日子过得也不错,清闲自在,也无人刁难,况且她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根本就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可真的没人知道吗? 湾湾自从尝到了跟母亲一起睡的甜头指头,就隔三差五总想来李卜跟罗敷之间凑个热闹,还每次非要睡中间,臭丫头长大了,以前晚上挪动她她都不会有感觉,现在只要察觉到自己有被挪动的感觉就开始哭,死死抱着罗敷不撒手。 爹爹还真以为她是傻子,她每次跟爹娘一起睡,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娘在爹怀里,而她一个人揪着可怜的被角被遗弃在他们两个人身后。 正常情况下,罗敷是不会拒绝湾湾一起睡的请求的,但是自从知道了李卜喝过了那劳什子的鬼药之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发作,怕被湾湾看到了再吓着她,面对她再想一起睡的请求之后就会跟李卜一样,严词拒绝。 李湾湾小姐的拿手好戏也就在被拒绝以后开始上场表演了。 可李卜跟罗敷早就摸清了她鳄鱼的眼泪,光打雷不下雨,晾她一会儿就好了,根本用不着理会。 李湾湾也很着急,可不是真的伤心她挤不出眼泪,爹娘坐在床上笑话她演的太假了,她哭着哭着就哭不下去了。 那就索性不哭了,湾湾拍拍屁股站起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就赖着不走了! 罗敷对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表示赞扬,但只需轻轻一拽,她就得乖乖儿从床上起来。 李卜抓着她两只脚丫把她提溜起来,像抗沙袋一样把她扛起来:“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睡了。” 湾湾抓着她爹的肩膀大嚎:“乳娘说了,及笄才是长大!爹娘都不爱我,爹娘都不要我!” “没有不爱你也没有不要你,你看看你舅舅,打从生下来就没跟一外祖母一起睡过,你外祖爷就更别提了,看都不大去看,你还三不五时跟爹娘挤一张床,你已经很幸福了。” 湾湾见跟她爹说不通,转而委屈巴巴的看向罗敷:“娘~” 叫的真甜,罗敷亲亲她脸蛋,对她挥挥手:“听你爹话。” 湾湾大哭,这次勉勉强强流下两滴泪。 在爹娘的一致同意下,反抗跟撒泼都是没有用的,湾湾最后还是被李卜送回了乳娘身边。 她靠在她爹硬邦邦的胸口,想起了上次无意间抓到戎郢,他那里好像比爹爹的大。巴特尔 湾湾好奇心上来了,扒开她爹的领子想要一探究竟。 李卜抓住她的手:“调皮,你又想干什么?” 湾湾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漂亮哥哥这里比爹爹的大!”想了想,又补充:“还软乎乎的,比娘的小一点。” 李卜停下步子,认真问她:“你摸过?” 湾湾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摸过,虽然是不小心的。” “你确定摸到的感觉是这样的?” 湾湾点头,同时又奇怪:“为什么漂亮哥哥的比爹爹的大?” 这个问题李卜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现在跟她说按照你的说法,你漂亮哥哥很有可能是个女人,她大约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漂亮哥哥是女人却要穿男人的衣服,为什么漂亮哥哥要假装自己是个男人? 这后面牵扯的盘根错节的利益跟问题李卜跟她解释不通,怕再引申出一系列叫她好奇的问题,干脆打个马虎眼搪塞过去:“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小孩儿问太多问题将来会变丑的。” 湾湾对他的说法表现的很不屑一顾:“骗小孩儿的大人将来还会变成丑老头儿呢!” 李卜捏捏她的鼻头,对闺女不禁刮目相看:“谁跟你说我骗你的?” 作为一个三岁快奔四的人,湾湾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他们都说,娘很好看爹也很好看,将来我长大了肯定比你们俩都好看,我不会变丑,但是爹娘会变老。” 变老。 老实说,李卜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人都是怕老的,他也不例外,有时候看到那些老的牙都掉了饭都吃不了的人他会觉得悲哀,想着自己要是到了这个时候,活着也没什么劲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但是这个想法自从跟罗敷在一起之后好像就再没有过了,觉得就算一起变老也是好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浪漫!一起变老也是浪漫的。 把湾湾送回去哄睡了之后,李卜拍拍自己的胸前肌肉,回想着湾湾说过的话,跟罗敷说戎郢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罗敷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沉默片刻,确认似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咱闺女说的。” “她怎么知道的?” 李卜在自己胸前摸了一把,又在罗敷胸前摸了一把:“她说她摸出来的。” 罗敷低头,额上青筋直跳:“你先把手拿开再跟我说话。” “不拿不行吗?” 罗敷抓住他手腕:“再出事了你怀?” 李卜摇头:“我当然怀不了,不过我今儿去找太医了,那天的药又配了一方,我吃过了,这次保证吃的是真的,绝不会出事儿!” “等会儿......”罗敷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咱们现在说的不是戎郢的事吗?” 李卜想了下确实是,但又琢磨了下确实没必要:“大晚上的聊别人做什么?猜测再多又不能现在就进宫确认,明儿再说,睡觉!” “可要是偏就今天出事儿了呢?” “哪儿那么多偏偏?我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说不定你就吃了这顿没下顿了呢?” 罗敷抄起枕头就砸在了他脑袋上:“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什么叫吃了这顿没下顿?你就这么想死?” 李卜委屈的揉揉脑袋:“我这就打个比方,你也太认真了。” “这事儿也能拿来开玩笑?” 李卜把头递过去:“真疼,你给揉揉。” 第302章爹爹为什么不能变成娘 转天一早,罗敷带湾湾进宫,湾湾还想去找戎郢,正巧因为昨天李卜的那番话,罗敷也想探探戎郢真假,就跟着湾湾一起去了。 单看戎郢的打扮跟相貌,很难看出她是个女人,她不常开口说话,但其实说也没事,因为只听声音也无法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这些所有的不确定情况加起来,就成了罗敷觉得戎郢有事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来源。 戎郢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迫装成男人,她的一言一行,跟如何穿衣如何打扮都是按照男人的礼仪被教会的,加上西戎那里的女人面向朗逸,她又借久病之身做掩饰,长此以往,他们本国人都无法分清,更何况是李卜跟罗敷呢? 罗敷的到来让戎郢跟侍女都很紧张。 他们的紧张是那种表情可见的紧张,侍女上茶给她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罗敷笑言:“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侍女僵笑两声道:“奴婢......奴婢没有紧张,奴婢只是......” “今天天气不错,湾湾吵着闹着要进宫找漂亮哥哥,本宫没办法了,只能带她来叨扰你,王子见谅。” 戎郢说不打扰:“郡主愿意过来玩儿我当然欢迎,我在宫中也没有熟悉的人,郡主来了会热闹很多,我也喜欢。” 戎郢说着,给侍女使个眼色,接着站起来道:“今天天气晴好,郡主若是喜欢,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湾湾看向罗敷,罗敷对她点点头:“这样好的天气,是该出去玩儿。” 戎郢主仆两个明显不对劲,罗敷来之前没有提前派人告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这两个人的眼神显然不对劲,一来一回不知道在串通什么。 出了门,戎郢的侍女说忘了拿披风,又要折回去拿,素婉会意,在侍女走后也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偷偷跟着她,再回去一探究竟。 戎郢跟侍女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罗敷来的不是时候,她来的时候都卓还藏在这儿没离开,侍女折返回去就是通知都卓离开的。 而都卓也好像一瞬间弄明白了戎郢之前不肯离开的原因。 “她什么时候跟郡主和长公主走的这么近了?这么不愿意走,该不会是因为舍不得?” 侍女道:“当然不是,是郡主喜欢王子总爱缠着王子,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她这样,迟早有一天会暴露自己。” 侍女推了他一把:“你别说了,快赶紧走,一会儿让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不过这话说晚了,素婉藏在殿外,正好看到都卓从戎郢殿里出来。 接着戎郢的侍女出来,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人之后才放心了,回去取了件披风匆匆给戎郢送去。 素婉接着跟都卓,发现他出来之后就回了侍卫处,宫里的侍卫,跟戎郢...... 她一时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走神走的厉害,连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素婉一跳,她拍拍胸口,转身见是白廉,扶墙松了口气:“少爷,您吓死我了!” 白廉看她吓得这样,顺着她的视线往侍卫处里面看了眼问:“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素婉干笑两声摇摇头:“没......没干什么,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在这儿了,我在这儿不奇怪,你在这儿才奇怪,是不是看上里面的侍卫了?”白廉也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跟我说说,我帮你探探他的底细。” “少爷,您......胡说八道什么呢!”素婉立马红了脸,跺跺脚,但也不忘打听:“侍卫处最近来新侍卫了吗?” 白廉歪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侍卫处又不是我负责的,不过......” 素婉眼巴巴看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只是前提你得告诉我你找这个侍卫到底是为什么。” 素婉一想,白廉也不是外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白廉一听,惊的眼都直了:“戎郢王子是个女人?” 素婉忙捂住他的嘴:“您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现在只是猜测,还不确定呢。” 白廉握拳一敲手心道:“我就说,我就说怎么可能有男人长成那样,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她肯定就是女人了,那这么说你看到的那个侍卫就是她暗通款曲做鸳鸯的那个了?” 素婉开始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了,用手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道:“您可别到处乱说,奴婢还得去回殿下,您要是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及时告诉奴婢。” 白廉她保证:“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准保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素婉跟他道谢,然后匆匆去回罗敷,即便不能就此确认戎郢的身份,他鬼鬼祟祟跟宫中侍卫来往也绝对不正常。 戎郢领着湾湾放风筝,宽阔的空地上,看着那两个人影在眼前晃,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再看戎郢,总觉得像个女人。 “湾湾......”她对正在兴头上的湾湾招招手:“别玩儿了,也让王子歇一会儿。” 罗敷用袖子帮湾湾擦擦汗,然后拿着帕子递过去给戎郢:“累了?快擦擦。”就去听书 戎郢看着她递过来的帕子,一时没敢伸手去接。 罗敷又往她面前送了送:“放心,干净的。” 戎郢恐她误会自己嫌弃她的东西,只好接了帕子擦汗。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高领的衣服,不热吗?”罗敷指指他的领口:“汗得发出来才行,再捂出病来。” 戎郢说不碍事:“我怕凉,而且身上也没出多少汗。” “是吗?” 罗敷又道:“其实第一次见王子的时候本宫就觉得王子这幅模样,生的不像是男人反而像个女人,细皮嫩肉外加这弱柳扶风之姿,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意,一开始本宫还以为是西戎故意送来了个假王子骗本宫呢。” 罗敷无缘无故说起这茬儿,听的戎郢是一身冷汗,她干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干脆只有沉默。 罗敷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正常男人,听见别人把他看做女人,表情应当是愤怒而抗拒的,即便引而不发,眼角眉梢也会有情绪泄露。 可戎郢不一样,她听见自己这样比喻她,表情只有心虚跟震惊。 这太不合常理。 “本宫这样说好像不大恰当,王子没生气?”她又故意问了她一遍。 戎郢惶惶仰起脸,摇了摇头:“没有,殿下玩笑话,我又怎会当真。” 这次罗敷看的真切,她绝对有问题! 正好素婉回来,两人互换个眼色,罗敷拉起湾湾的手:“辛苦王子了,时候不早了,那本宫就先走了。” 戎郢松口气,起身送她:“殿下慢走。” 然后目送她渐渐走出视线。 侍女心中不安更甚:“王子,您就不觉得长公主刚刚那番话有别的意思吗?她不会已经开始怀疑您的身份了?” 戎郢强作镇定:“应该不会。” 可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其实比谁都紧张,眼看就到月初,是走是留现在也该做个决定了。 罗敷心里对戎郢的身份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七八成,素婉回来跟她说了自己的见闻之后,她心里已经十分肯定,戎郢就是个女人了。 但西戎的探子见过戎郢,李卜也专门派人去西戎调查过,戎郢平日也总于人前露面,送回来的画像跟戎郢一模一样,怎么在西戎的时候是个男人,来了卫国之后就变成女人了呢? 如果说是龙凤胎,可再是龙凤胎也没有男女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啊? 素婉也想不通:“会不会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王子是个女人?” 这倒是能解释的通,可这得是怎样的伪装才能隐瞒这么多年不露馅啊。 “让掖庭局派人盯着戎郢,别太明显,另外,问问白廉,查出来那人是谁了没有。” 素婉应声去办,湾湾听她们讲话听的云里雾里,扯扯罗敷的手问:“漂亮哥哥不是哥哥吗?” 罗敷忘了还有她在,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娘也跟爹爹说一样的话!”湾湾哼声道:“我知道,胸前鼓鼓的是女人,平平的就是男人,漂亮哥哥胸前比爹爹鼓,是女人!” 但是这个解释在戎郢的穿衣打扮上又说不通了,她还没有女扮男装的概念,想的头疼不已:“那到底是漂亮哥哥还是漂亮姐姐?” “你喜欢哥哥还是姐姐?” 湾湾认真想了想回答:“都喜欢!” 罗敷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那你喜欢她是哥哥她就是哥哥,你喜欢她是姐姐她就是姐姐。” 湾湾沉默了,原来人还可以这样变的吗? 于是晚上等李卜回到家,她立马就把新学的知识用在了李卜身上,指着他问罗敷:“那爹爹也可以变成娘吗?” 李卜腿一软差点儿没站稳:“胡说八道,爹爹怎么可能变成娘呢?” 湾湾有理有据道:“娘说的,娘说哥哥可以是姐姐,那爹爹为什么不能是娘呢?” 罗敷尴尬的摊摊手:“她自己举一反三的,我可没教她这样说。” 李卜无奈叹气,然后跟湾湾好一通解释为什么爹爹不能变成娘亲,为什么漂亮哥哥其实是姐姐。 湾湾听明白了,摇晃着脑袋指着李卜道:“那爹爹穿上娘的衣服就是娘了吗?” 李卜想一头撞死在南墙上,得,还不如不解释呢! 第303章力气还挺大 白廉去侍卫处一番打听,问清了都卓的身份,正好素婉去问他,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素婉以为会牵扯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摇摇头,紧张的说不知道。 白廉赚足了噱头,一抬手道:“叫严成方。” 素婉失望的撇撇嘴:“这个人有什么来头吗?” 他说没有,接着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去找戎郢吗?” 素婉再次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白廉一副要告诉她什么不得了惊天秘闻的样子,罗敷被他唬住,认为这事儿不宜被更多人知道,于是情不自禁往他身边靠了靠:“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廉眼见她粉嫩嫩的脸蛋上浮起脸两抹.红,目的达到了,笑的愈显不怀好意。 素婉连着被他骗了两次,有点恼了:“少爷,这件事很重要的您就别再耍我了,您到底查出什么来没有啊?” “查是查到了,不过......”他又支支吾吾起来:“这件事是你自己找我帮忙的,还是表姐让你来找我的?” “是我来找少爷的,不过我跟殿下都想知道那个侍卫跟戎郢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你来找我帮忙得了?” 素婉咬咬牙,点头:“是!” “好,那你记着,少爷我今儿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改天要还的!” “怎么还啊?” “怎么还等本少爷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素婉只能说好,反正他是少爷,别说欠人情了要还,就算不欠人情他找自己帮忙自己也没法儿拒绝啊。 白廉听见她答应,松了口气,就原原本本把严成方是怎么进的侍卫处,跟他最近有无什么奇怪还有平日处事如何都告诉了素婉。 素婉又回去把这一切告诉了罗敷。 “严成方是两个月前招进来的,少爷说他平日在侍卫处并不起眼,做事也算认真,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家就住在京城,据说家里还娶了一房妻子。” “再让人去他家里看看,两个多月正好是戎郢来卫国没多久之后,戎郢要是真有什么图谋,严成方唯一可能被人拿住把柄的就是家人。” 素婉只好又屁颠屁颠去找白廉,这次可不能算她欠他人情了? 眨眼就到月底,第日就是都卓约定要带戎郢离开的日子。 但也就是这时候,白廉彻彻底底摸清了他的身份。 严成方根本就不是真的严成方。 真的严成方以为自己没被选上,正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而现在宫里的这个,很明显是有人冒名顶替,那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晚上就是那个假名医跟卖药人见面的日子,这件事更重要一点,但罗敷不能同时兼顾两边,就让白廉暗中监视。 傍晚的时候李卜从宫中回来,风风火火进门,回到书房就把自己关起来,逢人来问怎么了都只能得到他一声滚。 事出反常必有妖,下人赶紧去找罗敷,猜测他八成又犯病了。 罗敷找人看好湾湾,急匆匆赶过去,敲门无人应,叫他也不答。 “把门给本宫撞开!” 几人去抬撞门柱,东西还没拿过来,就听得李卜在里面喊:“谁都不准进来,滚!” 这个谁都不准当然也把罗敷包括在内了。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都见过他发作时候的样子,有人在的时候会忍不住伤人,那没人在的时候是不是就得伤害自己了? 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你们都在外面待着,谁都别动。”罗敷交代一句,门走不通,干脆翻窗。 屋里不时传来东西倒地,瓷器破碎的声音,罗敷绕到后面的一扇窗户前,这边听着离李卜应该挺远,她悄悄推开窗,手撑住窗沿,纵身向上一跃,直接坐在了窗户边。 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李卜此刻正背对着她面对墙壁站着,从后面只能看见他肩膀随着沉重的吸气吐气一上一下的沉浮着。 罗敷跳下来,蹑手蹑脚向他靠近。广西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看他这样,倒像是在蓄力,准备一拳把墙捶塌了似的。 罗敷踩在书房放置的睡榻上把一侧窗幔摘下来,然后小心躲过满地碎片,准备趁着大好时机把他绑起来。 可等到他背后了,还没来得及动手,李卜却突然回过头来。 他双目赤红好像要吃人,罗敷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作案工具也暴露在他面前。 “窗......窗幔颜色不好看,剩下的一边我够不着,你帮我把它摘下来。” 这个理由很蹩脚,用来哄湾湾,湾湾都不带信的。 李卜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罗敷,看的她心里发毛。 “谁让你进来的?” 听得出来他声音也在竭力克制。 李卜脑子里那个叫嚣着要毁坏一切的声音在见到罗敷的时候非但没有消失,还越吼越厉害,每当他想用理智把脑中的声音压下去的时候,就会被骨子里万蚁蚀骨的痛折磨的失去理智。 如果最后他也要落得像那些人那样人不人鬼不鬼,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罗敷。 李卜抬起手,颤抖着指向门口:“滚!” 罗敷强作镇定,把他的手拉下来,尾音发颤:“李卜,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你让我滚,你......大逆不道!” 本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但她说出来却像是求饶。 这幅委屈弱小的样子更激起了李卜心中想要破坏的欲望来。 他使劲摇摇头,用尚且残存在脑中的几分清醒理智警告她:“别逼我,让你走就走,出去!” 他刚刚用力砸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碎片割伤了手,加上这点小疼跟他骨子里的那种疼比实在不值一提,很容易被忽略,所以他捶墙的时候也根本不拿自己的手当手,一拳下去,血肉模糊,伤口触目惊心。 “我走,我肯定要走的。”她一边安抚他情绪,一边却不退反进:“可是你都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不处理会死人的,我帮你包扎,包扎完了我就走!” 可是李卜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疼,他已在崩溃边缘,步步前进逼的罗敷不得不步步后退:“让你出去!别逼我动手!” 罗敷往后退的时候眼睛得看着脚下,怕他扎着,也怕自己一屁股摔倒被扎个透心凉。 就这么一路被他逼退到门口,罗敷看着一路过来地上滴着的血迹,心一横,昂首挺胸强硬起来:“反了你了,你敢这么对本宫!” 她勉强用气势为自己助阵,想起往日闲来无事李卜教她的几招擒拿,今天正好可以拿来用在他身上,也试试到底有没有用。 她用手里的窗幔绑住李卜两只手,趁他发作之前又飞快绕到他身后,窗幔在他身后打个结,一脚踹在他后腰,使劲一系,李卜被踹的向前弯了下腰,两只手顺势被压到身后。 罗敷初见成效,心中升起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来:“还想跟我斗,省省你,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我给你处理完伤口,过了这劲儿就好了。” 李卜要是清醒着,肯定也不会反抗,但他现在不清醒,受到了攻击的第一反应是还手,他力气大,罗敷压根儿没法儿与他抗衡,被他拽着窗幔拖行了一段距离,脚勾住了床脚这才勉强停下来。 “力气还挺大。” 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是他对手,平常闹着玩儿,他只要抓住了她脚踝,罗敷就跟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没两样,怎么也跑不掉,而对于他来说,其实可能才用了不到小小三成力。 平日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正处在狂暴状态下的他呢。 她渐渐的力气不够用了,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坐地上了。 摔个屁股蹲儿,说疼也不是特别疼,可这种情况下,除了放声大哭,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她这一哭,外面的人跟着揪心,李卜也停下了。 好像有用。 罗敷硬挤出了两行泪,抱着脚哀嚎:“你那么大劲干什么?都撞到我脚指头了,脚指头好像断了!” 李卜眼前看东西开始有些模糊,桌子椅子在他眼前转来转去,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能感受到疼了。 罗敷往他身边挪了挪:“李卜,我跟你说话呢!” 李卜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那种仿佛要被人挖干骨髓的疼正在一点点褪去,转而取代疼痛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虚跟孤独。 好像天地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只有他。 巨大的孤独跟迷惘包裹着他,李卜眼神空洞洞的望着前方,胸口充斥着化解不开的悲伤。 “你怎么了?”罗敷看他像是冷静下来了,大着胆子靠近他,用手拨拉开他脸前的碎发,捧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你哭了?” 李卜怔怔看着他,他脸色苍白,眼睛仍是红的,嘴唇干裂,憔悴的像个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幸存者。 “缓过来了?”罗敷直起身子,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好了没事了,不哭了好?” 第304章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 虽然李卜已经没了刚开始那种见人就想杀的样子了,但罗敷还是有些担心,用窗幔把他手腕绑在一起,起身去找藏在书房的药箱,用脚踢开满地碎片腾出一小方空地来,盘腿席地而坐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你刚刚让我滚,还有大不敬的那些话我都给你记着账呢,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会儿知道疼了?哪儿去?别躲!” “想挨打是不是?手伸出来!” “再乱动小心敲你!” 李卜被骂了一通,老实了,坐在那儿老老实实,看起来有些委屈。 “缓过劲来了怎么不说话?以为装哑巴刚刚的事我就能跟你一笔勾销了?想得美你!” 有一种毒,不会立马致命,它会勾着你一步步堕入深渊,让你上瘾,让你沉溺在吸食它所带来的欢愉中,一旦戒断,你所处的世界就仿佛变成了一座无边炼狱,是你所有痛苦的起源,若不继续服用它,痛苦过后剩下的就是永远的孤寂,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比生不如死还难受。 李卜现在就正处在这一阶段。 他回想起战马嘶鸣,尸堆成山的战场,想起傍晚来临,当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他穿着破败的披风,一个人立在焦土上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孤寂。 “一会儿还要去城西廊桥,我看你这样应该也没办法做事,我去,你就留在家里好好儿等我回来听见没有?” 罗敷帮他包扎好手上的伤,难得他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就又在他头上挼了两把。 “我跟你一起去。” 罗敷被他拽住袖子,终是不忍他这幅憔悴的模样还要到处奔波,拒绝了他:“有王硕同行,那么多人呢,你就别操心了,家里等我回来。” 李卜手劲儿很大,一把拉住罗敷就能让她寸步难行,他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眼巴巴的看着她,抱着她,语气无限悲伤:“别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 屋里空荡荡,身边没人陪,他现在这般脆弱,受不了那样的孤独,更不想一个人。 他有手有脚人又霸道,真的想去哪儿谁能拦得住他,如今却要用这种恳求的语气要求同行,罗敷差点要怀疑他是不是喝坏了脑子。 肩膀上一颗沉重的脑袋哼哼唧唧,罗敷被压的喘不过气,在他脸上搓两下,无奈同意:“那你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再敢把我关在门外你就试试看!” 李卜连声说再也不敢,还一个劲儿道歉认错说自己不该,甚至想让罗敷打他一顿出出气。 虽然他认错很积极,但是罗敷心里清楚,要是还有下次,他一定照犯不误,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李卜了,或许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反正她就是确定。 门外王硕已经带着假名医等着了,城西廊桥早有人埋伏,距离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罗敷让王硕带他先过去,她则跟李卜藏身暗中,势要把人一网打尽。 而同一时间,此刻在宫里,戎郢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眼看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侍女抱着戎郢的腿,却死活都不肯走了。 “王子,您不能这么做!奴婢不会走的,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关键时候怎么能把您一个人仍在这儿呢?” 戎郢把她拉开:“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再不走,就没这个机会了,记住把脸遮好,千万别让都卓知道,等你们离开京城离开卫国以后你再告诉他真相,走了就别让他再回来了。” 侍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奴婢走了您怎么办?我这么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宫里的人肯定会怀疑的,到时候......”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你的任务就是别让都卓知道跟他离开的不是我,主仆一场,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侍女依依不舍抓住他的手:“可是奴婢走了以后您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这么多人,您的身份怎么才能隐瞒下去啊!” 戎郢心里有她自己的打算,对于侍女的种种担心,一律让她别管,好像侍女走了她就安全了,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似的。 都卓今日不当值,所以早早的就在宫外等着戎郢了,他都算好了,今天在戎郢殿外当值的是侍卫处跟都卓关系还不错的一个侍卫,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没回站班站到一半必定会尿遁偷个懒。 戎郢来卫国以后一直都挺老实,他以前也偷懒过,什么问题也没有,于是这次尿遁就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遁走之前,侍女出来给他送了一次热茶,说他辛苦,然后趁他喝茶的时候偷走了他的令牌。 有了这块儿令牌她就能出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了。 趁着侍卫尿遁的功夫,戎郢把侍女赶了出去,侍女虽有不舍,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得已只能离开。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宫女打扮身上还有出宫令牌,所以一路畅行无阻。三月中文 只是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自认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疏漏,侍女走了一路直到出宫都没发现身后尾随的人。 城西廊桥上今晚一个人都没有却格外热闹。 罗敷跟李卜在桥对岸坐下,好在今晚月色足够明亮,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假名医背后凉嗖嗖被几十支箭对准,等的人还没到,他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遍冷汗了。 同样紧张到流汗的还有王硕,今天是他将功折罪的机会,千万不能有丝毫差池。 众人百无聊赖等了半天,最后从廊桥底下划来一只小船,船夫撑伞停在岸边,环顾四周,掏出一把烟枪,在甲板上磕两下,开始坐那儿等人。 王硕看向假名医,名医摇摇头,示意不认识这个人。 于是都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这回是真有收货,远远的,廊桥东边儿跑过来两个人,都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走到桥中央,假名医一看,立马走了过去。 也幸亏是晚上,他满身满脸的伤才能显得不那么明显,也不会被人怀疑。 对面的人交给假名医一包东西,沉声道:“这次之后你就自己干,这里面一次是你这次需要的东西,还有一小包雪蕊花的种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以后别再来这儿找我了。” 假名医拿出几张银票给他:“做的好好儿的为什么不做了?你要去哪儿?” 男人回头看了眼说:“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 他数了数银票,不错,还挺多,够花一阵子了。 假名医一只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给王硕手势,示意他可以上了。 王硕才要上去拿人,从桥的那边忽然冲出来一伙人,把男人的同伴抓住又冲到桥上来抓穿着黑斗篷的男人。 大晚上的谁也看不清谁,王硕以为那群人是对方的帮手,振臂一呼就带人冲了出去。 结果两伙人在桥上相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都是自己人。 而被人堵在桥中央的假名医跟接头人则进退不得乖乖儿被擒。 至于桥下等人的船家,也一并被扭送带了回去。 白廉对罗敷他们在廊桥这儿埋伏抓人的事事先并不清楚,知道两伙人撞在一起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抓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把人带回去审问的路上,白廉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自己是如何追到这儿来的,中间平静无波的过程被他描述的惊心动魄,素婉听了都觉得假的不行,但又不好当众戳穿他,只当个笑话听听。 等把人带回去了,掀开那两个人的斗篷一看,一个是冒名顶替严成方的侍卫都卓,另一个则是戎郢的侍女。 都卓看到侍女也很惊讶:“怎么是你?戎......戎郢呢?” 侍女看这情况是已经暴露了,再隐瞒估计也没什么用,但她又不能出卖戎郢,于是只好闭口不言,一切结果任由他们去猜。 李卜轻拍脑门,慢慢把整件事捋清:“你就是卖药给他的人,同时也是冒名顶替严成方进宫的侍卫,而你进宫是为了带走戎郢......” 他有一件事没想通:“你冒名顶替进宫就罢了,可你他娘的为什么要卖这害人的玩意儿?” 总不能是专门为了害他,这当中有太多不确定性,要不是王硕搞错了,他也不能喝那个药。 都卓面对李卜的质问,一言不发,好像只要不说,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似的。 李卜恨那雪蕊花恨的要死,知道这玩意儿是从都卓这儿传来的,恨不能把他捏碎了:“不说?你以为你不说就能保护得了自己保护得了她?你跟戎郢是什么关系?相好?” 都卓跟侍女听见相好两个字齐齐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戎郢王子,备受瞩目将来要继承国君之位的人,是个女人,这件事好像你们家那老头子自己都不知道?” 罗敷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她推开李卜问都卓:“雪蕊花的解药呢?” “解药?没有解药!”都卓恶狠狠道:“说实话,我只是想用这玩意儿挣点钱,没想到你居然会的吃到嘴里,解药没有,不过殿下要是肯放了我们,我倒是可以告诉殿下一个缓解之法。” 第305章巴不得离那玩意儿远点儿 李卜张嘴就要拒绝,但还不等他开口,罗敷就先道:“让我把你们俩放了,然后你再告诉我缓解之法,你当我傻?你们西戎送了个假王子过来,现在你要我放了你们,还拿条件交换,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谈条件?” 都卓道:“国公吃了雪蕊花有了瘾头,这就是我的资格。” “本宫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她把白廉叫来:“去把戎郢带过来,给她也尝尝雪蕊花是什么味道的。” 白廉奉命前去拿人,地上跪着的都卓引颈高吼:“有什么冲我来,是我要带她走的,是我逼她的!”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罗敷居高临下看着他,启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晚了。” 都卓应当是在考虑,事情反正已经无可挽回,到底还要不要放下面子继续去求罗敷。 他沉默,戎郢的侍女却开口了,伏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哭的满脸泪的开口了:“殿下开恩,国君并非是故意送王子来骗您的,王子自出生时就被王妃当做男子养大,在西戎,除了王妃跟奴婢还有几个亲近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王子其实是女子,今天本来都大人是要带王子离开的,但王子怕她一走两国之间必有一战,不走又怕都大人不愿离开,所以才让奴婢假扮她把都大人骗走,王子自始至终都是身不由己,她没想骗您的。” 李卜掐腰笑出声:“二十多年,戎郢女扮男装二十多年,西戎竟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人?” 侍女摇摇头:“女扮男装哪儿有那么容易,很多事都不方便,自然也有人怀疑过的,只不过那些人......都被王妃杀了,国君疼爱王子,又有王妃日日在枕边劝说自然不觉什么,其他几位王子不得国君疼爱,即便有所怀疑也都被国君认为是嫉妒诋毁。” 都卓瞪了眼侍女:“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你告诉他们他们就会信了?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 侍女讪讪低下头不说话了,李卜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脚尖对着都卓的方向勾了勾:“你要是真的想救她,这种情况下应该说自己挟持了她,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想让她出事,结果自己又放不下身段求人,戎郢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位。” 都卓咬牙恨恨瞪着李卜:“你凭什么这么说?别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他可以为了戎郢去死,但他生来骄傲,让他卑微祈求他做不到。 对他来说,自尊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他说他喜欢戎郢,但却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不愿意舍弃,这在李卜看来还是不够爱。 戎郢很快就被白廉带来了,路上她从白廉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了见到都卓,甩开抓她的侍卫,二话不说冲上去就给了都卓一巴掌。 “我之前说过什么?” 都卓被打的一愣,脑子里面空空的,哪里还能想的起来她之前说过什么。 “戎儿......” “你用雪蕊花!你居然用雪蕊花!你明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玩意儿你居然还用它!” 罗敷看戎郢的情绪比她还激动,从她嘴里应该能知道点什么,于是上前拉了她一把:“这花到底有没有解药?” 戎郢胸口上下起伏不停,看着都卓,情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没有解药,寻常人一沾上这东西就很难戒掉,需要不停服用,直到精气神全被掏空,只剩下一副骷髅躯壳,而且一旦上瘾,会一次比一次需要的多,戒断过程十分艰难,几乎没有人能够坚持下来。” 她捂着脸小声啜泣:“我有一个妹妹,就是误服了雪蕊花,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了,雪蕊花本产自西戎,可我记得父王下令一把火全烧干净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都卓低着头,声音沉沉:“国君曾有意用雪蕊花来......来对付卫国军队,放火烧花只是做给百姓看,其实......私下仍留有不少。” 戎郢磨着腮帮子,想起她父王下令要把雪蕊花铲除殆尽时脸上的坚定与狠厉,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讽刺。 他的女儿因为雪蕊花丢了性命,他却想用这东西去害更多的人! “殿下!”戎郢转头就给罗敷跪下了:“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戎郢绝无半句怨言!” 这件事自始至终要说骗,其实也不完全算骗,毕竟西戎也不知道自己的王子是假的,他们送来的的确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而戎郢一直以来也老老实实,甚至今天晚上在不知道他们布置的情况下,能逃跑也没有逃跑。 综上所述,有这样一位省心又有用的质子留在卫国并无坏处,罗敷也不想杀了她。 “起来。”她弯腰扶了戎郢一把:“你希望两国和平,本宫又何尝不是。” 一旦两国开战,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不说,她又要亲手把李卜送上那吃人的战场,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打仗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本宫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的身份,让你继续以质子的身份生活在这儿,但是他不行,他用雪蕊花在卫国害了多少人,本宫不能饶他。”奇书网 都卓来卫国之后想要入宫做侍卫,但是他在这儿谁都不认识,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脉,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混进去,除非用钱砸。 于是他就想到了雪蕊花,他憎恨卫国憎恨卫国的一切,因此虽然知道戎郢讨厌雪蕊花,但是用雪蕊花害人他一点儿愧疚也没有。 罗敷把处置都卓的权利交给了戎郢,目的也是试探她是否真心,但也确实残忍,让她亲手处置自己的旧情人老相好,实在很难做到。 不过李卜对于欣赏这种情节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他傍晚的时候才经历过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戎郢回头看着都卓,老老实实回答:“我做不到。” 都卓看着戎郢,咬咬牙喉道:“要杀要剐搞快点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不怕死!” 白廉一听,都他娘的阶下囚了还横,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喊什么喊?闭嘴!” 都卓被一脚踹倒在地上,急红了一双眼:“戎儿,本来我就没打算能活着离开,能带你一起走当然最好,要是不能,死之前能看着你我也知足了,动手!” 戎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痛苦的转过头。 “等等!”李卜忽然开口:“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他,罗敷慢慢步下台阶:“杀了他不是太便宜他了吗?手起刀落,很可能他连疼都感觉不到就死了,事实都讲究个因果报应,也让他自己服一株雪蕊花,尝尝生不如死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低头正对上都卓一双燃着怒火的双目,心里头终于爽快了些:“我这个人受不得委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难过自然也见不得害我的人好过。” 罗敷道:“要是他能熬得过去,算他的造化,本宫就留他一命,要是他熬不过去,那是他的命,自食恶果,活该。” 戎郢虽然还是不忍心,到错了就是错了,妄想什么后果都不承担怎么想也不可能。 那一袋已经磨好的雪蕊花粉跟种子就放在桌子上,她拿了一小包出来,走到都卓面前,捏住他脸颊,人在哭,手在抖。 都卓也不想让戎郢为难,想帮她擦擦眼泪,怎奈被绑住了手脚无法做到,只能口头安慰:“哭什么,只要是你喂我的,毒药也好吃。” “你就不该来找我,好好儿的留在西戎多好。” “在西戎见不到你,不好。” 戎郢含泪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把那一包雪蕊花粉亲手喂他吃了下去。 都卓服下雪蕊花之后就被人带回刑部关了起来,折腾到现在天也快亮了,她让人送戎郢回去,交代完后面的事之后一回头,看李卜的爪子正准备伸向那一包雪蕊花种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手背狠狠敲了下:“你干什么?” 李卜被打了一下猛的缩回手:“不干什么,就是好奇,想看看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本事能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罗敷从桌上拿了根蜡烛,往上一扔,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包种子:“这害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看了,烧了它大家清净!” 李卜有点可惜的看着那包种子一点点化为灰烬:“拿来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研究什么?”罗敷一把薅住他领子:“你该不会是想拿来吃?” “我吃什么,我巴不得离那玩意儿远点儿呢。” 他眼神躲躲闪闪,还有隐瞒。 “用来害人也不行,兜兜转转来来回回,最后还得报应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 “知道你还碰!” “错了错了,你先松开我,你不是都把它烧了吗,我就算有念想也断了。” “最好是。”罗敷松开他,帮他理平领口:“我们这儿的烧了,西戎那儿的也要毁了,这件事你去办,办完了我检查,要是剩下一株,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306章二人世界的幻灭 李卜本来是想留下点儿种子把花种出来的,只不过这个念头在心里刚发芽就被罗敷发现并且亲手扼杀在了摇篮里。 戎郢是女人这件事被罗敷压了下来,既然西戎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把她留下能也能起到牵制西戎的作用,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把她换回去再送一个来呢。 侍女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罗敷现在没有动作是等着秋后算账,戎郢说不会,要是她真的想算账根本就不用等。 西戎境内的雪蕊花被下令要在一月之内全部焚烧,李卜亲自督办这件事,一月之后向罗敷复命,罗敷直接叫来派遣到西戎的使臣。 使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陪着李卜,做事积极又认真,李卜甚至还向他隐晦的表露过想要留下一株种子的想法,但幸而最后清醒过来没有这么做,原来这位竟然是罗敷的眼线,当初要是真这么做了,今天一准儿就栽在罗敷手里了。 罗珺自从知道李卜服用了雪蕊花差不多会不定时发作以后,就开始很殷勤的邀请罗敷回宫来住。 “朕听说国公上次发作差点儿伤了皇姐,这太危险了,朕觉得,皇姐还是回宫来住比较好,等国公好点了再回去,这样安全。” 罗敷当然是拒绝的,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在李卜身边,至少李卜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两分清醒的理智。 罗珺这厢劝说失败,只是表现的有点失落,也没有再去挽留,只是等罗敷走后,立马派人去李卜面前碎嘴。 至于碎嘴议论的内容无非就是陛下邀请长公主回宫居住,长公主没有拒绝,说要考虑考虑之类的内容。 这些手段都是在朝堂上跟李卜学的,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李卜那双是什么眼,罗珺是他小舅子,也算他半个学生,他这些手段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要是计较就上当了,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这天下了早朝,他照旧去向罗珺汇报军机处近来发生要事,罗珺不服他,就跟他争了起来。 罗珺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学习的时候,哪怕两个人意见不和,最后他也多半会听李卜的,但是今天李卜一直在压他,始终一副“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应该听我的”的样子,看的罗珺心里不爽,最后甚至要叫人把他拖出去杖打五十。 侍卫们不太敢动,但是皇帝的话不能不听,只能装模作样的请李卜出去做做样子。 李卜叹气直摇头,临走前扔下一句:“臣都是为了陛下好。”然后就背着手,跟侍卫出去了,怎么看怎么一副忠言逆耳不被采纳,皇帝个小兔崽子不服管教的无奈模样。 殿外准备行刑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打,还是不打? 这是个问题。 最后两个人眼神商量出来一个结果,打,皇帝都开口了,国公也没反抗,他们下手轻点儿,五十下也伤不到国公几分。 但是这种侥幸心理很快在罗珺稚嫩却高亢的一声“狠狠打”下破碎了。 两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临了不忘道一句:“国公,得罪了。” 然后扬起板子,铆足了劲儿就要往他屁股上招呼。 但板子还没来得及落下,忽被一声“住手”打断。 两人一看来人,松口气赶紧把板子放下了。 李卜却没爬起来,闭着眼睛装起了柔弱。 罗敷跟他预想中来的差不多快,人到了他面前,把他从条凳上扶起来,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没挨身上?” 他单手扶额,深长的吸了口气:“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毒瘾犯了,脚抽筋儿,腿没劲儿,站不起来。” 预想中的惨叫没有传来,罗珺唯恐那些人只是做做样子不真的动手,就急奔出来自己监督,可出门就看见九尺大汉柔弱的靠在不足七尺的罗敷肩上,口中时不时哎呦哎呦,那样子,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皇姐......” “陛下。” 陛下? 罗珺愣住了,他姐姐居然叫他陛下? 昨天还喊他珺儿,今天就叫他陛下,不过短短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生分至此了吗? “皇姐......你叫我什么?” 他拿受伤不轻的眼神看着罗敷,罗敷方才咬牙狠下来的心又开始软乎了。 “珺儿......”她无奈改口:“动手打人总要有个原因,这次是因为什么?” “他对朕不敬!” 罗珺控诉:“他在朕面前叹气,还这样“啧”朕,抄着手,甚至都不仔细听朕说话,皇姐,我是生气了才打他的。” 罗敷也知道李卜的德行,这两个人闹矛盾,一个喜欢小题大做,一个喜欢斤斤计较,本来芝麻大点儿的事,非要弄得沸沸扬扬,她都已经习惯了。 “皇帝生杀予夺,手握大权,这天下的人你想处置哪个就处置哪个,但处置总要师出有名,若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本就大动干戈,那以后谁还敢在你面前叹气?”奇书网 “不是,皇姐,他真的......” 罗敷提着李卜的领子,不轻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下:“他对你不敬回去我会收拾他,但在人前,你多少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打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罗珺一肚子委屈说不出,作为罪魁祸首的李卜被偏袒的有恃无恐,跟他斗,好像总是自己输。 为了让罗珺心里平衡些,罗敷故意当着他的面训诫了李卜几句,李卜也配合的做做样子,最后勉强哄得罗珺满意,两人这才得意离开。 “你一天不跟他计较浑身皮痒是吗?” 李卜表示冤枉:“他故意叫人在我面前散播消息离间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我还能不跟他计较?” 罗敷叹气:“你以后凡事别用太强硬的语气跟他说,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是需要哄的。” 李卜哼声道:“他算计我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那怎么说也是你小舅子。” “他要不是我小舅子,我也不能捧他做皇帝。” “我说不过你,你都对行了?”罗敷大步迈向前方,势要把他甩在身后。 李卜两步追上去:“江南总督前几日呈折到御史台,称治水效果显著,江南惠水城更是万商云集,希望我有时间可以去惠水城看看。” 罗敷咕咕哝哝:“那你就去呗。” “世人都说江南景色美如画,殿下难道就不想跟我一起去?” 整天待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罗敷当然想出去。 李卜接着又提出了一个让她心动难以拒绝的条件:“这次我们不带侍卫随从,以平民身份出行,瞒着所有人,这样一来不但能看到更真实的情况,也更加自由。” 罗敷眼里有光:“微服出巡,我喜欢,什么时候出发?”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这次微服出巡李卜不打算带湾湾,只他们两个人,游山玩水的去自在。 罗敷虽然也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女儿,但想出去带着她也不方便,等她长大,想出去的机会多不胜数,心里的愧疚也就荡然无存了。 临行前一天,罗珺也闹着要去,结果被李卜一句朝廷不能没有皇帝坐镇给堵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卜跟罗敷一起离开,借着私访的名义出去游山玩水。 出发时,罗敷只带了素婉一个随行,另外带两个侍卫,白廉在家里待的发疯,他娘天天催他成亲,他为了耳根清净,死皮赖脸的也非要跟着一起。 一行六人乘船出发,才高高兴兴出了门,公主府就乱了,小郡主不见了! 管家跟乳娘领一众丫鬟小厮把府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人,乳娘奶到这么大的孩子,当亲生的一般,忽然不见了,急得直掉眼泪。 而此时已经身在船上的素婉打开箱子收拾衣服的时候却被里面突然出现的小脑袋吓了一跳。 那颗小脑袋动了动,撇撇嘴,眼泪立马就下来了:“爹爹跟娘不要我!爹爹坏!娘也坏!” 素婉赶紧把人抱起来哄:“郡主,您怎么在这里面啊?” 湾湾哭的停不下来,素婉只好抱着她去找罗敷,而罗敷这会儿正跟李卜站在甲板上欣赏沿岸风景,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哭声,李卜脑袋立马一紧。 “殿下,奴婢在装衣服的箱子里找到郡主的。”素婉把湾湾送到罗敷怀里,掏出帕子帮她擦干眼泪。 湾湾抱着罗敷的脖子,红着眼睛瞪着她爹:“讨厌你,坏蛋!” 李卜一向是向着她,有什么都无条件满足她的,结果这次连她最喜欢的爹爹也不要她! 这事儿确实不大好解释,李卜想抱着她好好儿跟她解释解释,可湾湾根本不理他,头一甩,看都不看他。 “爹错了,爹不是故意不带你的。” 湾湾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罗敷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幻想中二人巡游的美好时光彻底宣布破碎。 船驶出京城后行到武陵,他们计划在这儿停留一晚上,结果船将靠岸的时候,正赶上他们这儿过节,码头上停的都是船,岸上也热闹非常,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站的全是人。 白廉去打听后回来说这是他们这儿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一共三天,今天头开始,可以在这儿逗留两天再走。 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不着急,李卜就先让人去找客栈,打算在这儿住两日。 他先上岸,打算探明路后再让罗敷跟湾湾上去,可他前脚才到岸上,后脚就有另一艘船撞上了他们的船。 罗敷在船舱里感受到了晃动,紧紧抱着湾湾,正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忽然有人窜进船舱,一看罗敷跟湾湾,忙道:“愣着干嘛?走啊!” 罗敷伸手去摸匕首,可还没摸到,那男人就一把把她拽了起来:“走啊,傻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307章弄哭了你哄吗 李卜在岸上,被拥挤的人群推来搡去,只看见船撞了,不过一抬头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罗敷跟湾湾被一伙人给拽了出去,硬拉上了另一条小船。 一个侍卫跟他在岸上,另一个侍卫跟白廉被挤掉下了水,周围船只太多,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也无法在人山人海跟无数船桨中穿行来去自如,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小船载着罗敷跟湾湾越走越远。 这么多人,码头都差点儿塌在这儿,李卜好不容易脱身,把白廉跟侍卫捞起来,问素婉那些是什么人,素婉急得带着哭腔,说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强盗劫匪,听他们跟罗敷说话那意思,好像是来救人的,但应该是认错了人。 这他娘的,出来玩儿还能把老婆孩子给弄丢了! 白廉问要不要通知本地府衙去救人,李卜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抢人,周围也没人报官,府衙多半也有点问题。” “你......”他吩咐那两个侍卫:“去追人,沿途留下标记,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侍卫利索抱拳,转身去了。 李卜接着又对白廉道:“你去府衙,报官就说家里丢了人口,请他帮忙寻找。”顿了顿,又添一句:“把素婉也带上。” 白廉扭头就要走,但是想到他,又折了回来:“那你干什么?” “我去会会这儿的蛇头。” 李卜虽然不算江湖中人,但也通晓江湖事,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些规矩分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消息也分打听就能知道的跟花钱也买不来的,而这些大大小小事,蛇头是最清楚的。 再说罗敷,她是被他们那群人的头头,一个叫小二哥的人生拉硬拽给拽上船的。 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规矩又老实,不像是劫匪,而这个小二哥又一个劲儿催她快走,说的好像认识她似的。 她还带着湾湾,生怕一松手她再出个什么事,因此没法儿再腾出手来跟他们周旋,解释说他们认错人了,场面闹哄哄的也没人听她说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船。 这期间她只要开口就必定会被打断,湾湾也吓得掉眼泪,她怕把人哭烦了没杀心也把人逼出杀心来,只好耐着性子先哄湾湾。 结果就是直到出了码头,走出去很远,她才有机会再次跟他们解释,他们认错人了。 那个小二哥看起来桀骜难驯且吊儿郎当,生的是唇红齿白,书生面相土匪作风,叫人一时难以捉摸。 罗敷看他掏出一把瓜子儿来嗑,放下湾湾,走过去跟他理论:“你们到底什么人?抓错人了?” 小二哥谢胤看了她一眼,坚定的摇摇头:“没抓错,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红色的蓬船,女的十几二十岁,孩子三四岁,说的不就是你们吗?” “你们抓人之前不看画像吗?未免抓错总要先认认人?” 谢胤又摇了摇头:“以前是要看画像的,但是今天出门急,任务又突然,就没来得及看,而且,符合条件的,又是同一个时辰,码头上当时只有你们。” 罗敷简直要被这位虽然随便但乍一听又逻辑严谨的说辞给逗乐了:“那你至少问问我的身份呢?你就没想过万一抓错了呢?怎么办?” 谢胤把手里剩下的瓜子儿放回兜里,拍拍手站起来,堵着耳朵扭头就走:“老三,把这女人的嘴堵上,太烦人了!” 船舱里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了两根布条,看看罗敷又看看湾湾,问谢胤:“孩子也绑吗?” 谢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上了船顶棚,翘着二郎腿,幽幽的道:“弄哭了你哄啊?绑那个女的就行了。” 老三不好意思的对罗敷笑了笑:“夫人,得罪了。” 然后把罗敷两只手绑在身后,又在她嘴上扎了个布条。 湾湾看见她娘被绑起来,小小一只掐着腰冲到前面,推了老三一把:“坏蛋!不要碰我娘!走开走开!” 老三往后退两步,挠挠头,又问谢胤:“那这个小的怎么办?” 谢胤才闭上眼睛又被吵醒,不耐烦的道:“随便给她个糖葫芦还是什么吃的,只要能吃能堵住她的嘴就行,你问我,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多动动脑子明白吗?” 老三“哦”了声,回船舱翻箱倒柜搜刮了一阵,终于找到谢胤之前吃剩下的龙须糖,然后拿出来给湾湾,动作笨拙又小心:“给你吃这个,你别喊了。” 湾湾回头看了眼罗敷,在家里娘跟爹爹都不让她吃太多糖,一天只有一块儿,说是怕她坏牙,现在有这么多糖给她吃,她也只是个小孩子,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娘,湾湾吃完就救你!” 罗敷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闭上了眼。 谢胤侧身拄着脑袋往下看,待看见李湾湾手里拿着他最宝贝的龙须糖的时候立马从顶棚上跳了下来。 “我让你给她找吃的,谁让你给她这个了?这是我的!” 老三挺委屈:“可是船上只有这个了,你已经吃了一半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湾湾大口嗦喽着糖块儿,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小气鬼!”舞神电子书 谢胤要炸毛了:“这可是伊鸿斋的龙须糖,很难买的你知不知道,被她吃了我吃什么?” “回去再买就是了。” “回去?你知道这一路要走多久?” 老三耐心安抚:“要不了多久,忍忍就过去了。” 谢胤满脸委屈跟愤懑,蹲下来,不情愿的跟湾湾打商量:“喂!别都吃了,给我留点儿!” 湾湾抱着盒子一转身,意思是没得商量。 谢胤开始纠缠湾湾,连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 但湾湾就是不为所动,逼急了她就张嘴哭,早说过她的哭声穿透力极强,没几个人受得了,这一威胁,谢胤反而败下阵来,只好放弃跟她沟通,缩在角落里怨怼的盯着湾湾把他心头爱吃进肚。 罗敷还挺庆幸,至少这群人不是坏人,她跟湾湾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这条船走的方向也是去江南的方向,那个伊鸿斋她也听说过,公主府的厨子有一个就是伊鸿斋曾经的甜点师傅,而伊鸿斋就在惠水城。 现在知道顺路就好办了,当务之急是怎么给李卜传个信儿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 也不知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不过这个谢胤看起来满身孩子气,老三又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应该很好骗。 她被迫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老三过来给她送水,她才终于逮到机会开口:“我不烦他了,给我把手松开。” 老三下意识去看谢胤,谢胤往水里吐了个瓜子皮,懒洋洋道:“松开她,上头要的人,别回头她再告咱的状。” “上头?你上头是谁?” “那你别管,我们收钱办事只管把你带回去,把你安全送到了我们就算任务完成了。” “那花钱雇你们的主顾你总知道是谁?” 谢胤说不知道:“会找上我们的主顾一般都好面子,从不暴露身份也不露面,有需要把定金跟任务内容托人送过来,剩下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不知道主顾是谁,不知道目标长什么样,难怪会抓错人。 罗敷一点一点套他的话:“那你们就是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做了?” 谢胤道:“那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再多钱我们也不干,忒损阴德。” 罗敷笑了下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你抓回去的这些人下场是好是坏呢?万一他们是才逃出生天又被你抓回去了呢?” 谢胤满不在乎的打个哈欠:“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又没杀人,只要人在我手里的时候是活着的就行,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罗敷道:“那你这应该属于助纣为虐。” 谢胤跳起来:“老三!老三!把她嘴给我堵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罗敷压压手让他安静:“行了行了不说你了,我们今晚住哪儿?” 谢胤十分嫌弃的看着她:“睡哪儿?睡船上,你还想住客栈?” 罗敷摊摊手:“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女儿娇气,晚上要是睡不好就哭,能哭一晚上,我已经习惯了,你们要是忍得了的话,那就睡船上。” 谢胤想起跟湾湾抢龙须糖的时候她那妄图毁天灭地的嚎叫声,真是怕的不轻,要是被这么吵一晚上,他第二天起来准得变成聋子。 湾湾很配合的撇撇嘴,眼泪当场就要奔涌而出。 谢胤头疼!愤愤跺两下甲板,又吼老三:“靠岸!找个客栈睡觉!” 罗敷暗自窃喜,跟湾湾对了下手掌,刮她鼻尖:“干得漂亮!” 湾湾嘴上残存龙须糖的糖渣,一吸鼻子掐着腰骄傲的仰起头:“我像爹爹,聪明!” 罗敷纠正:“不对,是像娘,像娘机灵。” “那不像爹爹了吗?” “等见到他你再说像他。” 湾湾抱着罗敷的脖子点头:“好!” 虽说是自己生的,可罗敷还是很嫌弃她嘴上的糖渣,一根手指点着她脑门让她别动,帕子在水里涮了涮,帮她把糖渣擦干净。 308章不是个省油的灯 上了岸,找了家客栈,谢胤说要住店,要两间房。 柜台账房头都不抬一下就道:“上房两间,一共十两银子。” “十两?”谢胤狂拍桌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这位客官,您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自打江南水患平息,惠水水上商路打通以后,这儿每天人来人往的,别说十两银子了,就是二十两三十两也多的是人住,更何况十两银子你在咱们这儿住的还是上房。” “我们不要上房,就要最普通的,最好是大通铺!” 账房脸色猛然一变:“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上房两间,您要是不需要请出门右转,那边儿桥底下兴许还剩几个石头墩能让你们将就一晚上。” 谢胤是个急脾气,当场就发作了:“你信不信爷爷拆了你的店!” 账房也是个厉害角色,人来人往的,什么样的人物他没见过,会惧怕这点小小威胁?立马就要喊打手出来。 罗敷抱着湾湾远离争斗。 闹起来也挺好的,闹得越厉害越好,这样客栈的人对他们印象就会深刻起来,李卜要是能找到这儿来,一问就能知道她的去处。 但憨厚老实的老三却是个明白人,上前按住了谢胤,劝他和气,又在他耳边低语说他们应该尽量低调行事,不就十两银子,给他就是了。 罗敷忽又心生一计,从头上拔了跟簪子走上前,把簪子往账房面前一放道:“区区十两银子,这钱我付了。” 账房拿起她的簪子对着油灯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是上乘佳品万金难得,揉揉眼睛问她:“你真的要用簪子抵扣?我们这儿可找不开钱。” “不用找了,一个簪子而已,值不了多少钱。”说完看向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的谢胤:“等到了惠水城,还能少了你的钱花?看你那扣扣搜搜的劲儿!” 谢胤看直了眼,心说能出得起几百两银子定金的人果然阔气,然后迅速出手从账房手中夺走簪子,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动作一气呵成,快的让人瞠目。 账房从柜台后面出来找他理论:“你干什么?抢东西啊?” “什么抢东西?两间上房十两银子,钱不是已经给你了?这簪子我们不当了拿回来有错吗?” 是没错,可账房不甘心啊! “那簪子是这位姑娘给的,你凭什么拿回去?” “我们是一起的,你有意见?还是你们这客栈上房里镶金了,一晚上值得这一根簪子的价钱?又或者......”他大声对客栈里正在吃饭的人宣扬:“你们这根本就是一家黑店?” 账房说不过他,耍赖也耍不过他,客栈的名声最重要,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摆摆手让伙计带他们上去。 罗敷本想当了簪子,等到李卜寻到这儿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给他留下的线索,也更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被这见钱眼开的半路给截胡了。 两间房间门对门,正好方便谢胤监视他们,进门之前,谢胤叫住罗敷,把簪子还给了她:“财不外露,你们有钱人总是不懂这个道理。” 罗敷伸手去拿簪子,还没拿到,谢胤又把手合上,低声警告:“老老实实别耍心眼儿,小爷我没那么好糊弄,我是不杀人,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好过,明白吗?” 说完,亲手把簪子给罗敷插了回去。接着又蹲下来捏了捏湾湾的脸:“晚上再哭我就饿你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湾湾当即撇嘴,但在谢胤凶神恶煞的表情威慑下最终没能哭出来。 罗敷带湾湾回去睡觉,谢胤亲眼看着她关门了才退回房里。 他回去就把老三从床上薅起来:“别睡了,你前半夜我后半夜,去门口守着。” 老三站在门口磨磨唧唧:“她今天一直说咱们抓错人了,你说咱们不会真的抓错人了?” 谢胤跷二郎腿躺在床上哼声道:“那也怪不得咱们,谁让那人连个画像都没有,就算错了,钱他也得照常给!” “可是你看,人家母女毕竟是无辜的,万一家里人找起来那得多着急啊!” “你废什么话?这女的穿金戴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你以为她刚刚为什么那么好心拿簪子付钱?那玩意儿是稀世珍品,最难得的,只要出手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主家,她这是故意留下线索等人来查呢,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不就说明我们确实绑错了吗?” “那就将错就错!这女的身边有个丫鬟,那会儿走的时候我远远一瞥,岸上的应该是她男人,她男人应该会来找她,到时候找到了他们平平安安一起走,找不到咱们就等拿了钱给她男人留个信儿,反正这笔钱必须得赚!” 老三有些犹豫:“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不害人性命,规规矩矩的还想发财,做什么美梦呢?赶紧去外边儿守着,这女人一肚子鬼主意,看着别让她跑了!” 老三只好乖乖儿出去,尽管心里觉得罗敷母女倒霉,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将错就错带他们回去了。 罗敷从窗户缝里看到走廊上坐着的老三,叹声气,回到床上。九六味 刚刚的举动应该是惊动谢胤了,这俩人轮流守夜的话,要离开确实不太容易。 还是等等,看看后半夜什么情况再说。 她这厢坐立不安不得安睡,那头李卜更是一刻不得合眼。 前去追踪的侍卫还没有消息,白廉跟素婉从府衙回来也是一无所获,他们报官说有人在码头当众劫持人口,请求衙门派人去找。 结果那县官儿居然嘬着牙花子说不急:“你们的情况本官已经命人记下了,不过在你们前头还有几桩失踪案,要查需得些时候,让他们回去耐心等待。” 这一不留神人就跑远了,还回去耐心等待,等什么?等着收尸? 白廉火气噌的一下上来,当场就要砸了公堂,幸好有素婉随行及时制止了他,拽着他离开了公堂。 “狗屁的父母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这样办事的?刚刚你要不拦着我,老子非把他脑袋割下来!” 素婉劝他消消气:“你没听他说前面还有很多失踪案没破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你先别冲动,我们再了解看看。” 白廉在素婉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两人一商量,打算再杀个回马枪,由白廉悄悄潜入县官府邸,一探究竟。 李卜去问候了本地蛇头,他没什么特别的交流办法,免不得要上拳脚才能让人服气,一通噼里啪啦过后,舌头趴在地上被李卜踩住五根手指,一把刀悬在他手指上方,随时都会扎下来。 问个话而已,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断根手指头,蛇头拍地求饶,只好如实道:“最近城中常有女人失踪,不过都是悄无声息的失踪的,像您说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抢人的倒是没听说过,城中治安是有待提高,可那些人还不至于猖狂到这个份儿上。” “失踪的那些女人都去哪儿了?” “都被人送到惠水城了,我......我也接过几单送人的生意,觉得不像是一般人牙子贩卖人口。” 李卜挪挪脚松开他一根手指:“那边的买家是谁?” “不......不知道,我每次把人送到码头就离开,从来没见过买家。” “做生意不问买家,老子看着那么好骗?”他脚上加重几分力气。 蛇头哭嚎:“真不知道,不过据说是个大人物,怕暴露身份,所以才如此谨慎。” 李卜放开他,踢了他一脚让他滚,然后堂而皇之的霸占了蛇头的椅子坐着沉思片刻,最后又回到了码头。 码头上的人群早已经散尽,白廉跟素婉还没回来,水面上他们来时的船被撞的七零八碎,他又开始觉得头疼,自己按着虎口,风一吹,脑袋瞬间清醒许多。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风一阵阵吹过来,呼呼两声,掩饰不住身边孩子哭声。 他立马警觉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放轻脚步走过去,扒拉开草丛,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惊恐的看着他,一只手捂住孩子的嘴,眼中尽是乞求,乞求他别出声。 李卜自己老婆孩子还没找到,当然无心管别人家闲事,只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但他刚走没几步,身后忽然唰唰冒出来几个黑衣男人,他们发现了女人,挥刀就要砍下去。 这李卜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地上捡了几块儿石子儿,一发两颗扔出去,分别命中那人的手腕和膝盖——“哐啷”一声,刀落地,拿刀的人也跪在地上。 剩余几人看到他,立马转变攻击目标,朝他砍过来,女人抱着孩子边退边对他道:“小心!” 李卜正好满腔怒火无处泄,来了几个给他泄火的,他下手就格外的狠,不消片刻,那几个就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女人抱着孩子小心翼翼上前询问:“他们都......死了吗?” 那孩子在她怀里嚎个不停,小丫头,比湾湾还能哭。 “他们为什么杀你?” 女人看了眼李卜,有些心虚,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几个人没完成任务杀你的人应该还会派人来,自己赶紧逃。” “这位公子......”女人眼巴巴瞧了她一会儿,忽然给他跪下了:“我求求您,您就救救我让我跟您一道走!” 李卜道:“我有我的事,不顺路,带不了你。” 女人忙道:“顺路的,我也要去惠水城。” 李卜神色一敛,上下打量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惠水城?” 女人支支吾吾,目光躲闪,忽然就答不上来了。 第309章怎么个不方便 女人其实就是谢胤原本准备带走的人,只是她并未按照时间到达武陵码头,可就是因为迟了这么一会儿,罗敷就被当做是她被谢胤给带了回去。 她不敢把这个原因告诉李卜,她怕李卜知道以后就不会管她了。 李卜看她有所隐瞒,扔下她甩手就走:“不说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女人抱着孩子追上去,口中含混不清,但她哪里能追得上李卜的脚步,被逼无奈之下只好道出实情:“今日你妻子跟女儿被人劫走的时候其实我就在码头,我听到你们说要去惠水城,我们顺路,公子我求求你,就帮帮我!” 正巧白廉跟素婉还有被分派出去的一个侍卫也回来了。 李卜把几人叫到一旁说话,白廉说那个县官明知道城中数起少女失踪案跟谁有关可就是刻意包庇,案子一拖再拖,不上报,也不去找,妄图等时间一久就封案,其心可诛。 回来的那个侍卫说,带走罗敷的人也是要往惠水方向去,那些人还都挺和气,目前没有要伤害罗敷跟小郡主的迹象。 素婉回头看着那女人,奇怪的嘀咕:“国公,这女人是哪儿来的?” 李卜说突然冒出来的:“她被人追杀,正好也要去惠水城,想让我们捎她一段。” “那我们要不要带她一起去?” 李卜沉吟片刻道:“带!她跟殿下年龄相仿,怀中孩子也跟湾湾一样年龄,还说一直藏在码头,但今天那些人行动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显然是有备而来,既然是有备而来就排除了临时起意绑人的可能,说不定只是绑错了,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她。” 素婉道:“那我们直接去惠水用她来换殿下吗?” 李卜思忖半晌,没言声,让人去准备船,他们连夜出发。 女人远远看着,不知道他们在密谋商量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能不能同意带她一起去惠水,要是不能的话,她恐怕真的不能活着回去了。 不过万幸,李卜最终同意带她一起回去。 这头罗敷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她本来想昨晚等到谢胤跟老三都困顿的时候趁机带着湾湾离开,可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危险太放松了,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洗漱过后,她带着湾湾下楼去找吃的,才打开门就看见谢胤坐在对面门口,手里正拿着一块儿鸡腿啃,旁边还放着各类点心瓜果。 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对吃的这么热衷,好像只要嘴巴闲下来一会儿就会饿死似的。 客栈掌柜的另外又提着一篮子吃的喝的送上来,见到罗敷恭敬客气的不像话,有那么一瞬间罗敷还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 “夫人,小姐,这是您儿子的早饭我给您送来了,楼下不大方便,委屈您回房里用饭了。” “不太方便?怎么个不方便?” 掌柜战战兢兢看一眼谢胤,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罗敷揉揉湾湾的脑袋,指着谢胤身边的瓜果道:“你不是最喜欢吃水果吗?去吃。” 谢胤立马如临大敌:“你干什么?不许跟我抢!喂!管好你女儿!小兔崽子你给我放下!那是我的!” 他一吼,湾湾就装模作样的哭,湾湾一哭,谢胤的耳朵就疼。 妈的,小孩儿最烦了!等他以后成亲了,绝对不生孩子! 湾湾成功从谢胤手中抢到一块儿香甜蜜瓜。 自从水路畅行之后,原先稀罕到只有在宫里吃到的蜜瓜,现在花点儿大价钱在外头也能吃到了。 谢胤哀怨的瞪着湾湾,可惜他还不够坏,他要是足够坏,这会儿就应该把这小崽子从楼上扔下去才对! 罗敷站在楼上向下看,楼下几个伙计正在往外搬人,整个儿大堂里,躺的都是人,横七竖八,少说也有几十人。 谢胤手里拿着鸡骨头,擦擦满嘴油,走到罗敷身边伸手向下一指:“我早跟你说过财不外露,要没有我,你昨天晚上可就不止是被洗劫一空这么简单了。” “这么多人,都是你一个人放倒的?” 谢胤哼了声:“一群废物,花拳绣腿不值得放在眼里。” 这么看来他身手还是很不错的,昨天晚上她还盘算着要是真的有人打她身上首饰的主意,谢胤怎么着也要出手的,到时候趁乱偷溜,也算个办法。电子书屋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些本事,这么大动静她昨天晚上居然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在客栈吃过早饭,罗敷跟湾湾又被谢胤押上贼船,船继续向南方走,谢胤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很有心眼儿,他一路提防,罗敷也没什么机会留下线索。 一天下来,湾湾也摸清了谢胤的性子,谢胤最怕她哭,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哭,只要她张嘴,就能从谢胤手里分走一大半吃的,凭着这个本事,她从上船起肚子就一直圆滚滚的。 谢胤都快烦死她了,一个劲儿催促问老三到底什么时候到惠水城,老三也很无奈,劝他不要跟孩子计较,还跟罗敷解释说他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差点儿饿死,被饿怕了,所以落下了个毛病,要时刻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才有安全感。 罗敷回头看了眼跟湾湾两个人面对面抢零嘴儿的谢胤,又问:“他瞧着年纪不大,应该比你小,怎么他排二你行三?” 老三摸摸后脑勺,笑道:“他是他们家老二,我是我们家老三,一块儿做事以后,在别人面前为图方便,有时候就老二老三的这么称呼。” 谢胤呸了声,扯着嗓子对老三喊:“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她这是在套你的话,闭嘴!不许跟她说话!” 老三敷衍的答应了一声,罗敷压低声音,继续小声跟他道:“你们平常就做这些谋生?来回运送人口?” 老三看着她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罗敷只好略过这个问题。 他们从水路走了一天,快到傍晚的时候船突然走不动了,前面给堵上了,谢胤派人去查看怎么回事,回来说前边儿两条船撞在一起了,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才能通行。 等一会儿,这可不行,他们还得按时把人送到呢,送不到还得扣钱,都到他手的银子了,怎么可能还给人还回去呢? 谢胤让老三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路能够回去的,老三带了两个人走了,船上只留了谢胤和其他几个手下看着罗敷跟湾湾。 罗敷问谢胤:“你就不怕到时候交人的时候对方发现你绑架错了人不给你钱吗?” 谢胤往嘴里塞了块儿糖,表情很是无所谓:“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你到他们手上的同时我也拿到了钱,钱一到手,我管你是不是他们要的人,他们是放了你还是怎样都跟我没关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么做生意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会找上我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他们比我更不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到时候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那我跟你打个商量。”罗敷拔出头上的簪子给他:“我雇你,你把我安全送到惠水城,一到惠水就立马放我离开,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别人,这支簪子就是你的了。” 看他昨天看这支簪子的眼神,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如果只是为了钱为了利益,那没道理不答应。 但没想到谢胤还真的忍住诱惑拒绝了:“对不住了,我一趟只接一个差事,多了容易办砸,而且这簪子不像寻常物件儿,留下也是个烫手山芋,我跟人做生意向来只收现银。”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 “行,不做就不做。”罗敷转头对船上剩下的几个人道:“你们谁想要这支簪子,只要把他给我绑起来,再送我到惠水城,这就是谁的!”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谢胤嘴里的糖嚼的嘎嘣响:“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就算是想这么做也打不过我,你啊,也别再让我警告你第二遍,老老实实的,别耍花样!” 偏偏这时候她还不能自爆身份,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很有可能会为了保全自身反过来把她杀了灭口,不杀会死,杀了还有一线生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两人谈判破裂,谢胤愈发觉得她这个人狡猾难搞,更加寸步不离的看着她,这下连眼睛都不怎么眨了。 老三带人去前面探路回来,结果路没探着,反而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浑身湿透,眼中满是惊慌失措,看见这一船的男人更是怕的发抖,只有在见到罗敷的时候才觉得好一些。 谢胤啐了声质问老三:“你干什么带个累赘回来?这女人哪儿来的?” 老三说:“从河里捞上来的。”然后单独把谢胤拽到一旁:“我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谢胤:“你不觉得这个香味儿很熟悉吗?” 谢胤不耐烦道:“老子又没有女人,怎么可能对香味儿很熟悉!” 老三直接往他鼻子下边儿塞:“你再好好儿闻闻!” 第310章居然敢碰他的女人 谢胤接过荷包,仔细闻了闻,味道是有点熟悉:“这跟咱们接任务时那张纸上的香味儿一样!” 当时拿到任务信息的时候,那张纸打开就一股异香扑鼻,谢胤当时还跟老三说,这别不是哪个青楼红馆里抓逃跑的女支女跟她偷偷生下来的孩子的? 不过后来一想也不可能,一个女支女,就算是头牌,那也不值当花几百两银子去专门把她找回来,有这点儿钱,都能再捧红一个了。 谢胤直觉这事儿有蹊跷:“那女的从哪儿来的?” 老三摇摇头:“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呢。” 谢胤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什么都没问!你就光顾着英雄救美了是?” 老三揉揉脑袋:“这不是等着你回来问呢吗?” 谢胤盘腿往地上一坐:“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问。” 老三去找那姑娘,姑娘浑身湿漉漉的,罗敷问旁边的人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但是没人搭理她。 她脸一肃道:“就一件衣服,谢胤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老三回来,打发人去拿衣服,然后弯下腰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那姑娘道:“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跟我去那边一趟呗。” 姑娘又往罗敷怀里缩了缩,罗敷宽慰:“你放心,他们不杀人的,更不杀女人,我也是他们绑到船上来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湾湾也奶声奶气的道:“那个小二不打人的!” 远处传来谢胤一声爆喝:“什么小二?你才小二!小兔崽子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湾湾吐吐舌头,根本就不怕他。 衣服拿来了,罗敷给她披上,姑娘将信将疑的跟着老三去见谢胤。 她一走,湾湾立马捏捏鼻子挥了挥手:“娘,她身上好香啊!” 罗敷也闻到了,香味儿很奇特,不像她之前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 谢胤这张嘴就没有停的时候,老三把人带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剥桔子,姑娘看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吓人,又是他的人救了自己,慢慢就放松下来。 谢胤塞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含混的问:“从哪儿来的?” 姑娘低下头,嗫嚅着道:“从惠水出来的。” “往那儿去啊?” “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什么要离开惠水啊?” “不为什么?” 谢胤哼了声,忽然倾身凑近她:“身上怎么这么香?” 姑娘抱着手臂往后躲了躲,眼神慌张不敢看他:“没......没有。” 谢胤一拍大腿怒道:“少叽叽歪歪的,说实话,不说实话老子现就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姑娘打了个寒噤,看到他身边自己的香囊,指着香囊说:“我买的,戴在身上香味儿弥久不散。” “买的?”谢胤揪了一小块儿橘子皮扔她:“还不说实话?这香味儿我在别的地方也闻到过,市面儿上但凡有什么新的香囊出售,绝对瞒不过老子,我在惠水城待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闻见过这款香。” 那姑娘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咬着嘴唇,死活不愿意透露更多。 谢胤拍拍手站起来:“行,不愿意说是,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别!别别......我......我说!” 她被人追捕,两条船撞在一起,她被逼无奈跳船逃生,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哪里还经得起谢胤这样诈她,被威胁个两句就全撂了。 “我......我本来是武陵人,是被人抓到这儿来的,跟我一起被抓来的还有我妹妹,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们抓我们只是要把我们卖了换钱,想着只要找机会还是可以逃出去的,但没想到,他们抓了我们直接把我们关进了地牢。” 姑娘说到这儿仍觉得心有余悸,抱紧了自己,接着道:“跟我们一起被抓来的还有很多人,他们每天都会带走几个人,那些被带走的人没过几天就会再被带出来,被带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香味儿,但是这些人没过几天就会浑身腐烂而死,无一例外。” 谢胤想起来自己刚刚闻过那个荷包,立马嫌弃的擦了擦鼻子。 姑娘自顾自道:“后来我妹妹也被带走了,没过几天也被送回来了,浑身散发着异香,接着就跟其他人一样,腐败死去,再后来轮到了我......” 谢胤听完下意识离她远了点儿:“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在里面见到很多人,都是女人,光着身子,被人用钩子刺穿了肩胛,血淋淋的挂在墙上,她们身体里长出了各种各样的花......” “等等!”谢胤听的有点儿犯恶心:“身体里长出花?怎么长?” 姑娘给他比划:“她们的肚子上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那些花从肚子上的洞里生长出来,妖冶艳丽,很香,他们把那些人身上的花摘下来,磨成粉然后喂给我们喝,喝下之后,吐血的就是会死的,会被人扔出去,只等着腐烂以后一把火烧了,没吐血的就留下,被当成下一个培育那些花的容器。”天涯微 “经常会有一个人下来查看那些花,我看到他下来的那条密道,有一次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从密道跑了出来。” 谢胤上下八百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故事,在人肚子上掏个洞,把人当成养花的花瓶,这得是多缺德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养那些花又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回家,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扔下船,救救我!” 谢胤挥挥手:“得得得,你先待着,老三!老三!” 老三应了声跑过来,谢胤拍拍旁边的空地让他坐,跟他复述了一遍那姑娘说的话,纠结的问他:“你说咱们还要不要把她送到那儿去?” 老三想也不想就道:“当然不能送了!小二,咱们说好了的,生意归生意,但是从不害人性命的,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但这趟生意多缺德啊!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亲手把人送进火坑啊!” 谢胤也在犹豫:“可是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银,要是说不做就不做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能有这种手段,一旦报复起来,我们这点儿人会很吃亏啊!” “那你想怎么办?” 谢胤摩挲着下巴思忖道:“反正钱是不能还的,人呢......自然是也不能给了,又想不被报复的话,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把这狗日的吃人窟给一锅端了!” 老三叹口气:“可是咱们连这地方在哪儿都不知道,交易在城郊,咱们两方都不露面,怎么找?” “这倒是个问题......” 谢胤又想了想,忽然道:“那娘儿们她男人瞧着是个有本事的,不如我们放点消息给他,让他出手,危险事儿咱们能不碰就不碰,让他打头阵,咱们在后边儿捡漏,就算捡不着,到时候把老婆孩子还给他,也能卖个人情,反正横竖不能亏。” 老三那脑袋瓜子不大精明,眯着眼睛算了半天,最后问他:“可是你抢了人家老婆,还凶人家女儿,绑架是错在先,你确定她男人有端了吃人窟的本事会因为你把人还回去就放过你?” 此时正站在甲板上心急如焚的李卜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国......”白廉脱口就要叫国公,但想到船上还有外人,立马改口:“表姐夫,你还是下来,再吹的头疼让表姐知道了,准得心疼。” 李卜嘴角抽了抽:“你还是换个称呼。” 白廉:“那叫你什么呢表姐夫?” 李卜:“滚。” “好的,表姐夫。” 女人心里很清楚罗敷是被人当成了她给劫走的,也很清楚劫持罗敷的是谁的人,更清楚她的下场,但她现在不敢说出实情,只能等到了惠水再告诉李卜一切,并且她一定会全力配合帮助他救回罗敷的。 李卜他们要比罗敷他们走的慢的多,毕竟在武陵还耽搁了那么久,被派去跟着罗敷的侍卫在沿途都留下了标记,并在几处重要拐口的客栈都留下了消息,这样也方便李卜及时知道罗敷的情况。 途径第一个拐口客栈的时候,侍卫留下的消息说:十里铺停船在客栈休息一晚,上房两间,半夜客栈内有人打斗,长公主与郡主安然无恙。 七里拐客栈留信又说:劫匪另掳一女子上船,郡主与劫匪抢食,抢不过,哭了半个时辰,劫匪不堪其扰,遂让之。 清浅客栈再留信道:夜宿船上,半夜听见长公主叫声,劫匪出舱恨声叹气,小郡主怒骂劫匪流氓! 看到这儿,李卜胸中的火已经烧到了头顶。 他娘的一群不开眼的玩意儿,居然敢碰他的女人! 他现在都恨不能直接生出一双翅膀来飞过去,别让他逮到他,逮到他一定亲手剁碎了扔河里喂鱼! 几十里之隔的谢胤忽从噩梦中惊醒。 他摸摸自己不久前才被罗敷赏的一巴掌,还有手腕上那小兔崽子咬的一口,默默咽下了一把辛酸泪。 身旁的老三翻个身咕哝一声:“早跟你说了会挨打,谁叫你不听。” 谢胤委屈:“这年头有良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看看我,挨一巴掌还被咬了一口,我图什么?” 老三:“图钱呗。” “你到底哪头的?” “当然是你这头的,不过......你那一巴掌挨的确实不亏。” 谢胤气结!他亏!他太亏了!他又不是去图谋不轨的! 他只是半夜悄悄去找罗敷,又不想惊动那个小兔崽子怕她哭,所以想轻手轻脚把罗敷抱出去好好儿跟她打个商量。 可他手都还没碰到罗敷她就一巴掌抽了过来。 这力道,这手势,说她专门练过他都信。 老三唉声叹气:“要不我去跟她说?” 第311章纯纯的爷们儿 第日一早,老三去找罗敷商量,先好话儿说不想把她跟湾湾送过去找死,再跟她商量,问能不能让她男人想想办法,把那群王八蛋一网打尽,这样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罗敷一听就知道这主意不是老三的,故意当着谢胤的面儿道:“这时候装的可有良心,早干嘛去了?绑了我跟我闺女,现在还想让我男人去打头阵送死,然后你们落个好名声,这谁想的主意,也忒缺德了?” 谢胤一听果然坐不住了:“老子这是在救你,不想看你去白白送死!” “你要是不绑我,我好好儿的压根儿不会有这么一劫,又怎么会死?你哪是在救我,你是在赎罪。” “你......”谢胤被她顶的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道:“行,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我就把你送过去,反正老子没良心,也不会觉得愧疚。” 老三在中间打圆场:“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咱们说好了不害人性命的。” 谢胤装起了颓废:“我在好好说啊,但她不配合,我们是做生意的,没道理的罪主顾,那些人什么背景咱们又不知道,咱们就船上这十来个兄弟,跟谁都打不过,我们是不害人命,但关键时刻也只保得了自己人。” 有良心就还有回头路,现在改变也还为时未晚,既然来都来了,遇也遇到了,总不能不管,放任一个毒瘤越长越大。 “你过来。”罗敷对谢胤招手。 谢胤警惕不动:“干什么?” “你不是想当一回英雄吗?” “什么意思?” “商量商量解决办法啊,你们做事之前都没计划的吗?” 谢胤看着她,样子还挺认真:“你一个女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你想让我男人帮忙就得通过我,商量出来的办法也必须经过我才能转呈给他,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自己想办法,也别找我男人来帮你。” 谢胤挺好奇:“我看你不像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女人,你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罗敷抿唇微笑,不予作答。 湾湾张开手在谢胤面前比划:“我爹爹很厉害,爹爹武功很高很高!” 谢胤刮她鼻尖:“能有我高?” “比你高的多的多!” “小屁孩儿懂个屁!”谢胤把湾湾推到一边,坐在罗敷面前:“那你有什么主意?” 罗敷沉思片刻道:“他们那儿跑了人,肯定还会派人来追,只要让她出去露个面儿,钓两条鱼上来问问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姑娘闻言,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说不要。 谢胤呵她:“闭嘴!”又问罗敷:“一般这种人嘴巴很严,要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呢?” “问不出来不是还有你吗。” “我?”谢胤指着自己:“我干什么?” “你跟那人平日都是如何交易?” “我们是第一次做生意,前面的你都知道了,我们约定在城郊见面,我把你们带到城郊的城隍庙门口绑起来,他们把剩下的银子放在城隍庙里的神像底下,双方不见面,各拿了各的东西走人。” “第一次做生意就有这样的信任?” 谢胤道:“做我们这行的就讲究个彼此信任,再说了又不露面,安全,而且之前定银就给了几百两,这么大方,不怕会耍赖。” 罗敷道:“要是没能钓上来鱼,或者鱼不开口,就只能由你假扮我了,跟他们回去一探究竟了。” “为什么?”谢胤的第一反应是让他男扮女装:“我不干!” 紧接着又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把你搞错了,他们又不会搞错,到时候一见面不就穿帮了吗?根本到不了跟他们回去这一步。” 罗敷平静的看着他:“穿帮了他们也会带你回去的,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到处搜罗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对他们来说都有用,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快眼看书 谢胤心里别扭:“我不去,老子是纯爷们儿!我才不去送死!” “你不去谁去?这儿还能找到比你功夫更好的人吗?你只要摸清了他们的地方然后逃出来就好了。” 老三这时毛遂自荐:“要不我去,我功夫是差点,但人要是不多的话也是能逃出来的。” 谢胤瞪了他一眼,问罗敷:“那孩子怎么办?还有个孩子呢?” “就说孩子丢了,或是死了,反正我不能让湾湾去冒险,而且有她在,到时候逃跑的时候反而不方便。” 谢胤原地踱步,摸着下巴思忖,过了好半晌也没下定决心。 罗敷看他纠结成这样,又道:“你要是不愿意也行,那就到时不按时把人送到,埋伏于暗处等待,等他们先动手,不过他们大可以像找你们一样,再找别人来跟你们算账,这样一样无法知道他们的身份。” 谢胤在心里犹豫着,他娘的做这一行果然不能有良心,他要是没良心管她到时候是死是活,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纠结到底要不要男扮女装? 末了,经历过漫长的心里斗争,谢胤终于同意了她的办法。 先让那姑娘露面,把饵放出去,等到有人上钩来抢人,早在船上埋伏好的谢胤等人就一拥而上把人抓住,船虽然很大,但也禁不住他们这样闹腾,湾湾缩在罗敷怀里,老成的叹气:“他们的功夫都不如爹爹的好!” 这种场面吓得了别的小孩子可吓不住湾湾,李卜平常有事没事就带她去军营,看人练兵,她生来胆大,非但不怕那些刀枪剑戟在眼前晃,还看的兴起,有时候看见她对兵刃武器如此痴迷,罗敷都怕她将来走李卜的老路想要做个将军。 外面的打斗声没多久就停了,上船共有五个人,一个不会游泳,被人一脚踹进水里没扑腾一会儿就死了。 两个混乱中腹部中刀也死了,还有两个被生擒,一个乘人不备服毒自尽了,最后只幸存下来一个,谢胤用手把他嘴里的毒药抠出来,啪啪先甩了他几个大嘴巴子,把人打快晕了,才开始审。 为了避免男扮女装的厄运,谢胤审的格外卖力,要不是没那个条件,十大酷刑非得给他来上一遍不可! 可这人嘴硬,不管他怎么审都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谢胤打到最后一身的汗,甚至都有点绝望了:“你他娘的,你到底图什么?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钱,这都不开口,赔上一条命到底值不值得?” 挨打的吐出一口血,冲谢胤轻蔑的笑笑,接着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谢胤扔了鞭子冲上去提起他领子,在他脸上狠狠拍两下:“喂!你别死啊!” 老三捏开他的嘴,半截舌头从嘴里掉出来,血滴滴答答从他嘴里往下滴,这场面看的谢胤直犯恶心。 老三看着自己一手的血,皱着眉道:“这也太狠了,咬舌自尽,多疼啊!” 谢胤蹲在地上直挠头:“最后还是省不掉......” 罗敷见谢胤垂头丧气的出来就知道肯定什么都没问出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 罗敷打断他:“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谢胤认真的看着她:“老子是个爷们儿!纯纯的爷们儿!让我男扮女装跟让我去死没区别!” “你放心。”罗敷跟他保证:“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扮女装也是天姿国色那一挂的,而且我会帮你的,绝对把你化的谁都认不出来。” 谢胤咬牙切齿:“你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 “有吗?”罗敷伸手抚平嘴角,又道:“我得给我男人写封信,想要他帮忙,总得让他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才行。” 但谢胤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老子可不想腹背受敌,你现在不能给他写信,等到了惠水,摸清了那帮人的底细之后再告诉他,后面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他有本事让他去管!” 罗敷样做为难:“不给他写信他不了解情况,到时候很难帮忙啊!” 谢胤指着她,手指来回这么晃了晃:“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想趁机报信儿是不是?他只要赶在惠水之前找到你,后面的计划就都省了,你也不用跟着冒险了,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没错?” 罗敷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是通风报信,不信你可以看着我写信。” “万一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暗语之类的呢?我不看,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一切都等到了惠水之后再说!” 暗语,她都没想到这茬儿,他想的还挺周到,她就真的只是不想让李卜担心,跟他报个平安顺便说说现在的情况而已。 但谢胤警惕的过分,他全部兄弟都在这儿了,之前在岸上看李卜的那一眼,那眼神儿至今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直发毛,这样恩人尽量不跟他打交道,等到惠水,摸清了那群人的底细之后,他就把罗敷跟那小兔崽子放了,然后暗中等待,等到李卜把人领走,把吃人窟端了,他再去捡点儿好处。 第312章还不算是男人 惠水城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码头上的船多不胜数,但大都是商船,罗敷他们途径惠水码头却不在这儿停,而是特意绕了一大圈停在了南城码头,这儿离城郊更近,他们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谢胤让手下兄弟去买了一件女装另跟胭脂首饰回来,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再由罗敷帮他梳发化妆。 由于这一过程实在太过屈辱,企图看热闹的兄弟们都被他威胁赶下了船。 罗敷散开他的头发,给他梳了个灵蛇髻,谢胤不敢抬头看镜中的自己,这一过程中始终低头戳着手指。 罗敷拿一把小刷子在他脸上匀匀扫了一层粉,有些地方照顾不到的,就让他把头抬起来,谢胤一抬头,不可避免的看到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你......你这化的什么玩意儿?这也太白了?你......你给我擦了擦了!” “现在白一会儿就不白了,别乱动!” 谢胤实在不适应,要是丑点儿就算了,可这么一打扮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还挺好看的,但正因为好看,好看的甚至找不出违和感来,就让他有种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感觉,心里就更加膈应难受了。 他怎么能这么娘呢? “这样就行了,反正是晚上,他们不会太注意的,不化了,不能再化了!”谢胤握住罗敷的手腕,再没勇气去看镜子里的人。 罗敷在他手上抽了一下:“松手!两只眉毛总要对称,好歹让我把另一条画好。” 谢胤揉着手背抽气,只能忍着让她把另一条眉毛画好。 罗敷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满意的,画完之后举镜子给他看:“瞧瞧,看看可还满意?” 谢胤用袖子遮住脸把镜子拿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谁都不许说!” 罗敷拍拍手让他放心:“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我犯不着到处跟人宣扬这事儿。” “反正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那你不妨告诉我,你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罗敷反问:“你这么好奇他的身份干什么?” “就是好奇问问,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都说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见的。” “对啊,以后都不会再见,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连你的底细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就止于此,不问不说才是最好的,别瞎打听。” 谢胤十分不适应这身衣服,掐着腰站起来,走路姿势怪异的很:“你不是要给你男人写信吗?事后我会把你送到倾城客栈,你就写信告诉他,去那儿找你,写完了,给个地址,我的人会把信送出去。” 他们出发之前就一起商量过,途中要是不甚或是被迫分开,就写信放在沿途的官驿,李卜这一路上肯定也在找她,只要把信送到离惠水城最近的官驿,李卜一定会看到。 她写信把自己最近这几日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又告诉了他他们的计划,让李卜想办法联系惠水知府。 写完后她把信交给谢胤:“你不打开看看?” 谢胤把信收起来:“不看了,反正等送出去我们也早就走了,到时候就算你男人想报仇也找不到我们。” 天一入夜,到了约定的时辰,老三派了两个人就把谢胤送过去了,老三担心,不断来回踱步来缓解心中的着急,直到那两个手下抬着一箱银子回来,他看着银子露出个笑脸,但转而又愁起来:“也不知道小二怎么样了,他们去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手下道:“就去了两个人,好像没发现小二哥是假的,直接就把人带走了。” 大概是觉得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构不成什么威胁,也用不着太多人,免得动静太大被人知道。 罗敷等的也着急,这可不是件小案子,听那姑娘口中描述,这不是在炼制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就是幕后还隐藏着别的惊天秘密,反正牵扯必不会少。 他们在船上等了个把时辰,最后终于等回了谢胤,谢胤慌慌张张,跳上船就让老三赶紧开船离开。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他自己撕的还是搏斗中被人撕的,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头发也散了,看起来有点狼狈。 老三赶紧开船离开,但此时追击谢胤的人已经到了岸边,岸上嗖嗖几支箭射过来,谢胤滚两圈躲开了,让人取弓箭来跟岸上的人对射。 岸上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对方的人武功显然比谢胤这几个乌合之众要高得多,居然还能踏水而行,几人到了船上,谢胤他们人数不占优,打起来只能逃跑,否则全得交代在这儿! 被救上来的那个姑娘慌乱中想要逃跑,结果刚尖叫着跑出船舱就被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有人认出了她就是逃跑的那个,大声斥道:“谁让你杀她的?你不知道她是上面要的人?要活的!”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她自己撞上来的。” “还有一个女人,别让她死了,那个孩子也要!” 罗敷抱着湾湾从刀光剑影中抽身而退,退到了甲板上,再无路可退。 “在家的时候娘不是教过你游泳吗?一会儿我数一二三跳下去,你自己捏着鼻子听见没有?” 湾湾已做好准备,点点头:“听见了。” 罗敷揉揉她脑袋:“真乖,你放心,有娘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眼看人就要杀到她们这儿来了,罗敷开始喊一二三,可才喊到二,从侧面忽然冲上来一个人,湾湾大喊:“娘,坏人!” 罗敷回过头,幸亏反应够快,躲过了那人的一刀。巴山书院 谢胤听见湾湾的叫声,心里骂了声小兔崽子,赶紧回过头去帮忙。 他功夫不错,一个人很快就解决了,但架不住后头还有更多。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他暗骂一声,招呼老三:“不宜恋战,走!” 又扭头问罗敷:“会游泳吗?” 罗敷答:“会。” 跟湾湾一起学的,学的时候还吃了不少苦头。 谢胤恨恨咬牙:“看好这小兔崽子,往下跳!” 身后又嗖嗖两支箭射过来,湾湾喊了一声,一出溜结果从罗敷怀里滑了下来。 身后追兵又举刀砍过来,看到落单的湾湾,想用她来威胁,结果湾湾没站稳,脚下一滑反而躲过一劫。 “湾湾!”罗敷欲过去接她,可那些人不死不休,怎么杀都杀不完似的,挡路的一个接一个,让她只能躲,却半步都上前不得。 老三离湾湾近,上去一把把湾湾抱了起来:“在我这儿呢,放心,小二快走!” 谢胤回头拽了罗敷一把:“老三带着她你放心,我们走!” 接着二人双双坠河。 船上的追兵不甘罢休,也下饺子似的跳下水,打斗声戛然而止,转而代之的是哗啦水声。 因为是晚上,在水里视野又比不得船上,一群人在水下扑腾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谢胤他们。 老三溜的最快,虽然还带着个孩子,但是这屁大点儿的孩子水性出奇的好,不哭不闹不找妈,安安静静的,直到看不见追兵了才小声问了老三一句:“娘会不会死?我只有一个娘,我想去找她。” 不得不说,这孩子不闹的时候真是乖,老三帮她擦干脸上的水安慰:“放心,有小二在,你娘不会有事的。” 谢胤功夫虽好,但毕竟是肉做的,不可避免的还是受伤了,最后还是罗敷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 游了大半程,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了,拍拍谢胤的脸把他叫醒,从他身上撕了一条布,在他受伤的手臂上缠两圈草率的把血止住,又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找老三?我女儿还在他手上。” 谢胤浑浑噩噩睁开眼,他呛了挺多水,现在难受极了,语气也带着不耐烦:“放心好了,不会让你闺女出办点事的,老三憨厚,亏待了自己也不会亏待了那个小兔崽子。” 罗敷慷慨的帮他拍背:“你不会游泳?” 谢胤转过身:“谁......谁说的!老子打小就会游泳。” 最后一下罗敷加重了手劲儿:“不会就不会,逞什么能,没有我你这会儿早淹死在水里了。” 谢胤好面儿,慌忙岔开话题:“别废话了,赶紧走,一会儿那些人再追上来。” “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找你闺女吗?” 他走路一瘸一拐,感受到疼才发现腿上也被人砍了一刀。 “站住!”罗敷把他叫停,抬起手做了个要打他的姿势:“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好好儿说句话会死?” 她从谢胤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又撕下一截布,蹲下来替听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谢胤长这么大,没人对他好,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总是臭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对谁都恶语相向,后来遇到老三,老三脾气好,愿意包容他,如今遇到罗敷,一副长者的语气教训他,他还是臭着脸,但心里并没有太多反感。 “我看你也没多大,少用这种语气教训我!” 罗敷猛的系紧布条,反问:“你多大?” 谢胤挺起胸膛:“我十九了!” 罗敷笑笑:“那我比你大,教训你是应当的!” 谢胤转过脸不去看她:“你都有男人的人了,就不要随便对别的男人这样笑?” 罗敷催他快走:“男人?男人二十及冠,你才十九,还不算男人呢。” “谁说的?我已经是男人了!” 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毫无意义,罗敷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你是男人,现在能走了?” 谢胤看她这态度,还要跟她细细理论,结果刚追上去,忽听前方树林有脚步声,他没多想,一个箭步上去就抓着罗敷躲到了就近的一棵树后。 而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浓黑的树影下,一个人走了出来。 第313章我身体好的很 天太黑,看不大清楚对面的人,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但是这个轮廓罗敷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在看不清楚脸的情况下就知道他是李卜。 她心中大喜,正要出去,却被谢胤死死拉住,顺便捂住了她的嘴。 “别动!” 不动,怎么可能不动?她就是要让李卜发现她,两人分开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得以团聚,她要出去,这件事靠谢胤显然是无法解决的。 她在谢胤怀中拼命挣扎,谢胤控制不住她,只能把她劈晕,接着那个人影后有人举着火把跟上,谢胤看清了他的脸。 就是他在岸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低头看了眼罗敷,难怪她这么激动,原来是认出了夫君。 这人赶来的还挺快,谢胤现在还不能露面,自己现在这样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老三说的没错,他绑了他女人,不管后面再做什么,有仇在先,肯定要拼个死活的,还是再看看情况再说。 好在谢胤轻功还算扎实,趁着他们还未走近,带着罗敷离开了。 走的时候难免会闹出点动静,李卜听见动静过去查看,什么也没有,先前一直跟着罗敷的侍卫却从另一边出来了。 他刚行个礼要拜见国公,看见多出来的那个女人跟孩子,立马改口:“公子。” 李卜叫起:“不是说人在这边吗?哪儿呢?” 侍卫道:“卑职跟着他们到这儿,船在那边的码头停着,入夜有两个人押着一个女人出去了,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卑职听见船上领头的男人喊让开船,可船还没开走,就有追兵赶到,接着就打了起来,卑职无能,没能救下殿下跟郡主。” 李卜蹙眉,额上青筋直跳:“那些人什么来头查清楚了吗?” “绑架殿下跟郡主的人身份还不能确认,那伙人也......” “废物!老子要你有个屁用!” 他一路上不停赶,未得片刻歇息,根据一路留下的记号找到这儿,结果就得到了这么个消息,人失踪不见,不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谁,不知道攻击她的人是谁,就这样? 那带着孩子的女人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怀里的孩子拉了拉她的衣服,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像恍然回神一般,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这位公子......”她怯怯的抬起头:“我知道他们是谁。” 这女人沉默了一路,一路上问她什么都不说,好像有什么特殊身份会担心暴露似的,这会儿到地方了,终于舍得开尊口了。 罗敷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被劈了一手刀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身上衣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另外还盖着一件。 “醒了?” 谢胤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坐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站起来质问:“这是哪儿?” 谢胤刚要回答,就见她抄起一根烧火棍朝着他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一边躲一边喊:“疯了你!打我干什么?” “你该打!为什么打晕我?” 谢胤抱头鼠窜:“我要是不打晕你,你就要跟你夫君相认,我现在伤成这样,你们相认了我还能完好无损的离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我恶毒?我今天这么狼狈都是拜谁所赐?是你说要找他帮忙,现在信送不出去,人近在眼前你却把我打晕,我们俩到底谁恶毒?” “那......我毕竟绑架了你,要是你男人见了我要杀我怎么办?我现在这样可打不过他!” 罗敷气的又给了他两下:“有我在,只要我不开口他不会动你的,顶多打你两下出出气。” 谢胤撇撇嘴:“你男人这么听你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马上送我回去,把你昨天晚上查到的情况告诉他。” 谢胤往地上一坐:“不送!” “你!行,不送就不送,我自己走!” 谢胤在她身后凉不嗖的开口:“那些人不杀了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对,是会杀了我,但是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被他们抓住,那就是回去做人、肉花瓶的料,而且你不想找你女儿了?” 前面的也就能吓唬的住她四五成,但湾湾是她的软肋,提到湾湾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现在受伤了,需要包扎。”他大爷似的对罗敷招招手:“你扶我去找家医馆。” 罗敷捡起地上的烧火棍,谢胤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两步:“你干什么?欺负病人?” “抓着啊!” “抓什么?” “抓棍、子!” 谢胤不抓:“我现在走都走不利索。”天籁 罗敷耐着性子问他:“那请问你想干什么?” “也不看看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你至少过来扶着点我!” 跟他讲道理没用,他只信自己的道理,罗敷也不想让着他,再次把烧火棍递了过去:“爱抓不抓,不抓就自己走,你在船上救了我,在水里我救了你,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你......”谢胤捂着胸口嘶嘶抽气:“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啊?” “你走不走?” 谢胤不情不愿的抓起烧火棍的另一头:“走!” 然后一瘸一拐的迈开腿。 “你夫君挺高的。” “这还用你说?” “模样也好看,挺白生的。” 罗敷蹙眉转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随便问问。” “你别随便问问了,我问你,你到底查到什么没有?怎么招来了这么多人?” 想到这儿谢胤就觉得屈辱,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畜、生!” 他这个态度反而勾起了罗敷强烈的好奇心:“他们都对你做什么了?” 谢胤回忆起昨晚,只觉得那是自己这辈子最黑暗的一个晚上,比他娘的跟狗抢食抢不过还被人打一顿都黑暗。 他昨晚女扮男装被人带回去,一路上那两个人对他动手动脚也就罢了,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细,他忍了。 他被人带到一处种满竹子的大宅前,大宅门口有一队打手守着,对于被带回来的姑娘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见到谢胤,一个二个来了兴趣,甚至开始动手摸他。 谢胤一忍再忍。 “今天带回来的这个不错啊,这就要送进去了?” “是不错,可惜不是上面要的那位,现在女人是越来越不好找了,索性就将错就错先把这个带回来,后面的事再听上面吩咐。” “人是不错,就是这手粗糙了点儿。”一人摸着她的手问:“姑娘,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嘿,你瞧,她竟一点儿都不怕。” “反正进去了再不能活着出来,不如咱们兄弟先玩玩儿?” 谢胤这时候已经克制不住想要打人了,甚至做好了只要有人敢动他,就一掌一个劈死他们。 好在这时有人出来制止:“你疯了?这是上头要的人,要的就是这处、子之身,你就不怕上面知道了怪罪?” 提意见的那人道:“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哥几个儿爽一爽,又没人知道,送进去那么多人,有几个成功的?最后不都是一摊烂肉被人抬出去?” “你懂个屁,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网罗更多的人,大掌柜最近跟知府闹得不太痛快,据说知府已经知道了咱们做的这些事,万芳阁门口最近一段时间都有官兵把守,日子不好过啊!” 罗敷打断他:“万芳阁?那是什么地方?” 谢胤本来想说“你这都不知道?”但一想,她又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正常,就道:“万芳阁是惠水,不对,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香商,擅制各种香,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能从他们家买到,是江南首富。” “江南首富?那他们弄那些女人......”罗敷忽然想起来了:“难道是用来养花炼香的?” 谢胤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家的香香味儿弥久不散,质量上乘,确实是好香。” “那看来官府也在怀疑他们,只不过应该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 谢胤道:“那既然官府都插手了,就用不着我们管了,这种事本来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管的了的。” “你傻啊,都说了官府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谁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万一这段时间再遇到他们的人怎么办?” 谢胤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怎么老想着多管闲事呢?” “女人就不能多管闲事了?” “不是不能,是万芳阁势力很大,既然官府都抓不到他的把柄,我们又能做什么?我可不想跟官府搅和上关系。” 罗敷道:“你不是去过他们用来炼香的地方吗?官府没有证据,就给他们送点证据,他们势力再大还能大的过朝廷?” 谢胤的手顺着烧火棍往前抓了抓:“怎么送?” 罗敷一转身,看他靠近不少,使劲拽了下棍、子道:“先带我去找我女儿,你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还得需要别人帮忙。” 谢胤急于证明:“谁说的,我身体好的很!” 罗敷毫不留情戳穿他:“那刚刚是谁说伤成这样什么也干不了要去医馆的?” 第314章才分开几天就想的不行了 谢胤被罗敷一噎,说不上话来,他现在受着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毫无形象可言,更别提气势了,只好乖乖儿跟着她走,先找医馆处理伤口。 而这头李卜已经随着那夫人到了知府衙门。 女人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说她是知府夫人,她男人,也就是惠水知府,最近一直在查治下县镇的少女失踪案,查来查去发现这事儿跟本地香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香商甚至暗地里找过知府,送来了两箱金子,希望知府能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件事不要太斤斤计较。 惠水知府刘守仁是个地地道道的清官,当即就拒绝了香商,并叫人把那两箱金子一并扔了出去。 可从那之后,刘守仁家里就总无缘无故有丫鬟家丁死去,刘守仁怀疑过是香商派人暗中下的手,但苦于没有证据,直到后来他夫人在家无缘无故受袭,第二天香商派人送来慰问,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守仁的这位年轻夫人是续弦,两人才有了一个女儿,刘守仁怕夫人跟孩子遭了毒手,就派人把她们送到武陵妹妹家暂避。 可刘夫人路上发现有人跟踪,于是快到武陵的时候带着孩子下了船,走陆路到码头,果然,那香商想用她来要挟刘守仁,早早的派人等在码头,撞船,制造混乱,再把人带走,一气呵成,只不过他们绑错了人,绑走了罗敷跟湾湾。 李卜质问:“那你为何一开始不说?这一路上你有多少机会开口,为什么藏着掖着?” 白廉也怒道:“你知不知道被绑走的人是谁?你闯大祸了!” 刘夫人掩面哭泣:“这件事确实是因我而起,我一开始不说也是害怕,害怕公子你知道这件事以后生气不带我走,不过你放心,我夫君一定会帮你把夫人找到的,你夫人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李卜不想听这些无用的,好在素婉看见过那个人的长相,他按照素婉的描述画下了画像,直冲衙门找到了刘知府。 刘知府在地方任职,很少会去京城,上次他去京城还是小皇帝登基的时候,那时远远见过长公主跟国公一面,而今瞅着那位怒气冲冲破门而入的人,怎么看怎么向当初远远见过一面的定国公。 李卜挥挥手,白廉拉住素婉,两个侍卫也自动在门口止步,刘守仁看这架势,忙屏退了上来问话的衙差,关上门,仔仔细细认了他一遍:“你是......” 越看越熟悉,直到李卜将画像拍在桌上,并绕过他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刘守仁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国公!” 他才收到家里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回去了,正纳闷怎么忽然回来了,都没来得及回去看看呢,就见到李卜过来,难道俩人一道过来的? “你月月上折子,折子上面月月说你将惠水城治理的如何如何好,这就是你治理的成果?我要不是一路走来亲眼所见,刘守仁,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本事!” 刘守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下官知罪,下官无能,下官......” 李卜愤愤拍桌:“行了,知罪也好,无能也罢,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无用的解释,这有张画像,上面画的是绑走长公主的人,对这儿你熟,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把人给我找到,留一口气儿带到我面前来。” 刘守仁痴痴张着嘴:“长公主也来了?” “我跟长公主的行踪除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现在还不清楚对方底细,暴露身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下官明白。” “万芳阁的事我也听说了,失踪了这么多人,你这儿就一点线索证据都没有?” 刘守仁摇摇头:“他们实在太过狡猾,虽然有八成可能与他们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下官也不好动手。” 这个刘守仁素有个清官的名儿,可这做事手段实在太过温吞,怀疑他就动手拿人,回头找不出证据就另外寻个错处把自己手段合法化,当官儿的想找人麻烦还怕鸡蛋里面挑不出骨头吗? 虽然他这样做法有失公允,但为了查案,有些做法很有必要,他做事该细致的时候细致,该粗糙的时候也粗糙,只要大方向正确,偶尔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也无伤大雅。 就像朝廷年年管教年年治理,但总还是没法儿完全杜绝贪官,利益驱使,即便风险再大也顶不住人顶风作案,他可以容忍贪官存在,只要能做出政绩,只要在他可容忍范围内,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能一屁股稳稳当当扎在国公的位子上,也跟手段有关,手下人财路宽绰,当然对他愈发忠心。 也因此,李卜就不怎么能看不上那些一味只顾清廉为官,遇到什么大案要案就被困死在条条框框里一拖许久没有进展的。 虽然他亲自开口提点了,但刘守仁仍固执的坚持己见:“可这样......这样不符律法啊!” 李卜拍案而起:“律法是律法,特殊案情特殊手段,你再这么耽搁下去还想害死多少人?每天找人堵在人家铺子门口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怀疑他?” “可是......” 李卜真想一脚踹过去,但仔细一想,江南富庶之地,油水多,需要的正是清官,把他踹死了,再来一个可未必有刘守仁这么让人放心了。 于是生生忍下了怒意:“出了事算我的,叫人查他名下房产地皮,分派人手蹲点去查,别穿衙差的衣服,便衣服出行,把你的人都从万芳阁门口撤回来。” 刘守仁想说这样不合规矩,可还未张口,就被李卜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只好吩咐人去办。 白廉跟两个侍卫也都被派出去找人了,李卜则又回到了之前罗敷乘坐那条船出事的那个码头,他总有种预感,觉得罗敷离他很近很近...... 罗敷跟谢胤两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但是他俩身无分文,想要看病,罗敷只好把头上的簪子当了,最后还用这根簪子换了一身衣服。全本 换药的时候罗敷想出去等,但谢胤总怕她跑,拽着她的衣服不让走:“你坐下!” 罗敷无奈:“我又不会走,你多大了?换个药还要人陪?” 那大夫在一旁幽幽来了句:“伤口挺深的,得缝针。” 谢胤听了立马就来劲了:“听见没有?要缝针的,我这都是因为谁?” 罗敷直想翻白眼。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大夫就着窗外的光穿针引线,闲来无事,总喜欢八卦两句。 谢胤想说话,但却被罗敷抢了先:“姐弟。” 大夫在两人脸上看了看笑道:“那你们长得可不像。” “当然不像,异父异母的姐弟。” 大夫懵了:“那......那还是姐弟吗?” 谢胤黑着脸道:“不是,她胡说的,我们俩不共戴天。”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共戴天,你自己看病,放手!” 她作势要走,谢胤急了,威胁道:“你不想见你女儿了?” 罗敷抽出手,啪啪给他来了俩脑瓜崩:“小屁孩儿不学好怎么一天天的净想着威胁人呢?” 自从他告诉罗敷自己的年龄,她就开始称呼他小屁孩儿,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他还小,他还不是个男人,有的事还不能想。 “我看你也没多大,别一口一个小屁孩儿的叫我。”谢胤打掉她的手,脸都疼红了。 “反正比你大,大一岁你也是小屁孩儿。”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谁啊?我犯得上骗你?我都当娘的人了,再小又能小到哪儿去?” 说完她忽然沉默了,扭头看向门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夫给谢胤缝完了针,又去给他抓药,谢胤僵着刚缝完针的腿一瘸一拐坐到罗敷对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什么叫没想什么?你这表情,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好吗?” 没想到罗敷忽然反过来凶他:“我想我夫君你管得着吗?” 谢胤不甘示弱:“你想就想呗,那你凶我干什么?你那夫君就这么好,才分开几天你就想的不行了?” “他就是好,他对我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娘,他就是对我最好的人。” 谢胤不以为意:“男人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同时对别人好?” 罗敷瞪了他一眼,本来表情是愤怒的,但只一瞬间,愤怒变成了惊恐,她低下头对谢胤喊了声:“低头!” 谢胤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下意识的照做了,两人低头的一瞬间,一支箭从谢胤身后射了过来钉在了罗敷身后的柱子上。 大夫吓得两腿打颤坐在地上,谢胤大骂一声要动手,罗敷拽住他:“你去送死?自己现在什么样不清楚?走啊!” 确实,他现在这样动起手来很吃亏,俩人只能跑,谢胤的伤口刚刚缝好,这会儿剧烈动作,那些缝好的线又崩开造成二次伤害,疼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追杀他们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放箭,不断有箭从身后射过来,谢胤推了罗敷一把:“你走前面,我在你后面,别扶着我了,自己走。” “你别逞能,伤还没好呢,你死了我上哪儿去找我闺女?” 谢胤苦哈哈笑了下:“你这是担心我还是你女儿?” 话音刚落,一支箭瞄准了谢胤颈子的位置飞了过去,只是快要射中的一刹那,忽然被半路横劈过来的一把剑斩成了两截。 第315章呵,女人 追杀罗敷跟谢胤的人看见凭空冒出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谢胤定神一看正跟追兵厮杀的人,上前拽了罗敷就要走,罗敷甩开他,非但不走,还往前迎了两步。 本来想叫他名字,但一想他们是微服私出巡,于是立马改口,叫了声:“夫君!” 谢胤到底是没拦住,这女人真是见了她夫君就走不动路,这下好了,人招来了,等会儿自己就该被宰了。 他不玩儿了,总不能待在这儿等死,咬咬牙,只好撂下罗敷自己走。 罗敷看他一瘸一拐跑的跑的还挺快,一把拉住他,死死挎住他胳膊:“你不能走!” 谢胤去掰她的手:“你放开!我不走不就在这儿等死?” 也不看看李卜是什么身手,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才不要留下来等着被揍。 “我女儿还在老三手上,你走了,我去哪儿找她?” “你放心好了,早说了不会亏待她,我要那小屁孩儿又没用,到时候一定给你送回来,放开!” “你放心,他不会杀了你的,有我在。” 两人拉扯间,李卜已经把人放倒,一共四个人,倒了三个跑了一个,他本想去追,但是又怕那不知死活的再趁机把罗敷带走,只好作罢。 那三个人都还有口气儿在,但是都已经起不来了,李卜沉着脸朝罗敷走过去,周身杀气腾腾,谢胤察觉不妙,又挣扎起来,但罗敷劲儿也不小,任他怎么努力都没法儿摆脱,看着李卜越走越近,他心里也不抱希望了,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夫君,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卜阴着脸看着罗敷为了控制住谢胤而挽着他胳膊的手,二话不说把人拽到身后,接着对谢胤举起剑。 谢胤虽然怕,但他是个男人,罗敷总说他还不是男人,他要让罗敷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于是一点儿也不怕的迎上他的剑,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罗敷赶紧把李卜拦下:“先别急着动手,别杀他,他也没有那么坏,昨天他还救了我呢,有话好好说。” “你还帮他说话?” “不是......” 一码归一码,自己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谢胤罪不至死。 “女儿还在他手上呢,把他杀了我们上哪儿找去?” 湾湾始终是软肋,李卜放下剑,交给罗敷拿着:“我现在可以不杀他。” 接着挽起袖子,照着谢胤的脸就狠狠招呼了过去。 谢胤受着伤,本来就不敌,加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他自知躲不过也反抗不了,干脆躺平了任他动手。 罗敷拉着李卜让他住手,李卜不听,让她边儿待着别管,推她的时候劲儿没收住,罗敷还抱着一把那么重的剑,身后又是台阶,脚后跟撞上台阶一绊,摔倒了,还硌了腰。 但她这么一摔,反而让李卜停了手。 李卜忙把她扶起来:“没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说你,你管他死活干什么?” 好些天没见着了,如今一见面就被推,罗敷抬手就打:“你有事没事!不跟你说了湾湾还在他手上吗?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李卜掌心贴着她的腰轻轻揉捏:“摔疼了?” “废话,你摔一下试试!” “我错了,那要不你打我两下解解气?” 罗敷推开他:“走开。” “刚见面就让我走开啊?果然最毒妇人心。” “那你倒是扶我一把啊。” 李卜也不顾这是大庭广众,直接把罗敷抱起来,并趁机在她脸上香了一口。 罗敷捂着脸嗔怪着拍他肩膀:“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昨天晚上才在水里泡过,还没洗澡呢!” 李卜一点不避嫌的把鼻子凑过去闻:“又不臭,就算臭了我也不嫌弃。” 躺在地上的谢胤:...... 看这两个人腻腻歪歪,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把他杀了呢! 他从来没见过有夫妻感情能好成这样的,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儿就腻歪,难怪才分开几天她就想他夫君想的这么厉害。 呵,女人。 李卜把罗敷放下来,赶走周围刚刚还在躲避飞箭,一眨眼又看起了热闹的人,又踹了谢胤两脚让他起来。12345 谢胤不是不想起,是实在起不来。 他刚缝合没多久的伤口,刚刚逃跑崩开了一点,接着又被李卜一顿胖揍,现在全崩开了,正哗啦啦流着血,疼的他都快麻木了。 罗敷不指望李卜能出手把他拉起来,只好自己动手:“他还是个孩子呢,你下手也太狠了。” 李卜自己不扶,也不让她扶:“孩子?这么小就不学无术玩儿绑架,更该打,不止该打,应该剁手再发配充军!” 谢胤本着反正揍挨都挨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的心情,吐出一口血道:“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发配充军就充军了?” 罗敷在他脑袋上敲了下:“还嘴硬,他要是再打你我可不拦着了!” 这画面刺眼,李卜哼哼两声,罗敷看他这幅脸色,松开手:“你把他送去前面医馆。” “我?”李卜拒绝:“他爱死爱活随他便,去屁的医馆。” 然后扬手,作势又要往他脸上招呼:“我女儿呢?” 罗敷在一旁提醒:“你还是别撑着了,女儿是他心头肉,你不说他要打死你我也拦不住的。” 谢胤鼻青脸肿,但骨气尤在,一扭头道:“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之后他不会打死我?想要找女儿,除非我带你们去。” 李卜捏着他的脸使劲扯了扯:“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谢胤破罐子破摔:“那你就打死我。打死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你女儿!” “行,你小子有种!”李卜故意拽他那条受伤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谢胤忍不住疼,吱哩哇啦的乱叫一通,结果李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一胳膊肘撞在他肚子上,谢胤跟着又是一声惨叫。 路过刚刚追杀的那三个人,李卜又摸出银子扔给几个仍不愿离开的围观群众让他们把这三个人一起拖到医馆去。 刚刚飞箭射进医馆,医馆大夫一只最心爱的花瓶葬身地上,这个花瓶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古董,他抱着花瓶碎片还没来得及伤心多久,就看见那两个“罪魁祸首”又回来了。 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另外附带三个半死不活的人。 大夫都快要崩溃了,想说今天不开张了,结果李卜一把剑放在柜台上,他看着带血的剑刃,心肝颤了颤,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卜随意的把谢胤往藤椅上一扔,谢胤伤口受到不知第多少次伤害,痛感麻木,他已经叫不出来了。 “给他看看伤。” 大夫战战兢兢上前查看谢胤伤势,一句“刚缝好的伤口,哪个天杀的作孽又给打成这样”在转头对上李卜视线的时候噎在嗓子眼儿,又老老实实烂在肚子里。 那三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喘气儿,连服毒自尽的力气都没了。 李卜踩着其中一人的胸口,使劲碾了碾,问:“从哪儿来的?” 罗敷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就跟他把这几天的经历,还有他们的计划,以及为何会变成这样简短截说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李卜也把他到惠水以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给她听,两人一对,不用问也知道这几个人是谁派来的。 李卜刚刚问他们是从哪儿来的,问的是不是人,是地方,而这个地方谢胤恰巧知道。 又是谢胤! 李卜眼见那三个人要断气,又给钱让人把他们扔出去,往里看了眼,哼哼两声:“我不在这几天你们俩相处的不错啊。” “他这个人其实不坏,我跟湾湾一路上也没受苦,知道万芳阁那帮人没安好心要害人性命之后他也帮......” 李卜抱臂看着她,讥讽的笑:“你现在这是在当着我的面儿替别人说话?” 罗敷声音渐渐变小:“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吗。” “就事论事?光他绑了你这一点就够我杀他八百遍了!” 罗敷揉揉他小心肝:“我这不是没事吗,好了好了不气了啊。” 里面的谢胤牙都快酸掉了。 这女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罗敷又问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卜说直觉:“我派来跟着你的人说你们的船停在这儿,既然他们没抓到你们,那想来你们跑应该也跑不了多久,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近,本来就是溜达,没想到正好在这儿遇见你......跟那个不怕死的。” 罗敷听他这么说,就没敢再告诉他昨晚两人仅有几步之遥她却被谢胤打晕,致使两人不得相见的事,她怕说了,谢胤真的活不了。 谢胤从头到尾被缠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剩一张嘴能动,大夫说他这样不宜赶路,就算再着急也得歇了今天喝一帖药再说,不然怕他撑不到目的地。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这儿待一晚。 第316章心理不正常 第二天一早,李卜去雇了辆马车,大夫扶着谢胤艰难地上了马车,临走前又为谢胤捏了把汗。 谢胤跟老三有一个安全屋,他们做这一行,得罪人在所难免,于是有了点钱之后就在惠水附近的镇子买了座小宅子,作为日后安身之处,两人若是走散了最后都会去这里。 安全屋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也就几十里,路上赶得快些,晌午就能到。 谢胤躺在马车里,听前面罗敷问李卜:“你这几天可发作过?头疼吗?” 李卜老老实实的答:“头疼过一次,不曾发作。” “回去我也找戎郢学笛子,等你头疼也能吹给你听。” “你能学会吗?” 罗敷好像打了他一下:“什么意思?说我笨?” 李卜赶紧笑说:“不笨不笨,我媳妇儿最聪明了。” 然后透过时不时被风刮起的前帘,谢胤看到两个人紧紧抓握在一起的手。 原来她的手那么小,可以整个被拳握在手心里。 接着他俩又小声说了什么,谢胤没听清,但是他用脚勾住前帘,看见李卜过去吻了罗敷的嘴角,然后罗敷靠在他肩上,路途颠簸,浑身钝疼苦不堪言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人家两个是夫妻,这样做是天经地义,干、他屁事! 谢胤舔、舔舌头,捶着身、下木板,痛苦的嚎叫:“我要喝水!我渴!” 李卜抓着罗敷的手,不让她有动作:“别管。” 不管? 谢胤又猛捶了两下:“我说我渴了,我要喝水!” 罗敷道:“怪可怜的,给他口水喝。” 李卜勒停马车,取出水囊,打开去喂谢胤:“张嘴。” 谢胤见来的是他,不情不愿的张开嘴。 李卜抬高瓶口,把水倒进他嘴里。 他是故意不好好喂,手一抖,结果水洒了谢胤一脸。 谢胤立马尖叫:“啊!你干什么?” “干什么?喂你水喝啊,还喝吗?” “你有意思吗?要么就弄死我,要么就别耍这种幼稚的把戏!” 李卜当即卷起袖子:“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是?” 罗敷赶紧下车制止即将发生的血案:“行了行了,你跟他一小屁孩儿一般见识干什么?我来,你去前边儿。” “谁来不一样?我就不信了,我喂的水能噎死他是怎么着?” 谢胤不服气的道:“就是能噎死我!” “噎死拉倒!” 罗敷见好说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猛的拔高声量:“行了,吵的我耳朵疼!” 从李卜手里结果水囊:“你去前面等我。” 又拍了下谢胤的脸:“张嘴!” 谢胤乖乖张开嘴。 罗敷斥道:“你要是不想伤的更重,不想下半辈子都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过活就把嘴闭的严严实实,别再说话了,给你喂水你就喝,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刺儿,你惹他干嘛?” 谢胤有些委屈的控诉:“他把水倒在我脸上。” “那正好,当给你洗脸了。” 谢胤扭过头:“得了,你们俩一伙的,你肯定向着他说话,装什么好人?” 罗敷气了,往他身上拍了下:“你也知道我们俩是一伙的,那你还这幅德行?我能劝他留下你的命已经够好的了,你可别再作死了,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李卜在前头道:“跟他废什么话,再唧唧歪歪老子一掌拍死他!” 罗敷又给他喂了几口水,劝他消停了之后一行三人继续赶路。 李卜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边看还边嘀咕:“他娘的小兔崽子,居心不良。” 罗敷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做纠、缠,拍拍李卜的手让他别说了。 不想他还来劲了:“你就没发现?” “发现什么?” 李卜哼哼道:“那小子打小没娘,心里不正常。” 被谢胤听见了,谢胤大吼:“你才不正常!我正常得很!” 罗敷也觉得这样判断太武断:“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也打小没爹没娘吗?” “男人的直觉。”他附在罗敷耳边愤愤道:“他想跟老子抢女人!”看书窝 罗敷迷惑的看着他,觉得他是在扯淡:“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直觉啊,我直觉你离我很近然后我就找到了你,相信我,这次我的直觉也很准,你离他远点儿。” 谢胤喜欢她? 这一路上他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呼呼喝喝,这要是喜欢她的表现,那也太荒唐了。 但李卜就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动摇,心里已经给谢胤打上了“图谋不轨”的烙印。 他们路上走的并不快,等到谢胤他们的安全屋的时候已经下午,宅子的确很隐蔽,但是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 李卜提着谢胤的领子把他从车上拽下来:“耍我呢?人呢?” 谢胤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进去,大喊了两声老三,但是没人理他,他又去看了门口摆的花瓶,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如果来过就把花瓶转一个面,花瓶很明显被转动过,这说明老三确实回来过。 “老三!” 他所有房间都查看了一遍,确确实实没人。 罗敷已心急如焚:“人呢?你们除了这儿还有没有别的碰头的地方?” “没有了,就只有这儿,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只是出去了,在这儿等等,一定会回来的。” 李卜用剑指指他:“人要是找不到,你看我怎么剁了你!” 他们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李卜只好再信他一次,要是傍晚之前还见不到人,他就杀了这小子祭天。 罗敷始终没法儿静下心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了约摸两个时辰,罗敷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湾湾的声音,猛一抬头看向李卜,两人几乎同时冲向门口。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老三脖子上驮着湾湾回到家,见到李卜下意识就摆出了攻击的动作。 骑在老三脖子上的湾湾左手面人右手糖葫芦,见到数日不见的李卜,甜甜叫了声:“爹爹!” 然后就要李卜抱。 李卜把她从老三脖子上抱下来,看着她手里的零嘴儿,故意沉下脸:“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吃这么多甜的吗?又趁着爹不在偷嘴吃!” “是老三叔叔买的,老三叔叔可好了,他还带我骑大马,还带我飞!” 被孩子夸了一通的老三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还跟她客气上了。 谢胤在后面咆哮:“就没人管管我吗?” 一个小屁孩儿,在船上的时候跟他抢零嘴就算了,现在就连老三都被她俘获,不是他喊,估计还看不到他这位重伤员呢。 老三扶谢胤去屋里坐下,问他怎么伤的这么重,谢胤咬牙切齿道:“在船上被砍了两刀,今天早上遇到他又被揍了一顿,就成这样了。” 老三道:“你这张嘴啊,真的应该改改了。” 谢胤横眉竖眼:“你什么意思?咱俩是一伙的,你也向着别人说话?真的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跟你没关系,你别激动,小心伤口。” 谢胤心安理得的支使老三:“我饿了,我想吃龙须糖。” “啊,这......刚才出去买了一包,不过都被湾湾给吃了。” 谢胤想炫耀自己也是有人疼有人在乎的,脸上小表情才得意起来,听见这句话,当场就炸了:“吃了?一包那么多她全吃了?” 湾湾听见屋里的声音,掐着腰报复似的道:“那是老三叔叔给我买的!略略略,一个都不给你留!” 老三叔叔,好奇怪的称呼。 李卜对谢胤的反应莫名其妙,罗敷摊摊手叹气:“早就跟你说了,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才十九,没什么坏心眼儿,满脑子都是吃的,你还不信。” 谢胤急了,让老三扶他站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儿!我是个男人!男人!” “好,那我问你个问题。” 谢胤道:“什么问题?” 罗敷抱臂发问:“一辈子不能吃零嘴儿跟一辈子不娶老婆你选哪个?” 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而且能一点不带犹豫的给出答案。 但是谢胤犹豫了,那为难的样儿,好像是让他在老婆有钱长得丑跟老婆没钱长得漂亮之间做选择一样。 李卜开始觉得自己错了。 或许自己打从一开始就高看他了。 最后谢胤犹犹豫豫给出答案:“那要看老婆是谁,我要是喜欢她,我可以一辈子不吃零嘴儿。” 罗敷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没再接话。 李卜道:“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还差的远呢。” 谢胤不服气:“有本事你等我伤好了的。等我伤好了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看究竟谁输谁赢。” “跟你?你就是再练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回去洗洗睡。” 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儿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谢胤,他本以为自己长大了,有能力还击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 老三站出来打圆场,可话还没说两句,大门外忽又传来踏踏脚步声,听着人还不少,接着有人踹门而入,才是傍晚,动手的人就已经等不及了。 第317章就毁在了这张嘴上 这次来的人更多,宅子被围的密不透风,一部分人涌进内院,为首的那个举起剑,看了一眼院内的人,抬腿就给了旁边的人一脚:“他娘的就这么几个人都抓不住?还有一个残废,要你们有什么用?” 谢胤不服大叫:“你才残废!你全家都是残废!” 挨打的就是昨天逃走的那个,他战战兢兢一指李卜道:“不是我们不能,是......是他是在太厉害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听说刘知府的夫人被人送回来了,那个人武功高强,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我们的人,那个人是你?” 李卜没回答他,反问:“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领头的十分自信:“各位,对不住了,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偏偏要投地狱的门,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事,但今天除了这个女人跟孩子,你们都得死。” 不杀女人跟孩子当然不是出于什么道义,而是人带回去还有用。 领头的自认为胜券在握,自己往院子里的石头上一坐,抬手下令格杀勿论。 早先被打怕了的那个人不太敢上,一直在往后退,但后面的人不知道李卜实力,开始前仆后继往上冲。 谢胤在这场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李卜让他滚回屋内,保护好罗敷跟湾湾,要是罗敷跟湾湾出了事,一定饶不了他。 谢胤一瘸一拐的带着罗敷跟湾湾回到屋里关上门,湾湾不哭不闹,因为此种情境对她来说几乎都快成家常便饭了,她爹爹那么厉害,外面那些人肯定不是对手。 只有罗敷仍不可避免的担心。 老三的武功虽然不高,但他在船上时没受伤,况且以那些人的水平,他们两个要不是体力不支,对付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 “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了?”谢胤眼珠子跟着她来回转:“看得我累。” 湾湾不服气的道:“那你就别看!不许看我娘!” “我就看,我就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行了。”她瞪了眼谢胤:“你怎么跟谁都能吵起来?属狗的?” 谢胤酸溜溜道:“你男人不是武功高强吗?连外面那个人都夸他,既然他这么厉害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等一会儿出去,说不定他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罗敷不想理会他说的,安排湾湾在椅子上坐好,把门打开一条缝。 可外头情形还没看清楚,门口一道身影就挡住了她视线:“看什么看?回去!” 是李卜,虽然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但他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竟是丝毫未受影响。 罗敷把心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关上门。 但那些人实在太多,李卜跟老三毕竟只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挡住了前面进攻的,却没法儿兼顾周到,防不住从两侧围攻的。 罗敷一颗心刚放下来就看见左边有窗户被人打开,一个人扛着刀要从窗户翻进来。 她左右环顾一圈,搬起桌上的花瓶走过去对准了那人钻进来的脑袋狠狠一砸,花瓶应声而碎,接着那人一声惨叫被罗敷踹出窗外。 谢胤都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痛心疾首的大喊:“我的花瓶!那可是我花五百两银子买的古董!” 罗敷拍拍手,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花瓶朝里的底座上清清楚楚刻着四个大字“万商瓷行”,便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放心,假的。” 谢胤并没有觉得很受安慰,他的心更痛了,五百两银子啊! 制服了一个,还有第二个钻进来,这次这个身手利索,眨眼就翻进了屋里,这架势,一看就是外面打不过所以进来抓人质的。 谢胤被裹成了粽子,艰难的站起来,挡在罗敷面前:“不行就别逞强,一边儿待着去。” 说话间,那人嫌他碍事已经举刀砍了过来,一靠近攻击范围,罗敷抬脚正中他胸口,一脚把人放倒,转身对谢胤道:“你才要一边儿待着去,别添麻烦。” 湾湾站在椅子上欢呼:“娘好厉害!”然后慢吞吞从椅子上爬下来,下来的时候顺便把桌上的水壶也抱了下来,有点费力的走到倒下的那人面前,一松手,水壶砸下去,那人当场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湾湾仰起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娘,湾湾棒不棒?” 罗敷蹲下跟她击掌:“棒!湾湾最棒了!” 呆站在旁边的谢胤:......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会有人把小孩子教成这样? 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你不哭好歹表现的害怕一点? 罗敷舒展舒展筋骨,从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厉害。88 自打她还政给罗珺以后,闲下来的时候就多了,闲来无事李卜会亲自教授她武功,说是好防身,防身用不上也能强身健体。 她本来没当回事学,但鉴于现在身份不同,她要给湾湾做表率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就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没想到练到现在成效还不错,这一脚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有了前两次的胜利,再有人意图闯入拿她做人质,罗敷收拾起来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不过游刃有余的代价是谢胤这满屋子的瓷器。 哗啦啦,碎的不是瓷器,碎的是谢胤的心。 那是他小半辈子的积蓄啊!他的古董! 罗敷数了数地上的人,同情的安慰他:“你也不用太难过,我刚看过了,你买的这些没几个是真古董,还有,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玩儿古董,这行水深着呢,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家一骗一个准!” 湾湾煞有介事的拿出小大人的姿态重复:“一骗一个准!” 谢胤的心在滴血:“那还有几个真的呢!你全都砸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凡事看开点儿,至少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我要是不用你那些老古董砸他们,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就当花钱消灾了,什么能比得上命重要,你说是不是?” 谢胤转过身默默落泪。 外面的打斗声慢慢停了,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看见屋内这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和一地狼藉,抓起湾湾跟罗敷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事?受伤没有?” 罗敷说没有:“你呢?受伤了吗?哪儿伤着了?” “没有,没受伤,都是别人的血。” 老三看了眼仍旧精神奕奕不见疲惫的李卜,发自内心的佩服,刚刚外面那么多人,大半都死在他手上,要是没有他,自己很可能早就死了。 这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喘匀气,看向背对着他站着的谢胤,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小二,没事?” 谢胤摇头:“我没事,我的心有事,我的肉疼!” 老三看着满地碎瓷片,长叹一声:“没事,就当花钱挡灾了。” “这地方不能待了,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很快还会再派人来的,我们先回惠水找白廉他们。” 罗敷点点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老三心里权衡一番,快走两步到李卜面前,拱手道:“这位公子,之前是我们绑错了人,绑走了你夫人,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如今只剩我们两人,那些人一旦卷土重来,我跟小二就只有等死的份儿,我求求您,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我保证,等这段风声过后就离开,绝不多做纠缠!” 谢胤咬着牙道:“别求他,死就死,老子又不怕死!” 老三给他面子,主动道:“你不怕死我怕死,我还不想现在就死!” 湾湾也帮他求情:“爹爹,老三叔叔是好人,我不想让老三叔叔死。” 李卜点点她鼻尖:“你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走?” 湾湾在李卜耳边小声道:“虽然那个粽子很讨厌,也很小气,但是我吃过他好多好多零嘴儿,娘说过,吃人嘴短,爹爹把他也带走。” 谢胤现在的种种作为在李卜心中已被完全认定为孩子气做派,一个小屁孩儿,担心他做什么,更何况这是他闺女的请求,他当然要答应了。 “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带着那个废物。” 谢胤:“我不走!我才不是废物!放开我!” 罗敷道:“犟嘴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人倒是不错,不过就毁在了这张嘴上了。” 老三把谢胤扛起来:“祖宗,你少说两句,没有人家,咱俩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走之前,老三一把火把宅子烧了,看着这座两个人花了几千两置办下来的宅子被大火吞噬,老三的心口也一阵一阵的疼。 刘守仁跟白廉找人还没什么头绪,李卜就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 白廉见到谢胤就要动手,老三好说歹说劝他心平气和,打眼一看他方才出招动作心道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遇到他们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李卜回去跟白廉他们把大致情况一说,对罗敷招招手:“你来。” “怎么了?” 李卜脸色有点红:“你跟我过来。” 第318章这是家暴 罗敷跟着李卜一起出去了,谢胤扭动身子目送他们,心也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他注意到李卜的脸色不对劲,也没想那么多,张口就问:“他们干什么去?” 白廉嗤道:“关你什么事?问那么多干什么?管好你自己!” 谢胤现在动弹不得,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只能悻悻闭嘴,暂时忍耐下来。 罗敷跟着李卜一起回到房间,看他这样才知道他大概是瘾又发作了。 “刘守仁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我身体的毛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扔给罗敷一条绳子:“把我绑起来。” 罗敷拿着绳子犹豫起来:“可是......把你绑起来你能舒服吗?万一......” 李卜捏紧了拳头,抓着床柱,眼睛开始变红,声音听得出已处于克制边缘。 罗敷想起他之前几次发作时那惊人的破坏力,咬咬牙,与其等到那时候无人制服,不如现在就绑结实了省事。 “那我动手了?” 绳子很结实,用刀割估计也得好一会儿才能割断,罗敷从头到尾给他捆了好几圈,最后不放心,干脆动手打了个死结。 绑好之后,李卜让她出去。罗敷左右看看,顺手把门闩抽出来:“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李卜挣了挣,他每次瘾子发作都觉得力气比寻常还要大,破坏力也很惊人,他不确定这绳子能不能拦得住他。 “我怕等会儿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伤了你。” 罗敷举起门闩:“你放心,到时候一有不对劲我肯定立马敲晕你。” 李卜:...... 罗敷守着李卜,连晚饭都没吃。 谢胤向刘守仁说出了万芳阁残害女人的地方,刘守仁下意识看向白廉,白廉道:“追杀他们的人无功而返,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半已经转移走了,先派人去看看,就算人走了,肯定还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刘守仁听后立马安排人去查。 谢胤跟老三对视一眼,心中各有疑问。 刘守仁是一方知府,怎么当官的不自己拿主意反而要听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的话呢? 谢胤知道罗敷他们身份不简单,可身份得不简单到什么份儿上才能让堂堂知府也听他们的话? 白廉出去缉凶了,罗敷跟李卜在一起,素婉负责看着湾湾,老三把谢胤浑身的“粽子叶”拆了给他换了一回药。 没了那些布啊条啊的束缚,谢胤是一刻也坐不住,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来回来的走,老三生生被他绕晕了,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素婉也哄湾湾回房睡觉了,就剩下他一个人,闲的无聊就开始到处溜达。 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罗敷跟李卜的房间门口,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仔细一想,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有毛病,管他们干什么!” 瘸着腿正要走,忽然听见房间里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传来。 他的脚立马就走不动了,生生停下,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听的更清楚一些。 是男人的低吼声。 他一只脚迈上台阶,又听见罗敷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唤。 谢胤小脸一红。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般来说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现在是晚上,人家两个是夫妻,做这事光明正大,反而是现在在门口偷听的他忒不道德。 可他就是忍不住,只要稍微设想一下那副场面他就觉得胸腔里有火一阵一阵的往外拱。 “他娘的!”谢胤对现在的自己深表厌恶,又给自己另一边脸来了一巴掌。 这么做总归不地道,谢胤心里也鄙视自己这样的作为,正要离开,里面罗敷的声音突然变了调调:“你冷静!冷静啊,我......我不想打你的,这门闩可一敲一个包,打你我也心疼的。” 屋里咚咚锵锵一阵杂音,接着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一声“咚”之后,屋里静了静。 门外偷听的谢胤一颗心悬起来,同时捏了把汗。 这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呢?正常应该是这动静吗? 屋内的罗敷几次咬牙都没狠得下心真把李卜敲晕,结果李卜用蛮力从绳子中挣脱出来,像只猛扑上来的兽,把罗敷扑倒在地。 那一声“咚”是门闩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现在罗敷手中没有防御用的东西,又被压制动弹不得,完全处于背动。 李卜是有意识的,只不过不大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动作,他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叫嚣着要伤害她要破坏一切的不好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一般。 他双手撑着地,手背青筋根根爆起,艰难出声:“走!出去!” 罗敷从他身下钻出来,可还没完全脱离掌控就又被李卜抓住。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够到门闩了。 罗敷咬牙往前爬,她能否拿到门闩完全取决于李卜跟自己作斗争,理智跟下意识究竟哪个占据上风。 就在差一点就要拿到门闩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谢胤一瘸一拐出现在她面前,门闩被他一踢离她也更远了。七界 面前这一幕实在出乎意料。 没有他想象中的暧昧氛围,李卜这架势更像想要杀了罗敷一样。 “你们......” 就算是夫妻之间吵架一言不合也用不着动手? 他们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罗敷这会儿也没心思计较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了,手指着门闩道:“别愣着了,门闩递给我。” “啊?哦,哦!” 谢胤瘸着过去捡门闩。 李卜看到他,放开了罗敷,忽然转变目标朝他走了过去。 对谢胤,李卜心里本来就一肚子不满加怨怼,这种情绪不需要克制,尤其他还处于瘾头发作的特殊时候,动起手来,谢胤毫不意外一定会被活活抽死。 罗敷叹气:“你来裹什么乱你!” 谢胤手里拿着门闩,被李卜逼的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墙退无可退。 “他......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罗敷冲他喊:“把门闩给我!” 谢胤把门闩给她扔过去,罗敷没接准,被门闩砸中手腕。 谢胤刚把门闩扔出去就被李卜掐住脖子。他力气很大,谢胤被掐的双脚离地,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李卜对罗敷尚存有一丝理智,但罗敷之外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罗敷此时也顾不得手疼不疼了,咬咬牙,纵然于心不忍,也还是要下手,门闩照着李卜颈后就招呼了下去。 一下还不行,李卜不疼不痒的回头看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虽没开口,但眼神就像在说: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他打我一样。 罗敷眼中的心疼呼之欲出,但为了让他停下,她只能再给他一下。 李卜这次终于应声倒地,罗敷在他倒下之前托住他的脑袋,手在他颈后揉了揉,脸上尽是不忍。 谢胤扶着墙大口喘气:“你......你男人什么毛病?不但要杀我,居然还想杀了你,这是......这是家暴你懂不懂?” “关你屁事!谁让你来这儿的?” 谢胤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不满的嘟囔:“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在外面听见里面声音不对劲,所以进来救你的,你怎么还反过来怪我?有没有搞错?” “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可就算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没真的伤过我,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 “真是有病!不止他有病,你也有病!” 罗敷瞪向他:“你要是不想死,最好现在有多远滚多远。” 谢胤看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自动忽略了她前句话:“你手肿了。” “肿了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把李卜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会在我们房间门外?” “我......”谢胤眼神慌乱,四处躲避:“我溜达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 “散步?你伤成这样,路都走不利索还有心思出来散步?” “啊......是......是啊,你管得着吗?散步好得快,我愿意。” 罗敷也算是个过来人了,自从李卜出现以后,谢胤就变得奇奇怪怪,她之前才否认过李卜的猜测,但现在又觉得他的猜测不无道理。 等李卜醒了,肯定还会找他算账的,罗敷觉得有些话还是得提点他一下,否则他还真容易把自己作死。 “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想听你那些胡扯八道的原因,但你记住了,咱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你要是再在我面前不老实,我就告诉刘知府你的身份,刘知府是个好官,眼里揉不得沙子,你现在这样也跑不掉,要是不想后半辈子都在牢里过,就安心养伤,养好伤赶紧滚!” 谢胤梗着脖子,嘴硬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离我们远点儿。” 谢胤“切”了声:“你当谁稀罕跟你们走得近啊!” “不稀罕最好,自己走,不送!” 谢胤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静静看了罗敷一眼,慢吞吞转身离开。 罗敷以为他听懂了,以为他不会再犯那些不该犯的错误,但她错了,大错特错。 谢胤这厮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仅一晚过去就把她的话放个屁放了,不仅不加收敛,还当着李卜的面儿给了她一瓶东西。 第319章疼就疼点儿吧 李卜瘾头发作的时候是会变得六亲不认,但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天晚上谢胤来过,罗敷两棍子把他打晕了过去。 到现在他后颈还疼。 罗敷昨天被一棍子砸到了手,今天手也肿的老高,早上起来怕李卜拿昨晚的事出来说,立马把手举到他面前,委屈诉苦。 李卜嘴上说该,可也心疼,拿了药酒来给她推拿,听她喊疼,一时也忘了昨天的事。 本来这样挺好的,但谢胤拆了浑身的“粽子叶”之后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昨天的事非但没让他收敛,他今天还大摇大摆又出现在了罗敷跟李卜面前。 李卜本来平静的心情瞬间又被搅的风起云涌。 “这个给你的。”谢胤把一个红色药瓶放在罗敷面前,还特意强调:“这个比药酒好用。” 李卜忍了又忍,拿起药瓶扔了出去,按下情绪隐而不发。 一个小屁孩儿,白长这么大,心智还不成熟,跟个孩子置气他犯不上。 但谢胤早就料到李卜会不领情,于是又拿出一瓶备用的放在罗敷面前:“你试试,试试就知道有多好用了。” 罗敷沉着脸说不用。 谢胤便开始得寸进尺:“昨天晚上是我没扔准砸到你了,谢是我一点意思,对不起。” “谢胤。”罗敷郑重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叫什么吗?” 谢胤想了想,摇摇头。 罗敷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相处这么多天,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咱们俩充其量就是多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你真的不要在我面前乱晃了行吗?” 谢胤昨天晚上回去仔细想了想,还跟老三也说了这件事。 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罗敷,虽然他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但是罗敷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总是不自觉想要靠近她更多,甚至生出一种想要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老三翻个身,漫不经心的说:“你这是缺爱的表现,我倒是觉得你喜欢她,只不过是孩子对长辈的那种喜欢,把她当成姐姐或者......母亲了。” 谢胤一个枕头砸过去:“滚!是不是我自己不清楚吗?” 老三心里咕哝,你就是不清楚,但怕他又扔什么东西过来,只好改口:“那你想怎样?人家都成亲了,他夫君看起来是个大人物很不简单,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难道你想挖人家墙角?小二我告诉你。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不能这样做的。” 谢胤枕着胳膊嗤了声:“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我就是想再离她近一点儿,感觉跟着她很安心,明明自己是个菜鸟,还能豁出去保护别人,虽然自不量力,但是勇气可嘉。” 老三在心里默默:你这不就是孩子找娘的心态吗? “我可提醒你,这种不道德的事我是不会支持你的,要是人家夫君再对你动手,你理亏我是不会帮你的。” 谢胤愤愤:“你到底是哪头的?” 老三:“虽然咱俩是一伙的,但是......这不妨碍我鄙视你。” “滚!”谢胤沉默半天,最后又道:“要么我认她做姐姐!” 老三道:“人家不缺弟弟,白天那个要杀了你的是她表弟,她家里还有一个亲弟弟。” 谢胤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湾湾告诉我的。”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 老三说没有:“她娘告诉她,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给外人。” 谢胤失望的躺回去:“反正我不想走了。” 老三自从跟他搭伙以来,基本上事事都顺着他,只不过他们现在住在衙门准备的地方,而他们一直以来干的都是捞偏门的勾当,要是他把人家逼急了,罗敷把他们干的那些事往刘知府那儿一捅,那他们这不属于自投罗网吗? 不过老三也知道,谢胤是个倔脾气,他决定的事是一定会做的,谁劝都不好使,老三只能遂他,但还是得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谢胤对罗敷的拒绝并不意外,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太操之过急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难搞的李卜。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仗着自己受伤,这时候装可怜效果最好,十分诚恳道:“我其实是......想认你做姐姐。” “什么?”罗敷满脸迷惑。 李卜杀气腾腾的脸也有片刻凝滞。 谢胤道:“我打小没爹没娘,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就不说了,身边除了老三就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但是遇见你之后我就觉得你很亲切,你不是比我大吗?我认你做姐姐好不好?”暖才文学网 李卜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不好!” 他提着谢胤的领子把他提溜起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滚!” 谢胤这次没有张牙舞爪的吼,反而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罗敷:“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让你们讨厌的事,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李卜把他扔出门外:“小子,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你最好把你那点小心思都收一收,她耳根子软,我不一样,再让我看见你,把你两条胳膊都卸了。” 谢胤见看不到罗敷了,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她昨天为了救我都把你打晕了,你要是杀了我,她不但会伤心,说不定还会怪你。” 李卜笑道:“你觉得你对她来说很重要?” “耳根子软的人不都这样?再说了,你们俩感情要是足够好,你又为什么怕我在她面前出现?还不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这话算是戳中了李卜的肺管子,他走过去拍了拍谢胤的脸,好胜心被激起来:“行啊,既然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你就等着看。” “看什么?不管男人女人,永远都是喜欢更年轻的,我还小,我还有很多机会,你不一样,你还能耗的过我不成?” 这话听起来可笑,李卜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说这种话,抬脚踹了过去,把他踹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你有个屁的机会,自不量力。” 他都被气笑了,掐着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亲这么久,在闺女都会打酱油的年纪居然还能遇到情敌,关键这情敌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倒不是觉得危机,就是有够生气的。 李卜赶走了谢胤回到屋里,看见罗敷正拿着谢胤留下的药瓶钻研,他本来就气儿不顺,见状抢走药瓶:“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看看。” 她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手腕,试探道:“要不试试?” “试什么试,你是觉得我不行?”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就药嘛,只要对伤口好就行,管它是谁送来的呢。” 李卜直接拿起来扔了:“这药酒是我从京城带来的,效果比药不知道好了多少,用他那破玩意儿,你怎么想的?” 罗敷也是想手赶紧好,但谁知道就碰到他的雷点了,这男人醋起来很难哄,她赶紧道:“扔的好!”然后腻腻歪歪蹭过去:“是我糊涂了,还是你明白,我手还疼着呢,你帮我再揉揉呗。” 李卜故意扭头不理他:“自己揉。” “我没有你揉的舒服,你看,你揉过之后都没有之前那么肿了,淤血都化开了。” 李卜梗着脖子不去看。 罗敷见他这样,只好道:“那好,我自己来,疼就疼点儿。” 说完也不靠着他了,转头就走。 李卜本想等她再黏他一会儿,再多撒会儿娇再帮她的,可谁知道她这么快就半途而废当真要走,伸手就抓住了她袖口:“不怕疼了?” 罗敷就知道他会心软,就坡下驴,赶紧在他身边坐下:“怕啊,但你不是生气吗?我怕说多了惹你不高兴。” 李卜哼声道:“在殿下面前臣还敢生气啊?” 罗敷在他脸上捏了捏:“瞧瞧这小脸儿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李卜把她手拿开:“是,我脸垮,你去找那不垮的去,那不垮的年轻,还好看,不像我,而立的人了,老了。” 罗敷嘟囔:“好好儿的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就喜欢垮的行不行?” 李卜板起脸看她:“所以你也觉得我垮了老了?” “不是,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现在说的倒是好听。”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好听的话?” “谢胤说要认你做姐姐,你心里怎么想的?” 罗敷赶紧撇清关系:“谁要做他姐姐,一个白廉成天在耳边叨叨咕咕已经够受的了,再多一个......还是算了,谁知道他肚子里揣的什么鬼主意,我才不认他。” 李卜狐疑的打量她:“真心话?” 罗敷眼一瞪:“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口是心非?” “我是怕你现在嘴硬不承认将来想起来后悔。” “李卜......”罗敷捏着他下巴向上一抬:“你别得寸进尺啊,你给我说清楚,我后悔什么?” 第320章有没有人认你做干爹 李卜跟罗敷小吵了一架,其实也算不上吵架,就是拌了两句嘴,老三知道了,说谢胤不、厚道,谢胤摊摊手道:“我怎么不、厚道了?我又没让他们吵架。” “人家两个人之间好好儿的,你为什么非要过去凑热闹呢?” 谢胤道:“我哪有?” 老三用手指点点他:“你就作你。” 白廉昨晚跟刘守仁的人一起出去,直到晌午才回来,回来抱着水壶就往嘴里猛灌,喝了吐,吐了又喝,反反复复,直到水壶空了。 素婉忙出去给他续茶,罗敷问他怎么了,白廉提起昨天看到的场景,到现在胃里都还翻江倒海的。 “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素婉把茶送到他手上:“少爷,快再喝两口。” 白廉用茶润润喉,皱着眉道:“我跟刘知府的人找到了那个地方,刘知府派人包围了宅子,正打算破门而入,忽然冒出来一群人开始对我们射箭,不过几个喽啰,不足为惧,但等攻入里面之后才发现宅子已经被搬空的差不多了。” “那座宅子底下是空的,下面是个很大的密室,那下面......” 说到这儿白廉又想吐,素婉帮他拍背,他缓了缓,继续道:“那下面遍地尸骸,还有好多来不及带走的,肚子里面长出花儿的人,半死不活的被撂在地上,肩膀上两个血窟窿,说那地方是地狱都不为过。” 之前从惠水周边各城掳走的姑娘都被用做培养鲜花了,万芳阁大掌柜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秘方,说用年轻未出阁的处、子之身当做培养鲜花的引子,用这样的花制造出来的香才是顶上乘的,而且还有魅惑人心的功效。 万芳阁用这种手段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白廉口中描述的场景跟之前被老三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白廉因为恶心故意省略了许多细节没说。 虽然他久经沙场,也杀过不少人,但是像那样的场景,将会成为她往后很长一段期间里的梦魇。 “万芳阁现在大大小小的商铺已经关门了,他们大掌柜现在不知所踪,刘知府已经下了通缉令封、锁了城门,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只不过惠水城内鱼龙混杂,怕就怕他混在别国商队中离开,那就难找了。” 李卜又道:“到惠水的这一路上途径几处几乎都有少女失踪案发生,而当地官府无一例外都说在找,也都说没有线索是找也是徒劳,多半是官、商勾结,官府收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罗敷怒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刘守仁呢?让他过来。” 白廉一壶茶灌进喉咙,舒舒服服叹口气才道:“刘知府正带人抄家呢。” 万芳阁大掌柜走的快,从派人追杀李卜他们未遂时就意识到事情可能要败露,去钱庄换了银票,当晚就带着自己的一大群妻妾离开了。 不过走的匆忙,还是有很多东西带不走的,刘知府抄家的时候,光是那些个桌椅板凳的加起来估摸着都有上万两白银,更别提一些古董瓷器,还有家里来不及带走的现银了,那简直是在家里藏了座金山。 万芳阁关门之后,引起了城中不少百姓的不满,他们不知道万芳阁那些腌臜事,对他们来说万芳阁的香料好用才是真的,谁也不会把近期少女失踪案跟万芳阁联系到一起。 刘知府一个头两个大,又马不停蹄让人张榜说明抄家封门的缘由,并且特意开放府衙,让人来认领尸体。 城中一时人人义愤填膺,官府悬赏五百两白银找万芳阁大掌柜,这个法子果然奏效,不过一天,藏在城中,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大掌柜就被人发现,并且将他连同他那些妻妾一起送到了公堂。 大掌柜之前贿赂过刘守仁,但刘守仁不吃他那一套,后来他就打起了刘守仁夫人的主意。 但是刘守仁那几天盯他盯得紧,他不能自己动手,就找了谢胤他们。 大掌柜告诉了谢胤关于刘夫人几个人何时到达的关键消息,好让刘守仁误会是武陵那边的人动了手脚,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的万芳阁身上转移走,等他把屁、股擦干净了,再用刘夫人威胁刘守仁合作。 只不过他找错了人,谢胤跟老三都还良心未泯,绑错了人不说,到了还反水想要搞死他。 但就算上了公堂大掌柜也一点都不怕,态度嚣张,甚至叫嚣着要坐椅子。 刘守仁惊堂木一拍,两个衙役在大掌柜膝窝一踢,强迫他跪下。 一帘之隔的罗敷跟李卜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大掌柜横的不行,指着刘守仁道:“你弄不死我的,我上面有人,已经写信给我干爹,他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刘守仁问:“你干爹是谁?” 大掌柜道:“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刘守仁往身后看了眼,继续追问:“本官身体很好,禁得住吓,你说说看。” 大掌柜这个干爹是上赶着求着认的,每月孝敬万儿八千两银子,图的就是有关系好说话,但是让他光明正大把干爹名字说出来他还真不敢,怕给干爹惹了麻烦,最后反被当成弃子扔了。 “到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刘知府,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只管判!” 大掌柜笃定干爹舍不得他这个钱罐子,一定会出面保他。宝来 刘守仁道:“定国公跟长公主不久前微服出巡,据说正好要经过惠水城,你那干爹知道了,跟你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救你,倒是你,要是能老实交代,本官或许能网开一面放过你家里人。” 大掌柜猛的抬起头,愣了愣,然后又笑了:“少他娘的诈我,那二位要是真的微服出巡到了惠水,你不赶紧过去招待拍马屁还有功夫在这儿审我?” “本官话已经说到了,信不信由你,如今证据确凿,你手上几百条人命,就算将你千刀万剐都难偿罪过,你不说也罢,本官自会查出来的。” 说完,扬声吩咐人:“来啊,把他带下去,三日后菜市口问斩!” 大掌柜有点慌了,对着刘守仁破口大骂:“刘守仁,你敢!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他娘的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从京城到惠水,就算是马不停蹄,短短三日也到不了,干爹就算想救他也来不及,这狗官明显是要先斩后奏。 刘守仁站起来,掸掸官袍,对怒不可遏的大掌柜道:“你放心,你这种人,死了是成不了鬼的,十八层地狱的刑罚等着你,阎王爷不会再给你作恶世间的机会的。” 大掌柜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歇,刘守仁等他被人带下去了,这才折回去回话。 罗敷捏着下巴沉思半晌,忽然仰起头问李卜:“有没有人认你做干爹?” 李卜沉着脸说没有。 罗敷踮起脚尖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相信的质问:“真没有?” 李卜别开脸:“没有!当然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最爱强调。” 李卜往后退了一步,指指刘守仁,让他过来,边走边道:“之前抄家时候找到的账本书信呢?去钱庄查查,顺着钱庄这条线肯定能查到什么。” 罗敷在身后提醒:“没准儿他干爹是宫里的什么太监,查查罗珺身边的人。” 李卜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是太监?” “书里都这样写,太监没法儿生孩子,又怕老了没人孝敬送终,是最喜欢到处认干儿子的。” 刘守仁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卜扶额,又折回去无奈提醒:“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行吗?” 罗敷趁机又问:“你真的没收过干儿子?你这么有权有势,巴结的人肯定不少,一个都没有?” “有怎么说,没有又怎么说?” 罗敷道:“没有就罢了,要是有,那些人也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小心提防,有几个干儿子是真心孝敬干爹的?我知道你的做事方法,手下人贪一点儿,只要不过分你都睁只眼闭只眼,我也从没因为这件事说过你,因为我相信你,但是干儿子这事儿我忍不了,李卜,你可不能糊涂。” 李卜伸手在她脸上蹭了蹭:“你放心,你只要不认干弟弟,我就不认干儿子。” 说来说去,还是逃不开这件事。 罗敷用看着湾湾的那种慈祥的眼神看着李卜,踮起脚尖,堪堪够到他脑袋,揉了揉:“不认不认,我又不缺弟弟。” 刘守仁:...... 李卜被摸顺了毛,心满意足的跟刘守仁出去了。 罗敷松口气,出了公堂,正好看到缠着老三带她来找娘的湾湾。 老三张着嘴,看着罗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这是?” 湾湾摇摇头:“不知道。” 罗敷伸手在老三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老三回过神来,哦哦两声,僵硬的转过身,说没什么。 湾湾不让素婉带,缠着他带她找娘,湾湾说她娘在衙门,老三就一路忐忑的带湾湾来了衙门,刚到衙门门口他就看见李卜跟刘知府一起出来,刘知府跟在李卜身后毕恭毕敬的说着什么。 他下意识带湾湾藏到衙门拐角的墙后,然后听见李卜提到了谢胤,后面说的什么他没听清,但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就是李卜夫妇绝不是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是普通富商。 忽然,老三又想起了什么,匆匆跟罗敷湾湾告别,接着扭头就跑,跟见了鬼似的。 第321章以前真是白疼她了 谢胤之前是很讨厌小孩儿的,他还好几次都想把湾湾从船上扔下去,但是这屁孩子是罗敷的心头宝,现在讨好她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今天一大早去排队买的龙须糖,本来想等湾湾回来就拿去献殷勤的,但湾湾没回来他却等来了老三,老三慌慌张张的回来收拾东西,看他还在那儿坐着,又催促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我们得走了!” “走?”谢胤八风不动:“走去哪儿?” “离开这儿啊!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谢胤纳闷:“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又要走了?” 老三道:“湾湾说要去找她娘,结果你猜她娘在哪儿?” “在哪儿?” “在衙门!我还没带湾湾进去呢,就看见她爹跟刘知府一起出来,刘知府在他身边毕恭毕敬的听他说话,我听见他们说了你的名字,我怀疑他多半是把你之前绑架湾湾娘的事告诉了刘知府,而且,他们夫妻俩身份绝对不简单,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朝廷的人。” 他们做这种捞偏门的行当最怕的就是惹上官府,更别说朝廷了,躲都来不及呢,如果罗敷跟李卜要真是朝廷的人,那他们就在这儿不跟找死一样吗?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老三道:“我就算听错了,但我总不可能看错?刘知府是什么人,大掌柜那样有权有势的人花钱收买他都不为所动,怎么可能对个有钱人就点头哈腰呢?这还不够说明他们的身份?” 谢胤终于行动起来,跟着老三一起动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道:“我们虽然确实绑架了她,但后来咱们做的这些应该足够将功折罪了?刘知府要是个清官就应该赏罚分明,应该不会抓咱们?” 老三笑他天真:“就算这次能将功折罪,那以前呢?” 谢胤低声骂了句,两人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然后趁着没有人,蹑手蹑脚的离开。 “等等!”出了门,谢胤忽然又停下了:“先不急着走,留下看看情况先。” 他们俩找了个隐蔽的房檐趴着,没等多久,果然看见刘知府带兵进来,官兵房间里搜了一圈儿没见到他们俩,刘知府铁面无私,当即下令贴通缉令全程搜捕。 谢胤咬牙:“算他狠!” 老三叹口气,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你打人家媳妇儿的主意,人家能忍你到现在挺不错了,谁让你自己作来着。” “我们走,离开这儿。” 老三问他:“去哪儿?” 谢胤想了想,摇摇头。 老三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你娘的消息吗?要不去找你娘?” “你娘!”谢胤气鼓鼓的往那儿一坐:“我没有娘,也没有爹,我娘早就死了!” “小二......” “我就不信离了惠水城咱们还活不下去了,走到哪儿算哪儿。” 老三故意又问:“你不是还要认姐姐吗?现在还认不认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她要真的是朝廷的人,我认个鬼!离的越远越好!” 老认真道:“你相信我,你这就是缺爱,因为从小没有娘疼,所以看见个比自己大的女人,患过两次难就对人家产生了依赖。” “放屁!那你也没有娘,你怎么不依赖呢?” “我要是依赖也依赖比我大的,她瞧着应该跟我差不多。” 谢胤恼了:“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个小屁孩儿?” 老三从房檐上跳下去:“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赶紧走,这会儿还有船能离开,等通缉令贴满了,想走都走不掉了。” 谢胤走之前回头深深看了几眼,有点舍不得,但也只是有点。 罗敷跟湾湾回来后听素婉说刘知府刚刚带人来过了,是来抓谢胤跟老三的,但是来了没找到人,现在正在全程搜捕呢。 罗敷一听就知道是李卜搞的鬼,不过走就走,他们俩虽然捞偏门,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被抓到了,顶多也就是在牢里蹲两年。千度中文网 傍晚,李卜回来,带来了“干爹”一点消息。 “钱庄那儿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书信都是转了几个地方送来的,源头是京城,已经写信回去让王硕查了,估计要等个几天才有消息,重新审了大掌柜,不见棺材不落泪东西,说他也没见过干爹的面儿,也是通过别人认识的,这次的案子,刘守仁治下的几个官员也是干爹为他疏通打理的。” 罗敷有一点不明白:“他干爹既然那么大本事,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刘守仁给换了,或是处死或是制造个意外,那样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李卜道:“刘守仁这个人性子执拗,且有事没事就上书汇报近况,御史台的请安折子一多半都是他的,基本上一个月一封,要是把他杀了,军机处第一个觉得不对劲,到时候查起来反而麻烦。” “可刘守仁部下那些官员怎么说?既然能用钱收买,又何需他干爹帮他疏通关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卜捏捏眉心道:“刘守仁已经开始清账了,凡是跟这件案子有关系的人都要彻查,等着看结果。” 白廉因为昨天那事儿,吐了一晚上,闭上眼睛就做噩梦,素婉给他煮了一碗安神汤,天亮他才睡着,睡到刘知府带兵来拿人才醒,这会儿听他们说这些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头疼的问:“我们不是出来玩儿的吗?怎么走到哪儿都不安生?” 素婉道:“那我们要留在惠水吗?” 罗敷跟李卜互换个眼色,然后异口同声:“不留。” 虽然惠水事多且复杂,但他们此行是巡查江南一带,江南这么多地方,不能只可着一个地方待,而且他们待在这儿,后面筹划的人肯定有所忌惮,要是做了缩头乌龟总不出来,那这事要查到什么时候。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白廉松口气:“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反正只要离开这儿,对他来说,哪儿都是好的。 罗敷铺开地图,离惠水最近的是丝绸之城明安城,反正总要去,女人那点小心思,当然是想先去能放肆买买买的地方了。 她的决定没人有异议,于是当晚交代好刘知府接下来的事,第日一早他们就启程默默离开了,要去哪儿连刘知府都没告诉。 湾湾把老三当做朋友,少了老三,小脸儿一垮就开始唉声叹气,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李卜看着趴在桌上惆怅的湾湾,忽有种自己养了只白眼儿狼的错觉。 “这才相处了几天,一个外人,这么快就顶替了她爹在她心里的分量,我以前真是白疼她了。” 李卜心里酸酸的,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得把她看好了,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管他大的小的,一律严禁靠近他女儿。 相比之下罗敷就显得比较淡定从容了:“你不能这么想,那她以后还要嫁人呢,你能一辈子不让她嫁人?” “找个郡马,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是一样的。” 罗敷摇摇头,不禁为自己未来女婿捏把汗,按照李卜的标准,恐怕只有天上下凡的神仙才配得上湾湾了。 船行到傍晚,他们预备上岸找个客栈住一晚,但船停靠在码头,他们才上去,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挥舞着香帕,一人一个抱住了李卜跟白廉,还有两个随行侍卫。 罗敷跟素婉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儿完全被人忽视了。 “客官,您是不是要住店啊,天儿都这么晚了,我带您过去,我们那儿房间多的是。” 李卜运掌把人推开,肃脸一沉,厉声斥道:“离我远点儿!” 那姑娘被他吓了一跳,接着看向罗敷跟她牵着的湾湾,浪浪的笑:“您放心,我们那儿是正经客栈。” 白廉被缠住脱不开身,一边躲一边喊:“正经客栈?你当小爷没去过青、楼?你敢说你们不是青、楼的?” 谁料之前拉着李卜的那个女人听后立马变了脸色,刚才温婉可人的模样没了,掐着腰,黑着脸立马化身夜叉:“什么青、楼?什么青、楼?你会不会说话?你才青、楼的,你全家都青、楼的!老娘正经开客栈的,我告诉你,不住我们家你就等着被坑死!” 缠着白廉的女人也对他恨恨啐了口:“我们掌柜的可没骗你们,码头上除了我们家,你找不到第二家像我们家这么良心的客栈了,爱去不去!” 然后几个人甩着水袖就去招揽其他人了。 开始这几个女人的架势罗敷确实觉得挺轻浮,心说青、楼的姑娘都开始上街揽客了?但后来这几位的做派又让她好奇。 “你去问问其他几家客栈都什么价,我们在码头等一会儿。”罗敷指着前面的茶棚:“去那儿等等。” 白廉指着自己:“我去啊?” 李卜给他一脚:“让素婉跟你一起去。” 第322章其实做过一件坏事 白廉看了素婉一眼,高兴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这儿的码头来来往往很多船也很热闹,按说在这儿开客栈生意应该很好才是,可为什么刚刚的女掌柜还要用那种明显会被人误会的方法招揽客人呢? 素婉跟着白廉走街串巷,天都快黑了街上人还是很多,白廉走几步就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跟上来了再扭头接着走。 素婉心里有个疑问,盯着白廉的背影,几次脱口想问,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白廉再一次停下来等她,看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儿才开口:“你这是什么表情?跟着少爷我一起出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那就走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素婉跟上去,被白廉一拉,拽住了小手。 她当即想要甩开:“少爷......” 白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挎:“人这么多,再给你挤丢了。” 素婉小脸一红:“我能跟上的。” “你走的那么慢,跟得上才有鬼了。” 素婉看着他,那句话在胸口横冲直撞,就这么到了嘴边。 “少爷。”她抓着白廉的袖子,小心翼翼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这句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在武陵的时候,她跟他一起去衙门探查底细,白廉带着她上房不方便就让她在下面等着,然后下来的时候会兴奋的捏捏她的脸。 去惠水城的一路上,她自责没保护好罗敷,又担心罗敷的安危,白廉也一直在身边安慰她,还借袖子给她擦眼泪。 就不说刚刚了,让他一个人去就耷拉着脸,一说带上她一起去又立马高高兴兴,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本来是个严肃又认真的问题,但白廉张口就说:“喜欢啊。”没有半点犹豫,语气轻松的反而让人不敢就这句“喜欢”做出更多遐想。 素婉从小服侍罗敷,跟白廉也算一起长大,白廉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平日也没少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寻快活,那儿的姑娘十个里头十个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白廉定会答十遍喜欢。 素颜并不觉得他这句喜欢是出自真心,所以自然而然也就高兴不起来。 白廉搞不懂,问题是她问的,自己也回答了,以往有人这么问他,他回答喜欢,别人都很高兴,怎么她就不高兴呢? 他脾气直,有疑惑就直接问出口:“你心情不好啊?” 素婉说没有,指着前边儿一家客栈道:“那有一家,我们去问问。” 他说的喜欢去真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跟喜欢一件衣服喜欢一个镯子一样,是也只能是喜欢。 两人去问了最近的几家客栈,住最普通的客房一晚上也要十两银子,而且不讲价,客栈掌柜的还相当厉害,客栈里坐着的都是男人,一个个的如狼似虎,眼神像是要吃人。 回来一五一十汇报给罗敷跟李卜,俩人也跟着纳闷。 罗敷在茶摊上坐了这么久,观此地人来人往,也不像是什么富庶之地,就算是富庶之地,一家普通客栈里的普通客房也从来没有这么高价钱过。 李卜道:“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两三年的进项,人还挺多,生意哪儿来的?” 白廉摇摇头:“不过那些人看着不怎么像寻常百姓,大白天的关着门做生意,外面听着闹哄哄,一进门,瞬间没声了,所有人都巴巴的盯着你看,真是瘆得慌。” 罗敷纳闷:“去问的每一家都是这样?” 素婉肯定的答复:“每一家都是。” “走。”李卜站起来:“去看看十两银子一晚上的客房里边儿是不是镶金了。” 罗敷赞同的点点头:“你跟白廉去那边住,我跟素婉去刚刚拉人的那家。” 李卜一步没迈出去又转过头来:“你去那儿住什么?” “好奇为什么只有他们家不抬价,顺便也看看都是女人的客栈长什么样儿。” “那我跟你一起。” “那十两银子一晚的客栈呢?” 李卜挑眉,目光落在白廉身上:“你去。” 白廉叉手拒绝:“我不去!” 那几家店看起来跟吃人的黑店一样,他要是晚上睡死了被人活烤了怎么办? 李卜还想让素婉过去,暗暗撮合,但这次素婉也不配合:“殿下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那就让长风长安陪你去。”这是李卜做出的最后让步。 白脸快要哭了:“这不公平,凭什么这种事都是我去,那地方阴森森的,我不想去。”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 “表姐......”白廉可怜兮兮看向罗敷,最后一想,都分开有事也没个照应,房间嘛,再贵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好看的,干脆都不让去了。电子书屋 白廉胜利的一扬眉,乐呵呵的跟着罗敷走了。 进客栈之前李卜着实有些犹豫,客栈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里面来来往往送菜算账的也全都是女人,这哪儿像个客栈啊,分明就是个伪装成妖精洞。 门口招揽客人的女掌柜看见他们一行人,阴阳怪气迎上来:“呦,几位客官不是不愿意住我们的青楼吗?怎么又来了?” 李卜是浑身不自在,抿唇蹙眉一言不发,白廉之前见识了女掌柜变脸,也不愿意往前凑,只好由罗敷出面。 “我们去问过了,别的地方都是十两银子一晚,确实挺贵,不知你们家是多少?” 女掌柜伸手一比:“二两。” “那确实是良心价了。”罗敷算算人头:“给我们来四间上房。” 女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把人往里面请:“好嘞!” 一般来说,能住的起客栈的,都是出门在外手头宽绰的,对普通人来说更实惠的选择是住在通铺,一晚上只需几十文。 二两银子住一晚客栈跟其他几家比算便宜的了,但依然不会是普通人的选择,所以客栈里住的多半是往来经商的,男男女、女都有,到了晚上也十分热闹。 之前看她们揽客的手段的确不像是正经客栈,不过真来了,发现还真是正经的不得了。 就比如刚刚,一位送菜的小姑娘被摸了两下小手,姑娘拒绝之后客人立马就要掀桌子,还骂她给脸不要脸,说人家就是出来卖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接着,就看见那位女掌柜去后厨拿了一把刀来,按着那人的手一刀就剁了下去。 当然,是剁在桌子上,也没了之前的笑脸,阴森着脸警告:“这是老娘的客栈,再对老娘的人不规矩,下次可就不是剁桌子了,脑袋都给你削了明白吗?” 那人都快吓尿了,看着柔柔弱弱漂漂亮亮好欺负的掌柜眨眼就变了一副面孔,刀刃离他的指尖就半个指甲盖儿的距离,周围人哄堂大笑,他脸都没了,哪里还敢作恶,忙不迭就给刚刚那小姑娘道了歉。 罗敷很欣赏这位女掌柜,于是上去问了人家的名字。 女掌柜一时没收住劲儿,大喊了一声:“我啊......”意识到自己的声量之后又装出弱不禁风那样儿:“我啊,你叫我红烟好了。” 菜上齐了,李卜看了眼不远处跟红烟侃侃而谈的罗敷,心里头升起一股凄凉。 女儿女儿是个白眼儿狼,现在老婆老婆又跟别人相谈甚欢,难道还没到七年,他们夫妻之间就开始痒了? 白廉大鱼大肉塞的痛快,一回头,见李卜食难下咽,含混道:“表姐夫,吃啊。” 李卜没理会他,全神贯注盯着罗敷跟红烟,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会唇语。 那个红烟的手还在罗敷的肩膀上滑来滑去,不知道说到什么了,俩人开始笑,接着红烟的手在罗敷腰上捏了一把,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李卜开始预感到不对劲了,说话就说话,说话贴这么近干什么?还动手动脚,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 不对,他担心个什么劲儿?男女有别又不是女、女有别。 湾湾嘴里嘎嘣嘎嘣嚼着麻花,举着一手的麻花渣就往李卜身上蹭:“爹爹。” “怎么了?”李卜抱她到怀里,帮她擦干净小手。 湾湾凑在他耳边道:“我其实做过一件坏事。” “什么坏事?” 湾湾不好意思的笑笑:“上次乳娘带我回去睡觉,我其实趁她睡着了又出来了,然后我看见你脱娘的衣服,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还掐娘。” 李卜这张老脸终于百年不遇的红了一次。 “什么时候看见的?” “好久好久了。” 这能怎么办?自己亲生的,教育两句继续惯着呗。 白廉不识趣儿的凑过来问:“说什么呢?” 李卜攥紧拳头:“吃你的饭。”然后抱着湾湾去找罗敷。 红烟正在用手比划,跟罗敷说她当年如何惩恶扬善的英雄事迹,说到高兴处,还捞着罗敷的腰做了个师范:“就这样,我稳稳当当把人接住了,那姑娘的小腰细的啊,跟你有的一拼,真的!” 李卜阴阳怪气的接了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罗敷笑着转头跟红烟介绍:“这是我夫君,这是我女儿。” 红烟早就看出来了,但还是故作惊讶:“看不出来啊,你都成婚了?” 她看李卜不顺眼,李卜瞧她也不是很顺眼,顺势往罗敷身前一挡,岔开话题问道:“其他客栈住一晚上都要十两银子,你只要二两,按说生意应该很好,为什么还要去码头揽客呢?” 红烟哼声道:“商船少,客人少,有的还宁愿省钱住在船上,不揽客能行吗?” “少?那码头上停的那些都是鬼船?”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啊......” 话还没说完,打从一进门就处于高度警惕的长风长安忽然指着楼上大喊一声:“什么人?” 第323章买你闭嘴 话音刚落,长风长安两个人就追了上去,接着楼上一阵七零哐啷,红烟才有缓和的脸色瞬间又被怒火充盈。 “那是你的人?快让他们住手!要是吓着了我的客人,我跟你们没完!” 李卜不以为意,看了眼楼上,慢条斯理道:“掌柜莫急,你这楼上八成是进了什么贼人,他们帮你捉贼也省的你自己动手。” 红烟拍桌怒喝:“我的客栈里怎么可能有贼,哪个贼会这么不开眼!” 眼看李卜是要袖手旁观,红烟只好亲自上前阻止,长风长安在楼上搜了一圈儿,刚刚看到的可疑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红烟上去就把两人一顿臭骂:“干什么?我这店里的东西碰坏了你赔得起?” 两人都肃着一张脸,长风道:“你店里有人鬼鬼祟祟,有问题。” “什么鬼鬼祟祟?进了我的店就是我的客人,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就是说我的客人猥琐了?” 长安解释:“不是,是刚刚那两个人贼眉鼠眼的,很可疑。” 红烟掐着腰道:“长相是从娘胎里定好的,不能人家长得难看点儿你就说人家贼眉鼠眼的怀疑人家,你谁啊?你又不是官兵,用你多管闲事?” 长风长安都是不善言辞的人,遇上红烟更是有理说不清,看向楼下,李卜下巴微敛,让他们下来。 长风长安很委屈,小声在李卜耳边道:“国公,方才真的有人鬼鬼祟祟往您这边偷看。” “我知道,你们两个出去警戒,有什么可疑即刻来报。” 红烟仍旧不依不饶,追到楼下还想找李卜要个说法。 李卜被她这大嗓门吵的脑仁儿疼,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买你闭嘴!” 红烟见钱眼开,收了银子,立马闭上嘴巴。 楼下吃完饭,几人依次上楼休息,罗敷跟李卜一间,湾湾跟素婉睡,白廉自己一间,长风长安一间,半夜长风长安轮流值守,以确保那两个猥琐的人不会再出现。 而此时此刻,那两个猥琐的人已经翻回了房间,两人相视一眼松口气,一个道:“简直疯狗,老子就露了一双眼,这也能看见?” 另一个说:“我早跟你说过少靠近他们少惹事儿,你就是不听。” 屋里点着了灯,亮起来了,这俩人的脸也能看清了,是谢胤跟老三。 谢胤伤还没好透,揉揉胳膊,疼的龇牙咧嘴:“楼上楼下这也叫靠近?谁能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儿?” “咱们啊就悄悄的躲着他们就好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谢胤恨恨道:“又不是咱们跟着他们,是他们跟着我们,凭什么我们要躲!” 老三道:“凭我们是贼,是被通缉的。” 谢胤对烛叹气,忽听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两人立马一左一右躲在门后,直到脚步声停了,来人自报家门:“是我。” 老三松口气,打开门把人放进来:“你怎么来了?” “来送药啊。” 红烟晃晃手里的小罐子径直走进屋里,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道:“怎么?躲在门后是打算偷袭我啊?” 谢胤不情不愿的走到桌前坐下,也不看她:“用不着,不需要!” “得了,逞什么能啊,再不上药你那条胳膊准得废了。” “废就废,废了也不关你事。” 红枣板起脸:“什么叫不关我事?我是你姐!” 谢胤呵呵两声:“我姐?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一个人,爹娘早死了,没有爹娘哪儿来的姐姐。” 这两人一见面就是火药味,老三向着哪头都不是,只好在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先上药。” “我不上,需要药我可以自己买,把你的药拿回去!” 红烟已经被他气习惯了,深吸口气,压下怒火:“别逼我动手,给你好脸色你就受着,闹翻了谁都不好看!”600 “我是花了钱的,花了钱我就是你的客,你怎么对待其他客人就得怎么对待我,少威胁我。” “谢胤,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娘已经知道错了,她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第一次有你消息的时候高兴的一天没睡着,这么多年是我们亏待了你,可你不能不认娘,” 谢胤面无表情看着红烟:“自责就能抵消我这么多年受过的苦?她自责我就必须要原谅她?当年是她为了荣华富贵把我扔下,现在她嫁的男人死了,她就想把我认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我呢?我又何尝不是被她抛弃,我都能原谅她,为什么你不试着去原谅她呢?” “得了,别拿你跟我比,你那时候多大了,而且她把你放在姑母家,过得再差至少不会像我一样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沦落到去垃圾堆里跟野狗抢食!” 这番话好像戳到了红烟的痛处,她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情绪也很不对劲。 老三示意谢胤服个软,谢胤不做理会:“你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样子来,要哭回去哭,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红烟沉默良久后忽然开口:“你觉得我这些年过得很好是不是?” “再差也比我强百倍!” 红烟站起来,忽然动手解自己的腰带。 老三好忙阻止:“红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小二我会好好劝他的,你......” 眼见阻止不了,老三赶忙别过头去,谢胤也扭头挪开视线。 “你说的对,想比你,我过得的确已经很好了,至少不用忍饥挨饿,姑母对我很好,会经常给我买零嘴,也会花钱让我习字念书,但是姑父却不这样。” 她脱下上衣,露出后背大片的鞭笞疤痕,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那些疤痕仍旧如影随形,不管她尝试多少方法,用过多少药始终都无法祛除。 “姑父酗酒,我六七岁的时候,姑父就曾动过用我换酒钱的念头,是姑母竭力阻拦,后来姑父不止酗酒,还开始去赌场,有一次赌债实在还不上了,催债的人来家里带走了姑母。” “姑母被人带走后没多久又被人送回来,我只记得她满身的伤还有身上破破烂烂勉强蔽体的衣服。” “再后来,姑母就变得不大正常了,时常发疯,后来有一次,她慌慌张张把我藏到地窖,满脸仓惶的告诉我千万不要出来,然后封上地窖出去了。” 红烟说到这儿时,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陈述的只是别人的经历:“我在地窖里听见那群讨债的人各种侮辱姑母,当时我很害怕,但是捂着嘴一声都不敢吭,可他们还是找到了我,姑父把我揪出来,跟那些人商量可以把我卖个好价钱。” 谢胤听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红烟继而又咬牙切齿道:“姑母被他们活活折磨死,姑父把我卖给了那些人,我身上这些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我忍了又忍,那段日子我甚至都不敢去回想,后来我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杀了他。” “我趁他熟睡,一把刀插在他胸口,后来官府通缉,我就开始各地流亡。” “谢胤,一个女人在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讨生活比你想象中要困难的多,而我经历的也比你想象中要痛苦的多。” 她说完自己的故事,穿好衣服:“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过得苦,但总有人比你更苦。” 谢胤虽然深受触动,但红烟的故事并不足以让他忘记这些年经历的,瞬间放下所有的恨去接纳他那个所谓的母亲。 红烟把药给他留下,起身离开,走之前回头悲怆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指望你能一下就认回娘,但你至少回去看看她。” 说罢,打开门离开。 老三听红烟的故事已经听的泪流满面:“小二,这么看来,红姑娘可比你惨多了。” 谢胤看了他一眼,嗤道:“她说你就信?” 老三点头:“故事可以作假,但身上的伤没法儿作假。” 红烟在门口听到老三这番话,擦掉挤了半天到现在才不受控制落下的一滴泪,轻笑了声:“男人啊,果然好骗。” 她身上的伤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以前得罪了人,不慎被抓,才被人抽成这样的,虽然后来那些人都被她一个不留的杀了。 还有她讲的故事,也是真假掺半,被送到姑母家是真的,姑母对她好是真的,姑母被姑父卖了还债最后被人凌辱至死也是真的,只不过真实的她没有自己描述的那么娇弱。 她的姑母是个可怜的女人,红烟知道姑父要卖掉姑母还债的时候就劝过姑母离开姑父,可这个傻女人就是不相信自己会被卖掉,还傻乎乎的觉得姑父是爱她的。 后来姑母被带走,伤痕累累的回来,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对姑父有半句怨言。 红烟憎恨姑父,于是某一日趁她姑父在睡觉,手起刀落就把人宰了,她想,只要姑父死了,姑母就能解脱了。 但姑母非但没有感激她及时逃离魔窟,还骂她是白眼儿狼要报官抓她,红烟带不走已经魔怔了的姑母只好自己逃走,后来就听说了姑母被上门讨债的人凌辱至死的事。 第324章我吃的斋饭还少了 红烟从谢胤那儿离开,客栈里的二把手迎上来问她:“掌柜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小孩子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那几个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二把手花碧道:“没有,不过按照谢二爷之前的说法,来头应该挺大的,说不定是朝廷的人,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就是微服出巡的国公跟长公主。” 红烟道:“应该不可能,我试探过那个女人,说话做事没什么架子,长公主跟国公微服出巡身边再不济也不应该只带两个侍卫?” 花碧摇摇头:“反正他们明天就走了,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就行了,对了,各门掌柜已经在等您了,您也快点过去。” 红烟披上花碧递过来的斗篷,从客栈后门离开,而她要去见的正是傍晚白廉跟素婉去问过的那些客栈掌柜。 几个掌柜已经都到了,面容严肃的看着姗姗来迟的红烟,眼神好似要吃人。 红烟妩媚一笑:“哎呀,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不就晚了一会儿吗?” “红姑娘,那几个人在你的客栈里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已经睡了,明天一早就走。” “没有麻烦最好,要是有,一定要把人及时做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怀疑什么了,今天挨家问了一遍价钱,那个男人的眼神还鬼鬼祟祟的。” “嗐,”红烟挥挥手怕:“人家就是货比三家,想问问谁家便宜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了,客栈里的那些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夫人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动手?” 红烟想了想道:“先等等,惠水那边大掌柜才被斩首,被斩首之前供出了“干爹”现在不宜有太大动静。” 几位掌柜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过了会儿又有人道:“但总让他们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办法,客栈来来往往总要做生意的,一直这样恐会被人怀疑,就怕遇上一些刺儿头。” 红烟撑着下巴对那人微笑:“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你这是信不过我的魅力?” 那人挪开视线:“咳咳,不是......不是信不过,是你的客栈才能住多少人,万一......” “没有万一,等过几天风头小点了就安排人离开,不会太久的。” 余下的人也不再有什么异议。 ...... 李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罗敷被他搅和的也跟着一起失眠,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死死压住他一条胳膊,禁止乱动。 “你身上长虱子了?” 李卜侧身,手掌贴着她侧腰,憋屈的嘟囔:“你跟那个红烟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闲聊呗,我发现她这个人敢爱敢恨十分豪爽,要不是萍水相逢,有这么个朋友真不错。” “闲聊就又摸胳膊又搂腰的?” 罗敷嗤笑一声在他脑门轻轻拍了一下:“不是你?红烟是个女人,女人之间有一些亲密的动作很常见啊,而且她那会儿在跟我说她救人时候的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难免会上手。”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痒吗?” “痒?” “不是说有七年之痒的说法吗?就是到了七年,两个人的感情就不如之前深厚了,就......” 话音未落,罗敷支肘坐起来:“怎么个意思?你痒了?” 李卜躺平,举起双手放在枕边,投降的姿态:“我不痒,我怕你痒。” “我不痒!”她愤愤躺下:“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卜纠正:“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常男人都有,你看你对我,多久没有笑的那么开心了。” 罗敷:...... “李卜,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一条狗了。” 什么玩意儿? 李卜“噌”的坐起来:“不带你这么骂人啊,什么狗,我是狗你是什么?” 罗敷笑着在他后背来回抚摸:“你现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狗。” 等把他抚顺了,哄他躺下,又道:“你看,现在就像被主人摸舒服了,顺气儿了然后乖乖卧着的狗。” “但是还挺可爱的。”罗敷点点他鼻尖,继续揉他肚子:“不过......” 李卜枕着胳膊躺下,舒服的眯着眼反问:“不过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到年纪了,所以总爱胡思乱想?以前你不这样的。”搜读电子书 李卜的脸抽了抽:“你嫌我年纪大了?” 罗敷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以前听太医说过,这个啊类似心病,你啊平心静气吃斋念佛个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好了。” “吃斋念佛?”他扯扯嘴角:“我吃的斋饭还少了?” 这句话话里有话,罗敷立马就听懂了,装模作样打个哈欠,掀开被子钻进去,闭上眼睛就装睡。 李卜哼哼两声:“我不应该吃斋念佛,我应该吃肉喝酒,还有句话叫“得了什么病只有自己最清楚”今儿李“大夫”就自己给自己开味药。” 罗敷被人掐住腰转个身,李卜生出短刺胡茬的下巴蹭着她颈窝又疼又痒,她一边笑一边挣扎,纠缠间,被子衣服枕头相继落地。 吃斋念佛跟需要清心寡欲。 但李卜这辈子都没法儿在面对罗敷时清心寡欲。 他凡夫俗子一个,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畅快。 第日醒来,长安长风汇报说一切正常,昨晚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可能昨天真的是他们看错了,只是两个小毛、贼,被他们一吓就跑了。 罗敷他们打算用过早饭就离开的,红烟也知道他们要走,所以看在罗敷的“面子”上,早饭就准备的格外丰盛。 “几位,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红烟这句话问的是所有人,但是眼睛看着的只有罗敷。 罗敷摸摸脖子,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挺好的。” 李卜伸个懒腰,胳膊架在罗敷身后的椅背上,表情意味深长。 红烟也没搭理他,转去柜台拿了一壶茶过来,亲自给罗敷倒了一杯:“晚上喝茶不大好,所以昨天晚上没给你上,你尝尝,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茶。” 茶香四溢,罗敷光是闻着就觉得沁人心脾。 “好茶啊。” 白廉巴巴儿的把杯子递过来:“我也想喝,给我也尝尝。” 红烟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放:“想喝自己倒。” 白廉哼了声:“你身为掌柜的要倒就给所有人都满上,为什么只给我表姐一个人倒?” 红烟道:“我喜欢她啊,所以我只给她倒。” 李卜一口粥险些没喷出来。 白廉悻悻道:“有病!” 红烟揽着罗敷的肩跟她道别,说什么舍不得她之类的。 罗敷觉得红烟就是自来熟,不过即便如此被她这样抱着还是有点尴尬,她侧头想把红烟的手拿下来,结果一扭头看见红烟面朝着自己的一侧脖领上有一团红色的东西,看形状像是火焰,看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红烟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对她笑了下,后面有人叫掌柜的,她客套个两句,就转头去招呼别人了。 李卜伸手在罗敷眼前挥了挥:“怎么着,舍不得?” “不是,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追杀我们的那些人?” “记得啊,怎么了?” 罗敷小声跟李卜耳语:“那些人身上有什么标记你还记得吗?” 李卜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他们手上都有文身,一团火焰。” 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开始就觉得必定是个团伙,后来来了一堆追杀他们的人,他挑开几个人的衣服看了看,身上都有这个文身,不过知道这些人都是大掌柜的人,身上统一文身也就不奇怪了。 “你发现什么了?”她这个问题问的奇怪,李卜回头看了眼红烟,像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一般,眼神骤变。 罗敷道:“红烟脖子上也有同样的文身。” 好家伙,原来这才是家黑店。 花碧看着罗敷跟李卜窃窃私语,问红烟:“掌柜,咱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干脆做掉他们?大掌柜就是折在他们手上了。” 红烟道:“傻啊你,先不管他们什么身份,我们现在应该越低调越好,不能再惹事了,他们马上就走,这时候动手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大掌柜死了也好,反正就一块儿垫脚石,没种的东西,要不是他,刘守仁能知道“干爹”的存在?” 花碧悻悻道是,只能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开。 李卜他们离开后给刘守仁写了封信说明这边情况,大掌柜只是其中一环,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惊天计划中,再往深处挖,应该会收获更多“惊喜”。 但是谢胤还不知道红烟之前追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而且今早他离开又发现,罗敷跟他们竟然同路。 他要去找他娘,不是过了一晚上想通了,是去见她最后一面,跟她说清楚,别再动认回他的心思,绝无可能。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一去,竟然真的是永别。 第325章你要是个女人有多好 明安城盛产丝绸,繁荣不亚于惠水,到了明安,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身上挂满了布料,走街串巷的揽客,邀请人去他铺子里看看,不过穷追不舍的倒也难缠。 白廉瞧着花色好看,就问素婉想不想要,素婉摇摇头,快步离开去追罗敷。 白廉纳闷儿,自从上次她问自己喜不喜欢她之,自己回答喜欢之后,她就一直躲着自己,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了,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自己究竟哪儿的罪她了? 到的头一天没什么事儿,罗敷就想带着素婉去到处逛逛,买一些丝绸,虽说年年宫中都有上贡,但别人挑了送上来的总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第325章你要是个女人有多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有奸臣肖想本宫</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26章让胤儿永远见不到他 谢胤跑的飞快,但等到快出门口的时候,又忽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丁打手拦下,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追出来,让家丁先不要动手。 “少爷,您忽然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刚刚要出来追您都摔着了,您跟奴婢回去看看。” 谢胤看着眼前这些人,估算着自己一打多能有几分胜算,听见丫鬟的声音,忽然转过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伺候老夫人多久了?” 丫鬟老老实实道:“回少爷,已经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谢胤喃喃,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大概是想明白了,又不想走了:“行,我跟你回去认她。” 谢胤说认是真的认,磕头烧香敬茶,规规矩矩做完每一个步骤,认完娘,他跟他“娘”告别:“我还有个朋友,本来我们打算一起走的,现在不走了,我得去跟他说一声。” 谢母欣慰的点点头:“应该的,那娘让人送你过去?” 谢胤说不用了:“他跟你们不是一路人,去了恐怕要闹不自在。” 谢母还没有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谢胤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谢母问丫鬟:“他刚刚跑出去干什么了?” 丫鬟摇摇头:“不知道,被我们的家丁拦住了,拦下以后就不动了,我说您在等他,他就跟我回来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谢母拨动手上念珠:“老大现在不得脱身,惠水又出了事,现在又说长公主跟定国公在惠水,你给红烟写封信,让她仔细惠水那边的动静,至于她那儿的人......尽早送去京城。” 丫鬟道是,又问:“那少爷......” “就让他留在这儿,你找人看着他。” “可是红小姐说之前在惠水少爷跟我们的人交过手,奴婢是怕,万一让少爷发现什么......” 谢母想了想又道:“那就找人给他说门亲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反正他也到年纪了,是该成婚了。” “是那奴婢这就去办。” 谢胤从这座阔气的宅子里出来以后狠狠松了口气,他去找到老三,猛灌了一壶茶,冷静下来以后对老三道:“这鬼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怎么了?你不是都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吗?” 谢胤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还记得之前在惠水我们惹到的那群人吗?那个大掌柜,他派人追杀我们,那些人身上几乎都有纹身,开始我以为他们为大掌柜做事,身上有纹身是为了方便辨认自己人,但是那女人身边的丫鬟身上也有这个纹身,就在手臂上,她去扶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看见的。” 纹身的位置不算隐蔽,但也不显眼,有纹身的那只手被压在另一只手下面,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注意到了,很快就用袖子把纹身遮住了,虽只一瞬间,但谢胤却看的清清楚楚。 老三听完都惊了:“那......那就是那个丫鬟是那个大掌柜的人!” 谢胤道:“我问了,她伺候那个女人已经十来年了,那个纹身我都能看到,她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大掌柜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人会在她身边?” 老三想办法安慰:“大掌柜是做生意的,你娘......不是,那个女人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之间有往来很正常,你就别多想了。” “他们一个是制香世家,一个是卖丝绸的,生意上能有什么往来?” “那......” 如果没有往来的话,那大掌柜的人出现在这儿就很不合理,如果有往来,那个女人肯定知道丫鬟的身份,也肯定知道自己在惠水被他们的人追杀的事。 既然知道还装不知道的认回他,那这个动机就值得人细细思考了。 老三已听的一身鸡皮疙瘩:“那你认她了?” 谢胤点点头:“认了,他们那么多家丁围着我,我伤还没好透,怕硬闯出不去,就想了这么个缓兵之计,这才能出来见你。” “我怀疑你这个娘是个假的,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现在就走。” 谢胤点头赞同,这次要去一个连红烟都找不到的地方,否则这些人永远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 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时候,老三又道:“但是如果那女人真的是跟大掌柜一伙儿的,那他们还不知道呢,很可能会有危险,要不我们去跟他们说一声?” 谢胤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还能有谁?”老三拍他肩膀:“你之前要认姐姐的那位啊!” 说起来他们俩到现在连人家两口子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明明已经算很熟悉了,也一同经历过生死,但不知道名字就是给人一种他们还是陌生人的感觉。 谢胤想到自己之前被李卜狠揍心里就不舒服,膈应的很,恨恨嘟囔:“他们那么有本事,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助,咱们还是少自作多情。” “他们再厉害毕竟寡不敌众,而且,别人你都不管,你要认的姐姐也不管了?” 谢胤烦躁的挥挥手:“这事儿没完了过不去了是?” 老三打趣够了,忍住笑道:“那我给他写信告诉他一声。” 谢胤没有阻止,毕竟之前罗敷也救过他,就当还她人情了。 老三花了几钱银子从街上买通一个小乞丐把信送到了罗敷他们住的客栈,然后两人心安理得离开。 但两人刚到码头,谢母派来找谢胤的人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个个面儿上看着恭恭敬敬,实际眼神凶狠。 “少爷,老夫人在家里等您,请您回去。” 谢胤脑子“嗡”的一声,恨不能当场撂挑子告诉他们老子就不回去!但是一看他们那么多人,硬碰硬铁定占不到便宜,只好按捺下要发火的脾气,故作镇定。 “谁让你们来这儿的?我有的时候不是说了会晚一点回去吗?我又不是你们的犯人,有必要走哪儿跟哪儿吗?” “少爷教训的是,我们错了,但是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请您现在就跟我们回去。” 老三拉着他的袖子:“别跟他们回去。” 谢胤眼看有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要动手了。 这么多年他跟老三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因为没有家,所以他一直都把老三当成最亲近的家人,以前都是老三帮他善后,帮他出头,但总不能一直让老三保护他。 这次是他的家事,他不能把老三牵扯进来。 “我没事,你先走,我跟他们回去,那女的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把我找回去了。” 老三死死拉着他不松手:“你可想好了,万一那个女人压根儿就不是你娘呢?你就没想过万一他只是利用你呢?” 旁边的家丁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催促:“少爷,别让老夫人久等了,快跟我们回去!” 谢胤拿开老三的手:“你就再听我一回,走,一有机会我就会去找你的。” 说完,不顾老三阻挠,径直走向那群家丁。 “谢胤!” 为首的那个家丁看了眼老三,上下打量他一遍,好像是在记住他样貌,记住了以后,率人离开。 谢胤像个被押解的犯人一样被人带了回去,谢母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见他回来,忙招呼:“回来了?快来吃饭,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人随便做了点儿,快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的表情,看起来无辜的很,好像只要自己认了他,从前的所有事就都能一笔勾销一般。 谢胤在她对面坐下来,一言不发,看着满桌饭菜,把自己喜欢吃的都给谢母夹一遍:“吃。” 谢母高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儿子亲手给她夹的,不吃能行吗。 但是谢胤还嫌不够:“给你夹了那么多呢,别可着一个吃,都吃啊!” 谢母连连点头。 但很快她就发现,谢胤这么做根本不是出于关心,他只是在拿她试毒,桌子上的饭菜,只有她吃过了他才会吃,这是摆明了担心被算计。 刚开始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谢母放下筷子,看他大快朵颐,出声道:“你今天出去都去哪儿了?” “这也要跟你汇报?你的人没告诉你吗?” “他们说是他们的,我想听你说。” “无可奉告。” “胤儿,我是你娘。” 谢胤好笑的看着她:“是啊,我不是已经认你了吗?” 谢母道:“那你就不应该有事瞒着娘。” 谢胤放下筷子:“那你就没有事瞒着我吗?你想知道我所有的事也行,你先把你的事都告诉我,实话实话,这样才公平。” 谢母说不出话来。 “这就不愿意了?我认你不代表我接受你,以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由自在惯了,最讨厌别人管着我。” 谢母怒而拍桌:“我是你母亲,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谢胤无所谓道:“你要不高兴可以把我赶出去,我还求之不得呢。”说完扭头就走。 一旁丫鬟上来劝:“夫人......” 谢胤目露恨意:“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要让胤儿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第327章干爹的线索 之前收了老三银子去客栈送信的小乞丐因为进不去客栈,只能在门口等,看见有人进客栈就去求人家,让他们帮忙把信带进去,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的。 他在门口蹲着又累又饿,想想老三给自己的几两银子,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做到,于是咬咬牙,继续坚持了下去。 直到遇到了外出归来的罗敷。 “这位夫人,我求求您行行好,帮我把信交给掌柜。” 湾湾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乞丐,嫌弃的捏住鼻子:“好臭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乞丐也知道自己身上臭,于是主动往后退了退,仰起头,卑微的乞求:“夫人,我求求您了,我答应过别人的,一定要把信送到。” 李卜提溜着湾湾的领子,带她先进客栈。 街对面有卖饼的,罗敷让素婉去买两个来,接过他手中的信问:“这是是让你送给掌柜的?” 乞丐摇摇头:“不是给掌柜的,是一个哥哥让我托掌柜给一对夫妻的,他说他不知道那对夫妻叫什么,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叫湾湾,说掌柜的一定知道,让把信给他们。” 那不就是给她的吗?罗敷又问:“什么样的男人?” 他形容不清楚,只说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人,个子高高的,有点黑。 几样线索建议在一起,罗敷猜测那人应该是老三。 他跟谢胤不是早就跑了,躲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他们写信呢? 素婉把买回来的饼给乞丐,罗敷又拿了几两银子给他:“去买点儿东西吃,再去洗个澡给自己买身新衣服,明安城这么大,随便去哪个铺子里做徒弟,只要认真踏实,将来在怎么差也会比现在过得好。” 乞丐不肯收:“托我送信的哥哥已经给过我银子了。” 罗敷道:“他给是他的,我给是我的,去。” 素婉把钱塞他手里:“财不外露,千万小心别被人抢走了,去。” 小乞丐连连道谢,他以前浑身脏兮兮的又衣不蔽体邋里邋遢,不管去哪儿都被人赶出来,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把自己收拾干净,到时候也不怕会没人收他做徒弟了。 罗敷拿着信回到房间,进门就听见李卜在跟湾湾说教。 “人家是乞丐,虽然讨饭吃不光彩,但比偷比抢强得多,就算脏了点儿臭了点儿,你可以回来跟爹娘抱怨,但不能当着人面儿说。” 湾湾坐在床上踢蹬着两条小短腿:“我没忍住嘛!” 李卜开始现身说法:“你爹我之前也做过乞丐,被人说一句心里会难受好几天。” 湾湾跳下来,走到李卜面前,但只能够到他膝盖,于是就抱着膝盖把脸贴上去蹭了蹭:“爹爹我错了。” 李卜道:“没说你错了,爹知道湾湾没有坏心眼儿,觉得臭是人之常情,爹也觉得他臭,只是之后不好的话一定得想好了再说出口。” 湾湾重重点头:“我记住啦爹爹!” 罗敷看见这一幕很觉欣慰,在门口对湾湾招手:“你去找素婉玩一会儿,娘有话要跟你爹爹说。” 湾湾听话的再次点点头,然后蹬蹬蹬跑去隔壁找素婉了。 罗敷关上门,笑着上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人呢?” 李卜道:“我善良?” 他可不觉得这个词适合用来形容他,他现在是收敛了许多,生活充实且满足,没了逞凶斗狠往上爬的欲望,甘愿闲了在家带孩子陪老婆,明面儿上看是个好爹好男人,但背地里还是逮着机会就立威,不然都把他当猫了,手下人还怎么管? “我都这个年纪了,该懂得都懂了,我这一路怎么爬上来的你也清楚,什么手段都用过,什么路子都趟过,我是改不了了,但咱闺女还小,孩子得从小教,她将来得做个好人,正直的人,得从根儿上给她捋直了。” “你这个爹做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是,我这是第一次做爹,一点一点学着来呗,怎么样?刚刚那番话没说错,有没有慈父的样儿?” “有。”罗敷把信拿出来,打开,放到中间两人一起看:“这是老三托那个乞丐给我们的。” “脖子疼。” 李卜嫌弃这样看不舒服,掐着她的腰抱进怀里,拿起信:“这样看都能看到,还不用歪着脖子。” “就你事多。”罗敷嗔他一声,目光落在信上,一行一行往下看。 信上说了谢胤回来认娘的事和他们怀疑大掌柜跟谢母之间有联系的事,让他们在明安城也多加小心。 “这上面说谢母身边的丫鬟身上有火焰形状的文身,那就是跟红烟身上的一样,就是说大掌柜,红烟,还有谢母他们都是一伙的。” 罗敷想到这儿有些胆寒:“这个大掌柜口中的干爹真是让人越来越期待了,我真是很好奇他究竟是谁。” 李卜道:“王硕那边还没回信,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有等对方先下手了,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他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短促的敲门声,接着是白廉急切的声音:“表姐,出事了。” 白廉陪着罗敷逛街,大街小巷的走来走去,期间不止帮忙拿东西,还想方设法的去逗一逗素婉,看她不开心,还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要帮她买。 但素婉对他一直表现的恭敬且冷漠,这让白廉很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以至于他回来之后躺在床上还在不停想原因。 可正当他想的入神的时候,忽然房顶塌了,从房顶上掉下来一个人,瓦片还差点儿砸到他。 白廉心情不好,正打算发火,结果那个人从满地瓦片中爬起来,他一看,居然是老三。 老三说他是被人追杀,实在跑不掉了才来这儿找他们的。 白廉想这可不是小事,于是立马去找来罗敷跟李卜。 老三把自己跟谢胤分开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交代:“小二让我走,但是我总怕他有危险,所以没走远,等他走后我就又偷偷回来了,结果还没等发现什么就被他娘府里的家丁发现了,他们一路追我一路跑,就差一点儿我就被他们一箭扎个透心凉了。” “你确定是谢胤母亲的人?” 老三道:“千真万确,他们来找小二的时候我见过,现在想来,那时候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大对劲。” 李卜沉默思考,过后道:“如果这些人都是同一拨人,全都听从一个人的调遣吩咐,那谢胤他娘应该就是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环,只要盯紧了她,一定能找到“干爹”的线索。” 罗敷道:“那这么说谢胤在里面也不是完全的了?” 李卜回头看了眼罗敷,罗敷摊摊手:“谢胤可以做我们的内应啊,里应外合,这样我们能知道的更多,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老三道:“他娘绝对知道小二之前被他们自己人追杀的事,就算之前不知道,红姑娘也一定会告诉她的,她如今既然能装作浑然不知面对小二,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等等。”罗敷打断问他:“你说的红姑娘又是谁?” 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只好如实道:“就是风吟客栈的女掌柜红烟,你们在风吟客栈住的那晚,其实我跟小二也在那儿,还差点被你们的人抓到,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真的没有跟着你们,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跟你们同路。” 李卜又道:“红烟跟谢胤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老三如实解释:“红烟是谢胤的姐姐。” 罗敷叹出一口气:“那坏了,红烟身上也有你们说的火焰文身,红烟也知道你们在惠水经历的一切,你确定谢胤的姐姐是亲姐姐,娘是亲娘吗?” 一家人还能这么害一家人的她真是第一次见。 老三就又把当初他们遇到红烟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应该不是假的,小二又没什么值钱的地方,也不值当她们这么骗他?” 可话是这么说,老三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万一小二真的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李卜没什么忧虑的打个哈欠:“现在急也没办法,明天派人去他们家盯着,谢胤又不是傻子,他自己不会想办法出来?” 说完揽着罗敷往外走:“睡,今日不愁明日事,愁也无用。” 老三心说,你当然不愁了,你还想他死呢,这要是换做有危险的人是你怀里那位,你还能这么冷静? 白廉累了一天了,也伸个懒腰劝他:“放心,你那个兄弟狡猾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今天晚上就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屋顶被你砸个大窟窿,明天自己去找掌柜把钱补上。” 而此时,被笃定不会出事的谢胤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 外面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这个宅子又大又阴森,他睡不着。 睡不着就想出去溜达溜达,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谢母卧房这儿,又一不小心偷听到谢母跟身边丫鬟的对话。 第328章不信搞不定一个女人 谢胤听见谢母跟身边那个丫鬟商量说要给他寻摸一门亲事,还说要把各家姑娘的画像都拿来给他挑挑,人啊,一忙就没时间顾上别的了,也好让他收收心。 这话虽然说的漂亮,但其实就是想把他困死在这儿,不成婚他一个人还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真的有了家,反而束手束脚不敢动。 心思可真够狠毒的。 谢胤不想坐以待毙,但是这儿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就怕还没跑出去多远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劫了回去。 他一夜无眠,在府里溜达了一夜,第日一早,他没精打采的被丫鬟叫过去吃早饭,饭桌上哈欠连连,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 谢母亲自为他盛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还是床不和你心意,要是不满意,今儿娘就叫人重新去置办。” 谢胤道:“不是,我压根儿就没睡,你这宅子阴森森的透着股子鬼气,我睡不着。” 谢母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忽然又道:“胤儿,你今年也不小了,有十九了,娘想给你说门亲事,一会儿娘让人把城中跟咱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画像送来,你好好儿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谢胤不感兴趣:“红烟嫁人了吗?” 谢母一愣,说没有。 “红烟是我姐姐,她都没有嫁人,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抢在她前面成亲,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咱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凭你姐姐的样貌,凭咱们家的财势,娶她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很少的。” 谢胤又问:“为什么红烟一个女人可以到处跑,可以到外面开客栈,我却要留在这儿?” 谢母理所应当道:“因为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你必须要留在这儿。” 谢胤被她唠叨的烦的不行:“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不想娶妻,你哪怕找个天仙来都没用。” 谢母态度也很坚决:“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胤儿,娘知道你还没有接受娘,但娘这是为你好。” “狗屁为我好,你要真为我好就应该把我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面对他的嘶吼,谢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谢胤舌、尖顶了下被打的腮帮子,竟笑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谢母捏着帕子暗自垂泪,谢胤看她这样心里却无动于衷,他是个倔脾气,但谢母也不是能轻易妥协的人,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气氛陡然变得僵硬。 最后谢母站起来说:“今天你哪儿都别去,一会儿会有人把画像送来。” 谢胤从小无拘无束惯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这样管着他,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现在凭什么来管他? “我不会娶妻的,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会娶的。” 他这是被逼无奈,只好祭出杀手锏。 但没想到谢母听了之后还挺高兴,忙追问:“那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家在何处,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谢胤故意恶狠狠的道:“她跟我一样没有家,她是我在路边认识的一个乞丐。” 谢母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胤儿,娘虽然了解你不深,但你也没必要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骗娘。” 谢胤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别一口一个我娘我娘的,听了烦。” 谢母道:“本来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管她家世如何,娘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娶回来,既然你拿这个来哄娘,那就别怪娘没尊重过你的意见了。” 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要被逼着娶一个他不认识也不喜欢的姑娘做老婆了,那种日子谢胤想想就觉得难受。 “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被逼急了,这话脱口而出:“只不过她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我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除了她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 没想到谢母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那好说,你只要告诉为娘她是谁,为娘自然有办法帮你把她弄到手,到时候保管你如意。” “你怎么弄?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她男人跟官府关系颇深,你惹不起的。” “那你就别管了,你娘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要是连我儿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还配做你娘吗?” “我可不想做那种拆人婚事的王八蛋,我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不是非要跟她在一起,反正我的事你别管!”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做挡箭牌而已,自从上次被李卜胖揍一顿,又被老三说其实他只是缺爱才喜欢罗敷之后,他几乎就已经打消了那种念头,现在更不可能去拆散人家,就是希望他娘能够知难而退。 可谢母很明显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而且即便谢胤不说,她差不多也猜到了那人是谁。 红烟说,大掌柜真正被人捏到把柄找到证据交给刘守仁当中虽然少不了谢胤的功劳,但要没有那对夫妻,谢胤估摸着早就被人砍死了。 她也不知道他们底细,但京中来信说长公主与国公微服出巡,恰好就在江南一带,他们一走,就传长公主銮驾到了惠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故意放出来引人耳目的,不过既然她儿子喜欢,那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 昨天派去杀老三的人无功而返,说亲眼看见他进了一家客栈,人多眼杂不好动手。 清早又有人来报,说之前出现在惠水又在红烟客栈中住过的那对夫妻也在老三藏身的客栈中,老三应该就是去找他们的。 既然知道人在哪儿,那就好办了,她就不信她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谢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确定了谢的心意以后,立马就带人去了客栈。 明安城内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刚嫁过来没几年就克死了丈夫,不过倒是有些头脑手段,丈夫死后她把丈夫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成为明安城首富,富甲一方,是个不管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主儿。 今天这位主儿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客栈,这不禁让掌柜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老三正准备下楼,看见楼下这阵仗,立马又拐了回去,顺便把打着哈欠下楼找食儿的白廉也拖了回去。 白廉嘴里呜呜挣扎,等上了楼才道:“你干什么?大早上的就犯病?” 老三忙松开他:“不是不是,是昨天杀我的那帮人,中间还有一个女人,看年纪跟打扮应该......就是谢胤的母亲。” 白廉立马就精神了:“他娘来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妙。” 白廉转头回去通知罗敷跟李卜,李卜开门出来看见楼下这阵仗,又听见他们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已明白了个大概,边下楼边道:“怕什么?八成是来谈判的。” “谈判?”白廉迷迷糊糊跟他下了楼。 客栈掌柜见到李卜出来,立马指着他向谢母介绍:“这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了。” 谢母半点儿也不客气,上下打量着李卜,心说,倒是个难得的标志人物,看起来不似俗人。 打量完了直接问道:“你女人呢?” 李卜寻了张空桌坐下让掌柜上茶,翘着二郎腿,指尖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扫了眼谢母:“内子在何处与你何干?” 谢母哼声道:“我今天就是来找她的,让她下来见我。” “下来见你?”李卜好笑的嗤了声:“要是什么东西来了都要见她,我夫人早就累死了。” 掌柜试图提醒李卜注意言辞,但还没开口,就听谢母又道:“我听说你很有些本事,不过再有本事,你到了明安的地界都不好使,现在我是在跟你好说好商量,让你女人下来见一面。” 罗敷在楼上都听到了这么大的口气,倚在栏杆上轻笑开口:“老夫人,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最起码的礼节应该懂,你要求见一个人就得有求见一个人的姿态,如此高高在上,这般无礼还想让人下去见你?” 谢母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夫人来见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罗敷慵懒声调慢慢悠悠飘下来:“那我要是不下去呢?老夫人你要么亲自上来,不过我看你大概是舍不下面子上来的,那就这么仰着头跟我说话,我不嫌累。” 没想到还挺牙尖嘴利的,谢母也不跟他们废话,敲敲桌子让打手上去把人带下来。 “胆子不小啊你们!”白廉守在楼梯口,掐腰怒喝。 长风长安一左一右护在罗敷身侧,随时准备上来一个扔一个。 “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谢母脸上挂不住了,第一次被人这样驳面子,这让她如何能忍。 “上啊,去把人给我带下来!” 李卜喝完的茶杯扔过去正好砸中前冲一人的脑门,茶杯碎了,那人直接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329章谁说了你能走了 杯子能把人砸成这样,功夫一般的人可做不成这样,不过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谢母今天带来的打手可不少,这是打算撕破脸明抢了。 可正要动起手来,客栈外忽然有人大呵一声:“住手!” 接着,谢胤跑进来,挡在楼梯口,眼中怒火涛涛看着谢母:“你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谢母道:“你有顾虑,我可没有顾虑,你不是喜欢她吗?只要你喜欢,别说是她了,就是天王老子的闺女为娘也能给你弄来!” “我跟你说过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以为你是谁?让你的人现在就滚!滚!” 谢母的脸色很难看,不过一旁李卜的脸色更难看。 看来昨天晚上老三对他的关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他不仅没有危险,还多了一个给他撑腰的母亲想要来抢走他的女人。 “反正为娘今天来都来了,就必须要带走一个,在这明安城就是我说了算,动手!” 白廉呵呵冷笑:“老妖婆,你口气不小,明安城有官府有衙门,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你还把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里!” “天子?”谢母脸上写满了不屑,说明就算是当今天子她也是看不上的,只不过她还没有把心中对天子的不屑用语言表达出来。 “丫头,我儿子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只要跟了他,之前你嫁过人生过孩子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我儿子喜欢,你俩过来一样是正妻,而且从今往后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保你享之不尽。” 李卜又气又觉得好笑:“就他?就你?还荣华富贵,就你那点儿荣华富贵我夫人还真看不上。” 罗敷在楼上嗔了他一句:“话也不能这么说,在咱们看来算不了什么,但对老夫人来说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老夫人少见,不过也正常,毕竟人外有人。” 谢母这辈子没怎么吃过苦,艰难都只是一时,大部分时候都过得顺风顺水,听见罗敷的调侃,一拍桌子,赖在客栈不走了:“行,既然你不想走,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着,你们就这几个人总有打累的时候,我的人累了可以换,咱们看谁能耗得过谁。” 打持久战他们真的不占便宜,而且听谢母这口气,衙门多半也早被收买了,就算没被收买,他们现在也不宜暴露身份。 白廉撸起袖子往前急冲两步:“嘿,你个老妖婆,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样干不怕天打雷劈啊,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不怕死了遭报应啊!” 谢胤沉着脸,忽然举起剑对准了谢母:“我真是大错特错,我就不该认你,你这样不是在帮我,也不是对我好,我不需要你帮我,马上带着你的人滚!” “胤儿,你喜欢她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话也是你说的,为娘只是帮你,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除非你说你不喜欢她了,你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他们离开。” 谢胤毫不犹豫道:“我压根儿就没喜欢过她,我就是不想你给我安排人让我成亲。” “好,既然如此,那这儿就没你的事了,刚刚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再三忍让,现在我就要来算算他们对我不敬的账。” “对你不敬?”李卜推了谢胤一把,站在谢母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受累问一句,我只听说对当今天子不敬,对长公主不敬会受罚,你算哪根葱,难不成还要人对你行礼不成?” “我算哪根葱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明白。” 她现在虽然只是平民,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住在这世上最大最贵最奢华的房子里,看无数人匍匐跪倒在她脚下。 李卜伸手打断她:“我也不想明白,门就在后面,要走就趁现在赶紧走,否则一会儿想走都走不掉。” 谢母嗤声:“好大的口气。” 白廉捏着鼻子接了句:“不如您口气大,在这儿我都被熏着了。” 掌柜早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客栈里就剩下他们两伙人。 罗敷让素婉抱着湾湾别出来,就进门再出门的功夫楼下已经打了起来。 她四下里张望,让长风长安也下去帮忙,老三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也杀入人群,一时间楼下乒乒乓乓,声音不像大家更像拆房子。 罗敷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这侧楼梯靠近厨房,她闪进厨房,发现掌柜连同一众伙计都躲在这儿瑟瑟发抖。 她从砧板上拿了把菜刀,眨眼出现又转瞬消失,速度快的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胤也加入到混战当中,谢母身边形影不离的丫鬟正全神贯注专注眼前战况,一时没注意,疏忽了身后。 罗敷从谢母身后蹑手蹑脚靠近,悄无声息到了她身后,在谢母张嘴要叫来更多人之前把菜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谢母一句话堵在嘴里,等丫鬟转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罗敷用刀背点点谢母的下巴:“起来,都这时候了你还是站着。” 谢母被人捏住命脉,只能乖乖儿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丫头,你有种。” “我没种,我胆小的很,但是我见不得我夫君被人打,谁要敢欺负他,我就弄谁。” 被李卜踩在脚下的打手:......到底谁欺负谁啊!我们还连碰都没碰到他呢! 谢胤看见他娘被人用菜刀架着脖子,心里无动于衷,甚至有点佩服罗敷。 “你说得对,你要是一波一波的叫人过来,我们这几个的确不是对手,累也累死了,老夫人,我看你年纪跟我娘差不多大,也都一把岁数了,还是给自己积点儿德,让你的人都滚出去,现在就滚!” 谢母淡定发话,让客栈里的人都退出去。 她那个丫鬟对她很是忠心,还不愿意走,最后罗敷作势要动手,她怕了,这才离开。 老三趁机拉住谢胤道:“你没事?小二,你别跟她回去了,我告诉你......” 他在谢胤耳边嘟囔几句,谢胤听完脸全黑了,提着剑走过去:“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老三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亲的人,你居然派人杀他!你以为我认你是真的把你当成母亲?” “胤儿,你有了母亲就有了家,从前那些朋友就没必要存在了,而且他居然想带走你,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怎么可能让你走?” “不是他要带我走,是我要跟他走,在我心里,你远不够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谢母知道的应该不少,她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谢胤,又是一句:“我是为你好。” 这句话短短两天谢胤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他现在听的直想吐。 罗敷跟李卜使个眼色,意思留着她,继续往下挖线索。 李卜回以眼神,把谢胤拉开:“我们来这儿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不会杀了你,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回去以后最好别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罗敷把菜刀收起来:“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对身体不好,一激动容易出事懂不懂?” 谢母晾他们也不会敢真的动手,毕竟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也是他们,于是又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对谢胤道:“以后不准再对娘动剑,这次娘可以原谅你,不准再有下次,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要走你自己走。” 刚刚老三才告诉他,红烟身上也有火焰纹身,他的姐姐还有母亲居然跟当初要杀他的人是一伙的,而且红烟明知道他为什么受伤,居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他药,他母亲居然也能忘了那一切装模作样的为他好,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罗敷道:“我只答应放了你,谁知道你回去会不会再派人来报复,你儿子得留在我们这儿当人质。”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罗敷重新拿起菜刀:“是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杀是不能杀你,但你要是再敢嚣张我就拿你儿子开刀!” 谢母反问:“你舍得杀他?” 罗敷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舍不得杀他?” “据我所知你们共患过难,刚刚他也是站在你们那边,你真的舍得杀他?” “她舍不得,我可是巴不得他死呢。”李卜一脚踹在谢胤膝窝:“你儿子没告诉你?他之前受伤差口气儿就死了就是我打的,我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谢胤十分配合的跪在地上,低下头,一言不发。 谢母毕竟还是在乎儿子的,总不能看着刚找回来的儿子惨死,只好暂时答应。 等谢母一走,谢胤即刻叫上老三要逃离这个地方。 李卜给白廉使个眼色,白廉立马上前把人拦住:“谁说了你能走了?” 谢胤反问:“还有我什么事吗?我为什么不能走?” 罗敷让他冷静点坐下:“你当然不能走,你就不想知道你娘跟那些要杀你的人背后究竟是受什么人指使?而且我们还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 第330章我要他死 谢母回去之后肯定不服气想方设法要报复回来,李卜给附近驻扎的防军写了封信,让他们随时待命,一旦明安城内有情况要他们能立马赶来支援,对外只装作是在操练,信上还加盖了他的军印。 衙门靠不住,但他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长风去送信,李卜跟白廉在楼上,老三跟谢胤在楼下,罗敷问他:“你这几天在你娘那儿就没发现什么?” “能有什么发现?没看她这都要给我物色妻子了吗?”说到这儿又赶紧解释:“不过我可没告诉她你们在这儿,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谁也没说完怪你,但我就奇怪了,你跟红烟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就没发现她身上有纹身?” 谢胤摇头:“没有,我们又不经常见面,再说了,谁还能专门往她身上看是怎么的?” 那天红烟给他们看身上的鞭痕他们也只敢匆匆一瞥,再说了她把头发都拢到一边,正好挡住纹身,当然看不见了。 罗敷道:“你娘还是挺在乎你的安危的,虽然做法实在让人不喜,你呢就先在这儿待一晚上,等到明天你再回去。” 谢胤满脸写着不愿意:“打死我都不回去。” 罗敷“嗐”了声,招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说完又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你娘一把年纪了还在为谁做事吗?” “我本来就不想认她,她爱为谁做事就为谁做事,与我无关。” 言罢看着罗敷,忽然眯起眼睛把她重新打量一遍:“你们出来游山玩水的,一个地方不安全就再换另一个地方就是,按说应该尽量避免去得罪人,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多管闲事就不怕惹火上身?” “从惠水到明安这一路上哪儿没有他们的人?谁能保证往前走就一定安全,反正已经被搅和进来了,要是不出了这口气,走到哪儿心里都不舒服。” 老三觉得有道理,而且之前看李卜跟刘知府在一起的架势,人家夫妻俩都不简单,真有能力管这件事也说不定。 但谢胤心中仍有顾虑:“那万一我回去之后出不来了呢?” 老三立马道:“你放心,到时候我豁出性命也会把你救出来。” 罗敷也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这不还有我们呢吗?” 虽然上次李卜差点儿把他打死,但是跟他们在一起谢胤就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让他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下了这件事。 傍晚的时候李卜收到王硕回信,说京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通过他给的线索还不够找到“干爹”这个人,问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他又回信说了火焰文身的事,又问了京中近来情况,然后再让白廉把信寄出去。 谢胤跟老三住了一晚上,这一晚风平浪静,掌柜捂着小心肝儿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晚上。 但好景不长,第日下午楼上开始传来激烈的争吵,伙计下楼请他上去看看,他才到楼上就差点儿被飞过来的匕首正中脑门,当即吓得两腿发软,再迈不动一步。 然后他看见谢胤骂骂咧咧的从房间里出来:“亏得老子昨天还帮你们,一帮白眼儿狼!我怎么了?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我看一眼还不行了?” 然后一把剑直朝谢胤飞了过来,然后正扎在他身后的栏杆上,谢胤心说“这也忒狠了,玩儿真的?”然后双腿止不住打颤,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 李卜走出来,把剑拔、出来架在谢胤脖子上:“杀你又怎样?我不止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你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也没法儿睁眼看人。” 接着老三跟白廉还有长风长安赶紧出来阻拦。 但李卜生气起来无人能挡,掌柜看他这架势是真的想要杀了谢胤,忽然记起来昨天老夫人叫谢胤儿子,虽然不知道她老人家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但谢胤要是死在他客栈里,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腿再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谢胤被杀,掌柜让伙计把他扶起来,然后在李卜下死手之前出面阻止:“万万不可啊!这位公子,手下留情,杀人偿命,你杀了他,老夫人不会放过你的,衙门也不会放过你的,您是出来玩儿的,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真不值当。” “小事?把你夫人拉过来让他盯着看你乐意?” 掌柜想了想,那自己肯定不能愿意,明明昨天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天这位谢小少爷就又盯上人家夫人了呢,真是作孽啊! “虽然是他不对,但是您也不至于杀了他啊!” 谢胤道:“就是,我不就多看了几眼,你凭什么杀了我?你......你自己玩儿,小爷恕不奉陪!” 接着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他滚了几圈,然后出了门就跑,李卜望着眨眼就没的人,瞪了眼掌柜:“滚!” 掌柜战战兢兢的滚了。 回到房中,罗敷道:“我看你刚刚好像真想杀了他一样。” 李卜磨磨牙:“我是真想杀了他,要不是这小子留着有用,就他那点心思够我杀他八百遍了。” 罗敷早就摸透了他脾气,这时候就要过去顺着他的毛捋两把,把他脾气哄顺了就好说了。 “行了行了,消消气,你过来,我给你量量。” 李卜乖乖走过去:“量什么?” “量尺寸做衣服啊,总在客栈闲着也累,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云绸贴身,正好能给你做件里衣穿。” “你还学会了做衣服了?” “针线活总是会的,不过手艺很糙,都是跟素婉学的,做完了你可不能嫌弃,凑合着穿。” 李卜板板正正往那儿一站,张开双臂让她量身:“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的手艺?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嘴上喜欢然后心里默默嫌弃?” 李卜扭头质问:“谁说的?我什么时候心里默默嫌弃过?” 罗敷趁机控诉:“那我上次给你做的鞋你怎么不穿?做的时候你喜欢的不得了,可做完了你一次都没穿过,这还不是嫌弃?” 李卜收到她做的鞋子以后特别高兴就收下了。 喜欢吗?喜欢! 能穿吗?不能! 他本来不想说出来打击她的,但是...... 李卜叹声气:“你做的那双鞋,两只都是左脚,我倒是想穿,但是没法儿穿啊。” 罗敷拿着软尺的手一僵,然后心虚的嘟囔:“怎么可能,我......我当时还比过来着,两只脚一模一样......” 说到最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为求一模一样,所以就做了两只左脚出来。 “那你把那双鞋扔了,我再重新给你做一双。” “那可扔不得,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得好好儿收着,将来死了也得带到棺材里。” 罗敷在他肩上一拍:“净说傻话。” 李卜忽然怅然叹气:“我比你大,将来肯定是要比你早死的,到时候我走了,你还不定要多难过呢。” 罗敷真受不了他这样:“大五岁又不是五十岁,不是我说你现在操心这些太早了点儿。” “那万一呢......” 罗敷放下软尺掐腰看着他:“你就直说你想干什么得了,用不着每次都用这种手段。” 李卜嘿嘿一笑把她抱起来:“这么了解我啊?” 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屋外就传来敲门声,李卜忍不住暴躁开口:“有事?” 长风小心翼翼在门口道:“大人,谢胤已经回去了,卑职刚从谢家回来,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走?”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谢胤回到谢母身边做内应,但是谢胤回去之后谢母肯定会设法报复,所以他们也要从客栈搬出去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好让谢母以为他们是怕了躲起来了,然后放松警惕。 李卜捏捏眉心,无奈只好起来,坐在床边平复了一会儿,出声道:“等夜再深一点再走,悄悄的走。” 谢母本以为再让谢胤回来会费点周章,可没想到谢胤居然只过了一天就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对李卜他们那些人咬牙切齿的恨上了。 谢母趁机苦口婆心道:“为娘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娘是不会骗你的,这世上真心为你好的只有娘。” 谢胤忍着想要顶嘴的冲动恨恨的道:“我要他死!他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谢母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我儿一句话,剩下的娘自会为你办妥。”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今天带去的那些人如果只是家丁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你如果只是个商人,又怎么会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 谢母神秘的笑了笑:“你想知道?” 谢胤想起之前罗敷叮嘱他的,摆摆手:“也不是很想知道,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不用勉强。”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谢母让他过去:“其实咱们家的事也该让你知道的。” 第331章爷爷就不奉陪了 谢母是想告诉谢胤全部实情的,但现在还不能全都告诉他,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留在他身边,但这并不妨碍她泄露一些消息给他。 谢母告诉谢胤:“儿啊,你要记住,咱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现在虽然富,但并不贵,如果娘的计划成功,将来咱们家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 “最尊贵?”谢胤觉得她是在痴人说梦:“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是皇帝,是掌管江山的罗氏一族。” 谢母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罗氏?现在小皇帝掌权,那些个旁亲前几年早就死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就是个花架子,虽然有长公主跟定国公,但这二位又能撑的了多久呢?他们还能事事都化险为夷不成?” 谢胤总觉得谢母笑的吓人,当然,她以这副表情说出来的话更吓人。 他很不自然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想着罗敷跟他说,有时候为了博取对方的信任,可以适当的出卖自己的秘密,这样可以让对方放心告诉你更多秘密。 他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是捞偏门的,这个红烟肯定跟你说过,我在惠水的时候惹上了那里的大掌柜,大掌柜派人杀我,那些人身上都有一个火焰纹身,这个纹身我在你身边的丫鬟身上见到过,在红烟身上也有,之前我之所以要跑就是因为这个,你们跟害我的人是一伙的,我信不过你。” 谢母蹙眉又问:“那后来怎么又回来了。” 谢胤道:“因为他们也要杀我,我没地方去,而且虎毒不食子,我宁愿相信你不知道那件事,毕竟我们之间有血缘亲情在,你也不会真的对我下手,对?” 大掌柜那边的一举一动谢母都知道,包括谢胤几次遇险差点儿丧命,但是她不能出手,因为她怕万一出手,会被刘守仁顺藤摸瓜查到这儿来,大掌柜自己做的孽暴露了,他一个人死就好,少了他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但她还要继续隐藏身份。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对谢胤说,他们母子之间关系本就脆弱,要是说了,只怕谢胤一刻都不愿意多待下去。 “你没猜错,为娘跟大掌柜之间的确认识,且都是为同一人效命,不过大掌柜杀你的事为娘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谢胤好奇:“你们究竟为谁效力?大掌柜说他认了个干爹,那个干爹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你认识他吗?” 谢母对于谢胤的咄咄逼问有些不耐烦:“胤儿,你今天的问题好像有点多。” 谢胤两手一摊:“我当然得问清楚了,你跟杀我的人是一伙儿的,这种事换做是你你能无动于衷?算了,你要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今天在这儿睡一晚就走。” “你要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都行,反正不留在这儿,留在这儿说不定哪天稀里糊涂就死了。” “你站住!”谢母叫住他,顿了顿,长叹一声:“娘还能害你?罢了,既然你想知道,娘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她让屋里的人都退下,深吸口气,开始回忆从前:“其实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他现在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也不能见人,娘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救他出来,等你哥哥出来了,就是咱们家发扬光大的时候了,娘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哥哥?”谢胤道:“我被丢弃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二”难道不是家中行二的意思?” 谢母点点头:“是行二的意思,那那个玉牌现在在哪儿?” 谢胤无所谓道:“师父死后,我一个人流浪,有次饿急了就当了换吃的了。” 谢母愧疚的低下头:“是娘对不起你,只不过咱们家情况比较特殊,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哥哥的身份,娘得保护他。” “连我也不能说?” 谢母望着他,摇摇头。 谢胤哼声道:“你对他还真好,什么都为他筹划,为了保护他连名字都不肯透露,说到底就还是不相信我呗。” “不是不相信,娘是怕你被人骗。” “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什么人没见过?向来只有我骗别人还没有别人骗得了我的份儿,你也不用怕我守不住秘密,在这儿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就是想说漏嘴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谢母犹豫着,最后只道:“你哥哥在京城,他现在姓罗。” 姓罗...... 谢胤猛的抬起头:“跟皇帝一个姓,那他......” 谢母示意他闭嘴,然后印证他猜测一般点点头:“你现在也知道了你哥哥的身份,娘希望你今后的一举一动都能三思后行,咱们家的未来都在你哥哥身上了。” 谢胤有些不能理解:“他是我哥哥,他......他姓罗,那我也姓罗?那你就是......” 现在皇室一脉剩下的人就只有皇帝罗珺,长公主罗敷,还有禅位后甘做平民远离京城的罗曦,以及二皇子罗贞的儿子罗闵和薛贵妃的儿子罗睿。 罗曦不在京城不算,剩下的几个光是看年龄就知道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之前因为陷害手足触怒孝先帝被囚于皇子府的大皇子罗诤了。 谢胤想到这儿脑子都要炸了。 他居然也成了戏文中流落民间的皇子不成? 不过这个幻想才发芽,就被谢母毫不留情扼杀在襁褓中:“你不是,我也不是。” 谢胤越听越迷糊:“既然都不是那他怎么会是我哥哥?” 谢母到底还是没办法完全毫无顾忌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又推脱不过,只好敷衍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今天太晚了,娘年纪大,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谢胤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就没再追问。 不过虽然还没有知道全部,但事情听到这儿他也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想要趁着长公主跟定国公都不在把小皇帝拉下马,这是造反,是要杀头的。 谢胤这一晚上都心惊肉跳的睡不好,造反要诛九族的,那自己到时候肯定也会受牵连,他还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跟他们一起送死。 就这么忐忑不安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他天不亮就起床,绞尽脑汁的想今天应该怎么出去跟罗敷碰头。 饭桌上,谢母看他心不在焉,关心的问了句:“胤儿,你怎么了?” 他也心不在焉的回答:“没事,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没睡好。” “那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谢胤忙说不用,顿了顿又道:“这儿最大的青木娄在哪儿?” 谢胤纳闷:“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胤指指自己:“还能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儿,总是有这方面需求的。” 谢母笑道:“是是是,我儿子长大了,有这个想法也正常,等吃完饭我找人带你过去。” 谢胤拒绝:“我都多大了,又不是第一次去了,要是去青木娄都被人带着,那多丢人,我自己去,你只要让他们告诉我在哪儿就好了。” 谢母语重心长道:“外面的女人到底不干净,你还是看看娘帮你物色的那些,早日娶一房妻子重要。” 谢胤嗤道:“如果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现在娶的人将来肯定配不上我,与其娶了再休还不如等到时候再娶。” 现在娶了人家不白白害了人家一家子?老太婆明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还这么做,心肠简直歹毒。 谢母一听也有道理,就让丫鬟去给他拿银子,告诉他青木娄在哪儿,等他走了以后,立马叫人跟上去。 丫鬟这才上前来报:“回夫人,奴婢去查过了,少爷的确是被赶出来的,据说是因为偷看那女人还意图不轨被她男人给打出来的,当时掌柜的就在旁边,还说差点儿闹出人命。” 谢母笑道:“这个年龄的男人就是年轻气盛,前一天还要豁出命去保护人家,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家不念旧情的赶了出来,果然是火气旺盛,难怪今天要去青木娄。” 谢胤出门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也不着急把人甩开,一路上边走边逛边吃,慢慢悠悠逛到了青木娄门口,他用余光瞄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深吸一口气。 这地方他其实是第一次来,以前路过这儿都是绕着走,因为觉得里面的姑娘都如狼似虎的太吓人。 但是今天不得不进去一回了。 他咬紧牙,闭着眼睛往里冲,但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圆润的姑娘一左一右拉住胳膊:“呦,小哥儿,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 另一个掂掂他的钱袋子:“公子,今天就让奴家来伺候你。” 谢胤差点儿被胭脂味儿熏死,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人给了一锭银子埋头就往里冲。 周围尽都是女人的调笑声,谢胤跑上楼,回头看见跟着他的人也进来了,笑了笑。 你们几个就在这妖精洞里慢慢找,爷爷就不奉陪了! 第332章想要女人自己回想办法 谢胤从一堆甩着帕子的胭脂水粉女人堆里离开,不过跟着他的那几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一进来就被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还不小心推倒了一个女人,结果招来了鸨母,又吵吵闹闹纠缠不休。 走之前他跟罗敷约好了在汇丰茶楼见面,茶楼地处偏僻且隐蔽,他到时,罗敷已经在二楼等他,长风长安也在,分立两侧,肃着脸看着他。 谢胤坐到她对面,喝杯茶顺过气来道:“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这件事你们管不了。” “怎么就管不了了?” 谢胤问她:“你知道罗诤吗?” 当然知道,那可是她的哥哥。 “他是我哥哥。”谢胤道。 要不是声音不是她的,她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罗敷纳闷:“他是你哥哥?罗诤的母亲不是宫里的万惠妃吗?” 她小时候是见过万惠妃的,而且万惠妃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怎么现在又成了谢胤的哥哥?难道万惠妃当年是诈死?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万惠妃是重症不治身亡,有那么多御医为证,根本不可能诈死。 谢胤道:“他们现在干的是谋反的事,只让我知道了个大概,但具体的还没告诉我,我估计那个大掌柜口中的干爹应该就是宫里人,而且他们打算趁长公主跟国公不在对小皇帝下手,我知道你们有点本事,但这件事真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罗诤被囚于府中的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罗敷曾去看过他两次,他在府里的时候吃斋念佛,整个人眉眼看起来都和善了许多,虽然对从前的事还不能释怀,但已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那时的他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谋反这些。 不过若是他一直都在暗中筹划,那就有意思了,隐忍这么多年,真辛苦他了。 虽然现在线索不多,但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有人!”长风耳力极佳,那人还远在楼梯处他就已经听见动静。 谢胤把门推开一条缝,见竟然是跟踪他的那几个人。 “是家里人,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长安来时就已经勘察过地形,要想出去,肯定要经过门口,但现在已来不及了。 “你们俩先躲起来。” 长风长安来时接到的命令是寸步不离死守保护,这种时候他们躲起来让罗敷陷入危险中,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夫人......” 罗敷指指头上横梁:“上去!” 人已经到门口了,两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翻身上梁躲起来。 罗敷把胳膊递给谢胤:“抓着我。” 谢胤不明所以的抓住她胳膊。 然后几个家仆破门而入的瞬间,罗敷立马一巴掌抽了过来:“放手!” 谢胤挨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死死抓住她道:“我不放!我到底那点比不上他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知不知道!” 然后一回头装作才注意到进来的人,黑起脸怒斥:“你们怎么在这儿?好啊你们,胆子大了都学会跟踪了,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出去!” 几个家仆看见这幅场景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上前去拽罗敷:“你敢打我们少爷?” 房梁上的长风长安蠢蠢欲动。 但还没等他们动手,谢胤已经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到了你们了,谁让你们碰她的?滚!都滚!” “少爷,小的们是奉夫人的命令来保护您的。” “老子用得着你们保护?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那几个人就跟镶在地上的钉子一样一动不动,摆明了不听谢胤的。 “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少爷,现在却连我说的话都不听,可见心里并没有把我当做你们的少爷,行,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等着,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罗敷使劲挣脱开谢胤:“我警告你,以后再来找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就想离开,但站在她面前的人这时候却伸手把她拦住:“老夫人说了,只要少爷喜欢,不管是什么都一定会帮少爷弄到手,既然少爷喜欢她,就把她一并带回府里好了。” 这下谢胤就没有说不的权利了,他刚刚跟罗敷演的那一出很明显是小霸王强抢民女的戏码,要是这时候拒绝那不穿帮了吗!看书窝 长风长安手中飞镖已经蓄势待发。 罗敷瞪着谢胤:“谢胤,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你要是真的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是真的喜欢我,那就放我走!” 谢胤对那几人道:“我是想要她,但我更想要她自愿,而且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几条狗来插手,我再说一遍,放了她。” 那几个人对老夫人可谓是忠心耿耿,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肯妥协半分,竟然直接抓住了罗敷:“少爷,有什么不满您可以回去跟老夫人说,但人我们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 罗敷给长风长安比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要是他们俩出手了,那她跟谢胤之间见面就成了有预谋的,到时候打草惊蛇,谢胤再回去也不会再被信任了。 长风长安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敷被他们带走。 等到谢母家仆把罗敷带出去,长风长安也赶紧出了门,两人一商量,到楼下制造了一场冲突,楼下两位客人打起来,桌椅板凳砸了一地。 谢胤他们下楼的时候遇到阻碍,一个家仆指使其他两个去把挡住楼梯口的桌椅板凳挪开,罗敷看着时机正好,用李卜教她的,一个过肩摔把抓着她的人放倒,然后手撑住楼梯扶手侧身一跳眨眼就跑出了门外。 速度快的被放倒的那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谢胤还做了个抓人不及的手势,更在走后佯装懊恼,把火撒在几个家仆身上,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又一脚踹了回去:“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不过罗敷的身手也在他预料之外,她那么小一个人竟也能借助巧劲儿把一个大男人放倒,果然惹什么都不能惹女人。 几个家仆赶忙爬起来去追,但有长风长安在,罗敷出门就被架上马背,等他们追出来,三人早就离开一条街了。 谢胤怒气冲冲回到家。 谢母正在跟才赶回来的红烟说话,看到他一脸不悦的回来,忙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回来?” 谢胤看到红烟,顿了顿,继而指着门外那几个已经被他打成猪头的人道:“是你派他们跟着我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大可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红烟道:“你够了啊,娘那也是担心你,你才刚回来,明安城内好多人都不认识你,就怕有那些不长眼的,有他们跟着你也好让那些人认认,不然吃了亏怎么办?” “话说的好听,可其实就是跟踪,一口一句的叫我少爷,但就是不听我的,这也是为我好?” 谢母沉下脸把那几个人叫进来:“你们都做什么让少爷不开心的了?” 其中一个道:“回夫人,少爷在汇丰茶楼见了上次在客栈的那个女人,小的们看少爷实在喜欢,就想把她带回来,可少爷他反而不让。” 谢胤大声道:“老子想要女人会自己想办法,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 而后又怕谢母跟红烟怀疑,赶紧倒打一耙:“后来人都抓住了,几个人看一个还看不住,硬是让人给跑了,你们不是废物谁是?” 那几个人讪讪不言语,谢胤气的又要动手被红烟拦下:“好了,发泄发泄得了,你看你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谢母让他们下去一人领二十个板子,也和风细雨的劝谢胤:“这次是他们做的不对,你别气了,不过你怎么又跟那个女人勾搭上了?” 明明派去客栈的人说他们已经离开了,去哪儿都不知道,客栈掌柜都不知道,那时候已经回来的谢胤又是怎么找到人的? 谢胤道:“我走的时候跟她说过还会来找她,而且要是找不到她人,就把她跟我好过的消息散布的到处都是,她就算再不想见我也得出来。” 他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完全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卑鄙小人王八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打消谢母心中的疑虑。 红烟却道:“怎么在我客栈那会儿没看出来你对她有意思?” 谢胤反问:“就算被你看出来了你能帮我?” 红烟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能。” “那不就得了,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烟生平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这一点不像谢母,因为谢母最喜欢欺负女人。 今天劳心劳力,谢胤现在已经完全虚脱,匆匆应付谢母两句就要回去休息。 红烟跟上他脚步:“聊聊?” 谢胤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谢胤抖抖鸡皮疙瘩:“滚,你算哪门子旧!” 红烟拧他耳朵:“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道歉!” 谢胤哎呦喊疼:“你能不能别跟个泼妇一样!” 第333章别动手动脚的 红烟不满意了:“我怎么又成泼妇了?”但是刚回来,也懒得跟他计较,就又换了个话题:“咱们家的事娘应该告诉你差不多了,以后你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不安全。” “我跟你们在一起才是不安全,你们明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营生还要这时候认我回来,是想着一家人死一块儿整整齐齐的是吗?” 红烟揍他:“你怎么说话呢?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谢胤一边躲一边道:“我能说什么吉利的?祝福你们早日造反成功?” 红烟问他:“那你就忍心看着大哥被关一辈子?” “大哥?我连他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他怎么样跟我关系不大,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伤心,我只关心我自己会不会被你们连累。” “你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娘的面儿可千万不能说,她会不高兴的。” 谢胤样地上一坐,哼哼两声:“我还不高兴呢,莫名其妙就成了反贼,本来我的罪名至多在牢里蹲两年,现在好了,后半辈子都被你们害了!” 红烟安慰他:“你要这样想,事成之后你可就是王爷了,小王爷,说出去多威风。” “我不要威风,我要长命百岁。”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成功?” “远的就不说了,只说本朝,曾经的二皇子罗贞,威震天下的大将军薛让,造反的哪一个有好下场?这么多前车之鉴还不够你们清醒的?” 红烟听不得他说丧气话:“行了,你不想参与没人让你参与,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坐享其成就好,我跟娘也不奢望你能帮忙,但求你至少别添乱。” 谢胤嗤了声,表示对他们在做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红烟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只要你乖,我会跟娘说,以后不让她派人跟着你。” 谢胤很不自然的红了脸,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有别!” 红烟却很不在乎这种触碰:“什么男女有别,我们是姐弟。” “那也是,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红烟捏捏他脸蛋:“哎呦,胤儿长大了,都知道保持距离了,我可还记得两年前我们才遇到那次你还对我有想法呢。” 谢胤再次被人提起这件丢人事,耳根子都红了:“那......那都过去多久了,再说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 红烟大笑着放开他:“好好好,不提了,你回去休息,我还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 “当然是你大少爷唯恐避之不及的谋反正事啊,你不做总要有人来做的,而且我都已经帮娘计划了这么多年,最后关头,容不得一点差错。” 谢胤叫住她:“你就不害怕吗?这可是诛九族杀头的罪过,稍有差池你就没命了。” 红烟无力的扯扯嘴角:“可那是我们的大哥,总不能不管大哥?我们可是一家人,如果被人囚禁的是你,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救你的。” 谢胤忽然有点心酸。 我们可是一家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红烟让他别多想:“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才得到的新消息,说长公主跟定国公还在惠水城,但刘守仁把这二位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没往外透露。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二位长什么模样,只能通过在衙门的线人提前知道他们行踪。 但谢母说罗敷跟李卜很有可能是那二位用来探路的,红烟却觉得不像,出来才带这么点儿人,而且在武陵那会儿罗敷被谢胤劫持,他们还去报官,真的有后台至于这么麻烦去官府报官? 她猜测应该就是有些地位的京城权贵,只要他们不捣乱,其实完全没必要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另一边罗敷在跟李卜说过谢母他们的目的之后就计划着要回京,把罗珺一个人放在京城太危险了。 李卜不以为意:“他危险?他精着呢,你放心好了,京城有王硕还有宋郸,那么多御林军还保护不了他一个?而且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有所警惕,万一龟缩不出,在想把人揪出来就难了。” 罗敷盯着他:“你是不是还跟他置气呢?” 李卜立马摇头:“当然没有,我跟他置气,我犯得着吗?一个小屁孩儿。”凌渡电子书 就在两人还在为回不回去争执不下的时候,白廉带回了王硕的信。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大王爷罗诤于三天前的晚上被人从王府中救走,宋郸的人跟那些人交手,已死去的人的实体上都有一个火焰文身,怀疑是一个组织。 罗诤逃走了,且下落不明。 紧接着又收到刘守仁的信,说他已派人去调查过他说的那些客栈,客栈如今已经恢复正常价格,还说之前故意抬高价格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有商队来往,人多包下了客栈,但是他们开张做生意的又不能赶客,只好抬高价格让人望而却步。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也能说得通,可罗敷总觉得客栈掌柜肯定有所隐瞒。 她问白廉:“你见到的那些人,觉得他们像商人吗?” 白廉摇摇头:“一个个黑着脸,哪里像商人,分明像土匪。” “那八成真不是商人,惠水大掌柜才出事,咱们就正正好遇到了被包圆抬价的客栈,然后到了明安城又遇到了无法无天的老太太,这一环接一环的,倒着捋一遍就不难想明白了。” 李卜接着道:“大掌柜出事后说出了身后有“干爹”帮扶的秘密,而老妖婆又从刘守仁那儿得知长公主微服出巡恰好来到惠水一带,于是觉得时机正好,就精挑细选了几队死士去京城救罗诤,客栈那些人其实就是将要去京城的死士。” 罗敷道:“罗诤逃出来之后肯定会来明安城,咱们其实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李卜问她:“现在不担心罗珺一个人在京城会有危险了?” “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长公主跟定国公稍微有点消息就能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 李卜有件事一直想不通:“既然谢胤的娘不是万惠妃,那这么说罗诤压根儿不是你亲哥了?那就是当年万惠妃狸猫换太子给自己换了个儿子,你们家还真乱啊。” 罗敷白了他一眼:“万惠妃当时是后宫中第一个怀有身孕的人,那个肚子可谓是万众瞩目,孩子是她地位的象征,为了保住地位难保会做出什么来,很正常。” “当皇帝的都想要儿子,后妃们为了生儿子也是拼了老命了,最后搅和的后宫不宁不说,儿子多了还得防着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作孽啊!” 罗敷抿唇假笑:“你想说什么?” 李卜道:“臣只是有感而发,殿下生气了?” 罗敷没搭理他,就是忽然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候虽然大哥二哥已经有一较高下的意思了,但大家兄弟姐妹之间相处的都还算愉快,她也度过了一段有兄长姐姐、疼爱的美好童年。 那段日子不能仔细回想,有时候回忆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刺人。 就像她父皇,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努力想要把对儿子的疼爱转嫁到孙子身上,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但他生命的最后关头也应该是后悔的。 不管罗诤是不是她亲兄长,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最后肯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罗敷晚上失眠,李卜陪她失眠,听她说起小时候。 “我也记不清是多大了,父皇宴请外宾,我趁他们都还没到,偷吃了外宾桌上的点心,后来被父皇发现了,是大哥站出来帮我顶罪,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我们兄妹之间相处就只剩下了尔虞我诈。” “寻常人家还能为了爹娘留下的家产打的头破血流,更何况你们家的是皇位呢。” “如果是你呢?把你变成我你会怎么做?” 李卜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会叫人满世界去找一个叫李卜的人,找到他,然后跟我父皇说这辈子非他不嫁。” 罗敷用手推他:“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的回答也很认真啊。”他侧身面对她,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罗敷被他身上的暖意包裹着,顿了顿,一口咬在他食指上:“又想分散我注意力。” 李卜手指在她齿间划过:“与其想那些乱七八糟不中用的,还不如让我开个荤!” 罗敷闻言即刻撑开手脚推他:“你最近实在有些不加节制。” “怕什么,后顾之忧早让我一碗药给解决了!” ...... 罗诤于这天深夜到达明安城,这晚谢母彻夜难眠,她见到罗诤又哭又笑,抱着他舍不得松手,他们母子一别几十年,今天终于相见。 红烟见到罗诤有些束手无策,怯怯叫了声大哥。 罗诤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后道:“真像啊。” 红烟奇怪:“什么真像?” 第334章哭起来怪吓人的 罗诤指指红烟的嘴角:“我们真像啊,你嘴角有一颗痣我嘴角也有一颗痣,难道我们俩不像吗?” 谢母在一旁打圆场:“像,当然像了,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不像吗?” 红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嘴角,她觉得不像,谢母说他们是龙凤胎,前后脚落地的,可龙凤胎有像他们这样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的吗? 谢母说,当年万惠妃为了争宠假怀孕,最后到了月份肚子藏不住了就让人从外面找个孩子带进宫,正好她跟万惠妃假定的日子同一天生,于是罗诤就这么背带进了宫。 这么多年红烟对这一说辞从未怀疑过,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或许龙凤胎不像也正常呢,她没再多想,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喜悦中,很快就把疑虑抛诸脑后。 谢胤本来都已经睡了,结果因为罗诤的到来又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去见大哥。 一路上他骂骂咧咧,什么狗屁大哥,觉都不让人睡。 到了前厅,他懒洋洋的一脚迈了进去,看向坐在谢母旁边的那个人,一声招呼也没有,往红烟身边一坐,眯着眼睛,好像随时会再睡过去。 谢母叫他:“胤儿,大哥回来了怎么也听不见你叫人?” “我看见了,你们叫我来有什么事?我不是说了我不参与你们的事吗?” 罗诤也是第一次见谢胤,当初谢母为躲避万惠妃追杀匆匆逃离京城,红烟被她送到了小姑子家,她跟丈夫苟且偷生的过了几年,后来就有了谢胤。 只不过好景不长,罗诤的祖父家怕事情败露,在谢母放松警惕暴露行踪之后又开始派人追杀,这次谢母的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没有把握逃出生天,只好抛弃谢胤独自离开,后在明安城又嫁给了一个布商,这才有了今天。 而若非祖父一家后来没落,估计他们也活不到今天,他更不会有今天这般翻身的机会。 听说这个弟弟小时候过得很苦,他倒没有,从小锦衣玉食,除了尔虞我诈让人心累之外,没有任何烦恼。 “过来,让大哥看看。”罗诤对他招手。 谢胤掏掏耳朵,心不在焉:“有什么好看的,我在这儿你不是也一样能看到吗?” 罗诤笑了下朝他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以前在宫里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看我的那些兄弟从来不觉得亲切,我以为只是同父异母的原因,后来才知道,我跟他们原来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谢胤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孩子揉脑袋,他瞪着罗诤,挥开他的手:“别碰我,有话就说话,没话别道祖我回去睡觉。” 红烟嗔了谢胤一句:“怎么跟大哥说话呢?道歉!” 罗诤却出来制止:“没关系,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隔阂也是正常,不着急。” 谢母叹口气:“以后多相处相处就好了,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胤本来想离开的,但是听到“打算”二字又迈不动脚了,他也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罗诤道:“现在朝中最大的威胁就是李卜,不过我听说他之前误食了雪蕊花,这东西吃了以后无药可解,虽不致命,但会让人发疯成狂丧失理智。” 红烟莫名:“可是即便知道了这些我们又能怎么做?” 罗诤说:“罗敷跟李卜微服出巡,就我在京中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走时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这样更方便我们下手,到时候杀了罗敷嫁祸给李卜,就小皇帝那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加上太后的帮衬,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从他手中收走兵权,我们就趁他们内斗的时候下手。” “而且古月跟西戎虽然甘愿俯首称臣,但心里却并不服气,一旦到时候打起来必定会趁乱发动兵变,内忧外患,就是十个李卜也未必招架得住。” 红烟沉默不言,脸上若有所思。 谢胤问他:“就算你用这种手段得到了皇位,那到时候内忧外患你又该怎么办?你有办法能够平定外患?” 罗诤十分自信:“李卜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他们两国都是败军之将,若实在不行,就许些好处,对付这种弹丸之地,稍微用点手段就足够镇压了。” 谢胤觉得他这个办法有种管杀不管埋的意思,万一他要是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很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定死的很惨。 但罗诤却很自信,他觉得自己隐忍筹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机会,等于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定会成功。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谢胤也没必要多嘴了,反正不管成败,他到时候只要找个机会诈死脱身就好,他才不跟他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 你要说你是孝先帝的孩子,皇位争一争还说得过去,可你连皇子都不是,你还这么做,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容易把才认回来的一家子都害死。 也不知道罗敷他们走了没有,自己现在把这些告诉她还有没有用。 谢胤百无聊赖的听罗诤又说了一些他被囚在府中时是怎么生活的,听了许久,最后忍不住道:“吃喝不愁还能领到月银,身边还有女人陪伴,这哪是人过得日子,这分明是神仙过得日子,就这你还不知足,那哪天皇位坐腻了你是不是还想上天啊?”新世界 谢母沉脸呵斥:“胤儿!你要是实在待不下去就回去睡觉!” “早就想走了。”他站起来就要离开。 罗诤忽然从身后叫住他:“你不喜欢大哥?” 谢胤跟罗诤不一样,他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长大,早就已经习惯了戴上假面满口谎话,可谢胤不一样,他出身市井,一身陋习,嘴巴又毒又没有分寸,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虚伪的人,表面对你笑嘻嘻,其实背在身后的手里就藏着刀子,随时准备给你一刀。 他一身小痞子做派,晃晃肩膀道:“不喜欢啊,打从看你第一眼起就不喜欢,难道你喜欢我?别装了,都到家了还装。” 罗诤忽然出拳给谢胤脸上来了一下,谢胤没防备,捂着脸后退几步,鼻子里的血大片大片涌出来。 红烟忙过去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仰头给他止血。 谢胤随手用手一擦,推开红烟:“你敢打我?你算老几你打我?”说着就要动手。 罗诤比他快一步,上前掐住他脖子:“就算我是你大哥你也最好对我尊敬点,我不杀你,但也只是现在,你要是敢再对我不敬,我就送你上西天。” 谢母赶紧上来阻止两人,红烟让罗诤放手,罗诤听不见似的,死活不松手。 红烟火气上涌,拔高声量:“放手!你会掐死他的!” 看他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红烟按捺不住也想动手,正要出招,罗诤忽然放开了手,揉揉酸疼的手腕,满脸阴鸷又瞬间变做和风细雨的温柔微笑:“好长时间不曾动手了,疏忽练功,功夫大不如前了。” 谢母松口气,让红烟赶紧带谢胤出去。 谢胤刚刚一张脸憋的青紫,这会出来了,大口大口喘气,总算缓过来了。 红烟怒瞪着他:“你刚刚为什么不还手?” 以谢胤的功夫,就算打不过罗诤,至少也不会被他掐死,他刚刚是故意不还手。 谢胤低声咒骂:“下手还挺狠。” 红烟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我问你话呢!” 谢胤当场就炸毛了:“你有病啊!你打我干什么?我还不还手关你什么事?快被掐死的人又不是你!” 红烟一把搂住他,狠狠抱着他,手在他后脑勺来回抚摸,特别用力,好像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谢胤被抱懵了:“你......你干什么?” 红烟没说话,但是谢胤感觉自己的肩膀头子好像湿湿的。 他最烦女人哭了,女人哭起来都有一种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感觉,还难哄,烦人。 “喂......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吼你,你别哭了,哭起来怪吓人的。” 红烟松开他,拧着他耳朵质问:“吓人?你是说我哭的丑?” 谢胤哎呦哎呦喊疼:“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前从来没见你哭过,也想象不到你哭起来什么样子,所以觉得吓人。” 红烟抹干眼泪:“你还没回答我呢,好好为什么不还手?” 谢胤含糊道:“不想还手。” “放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红烟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哥这么做不好?” 谢胤看了她一眼,嗤道:“你对他们不是最忠心的吗?造反肯定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这么做之前不知道?” 红烟咬着唇道:“我以为这只是我们的家务事,可他居然还想拉下古月跟西戎一起下水,之前西戎在潼关杀了那么多女人,这么做实在......” 默了默,红烟忽然对他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到那些人,你帮我个忙。” 第335章你们到底什么来头 谢胤听见红烟说他很罗敷他们还有联系立马摆手否认:“你不要乱说,我跟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之前还想杀了我呢。” 红烟不信他:“娘不了解你,可我了解你,我认识你两年,你除了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喝醉了意图不轨之外,什么时候做过那种强抢民女的事,一看就不是你的处事风格,你那次去见那个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谢胤道:“你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什么当时不揭穿我?” “揭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你更恨我而已。”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泄露给她?” 红烟摇摇头:“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去报官,她只要一去官府我们的人立马就能知道,到时候也省了找他们的力气,而且他们管不了这件事,你如果有一点点喜欢那个女人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害了她。” 分析的有理有据。 谢胤心中叹气,只可惜没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早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罗敷了,但是罗敷知道以后是会去报官还是离开这儿他就不知道了。 谢胤不知道红烟是不是在探他口风,只说不知道:“上次她肯定被吓到了,现在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问我等于白问。” 红烟疑惑的上下打量他:“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人家又不傻,上次差点儿抓,怎么可能还会再出现?”说完又道:“就算你见到了他们,你打算怎么办?告诉他们大哥跟娘要谋反?你指望他们做什么?就算他们再有权势,也不可能管得了这么大的事。” 红烟怵在原地,仔细想着谢胤的话,觉得有道理,想通过他们散布口风显然行不通。 谢胤一眼就看出他的问题所在:“你又想跟着他们造反,又不想生灵涂炭,说难听点儿就是当了,咳咳......还想立牌坊,到时候只会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红烟抬手打他:“你给我闭嘴!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 谢胤一边躲一边道:“百姓怎么样与我无关,江山谁来做也跟我无关,你们做你们的我活我的,我不在乎的事为什么要掺和?” 说完怕再被揍,立马跑远了。 红烟惆怅的望着来时的方向,这个大哥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谢母说是因为小皇帝当政无所作为,卫国迟早会毁在小皇帝手上,罗诤是为了让卫国变得更好,百姓都能幸福安康所以才意图篡权夺位的,但今天罗诤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受不到半点将为人君的气度与担当。 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坚定不移的做了多年准备,期间她始终坚定不移的认为罗诤就是最适合坐在皇位的人,而这个信念在今天开始产生了动摇。 自从上次去见谢胤差点被抓之后,李卜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她去见谢胤,安全起见还是让白廉去比较妥当。 至于谢胤...... 他昨天故意挑衅罗诤,故意被他掐住脖子不还手,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深他在谢母跟罗诤心里的印象,最好让他们都以为自己就是个不服管教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一无是处没有城府的废物,自己在他们眼中越没用就越安全。 就比如今天,他仍旧吊儿郎当的出现,饭桌上对谁都爱答不理,吃完饭就要出门,问他去哪儿,他说要你管,整个一纨绔小霸王形象。 他出门之后有人问要不要去跟着他,谢母头疼的说不用了:“随他去,只要他不留下添乱就好,对了,那几个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应该已经离开了。”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继续去找。” 罗诤道:“就是搞死大掌柜的那几个人?” 谢母说是:“我觉得他们应该跟长公主一行有莫大联系。” 罗诤肯定的回答不可能:“他们走的时候据说只带了几个侍卫随行,本来就是微服出访,不可能有很大阵仗,你说的人应该跟他们没关系。” 之前红烟也这么劝过谢母,但她不听,可罗诤说了她就觉得很有道理,立马放下一颗心。 红烟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也没仔细去听他们的对话,直到罗诤问到她:“有消息了吗?” 她“啊?”一声,回过神来:“大哥你说什么?” 罗诤察她面色,抿唇微微笑:“怎么?你有心事?” “没有。”红烟不自然的笑笑。 “是吗?可大哥看着不像,要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大哥说,别憋在心里,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红烟望着罗诤友善的笑脸,点点头:“是,大哥说的对,大哥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惠水那边的情况你熟悉,长公主他们可有消息?” 直到现在他们还因为李卜走时的故布疑云跟刘守仁故弄玄虚放出的假消息以为罗敷他们仍在惠水。 红烟摇摇头:“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应该还在惠水,大掌柜临死之前供出了你,他们不查出干爹的下落应该不会离开的。”搜读电子书 “是吗?”罗诤笑的高深莫测:“李卜不像那么没脑子的人,难道真是几年好日子过得,现在连最基本的警惕都没了吗?” 红烟看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主动跟他提了一嘴:“大哥,这件事能不能不把古月和西戎牵扯进来?否则到时候内忧外患的局面对你不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 罗诤打断她:“想要成大事就必须要有所牺牲,你是不相信大哥有能力平定外患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死那么多人?” “多吗?”罗诤满不在乎:“有时候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总比眼睁睁看着卫国毁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手上?” 说完,他张开双臂拥抱红烟:“我知道这些年你没少为了我的事操心,大哥相信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不会放弃的对么?” 红烟被他温柔的语气蛊惑,居然点点头,最后本来想劝告的话没说完还反而被罗诤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出了大门,红烟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就想说的和说出口的不一样呢?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呢! 她从小被塞到姑姑家,远离家人,入目所见皆是罪恶,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了求生,她不止想救自己,还想救别人,她在泥潭里挣扎求生,跌跌撞撞长大,后来谢母找到了她,告诉她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只要辅佐他登上皇位,就能有个太平盛世,她就能想帮谁就帮谁。 可现在,她曾经信奉的一切好像都成了谎言。 她只看到这世上的恶,各种各样的恶,想要改变又无力改变,所以渴望有人能帮她改变这一切。 但却不知道再怎么美好的太平盛世恶也从未消失,小皇帝或许稚嫩,但并不代表他不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上。 红烟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不知道溜达到哪儿,恍然梦醒一般抬起头,看到前方茶楼门前有人影一闪而过。 是谢胤。 她下意识跟了过去,跟着谢胤上了二楼,悄悄摸到他房间门外,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怎么是你?”是谢胤的声音。 “怎么?看见我你不高兴?”声音听着很熟悉,好像是...... 红烟想起来了,是之前在她客栈里跟罗敷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她曾听见他叫罗敷表姐。 “没有不高兴。”谢胤说:“就是好奇你们怎么还不走,我今天来也没抱希望,谁知道真的有人在。” 白廉专注吃着点心,抽空回他一句:“为什么要走?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等会儿楼下芸豆糕再卖完了。” 谢胤没好气道:“那个罗诤,他昨天晚上到的明安城,他说定国公好像之前误食了什么东西,会时不时的犯病,他们想杀了长公主嫁祸给定国公,然后挑起外患趁机夺权篡位。” 白廉僵硬的咀嚼了两下嘴里的吃的,恨恨的骂:“这个王八蛋,表......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这已经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走,知道的再多又能有什么用?除非你们能接触到长公主,直接把消息告诉她,否则......” 哐—— 谢胤“否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红烟踹门而入,先看了眼谢胤,然后又看看白廉,转身把门关上,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你还敢说跟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谢胤站起来,忽然冲上去一把抱住红烟,对白廉道:“快走!” 白廉也不想与她纠缠,起身就要翻窗离开,可刚打开窗户,红烟一枚飞镖扎过来,正好扎在窗框上。 “谁都不准走!” 白廉放下折返回来,打量着红烟,不屑道:“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打不打得过要试试才知道。”她问谢胤:“你帮谁?” 谢胤叉手退到角落里:“谁都不帮。” “你!”红烟怒道:“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谢胤无所谓道:“要不你就把我们俩一块儿杀了,反正我现在不死,回去也得被掐死。” 红烟用飞镖指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谢胤摊摊手:“那你就杀。” 红烟被逼急了差点动手,但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又放下了飞镖,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颓丧的叹出一口气,忽然问白廉:“你们到底什么来头?” 第336章就不能让我讨点便宜 白廉摊摊手:“我们能有什么来头?我们要是有什么来头还能放任你们为所欲为?” 红烟恨恨警告:“那就别多管闲事,这事跟你们没关系,回去之后也不要乱说,这样对你们最好!” 白廉犹豫了下,然后看起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虽然答应了,还答应的挺认真,但红烟也不是傻子,答应归答应,说归说,把白廉放走了,他们的计划就彻底暴露了。 红烟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对的,可罗诤是她大哥,她心里偏向的终归还是自己人。 白廉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趁她犹豫的时候再次推开窗要离开。 红烟就在这一瞬间改变主意,侧身躲开飞扑过来拦她的谢胤,紧随其后从窗口跳了下去追上白廉。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动起手来,谢胤在楼上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帮谁。 白廉的身手还是很不错的,红烟对付对付谢胤还可,但跟白廉交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白廉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墙上:“你不是我的对手,看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我不伤你,别追上来了。” 红烟脚后跟抬起来狠狠踩在白廉脚面儿上,白廉猝不及防,痛的松开手,红烟立马旋身把他顶在墙上,飞镖尖刃抵住他喉咙:“女人怎么了?女人不代表就会输。” 楼上谢胤见状不对,忽然指着红烟身后大喊:“小心!” 红烟立马转身格挡,但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再回头,白廉已经不见了。 她愤怒的抬头瞪向谢胤。 谢胤在楼上对她招招手,然后跳下来,本来想问她有没有受伤,但红烟见到他就打,他躲避不及,手臂被划伤,捂着胳膊停下来,哎呦哎呦的喊疼。 “你还真下手啊?很疼的好不好!” 红烟抓着他,举着飞镖的手犹豫不定。 谢胤把脖子往前送了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把我带回去,告诉他们我做了什么,然后以那位大哥的性子,我大概会被大卸八块,要么你就放了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一样,继续装表面平静。” “不过这就要看在你心里是大哥重要还是我这个便宜弟弟比较重要了。”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一副早料到她会怎么选的表情,认命的等她动手。 认真算起来,红烟跟谢胤相处的更久,论感情当然也是跟他更深。 结果就是犹豫了半天她最后也没能下得去手。 “你带我去找他们。” 谢胤摊摊手:“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红烟拧他耳朵使劲往上提:“还骗我?” “没有,这次真的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见面就在茶楼,第一次是汇丰茶楼,然后是今天这家鸿升茶楼,要是还有事的话就去百瑞茶楼,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红烟拽着他出了巷子:“那就去百瑞茶楼等着他们过来。” 谢胤又把她拽回来:“今天不行,要等明天,不然他们肯定以为我出卖他们不肯出现了。” 红烟想了想,同意了:“那就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谢胤揉揉耳朵问她:“现在他们不使那些小喽啰跟着我,连你都开始做这种事了?” “没人跟着你,我是出门碰巧看见你进了茶楼。” “那你出来是做什么的?”问完后不等她回答,又道:“我明白,我现在是叛徒,有些事不该我知道,未免你为难,我还是别问了。” 他老老实实闭上嘴,没想到红烟竟自己说了出来:“我是出来打探长公主一行人消息的。” 谢胤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那有消息了吗?” 红烟看向他,他立马识相的把嘴闭上。 白廉回去以后说了今天知道的一些消息,又支支吾吾说他跟谢胤见面的事被红烟发现了,也不知道谢胤现在还活着没有,问他们要不要赶紧离开这儿。 罗敷紧张起来:“红烟如果是跟着谢胤去的话,那说明他已经被发现暴露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不能不管他。” 李卜道:“他跟罗诤是亲兄弟,罗诤造反是诛九族的罪,他即便将功折罪最后也难逃一死,横竖都是个死。” “那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谋反的心思,这之前他跟我们一样对自己的身份,对他们的计划都一无所知,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消息,他不能死。” 李卜认真看着她:“你想救他?”求书寨中文 罗敷也认真答道:“是。” 李卜沉默片刻,他知道罗敷在一些事上的坚持,阻止她救人只会适得其反,那就救呗,到时候一起押解回京,横竖都是难逃一死。 “那就救,先让长风长安去探探情况,要是人还活着就救,要是已经死了,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长风长安领命即刻就去。 罗敷坐在桌前摆弄着针线,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嗔一句:“小心眼儿。” 李卜手里也拿着针线,湾湾想要个沙包,他正在想方设法的把两片布缝合到一起,听见罗敷这么说,哼哼两声:“你第一天知道我小心眼儿?” 罗敷在他眼前比划:“你那个心眼儿比针鼻大不了多少。” 李卜道:“你心眼儿大,那是我从来没给你吃醋的机会,否则你心眼还不如我大。” “哎,说话要讲良心,我给你吃醋的机会了?明明是你自己打翻了醋坛子什么醋都吃,那都过去的事了,你到现在还记着,就过不去了是吗?” 李卜报复似的道:“过不去!” 罗敷看他半天了,连线都没穿进去,让他坐过来一点:“你要先嗦一下线,这样比较容易穿。” 她做了个示范给他看,轻而易举把线穿了进去。 李卜等她穿完了,挑眉问了句:“就这?” 罗敷不服气的回:“那也比你半天了也没穿进去的强。” “谁说的?”他把线拽出来,甚至都没凑太近去看,两只手绕来绕去,罗敷还没看清怎么弄得,他就提溜着线上的银针跟她炫耀:“有时候,技法比经验更有用。” “那你刚刚就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不想表现的太出色,怕你会觉得不好意思。” 罗敷冲他微笑:“既然你这么聪明,那衣服你也自己做好了。” 她放下针线站起来,走了还觉得不解气,又到桌前往手上沾了墨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折回去,捧着他的脸道:“先别管这些了,想想应对之法才是最主要的。” 李卜惊讶于她居然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以前肯定要跟他拌嘴的,现在居然不用哄自己就好了,虽然奇怪,但总不能把人叫回来硬吵一架,只好作罢。 她把白廉叫过来商量,素婉带着湾湾也来凑热闹,几个人围坐在桌前,李卜看见几人脸上隐忍的笑意,心里纳闷,拍桌让严肃一点。 素婉跟白廉忍一忍倒是能严肃起来,可湾湾不行,她是小孩子,忍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可声音还是藏不住。 李卜作势轻轻在她脑门上一弹:“你笑什么?” 湾湾想说爹爹像只花脸猫,可她娘悄悄比手势让她闭嘴,于是她立马摇摇头,并且很聪明的帅锅给素婉:“掐到痒痒肉了,好痒!” 素婉也很配合的换了个姿势重新抱着她。 几人都明白这是素婉罗敷的恶作剧,倒也都难得才见到这样滑稽的李卜,都很配合的一个醒也不提。 罗敷建议给刘守仁写信,让他继续伪造他们还在惠水的消息,然后按照罗诤计划的那样,做场戏给他们看。 李卜表示赞同,两人又商榷了一些细节,确定计划之后,就让李卜写信给刘守仁让他即刻就开始准备。 但李卜还是闹不懂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直到晚间入眠,他散下头发去洗漱,看到自己脸上两个墨黑的手掌印,这才明白了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忍笑忍的那么辛苦。 他默默洗干净脸,然后去沐浴,等听到罗敷从湾湾房间回来关门的声音之后,他故意攥着手指大喊一声。 罗敷听见他要死了的叫喊声,赶紧关上门过来查看,问他怎么了。 李卜紧紧攥着两根手指,表情痛苦:“手......刚刚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破了。” “你别这么攥着啊,给我看看伤口。” 李卜却始终不松手,还一个劲儿的把手往回缩,引罗敷不断向前,直到她半个身子都探进浴桶内,然后他脸上表情倏然一变,奸计得逞,他露出两根完好无损的手指,狡黠的笑了笑,把她拽进浴桶。 罗敷被劈头盖脸的水呛了一口,扑腾着钻出来,捏拳就往他胸口捶了一下,沉闷的一声还伴随着李卜故意喊疼的呻吟,罗敷把湿发拢到一边,擦干脸上的水,红脸斥道:“你又骗我!” “你还整我呢,今天我可给你们当了大半天的笑料,就不能让我讨点便宜?” 罗敷作势要扬声跟他争辩,又被李卜竖起手指挡在唇前:“闺女可在隔壁呢,小点儿声。” 第337章老二,睡了吗 谢胤跟着红烟回到了家,谢母虽然这头忙着帮罗诤谋反,但另一头生意也得继续做,铺子里事忙,她还没回来。 这时候罗诤叫人送过来两幅画轴,本来是要交给谢母的,但谢母还没回来,于是就交到了红烟手上,送画的人说是长公主跟定国公的画像。 之前谢母跟红烟做的一直都是暗中筹划,没有机会也不需要见到这二位,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现在罗诤要动手除掉罗敷,当然得让他们知道长相明确目标才行。 谢胤自觉这件事与自己无关,打个哈欠就回房睡觉了。 红烟捧着两幅画轴,送回到谢母房间之前打开看了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手都拿不稳了,画轴掉在地上,她脑中“嗡”的一声有如晴空霹雳。 那画上的人不就是她见过的,之前还在她客栈住过一晚的罗敷跟李卜吗? 长公主...... 定国公...... 还有今天离开的...... 这么说罗诤的存在还有罗诤的计划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红烟忽然开始觉得恐惧,这是一种亲手把自己送到敌人嘴边的恐惧。 她不知道谢胤再把那些事情告诉他们之后,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暗中部署,但他们既然知道了这些计划就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她放下画轴立刻就要去找罗诤,把事情都告诉他,可才走到罗诤住的院子门口,她又冷静下来,要怎么跟他说呢?说是谢胤泄密背叛了他?那样的话罗诤很有可能真的会杀了谢胤。 而对母亲来说,她虽然也觉得亏欠谢胤,也很疼他,但这种疼爱比起对罗诤的期待跟对大业将成的向往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谢母很有可能会站在罗诤一边。 红烟犹豫着,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她悄悄把院门推开一条缝,看到了只穿一件里衣,敞着怀站在台阶上的罗诤。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着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尸体,把帕子扔了上去,对身边的人吩咐:“处理干净点儿,别让人发现了。” 稍顿,又额外叮嘱:“尤其不要让红烟看见,听说她最喜欢为人出头,是个麻烦。” 那人应了声,走过来开门。 红烟飞快闪开躲起来,那人看看四下无人,指挥院子里的另外两人把尸体抬出来。 红烟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麻烦,原来她为了这个所谓的大哥付出这么多做了这么多,自己在他眼里反而是个麻烦。 那个可怜的去给罗诤送茶,结果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强迫侮辱,最后只因为喊了一句“大少爷饶命”就莫名其妙激怒了罗诤的丫鬟最终被悄无声息的带出府,扔在了不远处的一条河里。 罗诤回去沐浴完之后忽然泛起恶心。 大少爷?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子,称呼由大皇子变成大王爷,即便被囚的那段时间他也仍旧是尊贵的,那个贱丫头居然称呼他为大少爷? 说错话的人,他如何能忍受得了她继续活着? 红烟在亲眼见证罗诤情绪无常,杀了府中一个无辜丫鬟之后,突然就改变了想法,她转头就去把谢母房间的画像拿了回来,一把火烧毁,然后又把谢胤叫起来,让他去拖延住即将回府的谢母,打算重新画两幅画送过去。 谢胤迷迷糊糊坐起来,骂她有病:“大半夜的你有病啊?你要真改变主意了就一刀杀了我,别折磨我了行吗?” 红烟很严肃的把他抽醒,问他:“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谢胤捂着脸委屈的看着她:“谁们?” “他们,那对夫妻,他们就是我们在找的长公主跟定国公。” 谢胤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后道:“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大哥送来的画像我打开看了,画像上的定国公跟长公主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画我已经烧了,你要是不想被娘知道他们的身份,就马上去拖延时间,我得重新画两幅画送过去。”搜搜 谢胤立马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那完了,到时候我们俩会不会也被株连?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我还是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红烟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让你去就去!” 谢胤捂着屁股跑出门,前后想了想,真是万分后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绑罗敷,更不应该在后面他们夫妻团聚以后还想方设法去招惹她,故意在李卜面前刷存在感,现在好了,玩儿脱了,这次指定要完蛋! 他唉声叹气一番,去厨房寻了一坛酒,先喝两口漱漱口,再故意往身上浇点儿,最后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装作深夜买醉不省人事的样子,最后翻墙出府,看到谢母的马车之后,跌跌撞撞横冲出来,往大路中间一躺,抱着酒坛子直哼哼。 马车被迫停下,车夫过去一看竟是谢胤,忙把他扶起来,并对车里喊:“夫人,是二少爷。” 谢母听后赶忙下车,一看真是谢胤,拍拍他的脸:“怎么喝了这么多?你一个人出去喝的?这一身的酒味儿啊,你们几个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二少爷扶上车?”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谢胤抬上车,但谢胤偏不让他们如愿,借着酒劲儿撒泼,一会儿傻子一样跑来跑去,一会儿又怕他们追不上来,再消停的在地上躺下,然后循环往复,来来回回的折腾。 这真他娘不是人干的活,那几个人累的气喘吁吁,他也够呛,也不知道红烟要画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谢母在一旁担心的不行,最后三四个人一起合力控制住谢胤,这才把他架上车。 谢母帮谢胤擦着身上的酒,唉声叹气:“喝这么多,明天一早起来准得头疼。” 谢胤闭上眼睛,翻个身不想面对谢母。 谢母轻轻拍着他胸口:“睡,好好儿睡一觉,娘陪着你。” 谢胤小时候有次去别人家偷东西吃,大冬天的,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他光着长满了冻疮的脚趴在一户人家门口等他们睡觉,然后他就可以进去偷两个馒头填饱肚子了。 但是那家的孩子不乖,在床上蹦来蹦去就是不睡觉,于是孩子的母亲就让孩子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手放在他胸口一下一下的拍着哄他。 屋里是昏黄且温暖的灯光,床上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边是蹑手蹑脚准备熄灯的父亲,一边去满目慈祥哄他睡觉的母亲。 这一幕后来时长在谢胤梦中、出现,只不过梦里那个幸福的孩子是他自己,而为了体会那种有人拍着哄睡着的感觉,他在那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落下了个习惯拍着自己睡觉的毛病。 这本该是他小时候就该拥有的,但是一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体会到有人拍他哄睡,有人在他耳边说我陪着你是种怎样的感觉。 只可惜这一切都来的太晚了,他心里除了觉得讽刺跟可笑之外,感受不到一点点幸福快乐。 马车缓缓行驶,因为走的太慢,甚至都感受不到什么颠簸,下了车,谢母指挥人轻手轻脚把他抬回房间。 谢胤不知道红烟好了没有,就又开始闹腾,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又想吐,最后还拉着谢母的手要拍拍。 谢母都一一满足,慈祥心疼的看着他,觉得这样的时光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但谢胤却有点装不下去了,幸好这时候红烟来找谢母,谢母这才跟她一起离开,临走前还让人好好照顾谢胤。 人一走,谢胤立马睁开眼,他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不知为何,竟有种贪恋那样的感觉。 红烟把自己随手画的,在这世上绝对找不到对照的一男一女的画像给谢母看,并说这就是罗诤给的长公主跟定国公的画像。 谢母看了眼,不疑有他:“你拿着画像再亲自去一趟惠水,尽快打听清楚消息,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白白放过。” 红烟答应下来,画像卷卷又带走了。 她睡不着,从谢母那儿出来之后就去找谢胤了,跟他商量,反正现在一切都还为时未晚,要是能跟罗敷他们商量商量求个情,赶在罗诤造反之前揭发他,他们是不是就都不用背上谋反的罪名了。 谢胤对她的突然转变赶到很奇怪:“你是怎么想通的?” 红烟没有回答她,反而下定决心一般道:“明天就去揭发他!” 谢胤问她:“我是无所谓,但是你就不怕大哥跟酿会恨你?” 他们两个是两个极端,红烟害怕孤独,更讨厌一个人的感觉,她渴望一个家,所以为了这个家的圆满,她会选择妥协直到被同化。 但谢胤不一样,他一个人惯了,除了饿肚子,他什么都不怕,什么家人,什么哥哥姐姐还有老娘,他不高兴于得到,也不会悲恸于失去,他无所谓。 红烟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滋味儿很难受,但她很确定,她不想再帮助罗诤了。 但她才下定决心,门外忽又传来敲门声,来的正是他们计划要揭发的人:“老二,睡了吗?是大哥。” 第338章总觉得你们俩有什么 一听见是罗诤,谢胤跟红烟都慌了慌神,但这屁大点儿的屋子又没处躲,谢胤急得原地跺脚,一指床让红烟上去。 红烟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谢胤不要想那些不中用的。 谢胤压低声音道:“谁想对你怎么样啊!你要是被他发现了,咱俩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 门外罗诤还在继续敲门:“老二,大哥进来了。” 红烟没办法只能藏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 床谢胤刚刚睡过,被子里余温还在,原本就有一个小小的隆起的人形弧度,加上红烟体型娇小,藏进去倒也不会被人发现。 谢胤等他藏好了才装作醉酒刚被吵醒的样子跌跌撞撞过去开门。 罗诤正打算推门而入,谢胤出来了,直起背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臭屁表情:“烦不烦啊?大晚上不睡觉什么事?” “大哥听说你喝醉了,过来看看你。”叫他堵在门口,又问:“怎么?不方便进去?” 谢胤装作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借着酒劲儿撒泼:“不方便!你现在看也看了可以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罗诤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屋里藏了人,怕被大哥发现?” 被子里的红烟屏住呼吸。 谢胤心里也禁不住咯噔一下,而后仍旧一脸淡定道:“是啊,有人,有女人怎么了?” 罗诤笑着道:“没什么,有女人是好事,刚刚我去找红烟她不在,还以为人在你这儿!” “她不在,你来我这儿找什么?也不知道又被你们派去做什么了。” 罗诤皮笑肉不笑道:“是,是大哥疏忽了,好了,大哥没事了,你回去接着睡。” 谢胤“啪”的一下关上门,转身就开始紧张呢大喘气。 红烟掀开被子冒头,还没开口就被谢胤示意闭嘴,意思是罗诤还没走。 也不知道罗诤是不是怀疑了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找过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罗诤从谢胤门口离开,但没走远,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又站那往谢胤房间的方向看过去。 红烟跟谢胤这一天都神神秘秘,两个人没有一起出门却一起回来,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谢胤没喝酒,也没人看见他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再回来就是醉醺醺被谢母找人抬回来的。 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罗诤就是想看看一会儿红烟会不会从谢胤那儿出来。 红烟一直以来都对他忠心耿耿,是个很好用的人,罗诤不能看着她被谢胤同化直至变得堕落不再上进,必要的时候,谢胤还可以消失一下。 谢胤等了许久才敢悄悄推开门缝往外看,门外已经没人了,他松口气,回到床边:“行了,出来。” 红烟掀开被子下床:“他这时候来找你干什么?” 谢胤轻拍胸口:“我怎么知道?估计是看我不顺眼想找茬儿。” “不对,想找你茬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他刚刚说他去找过我......”红烟心惊:“他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们了?” 事关生死,谢胤也警惕起来:“应该不会,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是不说他不可能知道的啊?” 红烟当场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如果是我泄密,我还用得着鬼鬼祟祟躲在你这儿?” 谢胤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可能是你说的,不然他刚刚就是拿着剑来找我了。” 红烟叹气:“他比母亲更不好糊弄,我们得更加小心才行。” “是是是。”谢胤打个哈欠:“不过就算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行吗?我困死了,请您老赶紧出去让我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红烟却一屁股赖在这儿了:“我不能走。” 谢胤下意识双手环胸:“喂!你清醒一点啊,我可是你弟弟,姐姐弟弟睡在一起像什么话?” 红烟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滚!我的意思是罗诤既然怀疑我们了,你觉得就你刚刚那拙劣的演技能骗得过他?他这会儿肯定在外面正盯着我们呢,我现在出去一定被他抓个正着!” 谢胤环顾四周:“可我这儿只有一张床,要不......” 红烟拧他耳朵:“你想什么呢?” 谢胤护着耳朵道:“你想什么呢?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要不给你一床被子你打地铺凑合一晚上。”爱薇 红烟拍拍手道:“不错,是个好主意。”然后率先抢到床,扔了一床被子被他:“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谢胤站在床边:“不是,你这个女人讲不讲道理?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给我下去!” 红烟侧身拄着脑袋,用种娇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我可是女人,女人最怕受寒,这么冷的天,你忍心让姐姐睡地上?” 谢胤咬牙切齿:“服了你了!我没你这样的姐姐,谁家的姐姐这样欺负弟弟?” 红烟往里让了让:“那要不你也上来一起睡?” 谢胤愤愤扭头,把被子铺在地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而还在外面站着,眼巴巴等着的罗诤久不见人出来,早就耐心耗尽。 虽然没等到红烟出来,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打消了疑虑,如果真有鬼,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 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红烟悄悄从谢胤房间离开,用过早饭,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罗诤分派两人悄悄跟上。 在甩人这方面谢胤有惊艳,从青木娄走是最稳妥的,进去之后跟姑娘说后面跟着他的男人腰缠万贯出手大方,自然会有帮他把人拦住。 红烟出了门径直进了一家成衣铺,化妆是女人最擅长技能,她不过换了身衣服,散下头发改变了造型,出门时拿一把团扇遮住脸,从跟踪他的人面前大摇大摆经过居然都没有被认出来。 而那人以为她还在铺子里,仍在门口傻傻等待。 两人到了昨天谢胤说的那家茶楼,楼上罗敷跟李卜都在,四人见了面,谢胤这次心情跟其他几次都不一样,因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局促。 长风长安昨夜回来说谢胤没事,然后罗敷就料到谢胤还会来这儿找他们,而放了谢胤一马的红烟的到来自然也在预料之中。 红烟见到他二人,深吸口气,然后按谢谢胤一起跪下:“民女见过长公主,见过国公!” 这倒是让罗敷有些许意外。 他们已经知道了她跟李卜的身份,但今天却之来了他们两个,看来他们并没有把他们的消息透露给罗诤。 罗敷让他们起来:“看来罗诤的确打算下手了。” 红烟道:“该知道的,谢胤肯定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我跟他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帮你们。” 李卜道:“怎么帮?你们俩出门就被罗诤的人盯上了,他已经不相信你们了。” “他或许已经不相信谢胤了,但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对我尽管有所怀疑,但绝不会不用我,他让我设计杀了殿下再嫁祸给国公您,但我们可以设个圈套等他来钻,将计就计一定能抓住他。” 李卜摇摇头:“你也就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既然已经信不过你,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还会交给你?还有,罗诤手上现在有多少人,都分布在何处,朝廷又有多少官员被他收买为他所用,知道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可这些你知道吗?” 红烟坦诚道:“不知道,这些都是母亲才帮他,母亲从不让我插手,我只负责在各地帮他们送信传递消息,别的......我不清楚。” “你看,不止罗诤不信任你,就连你的母亲从头到尾也没有相信过你,他们都是在利用你,你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对我们来说用处也不大。” 红烟咬咬牙,忽然说不上话来。 谢胤这时候又道:“其实我们俩今天来是想......” 罗敷打断他:“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现在想通还不算太晚。”她扭头看了眼李卜:“我们倒是有个计划需要你们帮忙,要是做的好的话,日后亦可酌情轻判。” 那不还是要顶罪吗? 谢胤咬咬牙,但也总比到时候陪罗诤一起去死的强,于是道:“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去做。” 红烟跟谢胤没在茶楼待多久就出来了,去之前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真的等见到那二位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罗敷站在楼上看他们出了门一南一北的分开走了,回头对李卜道:“咱们也收拾收拾去惠水。” 李卜走到床边环住她的腰:“我发现你对谢胤心软,对红烟也有种莫名的好感。” 罗敷自己却没觉得:“有吗?我只是觉得她跟罗诤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能想通站在对的位置上很欣慰而已。” “不对,我总觉得你们俩好像有什么......”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第一次见到红烟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 红烟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曾见过她一样。 第339章再不动手没机会了 明安城附近的守军最近活动的很是频繁,对外说是在操练,但罗诤总隐隐觉得不安,离得太近了,总怕出问题。 他最近一直在忙着联系从前的旧部,他之前的那些人在他失势以后都散的散,这么多年了,过得也都挺憋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虽然都觉得罗诤这时候下手胜算不大,但都有心试试,人这一生发达的时候有限,拎得清拎不清的互相影响着,也有不服小皇帝的,经过罗诤一来二去的游说,也算是组成了一帮乌合之众。 这里面都有谁,除了罗诤就只有谢母清楚了,红烟充其量就是一把好用的剑罢了,没资格知道这些。 其实要不是现在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令,罗诤不方便出面,他从京城带来的几个部下对这里的情况也不大熟悉,他也不会让红烟去做这件事。 到现在谢胤跟红烟还没有回来,派去跟着他们的人也没回来,罗诤坐不住,负手来回踱步,正打算再派人去打探打探情况,忽有人来报,说谢胤跟红烟回来了。 他们俩是负伤而归,相互搀扶着回到家,谢胤一边扶着红烟往里走还一边大声吼,让人去找大夫。 罗诤闻声赶到,一脸关切跟担心,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当大哥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谢胤一把提起罗诤的领子:“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她也不会伤成这样!” 罗诤蹙眉把他推开,红烟虚弱着让谢胤住手:“跟大哥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要不是我发现救了你,你这会儿早就死了!” 罗诤让人把谢胤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问红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烟按住腰侧的伤口,低声在罗诤耳边道:“我......我派人去惠水打探长公主他们的下落,今天收到回信说长公主他们一直住在刘守仁家中,之前几次查不到消息是因为刘守仁故意放出假消息误导我们,我给他看了长公主跟定国公的画像,确定就是他们。” “但......”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的人来的时候被定国公的人跟踪,那人很厉害,我......我打不过他,反而差点被他杀了,幸好谢胤路过救了我......” 罗诤没有当初傻不愣登的老二好骗,要是找到罗敷他们的过程太过轻松他肯定不会信,而且李卜这个人精如狐狸,中间要是不使点儿手段给他们制造点困难,想让罗诤相信他们就在惠水刘守仁家中根本不可能。 红烟见罗诤面色沉重还有顾虑,又道:“他们派来的人已经死了,过不了几天长公主他们就会意识到出了问题,如果要动手就得趁现在,大哥,别犹豫了!” 罗诤拍拍她的肩:“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大哥自有定夺。” 这的确像是李卜能做出来的事,悄无声息釜底抽薪,要是不抓紧动手,恐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但他生来多疑,对红烟跟谢胤还心存疑虑。 回去之后他叫来了跟着红烟和谢胤的两人,从他们二人口中他得到了跟红烟所说差不多的答案。 一开始他们都把人跟丢了,可后来谢胤搂着一个姑娘,满脸红嘴唇印衣衫不整的从青木娄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出来,那样子,分明是才经历过一场温存。 而红烟一直在试衣服,直到一个男人行色匆匆的来到店内找她,她这才跟着那人火急火燎的出门,后来就遇到了来杀他们的人,红烟跟两个手下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眼看就要被人一刀捅死,是谢胤出现救了红烟,两个人一起把那个人杀了,尸体扔进河里,这才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回来。 李卜手下的侍卫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武功身手自不用说,红烟跟谢胤不是对手也不奇怪,他们会被人盯上更不奇怪。 要是李卜跟罗敷直到现在还没有察觉,迟迟不动手他才觉得里面有问题呢。 “王爷,红姑娘说的对,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下手就难了。” 罗诤在心里算计一番,然后道:“动手,但不能是你们去,让红烟的人去,这样即便失败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反正红烟到最后也是要死的。” 红烟没伤到要害,伤口缝合好后修养几天就能好,谢胤伤的也不重,本来就是演戏,质押苦肉计的效果达到了就好,只不过还不确定罗诤我会不会相信他们。 现在屋内没有别人,两人各自沉默一阵,谢胤忽然开口问红烟:“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红烟反应了一会儿才问:“谁?” 谢胤不敢说出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她啊。” 红烟明白了他说的是谁,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觉得她看起来很亲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很奇怪,那种亲切感是她在谢母跟罗诤身上都从未体会过的。 谢胤往她身边挪了挪:“那你看我的时候觉得亲切吗?” 红烟摇摇头:“不觉得。” 谢胤道:“我也不觉得你亲切,你说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吗?”第一抓机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别人的一家人都是相亲相爱的,我们这一家人......你怀疑我,我怀疑你,面和心不和,都在互相算计。” 这跟红烟想象中一家人的样子不一样,她打心眼儿里厌恶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 说完又开始沉默。 没过多久,罗诤过来了,他挤出两滴虚情假意的眼泪,然后安慰了红烟跟谢胤两句,最后语重心长的对红烟道:“总让你去冒险,大哥对不住你,但是这次......还真的就非你不可,惠水之行......恐怕就只能拜托你了。” 谢胤装模作样的继续演:“你身边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她都受伤了你看不见吗?你也好意思当一句大哥,有你这么做人大哥的吗?” 红烟呵斥让谢胤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你要是害怕就老实买家里待着。” 然后一脸坚定的对罗诤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这点小伤不碍事,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去惠水。” 罗诤又留下鼓励安慰了红烟两句,出了门立马收拾起难过,表情放松,长出了一口气。 身边护卫问他:“那二少爷怎么办?他可是您的亲弟弟。” 罗诤道:“他拿我当亲哥哥了吗?既然他想去冒险,那就随便他。” “可二少爷要是遇到危险......” “那也是他自找的。” 护卫明白了他对谢胤的态度,也就识相的不再开口。 “对了......”罗诤停下脚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为了以防万一......” 他叫来护卫耳语几句,护卫听后道是,立马离开去布置。 从明安城到惠水,走得快的话一天就到了,罗敷跟李卜带了长风长安同行,留下白廉跟素婉在明安城照顾湾湾。 长风就是今天配合演戏去杀红烟跟谢胤的人,回来后罗敷问起他二人伤势,长风说应无大碍,她这才放心了。 “你说......”她想了好久才问李卜:“有没有可能红烟是万惠妃的女儿,当初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所以跟罗诤调换了身份?” 李卜让她别想太多:“红烟的身世不是都弄清楚了吗?她跟罗诤是龙凤胎,再者,如果真的是狸猫换太子,那情况反而对我们不利。” 他们连夜赶路回到了惠水,之前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跟刘守仁通过消息了,所以一路上都很顺利。 李卜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发作过,偶尔几次头疼也都来得快去得快,太医说过,雪蕊花存于身体里的余毒会越来越少,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就说明他正在一点点好起来。 现在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 谢胤跟红烟一起去了惠水,红烟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刺杀罗敷的行动只能交给受伤较轻的谢胤跟其他几个刺客。 为了做样子,刘知府家里层层士兵把守,看起来密不透风。 等到夜深,谢胤带人攻进刘知府家里,其他几个人负责掩护,这里他之前来过十分熟悉,于是按照之前约定的摸到罗敷住的地方。 罗敷此时一个人在屋里,看到屋外人影一闪而过,知道是谢胤来了,于是老老实实坐好,等人过来。 屋里有事先准备好的一大盆鸡血,待会儿只要配合他随便挣扎几下假装被砍倒,鸡血往窗户上一洒,外面的人看到了就会以为任务完成,回去也好骗过罗诤。 而此时在外接应的红烟跟一墙之隔的李卜都提着心吊着胆。 红烟是觉得此行太过顺利,虽然是计划好的,但过程仍旧顺利的让人害怕。 李卜则是怕出变故,用罗敷去冒险,这个决定也不知是对是错。 罗敷屋外的人影停下了脚步,就停在门口,她坐在桌前,忽然紧张起来。 接着门被打开,外面的人进来,他的脸被面巾遮住,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阴影中。 罗敷站起来警惕后退,这个人......不是谢胤! 第340章长大了,会疼人了 罗敷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去摸身后剑架上的剑,可只转身的功夫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把弯刀抵在她喉间,低声让她别乱动。 就这一瞬间,罗敷立刻想到,来的人不是谢胤,那么谢胤跟红烟要不就是出事了,要不就是苦肉计也没能骗到罗诤,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可刘守仁家里的守卫都是故意松懈他们才有机会进来,谢胤跟红烟如果真的不被罗诤信任,罗诤又怎么可能派人来冒险,就不怕这是埋伏? 她强作镇定的问:“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罗诤?” 那人听到罗诤的名字,顿了顿,但并没有要同她废话的打算,现在可不是闲扯耽误功夫的时候,来人举起刀,对着罗敷就砍了下来。 罗敷挪步躲开第一下,眼看计划行不通,正要大声呼救,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她一看好机会,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了,直接躲在桌下。 接着屋里又多出来一个人,这次是谢胤,他看到有人呛行也觉得惊讶:“你又是谁?” 那人照旧不说话,不过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杀罗敷的。 他们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人,而且那些人谢胤都认识,这个很明显是多出来的,他无暇去深思这人的身份,不管他是不是罗诤后面又派来的,有他在,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顺利进行。 谢胤往乌漆墨黑的桌下看了一眼,然后对那人道:“你也是来杀她的?” 那人只是看着他,却还是不说话。 谢胤笑了下:“我一只手受伤了,劳驾帮我把桌子搬开,一刀结束咱们也好早点离开这儿。” 那人犹豫了下,然后过去想要帮他把桌子挪开。 谢胤悄悄退到他身后,等他把桌子搬起来后,一刀砍向他后背。 罗敷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了,屋里很黑,只能勉强看见两个黑影,她分不清哪个是刺客哪个是谢胤,也不敢贸然动手,直到其中一人倒下,屋内传来谢胤的声音,问她:“你没事?” 罗敷摇摇头,想起他应该看不见,这才开口:“没事,你赶紧走!” 谢胤也不敢久留,收起刀就出去了,几个在外警惕的掩护他的人看到他出来,也纷纷默契撤出刘守仁家。 他们出去后跟在外等候的红烟汇合,红烟问怎么样了,谢胤抽出刀给他们看了看刀上的血,冷静的开口:“死了。” 然后又假借伤口崩开为由,单独把红烟叫出来:“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也是去杀人的,幸亏我到的及时,不然......” 红烟纳闷:“怎么可能还有呢?不是只有我们吗?难道......是大哥的?” “你还叫他大哥?”谢胤嘟嘟囔囔的哼唧:“除了他还有谁那么迫切的想要杀了她?我看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现在我把人杀了,回去之后他肯定还是不相信我们。” “那也得回去,你留在这儿,我回去。” 谢胤拽了她一把:“我们两个要是不一起回去他就不是怀疑了,而是确定我们已经跟他不是一条心了,你以为你帮他做过那么多事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胤压低声音:“走一步看一步,我跟你一起回去。” 红烟抬手揉了下他脑袋:“长大了,会疼人了。” 谢胤小脸一红,把她的手挥开:“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 谢胤跟红烟离开后,有人来报,说他们已经走了,李卜这才急匆匆赶到隔壁去看罗敷。 屋里的灯光大亮,罗敷一只手拿着烛台,一只手在地上一个男人身上扒拉着。 “你在干什么?”李卜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嫌弃的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这怎么回事?” 罗敷把刚刚发生的事复述一遍给他听,然后放下烛台叹气:“他身上没有火焰文身,什么痕迹也没有,跟谢胤他们不是一起的,我猜测应该是罗诤的人。” 李卜又把尸体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肯定了她的猜测:“罗诤还是信不过谢胤跟红烟。” 罗敷道:“或许只是信不过他们真的有能力杀了我,不管怎么样,谢胤把这个人杀了,要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回去之后他们两个肯定会有麻烦。” 李卜让人把刘守仁叫来,让人把尸体抬出去,然后冷静吩咐:“长公主遇刺重伤命危,现场共捕杀刺客一名,传令下去全城通缉。”美 刘守仁一边答是,一边问:“那这件事要往上通报吗?” 他说的上面指的是京城,毕竟长公主遇刺身亡这么大的事,要是贴了通缉令追杀凶手,上面肯定会知道,他们知道是演戏,可上面并不知情。 罗敷道:“不用通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大就越逼真,到时候罗诤不信也得信,现在朝中有多少罗诤的人我们并不知道,万一演戏的事泄露出去,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李卜让刘守仁就按照罗敷的意思去办。 罗敷表现的还挺轻松,拍拍手,像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似的:“现在我得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待在你身边,不知道国公大人需不需要贴身丫鬟之类的?” 李卜配合的道:“臣可不敢把殿下当做使唤丫头,殿下还是饶了臣。” 罗敷拍拍他的肩:“也是,很快你就会变成因毒发狂杀害我得凶手了,估计到时候也没钱请使唤丫头了。” 李卜坐在桌前喝茶,指尖敲敲桌子:“还不上茶?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罗敷掐腰瞪他:“嘿,你不是说不敢请使唤丫头吗?现在使唤起人来倒挺顺手啊!” 李卜笑望着她:“难得有次机会,不用白不用。” 罗敷扑过去揪他耳朵,两人闹了一阵,最后李卜以压倒性优势胜利,罗敷被他按在腿上动弹不得。 “好了不闹了,就算是做戏,我都死了,你不应该满世界找人报仇吗?” 李卜在她屁股上拍了下纠正:“性命垂危,还没死呢!” “那不也快了吗,还不如说死了呢。” 李卜并起两指在她唇上拍了下:“别瞎说,不吉利。” 罗敷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两手托住他脸颊,故意的问:“你是不是觉得那样说了我就真的死了?都是假的,你还当真了?” “假的也不能说。”他扣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颈窝:“不吉利的话以后提都不能提。” “好了好了......”罗敷安慰的拍他肩膀:“以后都不提了。” 长公主遇刺性命垂危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很多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长公主在惠水城,不禁扼腕叹息,看来这天下还是不够太平啊,长公主住在刘知府家中,里外里那么多层守卫居然都能被人刺杀,这下遭殃的人肯定不少。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在傍晚谢胤跟红烟回到明安城后,罗敷性命垂危的事就跟他二人的回报一起传到了罗诤耳中。 罗诤跟谢母坐在座首,沉默片刻,叹道:“人没死?” 谢胤道:“我给了她一刀,照着心口刺的,就算现在没死肯定也活不长了,反正你要的是嫁祸李卜,就算她不死,目的也达到了。” 罗诤声音沉下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要她死,你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吗?” 谢胤冷笑一声拍案而起:“你还好意思质问我?明明说好了,我跟红烟去杀人,结果我去了之后发现还有一个人比我先到,要不是他惊动了刘守仁家里的守卫导致我们被发现,我本来有充足的时间看着她死的,就因为他,搞得我们狼狈逃窜!” 红烟也道:“大哥,我不知道我们哪儿做的不如你意了,可以怀疑我们可以直说,这次也大可不必让我们去,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还是......”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质问:“因为你怀疑我们,所以故意想让我们去送死,借别人的手除掉我们?” 谢母一听,转头看向罗诤:“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罗诤看着红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笑着道:“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那个人的确是我派去的,但我也是出于担心,怕老二受伤了完成不了任务,所以派人去保护他,但没想到那个废物这么不中用,老二,你可不要怪大哥,大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他好?谢胤听了直想吐,但他忍住了,还假惺惺的来了句:“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下次再有什么事还是派你自己的人去更靠谱,我们不配。” 罗诤过去安慰:“大哥错了,不该不跟你商量就私自派人跟这种,亲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起来大哥有礼物送给你。” 谢母也在一旁劝:“是啊,你大哥也是为你好,胤儿,别生气了。” 说罢,又对红烟道:“你快去劝劝他去。” 第341章还是你会说话啊陆大人 红烟跟谢胤一起离开后,谢母问罗诤是不是真的想要害死谢胤,罗诤三两句搪塞过去哄走了谢母,对罗敷伤重的消息心中仍旧存疑。 他身边的护卫说:“听说通缉令已经贴的到处都是,您要是担心,不妨先按兵不动看看上面的意思,如果京城那边有所行动,但时再动手不迟,反正李卜先前中毒的事人尽皆知,到时候再说是他所为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罗诤觉得有道理,于是吩咐先别动手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现在谢胤跟红烟两个完全一条心,这两个人之间但凡有一个说谎的他都没法儿知道,一步错步步错,尤其谢胤更要小心提防。 京城最近一段时间也十分动荡,先是罗诤出逃,找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朝上众人忧心忡忡,生怕罗诤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颗心还没放下,紧接着又传来长公主遇刺的消息,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真的很难让人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罗珺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在朝堂上面对各种政务应付起来已经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听说他姐姐性命垂危的消息还是会慌张,气的大骂李卜。 你说你出巡就出巡,为什么还要攒捣着罗敷跟他一起去,去了连个人都保护不好,回来之后他一定要贬了他! 此时正在心安理得享受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公主服侍的李卜突然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哈欠。 “有人骂我。”他很笃定的道。 罗敷放下手中茶壶,正正头上的帽子哼了声:“不用想,肯定是罗珺骂的。” 反正他这个小舅子也不是第一天不喜欢他了,尤其在听说她遇刺之后,没扎小人诅咒他已经是他作为皇帝给自己留的最后的体面了。 李卜用袖子擦擦一旁的凳子让她坐:“倒了杯水累坏了,赶紧坐,这要是让你少一斤肉,回去他不得恨死我。” 虽然......可能......现在已经恨死了他。 罗敷头太小,这个帽子太大,帽子总往下掉,稍不留意就会遮住眼睛,这身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大合适,腰上几乎还能再塞一个人。 “你等等。” 李卜起身出门,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两只手在她脸上抹了抹,抹完看了看,觉得不够均匀,就又用手背蹭了蹭,最后离远了一看,这才满意了。 罗敷对着镜子一照,原本白生生的脸被他涂了一层锅底灰,现在黢黑黢黑,黑的发亮。 “小厮可没有你那么白的。”听语气他对自己的“杰作”还挺满意。 罗敷认命的叹口气,对外她毕竟只剩一口气了,此时应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想要自由活动,就只能换个身份。 “罗诤那儿还没有消息吗?朝廷都惊动了,他应该相信了?” 罗珺派了兵部侍郎陆贞鹤跟已经升任大理寺卿的方昼来调查她遇刺的事,人应该不日就能到达惠水,这时候正是罗诤动手的最好机会。 李卜不急不缓的道:“着什么急啊,就在这两天了,刘守仁治下十几个县,这么多县的县丞当中至少有一半都曾收过大掌柜的好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合力把刘守仁拉下马,而今你在他府中遇刺,这些人必定会联合向陆贞鹤跟方昼弹劾刘守仁,那时候就是罗诤出手的时候了。” 罗敷把帽子扶正:“只是不知道罗诤后面会有什么计划,他如果真的想利用古月跟西戎制造外患的话,我担心罗珺应付不来。” 李卜哼道:“他什么应付不来?我们离开也这么久了,卫国不是也没完蛋吗?他还知道让陆贞鹤跟方昼过来至少说明朝中谁人可用,他还是清楚的。” 他解开她帽子后面的两根绳子帮她把帽子系的更紧一些,想亲她一下,可是看看这张被他糊满了锅底灰的脸,实在是无处下嘴,只好作罢。 陆贞鹤他们是第三天下午到的惠水城,李卜借口悲恸过度没有露面。 但实际情况却是他怕自己演技拙劣无意间在暴露自己并不悲伤的事实,万一被罗诤藏匿的眼线窥见,所有计划就都功亏一篑了。 这几天来这儿的大夫也是被李卜硬生生吓成了演技派,装模作样的进来待一会儿,然后唉声叹气战战兢兢的离开,边走边擦汗,旁人看了以为他是惋惜担心,但实际上他只是临走前被威胁要守口如瓶。 懒洋洋坐在屋里的定国公有种旁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他不开口是寂寥深秋的冷,开口是冰冻三尺的寒,让人跪都跪不安生。 “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关于长公主,你也只能说回天乏术四个字,要是好泄露半个字,我让你一家子下了地府都不得超生。” 试问有谁被这样威胁还能无动于衷的?走的时候不哆嗦才怪! 大夫也猜到他们可能是在计划抓人,搅和到这件事里没好处,于是当即用项上人头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 陆贞鹤路上一直跟方昼说他在军中待了半年多,他认识中的李卜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把握绝不会出手的人,一个人能从几百号人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活着回到军营,跟他在一起,长公主肯定没事,这个性命垂危的消息多半是假的。 方昼跟李卜接触不多,只在大理寺见过他几面,但每次见他都不自觉打怵,他乘风而来踩风而去,待的时间都不长,可偏偏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加上他不爱笑,更让人觉得可怕。 虽然接触不多,但方昼在大理寺办案这么多年,他觉得,只要是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而且两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这次长公主大概是真的危了。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刘守仁家里,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氛吓了一跳,方昼捅捅陆贞鹤:“陆大人,这次你可要失算了。” 陆贞鹤蹙起眉头,两人怀着同样沉重的心情去见李卜。 刘守仁请他们二人进去之后就很识相的带着人都退下了。 李卜背对他们坐着,低着头,胳膊拄着膝盖,双手捂脸,从陆贞鹤跟方昼的视线看过去,当真是一副悲伤过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方昼小心翼翼咳了两声,再小心翼翼开口:“国公......” 然后叹口气又劝:“请节哀。” 陆贞鹤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眼中还有震惊,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小子够胆啊!长公主还没死呢,节个屁的哀啊!不会说话就闭嘴,用不着这么着急陪葬? 果然,方昼刚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茶杯砸个正着。 他捂着脑袋低声抽气。 刚刚一时紧张说错了话,反应过来已来不及,哎,这一下挨的不亏。 陆贞鹤无奈只好上前圆场:“国公也不要太过担心,长公主吉人天相,天下名医众多,一定有人能够医好长公主的。” 方昼向陆贞鹤投去羡慕的目光:还是你会说话啊陆大人! 李卜红着眼睛,样子看起来憔悴极了,眼中依稀还能看到泪花。 这二位是第一次见到定国公这么脆弱的一面,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能抚慰国公悲伤的心,多说多错,只好沉默。 屋内气氛沉重,李卜坐在那儿低头一言不发,门口站着的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方昼习武之人还好,但陆贞鹤虽然是兵部侍郎,可最擅长的是笔杆子,没憋一会儿就脸色通红头晕目眩昏昏欲倒。 幸好门外及时有人开门,开门的“吱呀”声救了他,让他能够有机会换口气。 两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跟随者小厮的动作来回挪动。 这小厮个头娇小,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盆水,二人亲眼看着她把水放在桌子上后把手巾扔进盆里摆了摆,然后捏起定国公的下巴,用拧的半干的毛巾在他眼睛上敷了一会儿,接着胡乱在他脸上擦一擦又把手巾扔回水盆里。 二人见此情景愣在当场。 这个小厮居然如此大胆,不止敢这么对待定国公,动作竟还如此粗暴。 同时也更震惊于李卜的态度,他居然乖乖受着,还没有半点不满。 诡异!太诡异了。 李卜又僵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接着一个喷嚏打出来,他捏捏鼻子,这才舒服了,指指对面的座位让他们两个坐。 再然后那两个人又亲眼看着那个小厮从刚刚李卜背对着他们埋头悲伤的地方端出来整整一大盆——洋葱! 所以刚刚他们看到的定国公悲伤难自持,忍不住落泪的样子都是被洋葱熏的? 接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厮开口了:“你不是说找不到感觉吗?这回有感觉了吗?有眼泪了吗?” 李卜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点点头说:“有了,可以了,不用再熏了,再熏就真悲伤了。” 二人对视一眼。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殿......殿下?”方昼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罗敷回头看他,对他笑了下:“方大人。” 她一脸锅底灰,笑起来就显得牙白的闪人眼,要不是她说话,这两个人还真够悬能认出她来。 方昼彻底玄幻了! 还是陆贞鹤足够淡定:“这么看来,路上听到的流言的确是假的了。” 方昼纳闷:“什么流言?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第342章劝你小心说话 陆贞鹤口中的流言是他沿途听到的,流言说是李卜突然发狂杀了长公主,但他又不能接受自己杀了长公主的事实,所以就说是有刺客行刺,这样做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当时方大人正在车中睡觉,我就没有惊动方大人,再者这个流言实在离谱,想也知道不可能,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方昼愈发佩服起陆贞鹤那张嘴来,他什么时候能有一张这么会说的嘴也就不怕说话会得罪人了。 李卜跟罗敷听了这个流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看来罗诤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此时在明安城的谢胤也收到了来自罗诤的一份大礼。 礼物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罗诤道:“大哥知道你也到了年纪了,总去外面找女人不干净,这个是大哥精挑细选给你找的,先收着,日后娶了正妻,要是还喜欢就留下做个妾。” 谢胤看着那个姑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用不着,还是大哥你自己留着。” 罗诤拍拍他后背:“还是不肯原谅大哥?” 谢胤反问:“那大哥这是还信不过我?嫌之前的那些都不靠谱,所以这次整来个枕边人?”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什么目的都已心领神会。 罗诤挥挥手让那女人下去,语重心长道:“若是大哥的计划能成,将来大哥做了皇帝你就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风光,孰轻孰重你要拎得清,千万别一时糊涂做了糊涂事。” 谢胤摇头:“我实在听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罗诤这个人疑心真不是一般的重,谢胤越想越觉得害怕,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你放心,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不再掺和你的事,那个劳什子王爷我也不稀罕当。” 罗诤说这么多当然不是让谢胤把自己择出去的,恰恰相反,他就是要让谢胤趟这趟浑水,只有他把自己也给染黑了才能彻底没有脱身的可能,也就不怕他做出些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了。 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他跑不掉了。 “大哥之前做了让你误会的事,大哥跟你道歉,大哥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之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大哥怕你做不好,不过这次你做的很好,大哥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只交给你一个人。” 谢胤顿了顿,问他:“什么事?” “明安城附近守军里有我的人,最近守军一直在明安城附近练兵,我也许久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也不知道如今守军内境况如何,我不方便出面,所以想让你过去帮我看看。” 谢胤冷哼一声拒绝了他:“许久没有消息,要么就是被发现了,要么就是没机会传递消息,但不管是哪一种,这时候去都是找死,大哥,你口口声声自诩是我大哥,怎么就是一件人事儿都不干呢?” 罗诤笑了笑:“你放心,他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可能这么安静一点消息也没有,至少也会给个假消息骗我露面?什么都没有就说明只是没找到机会,让你去当然就是制造机会的,你只要把他的信拿回来就好,别的事用不着你出面。” 谢胤心里清楚,罗诤这是想彻底把他拉下马,让他的这些个眼线都认认他,将来他出事了自己也跑不掉,然后为了活命不得不保他,跟他站在一起。 但他又不能拒绝,一来他不知道如果他拒绝了,罗诤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偏激的事,二来他也想去见见那个卧底,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最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带上罗诤给的信物,去见守军中的卧底。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红烟,因为红烟知道肯定不会让他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信心觉得红烟会担心他,但他就是会这样觉得,而且还很肯定自己的想法。 与此同时,李卜也收到了明安戍军裴泰的亲笔信一封。 当时李卜便怀疑,那么多地方,为什么罗诤偏偏来明安,难道仅仅是因为谢母在这儿?谢母在明安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而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既然有胆子帮他造反,手里又怎么可能没点儿筹码呢? 那最近的明安戍军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了。 裴泰曾是王硕部下,起先李卜也信不过他,所以练兵也有试探之意,看看这幕后缘由谢母会不会知道,后来裴泰也的确没让他失望。 今日忽然收到裴泰来信,说前些日子曾有士兵见军中副将江泉曾去过明安城,只不过他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发现有人跟踪后转了一圈又回去。 本来这种事是不用放在心上的,但是一想到最近局势又很难不让人多想,所以才写信特意来报。 李卜笑着说有意思。 罗敷接过信看了眼:“也不能就确定江泉的鬼鬼祟祟一定跟罗诤有关,万一不是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得想个法子试试他。”人人读 李卜道:“会有人试他的。”他给裴泰回信,让他切记盯紧了江泉。 陆贞鹤跟方昼原本是来调查长公主遇刺一事的,现在知道了遇刺是假,那他们的出现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陆贞鹤闲不下来,总想找点儿事做做,罗敷见他如此积极,就道:“罗诤想看到什么情况,那你们就做什么样子给他看,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发展,等到最后他迫不及待露面了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陆贞鹤看她这样,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造反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感觉,她现在做的一切都好像玩儿一样。 这方面方昼擅长,他在大理寺查案的时候经常会用到,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于是在他的操控下就有了长公主伤重已无力回天,定国公痛失爱妻终日郁郁,整日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刺杀长公主的刺客迟迟没有消息,调查后他与陆贞鹤一致认为流言不无道理,或许真是李卜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对长公主下的毒手。 然后两人又顺便就之前跟大掌柜有牵连的一干官员进行了盘查,只要不想闲着,总有忙活不完的事。 红烟回到府中就开始养伤,可过了一天再出来走动时却发现谢胤不见了,她想去找罗诤问个究竟,走到门口却听见他正在跟谢母说话。 “是你让胤儿去的?你......你怎么能让他去呢?万一被人知道了,他也是要受牵连的啊!” “他为什么不能去?他是我弟弟,做弟弟的为大哥做点事这不是应当的吗?再说了,从你把他认回来以后他就注定要受牵连,现在想撇清关系,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是他......他什么都不懂。” 罗诤讽刺的笑了下:“你现在想起来做慈母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补偿他,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把他认回家门,既然是一家人,那他就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谢母唉声叹气:“要是红烟也就罢了,她毕竟不是咱家的人,怎么着都不可惜,可胤儿我......” “就算是在家里我劝你也还是小心说话,红烟已经被你的好儿子影响,我看她最近心念有些动摇,八成也是有了别的心思了。” 红烟听出了一身冷汗。 从他们的对话中,她不止彻底认清楚了罗诤冷血的真面目,还知道了一个让人更为震惊的消息。 谢母说她不是自家人。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忽然不是自家人了? 如果她不是他们自家人,那她又是谁?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小心离开,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一切,好像这些她从前认为无比崇高的事一下都失去了意义,而她也瞬间变成了被人操纵在股掌间的傀儡。 红烟忽然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她想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出门的时候,她遇到谢母,这个她一直敬重爱戴的母亲,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照旧用那张慈祥的脸看着她,问她要去哪儿。 红烟看着那张脸只觉得陌生,僵硬的扯扯嘴角说:“去看看惠水那边现在什么消息。” 谢母道:“你伤还没好透,就在家养着,让别人去。” 红烟摇摇头:“我......我没事。” 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问谢母:“娘,我跟谢胤......你更喜欢谁?” 谢母笑答:“你这问的什么傻话,你们两个都是娘的孩子,当然都喜欢了,不过胤儿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听话娘就知足了。” 红烟道:“他只是还没长大,等过几年一定会变成娘最喜欢的儿子。” 谢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 红烟说没事:“可能因为受伤了比较矫情,您先回去,我也去去就回。” “找两个人陪你去。” “不用了,正好我也出去走走。” 她越过谢母径直离开,脸上笑容转瞬即逝。 第343章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红烟离开家后想了想自己能去的地方,天下之大,她有独个儿生活的经验倒是不愁离开这儿活不下去,但她出了门后又忽然不是那么想走了。 说舍不得应该也有,但更多的是她害怕一个人。 她害怕一个人生活,哪怕不需要也总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城门口。 谢母那句“她毕竟不是咱家的人”始终在她耳边徘徊挥之不去。 犹豫了许久,她最后到底还是没能下定决心离开。 他们肯定还有事瞒着她,她要把这一切都弄清楚再走。 同时间的这头,罗敷假扮作小厮跟乔装打扮了一番的李卜两个人又踏上了回明安的路程。 两人一路低调出行,这次不走水路,两人骑马而行,打算先在城外转悠一圈看看戍军情况再说。 此时的谢胤正在也在戍军营地周边晃荡。 他已经在这儿待了一天一夜又半天了,但始终没能找到机会接触军营里的人,别说接头了,说话都难。 罗诤给他的信物是枚玉佩,他就系在腰间,一上午坐在这个茶棚里头啥也没干,就喝了一肚子茶水。 “这位小哥儿,你到底是找人还是等人?你昨天坐了一天,今天又坐了一晌午,一句话也不说,把我客人都吓走了。” 谢胤现在不缺钱,出手相当阔绰的扔给他一两银子:“够不够让你闭嘴的?” 摊主收了银子揣进怀里,笑嘻嘻道:“够了够了,您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不过眼下就他们两人,不说话他会憋死的,于是没忍住,开口又问:“前边儿就是戍军驻扎的营地了,你要找的人不会在军营里?” 谢胤瞪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这还用问吗,不都在你脸上写着呢吗,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这个他当然不能说,只哼了声道:“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少打听那么多,我也不是来找人的。” 摊主笑了笑,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又不可能进到军营里去,里面的人又不知道多久出来,坐在这太引人注目,目标太单一就容易被人记住,这也不利于他之后的行动。 摊主兀自忙活了一会儿,闲下来又道:“他们啊,隔个三五天就要进城买吃的用的,算算离上一次进城好像也过去这么久了。” 谢胤听了,立马起身离开,走之前又给了摊主一两银子。 摊主高高兴兴把人送走,把银子收好又开始烧茶。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开茶棚,还真以为是卖茶的?人啊,想要挣钱还是得靠脑子。 这不,说着又有客人来了。 谢胤又回到明安城,在城内估摸着又等了两三个时辰。快到傍晚的时候,终于看到有人过来,是一小支队伍,看样子应该是出来采买的。 罗诤让他来找一个叫江泉的人,这个人是军中副将,想办法跟他见一面,然后再把江泉给他的亲笔信拿回去。 可既然是军中副将,肯定不会轻易出来,怎么才能接近他呢? 他思来想去,决定先跟着那群采买的士兵。 人家都是白天出来买东西,只有他们是傍晚出来,还不往城里面去,只在城门附近转悠。 谢胤跟着其中一个买酒的士兵,想着既然是副将,那他在军中的地位自然不用说,自己没法儿见他,那就引他出来见自己好了。 他耍了醉酒那一套,那士兵要买酒,他就从中捣乱,故意把酒打翻,然后再骂骂咧咧倒打一耙,说那士兵不长眼。 士兵被骂了当然不会就此作罢,揪着谢胤的领子就要打,谢胤笑嘻嘻把脸递过去:“你打啊,我借你个胆子你动我一个试试!” 说罢又揪着对方的领子道:“呦,当兵的,你们当兵的不好好儿在军营里待着还出来买酒喝,现在是你们喝酒的时候吗?” 士兵一把推开他,拔出身侧佩刀:“警告你啊,别乱说话,再胡说八道动手动脚的,老子一刀砍死你!” 谢胤拉开领子把脖子送过去:“来来来,往这儿砍,你要是敢砍......”他在身上摸索一阵,最后提溜起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今儿要是能砍死我,这块儿玉佩就归你了,要是砍不死我,我就去你们军中,告诉你们将军你欺压百姓,你们将军叫什么来着?” 他故意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叫江......江泉?” 士兵看他喝醉了说疯话也没心思再与他计较,连他们将军的名字都说不对可不就是个疯子吗,要是因为他耽搁了回去的时间就太不值得了,于是一脚把人踹倒,付了酒钱扬长而去,走之前又看了眼他身上的玉佩,玉应该是块儿好玉,打磨的光滑圆润,上面什么雕刻都没有,就只是个圆,但这样反而让人印象深刻。 谢胤看着那个士兵走远了,心说这次应该差不多了,现在他只要等着那个叫江泉的来找自己就好了。51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城外的茶棚也要挂上帘子打烊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茶棚里走出来,高个儿看打扮是位公子,旁边矮个儿的像书童,还是个没长大的书童。 两人只有一匹马,高个儿让矮个儿上马,自己则在前头牵着马慢慢的走。 摊主叹气:“最近这世道真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罗敷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星,打了个哈欠道:“听刚刚摊主描述的,我怎么觉得那个人那么像谢胤?” 李卜把路上摘来的苹果拿出来,在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递给她:“罗诤让谢胤来这儿八成是帮他联系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事他能交给谢胤去做,看来他已经相信谢胤了。” 罗敷咬了一口,还挺甜,满足的道:“也有可能是有别的目的。” 她把苹果举到李卜面前,李卜咬了一口听见她道:“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少爷走路,小厮骑马,这一路上都有人再看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 李卜拍拍她的腿:“不招摇,我们家的下人比主人尊贵,谁敢议论?” “你还是上来,一会儿要进城了。”她拍拍马背邀请他。 李卜道:“两人共乘一骑入城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 罗敷叫停,从马背上跳下来:“那我跟你一起走,不然人家还当我这个“下人”目中无主呢。” 这时候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能看到的人影也都离他们很远,李卜勾住罗敷的肩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这辈子可能就数今天最威风了。” 靠在树上休息被无视,看见眼前这一幕无比震惊的乞丐:...... 也不知道能不能要个封口费...... 幸而李卜看见他了,扔了一小锭元宝过去,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闭嘴。 乞丐咬了一口银子,被硌的咧嘴直笑,连连点头。 进了城,罗敷提议住在离城门最近的客栈,这样也方便他们随时知道城内外的情况。 两人要了一间上房,李卜让伙计打一桶热水上来,热水送到,李卜主动献殷勤:“赶了一天路累了,泡泡脚舒服舒服。” 李卜对她一直都很好,但是罗敷就是能够敏锐的从这些好当中分辨出最不同寻常的那个“好”从而探查出他的目的。 就比如此时此刻,他帮她洗脚,虽然看似殷勤,但却并不是不求回报的。 “怀意......” 一般这么叫她,那什么目的就不用猜了,基本可以确定他想干什么了。 罗敷打个哈欠躺在床上:“你也放进来一起泡泡脚,走了一天了是挺累的,我都困了。” 李卜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正要开始腻歪,门外“咚咚”两声有人敲门。 罗敷立马把脚从热水盆里拿出来,穿上鞋让李卜坐床上把脚泡进去,然后粗着声音问了句:“谁?” 门外没人回答,她让李卜别动,走到门口又问了句:“什么人?” “开门!” 对方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又隔着一道门,声音朦朦胧胧,罗敷只听出是个男人。 她回头示意李卜动手,结果门外的声音更着急了:“是我,谢胤!” 罗敷一愣,跟李卜对视一眼把他放进来。 谢胤从门缝里钻进来,看看他俩这身打扮,再三确认后松口气:“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们!” 李卜心里对谢胤的厌恶程度更上一层楼,这他娘的臭小子永远不挑时候的出现。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就不怕被罗诤发现?” 李卜没好气儿道:“罗诤现在是彻底相信你了?你这么贸贸然闯进来,就不怕身后有人跟着?” 谢胤独自面对他们两人,多少还是会感到局促,后退两步,尽量不去看罗敷才从盆里拿出来还挂着水珠冒着热气的脚。 罗敷也意识到了,忙把裤腿放下来,穿好鞋袜。 谢胤道:“罗诤让我来找一个人拿一封信,那人叫江泉,是戍军副将,也是罗诤的人,不过这八成也是个试探。” 说罢,忽然反应过来:“你们不会早就知道了?” 第344章当心被人听见 李卜跟罗敷一起给了谢胤一个“不然呢”的表情,谢胤看了垂下头叹气:“早知道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来了。” 罗敷问他:“这么重要的事,罗诤怎么会想到让你过来?” 谢胤道:“还能因为什么,大概就还是不相信我呗。” 罗敷摇摇头:“不可能,江泉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就算试探也不可能用江泉来试探你,万一你别有用心,那江泉不就暴露了。” 谢胤反问:“那总不可能是因为相信我,他那个人疑心那么重,怎么可能会相信我?” 罗敷看向李卜,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想要一个人完全归附于自己,最好的办法不是不断怀疑来确认他的忠诚,而是彻底把他拉下水,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 李卜道:“你在茶棚待了那么久,在那种一天也遇不到几个人的地方,实在太过显眼,不瞎的肯定都知道你要找人,随便给个一两银子人就能把你卖了。” 谢胤自己也知道:“罗诤只给了我一个玉佩当做信物,我只知道江泉的名字,总不能到军营里去找他,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反正暴不暴露我又不在乎。” “你现在也该走了,江泉应该也在想方设法的联系罗诤,说不定你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他晚上就会来找你了。” 谢胤沉默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转头问:“那我之后怎么找你们?” 李卜想到他不合时宜的出现,挥挥手:“我们会去找你的,不用你操心。” 谢胤打开门离开,转身便消失在二楼走廊。 再说江泉,自从上次出去被人跟踪以后,他就觉得裴泰对他好像不是很信任了,于是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军营。 今天听见出去采买的士兵跟人聊天,说买酒的时候遇到个神经病。 他们在军营每天除了练兵其实也没别的事能做,生活很是枯燥,所以外面遇到个什么事都能当做个乐趣说上半天。 江泉听见去买酒的那位士兵咬牙切齿的说起那人是如何发酒疯找茬儿的,因为谢胤当时提溜着玉佩在他眼前显摆了好一会儿,所以他对那块儿没有经过任何雕琢的圆形玉佩印象很深刻,直言那么一块儿宝玉戴在身上,一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最后看看四下无人,又道:“更可恨的是那臭小子居然分不清将军跟江副将,说江副将是将军,让咱们将军有胆子去找他算账呢。” “又一个不怕死的,咱们将军哪有那功夫,不过江副将大概有,军中什么事都是裴将军亲力亲为,他就像个摆设一样。” “你少说两句,当心被人听见。” “那怕什么,来来来,接着喝酒。” ...... 他们的对话江泉听的一清二楚,暂且不去计较他们说自己是摆设这事儿,听他们的描述,今天买酒士兵遇到的那位不会就是罗诤? 但仔细想想,又不对,罗诤怎么可能亲自出来见他,应该是罗诤派来找他见面的人,他许久没有消息,罗诤该是等急了。 他得想个办法悄悄出去一趟。 上次出去他被人跟踪,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裴泰的人,但回去之后裴泰一直没有反应,好像对他出去这事并不在意。 裴泰这个人心思深,江泉摸不透他,又恐暴露身份,所以最近一直十分安静,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泉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去找裴泰既然偷偷摸摸出去肯定要遭人怀疑,那不如光明正大,这样反而不容易被人怀疑。 裴泰正在同几个士兵练拳,看到江泉让他也上来过两招,江泉摆摆手说不了,犹豫半天,最后把裴泰叫了下来。 裴泰擦干额上的汗问他:“怎么了?有事?” 江泉搓搓手:“将军,我想......我想出军营一趟。” “出去做什么?” “你说咱们每天都待在军营,除了练兵就是打拳,睁眼看见的第一个是男人,闭眼看见的最后一个还是男人,实在乏味,我......我是受不了了,就想出去找个乐子。” 裴泰听后笑出声:“想女人就说想女人了,你要出去,我还能不让你去吗?人之常情,去去,早去早回。” 江泉心中松口气,顿了顿,又邀请裴泰:“要不末将请客,将军跟我一起去玩玩儿?” 裴泰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好好玩儿。” 江泉锲而不舍的劝道:“反正天下太平事事不用操心,将军你偶尔也应当放松放松。”600 裴泰连声拒绝:“真不用了,你自己去,明天一早还有演习,你只要别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耽误时间就好。” 江泉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劝了,再三保证不会耽误时间之后,骑马出了军营。 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问裴泰:“将军,用不用派人跟上?” 裴泰说不用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以前出去什么时候特意来跟我说过,不用跟也知道绝对有问题,防着就行,免得打草惊蛇。” 虽然裴泰没有派人跟着江泉,但江泉并不知道,他进了城,特意去了趟青楼,花银子包下了一位姑娘,叮嘱一番后跳窗离开,然后乔装打扮后去找白天纠缠买酒士兵的那个人。 士兵们采买都是在城门附近,那个人肯定也不会走太远,而开在城门的客栈就只有一家,如果那个人真的想找他,一定会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到了地方,要了一壶茶,坐在那儿慢慢观察。 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里,谢胤看着他走进来又看着他坐下,客栈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有他看着最像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他甩着身上的玉佩,故意大摇大摆过去柜台找掌柜要酒,声音很大,引得客栈内众人频频回头。 江泉看到谢胤了,也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玉佩,等到谢胤回去坐下之后,他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于是悄悄挪过去找谢胤。 谢胤一个人喝闷酒,喝着喝着突然眼前一道阴影罩下来,他抬起头,看见江泉,蹙眉道:“你谁啊?” 江泉坐在他对面,指指他面前的酒壶:“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也大晚上一个人出来喝酒?没事儿干就赶紧走,别耽误我等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要等的人呢?”江泉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要举杯跟他碰。 “你?”谢胤打量着他,对他的话表示深深地怀疑。 江泉指指他身上的玉佩:“你这个玉佩是从哪儿弄来的?” 谢胤摘下玉佩放在桌上说:“自然是有人给我的。” 罗诤现在的身份还是卫国的大王爷,他还姓罗,也只有保住他现在的身份,他才有可能再次站出来一呼百应。 所以谢胤不能告诉江泉罗诤是他大哥以此来增加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可信度。 江泉确定了这个玉佩的真实性,稍稍放下了心,并且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谢胤眼睛亮了亮,警惕的看看四周,问他:“你就是江泉?” 江泉激动的点点头:“是我,是大......”他刻意压低声音:“是王爷派你来的?” 谢胤故意松口气道:“没错,但他自己不方便出来,所以让我来找你,让你写一封信交给他,把近来军中情况都详细说一遍。” 江泉对比深信不疑,当下便答应说没问题。 罗敷跟李卜两个人站在楼上向下眺望,看到江泉,之前心中猜测的就已经验证了大半。 罗敷叹气:“看来是裴泰太难收买,现在随便一个副将他都来者不拒了。” “一个刘守仁,一个裴泰,但凡他对着两个人有一点办法,都不至于从他们身边的人身上下手。” 罗敷有点失望:“他以前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可现在也就只能调用调用这些虾兵蟹将,现在跟他玩儿心眼儿,我怎么觉得有点欺负他的意思?” “怎么了?有点不忍心了?” “我不忍心对他下手他就能不忍心放弃布置好的一切束手就擒了?我又不是割肉喂鹰的菩萨,再说了,他也不是我们罗家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想篡权夺位,不忍心就是纵容他谋反,卫国好不容易有今天,怎么能毁在他手上?” 李卜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那就不存在欺负不欺负的问题了。” 江泉跟谢胤聊的还挺好,不过他虽然信任谢胤,可按照罗诤的吩咐,未免信被人动过手脚,封住信封的时候他特意在里面留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然后才把信交给谢胤。 谢胤收下信:“那我就放心回去复命了,你切记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江泉跟他道别,他不能在这儿待的太久,毕竟还要再回一趟青木娄做做样子再回军营。 谢胤确定江泉已经走远了之后才拿着信去找罗敷跟李卜。 李卜把信打开,罗敷看见那根毫不起眼的头发丝从信封里跟着信一起掉了出来。 第345章我问你她人呢 江泉给罗诤的信上说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怀疑了,询问罗诤一切是否还要按照计划进行,如果确定现在动手,那他就要开始筹备杀了裴泰取而代之,然后率兵攻入明安,到时候戍军五万尽数听从罗诤调遣,手里有兵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看来罗诤手中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能用的人。”罗敷问谢胤:“他来明安的时候身边带了多少人?” 谢胤说不知道:“不过日常在他身边活动就只有几个侍卫。” 李卜把信折起来塞回信封:“或许还有别的只是江泉不知道而已。”他把信交给谢胤:“你把信送回去。” “等等......” 罗敷从头上拔出一根头发随信纸一起塞进去:“刚刚里面掉出来的也有,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小心些好。” 谢胤拿着信,看了他俩一眼,有些犹豫:“就这样拿回去?你们......你们就没有什么行动?” “信上的内容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就够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李卜赶他走:“这下彻底把你拉下水以后,他不会再做什么试探你的事了,你大可放心。” 谢胤把信揣回怀里,点点头,打开门出去了。 现在看似是他们一切尽在掌握,但是事情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罗敷心中难安,当下连夜写了一封信给罗珺。 他们的注意力现在都在明安,怕只怕罗诤暗中计较,再悄悄把手伸向京城。 不过李卜对京城始终都是放心的:“就算罗诤的目标是古月跟西戎,两国一有风吹草动我们也是最先知道消息的,我在这两国苦心经营布置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罗诤就前功尽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好。” 然而写给罗珺的信第二天刚送出去,罗珺下令即刻押送李卜回京受审的圣旨就下到了陆贞鹤跟方昼手上。 看来他也已经听说了李卜发狂动手杀了罗敷的流言蜚语。 这流言蜚语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分明是各地方人事先串通好了,然后一起放出风声,不然京城距离惠水这么远,消息怎么可能散播的这么快。 陆贞鹤跟方昼接了圣旨却也只能老老实实供着,李卜不在,长公主也活蹦乱跳的,怎么把人押回去受审? 谢胤把信送到罗诤手上的时候,罗诤看起来很高兴,不听说他做得好,甚至不介意把信打开跟他一起看。 虽然谢胤已经看过一次了,但他仍旧装的好像从未看过这封信一般,并且佯装不经意的轻轻扫开信纸上碍眼的头发,随着视线一点点往下,眉头也越拧越深。 罗诤把他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于是对他态度更满意了,还问他对除掉裴泰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谢胤不耐烦的说没有:“你只让我帮你拿信,现在信拿回来了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他从回来一直没见到红烟,现在只想去找红烟,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废话。 罗诤看出了他为什么焦虑,问他:“你喜欢红烟?” 谢胤觉得问这个问题的罗诤仿佛一个傻子:“我喜欢她?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罗诤挑眉:“那如果她不是你姐姐呢?” “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谢胤把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收回来:“她不是我的姐姐那又是谁?” 直觉告诉他红烟很有可能出事了,他在也没法冷静,质问罗诤:“红烟呢?你又派他去做什么了?” “你想见她?” 谢胤冲他咆哮:“我问你她人呢?” 罗诤堵住耳朵,等他吼完了,才道:“红烟不是我们家的人,她不是我的妹妹更不是你的姐姐,从前她能够尽心尽力为了家族前途,我跟母亲也就能把她当做自己人,可现在她变了,有了私心,既然不是我们家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留着她的必要了。” 谢胤差点儿没上前去撕了罗诤:“你把她杀了?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把她杀了?罗诤!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罗诤拿开谢胤揪着他领子的手:“先别激动,我也没说我把她杀了,只不过让她换个地方住两天,你如果真的想见她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事情做完之后我会让你见她的。”新世界 谢胤总算意识到这就是个圈套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事?” 罗诤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今日得到消息,说小皇帝让人押送李卜回京受审,我不想他活着回京我要你帮我杀了他。” 谢胤觉得他脑子八成是不正常了:“皇帝让他回京受审不就说明已经相信那些流言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罗诤摇摇头:“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给对手哪怕一口的喘息机会,最后他都会留着那一口气回来复仇,李卜跟我之前所有的对手都不一样,我已经在他手上折过一次了,不能再在他手上吃亏,一个小皇帝奈何不了他,等他缓过劲来,势必会疯狂报复,这次我要你杀了他,并把他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且不说我是不是他的对手,押送他的人可是兵部侍郎跟大理寺卿,你让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李卜,这跟让我上天帮你摘星星一样根本不可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那你怎么不上天呢?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能上天呢?” “我会找人配合你,要是你还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这件事我会找别人做。” “你站住!”谢胤拦住他去路:“你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我要见红烟!” 罗诤摊摊手:“我刚刚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想见红烟,就帮我杀了李卜,否则就别想见她。” “你让我帮你做事,最起码的诚意总该有?至少先让我见见她,不然我怎么知道她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罗诤态度强硬:“你想见她就必须接受我刚刚的条件。” “娘知道你这么做吗?对一个曾经那样帮助你的人痛下杀手,你这样的人注定做不了皇帝。” 罗诤示意他往身后看,他的身后就站着谢母,刚刚他们的对话谢母都听见了,但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出声制止罗诤。 谢胤对这二人早已失望透顶,他看着谢母,最后竟然笑出声:“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红烟尊重你听你的话,你吩咐的每一件事她都尽力去做,可到头来居然换来这样的下场,就算她不是你生的,难道你对她就没有半点愧疚跟心疼吗?” 谢母冷漠的摇摇头:“她不该做错事,做错事就要有惩罚,这一点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那我呢?我是你的亲儿子吗?” “当然是。” “他刚刚让我做什么你都听见了,所以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去送死?眼都不眨一下?” 对于罗诤让谢胤做的,谢母纵然持反对态度,可身为弟弟,他有责任为哥哥做一些事,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他们才能算的上是一家人。 谢胤也不用等她回答了,笑了下道:“我明白了。” 谢母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又被谢胤打断。 “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可以让我去见红烟了吗?” 罗诤让自己身边的护卫带谢胤去见红烟,临走前谢胤对谢母说:“我们永远也成不了一家人。” 等谢母回过神转头的时候,谢胤已经不见了。 红烟被关在自家用来惩罚叛徒的水牢里,她曾经在这座水牢里杀过很多人,但她杀人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囚徒被关在这里。 被关起来以后她想了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反思,反思自己的是非对错。 以前她从来不会想这些,谢母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觉得这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哥哥,所以什么都值得。 大掌柜用少女之血炼香的事她一开始也知道,并且深深的不齿,甚至想要杀了大掌柜把那些姑娘救出来,但谢母曾警告过她别插手,别人怎么做生意他们管不着,只要大掌柜能按时“上贡”那些钱能及时送到罗诤的口袋里,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红烟那时还真就忍住了没有插手,只是那时候她还没学会反思,否则应该从那时候起就看穿谢母的冷血,应该早日从这整件事中脱身而出。 而今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谢母的女儿,知道了自己所做从头到尾都是错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冒出了寻死的念头。 但......死是懦夫所为,除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不能死。 水牢里不见天日,黑的厉害,她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牢门打开后大片光线涌进来,她被刺的睁不开眼,看不清来人是谁,直到谢胤的声音传来:“红烟!” “谢胤?”她惊讶:“你怎么来了?” 水牢顾名思义当然是建在水上,红烟被关在中间一个只能容人站坐的圆台上,而她周围的水面上隐约还能看见几只游来游去的鳄鱼。 第346章别怪大哥心狠 红烟看见谢胤大概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一定是罗诤把他诓来的。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无限希望,但此刻,她又迫不及待的想赶他离开。 谢胤迫于水中饥肠辘辘随时准备饱餐一顿的鳄鱼不能上前,两人之间隔着数丈距离,只能遥遥相望。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谢胤不明白:“你都做什么了?”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他一回来,红烟反而被当做犯人关起来了呢? 红烟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那次本来是打算就那么离开的,但是后来想通了之后又留下了。 红烟决定不走了以后出去兜了一圈就打算回去了,可她走后,谢母越琢磨她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就越觉得不对劲,然后回去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罗诤,两人一合计,觉得红烟八成是有了二心,虽不清楚原因,但本着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原则,红烟一回来就被罗诤派人拿下了。 谢母本能的以为红烟是知道了什么,自从谢胤回来之后她就跟谢胤走的越来越近,几次让她劝劝谢胤,可谢胤却越来越叛逆,不过如果红烟生有二心的话这些就不难理解了。 红烟被罗诤拿下,本能开始反抗,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原因,可既然他们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出她不是自家人的事实,那就说明自己对他们仍有用,红烟笃定罗诤对她只是试探,其实心中并没有多慌张。 她只是不解的看着谢母:“娘,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做错什么了?” 谢母看向罗诤,罗诤道:“我发现你最近总不在状态,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什么秘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应当有秘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罗诤怀疑她是知道什么了,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企图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红烟却是一脸茫然:“秘密?心事?我哪有事情瞒着你们?娘,大哥......你们不相信我?” 谢母一切都听谢胤的,虽然她也认为红烟不可能有二心,但最后还是决定听罗诤的,毕竟他现在的行动容不得半点差池。 罗诤也直接向她表明态度:“红烟,不是大哥不相信你,而是大哥太害怕了,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这种滋味儿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红烟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扯开嘴角笑了下:“原来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到头来还是不能让娘跟大哥信任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就是用来彼此怀疑互相针对的吗?” 罗诤跟谢母都不希望红烟成为那个唯一让谢胤信赖的人,因为她始终是个外人,不止是外人,还是罗诤手中随时可牺牲的王牌,万一哪天红烟不在了,谢胤却因为她记恨上自己的母亲跟哥哥,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罗诤想要离间红烟跟谢胤之间的关系,也想要窥探他们之间的秘密,但这一切都需要他们不那么亲近。 于是罗诤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谢胤最好的朋友是老三,只要让红烟杀了老三,那他们之间自然而然也就产生了隔阂,谢胤回来后要是知道了,估计还得跟红烟拼命。 可红烟拒绝了,跟老三无冤无仇,她下不去手。 罗诤叹口气,走过去抚摸她脸颊:“那就不能怪大哥心狠了。” 红烟就这么被关进了水牢。 她一直到谢胤来之前还在想,自己究竟是哪儿做得不对了,为什么会突然遭此待遇。 但现在她想明白了,或许就是没有原因,自己对他们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又不是他们自家人,没用的人当然不会再留下。 但个中原因她心里清楚却没办法对谢胤说明白,话到嘴边只余一声轻叹。 谢胤想要过去,但他不知道机关所在,水面没有浮台,他轻功虽好,可这么远的距离,中间又没有借力踩踏的东西,没准儿半路就会掉下去。 他转头让护卫落下机关放他过去,护卫面无表情的重复罗诤的吩咐:“王爷只同意了让您来看看她,可并没有同意您能过去,你们有什么话在这儿也能说,未必非要过去。” “少爷我说话不好用是不是?”他怒吼:“我都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了,现在我想过去说句话都不行?” 红烟站起来,抓着围栏质问他:“你答应什么了?” 谢胤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可一时嘴快说漏了,就不得不承认了,但即便承认也没说实话:“没什么,就是答应帮他一个忙。” 红烟追问:“什么忙?” “小忙,你不用知道。” “撒谎!到底什么忙?”终点 “你就别问了行不行?我自己愿意帮他的,跟你没关系!” 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看她。 之前那么嚣张,脾气像辣子,谁都不能碰不能惹,动辄就抡起菜刀要砍人的主儿,如今却乖乖儿的被关在这四方的小笼子里,看着很是可怜,很让人不忍心,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红烟了解谢胤,这兔崽子尤其爱讲什么江湖规矩,明明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却又喜欢逞强,按照罗诤那毒蝎一般的性子,为了救人,只怕让他去送死他都敢试试。 “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变成这样跟你没关系,少在我面前装英雄,懂了吗?我不领情!” 谢胤不耐烦的道:“好心来看你,结果还被你一顿讽,我真是闲得慌,既然你还没死,愿意待那就待着,我可不奉陪了!” 两人都选择性的遗忘,遗忘刚刚见面时彼此的激动跟喜悦,仿佛不提就不存在一般。 谢胤艰难的转头离开,石门关闭剩最后一点亮光的时候,红烟又对他道:“没事儿别来我面前晃悠,有多远滚多远!” 有多远滚多远...... 谢胤觉得最后一句话是在告诉他,让他离开这儿,有多远滚多远。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滚。 罗诤让他把李卜的脑袋提回去,并以此作为释放红烟的条件。 谢胤跟李卜交过手,且不说他现在没有半点萎靡不振的迹象,就算是有,就算自己准备充足,对他,谢胤也没有胜算。 而且,这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且胜算寥寥的差事,虽然红烟得救,但谢胤还没有到为了救人就不顾大局,真的带人去杀李卜的程度。 可他已经答应了答应了就得做,至少得给他一个交代。 罗诤给了谢胤十来个人,这些人都是他买来的死士,功夫不说顶尖,但如果任务失败会立马自行了断,不会给他留下任何麻烦。 谢母不放心谢胤去,对方毕竟是曾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乱,战无不胜的定国公,押送队伍也不是一般人,刺杀他,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尝试过,可没有一个人成功了的。 可现在已没有她说话的份儿,罗诤让他去,他也愿意去,现在阻拦为时已晚。 本来如果谢胤对红烟表现的不那么关心在乎的话,罗诤也不想这么逼他,可谢胤对红烟的态度让罗诤有一种“既然有软肋,那不加以利用岂不亏了的”感觉,所以他要逼他一把。 谢胤就这么在谢母的默认跟罗诤威逼下带着那十余人死士出发了。 可是李卜此刻压根儿就不在惠水城,所以他得想个办法瞒天过海。 他让那些人先去惠水城打探情况,然后想办法去找李卜,自己要杀他,这件事总得跟他说一声。 但死士中就有人问了,问他留下来干什么? 谢胤想了个借口:“你们有你们的门路我有我的门路,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取人首级总要提前摸清他们的押送路线,我自然是去打听消息了。” 有个死士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多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可一个人都不带又难免让人怀疑,稍作考虑,谢胤最后还是带了一个人走。 李卜跟罗敷还没离开,原因是罗敷之前给罗珺写了一封信,那封信才送出明安城就被人截获,而截获那封信的就是谢母的人。 这件事说来也巧,送信的人正要把信送到驿站,可因为太过着急,半路上跟谢母运送绸缎的马车撞了,两辆马车撞在一起,绸缎毁的毁烂的烂,送信人被拦住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马车上的绸缎价值千金,送绸缎的人担不起这个责任,空手而归又怕责罚,于是就扣下了他身上一些值钱物件儿,看到那封信顺手就打开了。 不过索性这人不识字儿,送信的说那封信很重要,这人一听,立马把信扣下,让他回来凑银子,不管他是借,还是找让他送信的人来赎,反正就要凑够那些钱。 这件事还是得李卜亲自出面更妥当,他乔装一番后叮嘱罗敷在客栈等他。 而谢胤就在此时来到客栈。 他让死士在楼下等他,一个人悄悄摸上楼,再三确认死士没跟上来之后,敲开了罗敷的房门。 但人刚进去,一柄匕首就送到颈前。 第347章什么事怪吓人的 罗敷把匕首架在谢胤脖子上,指指门口问他:“楼下那个人是谁?” 谢胤忙举起双手:“你......你你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跟你说,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他很李卜是前后脚到的,罗敷前脚送走李卜,后脚就看见他领着一个人来了客栈,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儿,从进来一双眼睛就在四处打量。 这种情况,罗敷当然会误会谢胤的立场,这儿只有他知道,如今带了外人来,谁知道会有什么目的。 谢胤让她先把刀放下,然后把罗诤用红烟威胁他杀了李卜的事也说了出来,最后有些颓丧的蹲在地上抱住头:“我当时就是想救她出来,也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可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罗敷收起匕首,把门打开一条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问他:“你真的觉得你帮他杀了李卜之后他就会放了红烟吗?” 谢胤摇摇头:“红烟他都能这样做,对我......应该更能狠得下心。” “红烟为什么会被关起来?”这一点让罗敷很纳闷,红烟帮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又是一家人,如果不是做了什么让罗诤跟谢母十分忌惮的事,怎么可能落此下场? 谢胤说不知道,他也不清楚原因:“当初有罗诤的护卫在身边,她不方便告诉我,所以就没说。”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看到李卜:“他呢?” “出去了。” 她给罗珺的信还没送回到京城,罗珺下令押解李卜回京的圣旨就先到了,本来指望罗珺看过信之后就能明白一切,谁知道中间又出了这么多变故。 “你先跟他们去惠水,等李卜回来我们也立马赶回去,虽然你答应要杀李卜的决定有点儿蠢,但当时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能回来告诉我们我也很高兴,原本你们怎么计划的就怎么做,何时上路,从哪儿出发,途径何处这些消息等回到惠水我会告诉你的。” 谢胤惊讶:“你真的要......” “想什么呢?”罗敷道:“当然不会是真的,演戏嘛,都演到现在了,当然不能前功尽弃。” 她说完沉默片刻:“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红烟究竟为什么被关起来,罗诤既然一开始就计划杀了我再嫁祸给李卜让我们内乱,又为什么在李卜在将要被押解回京的时候改变主意?这么一来,不是反而间接帮他证明清白了吗?” 谢胤道:“他说是怕李卜回到京城后不受控制,担心以他在京城的势力非但不会有事还会反过来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才......” 罗诤这个人不止多疑,决定了的事也很容易改变,这一点从前就可见一斑,在王府里被关了这么久,现在愈发变本加厉了。 罗敷让谢胤先回去,她自己去又去找了白廉他们,让他跟素婉带着湾湾一起先回惠水。 湾湾好几天没见到她,一下扑进她怀里,甜甜叫了好几声娘,还抱着她脸蛋嘬了好几口。 罗敷也很想念她,本来这趟出来是玩儿的,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她揉揉湾湾的小脑袋,让白廉他们从惠水出发先回京城。 到时候兵分两路,他们把刺客引走,白廉他们走起来也更安全。 湾湾不想跟母亲分开,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我要跟娘在一起,还要去找爹爹!” “爹爹跟娘还有别的事要做,湾湾乖,先跟舅舅回去。” “我不要!” 这几天跟着白廉和素婉,还有老三,湾湾就成了最大的那一个,她想要星星素婉不敢给她摘月亮,想吃零嘴儿你不能拿别的糊弄,虽然分开这么多天,但湾湾的两腮却明显的肥了起来,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明显胖了不少。 虽然白廉身为舅舅可以时不时拿出舅舅的威严来镇压,但大多时候他也无法抵抗小孩子撒娇哭泣的攻势,几个人几乎被她吃的死死的。 罗敷看她被娇纵惯了这么几天已经呈现出无法无天的架势来,自然不能再惯着她,把她从身上摘下来,重新交给了素婉:“不行,你先跟舅舅他们回去,跟着娘会很危险。” 湾湾撇撇嘴就要哭,罗敷无奈看着她:“你又要哭是不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难受,不止难受还会变丑,你想变丑吗?” 湾湾只好又把眼泪憋了回去,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罗敷实在受不了她的眼神,转过身道:“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你们明天晚上就走。” 她叫来白廉叮嘱几句,白廉问他们最近在做什么,罗敷说一两句话说不清,回去之后会告诉他的。 白廉叹声气:“最近城中的那些流言我们也听说了,但都瞒着湾湾,表姐,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湾湾还这么小,你跟国公可千万不能做什么冒险的事。”巴山爱 罗敷点点头,答应的有些心虚。 临走前老三又来找她:“我很久没有谢胤的消息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 “真的?”老三一瞬的放心过后又问她:“我不能跟他们一起回京城,我想去找谢胤,他这个人做事莽撞,我担心他。” 老三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罗敷想了想,让老三跟他们一起回去确实也不合适,他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 “谢胤在惠水,你要是想找他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明天一早出发。” 老三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见到谢胤就好,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罗敷回到客栈的时候李卜已经在了,见她回来,一把把人拽进屋,关上门就问她去哪儿了。 罗敷说去找白廉他们了,并把谢胤来过的事告诉他:“罗诤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动手就太对不起他这么张扬的作风了。” 李卜道:“你有计划了?” 罗敷点点头:“将计就计,江泉已经不成气候,我看也用不着等他身后的那些人现身了,直接把他抓了,那些喽啰自然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李卜似乎藏着心事,犹豫了下道:“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罗敷也看出他的不大对劲了,心里猛的一咯噔:“你别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什么事,怪吓人的。” “是红烟。” 他今天去找找那个谢家家仆,既然对方不识字,那就不构成什么威胁,动手就能把信拿回来。 可这个人就是曾经谢母带去客栈找麻烦的众多打手的其中之一,尽管李卜已经做了伪装,可最后还是被认出来了,对方扬言要回去告诉谢母,还说他麻烦大了。 李卜哪里会放任他回去告状,当时就要送他去往生。 可那人怂的也快,眼看性命不保,当即跪下求饶,还一个劲儿的哭自己命不好,说本来是红烟的差事,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他及时住嘴没说,应该是什么不能说与人知道的秘密。 李卜掐住他脖子,手上稍稍用力,对方体会到窒息的感觉,最后一点理智也崩溃了,当即大声求饶。 李卜问他红烟怎么了,他再不敢隐瞒,哆哆嗦嗦的说红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谢母,被关起来了,而且红烟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小姐,她根本就不谢母所生。 李卜又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偷听来的:“我是无意间听到的,听见夫人跟刚找回来的大少爷说,说什么大小姐不是自家人之类的,就......就只听见了这一句,别的就不知道了。” 他一个小喽啰确实不可能知道再多了,虽然他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李卜,但他不止见过自己认出了他,还看过那封信,这两条原因,不管出于哪一种,李卜都不会再让他活着。 罗敷对于万惠妃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万惠妃死的时候她还很小。 不过如果按照谢母的说法,红烟跟罗诤都是她所生,那么当年的万惠妃无疑就是假孕。 宫中要有假孕的前车之鉴,那是这孝康帝时候,史书有记,贵妃假孕,直至孕八月时假肚子因未在身后系牢,在某日孝康帝去探望时,假孕肚掉落,这才为人知晓。 那次的事情牵扯到太医宫女太监还有零零碎碎跟这件事情有关的共几百人,孝康帝的龙颜被惠妃踩在脚底下践踏,身为一个皇帝自然忍不了这样的事,贵妃一家尽被株连,凡与此事有关的人通通人头落地。 从那以后,后宫但凡有宫妃怀孕,太医院的太医就会轮着每天去为宫妃号脉,为的就是怕后妃收买太医作假,一个她能收买,但整个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总不能每个都能被收买。 这种情况下万惠妃是不可能假怀孕的。 罗敷之前有疑问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她也听说过当初她父皇有多么宠爱万惠妃,万惠妃要是想作假也不是没办法,所以她就没有深究细想。 可如今想来,万惠妃当初怀的可是头一胎,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其重视程度怎么可能会被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第348章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罗敷很清楚李卜要表达的意思,如果红烟不是谢母所生,那她很有可能是万惠妃当初狸猫换太子被换出去的女儿,也就是罗敷的姐姐,当朝公主。 而这一点罗诤跟谢母都很清楚。 罗敷蹙眉:“如果红烟是万惠妃的女儿,那她现在在罗诤手上,岂不成了......”成了用来对付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红烟被关在水牢里两天,水米未进,加上水牢里潮湿阴暗,她没长好的伤口也开始溃脓,整个人面色惨白了无生气的靠在笼子上,全凭一口气吊着。 罗诤来看她的时候啧啧叹气:“你说你,本来不用受这份罪的,这又是何必呢?” 红烟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生气儿道:“你来这儿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叫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大哥,怎么现在却连句大哥都不会叫了?” 红烟嘲讽的扬起嘴角:“我应该叫你大哥吗?或者说,你还是我大哥吗?” 罗诤坐在岸边,对她道:“你确实不应该再叫我大哥了,你以前不这样的,大哥让你做什么你从来不会拒绝,但现在你不是这样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傻,我以为只要事事都顺着你们,以为我只要足够听话,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以后的一切都能越来越好,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她转过头看向罗诤:“大哥,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罗诤让护卫升起浮台,他站起来,踩着浮台一步步走过去,手指在红烟脸颊上一刮道:“你想知道吗?” 红烟忽然对他笑了下:“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藏着秘密?谢胤说的不错,我们根本不是一家人,不管以前是不是,至少现在都不是。” 罗诤也笑:“我就知道你跟谢胤有事瞒着我。” “我知道,我不是母亲的孩子,当初她说我跟你是龙凤胎,我们两个是这个世界上比有血缘的亲人还要亲的人,但是上次我偷听到你们说话,我们不是龙凤胎,我甚至都不是她生的。” 说到这儿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自己反应实在太慢,她又笑出声:“然后我就想到了,会不会......我跟你原本就是被掉包的,我才是本来应该锦衣玉食姓罗的那一个?” 罗诤赞同的点点头:“恭喜你啊,猜对了,你说的没错,那个本该千娇万贵生活在宫里的那一个,而我......”他咬咬牙:“不过是个普通妇人肚子里生出来的贱种。” 虽然他现在需要依靠这个“普通妇人”但他心里是看不起谢母的,亲生母亲又如何?他们没有半点感情,现在也不过是利用关系而已。 红烟低头松开手,看看自己腰侧的伤口,有气无力道:“我猜你不杀我还有用,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妨说说你的目的,谢胤究竟被你派去干什么了?” 罗诤道:“我让他去杀了李卜,他为了救你,就答应了。” 红烟笑他:“你真觉得他能杀得了李卜?” “不觉得,而且他一定不会得手,可就算没有得手他也不会死......不是吗?” 他反问红烟,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红烟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确实不能死。”过了许久,罗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护卫把钥匙扔给他,他打开笼子放红烟出来又让护卫去拿药箱。 他亲自帮红烟上药,边上药边道:“你跟谢胤其实早就跟罗敷和李卜有联系?虽然时间我不能确定,可你们一直在把我们的计划跟消息泄露给他们。” 他说的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来说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一般。 但这番话却在红烟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努力克制情绪,开口语气还算平稳:“你凭什么这么说?”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他们两人的画像吗?你看了之后应该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告诉了谢胤但你们俩却合谋隐瞒了母亲,我说怎么那天明明见到了谢胤回来,他又因为喝醉被捡回来一次,只可惜那次我并没有察觉。” “昨天我让母亲派人去惠水,本来是真的担心谢胤一个人不能完成任务,可画像拿出来,母亲居然问了句这是谁。” “我跟母亲仔细核对了一下从罗敷跟李卜抵达惠水以来发生的种种,从惠水到你的风吟客栈再到明安城,他们其实从大掌柜那件事开始就已经在有意识的查我们了,而你们两个应该是在我给你们画像之后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在此之前,谢胤那个傻小子估计早不知道泄露了多少消息出去。” 红烟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罗诤说这些时候的语气好像只是在同你聊天一般,他感受到红烟的紧张与害怕,还笑着戳了戳她的脸:“我知道的已经很晚了,不过索性,你跟谢胤知道的并不多,告诉他们的也都是些不足为重的消息,我真正的势力范围你们都不清楚,但还是要吃点亏,想到这儿我就不高兴。” 他继续道:“罗敷应该是假死?他们两个戏演的不错,只可惜这次我的目标不是他们。”大夏中文网 红烟下意识问了一句:“不是他们是谁?” 罗诤看着她,摇摇头:“这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也没资格知道了。” 红烟看向他罗诤藏在外衫底下别在腰间的短剑,故意放松的向后靠了靠:“看来是我们低估你了,你一点儿也不笨。” “我布置了这么多年,能信得过的人很少,人啊,总要学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才行。” “你说的对,谁都不能信,不过这还不够。” “还不够?”罗诤看着她,像是虚心求教一般问她:“那你说说,还有什么?” 红烟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包扎的还不错,手艺她很满意,于是也慷慨解答:“还有就是时刻保持警惕,永远别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说完,飞快抽出他腰间短剑,剑刃锋利,立马在罗诤脖子上划出一道细小伤口。 护卫见状就要上前,红烟挟持罗诤让他后退:“不想你主子血溅三尺就别上来!” 罗诤大约也怕自己就这么死了,摆摆手让护卫别轻举妄动:“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不但你不能活着出去,谢胤也活不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派那么多人协助他?关键时刻那些人都是我杀人的刀。” 红烟咬牙切齿的赞赏:“你还真是从里坏到外,我就不说了,但谢胤是真的跟你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兄弟,对他你居然也下的去手?” “亲兄弟又如何,是他先对我下的手,任何阻挠我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是他自己要选择与我为敌的。” “你果然够狠。”红烟挟持他从水牢出去:“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红烟挟持罗诤动静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谢母,要说谢母之前还因为多年感情对红烟的下场多有不忍,那么现在看见红烟挟持罗诤,那点不忍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你做什么?”谢母担心儿子,担心的甚至眼眶通红要掉眼泪。 红烟不禁想起自己被关在水牢时谢母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有失望,有无能为力,有短暂的内疚,却唯独没有害怕与心疼。 重不重要一个眼神足以说明问题了。 她回首自己的前半辈子,止不住的心酸过后,她报复似的划伤了罗诤的手臂:“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明白?我说退后!给我准备一匹马,快!” 谢母对一旁的家仆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按她说的做,快去!” 谢母转头接着安抚红烟:“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妹,你怎么能......” “亲兄妹?”红烟简直想笑:“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吗?我的好母亲,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到我死的那一刻?” 谢母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已经有人牵来了马,红烟泄愤似的又给了罗诤一刀,然后一脚踹倒他,飞快上马扬长而去。 谢母忙冲过去把罗诤扶起来,又喊人去请大夫。 一旁的护卫也过来问罗诤,要不要去追红烟。 罗诤说不用:“让她去,跟着就行,跟着她能找到我们想找的人。” 护卫下去了,叫了几个人悄悄跟着红烟。 谢母沉默了一会儿问罗诤:“是你告诉她的?” 罗诤道:“她迟早要知道的,本来也应该告诉她,放心,她逃不出去的。” “那胤儿呢,我相信,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肯定都是被哄骗了,你们是亲兄弟,你不能让你弟弟去送死!” “那我让他去杀李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这时候想起来做慈母了?” “那是我以为......” “以为什么?”罗诤讽刺道:“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的三个孩子,你一个都不爱,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在帮我筹划一切还是为了你自己?真正的原因你敢说出来吗?” 第349章他不是你舅舅,别乱叫 红烟离开已经是晚上,她想到之前罗诤说的目标不是罗敷跟李卜,既然他们的计划跟身份都已经暴露了,那么还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罗敷跟李卜呢?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还留在明安城的湾湾了。 但她其实并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湾湾,而且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能逃出来更像是罗诤故意为之,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从笼子里放出来?即便是不想让她因为伤口溃脓死掉,那也可以因为另外找大夫来给她看病,完全用不着亲自动手,还给自己挟持他的机会。 思前想后,她觉得自己此刻不去找湾湾他们才是最安全的,于是她放弃了原先去找湾湾的决定,想一切都应该先离开这儿再说。 她去了码头,想找艘船离开这儿,可走之前得先把身后的追兵甩掉。 这地方能把人彻底甩掉的地方只青木娄当然是首选,红烟去了青木娄,反正她现在已不需要什么伪装,直接闯进去,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她拿出短剑,一副谁敢上前就杀了谁的样子,自然没人敢去招惹她。 她才一路顺畅到了楼上,就看见楼下追兵已至,她数了数,一共五个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侧的伤口,约摸估计了一下自己有几分胜算,最后故意卖个破绽给他们,把人引到楼上之后又利用青木娄楼上七拐八绕的地形和自己身材娇小又是女人便于在这种地方隐藏的优势,先后解决掉了三个人。 青木娄此刻已经是乱作一团,女人的尖叫声,逃命时碰倒瓶瓶罐罐的声音不绝于耳,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红烟低头看看已经有血渗出的伤口,她现在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面对面前这两人时还能有足够的胜算。 这几个人本来就没想要杀她,命令是跟着她找到她身后更重要的其他人,现在局面闹成这样,只能先把人带回去再计较了。 红烟用短剑指着他们,再他们一寸寸的逼近下不得不步步后退,形势紧张,她身后就是台阶,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都不用等人家来抓,她摔下去就没有抵抗力了。 红烟打算放手一搏,罗诤不杀她肯定是还想利用她做什么,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大不了就一死,她死了罗诤不就没法儿得逞了吗? 可就在这时,从那两人身后忽然冒出来个女人,女人手起刀落,身手极快的趁那两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人给解决了。 女人跑到红烟面前:“姑娘,没事?” 是花碧。 红烟看到了自己人,瞬间放松下来,紧紧抱住她:“你怎么会来?” 花碧道:“这儿危险,先离开这儿再说话。” 然后搀着她,从青木娄出去。 路上花碧跟她解释:“你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你之前说过,不让我去家里找你,我就只好在门口等着,可也等不到你,也是今天碰巧,路过这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杀人,我进来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你。” 花碧忧心忡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杀你呢?” 红烟摇头:“说来话长,这里我们不能待了,马上离开这儿,你写封信回客栈,让她们把账上的钱分一分也都各自离开。” 花碧不禁有些黯然:“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惠水。” 她要赶紧找到罗敷他们,告诉他们罗诤现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想要对付他必须另外想办法。 花碧虽然没再继续追问,但也不难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问的跟着她,只要跟着她,什么立场,去哪儿做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一起去了码头,码头上这会儿还零星停着几艘船,幸好花碧有钱,付了钱,红烟让船夫赶紧离开码头,免得再有追兵。 他们并不是船上唯一的船客,他们上来之前船夫就已经打算离开了,可她们两个硬要付钱上船,船夫看红烟受伤,花碧手中的兵刃还在滴血,想来也不是寻常人,不让上船恐遭报复,只好同意。 此时夜色正浓,船上又没有点灯,船舱里几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一道男声响起:“红烟?” 红烟疑惑的看向那人,听声音很熟悉,想了想,叫了声:“你是罗敷的......” 白廉吹亮了火折子,见果然是她,正要问她怎么在这儿,又忽然想起来她刚刚怎么称呼自己的,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你刚刚叫了谁的名字?” 红烟虚弱的笑笑:“别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她看见躺在素婉怀里此刻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湾湾,又对她笑了笑:“你们应该也是要去惠水的?我们顺路,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谁跟你有个照应,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罗敷这个名字的?”2020 她跟谢胤知道罗敷和李卜身份去见他们的那次,白廉并不在场,后来罗敷跟李卜就匆匆回了惠水,也没来得及告诉白廉这当中的缘由经过,白廉会怀疑红烟也是正常。 红烟跟他解释:“你放心,我知道你表姐的身份,而你表姐也知道我知道她的身份,我是被人追杀所以才逃到这儿的,我现在要去找罗敷,要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 白廉对她还是不大放心:“什么事?” 红烟也不瞒着他,于是准备对他和盘托出。 可才将开口,船上一晃,她的话就被迫打断了。 素婉抱着湾湾往白廉身后躲了躲,白廉警惕问船夫:“怎么了?” 外面没传来船夫的回应,白廉心说不妙,跟花碧两人分头出去查看,可刚出去,迎面一把剑忽然刺过来。 白廉跟花碧几乎同时躲开,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跟船上陡然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外面打的难舍难分,但他们俩毕竟不如对方人多,有两个趁乱钻进船舱,红烟现在不过勉力一战,把船舱里的两个踹下水后,她自己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捂着伤口,表情痛苦。 船夫早就趁乱弃船逃跑了,现在无人撑船,对方人也越来越多,白廉跟花碧纵然再厉害,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没多久就隐现败势。 白廉冲素婉喊:“带着湾湾先走,跳水游回去!” 素婉也算临危不乱,抱着湾湾,告诉她别害怕,让她跟自己一起屏住呼吸,然后抱着她就要从船上跳下去。 湾湾也不是第一次下水了,虽然河水冰冷,但那也比留在船上被人杀了的强。 可两人还没跳下去就被及时赶到的黑衣人给拽住了,红烟好不容易爬起来想要冲上去救人,但花碧不敌已经败下阵来,船上两侧一侧已经失守,有了一个缺口,那些人源源不断的涌上来,红烟被人擒住动弹不得,白廉因为素婉跟湾湾已经被抓也不得不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一行人才从明安码头出发就又被人抓了回去。 红烟再怎么仔细算计,小心行事,到头来还是没能算计的过罗诤。 罗诤之前被红烟捅抢的那两处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但是活动起来伤口还是很疼,可他不在乎,从手下护卫怀中接过湾湾,居然还饶有兴致的逗她:“我是你母亲的哥哥,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湾湾看着他,耳后居然对他笑了笑:“舅舅。” 罗诤很震惊,但也很高兴,虽然那高兴并非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廉咬牙切齿对湾湾道:“他不是你舅舅,别乱叫!” 湾湾一脸茫然的看着白廉,表示不解。 罗诤继续哄湾湾:“我既然当你一声舅舅,那当然不能让我外甥女吃苦了,想吃什么告诉舅舅,舅舅让人去给你买。” 这小丫头在经历过刚刚的风波过后不哭不闹居然还能笑出来,罗诤总觉得她是不是脑子不大正常,有点儿傻了唧的。 湾湾摇摇头:“不想吃,娘说了,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我困了,想睡觉了。” 罗诤对孩子没什么好感,不过小小屁孩儿还挺好哄,反正这些人他都用的上,就单独带走了湾湾,剩下的人都被押到水牢里重新关了起来。 罗诤自然不会那么傻只让那么几个人跟着红烟,红烟跟花碧逃出来以后,守在外围的暗哨就回去通知了罗诤。 红烟遇到白廉是巧合,而这种巧合也促成了他现在收获的意外之喜。 一举两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白廉跟素婉因为担心湾湾拒不服从,被罗诤手下的人一人一棍打晕了,红烟是无力反抗,被人拖拽着带下去。 人都带下去关好以后,护卫回来复命,湾湾看到了他身上挂着的钥匙,打个哈欠,闭着眼睛嘟囔:“我好困,我想睡觉。” 罗诤在她脑袋上揉两下,让护卫把她带下去休息。 护卫把湾湾抱起来,她两条腿踢了踢,不小心踢到护卫腰上挂着的钥匙,好像不怎么重。 护卫也没在意,毕竟谁也不会觉得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有威胁。 第350章我又不是你爹 护卫把带回房间之后就不管她了,让她自己去睡觉,湾湾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拽住护卫的袖子,可怜巴巴看着他:“屋子里好黑,我害怕,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 护卫沉着脸:“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呢?在这儿可没人把你当郡主,爱睡不睡,手放开!” 湾湾撇撇嘴:“你坏人!你一点都不好!不要你!要舅舅!”说着张嘴就要哭。 刚刚罗诤对湾湾的态度虽然不错,但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装成笑面虎骗人,要是因为这小屁孩儿不睡觉的事惊动了他,罗诤只会怪他办事不利。 没办法,最后他也只得妥协,再说了,哄孩子睡觉能花多少功夫? 讲故事他不会,他那些故事多充满了腥风血雨,他就算再坏也不至于讲那些故事吓唬她,脑子里只依稀记得一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来的童谣,就凭着记忆有模有样的唱给她听。 湾湾很配合的躺下,但是这还不够,她拉着护卫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娘每次给我讲故事都会拍拍,你也要拍拍。” 护卫一脸的不耐烦:“小兔崽子事儿还不少!” 湾湾瞪着他,眼里含着泪:“你骂人!我才不是小兔崽子,我不是!” 护卫被她吵的心烦,用手塞住一边耳朵,认命的服软:“好好好,你不是,老子说错话了行不行?给你拍拍,你到底睡不睡?” “你声音太大了,一点也不温柔。” 护卫再三忍耐,尽量让声音温柔下来,唱童谣的同时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拍拍。 唱了一会儿,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兔崽子闭上了眼睛,于是打算悄悄离开。 可他拍拍的手才停下湾湾就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又要哭。 护卫叹口气,只好重新坐回来,一边拍拍一边继续唱童谣。 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湾湾闭上眼没睡着,护卫却撑不住了,闭上眼睛打起呼来。 湾湾听到不小的呼噜声睁开眼睛,故意闹着让他继续拍拍,护卫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条件反射般继续在她肚子上拍两下,接着很快又不动了。 湾湾捂着嘴无声窃笑,然后趁他睡着,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悄悄伸到他腰间,把他身上的钥匙摘了下来。 她动作十分小心,这手速全都得益于她平时跟爹爹斗智斗勇偷吃点心时的锻炼,而且她的手很小,小心翼翼的也不会发出声响,做这种事再合适不过了。 湾湾成功偷到钥匙之后把它藏在自己怀里,然后蹑手蹑脚的从被子里爬出来,穿好鞋,再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不睡觉上哪儿去?” 湾湾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懒懒的质问,应该是察觉到她下床时候的动作,睁开眼了,但是还没完全醒过来。 湾湾回头,仍旧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说:“我......我想去尿、尿。” 护卫嫌弃的闭上眼冲她摆摆手:“快去快回!” 没想到湾湾又往回走了两步,看着他道:“外面黑。” “那你就在门口尿。” “门口也黑。” “那你就憋着!” 湾湾夹紧双腿:“可是憋不住了。” “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多事?那你就尿屋里。” 湾湾捏住鼻子:“那样很臭!” 护卫站起来,情绪已经很不耐烦:“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跟我一起去。” 护卫现在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我又不是你爹,自己去!” 湾湾眼里已经有了眼泪,现在无声的忍耐更像是在为等会儿的放声啼哭蓄力,护卫也是怕了她了,只好强打精神陪她出去方便。 湾湾走到院子里,找了个靠树草多的地方蹲下来,然后让护卫转过去:“不许看!” 护卫嘟嘟囔囔转过身:“他娘的小屁孩儿,谁稀罕看你,麻烦精,小孩儿最他娘的麻烦了!” 湾湾把怀里的钥匙拿出来放在草垛里,她怕不够隐蔽被人发现,又捡了块儿石头盖住,然后才满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到护卫身后拍了拍:“回去。”看好书 护卫只好又跟着她回去,回去之后又唱了十来遍童谣,给她拍拍了一整夜,被折磨的一夜不得好眠,第二天起来手腕都快断掉了。 湾湾精神很好,第二天精神十足的起床跟一旁护卫的哈欠连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护卫领她去见罗诤,罗诤看他眼下一圈乌黑问怎么了,护卫唉声叹气把昨晚的经历说给罗诤听,罗诤听完,笑了下道:“原来养一个孩子这么辛苦,难怪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的讨命鬼。” 湾湾一脸天真的问:“什么是讨命鬼啊?” 罗诤说没什么,让她多吃点儿,吃饱饱的,要是瘦了罗敷大概会找他拼命。 湾湾吃着吃着忽然放下勺子,很不开心的叹口气:“我想要素婉,我想吃她做的芸豆糕,舅舅,你把素婉放出来给我做芸豆糕好不好?” 罗诤道:“舅舅家里有很多比芸豆糕更好吃的东西,你吃别的。” 湾湾失落的摇摇头:“可是我就是想吃素婉做的芸豆糕,我就要吃!我就是想吃!” 一个肉嘟嘟可可爱爱的小孩子冲你撒娇,试问有几个人拒绝的了?而且谁都不会觉得这么大的小孩子会有什么心眼儿,她的要求也都是正常小孩子提出来的要求,只是让素婉出来帮她做芸豆糕而已,这两个人对罗诤来说都是最没有威胁的人,放出来也不碍事。 罗诤就吩咐护卫去把素婉放出来。 护卫去摸钥匙,这一摸坏了,钥匙不见了。 护卫看向罗诤:“钥匙没了。” 罗诤蹙眉:“什么时候没的?你昨天不是一直都戴在身上吗?昨天你都去哪儿了?” 护卫道:“没去哪儿啊,您昨天让我把这小......把她带下去睡觉,我给她唱了一晚上童谣,哪儿都没去啊。” 说着,忽然把矛头指向桌上安静喝粥的湾湾:“是不是你?” 湾湾眨着两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我怎么了?” 然后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从凳子上跳下来往罗诤怀里钻:“舅舅救我!他好凶啊!” 罗诤佯装安抚的拍了拍湾湾的头,情绪已在爆发边缘:“昨天你就一次也没出去过?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掉哪儿了?她才多大,她偷你钥匙你会没有察觉?” 护卫也纳闷,他真的没有察觉,而且昨天他一直跟湾湾在一块儿,甚至这小兔崽子出去尿、尿他都陪着,要说她这个走路还能平地摔跟头的小鬼能悄无声息的从他身上偷走钥匙,打死他都不信。 可这钥匙又不能不翼而飞,难道是他昨晚梦游掉在别的地方了。 他还想不通,罗诤又发话了:“不是有备用钥匙吗?先把人放出来,钥匙慢慢儿找,反正总逃不出就在府里。” 护卫道是,先让人把素婉放了出来,然后自己又去找钥匙。 护卫走后,罗诤又问她:“说谎的小孩子会被黑白无常拔走舌头,你老实告诉舅舅,你真的没有拿钥匙?你说实话,舅舅不会怪你的。” 湾湾先是被吓得捂住了嘴巴,然后使劲摇摇头:“湾湾从来不说谎,娘说过,湾湾要是说谎她就不爱我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没拿过钥匙,舅舅不要让黑白无常拔我的舌头。” 她娘是说过撒谎就不爱她了,但她娘也说过,撒谎也不是全都不好,必要的谎言是不计入撒谎行列的。 而且,黑白无常都是用来吓唬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她才不信那些呢! 罗诤看她一脸真诚,觉得自己也是疑心太重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她能知道什么。 素婉被放出来之后从头到尾检查了湾湾一遍,确定她什么事都没有以后才放心,然后抱着湾湾敌视的看着罗诤。 “她想吃芸豆糕,你去给她做。” 素婉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乖乖儿的去做,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后,她端着一盘芸豆糕出来,湾湾吃的很开心,一大盘芸豆糕她自己吃掉了一半,吃完之后让素婉摸摸她的肚子,然后趁着两人亲近,罗诤不怎么注意她们的时候,小声对素婉道:“钥匙在院子里大树旁边的草丛里。” 素婉震惊的看着她,湾湾咯咯笑:“太好吃了,你看我的肚子,像西瓜一样!” 素婉抱了抱湾湾,什么也没说,就是差点儿哭出来。 做完了也吃完了,素婉又要回到水牢里去了,湾湾很舍不得她,还佯装不解的问罗诤为什么素婉不能留下来陪她,罗诤说她犯了错要接受惩罚,随随便便糊弄了她两句。 素婉回去时经过湾湾提起的那棵大树,假装被绊倒然后扑在地上,这一倒,手在旁边的草丛里一摸,正好摸到钥匙。 身后的护卫斥她:“站起来,快走!” 素婉痛苦的抱住身体,哎呦呦喊了两声,然后迅速把钥匙藏进袖子里,接着站起来,被踢了一脚继续往前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护卫找钥匙就找到这儿了,草丛里仔细扒拉了几个来回但都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呢?昨天去过的地方都找了,甚至湾湾昨天睡过的床都搜了,总不会要是真的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 第351章她有别的事 素婉成功拿到钥匙后又回到了水牢,等到那些护卫都退到了外面之后,她才拿出钥匙喊话身边另个笼子里关着的白廉。 “少爷!”她晃晃钥匙:“我拿到钥匙了。” 白廉惊喜的扒着栏杆看着她:“你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是小郡主偷出来藏在树下的草丛里告诉我去拿的。” “小郡主?”白廉的反应跟她刚听到这件事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她怎么会......” “还是先别说这些了,先想办法出去。” 素婉算了下距离,心里还是没底,就怕扔不过去掉在水里,那小郡主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这时一旁的红烟出招:“把你的腰带解下来一头拴在钥匙上,一头拿在手里,这样就算一次扔不过去还能拉回来重新在扔。” 素婉咬咬牙,都这种时候了,还顾及什么体面,于是就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一头拴在钥匙上朝着白廉扔了过去。 第一次果然没能成功,她拽着腰带把钥匙从水里拉回来,不想此举却惊动了水里的鳄鱼,鳄鱼猛的跃起,只差一点就连钥匙带绳子一起吞入腹中。 素婉吓了一跳,那张血盆大口就在她面前张开,要是再躲得慢一点,估计她这条胳膊也就别想要了。 白廉扒着笼子关切道:“没事?伤着没有?咬到你了?” “没有。”素婉深吸口气站起来,鼓起勇气再一次把钥匙给白廉扔了过去。 白廉这次整条手臂都伸了出去接,几人全都眼睁睁看着,看着钥匙被高高抛起,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水中鳄鱼也在伺机而动,直到钥匙落下来,白廉恨不能五根手指头能再长一点去接。 最终钥匙稳稳落入白廉手中,而水中鳄鱼也在这时候突然从水面窜出来,白廉迅速把手缩回笼中,只差一点,差一点他的手就断送鱼腹了。 白廉靠在笼子里喘气。 刚刚闹了这么大动静,外面的护卫听见了,进来查看,一看几人都乖乖儿待在笼子里什么也没做,于是言辞警告一番又离开回去继续同其他几人喝酒划拳。 白廉把钥匙从素婉的腰带上解下来,然后打开自己的笼门。 笼子离岸边说远不算远,但也绝对算不上近,白廉虽然武功不错,但是中间没有任何能借给他发力的地方,想要原地起飞回到岸上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红烟在一旁看着他,故意讥了句:“还以为你武功有多高呢,不会这么点距离都过不去?” 白廉低斥:“你给我闭嘴,想让我救你就别说话!” 他想了想,先翻身上到了笼子顶端,深吸一口气,原地跃起的时候使劲蹬了一脚笼子,这一脚他用了全力,不过幸好,岸边有一块儿凸起的石头,差那么一点就要上岸的时候他踩了一脚石头这才勉强站稳。 素婉跟着松了口气。 白廉拉下岸上的机关落下浮台,然后挨个儿打开笼子把人放出来。 “现在去救郡主,待会儿我把护卫打晕,你们三个换上他们的衣服在这儿等我,等我把郡主带来一起走。” 红烟道:“罗诤疑心重,虽然郡主是个孩子,但也绝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你一个人去不行,让花碧跟你一起,她以前来过这儿,对这儿比你熟悉。” 多个人多个帮手,白廉也同意了,临要走了,素婉又叫住他:“哎......少爷!” 白廉又折回来,素婉指指他的手:“我的......腰带......” 白廉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她的腰带,脸上一哂,把腰带还给她:“在这儿等我回来。”末了又加一句:“乖~” 红烟看着两人,忽然想起来谢胤,那傻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 远在惠水的傻小子谢胤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感叹一句:“天凉了。” 一个死士打断他的感慨:“二少爷,你到底弄清楚他们要走哪条路没有?路上究竟有多少人护送?还有,我们到底什么时候下手?” 谢胤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刮子:“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我这不正要告诉你们吗?” 挨打的人悻悻闭嘴,谢胤摊开地图,用手圈了一个大致范围出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们到时候会从北边走,不走水路,一路上都是官道,除了经过泰源驿站的时候会停下来整顿我们有机会下手之外,再没有别的机会,所以我们要提前在泰源驿布置。” “泰源驿?那离惠水不就几十里吗?这么近,在那儿动手会不会有点......” “那不然你说在哪儿动手,倘若在官道动手,不等你跑远,人家把路前后一封,我们全都得玩儿完!”2018 那个死士嘴里嘟嘟囔囔:“他们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呢?” 谢胤道:“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李卜他们何时出发,从哪儿出发,途径何处现在这些消息他们都已经弄清楚了,现在只等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泰源驿站布置了。 谢胤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想他们的计划,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罗诤,还想红烟,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水牢那种地方不适合她养伤,他要赶紧回去救她。 同个城市,现在坐立不安的还有罗敷,她到现在都没有白廉跟湾湾他们的消息。 虽然他们比她晚出发了一天,但是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到了,她心里慌慌,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卜安慰:“有白廉在没问题的,我让长风长安去找他们,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可有什么事能耽搁?”罗敷敲着手心,最后几番考虑,对李卜道:“要不我回去看看,反正我也不能露面,就随便找个什么人替我好了,我见不到湾湾心里总是放不下。” 可罗诤就在明安。 但女儿他同样也担心。 思来想去,他到底妥协:“那就让长风长安陪你一起回去,我再让刘守仁派几个身手好的跟你一起回去。” 罗敷点点头,但同样也担心他,捧着他的脸,仔细亲吻:“你也要小心。” “不用担心我,乖乖在明安等我。” “那我今晚就走。” 李卜纵然舍不得,但也只能让她去,晚上走要更安全一点,他看着她把头发盘成道士样儿,戴上帽子,又往脸上黏了胡子,换上男人的衣服后跟他道别:“我走了。” “遇事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一定等我回来!” “我知道,等你回来再说,跟着谢胤的那些人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卜说知道,叫来长风长安叮嘱一番,让他们驾马车从后门离开,待亲自送走了罗敷,又叫来了陆贞鹤跟方昼,一同又确认了一遍明天的计划,然后让他们再入找个人来替罗敷。 方昼纳闷:“长公主不跟我们一起了吗?” “她有别的事。”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几句话,陆贞鹤被人叫出去一趟,再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张面具。 方昼展开面具向两人展示:“用猪皮做的。”然后叫方昼:“方大人,借你的脸一用。”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方昼心里打鼓,但还是乖乖儿把头伸过去,闭上眼睛,任他在自己脸上为非作歹。 陆贞鹤在方昼脸上鼓捣了一阵,把猪皮面具结结实实按实在方昼脸上,压平边角,然后一张跟李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以下官的手艺就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国公看可还满意?” 李卜捏着方昼的脸仔细看了看道:“到时候人头落地,血溅一脸,能有个七八分相似就能骗过去了,就这样。” 陆贞鹤把面具从方昼脸上取下来:“那下官这就去准备。” 方昼也跟着陆贞鹤一起出去了,他这几天一直在跟刘守仁忙着查抄贪官的事,对他跟李卜的谋划一概不知情,而今见到这张人皮......不对,猪皮面具,心中对陆贞鹤真乃神人也的认知瞬间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你居然会做猪皮面具?你跟谁学的?以前大理寺破案也破过这种案子,到现在那张人皮面具还在大理寺放着,我一直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 陆贞鹤打量他一眼:“你?”然后摇摇头:“还是算了,你学不会的。” 方昼啧啧两声:“怎么了?我天资聪颖,你只要肯教我肯定一学就会。” 陆贞鹤背着手,扬起唇角:“好啊,那你去帮我把犯人带出来,表现好的话我就告诉你。” 方昼麻溜就去牢里把犯人提溜了出来,这是刘守仁准备好的死刑犯,把准备好的面具给他贴上,明天就用他来假扮李卜。 犯人被牢牢绑在椅子上,陆贞鹤用手巾把他的脸擦干净,让方昼在一旁伺候着:“看清楚了。” 方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贴我倒会,我要学的是怎么做。” 第352章去帮我放把火 陆贞鹤说要教他就是说着玩的,就是想让他在旁边看着点犯人,虽然人结结实实被绑着,但据说此人手上有数十条人命,多个人在他心里也有底气。 等到面具完全服帖的贴好了,方昼把犯人放开,因为这件事不宜被更多人知道,所以整个过程就只有他们两人参与,犯人眼看这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便趁乱反抗,他先给了方昼一拳,然后抢走他放在桌上的剑挟持了陆贞鹤:“我才不去替你们送死!” 陆贞鹤不会武功,被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方昼无奈道:“你就算现在不死,杀了那么多人还以为衙门能放过你?迟早也是死!” “在牢里当然可能会死,但是现在老子出来了,老子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我手里有朝廷命官,你最好让开!” 陆贞鹤千倍小心,却没算到有方昼在这儿,居然还能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也看不出有多慌张,只是怕方昼公报私仇故意拖延时间让他受苦,只好赶紧道:“方大人,我答应教你如何制造面具了。” 方昼这才撸袖子拿出一副干架的样子来:“陆大人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犯人押着陆贞鹤往后退,威胁方昼:“别过来,除非你想让他跟我一起死!我现在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陆贞鹤冷淡开口:“我觉得你在杀我之前最好还是笑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下来,那玩意儿有毒,在脸上待的时间越长,毒侵入体你就越难治好,而我为了面具逼真,制作时特意在毒中浸泡了一夜,只怕现在你已经中毒了。” 方昼闻言,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刚刚也戴过那张面具,不会他也中毒了? 可陆贞鹤自己也碰了,如果真的有毒,他怎么能直接用手碰呢? 旋即又看到陆贞鹤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是故意诓骗对方放下剑的把戏,这才放下悬起的一颗心。 犯人闻言,出于求生本能立马去撕扯自己脸上的面具,陆贞鹤就在这时候快速闪开,接着方昼飞起一脚踹过来把犯人放倒,看着这张跟定国公有七八分响起的脸,他有瞬间迟疑,然后抢走他手中的剑,狠狠一掌劈下来把人给打晕了过去。 方昼喘口气,从犯人身上站起来,拍拍手笑的一脸单纯:“陆大人,你刚刚说话还算话?” 陆贞鹤心里松口气:“赶紧把人绑起来,教你做面具的事,回京城再说。” 方昼本着虚心求教为“师傅”分忧的心里,于是十分卖力的处理了犯人,事后不放心,又让人给他喂了药,保管他能一觉睡到明天。 而与此同时的明安城,白廉跟花碧已经悄悄摸到了湾湾房门外,因为她睡觉的房间离罗诤的很近,所以他们必须格外小心不能惊动罗诤,否则就麻烦了。 昨晚被湾湾折腾了一晚没睡的护卫今晚守在门口,往那儿一站,挺拔如松,看起来是个狠角色,应该不好对付,没办法一招解决的就不能贸然出手。 白廉跟花碧躲在墙后,让一个女人如对付那么个大男人多少有点不合适,白廉自告奋勇如解决门口那个,让花碧见机行事,一有机会就进去救湾湾。 花碧看看那个护卫又看看白廉,怀疑道:“你行吗?” 白廉压低声音:“不然我们俩换换?” 花碧赶紧摆摆手:“还是算了,我更不行。” 白廉顺手从地上捡了一块儿石头,就扔在自己前面不远一点,吸引护卫过来查看。 护卫听见动静果然过来查看,白廉让花碧躲好,然后等护卫走近,再近一点,更近一点,知道护卫扭头发现墙后有人,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白廉迎面挥来的一拳打.倒在地。 花碧就趁着这个时候飞快朝屋里跑去。 白廉跟护卫打成一团,没想到罗诤手下还有这样的高手,白廉对付起来稍微有些吃力,但好在他还能占据上风,第一下就把人给打懵了,后面又趁他没反应过来补了十来下,现在他脑袋昏昏沉沉,虽然还能反抗,但招式已经不连贯。 花碧已经把湾湾带出来了,护卫咬着牙喘气:“你以为你们能跑得了?” “当然!”白廉不打算同他废话,拾起他的剑就往他胸口刺过去。 可护卫却朝他笑了下,接着拔出身上的信号弹,拉开引线,信号弹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耐看中文网 花碧急道:“快走!” 白廉也顾不上补刀了,两人带着湾湾原路返回去找素婉跟红烟。 但已经来不及了。 院子被一群护卫家仆团团围住,接着罗诤从人后走出来,看着他们,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高明的计划,手段这么蠢,蠢到我都不想亲手戳穿你们的把戏。” 他又看向白廉怀里的湾湾,更失望的叹口气:“舅舅本来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应该撒谎更不应该偷东西,看来你母亲并没有把你教好。” 湾湾再用不着对他伪装,小脸儿立马凶相毕露:“你才不是我舅舅,你是坏人!我娘把我教的很好,不许你说我娘!” 护卫的钥匙无缘无故消失,但他这期间接触过的人就只有湾湾,起先罗诤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心眼儿呢? 可他现在已经容不得半点失败,里边只有一成的可能他也要做最充足的准备,没想到今晚果然让他抓住了这只鬼。 罗诤挥挥手,身旁的人上去,罗诤抱着湾湾只能腾出一只手来与人搏斗,这样很不方便,加上他又一招不慎,湾湾被人从他怀中抢走,罗诤手里有了筹码,他也就不得不放下兵刃举手投降。 湾湾对罗诤又踢又打,嘴里不停骂他,罗诤耐心耗尽,抬手就给了湾湾一巴掌。 湾湾长这么大,走哪儿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但她一点也不委屈,倔强的忍住了眼泪,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敢打我我让我爹爹杀了你,把你剁碎了喂狗!” 白廉被人摁在地上还在吼:“罗诤!你他娘的王八蛋!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放开我!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儿不可!” 罗诤嫌弃的看着在他面前挣扎的罗敷,把刚站起来的湾湾又给踢倒了,吩咐护卫:“把他们都扔回水牢,这个小的也单独关起来!” 湾湾被人提着领子跟白廉他们一起带了回去。 红烟跟素婉有过短暂反抗,但他们两个人一个受伤一个没有自保能力,那点反抗根本不够看的,于是刚出来没一会儿就被扔回了水牢。 现在白廉他们也被重新关了回来。 湾湾缩在笼子中间,刚刚挨了一巴掌的疼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加上看到水里面有鳄鱼,她又想爹爹又想娘,终于扛不住哭了出来。 素婉没办法过去抱抱她,只好隔着笼子安慰。 红烟伤口重新崩开流了很多血,她自己撕下衣服包扎了一圈,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这次失败了,下次在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廉情绪不高,他从回来就一言不发,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在想别的办法。 罗敷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第日中午到了明安城,他回了之前白廉他们藏身的地方,东西都收拾了,也没有人,说明人应该是按时离开的,可既然走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到呢? 她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让长风长安一个去码头打听打听消息,一个去谢母家里探探底细。 长风跟长安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长风去了码头,码头那儿昨天跳船的船夫在外面流浪了一晚上到白天才敢回来,跟人说起他昨晚的经历,当下觉得惊心动魄,说开始有一对年轻男女带个孩子坐他的船,后来又来了两个女人也要坐他的船,那两个女人上船没多久,就有一群黑衣人持刀强行也上了船,也不知道究竟是杀那两个女人还是那对年轻男女跟那个孩子。 长安在谢母家中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但是谢母已经闭门不见客好几日了,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罗敷把两件事合起来一想,船夫口中的年轻男女和孩子应该就是白廉素婉跟湾湾,可那两个年轻女人又是谁? 不过就算不知道年轻男女是什么人,就眼下得到的消息来看,白廉他们八成是出事了,而且这件事跟罗诤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罗诤是怎么知道白廉他们的身份又是如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要走的呢? 差了一环,罗敷想不通这中间的关联,长风长安也劝她,可以再去打听打听再做计较,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李卜很快就回来了,他们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但罗敷是一个母亲,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此刻很有可能陷在危险中就没办法冷静,她等不到李卜回来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她咬牙原地踱步,走着走着停下来,一敲手心拿定了主意:“你们两个,去帮我放把火。” 第353章年轻俊俏的朋友 罗敷口中所说的放火是真的放火,大半夜让长风长安在谢母家后院点上一把火,就算白廉跟湾湾他们没在罗诤手上,能借机救出红烟也是好的。 到了半夜,长风长安一人提了一桶桐油就去放火了,最先发现着火的是府里起夜的小厮,他发现后院儿着火喊了一嗓子,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来救火,谢母跟罗诤都被叫醒,火势熊熊,形势危急来不及弄清楚起火原因,这会儿扑再多的水也无济于事了,罗诤忙让人去水牢把白廉他们带出来,免得一把火烧死了,他手里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谢母眼睁睁看着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宅子被大火吞噬,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在这座宅子里从无到有再到现在一无所有,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充盈心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罗诤脸色铁青:“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让人去查查,要是故意纵火那就有意思了。” 身边护卫应声退下。 谢母忧心道:“会不会是......罗敷他们?” 罗诤拧眉说不可能:“谢胤还不知道明安发生的事,他这会儿八成正在跟李卜演戏呢,为了让我相信,罗敷也不可能离开,如果是有人放火应该另有其人,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对京城的人和事那么熟悉的人都猜不到,谢母就更加猜不到了,不过这座宅子烧成这样显然已经没法儿住人了,不过谢母在明安并不只有这一座宅子,他们只好连夜带着一干“筹码”转移到谢母的另一座宅子去,而这被大火吞噬了的,就随他去。 长风长安藏身黑暗中,清清楚楚的看见红烟,还有曾在风吟客栈见过的二掌柜花碧,白廉素婉以及湾湾被人绑住手脚抬上马车,然后谢母跟罗诤带着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重要财物另乘两辆马车先后离开。 他们走后,长风长安也紧随其后,马车驶向城东,走了约摸两刻,到了另一座宅邸,这座宅子更大,也更隐蔽,周围完全没有人家,长风长安跟不了太近,罗诤的人始终就在周围戒备,他们唯恐被发现,摸清了位置之后就离开了。 罗敷从到明安后心就一直没法儿放下来,如今听了长风长安的回报,那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环终于想通了。 罗诤抓了白廉跟湾湾他们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才想要用湾湾来威胁她跟李卜。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是红烟说的,红烟要是告诉了罗诤这些,那谢胤就不会有机会过来给她通风报信,而且她那次临要从明安离开之前应该也就见不到他们了。 虽然不知道罗诤是怎么知道的,但让谢胤去杀李卜的计划他很清楚应该是成不了了,那么白廉他们就是罗诤手中最后的筹码了。 罗敷头疼的按住太阳穴,她得想个办法救出他们来,不然就太被动了。 凝神思考半晌,她猛然从手心里抬起头:“我要去见明安县守。” 明安城虽也属刘守仁治下,但明安县守岳民曾在京任职,之前供职于尚书台,以前在京就是罗诤的人,后来罗诤被囚于府中,他也因为站错队被贬到明安成了一个小小的县守。 可即便被贬,毕竟之前的功绩在那儿摆着,刘守仁作为他的上官,也始终给他面子没怎么管过他,这次大掌柜的事没查出跟他有什么联系,也就没人注意他。 本来罗敷也想等整件事结束以后再收拾他,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岳民作为跟谢母跟罗诤联系都最为密切的人,从他身上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岳民被贬以后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比从前差,明安丝绸生意繁荣,大大小小的商号每年光上贡孝敬都让他肥的流油,更别提逢年过节大大小小的礼数了,老实说,他在这儿可比在京城过得滋润多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还是京官儿更加体面,明安城的油水再多也比不上匡扶前主子登基,自己混个老臣当当捞的多,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儿,所以即便知道罗诤血脉不正,谢母替罗诤拉拢他的时候他还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岳民本来只有一个夫人,来到明安以后又娶了几房小妾,他此前一直无所出,直到前几年他的第三房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活着最大的念想。 以往每天回来他都要抱抱儿子,陪儿子玩儿一会儿,但今天回来没看到宝贝儿子朝他扑过来,心里不禁纳闷:“勇儿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出来?” 他的三夫人道:“正要跟您说呢,有个您的朋友,说是从京城来的,途径明安特意来拜访您,勇儿在前面跟他玩儿呢,话说回来,老爷,您在京城还有那么年轻俊俏的朋友啊?” 岳民纳闷:“朋友?”还年轻俊俏?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位朋友,京城的那些朋友自从他被贬之后就不跟他联系了,他自己比谁都好奇这位朋友从何而来。 怀揣着这种好奇他走进了前厅,只见正位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正抱着勇儿玩耍,他才想问问来者个何人,那年轻男子一抬头,他双脚好似忽然被人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男子对他微笑:“岳大人,别来无恙啊。” 岳民一时竟不知是该跪还是该立刻叫人把他抓起来。 这位“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如今天下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罗敷一身男子装扮,以他故友的身份前来,还成功从他的三夫人那里骗来了孩子一起玩儿,这幅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岳大人怎么了?见到我这位老朋友太高兴了,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岳民屏退下人,关上门,这才揖手对罗敷行了一礼:“臣不知长公主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一开始说李卜发狂杀了罗敷,现在这个消息传的漫天都是,李卜也于昨日被押送回京受审,按说这会儿她,不对,是她的尸体应该也在回京的路上。 这样的结果才应当是他该知道的。 虽然前日谢母召他过去,说这一切都是她跟李卜将计就计设的圈套,罗敷还活着,派去杀李卜的谢胤大概也会提着个假人头回来复命,让他知晓情况早做准备,但罗敷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他一时慌乱,谁知道竟然就说漏了嘴。 岳民恨不能当场给自己一刀,正要想办法圆过去,罗敷开口了:“岳大人,你见到本宫活着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岳民忙道:“臣这是......臣是......太过高兴了,其实臣心里一直都不相信殿下已经死了,这世上谁人不知国公与殿下恩爱,国公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罗敷听的想笑:“是吗?本宫竟然不知道岳大人如此神算,在所有人都相信甚至陛下都亲自下旨把李卜押解回京的情况下,你居然还相信本宫没死,这份儿心实在让本宫感动啊!” 岳民听出来她是在讽刺,答不上话,只能尴尬的笑笑。 “你儿子本宫挺喜欢的,一看见他本宫就就想起了郡主,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倘若换个地方遇见,没准儿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岳民魂儿都要吓飞了,郡主现在在哪儿他当然清楚,罗敷这番话什么意思他不傻也明白,勇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要是勇儿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儿活了。 他赶紧对勇儿招手让勇儿过来,勇儿跟罗敷玩儿的很开心,勇儿不肯走,抓着罗敷的手摇摇头。 罗敷揉揉勇儿的脑袋:“乖,不想走就不走,今天跟我回去好不好?我那儿还有很多好玩儿的,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都可以。” 岳民当然不同意,立马拒绝:“殿下,勇儿调皮,恐怕不能......” “不能什么?”罗敷打断他:“本宫看勇儿挺听话的,正巧本宫的湾湾不在身边,勇儿跟本宫回去也叫本宫心里头有个慰藉。” 岳民态度强硬起来:“殿下,勇儿不能跟您走!” “原来岳大人也知道跟自己的孩子生生分开是什么感觉。”罗敷脸色沉下来:“今天勇儿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岳大人要是想把孩子要回去,那就把本宫要的人给本宫送回来。”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岳民也不怕了,方才的尊敬一扫而空,语气都陡转:“殿下,既然你们太知道了,那您也别怪臣心狠手辣,您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臣就没有再放您走的道理,勇儿不会跟您走,您也哪儿都别想去。” 罗敷笑出声:“你真当本宫没有把握会孤身前来?” 她低头看着勇儿,温柔的问:“刚刚给你的糖葫芦好吃吗?” 勇儿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好吃!” 罗敷看向岳民:“你儿子说好吃,岳大人,你听清了吗?” 岳民颤着一只手指着她:“你......你竟然......” 第354章她的脸怎么了 罗敷叹口气,一脸惋惜的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你我身为父母将心比心,谁都不愿意这样做,但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会做出什么来你永远都不知道,岳大人,本宫耐心有限。” 岳民哪里能想到这狠毒的妇人会给他的宝贝儿子下毒,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儿子没了他的命.根子也就没了,那么接下来做的所有事也就没了意义。 罗敷牵着勇儿的手走向门口,经过岳民的时候低声道:“勇儿还是就放在本宫这儿,不然岳大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想必会更痛苦,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四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殿下......”岳民道:“您未免太高估臣的分量了,四个人,臣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把人都救出来。” “你不是没有本事,你有,但只看勇儿在你心里的位置够不够重要罢了。” 她打开门,长风长安赫然出现在门口,岳民这才意识到她是有备而来。 “岳大人,回去问问你的三夫人,如果她的孩子被人抓走了她是什么心情,又会做出什么来,那时候你就不难理解本宫如若见不到郡主会做出什么来了。” 岳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罗敷没有跟李卜在一起,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谢母跟罗诤还说她不知情,她这是不知情的样子?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那李卜岂不是...... 岂不是已经在谋划反扑? 他以为罗诤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没想到百密一疏。 但不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管勇儿,罗敷他们若是输了,勇儿肯定会被这个疯女人拿去给她的女儿陪葬,可如果他们赢了,他的下场自不用说,但他的勇儿或许......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岳民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局势就发生了逆转,而他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 他的三夫人见罗敷把勇儿带走了,慌忙来问他:“老爷,你那个朋友怎么把勇儿带走了?他要把勇儿带到哪去?老爷,您怎么了?您说句话啊!” 岳民安抚的拍拍夫人的手安慰:“没事,你放心,他只是带勇儿出去玩两天,勇儿没事,你......你先下去,我有事想要一个人静静。” 三夫人显然不大相信,她怔怔看着岳民,摇着头向后退:“不对,刚刚那个人不是你朋友是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带走勇儿?你到底做了什么?老爷......妾身只有勇儿一个孩子,勇儿是妾身的命,妾身不能没有他!” 岳民握住三夫人的手:“勇儿又何尝不是我的命!那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不会不管他,你别激动,你先冷静下来!” 三夫人眼里的泪流下来:“我觉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孩子,谁要是敢这么做,我绝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千刀万剐!” 说着推开岳民,当真一副要拿刀冲出去找罗敷算账把孩子抢回来的架势。 岳民怕了她了,再三向她保证孩子绝不会有问题,但同时他也想明白了,失去孩子的罗敷可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闹着玩儿。 回去的路上岳勇还要吃糖葫芦,罗敷让长安随手在街边给他买了一串,看到他吃糖葫芦的样子又想到了湾湾,心中又是一痛。 长风在外问道:“殿下,您这么做有用吗?” 罗敷笃定道:“有用。” 除非岳民压根儿不在乎这个儿子,对罗诤忠心到了可以大义灭亲的地步,不过刚刚看越民的表现,他对罗诤的忠心还远远没到那个份儿上。 她今天悄悄来找岳民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不用她出手,岳民自然会帮她把事办妥。 罗诤还在调查昨晚的大火,大火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彻底灭了下去,谢母家的宅子突遭大火这在明安城可算得上是个天大的消息,岳民身为县守,自然也得派人过去看看调查调查。 官兵在失火的宅子后院发现了有桐油的痕迹,而且火是从外墙烧起来的,因此判断是有人故意纵火。 谢母跟罗诤还有岳民三人坐在一起商量,既然是人为纵火,那到底谁才是最可疑的人。 岳民道:“罗敷跟李卜都不在明安城,而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被我们知道,所以纵火的不可能是他们的人,那有没有可能是红烟之前的人,她在风吟客栈的那些女伙计不是只听她的吗?” 谢母看了眼罗诤,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她们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应该不大可能会用这么偏激的办法。” 罗诤低头沉默,始终未开口说话。 岳民又道:“现在那四个人跟郡主是我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他们的位置绝对不能泄露,对了......不是还有个老三吗?白廉他们被抓却始终没有他的痕迹,会不会放火的人是他?” 罗诤赞同道:“很有可能,他跟谢胤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是最有嫌疑的人。” 岳民见自己引导的有用又趁机道:“如果真是他的话,那昨天放火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就在一旁看着,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新的藏匿地点,人不能再继续留在你们府里了。” 谢母怅然:“可是不把人藏在府中又有哪儿是安全的呢?” 岳民不好说的太直白,也佯装低头沉思。 罗诤这时候想到了岳民:“衙门里守卫森严,人手也够,把人兵分两路,先混淆视线,真正的人关在大牢里,假的随便找个隐蔽的民宅,然后让他误以为我们是要把人转移。” 岳民故意道:“可是......万一下官要是把人给弄丢了......” “他只有一个人,你们衙门那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人?新宅子也没有藏人的地方,偏偏里面还有两个最不省心的,这样想来的确没有比衙门更合适的地方了。” 岳民仍旧推辞说不行。 可他推辞的越厉害,罗诤就越是以为他怕事,就越不肯松口,越是想把人放在他那儿,最后岳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让他把人放进牢里。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然立刻就要动手,于是一番折腾之后,白廉他们就被送到了衙门大牢里。 白廉曾无数次进出牢房,对牢房再熟悉不过,当然还有牢房里一种终年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儿,他几乎一进来就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昨天那场大火来的蹊跷,他跟红烟都想不到是谁放的火,不过放火的人肯定是他们这一伙儿的就对了。 岳民前脚才把人关进牢房,后脚罗敷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家里。 岳民担心儿子,告诉她人已经弄到牢房了,问他什么时候把儿子给他送回来。 罗敷虽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湾湾,但有些事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带我去见见他们,另外,好吃好喝给我把人安顿好了,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我后面还有事要你做。” 岳民不干了:“之前我们说好的,殿下现在这是要反悔?我要见我儿子!” “岳大人终于也体会到了本宫当时的心情,你放心,郡主跟其他人只要都能平平安安,你儿子就不会有事,可他们要是有半点差池,我保证你儿子也不会好过。” 岳民被她抓住软肋,没有话语权,当然不敢造次,只好按照她说的做。 她悄悄去牢里看了一眼,除了红烟脸色苍白,虚弱无力,湾湾一张小脸上有个巴掌印,趴在素婉怀里无精打采看起来让人格外心疼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表情。 罗敷看见湾湾脸上的伤,心都揪起来了:“她的脸怎么了?” 岳民道:“之前偷钥匙给你的侍女,一群人想要逃出去,结果计划失败,被罗诤打了一巴掌。” “罗诤打的?” 罗敷咬牙切齿。 她的宝贝女儿,她跟李卜都舍不得碰她一指头,罗诤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她动手! 强烈的仇恨充斥在她心头,罗敷转身出了大牢,问岳民:“你应该是罗诤现在最信任的人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你肯定知道?” 岳民跟她讨价还价:“殿下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殿下,但勇儿......” “你就算不告诉我,罗诤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你现在说尚能算你一功,日后你出事,或许本宫还能念在你今日有功的份儿上请陛下放过你的家人,你要是不说,那就是准备负隅顽抗到底,给你的家人也不留活路了。” 岳民仔细掂量了一下,犹豫起来。 罗诤这头还在等谢胤的消息,本来以为谢胤要想办法糊弄他应该还要再耽搁些时间,但没想到他正在想呢,谢胤居然就应他所想的回来了。 而且谢胤不止回来了,还真的把李卜的人头给带回来了。 罗诤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人头和那张李卜死不瞑目的脸,怀疑的看了谢胤一眼:“你是怎么把人杀了的?” 谢胤道:“这你管不着,反正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红烟呢?” “李卜......”罗诤笑了笑:“你杀了他,你怎么可能杀了他呢?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谢胤正想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外面一个护卫匆匆进来,在罗诤耳边低语几句,罗诤听了,神色陡变:“岳民?他怎么敢?” 第355章你该不会跟我想的一样吧 谢胤不知道罗诤又在谋划什么,他现在只想见到红烟,于是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罗诤,抡起拳头就要动手:“我问你话呢,红烟呢?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我现在要见她!” 罗诤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让他滚:“你的事我们等会儿再说,你放心,红烟好的很。” 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跟着护卫出去了,谢胤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然后把人头再用布包好放回匣子里。 谢母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也赶忙过来确定他有没有事,见到儿子平安无事,顿时放下了一颗心,但是对他真的把李卜首级带回来这件事也深表诧异:“你真的把他杀了?” 谢胤踢踢地上的匣子:“这不就在这儿吗?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他又问谢母:“为什么换宅子了?从前那个呢?” 谢母道:“被人一把火烧了,应该就是你那个叫老三的朋友。” “老三?” 谢胤去刺杀李卜的时候见到老三了,那时候他正在配合他演戏,哪儿来的分身术还能跑回来放火?不过这次罗敷倒是没有出现,李卜说她有别的事。 那时候还没想明白这所谓别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但是现在看来,这把火该不会是罗敷放的? “胤儿,你究竟是怎么杀了李卜的?” 谢母还是没有拆穿她已经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这件事,地上那个人头确确实实是李卜的,或许他真的是为了红烟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他以后跟李卜他们划清界限,那他跟罗诤兄弟之间就还有可能修复关系。 谢母这头还在美好畅享,那头岳民已被罗诤海扁了一顿。 罗诤扔了已经摔裂的凳子,站在那儿喘气休息:“是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人杀了的?” 岳民擦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道:“下官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江泉从军营里慌张逃出径直来找下官,他当时已经暴露了,裴泰的追兵就在身后,下官若是不杀了他,被裴泰抓回去,万一他一个受不住把您供出来了怎么办?下官这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你知道我在江泉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吗?你怎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杀了他?他身上还有很多我想知道的,你......” 罗诤扶额,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他让谢胤帮他联系江泉开始江泉应该就已经暴露了,但他料定以李卜的心眼儿,既然愿意一直将计就计就肯定不会动江泉,只要他不动江泉,他就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可现在江泉死了,他什么都得不到了。 平复下心情后,他问岳民:“江泉的尸体呢?” 岳民道:“被裴泰的人带走了。” “你当时说他匆匆逃出来,还受了伤,他为什么这么做?裴泰为什么要抓他?” 岳民摇摇头:“不知道,裴泰的人把尸体带走的时候只说他触犯了军规,别的......我看他们应该也不怎么信得过我,也没过多透露。” 罗诤静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带我去看看红烟他们。”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也太蹊跷,罗诤需要确认一下红烟他们的现状并基于此来判断岳民这个人还是否可信。 岳民老老实实带他去看了红烟几人,一个不少,他们每一个人也都还在用那种恨不能把他撕碎的眼神看着他。 罗诤这才放心了,出去以后亲手帮岳民擦了擦脸上的血:“刚刚我情绪激动了些,待会儿找个好点儿的大夫看看,现在江泉死了,戍军就是我最大的威胁,告诉在永安的驻军,让他们动手。” “永安?”岳民纳闷:“您在永安还有......” 罗诤对他笑了下:“江泉只是个小角色,本来指望他上位能把裴泰杀了让戍军为我所用,但谁让他不中用,我手上又怎么可能只有他一张底牌。” 岳民忙道:“您放心,下官这次保证把事办妥,若是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罗诤摆摆手,刚刚的怒火瞬间消散,现在想来,因为死了一个江泉就发这么大火确实不值当,他现在手中这么多筹码,还愁不能把罗敷跟李卜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岳民等罗诤走后瞬间变脸,他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揉揉身上被打疼的地方心里恨意陡升,转头就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敷。 罗敷收到消息看向一旁同样黑着脸的李卜:“永安驻军,这也是你手下的,看来你许久不到军中走动,底下人一个二个都要反,这只是其中一个,罗诤没告诉岳民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永安驻军将军是当初我亲自任命,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当初宫变他也立过功,而且他自始至终都与罗诤没有任何联系,罗诤即便想要拉拢也是挑自己熟悉的认识的,这么个不认识不熟悉的,他就不怕翻车?” 罗敷蹙眉:“你的意思是......永安是假,他故意告诉岳民一个假消息然后试探他?但其实目标另有其人?” 李卜只是怀疑,现在还并不能确定:“宁错杀不放过,永安驻军那儿要查,但罗诤那儿也不能放松警惕。” “岳民一个小小的县守怎么特能调动的了永安驻军,那就先让岳民联系看看永安驻军的反应。” 他们现在的计划是把罗诤全部的势力引出来,这样方便一网打尽,否则到时候被动的是他们。 李卜回京路上被人割去首级的消息很快也沸沸扬扬传开了,很多人都猜测或许是不久前逃出去的王爷罗诤动的手,不少百姓纷纷唉叹,李卜可是卫国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他死了这天下看来是要乱啊! 就连小皇帝都听说因此备受打击一蹶不振,已经连续几天都不上朝了。 不上朝是真的,但备受打击是假的。 陆贞鹤跟方昼回去之后已经把李卜的计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罗珺,加上罗珺又收到了之前罗敷寄回来的信,因此对他们的计划已经有了个大概认知,而他所要做的就是配合。 只不过即便那个“李卜”首级真真实实的踩在眼前,罗诤仍旧对比持有疑虑,他还是不相信谢胤真的能杀了李卜。 罗敷跟李卜现在都是两个本来已经不存在的人了,出行受限,如非必要,基本都不出去。 只是罗敷总是翻来覆去的想起湾湾被打的那一巴掌,越想还越来气。 李卜知道女儿被打后心肝儿也狠狠抽了抽。 岳民一封信写到永安驻军那儿,然后驻军收到消息立马上报,消息兜兜转转送回到京城,所有京外要呈给皇帝的折子都要经过御史台,但这封折子传到御史台后却就此了无踪迹。 罗珺没有收到消息,但罗诤却收到了消息,岳民果然按照他说的联系了永安驻军,中间没有任何阻碍,军机处没也有插手。 他已经做出了这么大动作,李卜如果还活着不可能没有行动。 他心里一直坚持的开始动摇,难道李卜真的死了? 可他问了谢胤究竟是怎么杀的李卜,谢胤的说法又不能让他信服,派去的死士也说亲眼看见谢胤杀了李卜,这下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而李卜这边听说永安驻军曾密信京城后也能确定了罗诤告诉岳民让他通知永安驻军此举也是试探。 永安驻军上报朝廷,但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得不到回应就没法儿出兵,对罗诤来说威胁只是暂时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明安去濮阳,有什么锅都留给岳民背就是了,即便岳民把他卖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他一样是安全的。 濮阳是罗诤外祖父的老家,虽然他被囚禁以后万惠妃一支也没落了,但他外祖父曾位极国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罗诤有想要发扬家族的心,想要兵马买还能买不到吗? 这几天一直跟踪罗诤的长风长安截获了一封罗诤写到濮阳的信,信中只说他要去濮阳,让那边的人做好准备,现在李卜已死,罗敷虽不知是假死还是真的跟着李卜一起去了,但现在都已经构不成威胁,如今就是最好的起事机会,等他回去立马发兵京城,打罗珺个措手不及,若是顺利,不出十天就能拿回本属于他的皇位。 罗敷问长风:“那个送信的人呢?” 长风道:“关着呢,但凭吩咐。” 罗敷看向李卜,十指打动:“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李卜看她表情就知道,亲昵的刮她鼻尖:“让我猜猜,该不会跟我想的一样?” 两人异口同声:“调兵入局!” 罗敷想到要报仇就痛快:“他不是谨慎多疑吗?之前种种试探,现在好不容易放心了,那现在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李卜敲敲桌子:“但现在有个问题,你会模仿笔迹?” 罗敷道:“小时候在尚书房读书,为了能去幕后那儿领赏,我经常模仿先生笔迹在自己的文章后面写评,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我母后至今也没有发现过。” 第356章什么时候跟你说他中毒了 李卜很认真的给她来了句:“不知道现在告诉太后还来不来得及。” 罗敷也很认真的掐了他一把:“笔墨伺候!” 时隔这么多年再去模仿别人的笔迹对罗敷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她练废了不知道多少张纸,手都写酸了,总算能通篇写下来了,别说,跟正主的放在一起比,不仔细甄别的话还真的看不出区别。 李卜帮她揉着手腕,不住赞赏:“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不用再写了。” “不行,让长风长安再来认认,这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把两封信摊开让长风跟长安辨认,问他们能不能看出字迹上的区别。 两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摇摇头:“看不出什么区别。” 她这才满意了,把信折好塞进信封,让长安陪那个送信的走一趟,警告他老老实实把信送到濮阳,千万别耍什么花样。 罗诤要走,今晚肯定会有所行动,虽说要瞒着岳民,但红烟他们都在岳民的衙门关着,他要离开,这些人总要处理。 谢胤帮他杀了李卜,结果罗诤却食言不让他叫红烟,他已经因为这件事跟罗诤闹了几次,最后谢母在他喝的水里下了安定散,他浑浑噩噩被关了起来,对于自己被关起来的原因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才跟李卜演了一场戏回来,对于明安发生的一切都不了解,但他现在只要知道一点,罗诤就他娘的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这一点就够了。 知道水里被人下了药以后他就留了个心眼儿,谢母命人送来的吃喝他一概不往嘴里送,谢母知道后亲自来喂他吃粥。 但谢胤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谢母见他刚刚那一口也咽下去了,就不再勉强,带上人离开,留他一个人继续睡。 谢母走后,谢胤赶忙把粥吐了出来,然后趁着防守松懈,换上夜行衣偷偷溜了出去。 他出去见罗诤跟谢母正在指挥人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离开这儿。 谢胤趴在房顶看了一会儿,听见罗诤对谢母道:“明晚就出发,明天一早我去岳民那儿把红烟他们带回来,留着她无用,除了白廉跟那个小的,其他人都杀了。” 谢母对红烟还有些不舍,犹豫着问了句:“红烟这么多年做的也不少,能不能......留她一条命在?” “你心疼她?她又不是你女儿,你之前是怎么利用她的,现在想起来心疼了?” “我是担心,红烟要是死了,那胤儿他......我看得出来他对红烟感情不一般,要是知道红烟死了,我怕没人能弄得住他。” 罗诤面无表情道:“那就连他一起杀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拖后腿的弟弟!” “你......”谢母气着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他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又怎么了?谁要是敢阻拦我的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也一样,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跟万惠妃狸猫换太子把我换进宫,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权势地位没有得到就算了,一旦得到了,尝到了甜头就很难再放下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你所赐,你才是那个最没资格怪罪别人的人。” 谢母一只手揉着胸口,一只手抬起来,狠狠给了罗诤一巴掌:“你给我住口!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就别想伤害胤儿,我已经纵容你太多次了,但是胤儿你不能碰!” 罗诤揉揉被打的那边脸颊,忽然笑了:“你觉得亏欠他多过我是不是?他在外流浪,吃不饱穿不暖很可怜,那我在宫中尔虞我诈,每天胆战心惊觉都睡不好就不可怜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母打完就后悔了,但是这时候道歉又说不出口,就那么看着他,心里悔的恨不能给自己也来一巴掌。 “你最好看好你那个宝贝儿子让他永远不要再出来坏事,要是再有一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杀了他!” 罗诤甩袖离开,谢母站在原地暗自垂泪。 谢胤看着底下哭泣的谢母,心中没有一点难过,他不知道谢母对他算不算好,从他的角度看,罗诤才是她最在乎最疼爱的孩子,但罗诤居然不承认,还说她一心向着自己。 简直可笑,她一直都在为了罗诤无怨无悔的付出,疼爱他?疼爱他会在他的吃喝里下药?会这么对他? 他不会为了这些无谓的事纠结,既然知道了红烟在岳民那儿,那就好办了,他先过去探探情况,然后再通知李卜来救人。 不过这一路上他脑子里都是罗诤那句“她又不是你女儿”和谢母说看得出来他对红烟感情不一般。 他一面奇怪于红烟的身份,红烟不是他姐姐?狸猫换太子,难道红烟才是万惠妃的女儿? 一面又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高兴。 谢胤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清醒,偷溜出去,就这么到了衙门门前。 他正打算进去,却看见衙门后门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那两人径直走到衙门里。 谢胤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看见那一高一矮进去之后,岳民恭恭敬敬出来迎接。 那一高一矮就是罗敷跟李卜,岳民这次是彻底明白了,罗诤那些伎俩跟面前这二位比起来简直狗屁不是,算计来算计去,闹了半天李卜压根儿就没死。 至此,罗诤败势已经无可挽回,岳民也一副痛改前非的架势跪倒在他们面前,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以后开始求饶。 罗敷不耐烦的让他停下:“你为虎作伥做下的那些就算再磕一百个头也无济于事,去把郡主他们带来。” 岳民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赶忙让人去把人都请过来。 岳民这几天一直按照吩咐好好儿的伺候着这几位大爷,尤其是湾湾,那真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红烟的伤也找人看过了,这么伺候了几天,白廉琢磨过来了,猜到他们被关到牢房里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们,但是见到李卜跟罗敷还是吃了一惊。 “表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总是忍不住眼泪,嘴撇了撇就要哭。 他还想往罗敷怀里扑,但是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跑过去了。 “娘!爹爹!” 湾湾张开双臂跑过去,李卜把她抱起来,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哪有白廉的位置。 素婉习惯性的拍拍白廉的背:“少爷,高兴的事,别哭。” 白廉想忍,但是忍不住。 红烟看见这一幕也甚是羡慕,一家人,这样才是一家人。 罗敷摸摸闺女的脸蛋儿,过去这么多天,巴掌印早就消失了,脸也不肿了,但是想到闺女之前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她就心疼。 湾湾主动亲了亲罗敷的脸:“娘,我一点也不疼,我都没有哭,不信你可以问舅舅。” 白廉哽咽着举起手:“我作证,她确实没有哭。” 李卜平常虽然溺爱女儿,但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却跟罗敷不同:“人家打你,无非就是欺负你比他弱,吃亏挨打不丢人,但一定记住,被欺负一次就够了,以后一定要让自己变强,最后千百倍的还回去。” 湾湾使劲点点头,实际上她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把罗诤踩在脚底下,她挨打的那一刻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回来。 岳民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提了句:“殿下,您看,这人都完好无损的,我的勇儿是不是也能还给我了?” 罗敷道:“本宫说过,只要郡主能好好儿的,你儿子当然也能好好的,明天本宫就让人把勇儿给你送回来。” 岳民道:“那勇儿身上的毒......” “本宫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他中毒了?” “没有?可那天......” 那天他明明听见她给勇儿吃了糖葫芦,难道糖葫芦没有...... “岳大人,这两天辛苦你帮忙,明天罗诤会派人来接人,到时候辛苦岳大人再帮忙演场戏了。” 还有! 岳民已经不想再折腾了,如果早料到是今天这种情景,打死他也不想再掺和到这件事里了。 红烟也跟着罗敷他们一起走了,马车上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罗敷指指她腰侧:“伤口还疼吗?” 红烟摇摇头:“好多了,不疼了已经。” “那就好。” 寒暄两句,两人再无旁的话可说。 红烟毫无疑问就是万惠妃被掉包的女儿,也就是罗敷同父异母的姐姐,只是当下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过了许久,红烟再次开口:“谢胤呢?谢胤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李卜道:“八成不大好,回去之后就没信儿了。” 正说着,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长风把一直在后面鬼鬼祟祟跟着的人抓住摁在地上,为了防止他反抗,两条手臂都给他拧脱臼了,咔嚓咔嚓两声,声音清脆,动作利落。 第357章床太小,只能睡下两个人 长风把一直跟着他们的人抓起来带到了李卜面前,脸上用来遮挡容貌的面巾一摘下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人眼。 谢胤疼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长风见是他,把人松开,谢胤没了支撑,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的嚎道:“要不要这么狠,胳膊给我接上啊!” 红烟说她来,利索的帮谢胤接好了胳膊,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谢胤瞥了他们一眼,哼哼两声道:“原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红烟抬手就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那你去杀李......杀国公的事不是也没告诉我?” 谢胤揉着胳膊默了默,接着又道:“我偷听到罗诤说明天说除了红烟跟那小屁......小郡主之外把其他人都杀了,本来想探探情况再回来通知你们救人的,谁知道才到衙门门口就看见你们进去了,敢情就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红烟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谢胤看着红烟,犹犹豫豫半天又问:“所以你才是万惠妃的女儿,你是......公主?” 红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谢胤跟着红烟他们一起回去了,罗敷跟李卜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现在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的,他闲着没事干就去找红烟,问她伤口怎么样了,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想尽办法找话题,就是为了把她从当下消极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她一直以来以为的母亲其实不是她的母亲,她尽心尽力辅佐的哥哥也不是她的哥哥,她被当成棋子利用这么多年,现在被一脚踹开,失落是肯定的。 谢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着她的肩膀道:“早点认清他们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红烟反问:“那不是我的亲娘亲兄长但却是你的,我可以不在乎,那你呢?” 谢胤立马划清界限:“你可别拿那些血缘亲情什么的来绑架我,我这个人最没良心了,本来娘就不是我自愿要认的,那个大哥更别提了,总想着要杀了我,他们造反还要拉我下水,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为人母为人兄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红烟从回来一直板着脸,但听他这么说却久违的露出了笑脸:“你要是没良心为什么为了救我答应罗诤去杀人?” “我......我那是故意的,我本来就没想着杀人,我也知道自己杀不了他,所以故意设了个圈套而已,再说了,你不跟他们一伙了,那不就跟我一伙了吗?朋......朋友,救你是应该的。” “真的?” “真的。” 红烟佯装失望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红烟掐他脸蛋:“还以为你喜欢我呢,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谢胤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红烟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一个女人能大大方方这样说,自己跟她比起来真是......弱爆了! “你是第一个为了救我敢去冒险的人。”红烟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的春花灿烂:“小屁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谢胤很不自然的挺起胸膛:“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屁孩儿,你们都这么叫,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你还不小啊?”红烟掰着手指头算:“我比你大了......” 大几岁还没给出个定论,谢胤忽然推着她的肩把她按倒在身后的台阶上。 红烟被台阶硌得腰疼,正想起来,一抬眼看到谢胤脸红的好像要滴血,张着嘴欲言又止,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没法儿说出口似的。 “我不是小孩儿,别把我当小孩儿看!” “你生气了?” 谢胤鼓着腮帮子:“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红烟伸手帮他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问:“我怎么过分了?” “你......”真要说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红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谢胤被戳中心事,这下连看她的勇气都没了,从她身上起来,背对着红烟,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红烟坐起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好像这是一件特别好笑的事一样:“喂,你脸红成这样,该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你真的喜欢我?” 谢胤咬咬牙,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你还笑得出来。” 红烟实在忍不住,最后笑完了,忽然正色起来:“看来果然是长大了,都开始思春想姑娘了,你啊,应该多见见其他姑娘,看得多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我见过的不少了已经!” “哦对,是我忘了,你见过的姑娘可不少,是烟花柳巷的常客呢。” 说他见识的少他不愿意,说他见识多他也不愿意,立马张嘴解释:“我是去过,但只是去玩儿,因为好奇,可我从来没叫过姑娘,我......我从来没有!” “所以说你见识少,对我很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等冲动过后,还是会喜欢那些年轻的漂亮姑娘。” 谢胤急了:“可我也没觉得你多大啊,你长得也不丑,比你小怎么了?比你小就活该了?那是我想比你小吗?” “你别激动。” “我没激动!” 红烟叹气:“你这还不叫激动?坐下!” 谢胤没听她的:“我就不坐,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错过我你就擎等着后悔去你!” 他撂下狠话,一撅一撅的走了,背影看起来很是狼狈。 红烟摇头笑笑。 “他真的喜欢你,我能看出来。”来找红烟结果来的不是时候,进退两难,不得已听了一会儿墙根儿的罗敷从红柱后走出来,坐在了刚刚谢胤坐过的位置上。 红烟怅然:“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喜欢你的时候感情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球,不喜欢你了能比仇人还绝情,我需要的不是这样的喜欢。”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呢?万一他跟你想的不一样呢?” 红烟疲惫的摇摇头:“我已经不想再去尝试去冒险了,他以前自由自在的多好,是我硬要把他拉回来,逼着他认了母亲,让他掺和到这些事里,我不能再因为他这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新鲜的感情把他困在身边。” 罗敷主动握住了她的手问她:“你想回京城吗?” 红烟很认真的摇摇头:“不想。”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父皇,看看万惠妃吗?” “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现在回去认祖归宗有用吗?反正一开始她想要的就不是一个女儿,好不容易这个秘密瞒天过海几十年,我又何必现在回去打搅他们清净?他们对我来说就像陌生人,我如果跟你回去认祖归宗,丢的是整个皇家的脸。” 罗敷经历过这么多,如今剩下的手足只有罗曦跟罗珺,偶然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是很想让红烟跟她一起回去的。 但红烟跟谢胤的想法一样,谢胤对谢母没有感情,所以谢母跟罗诤怎样与他无关,同理,这个公主当不当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罗敷张口想再劝她仔细想想,红烟却提前打断她:“你不用说了,等这件事结束我还回我的风吟客栈去,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罗诤也不可能从京城逃出来,算下来我还是个罪人,不被论罪处置就是万幸了,怎么还敢奢求其他呢?” 罗敷再说不出什么了,只好一切随她。 她又陪红烟坐了一会儿,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就先回了。 李卜看她回来时的表情就知道结果:“她在外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回到京城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我知道。”她叹口气:“她不愿意我也不能硬把人抓回去啊,哎?湾湾呢?” 提到湾湾,李卜立马沉下脸:“在老三那儿。” 这死孩子回来跟她爹还没亲多久呢,见到老三又巴巴的过去找人玩儿去了,搞得好像他这个爹可有可无似的。 偏偏罗敷还趁机奚落:“女大不中留啊,爹再好可毕竟对她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李卜痛心疾首:“她才多大,懂个屁,现在就留不住了,那以后还得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也就是老三愿意哄她玩儿,等回去有了新玩伴就好了。” “那个岳民的儿子岳勇不是还在这儿?怎么不见她跟人家玩儿?” 罗敷头疼道:“你就别提了,岳民那个儿子胆子太小,你闺女是谁?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人家见了她就躲,哪儿能玩儿到一起去?” “看来回头得好好儿教教她什么叫男女有别了。” 罗敷翻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李卜起身去把门关了,顺便还上了门闩。 罗敷纳闷:“现在关门干什么?你去把湾湾抱回来啊,该睡觉了。” “是啊,该睡觉了。”他拍拍床铺:“可是咱们的床太小了,只能睡下两个人。” 第358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罗诤转天上午就去找岳民要人,他的人才出府结果就遇到了匆匆赶来报信儿的岳民,后者一脸焦急,找到罗诤说昨晚有人劫狱,红烟他们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罗诤乍一听还不信,慢条斯理的冲洗着茶具,直到岳民开始一个一个的抽自己嘴巴子,他这才信了,掀翻桌子,刚泡好的一壶滚烫的茶浇了岳民一身。 岳民跳脚躲开,还没站稳,又被岳民劈头盖脸一顿打:“劫狱?那你是干什么吃的?昨天晚上怎么不来报?” 岳民一边躲一边道:“您恕罪,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不一知道就赶紧来告诉您了吗。” “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今天早上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 岳民道:“您先息怒,牢房一直有人严密看守,这昨晚下官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是今天晚上有人换值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不过您放心,那个红烟受伤了绝对跑不远,下官已经派人去追了,还有那个小的,那就是个累赘,下官保证一定会把人找到的!” “废物!”罗诤恼的一脚踹过去:“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岳民也不敢过多替自己辩解,沉默着挨了一顿打,接着没过多久,衙门就来人了,说人先到了,但是只找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红烟一个就是那个小的。 岳民立马变现的十分惊喜:“这不就是您要的那两个人吗?” 罗诤蹙眉:“马上把人给我带过来!这次要是再出什么差错,老子要了你的命!” 那个衙役一听说要把人带过来就开始支支吾吾:“恐怕人带不过来了。” “带不过来了?”罗诤眉头紧蹙:“怎么带不过来?人呢?” 衙役道:“那个红烟拒不跟我们走,我们抓人的时候就动了......动了刀,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砍伤了,不过我们已经及时去请大夫了,可......能不能救回来就不知道了。” 罗诤现在就想一巴掌把面前这两个蠢货拍死! “那那个小的呢?” “小的也受了点伤,不过您放心,小的绝对没有危险!” 罗诤眉头紧锁,掐腰来回踱步,红烟跟湾湾是他手里两个最有分量的筹码,如今红烟身负重伤,听这语气八成是够悬能救回来,如果红烟保不住,那至少湾湾他得捏在手心里才行。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立马让人备车去衙门。 岳民见事已成大半,心里悄悄松口气。 谢母目送着罗诤出门,不知为何,临要走了发生这种事,她心里总是不安。 罗诤走后她开始清点所有能带走的家产,一边清点一边想,要是谢胤知道了红烟快死了的消息一定还会想办法再闹,干脆让人给他下一剂猛药,等到了濮阳再告诉他,到时候他就算是想闹也无济于事了。 丫鬟奉命去给谢胤送水,可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人答应。 丫鬟估摸着昨天晚上的药劲儿早就该过去了,人不至于到现在都没醒,越敲门就越担心,最后干脆找人把门给撞开。 可门一撞开立马就傻眼了,这屋里哪有人的影子! 丫鬟慌忙去禀告谢母,谢母闻言过来一看,猛拍大腿道:“坏了!” 她自己的儿子,可自己到底还是不够了解,以谢胤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呢?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谢母站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离开之后一定是去找红烟了,没准儿刚刚岳民来找罗诤的时候他就刚好在偷听,现在估计已经跟罗诤一起到了衙门。 难怪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心里惶惶的。 “快,快派人去找大少爷!” 大少爷罗诤此刻已经在衙门里了,衙役在前面带路,把罗诤带到了牢房,一直走到尽头,衙役在其中一间牢房门口停下来,指着里面背对着门口侧卧着的女人道:“这就是了。” 罗诤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过蹊跷。 “那个小的呢?” 衙役道:“小的在上面房间里,小孩子娇气,怕受了伤还在牢里待着对身体不好,就放在上面了。” 罗诤警惕的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岳民道:“你,你进去把她抱出来。” 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岳民当然义不容辞,进去抱起那个侧卧的人,可他的手刚刚才碰到那个女人就一声尖叫,接着猛的站起来,捂着手臂步步后退,退到门口倒下立马晕了过去。 罗诤见状忙往后闪了两步,接着又推那个衙役上前:“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衙役战战兢兢走上前,结果跟岳民是一样的情况,手刚碰到那个“红烟”就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同样踉踉跄跄走两步就倒下不省人事。 罗诤还就不信邪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连着让他们两个都栽在她手上,前两个没有功夫傍身,他就不信他也能折在这儿。 他从岳民跟衙役身上迈过去,一点一点逼近“红烟”。 罗诤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正打算下手,身后的牢门忽然被人关上,接着是铁链上锁的声音。 他回头才发现本来倒地昏迷不醒的岳民跟衙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这两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居然把他锁在了牢房里! 罗诤怒目而视,瞪着岳民:“你干什么?反了你了,放我出去!” 岳民掸掸身上的土,又抖抖袖子道:“反?那还不是跟你学的,你反朝廷我反你,这叫什么?这叫报应!” 罗诤一把掀开牢房里“红烟”身上盖着的破毯子。 这毯子底下的的确是个人。 不过却是个已经死透了的女人,压根儿就不是红烟。 罗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心里刚刚那些不好的诬陷全部应验,只可惜这次他太过自信,认为一切他都尽在掌握,所以忽略了这潜在的细微危险。 “这个不是红烟,那红烟他们究竟在哪儿?” “大哥,这才多久不见,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说到红烟红烟立马就出现了,不止她,还有罗敷跟被谢胤送上首级本该已经死了的——李卜! 罗诤现在是彻底弄不明白了:“李卜,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另外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谢胤走上前来,捂着肚子笑:“本来我还担心,怕你不上当,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好骗!不过一张面具而已,你还真信我会为了红烟把他杀了?” 这话听起来不怎么舒服,红烟看了眼谢胤,谢胤跟她视线隔空相撞,清清嗓子,别开目光不再说话。 “皇兄,不......不对,”罗敷及时改口:“不应该再叫你皇兄了,我没有皇兄,不过倒是有位皇姐,这还得多亏了你,否则我连我还有这么一位皇姐都不知道。” 李卜摸摸脖子,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语气感叹:“你要是计划的再周密一点,说不定我的脑袋跟脖子就真的要分家了,曾经的手下败将,不管再来多少次最后也还是要注定败在我手上。” 罗敷曲肘撞了下李卜,李卜立马改口:“败在我们手上。” 罗诤前一晚还胜券在握,做着称霸天下的美梦,结果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成了阶下囚,反差太大,他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情景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百密一疏啊!”他盘腿坐在地上,笑了一会儿站起来道:“不过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手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是还没能从上一次的失败中吸取教训,那我这么多年不白活了?” “说的对。”李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说的手段是不是还有濮阳的人马?” 罗诤诧异的看着他,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估摸着自己写的那封信也被他们劫了,但他也就诧异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常。 “就算你们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那些人只听我的,一旦我出事,他们就会立马举兵攻入京城,到时候任凭你们再大本事也没法儿立马就赶回京城,等你们回去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可李卜不紧不慢的态度再一次刺激了罗诤。 “你说的有道理,他们只听你的,我们现在赶回京城确实来不及,可如果是你下令让他们来明安呢?” 罗诤“噌”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李卜摊摊手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凡事不要高兴太早,你的人不会攻入京城,他们会来明安,而到明安之后你的人会被裴泰的人尽数歼灭,一个不剩!” 罗诤这下终于面露慌色:“你们阴我?不可能!我那封信明明......” 李卜揽着罗敷的肩笑道:“这一切就要归功于殿下了,要不是殿下,我们的计划也不可能尽兴的这么顺利。” 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罗敷:“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第359章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对我动粗 李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然也十分记仇,自己闺女被罗诤打了一巴掌这件事他表面看着不在意,但其实甜甜在心里想着,就等着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把湾湾叫过来吗,指着牢房里关着的罗诤问她:“想不想把他之前打你的一巴掌还回来?” 湾湾重重的点两下头:“想!” 罗诤被关了那么些年如今才逃出来没多久就又被这些人算计进了牢房,这对她来说本就是一种屈辱,要是还要被小孩子打脸,那他这张脸就彻底没法儿要了。 罗敷也担心:“你不会打算让湾湾一个人进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李卜在她手背上的拍两下让她放心,然后让人把牢房的门打开,再叫长风进去把罗诤绑起来。 罗诤当然不会乖乖儿的束手就擒,两个人在牢房里打起来,罗诤的武功在红烟跟谢胤之上,但对付长风就显得力不从心起来,而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抵抗是徒劳的,所以出招狠,甚至带着些同归于尽的决绝,可心里一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长风抓住他破绽一击制胜,把罗诤放倒,膝盖顶着他后背,用绳子把他绑起来。 罗诤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众人,尤其恶狠狠的看着湾湾,然后对着她狞笑:“上次那一巴掌打疼你了?就你这么点儿的小屁孩儿,要是没有你老子卑鄙无耻的算计,我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要是换个孩子,指不定做这会儿已经被吓尿了。 但湾湾何许人也,罗诤打她的时候没吓到她,现在他被人绑着,自己身后还有爹娘撑腰,自然更不会怕他了,她十分老成的背着手摇摇头,然后原地蹦跶两下活动活动手脚,最后猛的一脚踢向罗诤的裤裆。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身为爹娘的罗敷跟李卜更是意外。 那是男人最脆弱地方,湾湾虽然人小,但是用尽全部力气的一脚也足够让罗诤蜷缩着躺在地上痛苦一会儿了。 当爹的意外过后在一旁拍手叫好,揉着闺女的脑袋温和的问:“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这么做纵然足够解气,可是一个女子这么做怎么说都不够文雅,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教他闺女这么做的,他觉得很有必要亲自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湾湾眨着大眼睛看着李卜,踮起脚尖小声问他:“真的能说吗?” 按照他闺女以往的行事作风,李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么问多半又要语出惊人,于是深重考虑过后行,他蹲下来指指耳朵,让湾湾悄悄告诉他。 湾湾趴在李卜耳边嘀嘀咕咕两句,李卜听完松口气。 多亏他机智,要是刚刚任他说出来了,自己这张老脸就没处搁了。 罗敷也十分好奇,出去的时候问李卜:“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卜脸上久违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以后在孩子面前不要对我动粗。” 罗敷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有一回她跟李卜吵架,其实也算不得吵架,就是闹着玩儿拌嘴拌急眼了,李卜想用蛮力压制她,结果被她一脚踹过去正中子孙根,当时就倒下了,疼的冷汗直冒,半天都没能缓过劲来。 那次正好被湾湾看见,她记住了她爹痛苦的样子,还以为只要踢到那个地方就会让人肚子疼,所以才会对罗诤这么做。 罗敷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换来李卜嗔怪怨怼的眼神。 谢母派来找罗诤的人在发现衙门门口多出两辆马车,而且还看到罗敷一行人自由进出之后,立马回去告诉了谢母,说罗诤多半是危了。 谢母听闻这个消息差点儿没晕过去,幸好身边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并劝道:“奴婢看二少爷也在那儿,他们现在沆瀣一气,肯定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的,夫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做打算。” 谢母怔怔的,口中不住喃喃:“那可是他亲哥哥,他怎么能……我是他亲生母亲,他怎么舍得?” “夫人,二少爷从来就不是跟我们一路的,现在大少爷就只剩下您了,您可千万得振作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现在的确不是伤心的时候,谢母擦干眼泪,强作镇定,让丫鬟收拾东西,先把那些跟京中来往的书信都烧了,然后收拾些银子马上离开这儿,狡兔三窟,只要离开这儿,李卜再想找到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丫鬟奉命立马去办了,可才离开没一会儿,就另有小厮匆匆跑回来,一脸慌张的对谢母道:“是……是二少爷跟小姐!” 谢母手里的东西掉下来,心里已经兵荒马乱了,但脸上仍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 “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这就过去。” 谢母回去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头发又画了胭脂,她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报仇优雅得体,就算是在自己孩子面前也不能露怯。 谢胤坐在厅里喝茶,他现在的行为应该算是大义灭亲,但是很奇怪,他一点儿也没有大义灭亲时该有的纠结与痛苦。 与他同行的红烟却有了这种感受,不管谢母这么多年对她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就只是单纯的利用,但在她知道真相之前的这么多年里,她是真的把她当做母亲一般尊敬孝顺的。 两人各怀心思的坐着等谢母。 谢母姗姗来迟,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竟还能笑得出来。 “来的还真快,我还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呢。” 谢胤道:“你的消息也挺快的,罗诤前脚出事,你后就准备走了。” “你大哥说的对,当初为娘的就不该心软,我跟你大哥计划了这么多年,结果好好儿的计划就败在了你手上,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 谢胤想笑:“你儿子?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句话来,你有把我当成过儿子吗?你要真的是我亲娘就不该在你们造反的时候把我认回来,罗诤在明知道让我去杀李卜就是送死的时候你就会坚定的站出来阻拦,但是你没有,甚至在罗诤说我再碍事就杀了我的时候你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你扪心自问,你有一点当娘的样子吗?” 谢母抄着手看着他,冷静的问:“能耐了,我对你的生育之恩居然还比不上几个外人的几句话,你一个捞偏门的现在也想大义灭亲青史留名了?” 谢胤打断她纠正:“不对不对,你只是生了我,但却没有养过我哪怕一天,你对我来说没有恩。” 谢母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脸色登时就变了:“没有我哪儿来的你!好,就算是我对你没有恩,那你呢?” 她看着红烟:“我对他没有养育之恩,但你别忘了,你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而且这整件事你也有参与,你以为你现在帮着他们顺着他们,到最后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谢母看着红烟一点一点变得惨白的脸色,终于有种找回点面子的爽快感,接着道:“你虽然是万惠妃的女儿,但万惠妃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觉得罗敷会让你回到京城认祖归宗还你长公主的身份吗?她怎么可能让你给皇家蒙羞,又怎么会让你玷污她死去的父皇的名声!” 谢胤看着红烟的脸色,忽然很后悔答应让她也一起跟来,于是挺身而出替她反驳道:“别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她本来也没想着回去认祖归宗,而且就算她有错,但是做了这么多也足够弥补了,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了!” 谢母看他这样护着红烟,笑得更大声了:“你小子,从不知道红烟的真是身份的时候我就看你心思有点跑偏,现在知道你们俩之间没有关系,心里正高兴呢?” “跟你没关系,我就喜欢她怎么了?” 红烟拽拽谢胤的袖子,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面对谢母挑衅的笑,她也懒得再废话:“你现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激怒我们,但我劝你还是省省,外面一层又一层都是官府的人,你跑不掉的。” 她之前帮谢母做了那么多事,最清楚谢母的做事风格,在厅里转了一圈,又道:“你也别想着挟持我们两个的其中一个能帮着你逃出去,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一旦出事,他们是不会救我们的,我呢就当赎罪了,而谢胤跟他们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谢胤接着道:“不过你要是真的心疼你的儿子,还是跟我们走,免得他还要因为你在大牢里受苦。” 谢母看着他们,忽然笑出声:“用罗诤来威胁我?你说他说的对,那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谢胤心中觉得不妙:“什么?” 谢母步步后退:“我这个人其实十分自私,你说我不爱你,他说我不爱他,可其实你们两个……我谁都不在乎。” 第360章刚刚还想炸死我 谢母一边说一边步步退出门外,红烟下意识跟着谢母一起出去,只是到底慢了一步,她才到门口,一个装满了火药已经被点燃的火药管就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 谢胤反应快,眼看那一小截引线就要烧到头了,他一脚就把东西踢了出去。 火药被踢出去在空中爆炸,谢母回头看了眼,挥手一喊,更多的火药朝着红烟跟谢胤扔了过去。 这就是一口一个“为娘”的人做出来的事情,为了自己活命,竟然不惜诈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红烟拉着谢胤躲开,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母,她就无所谓了,但她居然还想诈死谢胤! 爆炸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来,守在外面的官兵听见里面的动静开始行动,谢母则趁乱在手下丫鬟的保护下离开,只是还没走到后门,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谢胤虽然躲过了爆炸,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弄得灰头土脸,身边有不少无辜的丫鬟小厮抱头鼠窜,谢胤穿过惊慌的人群逆行去找谢母,红烟紧随其后,只是等两人找到谢母时已经晚了,长风跟白廉早把人拿下。 白廉看着狼狈的谢胤,啧啧两声:“搞成这幅样子,你该不会是心软想要放她走?” 谢胤看着谢母,冷笑出声:“她刚刚还想要炸死我,放她走?我疯了我才会放她走!” 红烟追上来,见此情景,拉着谢胤转一圈着急忙慌的问:“你怎么样?没受伤?” 谢胤摇摇头:“你先别管我,我是没事,你呢?” 红烟松口气:“我也没事。” 她说完径直走到谢母面前,高高抬起手,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最后又轻轻放下,帮谢母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真积分假?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能狠得下心去杀,那从前你跟我说的那些母女情深的话呢?都是假的?” 谢母败局已定,觉得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于是拒绝回答,她过得不好,当然也要别人陪着她一起不舒服才行。 长风把谢母带了回去,把她跟罗诤关在了一起,罗诤对于在这儿看到谢母一点也不觉得震惊,对于她想用炸药诈死谢胤表现的也毫不意外。 他早就看穿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说是在帮自己,但其实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如果他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太后,而她所表现出来的母子情深或是母女情深都是建立在她能得到回报的基础上,所以当她所期待的这一切都泡汤了的时候,这些虚情假意自然也就用不着伪装了。 这也就是罗诤为什么从被抓之后就连提都不提谢母一句,因为与其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的人更靠谱一些。 李卜跟罗敷要把这二人都押回京城受审,但在此之前,他要罗诤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是如何一夕之间就土崩瓦解的。 湾湾从罗诤身上也报了自己挨那一巴掌的仇,罗诤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娘怕她抽起来手疼,她就脱了鞋,拿鞋底子抽罗诤。 罗诤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湾湾报了仇之后扬长而去,就是他脸上的鞋底印像烙铁烙在脸上的一样,始终挥之不去。 罗诤靠在墙角,脸上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与不甘。 罗敷搬了张椅子坐在牢房门口,先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当初狸猫换太子是万惠妃的主意,你好好一个儿子虽然被换成了女儿,但红烟这么多年对你尽心尽力,你将她遗弃在婆妹家,从没过问过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以为你对她至少是有感情在的,可没想到你下起手来居然也这么的毫不留情。” 谢母看也不看罗敷,神游天外,大约也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罗敷叹气:“他们两个去抓你之前曾经来找过我,说你上了点年纪,想请我留你一条命,打发去做个尼姑或是流放别处都好,只要活着就好。” 叹完觉得好笑:“你这种人,不配拥有那样的孩子,他们在想怎么救你,而你却为了自己活命能毫不犹豫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自己怎么不来见我?”谢母白了罗敷一眼:“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任你是谁都没资格管。” “你们的家务事我当然管不着,但红烟不是你们家的人,再说了,你现在也没资格见他们。” 罗诤听了,转个身:“如若没有你当初的优柔寡断,早早杀了谢胤,今天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样说起来,你装模作样的犹豫比谢胤更该死!” 谢胤索性也不装了:“我还你为你在宫里学了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夯货!早知道指望不上你就该让你被关一辈子!” 罗诤从角落里站起来,径直走到谢母面前,然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的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这个贱人!” 谢母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拼命想要从他手中挣扎出来:“你......你大胆......我是你娘......” “是我娘怎么了?弑父的事我都做过,更何况是杀你呢?” 罗敷站起来,对面前他们自相残杀的一幕没有任何兴趣:“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报应不爽,我始终相信这句话。” 红烟在大牢外等着她,看她出来,狠狠吸了口气,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罗敷反问:“你不是不想回京城吗?” “是不想回去,但是我想亲眼看着她上刑场。” 罗敷回头看了眼大牢内,轻声嘀咕:“但愿她还能上得了刑场。” 李卜让裴泰在濮阳军队来明安的必经之路上布防,等到濮阳军一入明安地界,立马被早在此埋伏的李卜跟裴泰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濮阳的这支军队多是之前从军队中退役的士兵,还有新招募的完全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以前的老兵们见到活生生的李卜,别说打仗了,魂儿都被吓飞了,然后立马反应过来遇到阻击并非巧合,他们就是中计了,于是慌乱之下就犹如一盘散沙,没用多久就彻底败下阵来。 李卜许久没有这么酣畅的杀过敌了,脱下盔甲,舒舒服服的松口气,大手一挥说明天就回京城复命。 红烟要回京城,谢胤自然也要跟她一起,他一走,老三当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于是一番计划决定所有人都一起回去。 谢胤被抓之前把所有他们跟京城来往的信件都烧毁了,而这两个人又都死活不愿意开口说他们都跟谁有联系,所以其他涉及此案的人还需要回去之后仔细彻查。 罗诤最后也没有杀了谢母,倒不是什么血浓于水到最后舍不得了,而是罗诤觉得现在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了,像她这种人,就应该留到刑场上,跟他一样被唾骂,在每天等待死亡的折磨中痛苦死去。 于是在外耽搁了个把月之后,传闻中已经死了的长公主跟定国公浩浩荡荡回京了。 虽然罗珺最后知道了罗敷跟李卜的计划,但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担惊受怕,得知他们回京的消息,早早的散了朝就赶去了公主府。 脱下龙袍的皇帝也就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撇下身后一干太监侍卫急急进了公主府的大门,不管不顾的就往里闯,眼睛里面谁都看不进去,一心只想确认他姐姐是不是完好无损。 谢胤暗暗比了一下皇帝的个头,低声道:“乖乖,陛下原来这么小?” 老三用胳膊撞撞他:“这可不比外面,小心说话。” 谢胤看着红烟嘟囔:“怕什么,他姐姐在这儿呢!” 罗珺一路走到罗敷跟李卜的卧室门口,最后被门口的李卜拦下来:“陛下请留步。” 罗珺大略扫了眼李卜,不怎么上心的问候了句:“国公回来了,这次辛苦了,先去歇着,朕进去看看皇姐。” “殿下正在更衣,陛下现在进去不合适。” 罗珺下意识就要反驳说怎么不合适了?但是看到李卜的眼神,再冷静下来想一想,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打小跟罗敷亲近惯了,而且内心里还一直把自己当做小孩儿,觉得没什么,但外面这么多外人在场,皇帝还是应该有皇帝的做派,只好忍住冲进去的冲动在乖乖在门口等。 罗珺身边的太监搬了张椅子过来,罗珺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不停的晃来晃去,看的谢胤忍不住想笑,他忍了又忍,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罗珺顺势看过去,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谢胤道:“你是谁?笑什么?” 谢胤被点到名,不慌不忙的站出来,行礼自我介绍道:“草民谢胤见过陛下。” “你笑什么?” 谢胤不敢说自己是笑他腿短晃来晃去的很有喜感,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罗珺噔噔两步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开口却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到他身边的红烟身上,盯着她说:“我见过你!” 第361章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罗珺说见过红烟也不是空说说而已的,之前罗敷让他查万惠妃当年在太医院的问诊典册时,她见过万惠妃的画像,画像跟红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说见过红烟。 红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是你姐姐”? 幸好有李卜上来解围:“陛下,这位就是当初万惠妃被调换出宫的女儿,算下来也是您的姐姐。” 除了罗敷,罗珺管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姐姐两个字的,他只是点点头,代表认可了她的身份,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罗敷出来见所有人都堵在门口等她,让素婉赶紧把人都请到前厅去,又问罗珺:“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也出现在这儿了?” “朕担心你,这么久不见皇姐了,皇姐又瘦了,朕让人拿了好多人参雪莲过来,皇姐你一定要记得吃。” 罗敷本想揉揉罗珺的脑袋以示亲昵,但是手伸出去又生生停在半空:“我知道了,多谢陛下。” 她走过去拉着红烟到他面前:“陛下,这位是……” 罗珺打断她:“朕知道她是谁,刚刚国公已经跟朕说过了。” 红烟看得出罗珺好像并不大喜欢她,也是,当初就是她找人进京城把罗诤救出来的,要是罗诤没有被救出来,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皇姐,你这次把她带回来不会是想让她认祖归宗?” 罗敷愣了一愣,继而又道:“起先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毕竟……” 罗珺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父皇仙去才几年,本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丢人了,现在皇姐还要让她认祖归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万惠妃当年欺骗了父皇,这么做朕不会同意,相信百官也不会同意。” 谢胤要不是碍于对方是皇帝,这会儿八成已经上手教训了,年纪不大,嘴还挺损。 现在即便是罗敷也不能动不动就一副说教的语气跟罗珺说话了,她看看红烟,才要说是红烟自己不愿意回来,红已经抢在她前头道:“陛下说的对,陛下放心,民女绝不敢有二心,此次进京只是为了亲眼见证行刑,行刑过后民女会立马离开京城。” 罗珺满意的点点头,扭头去看罗敷的时候又换上一脸童真无邪。 罗敷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那番话真的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是出自他之口,这才多久,怎么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罗敷安排红烟一行暂时住在公主府,罗诤跟谢母还不能立即行刑,他们还要利用这两个人把他们在京城的余党彻底清除干净。 李卜傍晚的时候收到一张名帖,请他去酒楼吃酒,送帖子的人是中书令,但没说是什么事。 一般帖子上能说明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麻烦,想去就把帖子收下,不去就叫人把帖子送回去。 可帖子上面没写的事就不一样了,要么十分棘手怕他知道了直接拒绝,要么就是鸿门宴,故意设套骗他进去。 不过到了李卜这个位置上,有人想要摆鸿门宴款待他,东家断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应该是这位有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想要找他帮忙。 这个时候请他吃饭帮忙,九成的可能是跟罗诤的事有关的。 罗敷看过名帖又还给他:“那就去看看,罗诤被抓,他手下那些人也都开始坐不住了,去了没准儿还能有意外收货。” 说完,打开名帖又看了眼:“上仙楼?” 上仙楼不同于一般的酒楼,也不同于那些明码标价的烟花之地,那的确是个吃饭的地方,男男女.女都能去,但里面也的确有陪酒的姑娘,个个儿貌美,这么一来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是正经喝酒的还是奔着温柔乡去的。 李卜听说过上仙楼的名儿,但之前一直没去过,这下可好,光去想请客的人什么目的了,却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我把名帖退回去,让他换个地儿。” “算了,不用了。”罗敷合上名帖塞他手里:“临时换地方万一打草惊蛇呢?去,我还没有小心眼儿到这个地步呢,我相信你。” 李卜忽然觉得这名帖有些烫手,但箭在弦上,去就去。 门口备好了马车,长风看了眼名帖上的地址,虽然对于李卜会去这种地方觉得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赶马车过去了。 中书令王杉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卜如约而至,忙请人入席。 李卜看了眼桌上丰盛的菜色,偌大的包厢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拉开一张椅子随意坐下,开口道:“王大人,你今天这一出总不会是给我接风的?” 王杉挥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亲自斟酒给他倒满,接着长长叹出一口气:“实不相瞒,下官今日请国公来是有事相求。” 李卜把酒杯推远了一些:“求我办事的人不少,王大人要是不说清楚是什么事,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王杉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好像事情十分难以启齿,说出来就能要他老命一样。 李卜手指轻扣着桌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没想好就别说了,我还有事,没工夫等你。” “国公留步!”王杉站起来,看样子很是局促。 罗敷一直等着李卜所以始终没睡,以往他每次出去应酬都要挺长时间,但今天回来的却很早,只不过脸色不大好。 罗敷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顿了顿又加一句:“王杉找我不是因为罗诤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是好事啊,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有心事?” 李卜黑着脸沉默片刻,摇摇头。 罗敷追问:“那王杉找你是因为什么?” “一点小事。” 他说小事的话一般就是花钱请他帮忙开个后门什么的,一般这种事他都有分寸,只要不太过分,罗敷也不多过问。 但是他说完小事之后,居然主动过来抱住了她。 罗敷趁机在他身上闻了闻,没有闻到女人身上的脂粉香。 她安抚似的拍拍他:“怎么了?什么样的小事能让定国公如此心烦?” “我想到个办法,可以把罗诤一伙余党引出来。” “什么办法?” “放个假消息出去,就说罗诤仍有残部在逃,并且在秘密筹划攻打京城,看他当初对岳民的多番试探就知道,他在京中的这些余党彼此之间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对方身份,我们只要利用这一点,他那些人就会以为罗诤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接下来只要看谁联系了军队,那就一定能够确定他就是罗诤的人。” 罗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我们得先找这么一支军队才行。” “之前濮阳不是有军攻打明安吗?这件事没有外穿,京中的人不会知道,只要让裴泰找个生脸儿带兵来做做样子就行。” “那我这就找人去通知裴泰。” 李卜说明天一早再去也不急,接着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终于开口:“这件事得你盯着,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罗敷终于弄明白了他这一晚上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了。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 那个地名在他喉咙里转一圈,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就几天,事情结束之后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相信我。” 罗敷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可他不愿意说,还为难成这样,她也不好硬逼着他说,只问了句:“危险吗?” 李卜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危险,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家里等你。” 李卜重重点头,一激动甚至想立马发个誓给她看。 可他忍住了,情绪太激动会引起她的怀疑,他速战速决,这件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最好。 李卜是第日一早走的,走的时候只带了长风长安。 其实也没多远,出了京城向西走约摸几十里有一家尼姑庵,尼姑庵不大,因为位置隐蔽,出入也没多少人,所以看起来格外清净。 寺中一位年长的老尼接待了他,领他一路到 后院去,最后停在一间厢房门口:“人就在里面,王公子说了,如果您到了就先请您进去。” 李卜看着门口放置的饭菜,蹙起眉头:“饭也不吃?” 老尼叹气:“若是王公子在的话还能哄着吃下一些,可王公子一走,任人如何敲门都不开,饭不吃水也不喝,怎么劝都不听。” “王正岩人呢?” “回去了,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李卜提步上前,抬手敲敲门,里面安安静静无人应答。 他声音带了些不耐烦:“开门,是我。” 里面的人愣了愣,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马丢了手里的枕头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等到李卜再次开口要求开门,她这才欣喜的冲向门口,打开门看清了门口的人,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第362章嫁人图什么 罗敷因为忙着调查余党的事,一时间没能顾得上李卜去哪儿做什么,这一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四天。 李卜走的时候只说要出去几天,具体几天也没说,这一走也没个信儿回来,罗敷到底是忍不住多想。 碰巧这天白廉在大街上遇到了中书令王杉的儿子王正岩,看他愁眉苦脸的从药铺出来,便上前去搭讪:“王兄,许久不见!呦,怎么从药铺出来?生病了?哪儿不舒服?” 王正岩没什么心情跟他寒暄,只愁眉不展道:“不是我病,是......是我夫人。” 王正岩跟白廉算不上多好的朋友,就是以前经常在一起玩,酒肉朋友而已,加上他成婚并没有大办,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白廉听说他这个浪荡公子哥儿成婚了,下巴都快惊点了。 “你成婚了?可以啊你!玩儿够了?不然怎么想起来成婚呢?你不会真的把万芳阁的柒柒姑娘娶回去了?” 那姑娘以前是他相好,他也曾经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那时候他跟那位柒柒姑娘闹得可谓轰轰烈烈,甚至一度到了他爹王杉拿着扫把满大街追着说要打死他的地步,可即便如此,人家一片丹心向柒柒,愣是死活不愿意跟她分开。 如果王正岩娶的不是柒柒,白廉就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不爱的了。 “柒柒……”没想到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如今再被提及,换来的竟是一声讽刺的笑:“你快别提他了,我只不过被我爹关在府里几天,等再出来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跟人跑了,她原来有一个相好的,只不过是个穷书生,她接近我就是为了骗我的钱养那个野男人,我爹说的对,风尘女子个个儿都是薄心人,压根儿就不值得我为她付出那么多!” 白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男人嘛,有时候安慰不需要长篇大论,只要一声饱含同情的“哎”就够了。 “那你后来没去找她?别的不说,这女人骗了你那么多钱给别的男人花,你就不想去讨个公道回来?” 王正岩摇摇头:“已经够丢人的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而且那些钱是我当初自愿给她的,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白廉心说,对!反正你家不差钱,就你这脑子是该买个教训,这教训不亏! “那你现在的这位夫人又是哪家千金?” 王正岩犹豫片刻,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摆摆手跟他道别:“白兄,还是改日闲了我请你喝酒,我得赶紧去给我夫人送药,就不跟你扯了。” 说完急匆匆就离开了。 谁家娶媳妇儿不是敲锣打鼓办的热热闹闹的?就中书令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他儿子娶媳妇儿怎么也不该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水花儿,除非这个媳妇儿娶的蹊跷,见不得人,所以才没有大肆宣扬。 白廉越想越不对劲,回去之后跟之前的狐朋狗友打听,结果愣是没一个人见过他夫人长什么样的,甚至听见王正岩成亲的消息表现的比他还要惊讶。 乖乖,白廉后背发凉。 这小子该不会是被柒柒姑娘打击的神智失常给自己幻想出了一个夫人? 他这个人就爱好八卦,去找素婉的时候就顺嘴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素婉又当个闲话似的说给罗敷,讲的头头是道,好像那天在大街上遇到王正岩并且跟他攀谈的就是她一样。 罗敷对别人家的事不感兴趣,倒是听见白廉来找她眼前一亮:“他最近总往我这儿跑,可我却没见过她几次,原来都是去找你了?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素婉刚刚嘴皮子还很利索,一说到这个话题却又立马歇菜,低下头说没有:“就随便聊聊,奴婢跟白少爷什么都没发生。” 罗敷听了嗔道:“那他总来找你做什么?这个臭小子,他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趁早离你远远儿的别来招惹。” 素婉也跟着叹气:“少爷就是......就是对所有人都好,他对每个人都一样,喜欢也是一样的,他只是把奴婢当朋友,没有别的。” “你跟别的女人能一样吗?我们俩认识多久你们俩就认识多久了,他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还分不清喜欢跟喜欢的区别?我怎么也没见他找别人找的这么勤快过?几乎天天来,我看他心里明着呢,就是不说。” 说曹操曹操到,罗敷才提到白廉,白廉就来了,这次不是单跟素婉说了,也不避着罗敷八卦了,还问她:“表姐,你知道王正岩的夫人是谁吗?” 罗敷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廉深吸口气,名字就在嘴边儿,快说出来了,想了想又咽回去。 罗敷跟素婉的好奇心一起被勾起来,又一起被他咽下去。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还是等过两天你......你自己问。” 罗敷好奇心冒出来就很难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问:“要不打算说就一直别说,既然开了口就把剩下的话说完,到底谁啊?” “我......”他支支吾吾:“我怕说出来以后挨揍。” “谁揍你?” “国公。” 罗敷更摸不着头脑了:“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揍你?” 还真就关他的事了,白廉道:“因为王正岩的夫人就是他的师妹,婉娴!” 婉娴当年离开的时候她派了嬷嬷跟着,起先嬷嬷还有消息给她,后来就慢慢的跟她失去了联系,因为时间的原因,罗敷慢慢也忘了婉娴这号人物,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消息,她竟然嫁给了王正岩。 然后她又立马想到几天前李卜受王杉之邀赴宴,回来后明显不对劲的情绪还有说要离开几天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事。 难道跟婉娴有关? 白廉见已经开了口说了这么多,那剩下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王正岩对婉娴属于一见钟情,遇见她之后就把自己在外的那些莺莺燕燕都忘了个干净,没过多久就上门提亲要娶她过门,他爹见婉娴身世清白干净也就答应了。” “可婉娴虽然答应嫁给他了,却提出了个奇怪的要求,就是不拜堂不办酒席,一切从简,要不是王正岩坚持,估计连名分都不要。” 素婉奇怪:“她什么都不要,那嫁人到底图什么?” 白廉摇头说不知道:“王正岩自己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图什么,这不前两个月婉娴还有了他的孩子,本来一家子都高高兴兴的,可谁知道婉娴没过多久就小产了,打从那以后,这个家就彻底乱了,婉娴从那以后也疯了。” “对啊,从那之后嘴里就不停的念叨师兄师兄的,你说好端端的孩子没了她不念叨孩子反而念叨师兄,这不是有病吗?” 说完,想起来婉娴的师兄是谁了,又悻悻把嘴闭上。 素婉悄悄看了眼罗敷的脸色,问白廉:“少爷,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啊?” 说到这儿白廉就有点小骄傲:“还能从哪儿知道的,当然是问的啊,反正这个世上只要你想,就没有不能你知道不了的,我还知道啊......” “还知道什么?” 白廉一嘴快就容易管不住自己说什么,现在恨不能抽一嘴巴。 罗敷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欲言又止想要说的是什么,那她这些年算是白活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她帮他说。 “李卜现在就在婉娴那儿是不是?这有什么?知道什么就大胆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不会,可李卜就未必了。 白廉赶紧撇清关系:“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一个字儿都没说过。” 罗敷表面上装的是挺冷静的,但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婉娴小产为什么会念叨他的名字,人家王正岩的媳妇儿关他什么事?难怪走之前还说让自己相信他。 她放下手里罗珺主动交给她让她评鉴的文章,佯装不经意的问了句:“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白廉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白廉继续摇头。 罗敷掀杯盖往桌上重重一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怕他回来揍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让你皮开肉绽?” 白廉被她这一眼看的浑身发毛,心里防线再溃一步,只好硬着头皮把李卜的去处告诉她。 他们一个二个的瞒着她无非就是怕她知道了发火,可事实是这件事还没怎么气到她,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已经让她火冒三丈。 “素婉,你去宫里把李太医请来。” “殿下,请李太医干什么?” “中书令辅佐陛下兢兢业业,如今他的儿媳患了疯病,本宫本着为陛下安抚臣子的目的,于情于理都得过去看看才行,国公又不是太医,他去也是束手无策干瞪眼,他们糊涂,本宫能跟着他们一起糊涂?” 素婉明白过来这是要去算账了,立马颠颠儿的去请太医,白廉感觉这事儿压不住要闹大了,怕到时候场面惨烈无法收场,纠结一番,决定先去通知李卜有个心理准备。 第363章只想要我师兄 “表姐,我那个......我还有事,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先走了啊!” “站住!”罗敷亲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廉后脊梁骨瞬间如万蚁爬过,他僵硬的转过身,看见罗敷在对他笑:“去哪儿啊?” “我......我回家啊,呃哈哈哈除了家我还能去哪儿?” “不用回去了,一会儿直接跟我走。” “表姐,这种事我就没必要......” 罗敷收起笑脸:“知道没必要就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原本都是男人,出于男人对男人本能的同情心,白廉是想要帮一帮李卜的,但这下可好,走都走不掉怎么帮? 素婉请了太医回来,问罗敷什么时候出发,她见裴泰那边还没有消息,就说明天一早,罗诤的事不着急,一篓子鱼呢,得慢慢儿抓。 王正岩那天买完药回去就在尼姑庵再没有出去过,虽说他以前是个花花公子,行为放浪,但是自从遇见婉娴之后这些臭毛病都改掉了,不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了,知道惦记家里早点回来了,连他爹王杉看了都差点以为他儿子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所以性情大变。 婉娴对王正岩的改变做出了巨大贡献,王杉对这个儿媳十分满意,当然,如果她不是李卜的师妹的话,他对人就更满意了。 李卜这几天整天夹在一帮尼姑中间,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被婉娴天天缠磨,实在有点苦不堪言。 他也找了大夫过来帮婉娴看过,但都无济于事,婉娴压根儿不让大夫靠近,一看见大夫她就发疯,惊恐的到处躲,说大夫不安好心要害她,逼急了还要拿剪刀扎死自己。 而王正岩就是个软骨头,李卜让他抓住婉娴配合大夫,可他见不得婉娴受哪怕一丁点儿委屈,婉娴一哭他就束手无策了,恨不能替她在前边儿拦着,怎么可能还会帮他? 最后没办法了,李卜让长风长安上去把人抓住,结结实实捆在椅子上,让大夫过去帮她看病。 但她这个病多是由于受刺激太大所以才变成这样的,跟普通皮外伤还不一样,婉娴就算老实了,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夫说话她听不进去也是白搭。 更何况还有个王正岩,一有空就偷摸过去把她给放了,真是一点儿见不得她委屈。 李卜一张肺都要气炸了,逮着王正岩就是一顿踹:“你到底是想让她好还是想让她死?要是想让她死就吱声!” 王正岩委屈的一边躲一边道:“国公息怒,我就是......就是看她这样实在心疼。而且您看,她手都勒红了,这得多疼啊!” 女人都是娇滴滴水做的,哪个人能禁得起这么折磨? 李卜指着他,气的发抖:“再添乱你就滚!” 王正岩再三保证他不会添乱,只要李卜能够继续留下来,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但是李卜知道他说的都是屁话,根本就没打算再相信他,想着等明天大夫一来就把他踹出去,免得一时心软又坏事。 算算来这儿也有四五天了,这几天他也没给罗敷写过信,现在一心就是担心回去之后该也么跟她说,这件事肯定是瞒不多久的,她那么聪明,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王正岩知道婉娴是李卜的师妹是在婉娴小产精神失常以后。 孩子刚没没两天,她就抱着个枕头在那儿哄,一边哄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爹是中书令家的大公子,娘的师兄还是当今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他在你什么都不用怕,而且,长公主见了你肯定也很喜欢你,她当初把我送出京城不就是因为我对她产生了威胁,现在威胁没有了,你如果在娘身边,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王正岩正好回去看她,听见她这么说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京城里爱慕定国公的姑娘多了去了,婉娴又因悲伤过度疯疯癫癫不正常,大概是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所以起先听见婉娴这么说,王正岩是持宽容态度的。 可是后来他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婉娴开始嘀咕他们以前的事,比如李卜在她家的武馆学习的时候是如何如何认真,自己这么多年又是怎么怎么喜欢他,那些隐忍的,秘而不宣的心事,自从她病后,对着一个枕头尽诉衷肠,如果王正岩是个局外人的话恐怕早已经潸然泪下。 可他不是。 作为一个当事人,他在察觉到自己脑袋上有点绿以后就开始出去买醉,后来经身边人一番劝导他也想清楚了。 不过就是心里暗暗喜欢而已,反正定国公如今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她就算再怎么喜欢也无济于事,到头来跟她过日子的还不是自己。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回去看到婉娴拿着把剪刀准备自杀。 鬼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 婉娴拿着一把剪刀,嘴里嘀咕着:“师兄最心疼我了,师兄是见不得我受伤的,师兄看见我受伤了一定会来看我的。”然后拿起剪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扎。 他赶紧上前从她手里把剪刀抢过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他爹,让他爹看看能不能求李卜过来看上一眼。 王杉自从知道了婉娴的身份,经过多方打听,也大概弄明白了她当年为什么从京城离开的原因,具体的细节虽然不甚清楚,但长公主是肯定容不下她的。 而他之所以请李卜去上仙楼赴宴也是有试探的目的,如果李卜能来,就说明长公主对于这种事也并非那么死板,日后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定国公。 反正李卜来只是帮助婉娴恢复正常而已。 但谁能想到李卜来了之后婉娴反而疯的更厉害了。 晚上王正岩回到房间睡觉,婉娴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看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他蹑手蹑脚的脱衣上床,还没闭上眼睛,就见婉娴翻身钻进他怀里。 这是这么久以来婉娴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王正岩放松下来,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婉娴这时候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躺了一会儿以后,婉娴开口了:“你去把师兄叫来好不好?” 王正岩搂着她的手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拿放了,声线僵硬着道:“这么晚了,国公都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一样能做到的。” 婉娴失望的摇摇头:“你不是他,你做不到的,我只想要我师兄。” 说着竟是连觉得跟他睡在一起都无法忍受,掀开被子坐起来就要下床。 王正岩拉住她:“你去哪儿?” 婉娴两眼无神,呆呆的说:“我去找师兄,师兄说过,要教恒儿武功的。” 恒儿是她给死去孩子起的名字,有时候她也会叫成丞儿,不过怎么叫都取决于哪个对她来说更顺口。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国公已经睡了,恒儿......”王正岩看了眼她身后的枕头,有些认命的道:“恒儿也已经睡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婉娴很坚定的摇摇头:“不行,天还早呢,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王正岩痛苦的拍拍脑袋:“恒儿现在还小呢,他......他连走都不会,怎么能练功呢?” 婉娴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反应过来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可王正岩还没松口气,她已经越过他准备穿鞋下床了。 “不是不练了吗?你现在又要去哪儿?” “我去给师兄做饭,师兄最爱吃我做的饭了。”说完还问了他一句:“你要吃吗?” 王正岩心说,做饭总比练功好,定国公跟操心吃不好睡不好的,是该吃点儿宵夜补补了。 “那我陪你去。”王正岩穿好衣服跟她一起去厨房,这一刻他觉得婉娴是正常的,或许定国公的出现真的让婉娴好转了呢? 但是很快他就为自己这个天真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婉娴说李卜喜欢吃馄饨,但是尼姑庵里只有素,于是她就包了一锅素馄饨。 别说,她忙活起来的这股劲儿就跟以前正常的时候别无二般,贤惠温柔,一举一动都让人着迷,身上好似有光一样,当初王正岩就是被她这种温婉贤淑不争不抢的性子吸引的,毕竟谁能拒绝得了温柔且淡雅的女人呢? 馄饨包好,婉娴先给王正岩盛了一碗,王正岩帮着烧火正好也有点饿了,该说不说,这馄饨是香,王正岩端起碗闻了闻,让婉娴坐下一起吃。 婉娴摇摇头:“我吃了师兄就不够吃了,我不吃。” 虽然这顿饭是沾了李卜的光,但王正岩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吃越困,一碗馄饨才吃了几个他就忍不住上下眼皮打架,接着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婉娴看他倒下,面无表情的把馄饨收拾进去食盒,然后提着食盒去找李卜。 第364章昨晚睡得好吗 婉娴提着食盒去找李卜,到门口的时候还知道敲敲门,李卜本来就没睡着,听见敲门声问了一句谁,婉娴立马答道:“师兄,是我婉娴。” 李卜翻个身背对着门口:“我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婉娴低头看看手里的食盒,声音有些低落:“可是我是来给师兄送饭的,师兄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吗?我花了好大力气做的,你就尝尝。” “都已经这么晚了吃什么饭?放那儿,我明天早上吃,你回去。” 婉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李卜以为她走了,躺平了闭上眼睛,才昏沉有点睡意,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床是正对着门的,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虽然只能看出轮廓,但看手里提着食盒的样子就知道是婉娴。 李卜盘腿坐起来,眉头紧蹙:“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吃吗?谁让你出来的?王正岩呢?” “他吃完馄饨就睡了,师兄这是我专门给你包的,你就吃了,你吃完我就走好不好?” 婉娴做饭的手艺是没得挑的,以前李卜常吃她做的饭,她也喜欢做,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又抽的哪门子疯,不过大夫说她这种情况不宜再受刺激,能顺着她的尽量顺着她,这样才能好得快。 虽然不知道那狗屁大夫说的对不对,但只要多吃一碗馄饨就能哄她回去睡觉,那何乐不为呢? 他也希望婉娴能早日恢复,王正岩虽然不靠谱,但他是真的疼她,有个中书令的爹,王正岩以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好好儿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我吃,吃完了你立马回去睡觉听见没有?” 婉娴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虽然馄饨已经凉了,但并不怎么影响口感,李卜吃了挺多,约摸有半碗才开始犯困,他比王正岩坚持的时间要长的多,婉娴看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涣散,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师兄......”她把碗放回食盒里面,然后去搬动他的身体。 她毕竟瘦小,一个人搬李卜还是很吃力的,好不容易把人弄到了床上,她又向伺候喝醉酒的夫君一样尽心尽力,又是帮他脱鞋又是帮他擦脸的,等都忙活完了,就趴在他床边看着他,手指在他脸上轮廓来回描摹:“师兄,恒儿死了,你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本以为我成了亲有了孩子就能忘了你了,可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师兄,长公主对你好吗?这么多年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呢?” 她说着说着捂脸哭起来,然后凑过去在李卜脸上亲了一口,但还觉得不够,也脱了鞋爬上床,掀开被子躺在了李卜身边。 这是她想了多少年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如果每天都能躺在师兄身边该有多好,师兄身上这么香,肯定连每天做的梦都是甜的。 她这么想着又往李卜怀里钻了钻,紧紧抱着他,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尼姑庵里的尼姑天不亮就起来了,有起的早的去厨房,看见王正岩趴在馄饨碗里睡着了,赶紧把他叫醒,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王正岩擦擦脸,迷迷瞪瞪的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婉娴呢?” “您是说那位女施主?来的时候只看见您一个,我没看见有别人啊?” “没看见有别人?”他趴着睡的,两条腿麻的厉害,站起来差点儿没摔倒,一看外面天都快亮了,他心里也跟着一凉。 这时候尼姑庵里的人陆陆续续已经起了,也有人帮他一起找婉娴,但都没有结果,王正岩忽然想到李卜,还没去找他呢,身后就有人过来找他:“王公子,外面有人找您。” 王正岩一脸茫然:“找我?谁啊?” “不知道,不过看着来头不小,您还是亲自出去看看。” 王正岩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婉娴肯定在尼姑庵里出不去,有李卜在这儿她是不会走的,就先出去了。 结果这一出去魂儿差点儿没给他吓飞。 “殿殿殿......殿下?您您您怎么来了?” 罗敷一脸春风和煦的笑:“怎么?本宫不能来?你别紧张,本宫不是来看你的,婉娴呢?本宫是来看她的。” “她她她她......” 罗敷是真的没有敌意,生气归生气,可她是真心希望婉娴能好,不然一直借着病霸占她的男人怎么能行? “行了别结巴了,国公呢?起来了吗?” 王正岩摇摇头,他也正要去找李卜,索性就一起去了。 到了李卜住的禅房外,王正岩上前敲门,但敲了几遍门,里面始终都没有声音。 他回头看了眼罗敷,这次加上了声音:“国公,您起了吗?殿下来了?” 罗敷站在门外等,越等心里就越是煎熬。 他觉浅,一般叫一遍就一定会有回应,可现在王正岩叫了这么多遍他还没有回应,要么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干脆没在屋里。 “不用叫了。”她越过王正岩走到门口,伸手推了推,门没从里面闩上,于是一把推开。 这一推开不要紧,里面的景象简直让人几欲断肠。 王正岩就站在罗敷身后,看见这场面,差点儿没一口气厥过去。 幸好白廉及时赶到扶了他一把。 罗敷表现的相对来说还算镇定,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情绪。 李卜这时候才幽幽转醒,他一觉醒来头疼欲裂,睁开眼看向的是门口,自然也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怀意?”他揉揉眼睛,还担心是自己看错了。 但接着一只手爬上他裸露的胸口,这触感......生生带起了他一层鸡皮疙瘩。 李卜回头看向床里,婉娴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对他笑:“师兄,你醒了?” 这可以算得上李卜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他抬手扶额,怎么也不相信婉娴居然会出现在他床上! 馄饨?对,馄饨! 他赶紧对罗敷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对不对!什么不是故意的,说的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也不对,此情此景,光是躺在一张床上自己就够被大卸八块儿的了。 “反正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怀意,你听我解释。” 罗敷到现在还能克制着不发脾气已经用尽了耐力,她转身关上门,把包括王正岩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李卜,声音平和的道:“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婉娴只穿了一个肚兜,看到罗敷她害怕,揪着被子一个劲儿往李卜身后躲:“师兄......”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话都先让你师兄穿好衣服再说,手放开!” 婉娴紧紧缠着李卜不肯松手。 罗敷捏住她手腕,眼里好似能飞出刀子来:“放手。” 李卜也转头冷着脸斥道:“放手!” 婉娴放开他,搓搓手臂可怜兮兮道:“我也冷。” “坐在被窝里还冷?”罗敷那勉力维持的笑这会儿也消失了。 等李卜穿好衣服,罗敷让他也出去。 李卜头痛的捏捏眉心:“你听我跟你说,我可以解释的。” “一会儿再听你解释,现在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她说。” 李卜心里头明明很多话想说,可就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以至于脱口而出的话总是词不达意。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要是继续留下,估计帮助也不大,只好先出去。 罗敷坐在床上,拿出一副要跟她谈心的架势,用还算冷静的语气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婉娴点点头:“很好。” “那能说说你的目的吗?” 婉娴看着她,忽然很认真的道:“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放不下师兄,我想跟师兄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 婉娴奇怪于她的态度:“你不生气?” 罗敷道:“当然生气,但现在给你一巴掌或是让人把你带出去痛打一顿除了给人一种我是泼妇的印象之外带不来什么好处,而且我越是恼羞成怒你心里肯定就越得意。” 婉娴靠在床头,怔怔的看着屋顶,喃喃道:“我的恒儿死了,他都还没有出生看看这个世界就死了,一定是因为他对这个父亲不满意,如果是师兄的孩子......” 从这句话罗敷就已经能听出她不正常了。 “我不管你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你也不会有李卜的孩子的。” 婉娴恶狠狠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是长公主,权大势大,对付我这么个小人物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但是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她低头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里面已经有了孩子似的。 罗敷把手放上去:“我不会对孩子动手,不过我忘了告诉你,李卜......他是不能有孩子的。” 说完,她站起来,走到桌前带走了桌上李卜没吃完的馄饨,闻了闻,似是感慨:“王正岩对你不错,你本来是能过的很好的。” 第365章你们俩才是一家人 李太医在外恭候的这段时间,已经大概了解了婉娴这个病的来龙去脉,不过现在看来,王正岩病的应该比婉娴更严重。 王正岩一口气差点儿就咽下去了,好在白廉及时掐人中给他掐回来了,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得叹声气道:“王兄,凡事看开点儿。”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旁边一道凌厉视线横扫过来,他一抬头,看见李卜,当即缩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外面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直到罗敷端着放了一晚上已经凉了的馄饨出来。 罗敷把馄饨交给李太医:“看看是不是里面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李卜一肚子话想跟她说,恳切的看着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儿跟她解释解释。 王正岩看见那碗馄饨忽然激动起来:“这馄饨我也吃了,吃完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对!好好查查,是不是里面被人下了药了!” 罗敷扭头看着李卜,后者张张嘴又闭上了,然后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素婉拽拽还没眼力价站在这儿打算看热闹的白廉,一群人瞬间散了个干净。 “那天王杉来找我的确是因为婉娴的事,她自从小产之后就一直精神不正常,整天疯疯癫癫,好几次想要自杀,因为王正岩喜欢她,王杉不想她出事之后王正岩又变回之前那样,所以请我过来看看。” 罗敷替他补完后面的:“然后你回来怕我误会,所以就没有告诉我这件事,选择了隐瞒,想着自己过来偷偷处理了,到时候风平浪静天下太平,最后再跟我说是不是?” 李卜心虚的点点头。 “但是一个疯子的行为你怎么可能摸得透呢?你以为她大半夜的非要起来给你做馄饨吃已经够疯了,但是没想到她还在馄饨里下了药,所以吃完就不省人事了,醒来之后就看见了我,还发现她也在你床上。” 猜的一点不错,李卜点点头,小眼神儿巴巴看着她,似乎是在感激她此刻的通透豁达。 罗敷两只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深吸一口气:“就算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可我还是很生气。” 她一步步逼近:“当初是我把她送出京城的,因为她总惦记你,还自不量力的总做一些出格的事,我没计较只是把她送走那是我的仁慈。” 李卜低着头赞同道:“是是是......”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所以你们都觉得我生气无所谓,反正最后哄个两句就好了?” 李卜赶紧摇头:“不是!” “你大大方方跟我说,她毕竟是你师妹,我也没有小心眼儿到拦着不让你去的地步,可现在......” 她哪怕知道李卜没有对不起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 刚刚开门的场面一遍又一遍在她脑中回放,不断刺激着她,方才人多,她强迫自己冷静,但现在她真的冷静不了。 “李太医我带来了,但我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婉娴,一会儿我就走,而你,要么赶紧把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弄走,要么就一起别回来了,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李太医端着馄饨回来答问,见到定国公被长公主训的像孙子一样,怯怯往那儿一怵,也不敢开口了。 罗敷骂完了一转身,看见李太医,沉着脸问:“查出来了?” “回殿下,查清楚了,里面确实被人下了药,是麻沸散,应该是之前来看病的大夫带来的。” 罗敷转身对李卜笑了下:“看来她还不是很疯,至少还知道去偷大夫的麻沸散。” “李太医,你留在这儿,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把她治好,国公的人情债,本宫帮他还了。” 李太医道是,看着罗敷走远了,又回头看了看李卜,想问什么却没能开的了口,算了,不关他的事还是少问点儿好。 罗敷刚来就要走,发生了那样的事,白廉跟素婉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儿的跟着她回去。 李卜当然也不会继续留下来,但他身后有个拖拽,知道他要走,立马追出来,死死拉住他手臂:“师兄,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害怕,我要回家,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跟爹说,让他不要再逼你练功了好不好?你别扔下我!” 李卜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拿开,这几天他为了避免婉娴看见他再生什么幺蛾子,即便同在一个尼姑庵里,他也很少去见她,但有些事就算再小心,该发生也还是会发生。 “你的家在王府,王正岩是你的夫君,你们俩才是一家人。” 婉娴摇摇头,仍旧不停挣扎:“不是!有你跟爹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卜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她,让长风长安把她带回去。 但婉娴突然发疯,死命挣脱开长风长安,飞快跑到罗敷乘坐的马车前,拦住了不让她走:“我要我师兄,你不能把我始终带走!” 罗敷开始想说跟一个疯子计较显得太欺负人还掉价,而且连她自己也会有点不正常,但这女人现在说什么让她把李卜还给她,简直可笑! 她从车上下来,望着婉娴轻蔑的笑了下:“是你的师兄自愿跟着我的,他是我的人,生着是,死了也是,你想要,行啊,等什么时候我不要了或许可以考虑把他让给你!” 李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下气氛也尴尬的要死。 婉娴脑子里现在也没什么尊卑之分了,她只知道罗敷是抢走李卜的人,对付抢走李卜的人,只要动手就可以了。 然后她真的就对罗敷动手了,只是还没碰到罗敷就被她一招擒拿锁住了脖子。 “你还想跟我动手?搞搞清楚,你才是那个抢别人男人的女人,你要是真想死,那本宫成全你!” 她把人扔出去,让随行侍卫把人绑了,带回去关进天牢。 说完看向李卜:“国公没意见?” 李卜无奈的笑笑:“没意见。” 公主威严不容践踏,婉娴这么做,要是换个人,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罗敷站在正在气头上,不管她做什么,李卜都会顺着她。 况且他现在自己还一身的麻烦洗不清呢,哪还能主动惹火呢。 侍卫正要把人捆捆带回去,尼姑庵里又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已经缓过劲来的王正岩,他二话不说就给罗敷跪下了:“殿下恕罪!内子疯癫,所言所行皆不是出自本意,还望殿下能网开一面,饶了内子一命!” “你这样在乎她,但她心里却没有你,不管她有没有疯,对国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而且恰恰因为疯癫,不用顾忌其他,反而能够更加大胆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怎么能说不是出自本意呢?也没有人逼她这么做,这才是她本意才对。” 王正岩的头一下一下磕着地砖,埋首地上,嘴唇都快被咬破:“因为孩子的事,她......她受了很大刺激,我不敢请求殿下原谅,只希望殿下能开恩,放过她性命,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严加看管,绝不让她再出现在殿下跟国公面前!” “严加看管?”罗敷只觉得讽刺:“那昨天晚上你做什么去了?昨晚你为何不严加看管?” “我......” 更可笑的是婉娴对于王正岩的求情表现的很无所谓,仿佛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就......就网开一面!” 王正岩说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他这幅样子是白廉从没见过的。 他们那一群狐朋狗友,哪一个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以前玩过笑过姑娘长什么样转头就忘,其中尤其数王正岩玩儿的最开,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扣了一顶绿帽子之后居然还能为了给他戴绿帽的女人跪下来,如此卑微的请求罗敷能够放了婉娴。 婉娴双眼无神,对其他声音都不敏感了似的,只一个劲儿喃喃:“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想跟师兄和爹在一起......” 罗敷虽然也觉得动容,但这并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 “你能这么大度,可本宫没那么大度,某些人眼里本宫就是个小心眼儿,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糊弄过去,人,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愿意跪就跪着,素婉,我们走!” 王正岩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敷把婉娴带走。 跟着一起来的李太医也只能一起返回。 婉娴被带走之后反而安生不少,乖乖儿的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闹,好像被定在那儿了似的。 李卜路上想尽办法找罗敷说话,但罗敷始终不搭腔,回到公主府也是一样,扭头就走,眼睛压根儿就不看他。 红烟跟谢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这这俩人一前一后从面前走过,好奇又不敢问,只好抓住一脸衰样的白廉问问情况。 第366章你承认我是男人了 李卜跟在罗敷身后进了门,又一路跟她回了卧室,罗敷前脚进去,他后脚要跟,结果门被她从里面狠狠关上。 啪—— 关门带起一阵风,里外隔绝开,他不得不就此止步。 紧随其后的素婉看了他一眼,抬手敲门:“殿下,是裴泰的信。”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穿出罗敷的声音:“你进来。” 素婉打开门,李卜想趁机挤进去,又听见她说:“你出去!” 这个“你”说的当然就是李卜了。 这下素婉也没办法了,门在他面前打开又再度合上。 连吃了两次闭门羹,这么大火气,他只在以前罗敷还不喜欢他的时候见到过。 同为女人,素婉知道罗敷在气什么,因此更加不好开口去劝,把信交给罗敷之后就默默退到一边听吩咐。 罗敷心里烦躁的很,打开裴泰给她的信,上面说已经安排好人过来了,现在就驻扎在距离京城不足百里外的揽翠湖。 万事齐备,现在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雷声大雨点小的准备起来就行了。 “你去收拾收拾,我进宫住两天。” 素婉“啊”了声:“殿下,您......您真的要跟国公分开啊?” “让你去就去,你也想气我是不是?” 素婉除了听她的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出去又叫了两个丫鬟进来收拾东西。 门打开,李卜以为罗敷愿意见他了,正要进去,却见她正好出来,一激动,差点儿撞上她。 “怀意,你愿意见我了?” 罗敷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用手制止他的再次上前:“我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你,你总住在我的公主府也不像话,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回你的国公府去。” 李卜听见晴朗朗的天空忽然劈下一道旱雷。 “你要赶我走?我不回去!” “你不走难道让我走?公主府是我的,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他非但不走,还迈开步子,仗着身高跟力量的优势不顾她的抗拒大步上前:“两个人吵架最忌讳分住两地,分着分着感情就生疏了,况且湾湾还小,她看见我们吵架会没有安全感。” 罗敷气竭:“你少拿湾湾说事,她现在又不在这儿。” 话音刚落,湾湾的声音就从李卜身后传来。 领着湾湾过来的是老三。 刚刚一个小厮过来找他,说李卜让他把湾湾带过去,他把人带过来了,但怎么感觉面前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呢? 湾湾跟老三在花园里玩儿藤球,忽然被叫过来就显得不情不愿的,磨磨蹭蹭走过来问有什么事。 李卜一把把她抱起来,恶人告状先委屈起来了:“你娘要把爹爹赶走,不让我住在这儿了。” 湾湾迷茫的看向罗敷:“为什么不让爹爹住在这儿了?” 罗敷一口气凝在胸口:“因为你爹犯错了,很严重的错误,他......他想给你找后母!” 湾湾再扭头看了眼李卜,然后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我不要后母!后母坏!” 李卜挨了自己姑娘几下,不得已把她放下来:“没有后母,没有!”说罢,叹声气:“湾湾还小,我们俩闹别扭,可你也没必要这样吓她?” “我吓她什么了?今天早上她也闹着说要跟我一起去,要不是我不让,她看见你跟......” 李卜上前一步捂住罗敷的嘴,阻止她把整句话都说出来,湾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她爹娘这样,想起之前老三给她讲的关于他和自己后母的故事,生怕自己也遇到一个那样的恶毒后母,于是一边哭一边去踹李卜:“我才不要后母,我只要娘,你放开我娘!放开!” 母女两个,一个踢他腿,一个趁他不防掐他腰,李卜不敢还手,只有受着的份儿,很快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罗敷牵着湾湾的手,恨恨道:“既然你不愿意走,行,那我走!” 湾湾跟罗敷站在同一阵线:“我也跟娘一起走!” 素婉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李卜揉揉腰上刚被掐过的地方,苦着脸再次上前劝阻:“我真的错了,我应该告诉你不应该瞒着你,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罗敷甩开他:“让开!” 湾湾叫老三,老三愣愣看了半天戏,本来人家两口子吵架他不该掺和的,谁知道他才要走,湾湾一句话就把他带入战场。 他尴尬的走过去,然后就被湾湾牵住手。 湾湾回头对她爹做个鬼脸,一手牵着罗敷一手牵着老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李卜面前离开。 李卜挽留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前离开,心里心酸的要命,他们倒像是一家人了,搞得自己货箱多余出来的。 罗敷走的时候还跟红烟他们告别:“我回宫里住两天,有什么事就差人去宫里找我。” 红烟多嘴问了一句:“你跟国公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宫里啊?” “没事,很多事在宫里做更方便,正好也当散散心了。” 白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追过来:“表姐,我错了,我就不应该多嘴,你跟表姐夫没事?你别走啊,有什么事好好说,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误会?我亲眼所见的还能有什么误会?”她瞪着白廉:“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素婉给白廉使个眼色,让他先别着急出头,反正有她在,她会找到机会再劝劝罗敷的。 白廉看见素婉给他打眼色,立马就放心不少,但还是觉得愧疚,罗敷走了,他也不能再待在公主府了,不然李卜算账迟早算到他头上,他这次真是里外不是人。 可谢胤热闹还没看够,一把拦住白廉,迫切想要问个究竟:“哎,这到底是怎么......” 红烟抬手就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啊?少问两句能死啊?能不能闭嘴?” 谢胤抿抿唇,那全部的好奇心也被红烟这一巴掌彻底打散了,怵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忽然提步朝红烟追了过去:“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我说让你个大男人不要那么八卦,少......” 谢胤高兴的快蹦起来:“对对对,就是这句,你承认我是男人了?不说我是小屁孩儿了?” 红烟停下来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似笑非笑:“你现在这样我又觉得你不像男人了。” 谢胤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为什么?我做什么了我?” “真正的男人应该是成熟的稳重的,有担当的,但......这三点里面你也就占了最后一点。” 谢胤不服气:“又不是所有男人都成熟稳重的,就像不是所有女人都温柔贤惠有女人味儿一样。” 红烟扬起的唇角一点点放下来:“你这是在说我?” 谢胤步步后退:“没有,我就是......就是随便举个例子,不是说你。” “骗人!不是说我你怕什么?躲什么?” “我......我没有啊!” 红烟逼的他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在树上退无可退了才不得不停下来,然后低下头准备迎接她的怒火。 红烟一只手撑着树,把他困在这方寸之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姐比你大自然有比你大的道理,以后不要跟姐姐顶罪,不一定温柔贤惠才是女人,但姐姐一定比你懂事比你成熟,懂了吗?” “懂了。”谢胤乖巧的点点头,接着抬起头,手顺势在红烟腰后一揽:“我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男人的,毕竟......我可以变得成熟稳重,你再怎么努力却都没办法长得比我高力气比我大了,你以后还得靠我保护。” 红烟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心在胸口狂跳不停,前几年这臭小子还弱得像个白斩鸡,这才几年过去,今天仔细一看,居然......也像个男人了,长高了,壮实了,手臂肌肉也结实有力...... “噗嗤~” 谢胤一声笑惊的红烟回过神来,她直起腰,迅速整理好表情,又抽了谢胤一巴掌:“臭小子,笑什么笑?敢调戏你姐姐?不想活了?” 谢胤一边躲打,一边笑的更大声了:“你刚刚脸红了,承认,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不过肯定没有我喜欢你多就是了。” 李卜出来就看到这两个人在追逐打闹,本来就不好的的心情瞬间变得更糟了。 没看见有人在这儿黯然神伤吗?住着别人的家还在别人家里打情骂俏,什么世道! 老三稀里糊涂的跟罗敷进了宫,他觉得这样不大好,跟罗敷说不然他还是回去。 罗敷说没事:“你就安心住着,没人敢说闲话。” 老三走不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直打鼓,他刚才明明听见素婉问她要是有关于她跟李卜吵架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了怎么办。 宫里虽好,可他如坐针毡,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罗敷让素婉别去管那些流言:“传就传出去,我们这边闹得越厉害,裴泰那边就越安全,那些人会以为李卜是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趁这个机会,没准儿能捕到一网大鱼。” 素婉顿了顿,又道:“那您跟国公真的要......分开吗?” 第367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 罗敷这次是真的生气,气到甚至听不得有人在她耳边提李卜,谁在她面前说他,她能转头立马就走。 罗珺知道了这件事,立马跑过来说要给她选个新驸马。 罗敷一听这都什么跟什么,马上拒绝说:“我虽然很生气,但也没到了要重新选驸马的份儿上,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罗珺道:“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能光皇姐你一个人生气啊,也要让他气一气才行,朕这么做就是为了帮皇姐出气!” 小孩子做事没分寸,更何况这是她跟李卜之间的家事,罗敷不想让他掺和,于是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的,这几天正是关键的时候,陛下还是紧盯着看看朝堂上哪些人有小动作。” 罗珺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并没有就此死心,身边的太监也给他出馊主意:“陛下,长公主既然都从公主府搬回宫里来了,说明这次事情的确闹得不小,殿下心中肯定也是想出出气的,殿下虽然嘴上不同意,但您把人都物色好了以后,殿下也一定会乐于接受的,毕竟在殿下心中,陛下还是很重要的。” 最后这句话罗珺很爱听,他在罗敷心中还是很重要的,他当然重要了,他跟罗敷之间是血浓于水,怎么可能是李卜一个外人能比的了的? “这件事你去办,一定要暗中悄悄的给我找,再精不再多,朕就不相信了,这世上除了李卜,别的男人都是死的吗?” 太监领命悄悄去办,这件事谁都不敢让知道,办的十分隐秘。 老三现在完全胜任了老妈子这个角色,湾湾除了罗敷跟李卜的话现在最听老三的,而这老三但凡是个有心眼儿的,罗敷晚上睡觉恐怕都合不上眼。 人与人之间有一种交情叫忘年交,老三跟湾湾就是如此,湾湾缠着老三让他讲故事,老三也没什么能说的,就跟她讲自己这些年捞偏门走南闯北的见闻,还有自己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 故事讲多了,慢慢儿的他自己也会编一些了,湾湾每每听的聚精会神,听完还要回味许久。 宫里地方大,湾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叫人摆上一桌子零零碎碎好吃的,缠着老三让他继续讲上次出海遇到鲛人的故事。 老三现在编故事上瘾,一个愿意听,一个乐意讲,居然也难得的和谐。 只不过讲着讲着听众就多出来一个,不但大摇大摆走过来,还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抓起桌上的零嘴儿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催促老三:“然后呢然后呢?” 老三停下来看着她,湾湾也讨厌有人打搅:“怎么是你?你走开!这里不欢迎你!” “我为什么要走?”女人不耐烦的道:“讲啊!你这讲故事的多个看客还不好吗?大不了我给你钱。” 湾湾站起来推她:“坏女人,你走开!” “算了算了。”老三夹在中间劝道:“多一个人也无所谓,那......那我就接着说。” 他几次开口,但看见女人一脸垂涎的目光,又都把话咽了回去,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 就暂且称之为姑娘。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芝卉,哎呀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等着听你的故事呢,快讲快讲,狂风大作后面呢?” 老三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但是在芝卉的百般催促下,也没工夫想太多,只好接着先把故事讲完再说。 最后故事讲完了,不意外的赢得满堂喝彩,虽然——就只有两个人。 湾湾听完一脸向往:“我也想去海边。” 芝卉笑道:“想想就得了,你可是你爹娘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这么危险,别说你娘了,你爹早知道你有这个想法,肯定给你摁的死死的。” 湾湾扭头哼声道:“我们家的事,不要你这个外人来管。” 芝卉无所谓道:“是是是,我才懒得管呢,你爹娘如今都分居了,听说这次的事情闹得很严重,说不定很快就会和离了。” 老三眼见湾湾要扑上打她去,赶紧阻拦:“芝卉姑娘,你就少说两句,郡主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是女人你不懂,这次我倒是挺能理解罗敷的,就像男人不能接受女人背叛一样,女人也接受不了男人的背叛。” 尤其是像她们这样从一出生就地位非凡的女人,对这种事的容忍度更低,几乎可以说没有! 她说完,又一脸神秘兮兮的靠近老三:“喂,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 老三纳闷:“做生意?怎么做?” 其实他以前跟谢胤也不是没想过做正经生意光明正大光明的赚钱糊口,可是他们俩都不是这块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试过,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芝卉道:“我听你刚刚讲的故事就很好,如果做成画本,或是拓印成书,到时候找几个书铺大肆宣传一番,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三听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不行,这些......这些又不全是真的,其实后面关于鲛人的都是我编的,我也没见过。” “嗐,编的怎么了,那前半部分至少是真的?只要有真的就够了,再说鲛人,你见没见过别人又不知道,你就说见过谁还能拿出证据反驳你不成?本来就是个故事,真真假假无所谓。” “可是......我不会写书。” “但是你会讲故事啊!这就够了,你只要负责讲故事,剩下的都由我来办,赚了钱咱们俩五五分账怎么样?” 老三顿了顿,犹豫道:“我想回去再考虑考虑。” 芝卉怅然叹气:“这种事有什么好考虑的,又不用你出钱,你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稳赚不赔!” 老三感激的朝她笑笑,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了。 芝卉...... 她不就是被送到卫国做质子的古月上一任国君吗? 她在宫里做生意,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答应,她身份这样敏感,万一自己跟她合伙做生意最后出了事,他被怀疑是细作怎么办? 老三想到这儿,连忙拒绝:“还是不用了,我......我也没多少故事能讲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多谢赏识,但做生意还是算了。” 芝卉看他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有猫腻,掐着腰让他站住:“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湾湾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她也掐着腰替老三出头:“我看你敢!他不说,我回去也要告诉我娘,你偷偷在宫里做生意,你......你心机!” “你娘?你看看你娘现在还有没有空搭理你,她这会儿估计正伤心呢。” 罗敷是挺伤心的,因为到现在李卜都没有认错或者是来找过她。 婉娴在天牢里关着,还是天天发疯,她这个疯病罗敷也看好了,只要见不到李卜就会发作,李太医天天去看,但李卜倒是一次都没出现过,也许是因为关在牢里,不用担心她自杀,所以就连看也不看了。 素婉才从外面回来,跟罗敷说着她听到的:“你走了以后,国公也走了,红玉说人到现在都没回来,然后有人看见国公一个人在酒楼买醉。” 罗敷听的聚精会神,但听完还要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来:“他还有脸买醉了?犯错的人是他好不好?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素颜应声符合:“奴婢也觉得是装的。” “等等......”罗敷转过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素婉:“你刚刚去哪儿了?消息从谁嘴里听说的?” 素颜表情慌张,手脚也不自然起来:“啊?奴婢......奴婢就是随便出去逛逛,然后听外面的人说了一嘴,所以......” “素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撒谎的?” 素颜两根手指戳来戳去,本想着能够隐瞒,可看这架势,不说清楚的话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最后扛不住罗敷施压,素婉一紧张就把事情全漏了:“是少爷告诉我的,但是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说谎!” “你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狼狈为奸是不是?” “当然不是!”素婉立马竖起手指表忠心:“奴婢的心一直都是向着殿下的!” 罗敷哼哼两声,又问:“白廉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国公去万宝斋定做了一枚发簪,说是送给女人的,明天就能做好,殿下,这肯定是国公给您准备的赔罪礼,您看,国公心里还是惦记您的。” 罗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送我的,以为送个东西我就能原谅他了?天真!” “那至少说明国公心里有您嘛。” “得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信他。” 嘴上这么说,但罗敷心里难免还是会期待,虽然自己不会因为一根簪子就原谅他,但是道歉代表着他的诚意,他要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他们之间也就彻底完了。 第368章秋后算账 朝中现在人人皆知,定国公与长公主之间的感情出了嫌隙,长公主被气的回了“娘家”定国公日日买醉,已经有几天不曾出现在朝堂上了。 一些因为李卜回来后提心吊胆的人因为这个插曲纷纷松了口气,李卜越丧越好,趁着这个时间他们正好能腾出手来收拾收拾烂摊子。 这天,李卜又去胭脂铺,据说订购了一套胭脂,样样都要最好的,让人给他送回家里,还特意说明是国公府。 接着有人邀他喝酒,他欣然赴约。 邀请他的人为了避嫌,选的是正经酒楼,吃完酒,那群人要去找乐子,知道李卜一向不喜参与这种活动,而且现在正值他跟长公主闹别扭的敏/感时期,所以就照常没有叫他。 但李卜这次居然主动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去。 几人面面相觑:“这......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不是雪上加霜吗?恐怕不好?” 李卜大手一挥说没事:“殿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见我,我回去也是冷被冷衾睡不着啊,不如再去喝点儿。”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李卜推了前头的人一把:“带路!” 就这样,从未踏足烟花柳巷地的李卜,怀着一种上战场的心情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走了进去。 而紧随其后一直跟踪他的白廉对这种地方自然再熟悉不过了,眼瞅着招牌长长叹了口气。 这下算完了,李卜居然背着罗敷来这种地方,这是两个人彻底玩儿完的意思啊! 他站在门口犹豫,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诉罗敷,说了是火上浇油,不说是故意欺瞒,不知不觉他竟又做了回里外不是人的事。 而楼上的李卜进门就换了张脸,上来献殷勤的鸨母姑娘一律谢绝在三丈之外,自个儿要了一间空房上楼去了。 底下众人莫名其妙。 临了还是今晚请客的东家说:“算了算了,咱们就别管了,国公跟长公主他们啊属于神仙打架,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走走走,我们该玩儿玩儿我们的!” 于是几人就这么散了去。 李卜上楼推开窗,正好看见转身离开的白廉。 罗敷不肯见他,见不了面儿就没法儿交流感情,没法儿把误会解开,这个法子有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意思,但他也只能逼着她出来见自己了。 他这几天买这买那的,如今还来了这种地方,她应该坐不住了? 罗敷等了一天,那所谓的“道歉”一直没等来,不止没等来道歉,反而听白廉说他跟一群朋友去找乐子了。 还不是人家拉他去的,他是自己主动要求跟去的。 湾湾仰着脸,天真的问:“娘,什么是找乐子啊?” “没什么。”罗敷强忍情绪,对女儿笑了笑:“这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素婉,你带她去睡觉。” 湾湾失望的被素婉牵着手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有些委屈的问:“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有点想爹爹了。” 罗敷勉强扯扯嘴角:“再等等,你乖,先去睡觉。” 芝卉说爹爹做了很不好的事,所以娘很生气要跟爹爹分开,可是娘要是跟爹爹分开了她怎么办?她不想让他们分开。 她听老三讲故事,老三的爹爹就跟母亲分开了,他从小跟着后母生活,后母不给他吃不给他穿,还整天打他骂他,而他的母亲跟爹爹分开之后没多久就死了,所以他很早就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很可怜。 湾湾看的出来她娘笑的并不开心,他们要分开了自己也会变成跟老三一样,她才不要! 然后她又想起来,今天芝卉说可以教她怎么帮助爹爹跟娘和好,只要她能让老三跟她做生意。 湾湾握紧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会让爹爹跟娘和好的。 第二天她自己去找到芝卉,问芝卉怎么才能让她爹娘和好。 芝卉盘腿在床上打坐,听见她发问,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真不愧是李卜的女儿,我说什么你就信,还敢一个人来找我,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 湾湾奶声奶气的一哼:“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家已经回不去了,离开这儿你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不过最后不管去哪儿都一定会被抓回来的!” 芝卉嗤了声:“你跟你爹你娘还真的是一样的惹人讨厌啊,我昨天已经说了,我不白帮忙,我要做生意,我要钱,你个小屁孩儿能做饭吗?” “当然能!老三是我的朋友,只有我才能劝得动他,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呢?你要先告诉我怎么做,我试过之后成功了才能相信你!” 芝卉从床上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丫头还挺会讨价还价的,行,你都这忙说了那我就告诉你。” 她道:“以我对这件事的了解,你爹错在不应该瞒着您娘去见他师妹,尤其是在师妹对他余情未了的情况下,而这也是您娘生气的点。” 湾湾听的很认真,虽然她不是很能听的懂。 “但是现在你娘还有一个心结,就是不知道你爹跟那个婉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我也没办法,都是你爹自己作的,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就好办了,让你爹老老实实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一点湾湾听明白了:“那怎么知道有没有发生呢?” 芝卉道:“你爹当时被下了药,知道真相的就只有那个婉娴了,不过她一个疯子,精神不正常而且很可能为了破坏你爹娘之间的感情说谎,所以想让她说实话很难。” 湾湾咬着牙道:“那我就让人狠狠打她!” “小孩儿,你是个正常人,你是无法猜透一个疯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的,你打她也未必能套出真话来。” 湾湾爬到椅子上,长长叹气:“那要怎么办?” 芝卉招招手问湾湾:“你爹屁、股上有东西吗?” 湾湾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我没有见过爹爹的屁股。” 、 “那就回去问问你娘,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到时候一诈就诈出来了。” 芝卉在湾湾耳边嘀咕了一阵,说完了,拍拍她脑袋:“如果诈出来了,这件事基本上你就做成了一半,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跟我的约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要是做不成生意就把你爹娘搅和散!” 湾湾又从椅子上爬下来,看着她,点点头:“放心,我才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呢!” 那架势,十足的小大人,别说,如果表情不是那么臭屁的话,芝卉还是觉得怪可爱的。 湾湾回去以后找到了罗敷,小声问她:“娘,爹爹屁、股上有没有东西啊?” 罗敷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堵在嗓子眼儿差点儿咽不下去:“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在画画,先生让我们画人,我想画爹爹,画到屁、股了,下面的不知道该怎么画了。” 说完把自己画了一半的画拿给罗敷看。 小孩儿画画就是图个乐,能让她安静一会儿是一会儿,画的也就刚好能看出那是个人,果然是画到屁、股就停下了。 “这个......其实你可以画你爹穿衣服的样子,你让你爹裸着怎么拿给先生看?” “先生也是男的,为什么不能看?” “你爹他......他要面子,要是知道你把他画成这样会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湾湾欣喜的看着她:“娘,你不生爹爹的气了?” “谁说我不生他的气了?” 湾湾委屈的撇撇嘴:“那你都不让我画爹爹不穿衣服的样子,我也想给娘出气,就让爹爹躲到地缝里去!” 罗敷甚感欣慰,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报复的好办法,于是她亲自落笔:“你爹屁、股上啥也没有,但是就是欠踹,那去,剩下的随便画画就行,还有那胳膊那肚子,他现在还有肌肉吗?你把他画的太好看了,这脸上,脸上画个巴掌印,替我抽他一巴掌!” 湾湾按照罗敷说的在画上改来改去,本来就画的不伦不类,现在直接整出了个四不像,拿出来不提名甚至不能把它联想成是一个人。 改到最后罗敷跟湾湾都觉得大快人心,湾湾成功从她娘嘴里套到了消息,然后屁颠屁颠去找李太医。 李太医弯下腰来给小郡主行礼,湾湾让他蹲下来,李太医照做了,然后湾湾就在他耳边嘀咕。 李太医认真听完了,面露尴尬:“这......这公然讨论定国公的屁、股,恐怕不大好?” “我爹爹又不在这儿,我娘说了,不准他进宫,他不会知道的!” “可是......可是臣担心国公他......秋后算账啊!” 湾湾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不会的,有本郡主在,一定保你平安无事!” 李太医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硬被湾湾给推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小郡主怎么想起来让他这么问的,但事关定国公的清白,他自然也不敢怠慢。 第369章想她超过三次了 婉娴被关在天牢的这段日子,王正岩找过罗敷,王杉也找过,两人轮番来访,罗敷被吵的烦了,就问王正岩婉娴这样做他为何还能原谅,现在他脑袋上戴绿帽的事几乎人尽皆知,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事,可唯独王正岩不但忍了,居然还来替婉娴求情! 王正岩提起那晚在尼姑庵的事心中也郁郁,可最终还是叹口气选择释怀:“她当时脑子不清醒,做出这种事来......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罗敷对他大度深表惊诧:“本宫可没你这么想得开,你跟你爹也别天天来跑了,回去。” “殿下......”王正岩跪在地上膝行两步上前:“我保证!保证今后一定带着她离开京城走的远远儿的,求您了,就放了她!” 罗敷觉得稀奇:“我就不明白了,你从前那么玩世不恭一个人,怎么如今却偏偏对她念念不忘?” 王正岩苦涩的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报应。” 当初罗敷派去跟着婉娴的嬷嬷后来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婉娴无人看问之后就一个人又去别处谋生,后来兜兜转转回到了京城,然后就遇到了王正岩。 王正岩第一次遇见婉娴是在他常去的那家青木娄门口,当时他跟一帮酒肉朋友喝醉了出来要回家,在门口正好撞到婉娴,婉娴看见他们一群人,站起来拍拍裙子一言不发就准备离开。 王正岩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大概是怕惹事,所以就制止了要替他出头的人,乘上马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途经一条幽闭小巷,没成想又遇到了她,正跟一个乞丐争执,乞丐要钱,她不给,一来二去没说拢,那饿急了的乞丐就要动手,结果被婉娴用随身的包袱砸中了脑袋。 乞丐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喊疼,抱着婉娴的腿不撒手,说什么都不放她走。 王正岩当时就在马车上看热闹,他想,这么短的时间内遇见两次,缘分啊! 然后这么想完就看见婉娴朝他看了过来。 这一定是要求他帮忙了,王正岩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 可婉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脚踢在乞丐肚子上,挎上包袱就开始夺命狂奔。 王正岩摸摸自己的脸,扭头问车夫:“我长得不吓人?” 车夫立马摇头说:“不吓人不吓人,少爷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王正岩打断车夫的马屁,自顾自的嘟囔:“那她跑什么?” 他一天当中会遇到很多女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形形色色环肥燕瘦,一个婉娴,不过两三天就抛诸脑后全然不记得了。 可他这头才把人忘了,没过两天居然又遇见了。 朋友有生意开张需要照顾,王正岩受邀出席,其中有人喝醉了撒酒疯,指着一道清蒸鲈鱼非说这鱼不合口,要见厨子,让厨子当他面儿重新做。 然后就有人去请厨子,可哪知道来的不是厨子是厨娘,婉娴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了王正岩面前。 王正岩当时心想,这他娘的要不是巧合,那就是这女人故意勾引他,他王少爷魅力非凡,是个女人见了都要走不动道儿! 于是为了验证婉娴是不是故意勾引,王正岩主动出面打圆场,帮她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关。 吃完饭他想着婉娴怎么也该来道谢的,可是等到最后人都走完了也没见她主动过来说一声谢谢,再一打听,人家说她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菜做好之后就走了,去哪儿了也不知道。 才见到面儿,这人就悄无声息的又消失了,王正岩酒后打个寒噤,这女人该不会是什么妖精? 然后他这颗心就不安分了,时不时的想,想她到底是谁,什么身份,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想见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他心里头的声音,没几天,他就又见到了婉娴。 这次是在青木娄里,她给里面的姑娘送绢花,王正岩当时一手搂了一个姑娘正潇洒,冷不丁看见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后就松开了怀里的姑娘抓住了她的手。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一个女人这么有缘分过,这已经不止是缘分了,这肯定就是月老给他安排的姻缘! 王正岩抓住她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婉娴当时就慌了,想挣开他又没办法,急了就咬了他一口。 王正岩吃痛松开手,接着就见她兔子一样撒手就没,眨眼工夫已经跑到楼下。 他站在楼上对楼下的龟公大喊:“抓住那个女人,她偷了本少爷钱袋!” 楼下龟公很快就把人抓住了,然后把婉娴扭送上来见王正岩。 王正岩挥挥手让人都下去,婉娴不屑于看他,低着头宁愿数地上的地板有几道格。 “你叫什么名字?” 婉娴仿佛没听见,一言不发。 王正岩抬起她下巴:“本少爷问你话呢,叫什么名字?” 婉娴拿开他的手,敷衍着答:“没名字。” “玩儿我?怎么会没名字呢?” “有也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不想告诉我?我好像没招惹你?上次在酒楼少爷我还给你解围来者,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今天还咬我,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 婉娴硬气道:“你不抓我我也不会咬你。” 王正岩摸摸脑袋:“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你每次见了我都要跑,我是豺狼虎豹还是会吃人?” 婉娴看着他道:“你是官宦人家的少爷,而我生平最讨厌当官的人!” 王正岩就想,该不会她是什么因为官府误判或错判,家里有人惨遭污蔑最后被砍头,所以才从此厌恶当官的人? 可是以偏概全也不对啊,这种思想不正确,他得帮她改回来。 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婉娴又说话了:“说完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走?走哪儿去?本少爷遇见你的这几次,你先后做过厨娘跟绣绢花的绣女,几天换种活计也没个定性,本少爷怀疑你出现在京城动机不纯,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跟我回家受审!” 婉娴退后一步:“就算要审我也应该是衙门来审,你爹是中书令,好像管不到这种事把?” 好家伙,连他爹什么身份都搞清楚了,王正岩现在是真的怀疑她有问题了。 “这种小事用不着麻烦衙门,本少爷亲自审问就行!” 王正岩不由分说就抓着婉娴下了楼,然后把人往马车里一塞,吩咐车夫往家去。 婉娴当然不会乖乖跟他回去,路上她哄王正岩放松警惕,然后照他肚子上来了一拳,又跑了! 王正岩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生气,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有兴趣,婉娴再次逃走之后他一直叫人暗中寻找,找到她之后就想方设法的找她麻烦,总之就是要让她在京城混不下去,逼她不得不来找自己。 后来婉娴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回去找王正岩。 王正岩只记得她去找他的那天,脸色很不好,情绪也十分低落,好像还哭过了,眼睛红红的,这让他一度开始后悔,甚至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他是不是把人欺负的太过了? 婉娴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正岩递给她一张帕子,说:“我这么做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出来见我,你就跟个泥鳅一样,稍不注意就跑了,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婉娴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王正岩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像想你一样想过别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因为新鲜,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想她超过三次了。 他第一次思念一个女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婉娴说:“你有那么多女人,你喜欢我也喜欢她们,我跟她们没什么不一样,过两天不新鲜了就会被抛弃了。” “不一样!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不会抛弃你的!” 王正岩承认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想要骗她相信自己先把人唬住再说的意思,但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他以为婉娴不会答应,但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会娶我吗?” 娶她? 王正岩想,先把人骗到手再说,于是坚定的点点头:“会的!” 然后婉娴就跟他在一起了,王正岩知道婉娴不喜欢他,或许只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找个依靠罢了,但是人已经到手了,他不在乎那些。 一天两天的不在乎,但慢慢的时间久了他发现,婉娴只是不喜欢他,她心里好像有一个喜欢的人,因为她时常会坐在那儿发呆,有时候会突然笑起来,有时候有莫名的悲伤,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在他发现他开始越来越在乎婉娴的时候,他想也是时候成亲了,不然他总觉得婉娴会离开他。 婉娴对于王正岩提出要跟她成亲这件事表现的并不是很激动,她说成亲可以,但是不设宴,不声张,两人简简单单拜个堂就行了,她不喜欢麻烦。 王正岩起先不同意,婉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不同意那就以后再说成亲的事。” 就这一句,他心里兵荒马乱,最后自愿缴械投降,一切按照她说的做。 第370章适合男人穿的就行 王正岩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婉娴的身份跟来历,这一点知道他们成亲他也不清楚,王杉问起来了,婉娴只说自己孑然一身无父无母。 像是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王正岩娶妻必定是娶那种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闺门千金,可是就王正岩这幅德行,尽管王杉是中书令,肯嫁给他的女人也不多。 而婉娴虽然身世成谜,但好歹清清白白,不图他们家权势地位也不图财,自从有了她,王正岩也不出去胡混了,所以王杉对婉娴还是很满意的。 俩人成亲后没多久婉娴就怀孕了,王正岩高兴的像个傻子,婉娴终日郁郁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笑模样。 可是好景不长,也就是在罗敷跟李卜微服出巡后没多久,就先后传来定国公杀害长公主以及定国公被押解回京路上遇害的消息。 那段时间京城里人人都人心惶惶,婉娴也不知为何,每每见了他都要询问定国公的消息。 王正岩可能是不大聪明,但他又不傻,婉娴这么担心李卜,他肯定会觉得有问题。 后来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婉娴终于松口说李卜是她师兄,可在那句师兄背后她那些欲言又止究竟还隐藏了什么王正岩并不知道。 婉娴终日生活在这样的担心中,最后到底出了事,一不留神的一跤,她跟王正岩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从那以后她就性情大变,变得疯疯癫癫。 可也就是她疯了以后王正岩才慢慢知道她跟李卜还有罗敷的那些过往。 婉娴憎恨罗敷,所以那些形容当中的罗敷无不面目可憎让人愤怒,好像从一开始她跟李卜就是一对,是罗敷硬生生拆散他们的一样。 王正岩也由此得知了,婉娴之所以会同意嫁给她其实压根儿不是什么被逼走投无路,她只是见到了李卜一家三口一同出行时恩爱和睦的样子受了刺激,于是她也自暴自弃的想着随便嫁个人算了,可是她又打心眼儿里厌恶王正岩,所以婚礼不想大cao大办,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本来以为就王正岩的性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了新欢移情别恋,可连王正岩自己都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可以如此长情。 或许是因为婉娴不喜欢他,那种新鲜感始终没能散去。 罗敷听完王正岩说的关于他跟婉娴之间的故事,忽然想到了一本书里的故事。 有的人就是喜欢别人不喜欢他的那种感觉,一旦那人真的喜欢上他了,可能他也就觉得没意思放手了。 现在看来,王正岩大概就是那种人。 这厢王正岩还在磨罗敷,让她放了婉娴,那头李太医得了新消息已经急匆匆赶到,说有很要紧的事要见罗敷。 李太医所说的要紧事肯定是跟婉娴有关的,素婉也没拦着,就放他进去了。 李太医进来一看王正岩也在,就不憋着了,腹中措辞一阵,开口直道:“殿下,臣能够证明,婉娴姑娘与国公之间是清白的!” 罗敷一头雾水,王正岩也奇怪:“李太医,这种事你......你如何能证明?” 李太医道:“殿下,试问如果婉娴姑娘跟国公之间如果有什么的话,那怎么会不知道国公屁、股上有没有痣呢?” 罗敷一下就想到了湾湾跑来问她李卜屁、股上有没有东西的事和那副画,她当时还奇怪,先生怎么会让她画这种画呢?平日都是画画花鸟鱼虫,画人?她还差的远呢! 现在李太医这么一说,罗敷瞬间就全明白了。 李太医接着又说:“臣问婉娴姑娘那天晚上的事,她也承认是他往国公的碗里放了麻沸散,臣问她有没有与国公发生什么,她开始十分坚定的说有。” 然后...... 然后李太医就骗她说如果她能证明自己真的跟李卜发生什么了的话或许可以借用这件事让李卜对她负责,到时候她就能够如愿以偿的嫁给李卜了。 婉娴听了很高兴,然后李太医便徐徐诱之,问她李卜身上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征,最好是在屁、股之类的隐秘地方。 婉娴刚开始没明白李太医的意思,李太医只好明说:“我小郡主有一次说过,说国公屁、股上有一颗痣,实在左边还是右边来着?好像是左边?” 这时候的婉娴好像个正常人,顺着李太医的话就说了下去:“对对对,是在左边,我见过的!” 李太医问她确定吗? 婉娴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确定! 当时的情景,包括两人之间呢对话李太医都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罗敷,另外又道:“从臣第一次问她她犹豫开始,臣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后来也是臣说出开了她才顺着说下去的。” 李卜虽然是员武官,但过得可一点儿也不糙,他身上除了一些征战时留下的伤疤,连个麻子都没有,皮肤也好的活像女人,更别说屁、股上那么大一颗痣了。 王正岩听说这个消息长长松了口气。 就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戴了绿帽子的时候,感谢老天爷给他开了个玩笑! 而且李太医是拿可以以此来嫁给李卜抛出诱饵的,所以婉娴是不可能说谎的。 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李卜身上有什么没什么。 如果那天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就奔着嫁给李卜这一条婉娴也不可能说错。 罗敷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这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如果他们俩真的......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原谅她。 王正岩柳暗花明,心情也好了不少,于是再次请求罗敷:“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殿下是不是就能放了婉娴了?” 罗敷再次斩钉截铁的拒绝:“这件事说清楚了,她对本宫大不敬的事还没解决呢,若本宫就这么随随便便放了她,那岂不是日后人人都能欺负到本宫头上,那本宫也威严何在?” “那......”王正岩继续垮起一张脸:“那殿下究竟想要怎样?” “什么时候她真心悔过了,本宫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况且照她现在这幅样子,以你们家的办事能力,本宫实在很难相信你能把人看好,所以既然你们看不好,那就只能本宫替你们看了。” 王正岩再次无功而返,只不过这次的心情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至少没有那么阴郁沉重了。 湾湾发现芝卉教她的这个办法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她娘看起来高兴了不少,今天还主动问起了她爹,虽然......还是不准她爹进宫就是了。 这几天一直偷偷跟着李卜的白廉在跟罗敷汇报这几日李卜的去处,没上朝的这几天,他都是睡到中午才醒,醒了之后就去吃酒,一直吃到傍晚,然后再辗转去青木娄画舫等地,一直待到后半夜才离开回去睡觉,日日如此,生活也算规律。 罗敷翻着手头裴泰给他的这几日曾跟军中有过联系的人员名册,翻着翻着眉头就越蹙越深,没好气儿的问了句:“他走之后你就没打听过他都是常包哪位姑娘?” 白廉摇摇头:“我现在......不进去那种地方了。” “稀奇啊!”罗敷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第一天认识他:“那儿以前不是你第二个家吗?现在怎么不去了?” 白廉挺起胸脯一本正经道:“我是男人,男人嘛,总是要成家立业的,以后不能再去那种地方厮混了!” 罗敷把名册扔给他:“这上面的人,找个借口一个一个带来见我,别让人发觉了。” 白廉抱着名册,一边答应一边又奇怪:“表姐,国公去那种地方你就不生气吗?” 罗敷笑了下:“那他倒是真的领回来一个给我看看啊!” 激将法,白廉跟踪他他会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憋不住出去找他罢了。 那她还真要看看他们俩究竟谁更技高一筹了。 “素婉,你明天出去帮我买几匹上好的云锦。” “是,那纹样和花色呢?” “你自己看着办,适合男人穿的就行。” 素婉记下了,顿了顿又问:“殿下,您是打算送给谁啊?是给国公吗?” “谁说要送给他了?我买来另有用处。” 素婉撇撇嘴:“您这是跟国公怄上了吗?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不如就放国公进来认个错?” 罗敷泯然一笑:“不是我要跟他怄,是他要跟我怄,你去,就照我说的做。” 素婉摇头又叹气,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闹腾多久。 李卜这天晚上从画舫上出来,出来后随便找了个面摊吃了碗面,看到不远处假装在夜市上买扇子其实正在偷偷观察他的白廉,筷子拿起又放下,最后放下钱,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白廉看李卜朝自己这儿来了就想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走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是不走又会被抓个正着! 正在犹豫呢,李卜过来一把拿走他手上挡脸的扇子扔回摊上,提着他的领子就把人拽走了。 白廉被动的跟着他往前走,口中央求:“领子!领子!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第371章不是给你的 白廉一路被李卜揪到个没人的地方才被放开。 李卜掐着腰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问他:“我这几天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你都告诉她了?” 白廉摇摇头,但见李卜脸上的表情,又点点头。 他以为承认了会被打,谁料李卜竟然不解的叹气:“那她为什么还不出来找我?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就一点儿也没有......也没有想我?” 白廉继续摇头:“表姐夫,我多嘴问一句,你跟那些姑娘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我要是真的有心偷腥会被你跟踪这么长时间?”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表姐知道了肯定觉得你已经变心了,我今天还听见表姐让素婉出去给他买几匹布回来呢,还特意强调是给男人穿的,而且......不是给你的。” 李卜面色慌张:“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 白廉说不知道:“或许是给老三的?前两天郡主还念叨着说想你,这两天连念叨都不念叨了,喊的最多的就是老三的名字。” 李卜也不淡定了,再这么下去,他这是要被人彻底取代啊! 而且不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有罗珺在后面煽风点火,前几天他让人去把朝中青年才俊的臣子画像找来,先后由他亲自筛选了两天,最终敲定了七八人,让人把画像给罗敷送了去。 这里面就包括户部尚书杨慎今和兵部侍郎陆贞鹤,本来大理寺卿方昼也在择选行列,但据说他有一青梅竹马,而且最近跟陆贞鹤学习做人皮面具学的入魔,出于多方考虑,于第一轮就落选了。 罗敷看过这些画像以后又让人原封不动还给前来送画的太监。 “你今年多大了?”她问那太监。 这正是罗珺身边那位。 “奴才今年十五了。” “十五了,那也该懂事了,在陛下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明白?” 这话带着明显的责问,太监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连声说惶恐:“奴才明白,只是说要为殿下重选驸马这件事,是陛下自己的决定,奴才万万不敢在陛下面前嚼舌头。” 罗敷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冷笑出声:“陛下才多大?要是没有人在他面前嚼舌头他能想起来这些?本宫留着你在陛下身边是因为陛下喜欢你,也需要有个比他稍大些的孩子在身边陪着,可你若是因此就觉得自己无可替代恃宠而骄,那也不必在宫里待着了。” 不必在宫里待着这句话解释起来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活着被赶出宫,一种是死了被抬出宫。 太监听的头皮发麻,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 罗珺身边不能有心术不正的人存在,他现在还这么小,很容易被身边的人三言两语就带歪了,因此罗敷虽然答应放了他,但等他回去之后,还是亲自去挑了个可靠的人送到了罗珺身边,而原先那个虽然仍会出现在罗珺面前,但地位已经无足轻重。 罗珺未察觉到这一切的变化,他只是对罗敷一个人都没看上这件事觉得奇怪不解:“李卜就那样好,好到做了对不起皇姐的事皇姐也舍不得把他换了吗?”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李卜也有不好的地方,可人跟物品不一样,人有感情,不能因为它不好就把他换掉。” 罗珺怔怔又道:“那皇姐打算怎么办?你又不肯见他,也不原谅他,难道就这样一辈子住在宫里不回去了吗?” 罗敷:“你好像不愿意我回宫来住是不是?” 罗珺立马摆摆手说不是:“我就是好奇的想问问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罗敷虽然是跟他开个玩笑,但她回来住久了也确实不大合适。 她让素婉去帮她买的云锦也买来了,素婉回来说路上遇到了白廉,跟她打听罗敷买云锦做什么,素婉本来也不知道,就照实说了,然后白廉打听完就离开了。 罗敷笑道:“终于是坐不住了吗?” “殿下,您说的是国公?” “这云锦先收起来。” 素婉诧异:“您不用啊?” 罗敷道:“现在先不用,以后的就以后再说。” 素婉回去把云锦收了起来,出来的时候看见湾湾拉着老三要出去,这两个人这几天总是鬼鬼祟祟的,她也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于是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湾湾答应过芝卉,而现在芝卉帮了她,也就到了她该兑换诺言的时候了。 就是老三多少觉得有点不合适。 直到见到了芝卉那一刻,他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湾湾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背鼓励:“你放心,有我在这儿她不敢骗你的,到时候她要是敢不给你钱,我就去找我小舅舅,让小舅舅来收拾她!” 老三怕的不是芝卉不给钱,他是怕在宫里做生意会触犯宫规,而他在宫里也待不了几天,没必要冒这个险。 芝卉看得出他的顾虑,宽慰道:“你就放心好了,宫里头借助手头权势趁机捞钱的人多了去了,相比之下咱们只是写写画本,安分守己多了好吗!” “可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芝卉恨透了这个万一:“你个男人家家的,能不能不要婆婆妈妈的?你以前也是捞偏门的,昧良心的钱也没少挣,怎么现在犹豫起来了?” 以前是以前,而且以前他们就算捞偏门也不敢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现在直接在宫里......情况不一样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芝卉看向湾湾:“当初我们说好的,现在他不配合,你说怎么办?” 湾湾一脸祈求的看着老三:“就给她讲一个故事,就讲上次鲛人的故事,好不好?” 跟湾湾相处这么久,这让连亲都没成过的老三也产生了一种当爹的感觉,他尤其受不了湾湾这幅表情看着他,就是再硬的心肠恐怕都得软下来。 “那......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芝卉松口气,点头道:“你说。” “你最后出的画本要我看过之后才能拿出去卖,否则我不答应。” 因为芝卉的敏感身份,老三就怕他在画本上动什么手脚,到最后大家一起倒霉。 芝卉就是想挣点小钱能在宫里生活的更好而已,没想到这人居然这样警惕,算了算了,要不是看在他讲的那些故事还不错的份儿上,她才懒得跟他纠缠。 “行,你想看就看,你自己讲的故事,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三这才放心了,然后又重新讲了个故事,让芝卉先拿这个试试手,倘若成功了,那之前他给湾湾编的那些就都能派上用场了。 素婉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湾湾跟老三一起从芝卉住的地方出来。 三个人一起待了那么久,素婉是真的很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罗敷,罗敷刚处理完几个名册上的人,听素婉说完,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你再观察两天,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素婉答应下来,给她倒了杯茶:“殿下,您这样太辛苦了,要不还是让国公来?” “我还能应付的过来。” 只是把裴泰所给的那些名册上跟军队联系过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叫了来,然后再派人暗中去他们家中搜查取证,虽然一个一个的盘问是麻烦了点儿,但是不容易打草惊蛇。 李卜在被罗敷晾了几天之后,终于连戏也演不下去了,心急火燎的迫切想要找个机会进宫。 终于,这天军机处的人向罗珺上奏,说定国公久不上朝,朝中许多事情无法处置,让罗珺开个口,把李卜叫回来,只要不让他往后宫去,也不算违背了长公主的意思。 罗珺一想,那还是朝中大事为重,于是就松口让李卜进宫来了。 只不过外人面前他仍旧要做出一副将要被长公主殿下抛弃的尿样来,倘若他精神,那罗敷这些日子以来暗中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那些才将有所行动的人只怕又会再次龟缩进壳里。 这天,已经连着有十来天没有上朝的定国公终于出现在了朝堂上,众人见他面露土色,一副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背过去的惨样,除了几个军机处胆大的,几乎没有人敢上去跟他招呼说话。 “不是说定国公这几日在外面挺潇洒的吗,连以前不去的青木娄画舫都去了,还以为他挺能想得开呢。” “听说啊,我也只是听说,说他这么做是故意为了气长公主,想让殿下出来见他。”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过去这么多天了,殿下不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吗?而且啊,陛下那天特意叫人整理了朝中一些青年才俊的画像给殿下,看意思有点儿要帮殿下重新选驸马的意思。” 李卜临门迈进的脚猛然一顿,接着走到说话那人面前,沉着脸问:“那画像上都有谁?” 第372章换个地方头疼 被抓住问话的大臣吓了一跳,在感受到自己两条腿快要离地之后赶忙道:“别的......别的不清楚,但是有......有户部尚书杨大人和兵部的陆大人。” 边走边聊正巧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杨慎今和陆贞鹤一齐打了个寒噤,然后把头深深低下去,接着同时仰起脸,而此时他们脸上早已经换了副表情。 首当其冲感受到来自定国公凛凛杀意的当然是杨慎今,不说这次,以前孝先帝在的时候,也曾经有想法要招杨慎今做驸马,李卜对他心里其实一直有嫌隙。 杨慎今脸上的笑僵硬极了:“下官对此事并不知情,而且下官......下官就快要成亲了,是,陆大人?” 陆贞鹤面现诧色:“你要成亲了?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对方是谁家的姑娘?” 杨慎今看着这位同窗挚友磨了磨牙,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这是权宜之计难道他还看不出吗? “就是一普通女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是吗?”陆贞鹤看向李卜,拱手道:“那下官就更不可能了,下官手无缚鸡之力,又体弱多病,一看就不是殿下喜欢的那一种。” 两个人各有理由,三两句话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李卜腹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好似忽然被一盆冷水浇灭,明面儿上的火灭了,但埋在灰烬里的火星随时会被再次点燃。 朝上就这几日李卜没来,军机处的一些事务进行了商讨,有人提起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一支军队,说是明安裴泰部下在此演练,问起李卜是否知情。 李卜漫不经心道:“每年军中演练大大小小数百次,要是每次演练都要上报那我不用做别的了,光是批他们上报演练的折子都要累死了。” 几个曾与那支军队联系过的大臣听了,长松了口气,没有引起怀疑就好。 前日被长公主叫过去,还以为这件事被发现了,没想到只是要抓朝中官员风纪,如今看来真是老天都在助他们,李卜跟罗敷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矛盾还真是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散朝后,李卜回了趟国公府,回来就吵着说头疼,让人去公主府把红玉叫来。 红玉之前跟戎郢学过吹.笛,笛声可以缓解头疼让他好受一点。 红玉急哄哄的赶过来之后看见李卜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之前头疼发作的样子。 “国公,您真的头疼?” 李卜捏捏眉心站起来:“准你两天假,回家去休息两天。” 红纳闷:“好端端的您放心奴婢的假做什么?” “准你假还不高兴?到门口找管家送你,现在就走。” 红玉莫名其妙:“那您不头疼了?” “疼。”他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我换个地方疼。” 红玉瞬间就明白了。 定国公这几天一直不能进宫,后来激将法都用上了也没能逼长公主出来见他,今天进了宫也被禁止去后宫走动,兵法三十六计,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现在这是打算用苦肉计了。 这能缓解他头痛的笛音除了她就只有戎郢会了,他准她的假回去,这不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进宫去了吗? 芝卉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老三的故事整理出来,故事不错,再加上她添油加醋的润色,最后再起一个足够吊人胃口的名字,转天一大早就托出宫的太监拿到书铺去了。 太监不识字儿,收了芝卉的好处就去办了,回来之后说书铺的掌柜很满意,想问问芝卉心里是什么意思,打算怎么分账。 芝卉告诉那太监,去回复掌柜的,他们三七分账,掌柜拿三成,然后又许诺太监说这件事他要是办成了,最后从她跟老三那份里抽出一成的利润作为回报。 芝卉不能出去,老三现在也没法儿离开,能仰仗的只有这个中间,想要生意能做的成,这个中间人必须靠谱,而所有办法里,用钱收买一个人又是最简单可行的,等过了这几天,老三能出去了,踹了中间人他们能挣的更多。 他们之间的这桩生意湾湾也有参与,虽然她的存在无足轻重,但是一样很有成就感。 从芝卉那儿回来之后湾湾走路都变得不一样了,跟老三之间的秘密也更多了,素婉现在总是能看见他们在一起,离得远了听不清,但据说是老三在给湾湾讲故事,至于芝卉,她问过服侍芝卉的宫女,宫女说每次老三跟湾湾来都是来讲故事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老三讲故事的时候芝卉会记下来。 听故事?芝卉那么大的人了也需要每天有人给她讲故事? 她一路走一路想,心不在焉的连身后有人叫她都没听见。 叫她的是戎郢的侍女,小跑过来告诉她说李卜头疾犯了,要找戎郢,但是长公主有令,不准他进出后宫,戎郢做不了主也很为难,所以托身边侍女过来问问。 素婉蹙起眉头,心说红烟不是也会吹.笛吗?怎么找到宫里来了?不过疑问归疑问,这种事还是应当跟罗敷说一声的。 侍女虽然也是听说,但描述起李卜头疾发作时的场景却绘声绘色,好像再多耽误片刻这人就会归西了一般。 罗敷听后就坐不住了,下令让李卜进来,她是亲眼见过他头疾发作的场景的,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疼死不是。 李卜装了这么半天,时隔这么久,终于再一次踏进了后宫,过了元华门就是后宫女人们住的地方了。 虽然李卜跟罗敷都知道戎郢是女人,但其他人并不知道,本来戎郢是不能住在后宫的,最后是罗敷提出的,说把他跟芝卉放在一起容易看管,于是就在元华们附近找了座空着的大殿,一分为二,左边住戎郢右边住芝卉,每天有侍卫轮班站岗。 而戎郢之所以能在后宫住下来当然也有罗珺还小,还没开始立妃,所以没那么多忌讳的原因,以后迟早都得搬出去,但现在正好方便了李卜。 李卜迈进元华门,想着过不了多久罗敷应该就会来看他了。 但等到了地方,却看见一门之隔,湾湾从芝卉住的地方走出来。 他歪着的脑袋立马就摆正了,沉下脸喝了声:“湾湾?你在这儿干什么?” 跟在湾湾身后出来的老三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湾湾许久没见过李卜,兴奋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大腿:“爹爹!你来看我了爹爹!我好想你啊!” 什么都比不上闺女的一个拥抱,他本来挺来气,但湾湾冲过来这么一抱他,那股气儿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李卜弯腰把湾湾抱起来:“你不跟你娘在一起,怎么在这儿?” 湾湾回头看了要老三,支支吾吾不肯说。 李卜那颗老父亲的心顿时就碎了:“你长大了,现在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跟爹说了是不是?知道的知道我是你爹,不知道的还以为后边儿的是你爹呢。” 芝卉听见门外的声音走出来,看到李卜,笑着道:“呀,国公,小郡主来找我玩儿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介意?” “找你玩儿?玩儿什么?” 这个女人心眼儿比马蜂窝都多,湾湾跟着她能学什么好?她在宫里做的那些小生意,比如说卖给太监春宫图,卖给宫女一些专画龙阳的画本,又或是卖给宫中那些太妃一些足以慰藉深宫寂寞的玩意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生意,赚的是不少,影响不大他也懒得把手伸这么长去管,但把他女儿搅和进来就是不行。 芝卉掐着腰道:“我这儿就不能有好玩儿的了?再说了,是小郡主自愿来找我的,又不是我让她来的。” “爹爹,我们刚刚在听故事。”湾湾指着老三道:“听他讲,只是听故事,什么都没做!” 芝卉说了,做生意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做不成了。 湾湾第一次对她爹撒谎,她生怕被发现,于是抱着李卜的脖子撒娇:“爹爹你怎么来了呀?你是要去找娘吗?” 说到这儿芝卉又插了句嘴:“对了,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如果没有我,罗敷打不开心结,你啊,恐怕后半辈子都没法儿再踏进元华门一步。” “跟你有什么关系?” 芝卉耸耸肩:“问你女儿喽!” 湾湾就把芝卉教她的如何利用“屁股”从婉娴嘴里套出真相的事告诉了李卜,还很兴奋的说:“娘知道了之后还笑了呢,爹爹,你进宫是不是因为娘原谅你了啊?” 李卜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口气凝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天没歇过劲来。 虽然这个办法证明了他的清白,但他的脸也丢光了。 芝卉看他脸色觉得好笑,又问:“国公,你头不疼了?” 李卜瞪她一眼:“你要是还想在宫里老老实实做你的小生意就把那张嘴闭上!” 芝卉悻悻退回殿内不再说话。 李卜揉揉湾湾的脑袋,叹出一口气问她:“你娘知道你来找她玩儿的事吗?” 湾湾摇头:“不知道?” “那你想让爹娘和好吗?” 湾湾点头:“想!” 李卜循循善诱:“那你帮爹一个忙好不好?” 第373章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李卜要湾湾帮忙,湾湾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她爹就抱着她回去找娘了。 戎郢听侍女说他来了又走了,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来了个比她更好用更能帮助他接近罗敷的人,那自己当然就会被抛弃了。 因为有湾湾在怀,李卜这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到了罗敷宫中,素婉跟几个宫女伸臂拦住他:“国公,您不能进去,殿下说了,不想见您。” 李卜沉下一张脸:“我有事找殿下,让开!” 湾湾也假装委屈的低下头,父母两个一个愤怒一个委屈,看着好像真的像有事。 素婉犹豫了下,让剩下的宫女继续拦着他,然后自己退回去通知罗敷。 罗敷从李卜头疼发作必须要进宫找戎郢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会找借口来见她,但是涉及到湾湾......她还真挺好奇湾湾做什么能惹他生气的。 毕竟他是那种湾湾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他都能笑嘻嘻在后面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人。 素婉回想着李卜刚刚脸上的表情道:“奴婢从没见过国公对郡主露出过那种表情,好像真的挺严重的。” 这么一说把罗敷的心都给说慌了,她让素婉把李卜放进来,人进来她难免先去看数日不见的李卜。 下巴青了一圈,都是没刮干净的胡茬,看着好像瘦了,不过精神倒挺精神的,一点儿也不想头痛发作时候的样子,果然是装的。 湾湾被他抱着进来,蔫儿头耷脑的,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罗敷还未开口,李卜已经黑脸开始质问:“有你这么当娘的吗?闺女放在你这儿你就不管不问是?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跟什么人来往?” 他一张嘴就给她劈头盖脸一顿训,罗敷都被骂蒙了,把湾湾从他怀里接过来,拧着眉道:“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就是为了来跟我吵架的?” 殿内的宫人低着头,想走又不敢走,只能被迫留下来看他们吵架。 “我本以为这段时间你把女儿照顾的很好,可她居然跑去跟芝卉胡混,芝卉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这你都看不住?” 罗敷看他说的来劲,淡淡问了句:“你头不疼了?” 李卜窒了下,旋即捏着眉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气也被气好了!” “哦,原来这病还能气好啊?那我得好好儿气气你,万一把你这病的根儿都治好了,你还得好好谢谢我呢!” 罗敷把素婉叫进来:“上回陛下送来的那些画像我没仔细看,你去找陛下再要一次,这回我仔细看看。” 湾湾知道那是小舅舅给她挑的后爹人选,可是她才不要后爹,爹爹还说有办法能让娘跟他回去,可他一进来就跟娘吵架! 她愤愤的瞪了她爹一眼,急得不行。 李卜才坐下又站起来,情绪明显要压不住了:“你......你还真打算选新驸马?” 罗敷灿然一笑:“这不是为了你吗?” “什么为了我?你......你要是敢找,找一个我杀一个!” 罗敷冷眼看他:“你的病好了?” “我压根儿就没病!我就是找个借口来找你的,你不出去见我也不让我进来见你,你是打算就这么跟我掰了是不是?我跟你道歉你也得给我机会啊!” “是吗?可我看你最近过得挺滋润啊,白天喝酒睡觉,晚上出去找乐子,还不惜花大价钱定制首饰买胭脂水粉送姑娘,这日子多美啊,看来以前是我在,太管着你了,没有我你过得更好。” 李卜急了:“我那是故意做给你看的你不明白吗?白廉天天跟着我,我要是偷腥能让他看到?再不济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 湾湾拽拽罗敷的袖子:“娘,你真的要给我找后爹啊?” “没有后爹!这辈子都没有后爹!”李卜急着抢答:“我那些东西都是买给你的,不信你回去看看,都在你房间里,我让人给你收好了的,我每天晚上做梦梦见你一次就出去给你买一样东西,现在妆奁都快放不下了。” “再说了,李太医不是都证明了,我跟婉娴之间是清白的,瞒着你去见她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对,你就跟我回去。” 罗敷漫不经心的回到位上坐下,磨磨指甲:“那你师妹呢?婉娴怎么处理?她毕竟是你的人,她爹对你有恩,临死前还嘱咐你好好照顾她,怎么处置还是得问问你的意思。” 李卜再次蹙起眉头:“她不是我的人,师父对我有恩,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婉娴......我是想过好好照顾她,我把她当妹妹,但她屡屡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即便是亲妹妹也难容了,她跟王正岩已经成亲,以后照顾她的人就是王正岩了,有王正岩在就好,至于如何处置,她对殿下出手是为大不敬,按照律法,应当仗刑后关入大牢。” 罗敷听他说完,又问:“你舍得?” 李卜抬头看着她:“她自然有她的丈夫来心疼她,我为什么舍不得?” “好,那就让你去,我也不为难她,这件事按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完了又问:“那做完这一切你就能跟我回去了吗?” 罗敷沉吟片刻道:“看你表现。” 李卜就差捧着小心肝儿送到她面前了,结果还是要“看表现”,不过总算是迈出了成功的一步,比前两天自己抓心挠肝的空想好的多了。 “还有......”他两步踱到罗敷面前:“湾湾总往芝卉那儿跑你就没问问是因为什么?芝卉做的都是什么生意,你也放心她往芝卉那儿跑?还有那个老三,他一不是太监二不是什么老妈子,顶着个不伦不类的身份在宫里待着不合适?” 罗敷对湾湾挥挥手:“你先出去玩儿,我跟你爹说两句话。” 湾湾一步三回头,希望爹娘不要发现她的小生意。 等湾湾出去了,罗敷才道:“你知道湾湾为什么这么喜欢老三?因为老三会讲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还有那个耐心,像个大孩子一样哄着她玩儿,所以湾湾才喜欢他,愿意缠着他,要说她跟芝卉怎么联系在一起的,这件事还得怪你,不过他们之间的生意也仅限于湾湾说服老三讲故事给芝卉,然后芝卉再把故事编篡成册交给书铺,再由书铺做成画本售卖,挣了钱两人五五分账,仅此而已。” 李卜嗤道:“芝卉比猴儿还精的人物,他们俩能玩儿的过芝卉?恐怕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罗敷道:“那都无所谓,她才多大,现在吃亏长长记性也好,老三也不是个傻子,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能这么轻易就被芝卉骗了?就当做着玩了,我找人看着,出不了事的。” 说完白了他一眼:“你还真当我往这儿一坐就什么都不管不问?见面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训,你还想不想好了?” 李卜立马做出低姿态来讨好道:“我们俩在外面要是不装的像一点你能让我进来?我刚刚要是不先发制人,你不马上就把我赶出去了?好在现在话都说开了,怀意,我这几天一个人睡觉怪冷清的,你......” 罗敷甩开他的手:“起开!你睡觉冷清关我什么事?要没事就出去,我还有事呢。” 李卜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真要如此狠心?” “别装了,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他警惕的在她宫中四处打量:“还是你在里面藏了人?我听白廉说你让素婉帮你买了几匹男人穿的布,还说不是给我的,给谁的?” 罗敷磨磨牙:“白廉对你还真是挺忠心啊,这都跟你说了?” “那匹布到底是给谁的?” “反正不是给你的。” “除了我你还能给谁?” “除了你这世上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说着,李卜眼睛瞟到她桌上摊开的折子,拿起来:“南通正赦王子?他要把妹妹嫁到卫国来?” 这是今天罗珺刚给她送来的,一开始收到这样的折子他也很惊讶,甚至有点怕:“皇姐,我还不到该娶妻的年纪呢,我不要她!” 这位正赦王子是南通板上钉钉的王位继承人,让亲妹妹来卫国和亲也是他的意思,这是他们南通的习俗,无论男女,出生时家里就会找好门当户对的另一户人家结为亲家,此后这对男女便从小为伴,等到了适婚年龄,一嫁一娶,算作圆满。 正赦王子的妹妹正闵跟罗珺一般大,因为是公主,所以一直拖到今日还没有结亲,而今诸国之中属卫国最为强盛,正赦王子有这个意思也不奇怪。 罗敷把折子合上:“忙你的去!” 不让看他也已经看完了:“陛下把折子送到你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想让你帮他回绝正赦?” 罗敷道:“正赦过两天便会带着妹妹到京城,陛下的婚事,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第374章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李卜从罗敷宫中、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关押婉娴的天牢。 李太医每天都来看婉娴,像她这种疯病,病根儿都出在心里,吃药没用,心病还须心药医。 但婉娴心里一直记着李太医上次说的只要证明了她确实跟李卜发生了什么就能让她嫁给李卜,她都按照李太医提示的说了,可为什么李卜还不来娶她? 李太医也不好多说刺激她,治疗一度停滞毫无进展。 这天李太医没去看婉娴,到了约定的时间没见到人,婉娴就变得十分不安,她在牢房里大喊大叫,为了出去甚至还用身体撞门,可最后狱卒只是来呵斥让她安静。 她躺在地上,身上很疼,疼的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因为罗敷此刻一定就躲在暗处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才不会让罗敷看她的笑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李卜,他缓缓朝她走来,站在门外看着她,满目温柔。 他一定是来娶她的? 婉娴高兴极了,她用手臂撑起身体,笑着对他伸出手。 “醒了?” 门口站着的李卜开口了,冷冰冰的音调把她彻底从幻梦中叫醒。 来的人是真的,但是没有温柔,也并不是来娶她的。 “师兄......” 李卜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沉默片刻道:“王正岩很担心你,这几天他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就是为了把你从这儿弄出去。” 婉娴本来很高兴,但是听到他说王正岩,脸色慢慢儿就沉下来了:“弄出去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那是因为......” “因为我?”李卜好笑道:“我老早就跟你说明白了,我们之间除了师兄妹不会再有别的关系,我不能看着你死也是因为我还良心尚存,你爹的恩我不敢忘,除此之外,不管你用何种手段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 “你爹临死前让我照顾你,现在我做不到了,算我对不起你爹,不过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王正岩,你好好跟着他,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师兄......”婉娴不甘的看着他。 “我今天来其实代殿下处置你的,你胆敢对殿下不敬,按照本朝律法,应先行仗刑再关押三月反省。”李卜叫来狱卒开门,让人把她押下去:“行刑。” 婉娴简直不敢相信:“师兄,你要......你要打我?你居然要对我动手,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对她不敬?可我根本就没有伤到她!”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伤到她,否则就算她能放过你我也放不过你。”李卜怕再给她留下什么念想,干脆把话说绝了:“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当初我就不应该听王杉的过去看你,命是你自己的,你愿意死谁能拦得住呢?” 婉娴忽然开始发疯,她不停的挣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真的从狱卒手中挣脱。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脸色却惨白,像是一只恶鬼,冲上去抓住李卜的领子:“你是说......你是说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 李卜掰开她的手指甩开她:“不在乎。” 婉娴扑在地上,喃喃自语:“那个太医说......他说你会来娶我的,因为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女人,你不会不管我的。” “你是吗?你不是,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最清楚了,别说不是,就算是我也不会娶你,我对你无情,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你以前明明挺喜欢我的,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她.........你就变了......” 李卜道:“喜欢也分很多种,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感情。” 他让狱卒把婉娴拉起来,嘱咐他们公事公办,也没留下来看她行刑,话说完就走了。 他才从牢里出来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王正岩,王正岩想求他手下留情,话才说出口,就被李卜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与其在这儿说些不中用的屁话,不如好好儿去陪陪你夫人,她自己作的,后果就得自己受着。” 王正岩退一步道是,心里就怕婉娴挺不过来,不过总比前几天罗敷把人扣下迟迟不肯发落,让他提心吊胆的强,只要过了这个坎儿,后面把人接回家了就好了。 婉娴的事算就这么过去了,牢里的狱卒还把李卜跟婉娴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给罗敷听,最后道:“国公走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不舍,可见是真的不在乎。” “那王正岩呢?” “王正岩倒是挺积极,一天三顿的去送饭,一顿都不带落下的。” 罗敷“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让人先回去。 她之前问过李太医,李太医对婉娴的病把握也不大,不过有王正岩这样积极的关心着,她好不好对王正岩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只要人健健康康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婉娴的事结束了,还有罗诤的事,这几天那些个虾兵蟹将也抓的差不多了,她手里证据也扎实,只不过突然之间这么多人参与其中,要是都抓了,这么多缺要找人填也是个麻烦事,况且很多人都身居要职,突然间都收拾了,容易出问题。 李卜现在得以自由出入宫闱了,正是该他大献殷勤的时候,罗敷的烦恼他来解决,扫了一眼名单,说事情不大,武职上的缺他手下有人,至于文职,不怎么重要的就拣靠谱的身兼数职先带着,其他的不便找人兼带的就先空着,有事统一呈报尚书台,大不了上面的人辛苦些,或者地方上有合适的就调上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三两句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一高兴,连罗诤跟谢母的行刑也提上了日程,公事说完,聊到私事,他又开始发挥一身缠磨人的本事,在罗敷耳边不停碎碎念,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罗敷道:“母后过两日回来,她来信说许久不见我跟湾湾想念的慌,让我们留在宫中等她回来。” 李卜傻眼了:“太后要回来?那......什么时候走?” 罗敷白他一眼:“李卜,我母后还没回来你就盼着她赶紧走?”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后回来是打算让你一直住在宫中陪她?那你就不回公主府了?” “暂时不回去了。” “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搬过来。” 罗敷:“......这是我娘家,你住进来像什么话。” 李卜厚着脸皮道:“也不是没住过,我属于上门女婿,跟你住在娘家不是很正常吗。” “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不能再要了,再要脸皮就太厚了。” “你现在脸皮也不薄。” 李卜无所谓这些,他只关心罗敷到底能不能跟他回去,再被罗敷拒绝,确定她不会跟自己回去之后,李卜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太后回宫这天,宫中设宴,李卜给他丈母娘准备了一份儿厚礼,听说丈母娘现在日常就靠抄经诵经打发时间,于是他特意送了丈母娘一串据说已有五百年寿命的西域楠香木制成的佛串,还专程托人西行弄来了一套绝版经书给太后,这两样礼物用心又讨巧,太后也难得对李卜露出了笑脸。 席间说到罗珺的婚事,太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诵经的缘故,对这件事表现的很开明,知道罗珺不喜欢之后,拉着罗敷的手道:“他将来的皇后由他自己挑,只要孩子心地善良,为人处世大方得体,家世上可以不用那么严格要求,一切以他喜好为准。” 罗敷道是:“儿臣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只是南通正赦王子已经携其妹妹来了京城,听消息说明日就到,他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婚姻大事,怕是底下臣子也有话要说,且等明日先见过了人再说。” 太后点点头,她已经不问事多年,这些门门道道的罗敷比她更清楚,交给她自己也放心。 用完席,罗敷送走太后,示意李卜也该回去了。 李卜摇摇晃晃站在她面前,看着是喝醉了,他本来酒量就不好,今天晚上喝的又不少,看着是醉的厉害。 她立马招呼旁边的太监:“国公醉了,你们送国公出宫,路上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李卜推开两个上前欲扶他的太监,张开双臂抱她个满怀:“怀意,别赶我走。” 罗敷被他压的差点儿没站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母后回来了你最好别胡闹,不早了,先回去。” “怀意......”李卜醉醺醺的被两个太监拉走了,这场面,莫名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意味。 太后不愿意再回自己之前的瑞淳宫,那儿有她跟孝先帝太多回忆,反正她只是赞助,就搬过来跟罗敷一起住了,同宫不同寝,也方便她照看外孙女。 罗敷回去洗漱过也休息了,只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来走的时候忘了叮嘱人给他煮醒酒汤,晚上要留个人守在屋里看着他,要是头疼那就更麻烦了。 她被这些问题搅的睡不着,终于睡意袭来要睡了的时候,忽又听见窗户“哐当”一声,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进来。 第375章你昨天晚上干的是人事儿? 罗敷听见响动起来查看,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黑暗中隐约看见窗边蜷缩着一个人影。 她拿起桌上的烛台走过去,烛光照亮了地上人的脸,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发现是李卜。 预料之中是罗敷早知道他不会乖乖离开,意料之外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李卜抬手遮了下眼睛,刚刚那一下摔得确实有点儿疼,他看见罗敷拿着烛台站在他面前,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来。 “怀意......”他身体向前一扑就打算把罗敷抱住,但罗敷向侧边一站闪开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卜扑了个空差点儿没站稳,好在她身后就是桌子,他扶着桌子稳住身体,俨然还没醒酒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你自己找地方躺下,我要睡了。” 她给他留下一盏灯,转头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李卜看着那盏灯,愣愣走了会儿神,然后吹熄灯火,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 今夜月色还算明亮,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幔,罗敷看见外面一个人影正在逐步逼近,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想让他一边儿去,可才刚坐起来床幔就被人一把掀开。 李卜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豹,开始时悄无声息,一旦盯住猎物,立马就像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罗敷甚至能看见他此刻上下起伏的胸口,他背对满室月光,虽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罗敷仍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这种情况下跟他对抗吃亏的显然是自己。 稍虑,罗敷倾身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晚上喝了挺多酒的,早点睡,脱了鞋,去里面睡。” 李卜双手动了动,是个想要圈抱她的姿势。 罗敷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无处可躲,只好由他抱了抱,顺便轻抚他后背安抚。 “听话,睡觉,明天还一堆事呢。” 李卜晚上那点儿酒喝的上头,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那沉重的喘息声在罗敷耳边仿佛遇火就能着似的。 “怀意,我们回家。” 罗敷耐着性子哄他:“今天太晚了,回不去了。” “那就明天回去。” “好好好,明天回去。” “你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 “不反悔,快闭嘴睡觉你!” 李卜又开始耍赖皮:“我不,我睡不着。” 罗敷哄湾湾睡觉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过:“你不睡觉,那你想干什么?” “想......”他声音极小的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听的罗敷简直想一巴掌抽死他。 “还有工夫想这个,我看你根本就没醉?真醉了还能说这么多话?”罗敷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起来!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我这儿不让睡。” 说着还用上脚了。 李卜是醉了,只不过酒醒了些,醉的没有那么厉害而已,罗敷拿脚踹他,他顺势就捉住了她脚踝,往身下一拉,曲膝跪在床上覆身往下一压,猎豹终于抓到了属于他的猎物。 罗敷完全动弹不得,只好压低声音警告:“母后就在旁边偏殿中,你最好不要乱来,我可不想被发现,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没事,我来的时候看过了,两边离的还挺远的,太后除非是千里眼顺风耳,否则不会知道的。” 罗敷咬牙切齿:“你来的时候还踩点儿,你是做贼吗?” 李卜迫不及待吻上她额头:“谁让你今天不跟我回去,跟我回去了不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吗?” “我还没消气呢,凭什么跟你回去?” “怎么还没消气呢?”李卜像只求摸的猫儿,在罗敷脖子上蹭了蹭:“没消气就更应该回去了,回去折磨我那也比两个人分开的强。” “够了你!”罗敷抽出一只手来掐住他耳朵:“别闹了,我明天还有事,睡觉!” “不会太晚的。” “你敢!李卜!” “......” “你还真敢以下犯上,唔......你......” ...... 今夜注定不大平静,因为国公府的马车没有接到定国公,送国公出宫的两个太监发现他撒个尿的工夫就不见了,两个人一直找啊找,最后在长公主的住处前发现两块儿被蹬落的瓦片,两人仰头一看,同时道,这该不会是遭贼了? 这一晚上睡的最香的应该就是李卜了,睡的最差的当然非罗敷莫属。 神清气爽的李卜一大早睁开眼就看见床头站着两个小太监,正是昨晚要送他出宫的那两个,两个太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齐看向李卜:“国公,您醒了?” 李卜悉数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只是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一看身边空了,就问那两个:“殿下呢?” “殿下早就走了。” “走了?走哪儿去了?” “南通的正赦王子已于今早抵京,殿下跟诸位大臣都已经在瑶华宫了。” 李卜起来更衣,回头看了眼乱糟糟的床,捏着眉心叹气,天快亮才睡下的,八成是刚闭上眼就又被叫起来了,她这身子骨是铁打的? 李卜更衣洗漱后打开门就要出去,两太监一左一右合上门,说不能从这儿出去。 李卜蹙眉:“为什么不能?” “殿下走的时候吩咐了,让您昨晚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说反正您不喜欢走正门,走正门太......太委屈您了。” 这叫什么? 报应! 他昨晚是翻墙跳窗进来的,可那是晚上,除了夜间巡逻的士兵几乎看不见什么人,这大白天的,让他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殿下还说了,国公要是不照做的话就别想再回公主府了。” 够狠! 走就走,她心里有气儿,自己就让她把这口气撒了又如何。 南通的正赦王子算是代表整个南通来访,结亲的事先不说,南通是西域大国,又一向秉承以和为贵的治国理念,与南通建交其实很有必要。 正赦王子带来了许多南通本国特产,珠宝美玉,绸缎丝帛,每一样都美得让人咋舌。 瑶华宫内气氛轻松,因卫国也盛产丝绸,且当中就数云锦最为出名,所以少不得有人要拿两国都有的特产进行比较。 正巧罗敷之前让素婉帮她买过几匹云锦,于是就让人拿了来交给正赦看看。 可好巧不巧,姗姗来迟的李卜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本来就对罗敷买云锦要送给什么人这事耿耿于怀,偏偏一脚迈进门,又听见罗敷跟正赦说:“这是我们卫国特产,若王子喜欢就赠予王子。” 正赦王子右手搭上左肩向罗敷行礼致谢:“多谢殿下,小王很喜欢这匹云锦上的纹样。” “喜欢就好,王子一路奔波辛苦了,陛下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住的地方,请王子先去休息,晚上陛下会再为王子设宴接风的。” 正赦再次道谢。 其实南通除了珠宝美玉和绸缎丝帛之外还盛产美人,卫国自开祖时期就有与南通通婚的习惯,只不过到了孝先帝时候才开始有意规避与外族通婚。 正赦王子在南通遍地是美人的地方也属于万里挑一的绝色,他们那儿的人肤色都偏黑,但胜在五官立体精致,即便不加修饰也自有种美感在。 这种美是野性的,天然的,让人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的。 李卜走上殿来请姗姗来迟的罪,向罗珺跟罗敷行罢礼后,又转向正赦:“未能亲自迎接王子,还望王子见谅。” 正赦王子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这样一双眼睛长在这样的一张脸上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无辜天真的感觉,好像一位懵懂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 李卜怔了怔,笑容愈发不自然起来。 “国公言重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上来就这么恭维,这越显得李卜那点将要冒头作怪的小心思没什么胸襟了。 罗敷看见李卜就觉得腰上隐隐作痛,看见他死死盯着正赦手里那匹云锦的眼睛,知道他心里大概又不爽了,匆忙几句话作结,安排人带正赦王子去休息。 人都走完了,李卜这才走过去问罗敷:“起来这么早,睡好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罗敷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别乱动,一边儿去!” “怎么没看见正闵公主?” “水土不服,病着呢,已经回去休息了。” “哦。”李卜沉默了下,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又道:“我知道那匹布你送给正赦是因为正好有是不是?” 罗敷从台阶上下来,一不小心步子迈大崴了一下,李卜慌忙伸手去扶,罗敷扯着了筋腿疼,一想起昨晚上这人翻窗闯她寝宫就来气。 “你都知道了还问?没完了?” “那今天晚上回家住吗?” “不回。” 李卜脸一下就垮了:“怎么又不回了?明明昨天晚上说好了的要回去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罗敷气竭:“那是在你昨天晚上不乱来的情况下,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自己昨天晚上干的那是人事?” 第376章我很喜欢你 对于昨晚的事,李卜确实心虚,罗敷掐着腰吭哧吭哧训他半天,他半个字都不敢反驳,乖乖儿的低着头听着,外面宫人去而复返,显然有话要说,但看见定国公都在挨骂就不敢吭声了。 罗敷让人过来问怎么了,宫人道:“是正闵公主,太医看过说病的挺严重的,要用雪莲做药引。” “那就用啊,这种事还用专程来说一声?” “回殿下,这雪莲本就是稀罕药材,太医院那儿已经没有了,听说您府上还有一侏,不知......” “那就派人去取,救人要紧。” 宫人道是,却行退至殿外后长松了口气。 罗敷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去看过正闵,于是放弃与李卜纠缠:“上次你不是说罗诤的事你来办吗?那你去,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有事儿忙去,别围着我转。” “那天你说过之后已经让人去办了,现在名册上的人已经抓了一半,还有几个是刺儿头,还想反抗,不过这些都算不得问题。” 罗敷看着他:“你这么长时间没上朝,军机处就没事要忙?” “我是不上朝,但我又没闲着,衙门我每天都抽出空来去的,从不让事积着,也没什么可忙的。” 罗敷上下打量着这位八臂神仙:“合着白廉是跟我说谎呢?你成天吃喝玩儿乐,哪儿来的时间去衙门?” 李卜笑呵呵的靠近她:“我要是真不想让他跟着,他能找得到我?想甩开他不是容易得很?”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我面前添乱就行。” 她前面走,李卜在后面跟,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既然甩不掉,罗敷也就懒得甩了,干脆带他一起去探望正闵。 正赦在亲自照顾妹妹,他们兄妹俩长得很像,正闵年纪小小就长的这般,可见长大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 “殿下。”正赦见到她来,黑亮的眼珠闪了闪,但看见她身后的李卜,那光又暗了下去。 李卜把他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个意思?不欢迎他? “本宫来看看正闵公主,王子也不要太过担心,太医说只是水土不服,本宫已经命人去取雪莲,相信公主喝了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正赦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让人拿出一方精致的小匣子来:“这是小王送给殿下的。” 罗敷结果匣子打开一看,是块儿黑玛瑙,足有她手掌这么大,黑亮黑亮的,就像正赦的眼睛,一看就是难得的稀世珍品。 “王子来的时候已经送来了那么多东西,本宫怎么好再收王子的礼物?” 正赦连忙解释:“那些是代表南通送给卫国的,这是小王个人的一片心意,还望殿下能够喜欢。” 李卜不淡定了。 个人的一片心意?他什么心意? 罗敷余光瞟了眼李卜,把匣子合上交给素婉:“既然是王子的一片心意,那本宫也不好拒绝,多谢王子赠礼,那本宫就收下了。” 正赦笑的一双眼睛都弯了,看着笑的淳朴又善良,但是李卜已经打从心眼儿里把他归为别有用心一类了。 从正赦那儿出来回到寝宫,罗敷捧着那块儿黑玛瑙都爱不释手,她越看越喜欢,李卜却越看越来气。 “素婉,帮我好好儿收着,回头找个合适的架子摆起来放着,刚刚正赦说这块儿黑玛瑙能辟邪,留着能防身。” 李卜顺嘴就接了一句:“是能防身,这么大个石头砸脑袋上不死也难。” 结果换来罗敷一记白眼:“你怎么还在这儿?就这么闲着没事干吗?” 李卜耸耸肩:“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为殿下分忧是我的分内职责。” “我没什么忧需要你分的,你回去。” 李卜暗暗咬牙,一想到晚上还有接风宴,跟正赦打照面的时间还多着呢,他得回去换身行头,外人面前不能丢了面子。 这个接风宴办的挺隆重,连礼佛以来一直不喜热闹的太后都出席了。 正赦的酒量很好,席间敬完罗敷跟太后,应付完一轮大臣们的敬酒之后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李卜可不敢这么喝,他酒量也就这样了,多喝恐怕一会儿就得退场。 罗珺不会喝酒,也不怎么适应这种场合,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正闵,听说她一来就生病了,不过看他哥哥的长相,妹妹应该也不错,不过喜不喜欢他还是得见了人才能做决定。 而且他这两年总能听到的一个词就是“惧内”,一提到内人,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摇头叹气,外加一句:“我们家那位啊,哎......别提了。” 就连李卜,堂堂定国公,外面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也照样在他皇姐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这些就让不了解内情的罗珺觉得女人是很可怕的,只要成了亲男人就没有自由,别人就算了,他一个皇帝总不能也背上个惧内的名声? 李卜酒国三杯就扣了杯子,这是他的规矩,跟他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但正赦不知道,他一脸热情的上前敬酒,李卜抬抬手道:“对不住,我酒量不好,再喝恐怕会失态,王子还是同别人喝去。” 正赦拎着酒壶坐在他身边,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我很喜欢你。” 李卜等着他继续说后半句,虽然他的汉话还不怎么标准,甚至带着点奇怪的口音,但他这句喜欢的意思应该是欣赏才对。 但李卜没有纠正他,汉话一字多译,说成喜欢也对。 可等了半天他都没等到正赦接着往下说后半句,一扭头,正赦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炽热且焦灼。 李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把他的手拿开并且坐远了点儿:“王子,你话还没说完?” 正赦又露出了那种天真的无辜的表情:“说完了。” 说完了? 这就说完了? 李卜手中捏着酒杯,再用点儿力好像都能把酒杯捏碎了。 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他可没有断袖的癖好! “我在家中收集了不少你的东西。”正赦得寸进尺,激动的道:“有据说是你在超长上用过的短剑,还有盔甲,有你写过的字,有你看过的书,很多很多。” 李卜简直想立马飞起给他一脚。 但他不能这么做,人家是来访者,又是王子,搞不好罗珺看上那个小公主以后他们两国还是亲家,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要维护卫国作为一个大国的体面,他要忍。 但他实在做不出什么很好的表情来,只能干笑两声说:“是吗?” 还收集他用过的东西,这正赦什么毛病?变态? 没想到他这一搭话正赦就更激动了:“真的,你的字写的很漂亮,龙飞凤舞入木三分,我最近正在练习你的字呢。” 这就有点扯了,李卜道:“那王子大约是遇上假的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的字又丑又烂,龙飞凤舞入木三分的肯定不是我能写出来的。” 正赦失望道:“不是你的吗?我从一个中原小贩那儿买来的,他信誓旦旦的承诺都是主人亲笔。” 李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85好了。 首先,作为南通未来的准继承人,正赦肯定不是个傻子,可不是傻子的话又怎么会上这么傻的当? 不过南通已经近百年发生过内战外战了,他没去过那地方,听说那儿的人活得都挺随性的,即便生在皇室也没什么人真的认真勾心斗角。 或许是因为南通地域辽阔物产丰富的原因,百姓生活富足,人人都醉心享受,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算计别人。 这一点在正赦身上就可见一斑,他笑起来就像个懵懂的傻子,看着十分的——欠揍。 李卜不打算再跟他搭话,寻个借口想赶紧离开,但正赦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李卜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一把甩开了正赦,眼中的火熊熊欲出。 正赦表情一哂道:“你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能看看你的字吗?” 李卜一口回绝:“不能,我这个人不喜欢写字。” 正赦哦了声:“殿下那儿应该有,回头我去找殿下要就好了。” 他这种喜好收集东西的癖好让李卜毛骨悚然:“王子要是喜欢字画,我卫国内有不少的字画大师,我可以为王子寻摸些好的来。” 正赦笑道:“可我只想看看你的字。” “真是不巧,我的手前几天刚伤了,写过的字恐怕只有去批过的奏折上才能找到了,不过那些都是不方便给王子看的,今天酒喝的有点多了,王子慢用,我先失陪了。” 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恐怕真的忍不住会把正赦大卸八块儿,好好儿的一个男人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人,什么爱好! 被他这么一闹,李卜今晚继续赖在宫里缠磨罗敷的计划也作废了,现在他只要一想到跟正赦待在一个地方鸡皮疙瘩就忍不住的往下掉,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了! 但是身后魔音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国公留步!” 第377章我才不喜欢可爱的 李卜听见这个声音就头皮发麻,一扭头,看见正赦已经追了过来:“国公这两日也住在宫里吗?如果是的话,我想......” 李卜打断他:“不住!” “那......” “王子,宴席还很长,您慢用,我先失陪了。” 说完,再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逃似的离开了。 太后也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看样子这两个人聊的并不愉快,就问罗敷:“这李卜怎么回事?” 罗敷以为他还是因为今天她送正赦云锦的事闹别扭,就安抚太后说没事,然后起身出去找李卜。 李卜还没走远,在门口不停拍自己衣裳呢,肩膀啊袖子啊,都是刚刚被正赦碰过的地方,好像被他碰过的地方有多脏一样,一边拍还一边嫌弃。 罗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也不说话。 李卜自以为拍干净了,然后不经意一转身看见罗敷站在身后,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出声,衣服呢?也没人给披个衣服,冷不冷?” 罗敷也喝了不少酒,两个脸颊红红的,摇摇头说不冷,问他在做什么。 李卜张张嘴,明明是一脸急于表达的表情,可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声叹息,他轻轻来了句:“没事,再喝就多了,出来透透气。” “我刚刚看到你跟正赦......” 李卜听见正赦这两个字反应就很大,以为她看见了正赦跟他勾肩搭背,急忙撇清:“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可他反应这么大,反而令罗敷起了疑心:“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紧张什么?” “有吗?” “你不如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罗敷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因为今天我送正赦那匹云锦还有他送我黑玛瑙的事耿耿于怀,但正赦王子就是那样一个人,那黑玛瑙他不止送给我了,也送给母后了,甚至有两位太妃也收到了,这就是普通的人情往来,你能明白吗?” 明白,他太明白了。 一开始他以为正赦送给罗敷玛瑙是对她别有用心,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现在甚至还有点希望他的目标就是罗敷,这样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打他一顿了。 李卜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情绪不对,我是......我是酒喝多了,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罗敷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有心事,晌午还缠着她想让她跟他回去,结果现在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重新回到殿内,正赦第一个迎上来,问她李卜去哪儿了。 罗敷道:“哦,他不胜酒力,今晚喝的有点多了不舒服,已经回去休息了。” 正赦望着门口喃喃道:“国公一个人走的吗?身边有没有人陪着?” 罗敷道:“没事,他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一个人能走的,外面有马车接,不用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正赦脸上的担心看了仍旧让人觉得动容。 罗敷忍不住对这位王子又多生了几分好感,看看,多善良多朴实的人啊,李卜刚刚对他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结果现在他却在担心着李卜,南通果然是个好地方,养出来的人都这样的为人着想。 正赦的酒量好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一场接风宴从开始到结束,他的脸色居然连变都不曾变过,结束的时候顺便还热心的送了几个大臣到宫门口乘车。 他这么热情的忙活让罗敷怀不好意思的,人家是客,让客人跟着这样忙碌实在很不像话。 但正赦反而乐在其中,说他很喜欢这儿,也很喜欢这儿的人,愿意帮忙,让罗敷不必觉得抱歉。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段顺路,正赦问她:“殿下跟国公是不是闹矛盾了?” 罗敷脸颊热热的,被风一吹,凉快了许多,也清醒了些许:“王子怎么会这么问?” “今日我送殿下玛瑙的时候,国公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好像并不乐意殿下收我的东西。” 罗敷笑笑:“两个人日子过久了难免会有些矛盾,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都是些小矛盾,不碍事的,让王子见笑了。” 正赦摇摇头:“不会,虽然刚来还不大了解,但开此之前就听说过殿下跟国公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其实这样的感情才是最让人羡慕的。” 他这番话说的有些感慨,罗敷问他:“王子成家了没有?” 正赦摇摇头,一双眼睛不掺杂任何杂质,有种少年的懵懂:“在我们南通,男子只能娶一个女子,前两年父王在南通境内为我招妃,最后选了几个让我挑选,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那看来是每一个都喜欢,挑不出最喜欢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选。” “不是。”正赦道:“是她们都喜欢我,选了这个那个会伤心,选了那个这个会伤心,所以......我干脆哪个都不选。” 罗敷:“......” 这个正赦好的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正赦惊喜的看向她:“我喜欢定国公这样的。” 罗敷并未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大不妥之处,听完反而笑了下:“可惜,他不是女人。” 正赦低下头:“是啊,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很崇拜国公,这次能见到真容还能坐在一起喝酒已经很知足了。” 罗敷不禁再次感叹正赦的天真,也二十多的人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实属难得,南通果然人杰地灵。 罗敷这一路跟正赦聊的都很愉快,告别的时候罗敷答应明天带他去逛逛京城,正赦欣然答应,并用南通话跟她说了句祝福。 正赦回到住处先去看了妹妹,因为太医一剂雪莲猛药,正闵已经醒了,他们的随行侍女说公主晚上还吃了一碗粥呢。 正赦很高兴,说明天要去京城逛逛,如果她明天能下床走动的话就带她一起去。 正闵噘着嘴不大高兴的样子:“你见到皇帝了吗?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脏兮兮流鼻涕的小屁孩儿?” 正赦道:“哪里像你想的那样,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脏兮兮流鼻涕,他跟长公主长得很像,长公主你见过,哦对,她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呢,不过你就放心,陛下很好看,跟你一样可爱。” 正闵哼了声:“我才不喜欢可爱的!” “正闵......”正赦低下头:“你是不是讨厌哥哥?要不是哥哥......你也不用大老远的来到这儿和亲,还一来就病倒了,都是哥哥你才受了这么多罪。” 正闵看见她哥这样自责,小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脸:“王兄不要自责,这都是为了南通,南通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总不能看着王中一个人辛苦?” 南通百年前也曾是西域战力数一数二的国家,名字说出去就足够敌人抖三抖的霸主,但百年前的最后一场外战打光了内需,虽然险胜,但百姓过得民不聊生,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到了王室都要忍饥挨饿的程度。 南通人是那种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如果你来挑衅,我就算是倾尽所有也要把你打到跪在地上叫爹的性子,所以那场外战结束后,再没有外国敢去挑衅,不过南通也吃到了战争的苦头,从此安于国内,这百十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但因为国内人都怕了战争,安隅了近百年,军队早已荒废,面对外族的挑衅也无力还击,而想要重新建设军队也需要时间,所以找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建立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帮助南通渡过难关很有必要。 虽然正闵说没关系不怪他,但正赦还是会觉得对不起她,而且也不知道联姻这招能不能行,万一不行,他还得另想办法。 因为有心事,所以这一晚正赦睡的很不好,第日一早起来也有些无精打采,他亲自喂正闵喝了一次药,尽管她有所好转,但还不能下床,没办法,今天就不能带她一起去了。 罗敷换上常服后跟正赦一起出宫,同行的还有白廉这个什么热闹都要来凑的。 其实南通富饶程度并不比卫国差多少,两国之间差的也就是物产跟习俗不一样而已。 正赦没见到李卜,就问罗敷李卜去哪儿了,罗敷说军机处有事要忙,他脱不开身,不用管他。 其实是没告诉他,因为怕他来了又看正赦不顺眼,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李卜也确实在忙,他刚从一位大臣家里出来,也就是罗诤谋反一案的涉事者,抓了人抄了家,一群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回衙门,路上未免引人注意还特意抄了小路走。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你越是不想看见一个人,走在路上就越是容易跟这个人见到。 就比如此刻的李卜,打死他也想不到居然抄个小路也能碰到正赦,还是跟罗敷一起。 第378章不是小孩儿也能要 李卜在前面一停下脚步,后面的队伍就走不动了,他本来想躲的,因为看见正赦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但是罗敷也在,躲的话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站定脚步。 该到吃饭的点了,罗敷想带正赦去尝尝他们这儿的特色菜,白廉说抄近路走比较近,结果这条近路抄的...... 太意外了! “殿下。”李卜走到罗敷面前:“这是去哪儿?” 他完全忽略掉了正赦,当他不存在一样。 “带王子随处逛逛,晌午了,顺便去吃饭。”后面那些赃物不好让正赦看见,罗敷跟李卜使了个眼色,李卜明白过来,转身挥挥手让队伍先走。 正赦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带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面无表情从他面前经过,不由感慨,当初的南通军队应该也是像这样一般。 “那你们逛,我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奉陪了。”他握了握罗敷的手,分开前还在她腰侧轻轻拍了两下。 正赦看见了,但眼里仍旧亮晶晶的,好像有些羡慕。 罗敷对李卜的奇怪举动深表不解,她于是再次提醒:“我们去吃饭,我......”她指了指自己:“跟正赦王子。”又指了指正赦。 李卜点点头:“我知道啊。” 他叮嘱白廉:“今天的花销都记在我账上,回头来国公府找我报账。” 白廉迟钝的“哦”了声,在素婉耳边嘀咕:“你不是说国公不喜欢正赦还吃他的醋吗?可我看着怎么不像啊?” 素婉也纳闷儿:“不知道啊,昨天还不是这样呢,难道经过一晚上......想通了?” 两人眼中“想通了”的李卜又交代了两句就走了,那样子,看着是巴不得赶紧离开似的。 罗敷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奇怪与探究。 以前可从没见他对公务这么上心过,尤其这种又麻烦又琐碎的事,居然亲自督办,甚至都不惦记着往宫里跑了,好像躲着什么人一样。 断不可能是躲着她的,昨天一直到接风宴之前他们俩都好好儿的,素婉跟白廉更不可能了,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正赦! 昨天她看见正赦去找李卜喝酒,还勾肩搭背的,两个人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然后李卜就气呼呼的走了,也没有死皮赖脸的说要留下来的事。 而此时唯一的嫌疑人正一脸迷茫的看着李卜离开的方向,当事人自己好像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王子......”罗敷换上一脸笑,有那么点儿坏人蛊惑小朋友的意思,目的性极强的朝他走近一步:“你想吃点儿什么?” 正赦好像一点也没看出她笑的有什么问题,环顾四周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这样啊,前面有一家酒楼,那儿的特色菜还不错。不如我们去那儿吃。” 正赦点点头:“我都可以。” 几人到了酒楼点了菜,等菜的时候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李卜,罗敷便趁机问他:“昨晚看你们两个坐在一起喝酒,本宫远远一瞧,气氛还挺融洽,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正赦回想了一下说:“我说我很喜欢他,收集了他不少用过的短剑啊写过的字之类的东西,还想让他再写几帖字给我回去练习,但他说他手伤着了,拿不了笔,就随口聊了两句,后来他就说自己酒喝多了要走了,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要不是记不住,他恐怕会把昨晚跟李卜聊天说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交代出来。 这话听不出有什么毛病,不过就是正赦崇拜李卜,但李卜讨厌他没给好脸,聊不过两句就走了而已。 换做别人,怎么也看出来李卜不喜欢他了,离得远远的同时估计还会记恨,他倒好,师兄都是这么一副天真赤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人,性格反而像十几岁的孩子,要不是南通一夫一妻的习俗,皇室之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就他这样真够悬能够做到辅国王子的位置上。 但是这样一来就太奇怪了,既然什么都没发生,按照李卜的脾气更应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她身边处处挤兑正赦才对,为什么要躲呢? 罗敷太想知道李卜在别扭什么了,于是在傍晚几人去逛夜市的时候故意让人去把李卜叫来,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一番。 湾湾在宫里陪着太后他叫不出来,罗敷带着那个正赦一直逛到天黑也没回去,媳妇儿闺女都不在身边,李卜好像突然间就闲了下来,他一个人在国公府里,穿着一件中衣,敞着怀,庭前踱步,手里端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茶壶,边走边琢磨,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呢? 女人多好啊,又娇气又小小的,抱在怀里软软的香香的,说话轻声细语......虽然有时候也会大嗓门儿吼他,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温柔的,还会关心人,头疼的时候一双小手按在他合谷穴上,别提多舒服了。 男人...... 又臭又硬,连同为男人的他想起来那些流汗还不爱洗澡的男人都觉得倒胃口。 他边踱步边叹气,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国公,国公......” 他正兀自叹着气,外面一个小厮跑进来,喘着气道:“刚刚殿下派人来了,说请国公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儿?” “就在北边渡口。” 李卜立马就想答应下来回去换衣服,但只一个转身的工夫就想明白了,今天罗敷不是跟正赦在一起吗,就又问了句:“问过没有,都有谁在?” 下人道:“问了问了,说是只有殿下。” 李卜确定了没有别人这才放心,回去换了衣服,特意整理打扮了一番,这才叫人备车去渡口。 去了以后果然见罗敷在那儿等着他,他一看周围没有旁人,立马露出笑脸,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怀意,你不生我的气了?” 罗敷手肘不着痕迹的撞了他一下:“你说呢?” “那就是不生气了。”他立马就恢复了正常,与她十指交握,用力抓紧,好像不抓进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你叫我出来是不是愿意回来住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罗敷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住在宫里?” 李卜答:“太后不是在吗,你不是怕太后听见不该听的吗!我总不能留下来碍眼,万一再惹你生气怎么办?”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不然呢?” 罗敷停下来看着他:“不对啊,这不像你,你要是真的有这么听话,那天晚上为什么还要去而复返?” “我......我那是......” “哎,是殿下,殿下回来了。” 李卜听见有人在前面叫他们,即便天已经黑了。但在周围灯笼的映照下,那个傻子一样朝他们挥手的正赦依然是最显眼的。 他看见正赦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拉着罗敷扭头就要走。 罗敷又把他拉回来:“你走什么?” “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罗敷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哦,我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原来没走。” 不过现在她基本上也已经能确定了,李卜在躲着的人就是正赦。 她拽着李卜走过去,指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夜市道:“许久没来逛过了,走,去看看。” 正赦笑着跟李卜打招呼:“国公好。” 李卜不冷不热回了句:“你也好。” 罗敷看他这样,用胳膊顶了他一下:“高兴点儿,跟我出来不开心?” “要只是你当然开心,这多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罗敷让他小点儿声,这话不好,别让人听见了。 正赦对夜市上的一切都很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再瞧瞧那个,最后在一个吹糖人的小摊上停下来。 他捏着拳头,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李卜看他这样就很不顺眼:“多大人了,喜欢这个。” 罗敷拽拽他的袖子:“我也喜欢。” 李卜对上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吹。” 白廉也来凑热闹,问素婉:“给你吹个齐天大圣?小孩儿都喜欢。” 素婉红着脸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儿。” “不是小孩儿也能要嘛!” 然后......吹糖人小摊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小摊子,鼓着腮帮子在那儿吹糖人,还吹的一个比一个起劲。 李卜是有些技术在身上的,一个嫦娥让他吹的像模像样,但另外两个就差点劲了,吹出来的更像是一张有着奇怪轮廓的面饼。 正赦崇拜的看着李卜手中的糖人:“国公捏的可真好!” 李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随手向前一指,拉着罗敷就走:“去那儿看看。” 罗敷被他拽走,跟后面的人离远了,她才开口问:“你在躲着正赦?为什么?你怕他吗?” 第379章能起来吗 李卜好像听到了笑话:“我怕他?我怕他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罗敷眨着眼睛看向他:“其实昨天晚上你就是在躲正赦对不对?其实正赦跟我说了你们昨天都聊了什么。” 李卜一听脸色就变了:“他跟你说了?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你们两个昨天的对话,就差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我听了,人家也挺礼貌的,也没说别的,怎么就你反应这么大?” 李卜循循的问:“你真的觉得他说的话没问题?” 罗敷摇摇头:“有什么问题?” 李卜道:“没问题没问题,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而且这厮居然有收集别人东西的怪癖,总之不是个正常人。” 罗敷解释:“那是因为他崇拜你啊,这很正常啊,我平日也会收集名人字画,照你这么说,追捧名人的都不正常了?” “那倒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正赦只是汉话说不好而已,别的也没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 罗敷安抚的拍拍他胳膊:“人家远道而来,带着建交的诚意,周到待客是我们的礼节,别让人背后议论你小心眼儿。” 李卜觉得或许真的是他小题大做了,被罗敷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什么了,就跟罗敷在原地等正赦他们跟上来。 正赦跑的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再看向李卜时,眼神有些闪躲,他能感受到,李卜并不怎么喜欢他,回来之后一举一动都变得拘束不少。 罗敷见状打了个圆场道:“刚刚国公有事跟我说,现在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再逛逛该回去了。” 正赦买了各式各样的零嘴跟小玩意儿,这些都是准备带回去给正闵的,他在京城逛了一圈,到现在已经满足了,也不好再麻烦罗敷,就说还是回去。 罗敷看他不自在,正好她也累了,就同意了回去。 要回去首先得从这个人满为患的闹市中走出去,李卜紧紧牵着罗敷的手,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说两句话,周围闹哄哄的正赦也听不清,只是看他们这样亲密的样子十分羡慕。 白廉跟素婉走在最后,两人观察着正赦,愈看愈觉得他不对劲,最后白廉在素婉耳边道:“他眼神儿不对啊,不会是别有用心?” “应该不会,正赦王子这么纯粹,怎么可能别有用心呢?” “可他的眼神儿就是不对。” “少爷的眼神比他更不对!” 白廉给自己叫屈:“我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素婉道:“刚刚旁边过去几个姑娘,少爷可是恨不能把眼睛长在人家身上,相比之下正赦王子的眼神真的太单纯了。” “我......”白廉慌张解释:“我那是......” 解释不清楚就倒打一耙:“你刚刚也没少看那边成群结队的几位公子啊!” 素婉笑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大街上偷看人家长得漂亮的姑娘这件事在白廉看来是非常正常且无法克制的事,他以前也从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但是刚刚看素婉偷看别人,还偷着脸红,他心里就觉得有点不爽了。 是身边的人不够好看吗?她居然要去偷看别人! “你啊,不要......”白廉张口就想教训她,但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前面正赦跟人打起来了。 闹市上人挤人人挨人的,虽然热闹,但这也大大方便了那些贼人动手,大街上看谁大意,钱袋子放的地方显眼喜欢摆绰就偷谁。 正赦被盯上也有其道理,一是他穿的一看就是个有钱人,钱袋鼓鼓囊囊就挂在腰侧,手里还拿着杂七杂八那么多东西,就算被发现了他也腾不出手来反抗。 二是他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儿的人,人就是喜欢欺负生人,放眼望去,他往那儿一站身上仿佛就写了两个字——偷我! 小偷两眼放光,挤到了正赦身边,然后假装撞了他一下,其实两人相撞的瞬间他已经把钱偷走了。 “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啊!”小偷飞快把钱袋藏起来,然后道歉一句就准备离开。 正赦忙说没关系。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顺利的结束了,可没想到,正赦竟然异常敏锐,他就觉得身上一空,然后低头一看钱袋没了,不用想,肯定是刚刚被撞时候被偷的。 正赦喊了声“等等”,小偷察觉到了什么拔腿就跑,然后正赦撒丫子就追。 人多,小偷就算本来是个飞毛腿在这都是人的集市上也派不上用场,没跑两步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然后正赦一个飞扑上去把人压在地上,小偷不甘示弱开始还手,正赦丢了手里的东西就开始跟他互殴。 但是这个时候出来作案的,肯定不是一个人,附近的小偷通过闻声赶来,一面说正赦寻衅滋事,一面几个人一起动手。 正赦不会武功,只会最起码的防身,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从一开始的他跟小偷互殴变成了他单方面的挨揍。 周围瞬间就聚集起了看热闹的人,白廉大叫一声不好,想冲上去救正赦,但却连人群都挤不进去。 几个人打的正带劲,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单手就把骑在正赦身上的人拎起来了,然后照脸就是一拳。 那人被打了一圈鼻血飞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几个人见状衡量了一下敌我双方优势,觉得他们还是人数占优,用不着害怕,于是几个人一起冲了上去。 围观群众时不时发出惊叹声,也就喝口茶的功夫,几个人已经纷纷倒地了。 正赦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躺在地上同其他人一样围观了这场打架,李卜身手矫健,几个小喽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的程度。 正赦不禁心生艳羡,他想成为的不就是他这样的人吗?可也就是想想,他现在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李卜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能起来吗?” 并没有要伸手扶他一把的打算。 正赦咬咬牙,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多谢国......”一看周围这么多人立马改口:“多谢公子。” 白廉终于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他看着地上几个捂着肚子痛苦的来回翻滚的人,从旁边小摊那儿借了一捆绳子,把几个人藏起来,又一看正赦的惨样儿,忍不住吸了口气。 他哄散了看热闹的人,罗敷跟素婉这才得以见到正赦。 这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罗敷对正赦的遭遇深表愧疚,让白廉通知附近巡逻的士兵,把人带回衙门从严处置! 正赦顶着一个乌黑的眼眶说没事:“殿下不必自责,我伤的也不是很重,而且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国公及时出手相救,我谢谢还来不及呢。” 李卜道:“还是谢殿下,要不是殿下,我也不会发现王子被人揍了。” 其实是发现了但不想出手,反正有白廉,这是他该做的事,但没想到白廉这个蠢材连几个女人都挤不过,等他进去,正赦估计已经被人打死了。 正赦先谢谢罗敷,然后还是面朝李卜道:“多谢国公出手相救。” 李卜可不想卖他人情,于是道:“这事发生在卫国境内,这本就是我们巡查的问题,京城各处大到布防小到巡逻士兵都归我管辖,说到底是我失职,王子就不用谢我了。” 正赦一只眼被揍的睁不开,只能用一只眼看李卜,而这只眼睛看到的李卜是闪闪发光的。 他眼中那崇拜的光都快亮过今晚的月光了,李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幸好罗敷及时打断:“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王子受伤得赶紧回去找个太医看看。” 正赦拍拍衣服笑了笑:“我没事。”然后看到自己买的东西在刚刚的斗殴中已经被踩得不像样了,有些失落:“就是答应给正闵带的东西没有了。” “没事,回头本宫叫人照着再买一份给王子送过去。” 正赦收拾好情绪,点点头,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李卜一眼,看着看着嘴角就翘起来了。 李卜才说八成是自己想多了,但正赦这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就笑出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大男人,怎么羞答答的像个女人? 李卜心里鄙夷一番,索性把头扭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回去后正赦怕正闵看见他这样担心,本来打算看过太医就先不去探望正闵了,等明天一早再说,没想到回去却看到罗珺从他们住处出来。 罗珺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意外,正赦看到他从这儿出来更意外。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 “您怎么......” 罗珺背着手,清清嗓子,颇有皇帝范儿:“哦,你们今天都不在,朕......朕来看看正闵,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殿下能来是好事。”正赦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样不方便回去见她,如若陛下得闲,能不能请陛下明天也来看看正闵?她很喜欢陛下的。” 第380章听见了,你在放屁 面对正赦请他明天也来看看正闵的请求,罗珺故意想了许久,然后才十分傲娇的抛出一句:“朕若是不忙的话,会考虑的。” 小孩子脾气,正赦表示理解,并再三谢过。 罗珺指指他脸上虽然已经被处理过但依旧十分明显的伤:“怎么回事?” 正赦道:“哦,今日出去遇到了一个毛、贼,为了抢回钱袋,跟他打了起来,他们人多,吃了点儿亏。” 罗珺皱起眉头,在他的国家发生这样的事,他这个皇帝忽然觉得抱歉又丢脸:“居然有这种事?朕这就叫人去查!” “不用了,国公跟殿下都已经处理好了,我没事,多谢陛下关心。” 罗珺看他鼻青脸肿伤的挺重,不大确定的反问:“真的没事?” “没事。” “哦,那朕就先回去了。” 正赦送走了罗珺,问过侍女今日正闵有没有好一些,得到确切答案后再三叮嘱侍女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她,这才回去休息了。 李卜送罗敷回到宫中后,罗敷试探着问他:“太晚了,今晚要不要住下?” 李卜眼睛亮了亮,看得出是想留下来的,但旋即眼神又暗淡下来:“还是不了,太后在,我留下不合适。” “奇怪?才好了一阵你怎么又开始了?你也不是恪守规矩的人,今天怎么了?转性了?” 李卜不顾一旁侍卫太监的眼神,把罗敷拉进怀里:“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我一个人确实睡不着。” 罗敷轻声安抚:“等过了这两天,母后刚跟湾湾亲近起来,我一走,湾湾肯定也吵着要回去,那母后又剩一个人了。” 李卜咬咬牙,太后久不在宫里,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己总不能连让太后跟女儿外孙女团聚亲热机会都不给? “那就再过几天,还有,正赦兄妹也来了两天了,明天问问陛下的意思,早点做决定早点让人回去算了。” 罗敷看他对正赦好像确实喜欢不起来,也就不逼他了,反正也就见这一次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于是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白廉跟他一起,白廉说起今天在夜市上看到正赦看他跟罗敷的眼神,说那个正赦别不是对罗敷有意思,让他小心点儿。 李卜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反应。 白廉觉得奇怪:“表姐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正赦很有可能看上表姐了。” “听见了,你在放屁。” 白廉一噎:“我说的是真的,不但我看见了,素婉也看见了,那小子的眼神那叫个含情脉脉,真的,你相信我!” 李卜抬手在他脑袋上就抽了一下:“你眼瘸,肯定看错了,行了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再提你就给我滚下去!” 这个反应就很有问题了,人家惦记你媳妇儿,你不去找人算账警惕着点儿,反而说目击者眼瘸,他脑子才瘸了! 白廉懒得再管,乖乖把嘴闭上,心说等正赦这小子真的动手了,有你哭的时候! 当晚回去之后李卜做了个梦,梦见他在夜市上救了正赦,然后正赦就非要对他以身相许,他说他不喜欢男人,结果正赦就上来一把抱住他,说喜不喜欢要试过才知道。 李卜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丢出去,心里只觉得厌恶,还上前狠狠踹了他几脚,结果正赦身上忽然长出很多触手来,那些触手黏腻湿滑,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正赦就在那些触手中站起来,对他张开双臂,一遍遍说着我喜欢你。 李卜无法挣脱,他快要被那些触手吞噬,然后罗敷忽然出现了,她对正赦笑了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愿我们两国邦交永固,繁荣昌盛。” 正赦感谢她的大方馈赠,然后他就彻底被那些触手吞噬了。 这是李卜时隔多年第一次做噩梦,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一摸出了一身的汗,起了灌了自己一壶隔夜的凉水才完全清醒过来。 起床收拾干净他又心事重重去衙门,今天把罗诤一案该收尾的收收尾,定下行刑日期后这件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一进衙门各级大小官员纷纷问好,他一律摆摆手算作回应,众人看他今日情绪不大对,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快到晌午的时候衙门里几个人在议论,说兵部林侍郎的儿子看上了梨园里头一个戏子,那戏子男生女相,天生一副柔媚软骨,关键嗓子是一绝,勾引的那林小少爷整天魂不守舍,甚至还想把人带回家,林侍郎偶然撞见过一次林小少爷与那戏子在家中偷欢,气的差点没一口气就背过去。 据说到现在两个人还纠缠不清呢,林小少爷还曾经放出刮来,愿意为了他终身不娶,这让本就脆弱的林侍郎病情愈发严重。 几人议论着纷纷感叹,其中一个说:“京城那个太白酒楼的掌柜你们知道?开始大骂那些玩儿小清倌儿的都是脑子拎不清的蠢货,后来自己去玩儿了一回,回来之后打那以后就没再见他身边有过女人,还自打嘴巴说是以前不懂事,这凡事还是要试过之后才知道好不好。” 李卜听他们说着,手里握着笔也忘了落墨。 那几个人越聊越起劲,李卜听不下去了,怒而拍桌:“你们几个是都闲的没事做了?这儿是衙门,不是菜市口,要做长舌妇滚出去做!” 几人忙闭嘴认错,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没了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李卜果然能沉下心来做事了,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忙完出门一看,天边滚着火烧云,金灿灿的夕阳洒满了大地,他伸个懒腰,正想要不要进宫去看看罗敷,外头一个人进来,跟他说正赦在外面。 李卜的好心情瞬间覆上一层阴霾:“他来做什么?” 那人道:“说是来感谢国公昨日相救之恩。” 李卜蹙起眉头:“说我不在,不见!” “可是......可是方才王子问起来,下官说您还在呢。” 李卜简直不要太想踹人! 人都找上门来了,面子不能不给,李卜回到位置上做好,让人请正赦进来。 人家好歹是个王子,他不亲自出去就算了,还一副传唤人的样子,可谓嚣张。 正赦被人请进了衙门,李卜等他进来了才一副好不容易腾开手的样子上前迎接:“王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正赦道:“国公客气了,我今日来是想请国公喝酒的,昨天的事我回去翻来覆去的想,还是应当谢谢你,按照你们卫国的习俗,答谢人要请酒,我没有打扰你?” 李卜道:“王子,昨天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要谢就谢殿下,我不过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而且衙门公务繁忙,我恐怕抽不出身来。” 正赦解释:“我已经谢过殿下了,殿下从我这儿拿了一块儿玉,说拿玉当谢礼就好,那位白将军我也谢过了,不过出力最大的还是国公,若就这么算了,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原来不是单找他一个人,李卜松口气,脸色缓和不少:“可我这儿实在脱不开身,不如这样,王子也送我一块儿玉全当谢礼。” 正赦一瞬间来了精神:“可以啊,我正好带了一块儿,国公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李卜收下了他的玉,正赦也不留下打扰他,道别后就离开了。 李卜看着手心里的玉,随手放进抽屉里也没当回事。 今天正赦跟罗敷和罗珺说了南通联姻的诉求,什么想法什么目的明明白白摆在桌面上,而且还是个对两国都十分有利的提议。 罗敷听了觉得不错,但人生大事,这个还是得考虑罗珺的意见。 罗敷问罗珺对正闵是什么看法,罗珺道:“她围棋比我下的好,骨牌我也不如她,她还嘲笑我,说我这个皇帝当的什么都不会,我不喜欢她!” “就因为她比你厉害你就不喜欢她了?” “她还笑话我!” “好,这件事你自己做决定,你要是不喜欢她,我明天就帮你回绝正赦,你是皇帝,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事。” 罗珺想了想又问:“回绝了之后她就要回去了吗?” 罗敷点头:“当然,你又不喜欢人家,她有自己的家,当然是回自己家了。” 罗珺支支吾吾:“是马上就会回去吗?” “你又不喜欢她,她早点离开你不是也高兴嘛。” “可我还没赢过她,我要赢了她才能让她走!” 罗敷道:“你不能再拒绝了她以后还要霸占着不让人家走,你想赢她,只能等下次了。” 南通的这个习俗罗敷是很不认可的,幼年时期定下婚约,然后两个人一起长大,虽然是到了年纪才成婚,可万一长大后的两人并非彼此喜欢呢? 罗珺跟正闵就是两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万一今后罗珺要反悔呢? 其实不用联姻,卫国也一样可以为南通提供保护,南通是一道屏障,他们需要建设兵力,这一点可以让李卜帮忙,只不过李卜跟正赦不对付,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第381章十分难看 正闵已经一天一夜没看到正赦了,虽然侍女说他有事,但是再忙也不会连抽出时间来看自己的的功夫都没有,所以正闵能下床之后就开始到处找正赦。 侍女拦不住她,就跟在她身后跑,最后终于找到他了,却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上药,被她看见了还下意识捂着脸躲。 正闵看着哥哥脸上的伤,那叫个伤心,眼泪立马汹涌起来:“王兄,你怎么了?怎么受的伤?是不是......” 她想起昨天跟罗珺下棋,罗珺输给她了,走的时候还怒气冲冲的说让她等着,这卫国的皇帝可真不是东西,下不过别人就动手打人,无赖! 正闵要去找罗珺算账,即便卫国强盛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正赦叫住她:“你去哪儿?” 正闵气鼓鼓道:“去找陛下!” “站住!”正赦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安抚:“我真的没事,就是昨天出去的时候跟人发生了点冲突,还是国公跟殿下帮了我呢。” “真的?” “王兄怎会骗你?”正赦话锋一转又问:“昨天陛下来找你,你们都玩儿什么了?” 正闵晃晃两条腿道:“下棋,还玩儿了骨牌,不过他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走得时候说让我等着。” “我今天跟殿下和陛下说了南通的打算,殿下很感兴趣,而且国公人也如传闻当中说的一样,我在想,或许可以不用和亲也能保全南通呢?” 正闵高兴的从他腿上跳下来:“真的?不用和亲他们也愿意帮我们?” “殿下跟国公都很好说话,应该可以。” 正闵拍拍手:“正好,反正我看那个小皇帝也不顺眼,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回家了,这儿一点也不好,他们的饭我也吃不惯,整天喝药都苦死了。” “再等等,过几天,过几天我们就走。” 罗珺自从当了皇帝就没有早睡过,总有公务等到临睡前找上门,就比如此刻出现在这儿的李卜。 罗珺不喜欢李卜一个原因是因为他霸占了姐姐的感情,让罗敷不能再花更多的时间在他身上,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大,经验多就总是对他说教。 被不喜欢的人说教,还要耐着性子听下去,这种感觉谁试过谁知道。 罗珺听的直打哈欠,终于李卜说完了,他立马站起来:“罗诤的是国公看着处理就行了,至于何时行刑也由国公做主,哦对了,朕知道,罗诤的身份不能曝光,总之你做的隐蔽些就是了。” “陛下请坐。”李卜站在下面看着他,语气虽然恭敬,但却自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气势在。 罗珺蹙起眉:“朕已经很困了,时间也不早了,国公还是请回。”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要想真的做到心如明镜,就要有能洞悉事事的能力,凡事因为麻烦,觉得困了就不想过问,这不是一个君主所为。” 罗珺指指他:“这不是有国公吗,那朕还担心什么。” “那陛下不做皇帝更加什么都不用操心。” “你......”罗珺气的哽住了,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只好先妥协:“朕知道了,你送来的那些折子文书朕都会看的。” 从罗珺这儿出来,他一看时间还早,就想着去看看罗敷,还有多日不见的女儿。 才入元华门,就看见老三匆匆从芝卉住处出来,慌慌张张像是才从魔窟逃出来,一只手还狠狠擦了两下嘴唇,看见他被吓了一跳,叫了声“国公”,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芝卉从里面追出来,摸着下巴看着老三,对李卜的出现表现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天先放过你,明天你要是敢不来,我就亲自过去找你。” 老三眼睛跟脸都是红的,跟李卜道别后拔腿就跑。 李卜拧眉看向芝卉:“宫里不是给你乱搞的地方,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芝卉摊摊手:“那又怎样?我只是一个质子,又不是你们宫里的人,身份本就特殊,严格来说我是客,国公对待客人也太不客气了?” “你是哪门子的客?想男人了自己想办法,但湾湾身边的人你最好别碰,教坏了她我跟你没完!” 芝卉道:“教坏她?你自己的闺女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小丫头坏着呢,根本就不用我教。” 他们俩在这争论,隔壁戎郢听见声音也忍不住出来了,她是个乖的,出来叹口气,夹在中间打圆场:“算了算了,别吵了,国公,再不回去殿下也该休息了。” 芝卉偏要火上浇油:“国公只怕不是来找殿下的?应该是来找正赦王子的,王子大晚上一个人练剑呢,国公现在去应该还能赶的上指点一二。” 把他跟正赦放在一起提,这是李卜最厌恶的事,但芝卉就是明知道却非要上去撩他的火,等到李卜心里拱起火来了,她这一觉睡得才算安稳。 戎郢又叹气:“她人就这样,国公别放在心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哎!” 李卜甩甩袖子,大步径直往前走,心说让他指点正赦,那么个花架子能拿得动剑? 没走多远,他果然听见利刃破空时发出的声响,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正赦。 说他拿不动剑确实有些夸张,但这招式实在不标准,剑在他手上耍起来都委屈,而他整个人仿佛一只入了魔的螃蟹,姿势难看的过分。 李卜在旁边看的难受,这么简单的招式怎么他就是做不出来呢?有那么难吗? 在军营的时候看练兵,一个队伍里头有一个动作不标准的他都看的难受,恨不能手把手帮他矫正,现在看正赦,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错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正赦被这猛然一声吓到了,剑差点儿脱手掉在地上,转身一看是李卜,忙正色起来:“国公?” “运剑要用手腕发力,身体是自然而然被带过去的,你基本功不扎实就开始练这些,不但容易受伤,还十分之难看!” 正赦道:“我......我不会功夫,就是瞎练的,想着以后再遇到那种事至少能够防身,让国公见笑了。” “王子言重了,若是真想防身,明日让白廉来教殿下几招就够了。” 正赦道声好,收起剑:“多谢国公指点。” 指点? 李卜忙撇清:“这不是指点,只是看见了顺便说两句罢了,王子继续,我先走了。” “等等......”正赦叫住他:“我有一事想跟国公商量,国公要是没事,能否听我一言?” 李卜蹙眉回过头来:“什么事?” “今日跟殿下和陛下也商量过了,陛下对正闵兴趣不大,虽是和亲,但倘若陛下不愿意,这件事也成不了,南通现在需要时间来重建军队,我仔细想过了,南通与卫国永结盟好对你我两国都好,我想若是有可能的话,能请国公去一趟南通,若是重建军队能有卫国支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他赶紧又道:“当然,为表诚意,南通愿永远为卫国大军敞开国门,也会每年按时按需上贡。” 南通在经历过边境骚扰却无力还击之后痛定思痛终于发现靠吃老本是走不远的,要想永远想今日这样发展下去,军队是重中之重。 李卜道:“王子这些话不应该跟我说,应该去跟陛下跟殿下商议,我只是个臣子,一切行动听指挥,若是陛下跟殿下同意,我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意见。” “殿下说了,这件事还要与朝臣商量,还说国公的意见很重要,如若众臣与国公都没意见才算通过。” “那明日朝堂上应该会说到此事,王子静心等结果就是。” 正赦感激的笑笑:“国公果然如我之前在南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时想象的一样。” “外界传闻多不可信,我也没有王子想的那么好,一切不过听吩咐办事而已。” 他说完转身跟他道别,还以为要说什么事呢,搞得他吓了一跳,现在这样不也挺正常的吗。 宫门再过一刻就要宵禁了,他今天晚上也不打算走了,跃墙翻窗再次闯进了罗敷房中。 罗敷已经睡了,现在又被惊醒,看见是他,一个枕头砸过去:“白天让你来你不来,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学人翻窗?你走一回门能死是不是?” 李卜接住枕头蹬掉两只鞋子爬上床,枕着枕头躺在她身边,哼哼唧唧两声,手穿过她肩颈把她按向自己:“困,累一天了就别念我了。” “不喜欢我念你还来找我,自己一个人回家睡去不是更清净?” “但家里没有你,没有你我睡不着。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我都多久没好好睡过一次觉了。” “我看看。”罗敷故意扒着他的眼睛看,然后往他脸上吹了口气:“呸,嫩着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睡得香。” 李卜弓腰与她额头相碰:“那你要不要验验?” “这怎么......”说着反应过来他在耍流氓,罗敷一拳打在他后背:“睡觉!” 第382章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罗诤行刑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这段时间其实李卜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只不过是李卜主动告诉他的,目的就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当初一手培植起来的势力一点点瓦解。 罗诤对这一切表现的都已经不是很在乎了,反正败局已定,在做什么都没法儿扭转乾坤了。 至于谢母,她自从来到京城就变得疯疯癫癫,每天还在做着罗诤造反成功的太后梦醒不过来,时不时嘴里咒骂两句红烟跟谢胤,过得也算充实。 行刑的前一天,红烟跟谢胤去探望谢母,谢母看见他两人,恨不能上去把他们俩给撕了,嘴里不停骂,说他们没良心,一个她生的,一个她养的,现在居然合起伙来一起要害她。 “在你眼里,除了你,我们都没良心,反正只要不顺着你就是没良心。”红烟打开食盒:“这是你最后一顿了,吃点儿,不然在想吃可就没了。” 谢母望着食盒里那些她爱吃的,表情怔了怔,随后竟还哭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我也想过寻常人的日子,可谁让......谁让被选中的人是我的儿子,我们穷苦人家无权无势能怎么办?后来好不容易认回了儿子,本以为终于轮到我们母子发达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就毁在......就毁跟两个手上!凭什么!” 她瞪大了两只眼睛冲到门边,隔着牢门想要去抓红烟的手:“红烟,你知道的,娘最疼你了,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去死呢?你救救娘好不好?娘求求你了。” 谢胤看红烟低着头不说话,怕她会心软,上前一把把人拽到身后:“你让她救你,那你怎么不想想之前对她做过什么?你现在也配说这种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没想到谢母转头又骂起他来了:“好,红烟就算了,她毕竟不是我生的,可你呢?你可是我生的,我的亲生儿子,现在要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去死,你不怕晚上睡觉做噩梦啊!” 谢胤道:“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朝廷这样宣判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拉着红烟转头离开,任凭谢母在身后如何嘶吼都不为所动。 从天牢出来,红烟问谢胤会不会后悔,谢胤说不知道。 “我过了这么多年无父无母的生活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虽然看见别人阖家欢乐也还是会羡慕,回来认她的时候我觉得有个母亲也挺好的,日后慢慢相处,说不定我真能接受她,可她后来做的那些事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她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纵然有时候的做法的确会让人觉得感动,可那也无法抵消她做过的事。” “结束了你打算去哪儿?” 谢胤反问:“那你呢?” 红烟说还没想好:“可能再开一家客栈。” “老三说他在宫里跟人做生意,看着还不错,将来或许能做个长久营生,我们俩从认识以来就没分开过,以后应该也会继续在一起。” 红烟说挺好的:“以后你们来住店,我还给你们。” “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谢胤支吾着道:“我会长大的,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成熟的男人的,” 红烟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那就等你变成了那种成熟的男人之后再来找我。” 谢胤得寸进尺道:“那万一我成熟了之后你嫁人了怎么办?你得答应我,在这之前你不能嫁人才行。” 红烟就手就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那就不好意思了,青春不等人,过时不候,你要是来晚了就只能给给我孩字当干爹了。” 谢胤愤愤道:“那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呗,还找那么多借口。” “女人的一辈子很宝贵,谢胤,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已经颠簸够了,现在只想要个安稳的生活。” 他们俩这前半生过得都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她想要安稳下来,但野惯了的谢胤未必适应这样的生活,与其一时脑热答应了最后不得善终两个人都难受,还不如分开等想清楚以后在做决定。 红烟回想自己迄今为止的这些年,她做过的错误的决定实在太多了,现在实在不敢再相信自己。 谢胤是不想跟红烟分开的,他在红烟身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的感觉,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想要得到什么,之前老三说过,如果一个女人给你家的感觉,那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归宿,他坚定的认为红烟就是他的归宿。 但是红烟想要稳定的生活,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再继续像之前那样做捞偏门的营生,那就只能一切从头再来了。 红烟要离开这儿,走之前去跟罗敷告别,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如无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坚持想要走,罗敷也不强留,只是嘱咐她一个人在外要一切小心,最后留她吃了顿饭全做践行,红烟第日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谁都没告诉,谢胤起来发现她已经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跟失落,然后同一天他也离开了公主府。 他跟老三联系上了,老三跟芝卉说了谢胤也要加入的事,他们现在做这个还挺挣钱的,兄弟行两个就该互相帮扶,有挣钱的门路当然也要一起。 但是芝卉拒绝了:“多一个人分钱我们就少挣一份,生意场上无朋友,这要是你一个人的生意我可以不管你,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把他带进来一起做。” 老三闷声一吭不吭,等芝卉说完,他先是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才道:“那我不跟你做生意了,我退出。” 芝卉拍桌子站起来:“好小子,你想跟我过河拆桥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进来的,现在知道怎么挣钱了就想把我给甩了,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不可能!” 老三道:“我以前就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为了钱除了杀人的事没做过,其他的都做了,我虽然人看着老实,但也不是没做过过河拆桥的事,谢胤是我的朋友,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他更重要,你要是不同意带他一起,那这生意我也不做了,你爱找谁找谁。” 芝卉又不会编故事,那些画本之所以卖的好都是因为故事足够卖座,几次书铺掌柜送来的钱都十分可观,倘若继续做下去,何止赚的盆满钵满,老三这个时候走了确实不划算。 可多一个人分钱她也不愿意,这人又是个死脑筋,实在叫人头疼。 “老三......”芝卉转变方法对他苦口婆心:“没人让你做抛弃兄弟的人,只是我们现在挣得并不算多,再说了,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做,不能白白分一份钱,这样对谁都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做生意嘛,利益最大,要是不挣钱谁愿意做这个,你想让他加入可以,但是得再等等,等到生意再大一些的时候。” “谢胤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太监的那一份可以省掉,让谢胤在外面帮我们联系书铺,他能做的更好,你相信我。” 芝卉变了脸:“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重要!” “比我还重要?” 老三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们俩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他当然比你重要。” 芝卉恶狠狠的点头:“好的很,看来你已经完全忘了那天亲我的事了。” 老三的脸立马就烧了起来:“那......那那那是个意外,我不知道你当时靠的那么近,分明是你......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谁看见了?听说过男人对女人耍流氓的,你听说过女人对男人耍流氓的?我要是去告你一告一个准信不信?” 老三想起那天两个人坐在一起分账,他正数的认真,回头正想跟芝卉说话,结果没料到芝卉居然靠他那么近,一回头正好碰到了他的嘴唇,也就是被李卜撞见他大半夜从芝卉那儿回来的那次。 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 他愤愤的想,衡量来衡量去,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抛弃好兄弟,于是自暴自弃道:“随你的便,你想去告就去告,大不了事情爆出来以后咱们俩都玩儿完,这个生意谁都做不成,我是无所谓,我出去了还能有别的营生,或是继续这件事,或是做别的,反正总能过得比你好。” 芝卉不能像他一样自由,老三这番话正好说在她的痛点上,她还指望着多捞点钱呢,不能因为一个谢胤就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啊,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只能同意老三让谢胤也加入进来。 当然,谢胤也不是吃干饭的,光是出话本能挣几个钱,最挣钱的当然是编排成戏卖座了,太监出宫有时候也不是很方便,于是这件事就只能由谢胤代办。 谢胤嘴皮子功夫很厉害,问了几家戏院,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最后终于谈妥了一家。 第383章你也不给人家机会啊 经过几天的相处,罗珺再一次次成为正闵的手下败将之后对她放了句狠话:“有本事你别走,我总有一天会赢过你的。” 正闵虽然跟罗珺一般大,但是相比之下要比罗珺显得更为成熟,她很清楚这趟来的目的,于是顺着他的话就答应了:“好啊!我不走,可我就算不走你也下不过我!” 这时候罗珺还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对手,小孩子的胜负心是很强的,而这个分出胜负的过程往往都会很长。 正赦想要请卫国军队驻进南通帮他们建设兵力的事由诸位大臣一番激烈的争辩过后,在罗珺点头同意下终于算是定了下来。 如若把南通拉拢到自己的队伍中来,这对将来控制西域各国有很大的好处,南通会成为卫国在西域的第一道屏障。 至于正闵,虽然和亲的事没成,但她大概要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征,在罗珺下棋能赢过她之前要在卫国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虽然由卫国出兵,但让谁去又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 正赦的意思是去过李卜能亲自过去当然最好,可李卜的意思却是让王硕去就足够了。 他往凳子上一坐,架着二郎腿,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王硕去就足够了,我要是走了,京城这大大小小的事务怎么办?” 罗敷道:“你不去也行,只是正赦恐怕要失望难过了。” 李卜搓搓手臂:“能不能别说的那么恶心,他有什么可难过的?” “他不是跟你说过吗?”罗敷凑到他身边,在他胳膊上撞了下:“他喜欢你啊。” 李卜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声音都乱了:“崇......崇拜!他说的那是崇拜!你......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别人说很喜欢你男人你不应该生气吗?你......你笑什么?” 罗敷搓搓他脸颊:“我高兴啊,我的男人男女通杀,魅力不一般啊!” “求你了别说了,我对男人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不想有兴趣,那个正赦......他......”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看见他就躲了,原来是以为人家对你有意思。”罗敷笑弯了腰:“虽然正赦有时候表现的是有那么点......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可以保证,他对你只是一种出于对强者的崇拜,只不过有时候好像崇拜的有点过头了,所以让人看起来似乎就是对你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样。” 李卜一口气才松下来又猛的吸了回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罗敷道:“当然是正赦跟我说的。” “他?他怎么跟你说的?” “正赦说,发现你总是躲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想请我帮忙说说清楚,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罗敷拍拍他手背:“放心,后来我问过正闵了,她说了,正赦喜欢的是女人,而且他的汉话你也听过了,并不标准,所以大概是分不清喜欢跟崇拜的意思,后来人家弄明白了,想跟你解释,你也不给人家机会啊!” 李卜道:“现在不是说清楚了吗。”他这下算是完完全全把心放下了:“你放心,既然我们两国有这个盟交,我一定会派最精锐的人过去,就让王硕去,他比较能靠得住。” 罗敷两手一摊:“剩下的就不是我要过问的了,你们自己商量。” “主要我也不想再两地奔波了,南通那么远,你又不跟我去,我一个人要是想你怎么办?”他抓起罗敷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这下能搬回家来住了?” 罗敷恨恨捏他:“不回去也不行了,母后已经知道了你偷偷摸进宫的事了,不过索性你上次的礼物送到了点子上,母后没有多说什么,否则你就等着进宫挨骂。” 他大言不惭道:“我这叫念妻心切,太后肯定能理解我的。” “贫嘴你就......” 正赦已经几天没在李卜面前出现了,这日他跟王硕正在商议让他去南通的事,王硕找过来,过两天就要走了,他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今天来找他。 李卜让人先请他在外面坐一会儿,忙完了之后才去见他。 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干巴巴的了,李卜甚至还对他笑了下:“王子找我有事?” 正赦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挺着急的:“我......我就要走了,但是在走之前我想弄明白,我......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好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国公就不喜欢我,将来我们两国需要来往的时候太多了,我不想留下什么嫌隙。” 厉害了,居然连嫌隙这个词都学会了。 李卜拍拍手,叫人把他桌上的字帖拿来给正赦:“这是我特意托人找来的蔡文卿的字,我的字实在不好看,拿出去给人练太丢脸,王子喜欢的应该是狂草一类,你看看,这幅字帖你应该喜欢。” 正赦收到他的礼物很是意外:“国公这是......” “哦,我跟王子之间没有误会,其实一切都是我,这段时间以来事务繁忙,对王子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王子见谅。” 正赦忙道:“哪里哪里,是我叨扰了。” “这次去南通会让王将军跟王子同行,王将军久经沙场,是我麾下最重要的一员大将,由他去南通帮助王子宠着你军队我也放心。” 李卜不跟他一起回去,正赦多少还是有点失望,毕竟他崇拜的是李卜,倘若能把李卜带回去,相信也一定很能振奋人心,可李卜身为一国国公,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离开卫国的,再说了,两国虽然是为盟友,但还远没有到那种坦诚相待的地步,李卜不跟他回去也是他意料之中。 正赦站起来向王硕道谢,王硕一想自己代表的是整个卫国,立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虽然不能跟王子一起去南通,但王子临走前,我倒是可以教给王子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正赦抬起头,表情瞬间转为欣喜:“当真?如若真能学到国公一二分本事,我也知足了。” 李卜也不由自主的骄傲起来:“都是一些防身的招式,算不得真功夫的。” 只要他肯教,不管什么正赦都愿意学,于是两人就在军机处衙门的院子里练了起来。 晚上正赦回到宫中住处,正闵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回来,问他:“见到人了?” 正赦点点头,脸上仍旧难掩欣喜:“见到了。” “王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正闵掐着腰从椅子上跳下来:“你比小孩子还要蠢!” 正赦叹口气:“我都要走了,这一走你要好久都见不到王兄,就不能多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 正闵小大人似的轻轻抚着正赦的头发:“傻王兄,回去之后记得帮我给红梅浇水,它要是开花了你要蹲在那儿给我画下来,然后让人把信寄给我!” 正赦遵照吩咐点点头。 正闵抱住哥哥,声音有点哽咽:“王兄,破皇帝看不上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正赦刮刮她鼻尖:“等你什么时候放水让他赢一局就能回家了,你明天让他赢或许就能跟我一起回去了。” “我才不呢!”正闵擦干眼泪:“父王说了,能赢就绝对不要输,他欺负我,我才不会让他赢呢!” 正赦道:“那就只能等他变聪明了。” 第日,王硕开始整顿清点队伍,第三日,正赦就要启程回南通了。 走的那天罗敷带正闵去送他,正闵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跟哥哥分开,说好了不哭的,可眼泪就是不听话,扑簌簌一颗一颗滚下来,很快就擦湿了袖子。 正赦做了个他们南通那儿的手势,意为“再见”,正闵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两人依依惜别,场面看起来分外让人动容。 正赦最后对李卜也做了个这样的手势,只不过两只手放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这个手势也是再见的意思,只不过是期待再见的意思,两字之差,意思却不尽相同。 罗珺从此在宫里多了个玩伴,只不过这个玩伴时常让他气的睡不着,而且还很会收买人心,他身边的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就连太后也偏向她。 罗敷从宫里搬回了公主府,李卜也又厚着脸皮回到了公主府。 一起回来的还有老三,他总算脱离了芝卉的魔爪,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谢胤。 李卜跟罗敷闹别扭的这段时间,朝中那些个妻管严的同僚们拉他进了一个互助会。 其实说是互助会,就是大家伙聚在一起把平时在家里不敢说的话通通都发泄出来,在这里没有管束,没有搓衣板,没有震耳欲聋的骂声,只有安慰跟义愤填膺的附和。 李卜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刑部尚书也在这儿,而且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蒙了抓着他的袖子就要擤鼻涕。 李卜嫌弃的把人推开,听着耳边人的控诉,忽然觉得罗敷对他还是挺好的,至少他从来没有过花钱买个烟袋都要低声下气问夫人要的程度。 他转悠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准备走了,不料一脚还没迈出去,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第384章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李卜转过头一看拍他的人,居然是白脸,好小子,居然还端着杯酒,瞧瞧那一脸正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办什么正事呢。 “你怎么在这儿?”李卜环顾一圈问他:“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白廉道:“我没有成亲,我是专程被人叫来出主意的,我爹在家也时常被我娘欺负,因此有很多经验,譬如藏私房钱之类的,表姐夫,我表姐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但你为什么也会来这种地方?” 李卜不大自在道:“我......我是被人硬拉过来的,没什么事这就准备回去了。” “真的?” “你还敢质疑我?” 白廉忙说不敢:“不过来都来了,你就这么回去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你看,那边的王大人,他夫人规定他每晚必须在戌时之前回到家,要是晚了一刻回去就得跪搓板,可他在军机处,动辄就一揽子事要忙,有时候赶上要应酬,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二十天膝盖是破的。” 又向左一指:“说到应酬又不得不提钱大人,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可他自己又喜欢出去跟人应酬喝酒,他夫人为了逼他戒酒就发话了,从今往后,他喝一次酒家里就少他一顿饭,要是回去被闻见了身上有酒味儿,别说饭了,当晚回去水都不给喝一口。” 李卜道:“这也是为他好,女人操心的总是比男人多。” 白廉点点头,又道:“也有单纯就是不讲理的,比如佟大人家那位,反正就是佟大人做什么她都不高兴,佟大人每天过得那叫个水深火热,你看看,这都今晚上喝的第三壶酒了,哎,哭的怪可怜的。” 他说了这么多,仿佛已经预见自己今后成亲以后要过的日子了,眼中蓄着浓浓的哀愁,但转念一想,也不尽然就会一样,他的夫人一定很温柔,现在都不跟他大声说话,有气只会暗搓搓的撒,想想就觉得可爱。 等等...... 现在? 白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把素婉代入到他未来夫人的位置上去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李卜一巴掌把他拍醒了:“你爹知道你来这儿,还把他妻管严的那些事拿来当做教材跟人乱说吗?” 他说不知道:“我爹要是知道了,那个家我可就回不去了。” 李卜就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白廉立马举手起誓:“表姐夫你放心,今天在这儿遇见你的事我回去以后肯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要说了我就不得好死!” 李卜手放在他肩上用力捏两下:“知道就好,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白廉送走了李卜,狠狠松了口气。 李卜去只是溜达了一圈,意思意思喝了一杯酒,回到家时候还早,但却不见罗敷人影,问过了人才知道她与几个夫人在后院。 女人聊天也就是扯扯别人家的闲话,话题无聊又琐碎,李卜不想掺和,就先回去休息了。 罗敷这儿听着几位夫人的诉苦,除了叹气也给不出什么意见或是办法:“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家的家事来找本宫,本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有什么事你们回去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应该就好了,别小题大做了。” 王夫人道:“殿下这可不是小事,听说他们还弄了个什么互助会,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里头,依妾身之见,就应该让国公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不然谁知道时间一长会发生什么。” 旁边钱夫人附和道:“是啊,还瞒着我们,他们几个男人,有事没事就爱往那儿跑,都快赶上第二个家了。” 佟夫人道:“我们在家为他保持这保持那的,他们这些人倒好,转头就跟别人说我们坏话,合着就是看我们好欺负呗?” 罗敷哭笑不得:“有时间你们可以自己跟去看看,朝堂上本宫或许可以说得上话,但私事......实在不好管。”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要是管了但没管好会有人怨她,而且后面再发生什么,这些人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来烦她,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管,给自己留个清净。 几位夫人在这儿缠磨了她一下午了,而今见罗敷不管,也不敢继续强求,只是心有不甘,走的时候一个个都欲言又止的。 罗敷让素婉帮她捏捏肩,素婉一边捏一边道:“这些人可真好笑,以前那些八卦琐事来说就算了,现在自己家的家务事也来找您,这是把您当成娘了?” “她们是觉得自己的丈夫毕竟是朝廷里的人,她们说了不听,管了没用,只要找朝廷就能解决问题,但朝廷要是连这个都管,别的不用做了,天天升堂断家务事算了。” 素婉道:“这几位也忒不懂事了,殿下,外面冷,回去。” “国公回来了吗?” “应该回来了。” 罗敷站起来松松肩背,回去之前去看了眼湾湾,回到卧房看见李卜已经沐浴过,正坐在桌前看书,她还挺惊讶:“今天这么早?” 李卜发梢还滴着水,闻言看向她:“那些人找你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家务事,来我这儿抱怨,说她们夫君加入了一个什么互助会,她们管不了,就让我管,还想让你去把那个什么互助会给一窝端了。” 李卜一怔:“这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留啊。” 罗敷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种事确实不该管,管了只会没完没了。” “不过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没有把你逼的那么紧?我可从来没让你跪过搓衣板,更没有克扣你月钱,你的钱我可从不过问,所以......你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 李卜脸色如常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那就好。”罗敷并未多做怀疑,转身去沐浴了。 睡觉的时候李卜问她:“你从不让我把钱上缴,就不怕我拿着这些钱做坏事?” 罗敷道:“你要是有心想做坏事,就算身无分文也拦不住你。” 这话不假,李卜从身后搂着她,下巴蹭了蹭她发顶:“你可比那些女人善解人意多了,跟王大人钱大人他们比起来,我这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 “今天嘴巴抹了蜜了?这么甜?” “要不你尝尝,看是不是甜的。” 罗敷转身钻入他怀中,捧着他的脸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嗯,甜的。” 罗敷摸摸他唇周一圈青色的胡茬问:“现在就开始想蓄胡子了?” “扎的慌?” “是挺扎的。” “那我明天就去刮干净。” 他也是而立的人了,身居要职,一个年级有一个年级的样子,适当的蓄点胡茬也好,就是因为这一圈胡茬,他身上好像忽然多了点野性,也是好看的,只不过相较之前更多了几分威严。 “不知不觉我们俩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罗敷感叹。 李卜却道:“可我却觉得这几年似乎只是眨眼功夫,你我成亲那天的场景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又贫嘴。” “我说的是真的,以前觉得一辈子很长,可自从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好像变短了。” 罗敷紧贴在他胸口,两只手抱住他脖子,滚滚热气催的她昏昏欲睡,李卜还想再说两句酸话来着,但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忽然一松,罗敷轻轻鼾声在耳边响起,这么快就已经睡着了。 第日一早,罗敷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李卜站在窗前整理官服,罗敷半拥锦被靠在床头看着他,清晨淡淡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一身官服笔挺,整理好了转身见她坐着,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把你吵醒了?” 罗敷摇摇头:“今天怎么这么早?” “过几日陛下要去巡军,各处都得整顿,我得亲自去看看,咱们陛下的第一次巡军,可不能怠慢了。” 罗敷一拍脑门道:“我都忘了这茬,他后宫也无人操持,母后临走前让我盯着尚衣局给他制作新袍,这还有几天,也不知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几天呢,应该足够准备了,别着急。” 罗敷赤脚下地穿衣服:“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走。” 李卜提着她的鞋在屁股后面追:“鞋!把鞋穿上!” 李卜平日是不怎么吃早饭的,但是今天为了等罗敷也坐下简单吃了两口,两个人一起出门,一起进宫,然后一个去尚衣局一个去上朝。 尚衣局尚宫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几个绣女排排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罗敷一进门就听见尚宫在骂:“一个二个长着眼睛都是干什么使的,现在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万一耽搁了陛下穿,到时候怪罪下来,不止你们,连我都得被连累一起掉脑袋!” 绣女战战兢兢,打头的一个指着自己旁边的道:“是她,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第385章没有少爷只有老爷 被指的绣女惊慌的抬起头:“不是我,我昨天很早就回去休息了,我没来过绣坊!” “你胡说,我分明看见你来了,还是半夜一个人偷偷摸摸来的。” 那绣女回头质问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来过的?你跟踪我?尚宫!我昨天确实来过,不过我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肯定是她,可能是她弄坏的!” 这吵的闹哄哄的,罗敷听着都头大,素婉咳嗽两声问发生了什么,尚宫这才注意到罗敷,立马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忙忙赶过来:“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过几日就是陛下巡军的日子了,我来看看陛下的新袍做好没有。”她扫了眼刚刚还斗鹅般掐架,看见她就赶紧低下头的两个绣女,眉峰微蹙:“怎么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事了?” 最先开始告状的那个绣女道:“回殿下,云儿把给陛下龙袍上的金绣给弄坏了,这是我们大家努力了一个月的成果,可她就因为跟奴婢之间的一点过节,就把金绣给毁了,虽然她毁了的是奴婢负责的部分,但一毁具毁,剩下的部分也都抽了丝,赶在巡军之前恐怕是......绣不好了。” 那个叫云儿的绣女流着泪摇头说不是:“殿下,奴婢就算跟柳儿之间私人恩怨再大也不会拿这掉脑袋的事开玩笑啊,奴婢真的没有这样做!” 柳儿一口咬定就是云儿做的,还纠集了其他绣女道:“殿下,奴婢肯定就是她,她前几天还说要弄死奴婢呢,肯定就是她干的!” 其他绣女纷纷出来作证:“回殿下我们确实听见了云儿这么说。” 反正事情只要最好查出来落在个人头上,是云儿还是柳儿她们又不在乎,不被牵连才是最重要的。 素婉斥让众人安静,罗敷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旁边已经被毁的金绣,问云儿:“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来绣坊?” 云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柳儿膝行两步到罗敷面前:“殿下,不用查了,肯定就是她干的,除了她,没有人还有动机这样做!” 罗敷道:“不是还有你吗?她恨你,可你对她的恨意丝毫也不比她少,她有动机你就没有了吗?” 柳儿道:“可奴婢亲眼看见她来了绣坊,如果不是为了报复,那她大半夜来这儿干什么?” “你亲眼看见她毁坏金绣了?” 柳儿愣在那儿,还没想好究竟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罗敷抚摸着金绣又道:“如果你亲眼看见了,那这次的事情后果由她一人承担。” 柳儿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又听见罗敷道:“如果没有,那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你看见她来了绣坊却没看见她毁坏金绣,可你在她之后完全有能力进去毁坏金绣然后栽赃嫁祸给她,因为没有人看见你来过,也就没有人能证明你是清白的还是不清白的,而这件事找不到证据,可最后又需要有人来负责,那这个人就只能是你了。” 柳儿想了下后果,慌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我亲眼所见云儿毁坏金绣!就是她干的!就是她!” 罗敷问她:“你确定看见了?” 柳儿肯定的点点头:“奴婢确定!就是云儿!” 云儿欲哭无泪,想要张嘴辩解,可她第一次这样被人污蔑,张嘴也是有理说不清,气的只能一个劲儿掉眼泪。 罗敷看着柳儿笑了笑,说了声好:“既然你亲眼所见,那这件事就由......你们两个一起承担。” 柳儿瞬间变了脸色:“我们两个?殿下,您刚刚不是说......”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你既然亲眼所见云儿毁坏金绣为何要在一旁看着不上去阻拦?你本来就动机不纯,现在还妄想能够全身而退,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柳儿坐在地上,好像一下子天塌了,瞪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儿没做过,自然也不甘认罪,只好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没做过。 罗敷其实很讨厌这种明明无辜,自己一个劲儿声明自己无辜,却又不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还遮遮掩掩不肯说出实情的人,不管是什么难言之隐,还能比得过性命重要吗? “你说你没做过,可你昨晚确实来过绣坊,你来干什么?” “我......我有东西落在这儿了,回来找东西。” “什么东西不能白天找,非要等到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你偷偷的来?” 云儿咬着唇,不愿意说。 罗敷也没耐心听:“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宫也没办法,素婉,一会儿通知掖庭局,把他们两个一起押走,严惩不贷!” 掖庭局的名头在宫里基本上跟阎罗殿齐名,柳儿早就软了腿,云儿一听也坐不住了,纠结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奴婢要找的是一个荷包。” 这话素婉都不信:“为了一个荷包至于大半夜瞒着所有人回来找?” “那不是普通的荷包,是......是要送人的。” “送给谁的?” 云儿把荷包拿出来交给素婉,荷包是男人用的样式,上面用白色的丝线绣了一个“白”字。 尚衣局的绣女手艺当然是无可挑剔,素婉看来看去,对着那个“白”字起了疑心:“这是......” 云儿道:“这是我给白将军的,本来是想送给他的,可我......我一个小小的绣女,自知配不上他,所以只当留个念想,昨天不小心落在了绣坊,我怕被人看见,所以才想着趁夜深人静把东西取回来。” 素婉看着荷包上的“白”字陷入了深思,然后把荷包还给她:“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早点说,跟性命比起来,这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云儿收好荷包,羞愧的低下头,为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感到愧疚。 罗敷又问柳儿:“这么说来,金绣的确是你故意损毁只为了嫁祸给云儿的了?” 柳儿跪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殿下,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不想死,求求您了。” “胡闹!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随便你们私下怎么解决都没人说什么,可你们居然敢拿陛下要穿的龙袍开玩笑,简直无法无天!” “还有......”她又把矛头指向尚宫:“这么重要的东西,晚上为何无人把守?我看没人管着你们,你们一个二个都要上天了,还剩下几天时间,谁能告诉本宫,这件事怎么解决?” 众人低着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罗敷气的掀翻了一旁的桌子:“说话!” 尚宫膝盖一软就跪下了:“都是臣的错,殿下恕罪,这件事臣......臣一定会解决的!”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解决?” 尚宫埋头苦想,最后终于道:“臣想起来了,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被损毁的金绣复原!” “谁?” “游懿!” 罗敷听见这个名字就牙疼。 游懿,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从他离开宫后,好像就人间蒸发了一般。 游懿的母亲是孝先帝姨妈的孩子,按照辈分罗敷应该叫一声表叔,这个表叔今年跟李卜差不多大,小时候总赖在宫里玩儿,他这个人没什么志向,活得十分洒脱,罗敷以前经常能在宫里见到他,那时候他就在尚衣局,他这个人这辈子的所有爱好都跟女人有关,尤其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活出名,只不过后来他父亲不知怎么就成了一桩贪污案的主犯,孝先帝看在母亲娘家人的份儿上手下留情,留了他们家人一命,只是游懿从那之后再也没出现在罗敷面前过。 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 罗敷托人找到了游懿现在的住址,带上被毁的金绣敲开了游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游府的门房,门房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好使,问她是谁,素婉答道:“这位是长公主殿下,来找你们家少爷。” “长公主?”门房立马打开门,颤颤巍巍行了一礼道:“回殿下,我们家没有少爷,只有一位老爷。” “老爷?”罗敷问:“可是叫游懿?” 门房点点头,把罗敷请进来:“您请进,我带您去见他。” 游府罗敷是第一次来,不过看里面的装饰布置,如此的简约随性,跟游懿那人的性格倒是挺像。 门房请她在前厅稍坐,然后又去请游懿。 罗敷坐不住,就在厅里溜达,来了个小丫头上茶,她用了一口,没过多久就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丫鬟奇怪的笑声,她想应该是游懿来了,就出门去迎,结果迎面一个敞着怀露出大片白花花胸膛的男人疾步而来,他怀里还搂着一个丫鬟,丫鬟脸颊绯红,两个人头发都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来之前都做过什么。 第386章什么事找他不找我 游懿是到了门口才把怀里的丫鬟放开,他径直走到罗敷面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把她上下一打量,呵呵笑两声:“怀意?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她这个表叔一向不正经,罗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长大了,孩子都有了。” 游懿每天浑浑噩噩,外面什么人什么事跟他无关他也不会在乎,每天就圈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与世无争,虽然外头的变故他知道,但这话从罗敷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后的丫鬟提醒游懿在外人面前把衣服系好,游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对罗敷笑笑:“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我平日在家闲散邋遢惯了,现在让我收拾起来我不自在,您就多担待。” 罗敷目光只在他脸上,想着今天是来找人帮忙的,就没计较:“这是在你自己家,你请便。” 游懿就没把她当回事,也不说请她坐下喝杯茶什么的,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问她:“殿下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记着我没犯什么错?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可什么都没做。” 这么多年过去,说白了,他对孝先帝心里还是有恨,这种恨绵延至今,现在完全延续到了罗敷的身上。 “不是,你误会了,我今天其实是来请你帮忙的。” 游懿一口茶还没送到嘴里就先笑了起来:“找我帮忙?我没听错?堂堂长公主殿下居然会找我帮忙?” “表叔......” “别别别......”游懿及时打断她:“你可别这么叫,我担当不起。” 罗敷上前一步,坐在他身侧:“我知道,表叔你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可贪污这么严重的案子,当时又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父皇也无法徇私啊。” 游懿看着她道:“你当年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公主当然不知道,这案子我爹只是个替罪羊,你父皇是为了维护他们罗家的颜面,故意把罪推到我父亲头上来的,不然你以为这么大的案子,仅仅看在姨娘的面子上他就能赦免我爹娘的性命?” 当年她确实什么都不懂,也无权问这些,只知道个大致情况,现在听游懿这么说,也晓得了里面还有别的内情,可事情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她也没法儿改变过去孝先帝的决定,对这件事只能表示深深地愧疚。 游懿当然并不满意:“我爹我娘因为这件事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二老没多过久就相继去世,他虽未下旨降下死罪,但要不是他,我爹娘也不会早死!” 罗敷唯有沉默,怕多说多错。 游懿一个人生了会儿气,最后冷静下来问她:“你要找我帮什么忙?” 罗敷让素婉去把金绣拿来,摊开在游懿面前给他看:“这是陛下过几日巡军要穿的龙袍上的金绣,尚衣局一个绣女私自损毁,众人束手无策,无人能堪修补大任,最后是有人想到表叔曾也在尚衣局供职过一段时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活,倘若有人能在短时间内修补金绣,那也就只有表叔一人了。” 游懿冷笑:“你们自己人犯的错,却要我来替你们承担后果,这是什么道理?” 罗敷纠正:“不是承担后果,是帮忙。” “我可不白给人帮忙,想要我帮忙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罗敷问:“什么条件?” 游懿脱口就道:“我父亲贪污一案我要求重新调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 罗敷心里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父皇过世这么多年却要面临晚节不保的问题,万惠妃的事是压下来了,可游懿要求公布真相,如果查出来当年真的是孝先帝为保皇室颜面而故意让游懿的父亲背黑锅的话,孝先帝颜面必有损啊! 皇帝在位多多少少都有拎不清的糊涂账,但像这种糊涂账一旦真相与当年不一样可是会遭骂的,虽然百姓们嘴上不敢说什么,可心里头都记着呢。 游懿见罗敷一脸为难,背着手站起来:“既然殿下觉得为难,也不必强求,这忙我帮不了,请殿下另请高明。” 巡军那天,相邻各国都会有使臣来参观,这是个展示卫国军力的大好时机,身为皇帝,自然也需要一身合衬的龙袍来镇住场面。 金绣必须完成,而如果游懿的爹娘当年真是被冤枉,那查明事实,还他们一个清白也同样重要,虽然查明真相可能会使皇室威严受损,但这也是为当年的错误所必须承担的代价。 罗敷谨慎的想了想,然后一口答应下来:“好,只要你帮我,这件事我会重新查明白的。” 游懿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笑:“好,痛快,金绣留下,我会帮你的。” 素婉把金绣给他放在桌上,说好了罗敷三日后过来取,要走的时候游懿送她到门口,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怀意,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肯定会查明真相给我一个交代的对?” 罗敷因他这句话倍感压力,想要调查一件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证据是不是已经被损毁的案子并不容易,她虽然答应了,但并没有什么把握,加上被游懿这么一问,心里就更加忐忑了。 她从游懿家出来就去了大理寺,让方昼把当年游懿父亲的卷宗找出来给她。 方昼奇怪:“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现在找它做什么?” “这案子当年可能判错了,本宫想重新彻查。” 方昼道:“重新彻查?那可不容易,先不说涉案金额,光是当年跟案件有关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想查出真相可没那么容易。” 罗敷就知道会这样,但她已经答应了游懿,再苦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你只管找,剩下的本宫自己查。” 然后方昼就找出了整整两大摞跟当年有关的卷宗:“这些都是,殿下,这案子......您怎么忽然想起来重新查了?” 罗敷看着这么多卷宗就头疼,随便找了张桌子,让方昼把卷宗搬过来,然后卷起袖子,深吸口气:“行了,我一个人看就行了,你们先出去,我得静静。” 罗敷揉揉脑袋,翻开卷宗开始逐字细读。 她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素婉进来提醒她该回去了,罗敷看了眼还剩下的这么多卷宗,让素婉全都打包带回去等她慢慢看。 回去用过晚饭,她又继续伏案苦读,然后再把发现的疑点一一记在纸上。 李卜回来的晚上,见她还没睡,凑过去看了眼,又顺手翻了翻她手边的卷宗,纳闷:“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查这么早的案子?还能找到证据吗?” “不知道啊,当初涉案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想要翻案难度很大,不过我答应了他就必须得做到。” “你答应谁了?” 罗敷脑子里才串联起来一条线索,被李卜这么一打断,又混乱了,于是只好敷衍道:“嗐,说来话长,等我忙完再跟你说,你先睡,不用管我。” 李卜转头去洗漱,等他沐浴完躺在床上,甚至闭眼睡了一觉起来,她居然还在亮着灯的桌上趴着写写写。 也不知道对谁这么上心,李卜掀开被子坐起来问她:“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罗敷回头看了他一眼,头发因为想不出线索被她抓的乱糟糟的,眼睛都熬红了,再晚一会儿叫她,估摸着就该入魔了。 “你先睡。”她有气无力的再次回归卷宗,虽然不困,但是累啊。 李卜下床抢走她的毛笔,把卷宗合上,然后把她抱回床上,安置好后,用被子把她裹起来,手覆在她眼睛上:“睡觉!” 罗敷在被子里蛄蛹:“可我睡不着,我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李卜去熄灯,走到桌前看到她在纸上将游懿两个字用红笔单独圈了出来,眉头蹙了蹙,接着吹灭蜡烛躺在了她外面。 “游懿是谁?”李卜侧身拄着脑袋盯着她的眼睛问。 “嗯......按照辈分来说的话我应该叫他一声表叔,我有事请他帮忙,他就让我帮他重新查案。” “你什么事找他不找我?” “找你也没用,你又帮不上我。” “你不问我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你?” “你真的帮不上。” “你说不说?” 罗敷被逼烦了,问他:“刺绣你会不会?你能帮我吗?” 李卜一滞:“我不会但我可以绑你找人。” “找来找去卖一圈人情最后找到的只怕还不如他,罗珺龙袍上的金绣被一个绣女给毁了,这世上能有手艺修补的只有他了,只能找他帮忙。” “他一个男人,还有这手艺?” 罗敷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但事实上他不止精通刺绣,什么做胭脂啊,捏绒花啊,但凡跟女人沾边儿的,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他们家出事之前他还在尚衣局供职过呢。” 第387章你去不去 虽然还没见过游懿,但是通过罗敷的形容,游懿一副娘娘腔的柔弱美男形象已经在李卜心里成了形。 罗敷刚刚还不困,但是往床上一躺,说着说着就来了睡意,李卜还想再问她点儿别的,但怀里已经传来了她的鼾声。 罢了,明天再说,他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也睡去了。 而游懿这边因为要修补金绣,晚上难免要冷落他的一二三四美娇娘,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就是需要格外仔细,忙活了一晚上,第日一早几个美娇娘急着来问安,他把人都拒绝了,匆忙洗漱过后就叫人备马车去了公主府。 今天不用上朝,李卜难得睡了回懒觉,罗敷也才刚起,两人收拾完正打算去吃早饭,远远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管家一边走一边拦,看见罗敷忙道:“殿下,这个人非说是您的叔叔,说要见您,我拦不住,您看......” 罗敷挥挥手:“没事,不用拦,确实是本宫的叔叔,你先下去。” 管家一边纳闷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年轻个叔叔来,一边慢吞吞退下了。 游懿跟李卜昨晚印象中的看起来不大一样,他一点儿也不娘娘腔,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挺爷们儿的,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喜欢霍霍姑娘的桃花脸,就是穿衣服不怎么讲规矩,领子恨不能开到裤裆去,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 他看着都刺眼,更别提罗敷了。 “表叔,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金绣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可你办事......我不放心,你放心,金绣我肯定耽搁不了你的,案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罗敷苦哈哈的笑:“才一晚上,我卷宗都没看完呢能有什么进展,你别着急,反正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能做到。” 她说话的时候李卜总是挡在她前面,罗敷看不见游懿的脸,暗搓搓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以示警告。 李卜咬牙忍痛,终于老实了,但一抬胳膊还是把罗敷的视线给挡住了:“来的这么早还没吃饭,我知道外面有一家早饭不错,不去我请......表叔去尝尝?” 游懿道:“不用了,我随便对付一口就行,待会儿还要跟怀意一起查案呢。” 查案? 穿成这样? 李卜额上青筋凸凸直跳。 吃饭的时候李卜也总是想方设法去挡罗敷的视线,罗敷不胜其烦,轻轻拍桌警告,李卜动作收敛许多,对面游懿领悟了其中意思,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干脆抛开所有束缚,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你还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表叔的缠着我陪你玩儿,结果今天居然就成家了,不像我,到现在还孑然一身。” 罗敷道:“你怎么能是孑然一身呢?昨天你还搂着一个丫鬟卿卿我我,听说府里大小姬妾也多不胜数,这么多人陪着怎么能算孑然一身呢?” 游懿挥挥手:“那些人,跟我在一起都只是贪图享乐,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不过我昨天看见你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小时候你还曾嚷嚷着说想要嫁给我,我说我不娶你,结果你还哭着去找你母后告状,那时候粘人的很,完全想不到长大后居然是这幅样子,太让人意外了。” 李卜在桌下抓住了罗敷的手,罗敷赶忙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随便说说的,谁还没有个乱说话的时候了,那个,表叔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让人把卷宗搬过来。” “急什么?”游懿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让丫鬟又给他添了一碗粥,接着一勺一勺慢条斯理的喝起来,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对面李卜身上散发的杀气一般。 李卜还有公务,不能留在家里陪着罗敷,于是走之前特意留下了一名副将:“你留下来帮殿下,这件案子疑点多,卷宗需要搬来搬去的,可能有时候还需要个跑腿,你就在旁边侯着,哪儿都不许去。” 游懿拍拍自己的胳膊道:“侄女婿你就放心去,不用留人,我给侄女打下手你就放心好了。” 侄女婿,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李卜回他:“表叔看着没什么力气,再说了,也不好让你一个外人累着,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游懿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李卜的做法,尽管知道留下来的这位是负责顶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线。 只是夹在中间的罗敷有点尴尬。 “还挺小心眼儿,搞得好像我真能把你怎么着一样。”游懿当着副将的面儿也毫不避讳的这样说。 罗敷让副将跟素婉回去把卷宗搬过来,两人就在饭桌上一一翻看。 游懿看见她在纸上标注列出的疑点,可见还真是用了心的。 “你现在真的长大了。”游懿看了罗敷一眼。 副将心里悄悄记下:游懿眼神猥琐的瞥了殿下一眼,疑似话里有话。 罗敷道:“你倒是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不像个长辈。” 副将:殿下从没把游懿当长辈。 游懿又道:“找出什么线索了吗?他们当初既然选择让我爹做这个替罪羊,证据应该都销毁的差不多了。” 罗敷摇摇头:“的确不好找,不过这有个钱庄掌柜很有疑点,出了事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虽然只是几大钱庄其中之一,但是消失的这么及时,说不住知道些什么,就是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茫茫人海找起来也不容易。” 游懿问:“可有名字住址?” 罗敷睁大了眼睛去辨认纸上那两个被水洇过模糊的字迹,但是看不清,上面也没有记载住址。 游懿久未等到回答,干脆站起来绕到罗敷身后,一只手拄着桌子,一只手去指向那个名字,他的头越靠近纸面,跟罗敷的距离也就越近。 副将心里默记:游懿对殿下欲行不轨! 游懿经过一番仔细辨认,大致可以确定那两个字是张奇,虽然他们不清楚住址,但是能有本事开钱庄的,就不是抹了名字就能销声匿迹的,只要查就一定能挖出点儿什么来。 这些卷宗他也是第一次看,之前他也想过翻案,可所有证据线索还有卷宗他都没法儿看到,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无头苍蝇,自然也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看见这两个名字就激动,千头万绪,现在总算理出来一个头了。 “现在就叫人去查这个人,总能找到什么的。” 好歹算有了进展,身边就有现成的人,罗敷使唤副将:“你马上带人去查查这个叫张奇的人,动作一定要快。” 副将愣了愣:“啊?我......我去?” 罗敷反问:“你不能去?” “不是,是国公临走前吩咐让属下......” 罗敷蹙眉:“他让你留下是帮本宫的还是让你留下监视本宫的?现在本宫说话也不好用了是吗?” “当然不是,那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你亲自去。” “可是......” 罗敷语气强硬:“你去不去?” 副将只好道:“去去去,这就去,殿下息怒。” 游懿等副将走了,开口问:“你们两个之间一直都这样?” 罗敷摇摇头:“当然不是,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张嘴也跟以前一样,你就不能不该说的不说吗?还有衣服,穿的像个纨绔子弟!” “我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吗?你父皇当年给我爹定罪,我去求他,他当时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是纨绔子弟,本来我觉得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很幸运,可是呢?” 再说下去气氛就沉重了,游懿哼哼两声,把领子往上拉了拉,埋头继续去翻卷宗找证据了。 出去从半晌午一直奔波到晚上终于打听出消息的副将匆匆赶回公主府,把查到的张奇的消息一五一十详细说明,最后道:“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人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平成街上。” 游懿闻言立马起身:“那你怎么不把人抓回来?” 副将道:“没有逮捕令也没有罪名我们也不好下手啊!” “定国公的人抓人还需要这些?” 副将叹气:“这是这几日的规矩,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没有逮捕令一律不准动手抓人。” 罗敷站起来:“不用逮捕令,亲自过去看看就够了。” 副将于是就带着两人去找那个潜逃至今才敢回来的张奇。 李卜军机处一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了,可回到家居然罗敷跟游懿都不在,关键副将也不见了,府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他掐着腰在院子里踱步,正要分派人出去找,外面一阵骚动,不断有人喊让开,接着他就看见游懿抱着罗敷从外面进来,把她放在椅子上,蹲下去就要脱她鞋袜。 李卜一把将他拉开:“你干什么?” 游懿拽拽领子:“干什么?帮她处理伤口啊还能干什么!” 李卜让副将把他拉走:“用不着,我自己来!”可是面对着罗敷被捕兽夹夹伤的腿,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眼前还晕,竟迟迟下不去手。 第388章背着她偷吃 罗敷跟游懿一起去找那个张奇,本来一开始说的好好的,但后来走张奇意识到他们是为了多年前游懿父亲的那桩旧案来的,就想跑,游懿跟副将两个人就去追,罗敷在屋里翻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结果不留神就踩到了张奇放在角落里的捕兽夹。 等游懿跟副将两个人抓了张奇回来,她已经自己把兽夹掰开了。 索性这捕兽夹已经放置多年,早就生锈,威力也大不如前,罗敷伤的并不重。 不过血倒是流了不少。 李卜看着她汩汩冒血的伤口心里头一揪一揪的,罗敷在他手背上拍两下道:“让他来,他怎么说也有个两把刷子,小伤,没事的。” 李卜让开位置给游懿,拧眉叫走了副将,副将战战兢兢跟出去,揉揉胸口,已经预感到要挨踹。 游懿用剪刀剪开了她的袜子,看着脚踝上两个血洞,恨声道:“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让人省心。” “我这不也是为了找证据吗?对表叔的事我可上心着呢。” “你上个屁的心,我差你那一会儿?你就不能等到我们回来?” “那捕兽夹是他放着抓贼的,你听见他说家里最近总遭贼了?可我们在他家什么也没找到,我觉得有蹊跷,说不定他家里有密室。” 游懿刮了她一眼:“就你聪明是不是?你还是担心担心我,我怕待会儿你男人打死我,他刚刚那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一样。” 罗敷十分肯定的说不会:“你是我表叔,他怎么也会给你一次机会的,下次休息就是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反正被他拿眼睛瞪着的又不是你。” 罗敷笑了笑,隐约听见外面似乎有动拳脚的声音,接着没多久李卜回来了,副将跟在他身后,眼窝青了,胸口还有个鞋印。 她无奈的看了眼李卜。游懿往她伤口上洒了药粉,伤口蜇得慌,她倒吸一口冷气,抓住了李卜的手。 李卜反手扣住她手掌,她是伤口疼,可他是心疼。 “好了。”游懿收起药箱洗了洗手,包扎的时候还给她打了个十分漂亮的结:“这几天伤口不要见水,慢慢养着。” 他虽然表面装的镇定,但李卜就这么站在他身边,难免紧张,于是匆匆告辞,说还要回去修补金绣,早早遁了。 罗敷知道李卜大概又要出声责备,于是赶在他开口之前先发制人,张开双臂,哼哼撒娇:“脚疼,想吃甜的。” 李卜嗔怪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里就说不出了,只发出了一声叹息,将她抱起来问:“想吃什么甜的?” “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嗯......”她仔细想了想道:“芸豆糕,桂花糖,还有糖葫芦。” “吃多了牙疼。” 罗敷嘟囔:“我又不是湾湾,小孩子容易牙疼,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李卜的声量高了起来:“你看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哪里不像个小孩子了?哪个做了母亲的人还这么冲动的?脚上两个血窟窿不疼是不是?” “我都流了这么多血了,你怎么还训我?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李卜长吁短叹,末了在她鼻子上一刮,抱她回到床上:“等着,我去给你买。” 罗敷叮嘱他:“要山楂串草莓的那种,还有,千万别让湾湾发现!” 这会儿已是半夜,想要买到这些东西不容易,李卜兜了一大圈,好不容易买齐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同样半夜被饿醒起来找东西吃的湾湾。 身后的侍女陪着她,湾湾看见李卜,揉揉眼睛,哑着嗓子喊了声爹爹,问他:“爹爹你干什么去了?” 李卜把拿着芸豆糕桂花糖跟糖葫芦的手背在身后,拿出做父亲的威严道:“我......有事,你怎么还不睡?” “我饿了,想吃东西。” “晚饭没吃饱?” 湾湾心虚的低下头,然后点了点。 李卜立马蹙起眉头:“不是没吃饱是压根儿就没好好吃?这几天我跟你娘都忙没时间管你,然后你就不好好吃饭了是?”接着又问侍女:“郡主晚上都吃了什么?” 侍女不敢违抗李卜,就如实道:“就吃了些糕点,还有水果。” 李卜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叹气道:“你现在还小,不吃饭怎么能长高?你爹我以前连饭都吃不饱,你再看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湾湾撇撇嘴:“爹爹,这种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说完拱起鼻子嗅了嗅:“好香啊,是什么味道?好像是芸豆糕?还有桂花糖!” 她闻见好吃的味儿一下子全醒了,兴奋的围着李卜打转:“爹爹你知道我饿了,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了!” 李卜转着圈的躲:“你闻错了,不是好吃的。” 然后忙召唤侍女:“让厨房给郡主煮碗面,吃完记得让郡主漱口,赶紧带她走。” 侍女把如狼似虎的湾湾抱起来。 湾湾“饿魔”附体,张牙舞爪想要到李卜身后一探究竟,但李卜扭头就走,转身的时候湾湾看到了李卜手里的糖葫芦。 还以为她爹从来都不吃这些呢,原来都是背着她偷偷的吃! 罗敷睁着眼睛等的花儿都谢了,最后终于等来了李卜。 李卜关上门松口气,把还热乎的芸豆糕打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怎么样?好吃吗?” 罗敷点点头,往床里让了让,叫他上来一起坐:“还是福鼎记那家的,他们还没打烊?” “去的时候打烊了,我硬把人叫起来给你做的,付钱的时候给多了,估摸着今晚上睡不着了。” “桂花糖也是他家的,真好吃。”她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又尝了一口糖葫芦,嗯......味道有点怪。 “糖葫芦你从哪儿买的?” 李卜问她:“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不好吃,就是......有点怪。” “哪儿怪了?” 罗敷看他一脸期待的小表情,再一想,都这个时辰了,大街上还哪儿来卖糖葫芦的,而且大街上卖的糖葫芦也不会把山楂核都剔出来,能做到这么细心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巴巴等她评价的人了。 她吞下一整颗糖葫芦,冲他甜甜一笑:“怪好吃的,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李卜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好吃就行,这回怎么吃都不怕硌牙了,我把......我让他把山楂核都挑出来了。” 罗敷故作不知问他:“这么晚了,你从哪儿买的糖葫芦?” “碰巧遇上的。” “这么晚了,街上除了打更的跟酒鬼应该都睡了,卖糖葫芦的居然还没睡,嗯,真勤快。” 李卜干笑着附和两声。 “桂花糖跟芸豆糕你吃了,我吃糖葫芦就行。” 李卜道:“能吃完吗?晚上吃这么多,别再闹得肚子不舒服。” “以前可能吃不完,但今天绝对能吃完,我夫君亲手做的,当然要给他面子全都吃了。” 李卜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是我......” 罗敷又咬了一口山楂,含混不清道:“拜托,你都把答案写在脸上了好吗?我要是再看不出来,我得多瞎啊!” “那是真的好吃还是你知道是我做的,故意这么说的?” “真的好吃,不好吃的不是都扔给你吃了吗。” 李卜欣慰的笑了,自己现学现卖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其实李卜是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的,可尽管不喜欢吃也吃的不少,每次都是罗敷跟湾湾两个人吃不完的给他吃,他也已经习惯了,那些东西进嘴嚼一嚼直接吞下去,不好吃也不难吃。 他两人在屋里正大快朵颐,那头湾湾不甘心好吃的没有她的份儿,越想越难受,于是厨房吃完面之后又径直去了她爹娘房间。 她好像听见了咬冰糖葫芦的声音,还有她爹对她娘说的:“慢点儿吃。” 这两个人果然是在背着她偷吃! 湾湾气的一把推开门,掐着腰愤怒控诉:“你们吃好吃的居然不带我!我也要吃!” 罗敷跟李卜默契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又同时摊了摊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反问她:“吃什么?” 湾湾还能闻到空气中残存的香味儿,可是他们手上,桌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不相信,在屋里翻腾起来:“我明明看见爹爹带了糖葫芦回来的!我看见了!为什么没有了?肯定是被你们吃完了!” 罗敷揉揉湾湾的脸颊,和煦的笑:“傻孩子,一定是你看错了,都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 湾湾坚持:“我没看错,是真的!你们都不给我留!你们就是故意的。” 李卜道:“爹跟娘怎么可能背着你偷吃东西呢?就是你看错了,你要是现在乖乖回去睡觉,明天爹就叫人去给你买,你要是不睡,罚你一个月都不能吃糖葫芦。” 湾湾眨巴眨巴眼睛,快哭出来:“你们骗人,我明明看见了的。” 李卜给身后的侍女使眼色:“还不快带郡主回去休息。” 第389章当着孩子的面儿动手不合适 罗敷因为伤了脚,游懿父亲的案子不能再亲自调查,于是就交给了方昼,让方昼跟游懿一起调查。 游懿白天出去查案,晚上要回去修补金绣两头忙活,他府里那些姬妾一天一天的见不到他人影,纷纷抱怨起来。 以至于方昼白天去找游懿的时候平白无故的遭挨了好几记白眼。 游懿用过早饭说要先去一趟公主府,游懿只得顺从同他一起。 罗敷虽然不能查案了,但她之前记录下来的那些线索却是很有帮助的。 罗敷让素婉把自己桌上的纸拿过来交给游懿,再过两三日就是巡军的时候了,她暗暗提醒游懿:“你查案心切,但真正重要的事也不能忘了。” 游懿道:“放心好了,忘不了的。” 游懿取了东西也不多留,转身就走,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也要准备出门的李卜,后者看了他一眼,眼神别有深意,但没找他说话,甚至当没看见他一样。 大概是顾着面子跟他的这层辈分不好大动干戈。 罗敷这几天被李卜下了死命令,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好好养伤,甚至还特意征调了一队士兵来看着她。 罗敷想起他指着自己,一副恨不能骂她一顿但又舍不得骂她一顿的纠结表情,还有临走前咬牙切齿的叮嘱,他气的半死,可她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招人喜欢。 不过窝在府里实在无聊,罗敷坐不住,就让素婉去给自己找两本书来看看,今天阳光不错,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风也还是挺惬意的。 只是书看了一半,她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贴着墙角准备悄无声息从她背后开溜。 罗敷扬唇一笑,合上书:“湾湾,去哪儿啊?” 湾湾被叫住,立马丧眉耷眼的走过去,情绪低落,满脸写着不开心:“娘,你在家啊。” “你娘我伤了腿,不在家还能去哪儿?你过来坐这儿,我问问你,你又要去哪儿?先生今天不来给你上课?” 一直服侍湾湾的侍女道:“郡主都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过先生的课了。” 罗敷一听,板起脸:“好几天都没上课,那你都干什么了?” 湾湾不满的看了眼侍女,嘟囔着说:“挣钱!” “你这么小挣什么钱?家里需要你挣钱?” 侍女又毫不犹豫把她给卖了:“郡主现在跟那个老三一起掺和书铺的生意,郡主负责利用自己的身份跟与国公和殿下的关系去帮他们打通一些必要的关节,然后等他们挣了钱,会分给郡主一份。” 罗敷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你......你才多大一点,那些人还真把你的话当回事卖给你面子?” 湾湾道:“我一说是爹娘允许的,那些人就毕恭毕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了,先生说了,现在读书是为了以后能有出息,我现在就能挣钱有出息,所以可以不用读书。” 她还说的理直气壮起来了,罗敷卷起书在她脑袋上一敲:“现在挣钱就叫有出息了?你认识几个字啊?给你一张银票,上面写的什么你知道吗?回头该你得一千两,人家银票上写你一百两你都发现不了,想骗你实在太容易了,还有出息,我看你就是个大傻子!” 湾湾揉揉脑袋:“我才不是大傻子!娘骂人!” “知道大傻子是骂人的就好,今天是娘这样说你,明天就是别人在背后说你了,不想做大傻子就回去等先生来教你读书!” 湾湾撇撇嘴:“先生老了,话都说不快,我不要读书!” 罗敷对素婉道:“吩咐下去,今天谁敢放小郡主出去谁就等着挨板子。” 湾湾再倔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罗敷都这么吩咐了,那她今天肯定是出不去了,于是愤愤一跺脚,怀着满腹怨气又回去了。 罗敷看这小家伙心术不正,再跟着老三他们混,心只怕是越来越野,于是让素婉扶着她去书房,正好她最近都在家,好好儿监督她两天,趁着根还未歪,先给她扶正了再说。 但是这样的监督让湾湾很不满意,然后母女俩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战争。 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敌人,湾湾说罗敷监视她是不信任她,罗敷说湾湾人小鬼大心眼儿多不值得信任。 然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湾湾不愿意跟她说话,罗敷也有意晾着她,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素婉劝她:“郡主还小,您跟她置什么气啊,说两句就行了,去哄哄。” “她小?她如今都学会蒙骗我了,这么大一点就敢随便借着她爹娘的名头去掺和生意了,那要是长大了不得翻天?” 素婉又去哄湾湾,结果湾湾恨屋及乌,连她也不想见。 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游懿跟方昼这一趟收获颇丰,方昼把人带回去审了,游懿街边顺手买了两个小玩意儿打算送给湾湾。 他这些年身边亲近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心中孤独愈甚,心里一空就总想找些什么来填补,所以他家里养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姬妾,但是人再多,心里头该空还是空着。 罗敷跟他算是远亲,关系上没那么亲近,但好歹也算有关系,而且湾湾论辈分还得叫他一声表叔公,于情于理这个礼物都得送,虽然并不值钱。 他来的还挺是时候,湾湾跟罗敷生气,现在只要有个除罗敷跟她身边之外的人来跟她套近乎她都愿意亲近,并想以此来气罗敷。 她亲下了游懿的礼物,甜甜的叫了声表叔公,然后游懿故意开玩笑逗她,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去,本来想孩子都黏母亲,肯定说不要,谁知道她很痛快就答应了,说好。 游懿有点尴尬,他看向罗敷寻求帮助,罗敷却道:“别看我啊,她自己愿意去就去呗,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了,那干脆不管了。” 湾湾一把搂住游懿的脖子,哼了声:“表叔公对我比你好多了。” 罗敷险些要被这个小白眼儿狼气的心都停跳,合着她教育她还有错了? 游懿被湾湾还是挺喜欢小孩儿的,只是他这个人跟孩子没有缘分,他曾有过两个孩子,但是都没能活到出生,平日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要稀罕稀罕,如今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当然更加无法拒绝。 要走就现在,不然一会儿李卜回来了,可能就带不走了。 他向气头上的罗敷询问:“要不我带她回去玩儿两天再给你送回来?” 罗敷摆摆手:“要走赶紧走,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烦我!” 于是游懿抱起湾湾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速度快的好像怀里孩子是偷来的一样。 李卜晚上回来没见到女儿,回到房间的时候罗敷已经睡了,他生怕吵醒她,就轻手轻脚爬上床,结果刚躺下,罗敷就坐起来了。 李卜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不会是梦游?” 罗敷越想越难受,声音甚至委屈的带了些鼻音:“你生了个什么小王八蛋出来!” 李卜无辜被骂更委屈:“湾湾惹你生气了?可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啊,到底怎么了?” “那也是像了你!脾气跟你简直一模一样,不读书非要去做什么生意,我就说了她两句她还不愿意了,跟我闹脾气,不理我,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她睡了吗?我去说说她去。” “不用说了,跟我闹矛盾已经走了。” “去哪了?” “跟游懿走了,一口一个表叔公叫的那叫个亲切,走的时候还冲我喊了一句:“我走了啊!”生怕气不到我似的。” “怎么能跟游懿走呢?他......” 他想说游懿吊儿郎当,作风堪忧,但是碍着他跟罗敷之间的这层关系没有说出口。 罗敷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游懿家里有那么多女人,而他本人也确实有些过于不拘一格了,把湾湾放在他那儿她确实不放心,万一再学坏了呢?所以她也后悔了。 “我去把她接回来,你在家等我。” “哎你......去了好好说话。” 李卜已经穿衣服出去了,对她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湾湾就没有罗敷那么多担心与顾虑了,游懿家里稀奇古怪的有很多好玩儿的,好多连她都是第一次见,表叔公人又和煦好说话,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不要太开心。 游懿的二老婆看着小郡主唉声叹气:“老爷,你就不怕国公过会儿来要人?” 游懿看着笑的合不拢嘴:“要就要呗,反正人又不是我抢来的,再说了,小家伙愿不愿意回去还两说呢。” 他其他几个老婆难得有时间跟他在一起就都黏在他身边,因为他作风放浪,所以身边的女人也很狂放,有两个不老实的手已经摸到他身上来了。 不顾门房阻拦,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闯入进来的李卜看见眼前这幅场景——湾湾在院子里骑木马,游懿跟他的七八个老婆在一起摸来摸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拨开游懿身上的女人就把他拽了起来。 游懿虽有惊讶,但只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笑了笑:“侄女婿,这么快就来了?当着孩子的面儿动手不大好?” 而游懿身边,刚刚被李卜扒拉开的那个女人,在看见李卜的瞬间,却露出了抹诡异的笑。 第390章她们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吗 湾湾看到李卜来了,从小木马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腿:“爹爹,你来了!” 李卜点点头:“别玩儿了,我们回家。” 可湾湾一听见回家俩字儿瞬间变了脸色,也不笑了,松开他的腿,居然重新退回了游懿身边:“我不回去!” 李卜板着脸:“为什么不回家?你是郡主,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小孩儿,有家不回,传出去别人还当公主府养不起你了。” “回去娘就逼着我读书,我不喜欢读书!我不要回去。” 回家了有人管着她,所以她不想回家,在这儿没人管着她,让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她喜欢这儿。 小孩子都是这个心理,她觉得没人管束是自由自在,却不知道有人管着才是最幸福的,他小时候多希望有个人能事事管着他,人啊,果然都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这儿不是你家,你不能一直住在这儿,跟我回去,听话,回去爹跟你娘商量,以后每天只跟先生学半天,剩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反正家里又不指望她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她开心,随便她想做什么。 跟这儿比,湾湾当然还是更想回家里了,但是小孩子都有这种心理,你越是要她做什么,她就越是要跟你对着干,加上她今天跟游懿走的时候,罗敷并没有留她,她就觉得罗敷其实也是想让她走的,作怪心里的驱使下,湾湾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游懿也是真心想留她多住几天,于是就道:“她这个年纪读书确实太早了些,以后又不用入朝为官,再说了,有你跟罗敷,她就算一个字不认识,也不用担心她过不好。” 游懿跟他唱反调就让李卜觉得很不爽,他也不打算在这儿废话,上去就打算强行带着湾湾离开,然后游懿身边的女人就不乐意了。 游懿把人带回来之前就预感到李卜肯定回来找人了,明知道李卜不近除了罗敷之外的任何女色,而他这儿别的没有就是女人多,他一冲上来,那些女人就一窝蜂把他包围住,看他招不招架的住。 李卜被七八个穿着清凉的女人团团包围,被逼的只能步步后退。 游懿拉起湾湾的手:“叔公那儿还有上回别人送的会唱歌的小盒子,你想不想玩儿?叔公带你去。” 湾湾看了眼李卜:“可是爹爹......” “你放心,你爹爹不会有事的,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别人还欺负不到他头上,他一会儿会走的,你只管留在这儿玩儿,什么时候玩儿够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湾湾一想也是,那些都是女人,也不能把她爹爹怎么着,于是就放心了,跟着游懿去看会唱歌的小盒子。 李卜被眼前白花花波涛汹涌晃的眼疼,想把人推开,可又无处下手,而且包围圈子还越缩越小,他慢慢的连手都无处放了,只好黑着脸呵斥:“滚开!” 但那些人根本不为所动,走一个甚至已经把手摸到了他胸口:“国公,您还是回去,老爷吩咐了,您要是不走就让我们陪着您,您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就让我们陪到什么时候,我们倒是无所谓,可就怕您回去被殿下训斥,不值当,再说了,小郡主在这儿很开心的,老爷很喜欢孩子,您就放心回去。” 李卜嫌弃的拿开胸口的那只手,几乎前进不得,他也不想闺女没要回来还惹得一身骚,想想今天只好先作罢。 但那些女人仍不肯就此放过他,非要把他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他离开了才算完。 李卜又被簇拥着出了门,游腹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眼,找到附近在此巡逻的士兵,让他们调一队人马守在游府门口,只要看见游懿出来,立马绑架了来见他。 回到家的时候罗敷还没睡,他特意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彻底闻不见身上的胭脂味儿了才敢进门。 罗敷见他情绪不高,已经明白了些许:“她不愿意跟你回来?” “死孩子越惯越离谱了!” 罗敷哼哼两声:“那也都是你惯的,我说她你不让,她说什么你都说好,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李卜叹声气回到床上:“怪我,等回来了,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罗敷又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光嘴上说说的。” 李卜就差发誓了:“真的,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一味的惯着她了。” 他在罗敷身边躺下,因为顾忌她的伤脚,所以这两天都不敢乱动,他嗅着枕头边的香味儿,心猿意马,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清醒过来:“去游懿家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罗敷问:“什么样的女人?” “就容貌平平,普普通通,跟其他人看起来没什么分别,可就是眼神不对劲。” 游懿别的不说,但是眼光没话说,她身边的女人个顶个的漂亮,虽然这种漂亮都是千篇一律没有特色的,可怎么也不像李卜口中说的那般容貌平平啊! 罗敷道:“怎么不对劲?是眼里冒星星?还是充满仇恨愤怒?” “都有,她先开始莫名其妙对我笑了下,然后跟其他人一样在我......” 说到这儿意识到不能说了,他立马把嘴闭上。 罗敷听见了,不依不饶的追问:“在你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睡觉。”他侧身抱着她,闭上眼睛假装打鼾。 罗敷捏住他鼻子不让他呼吸,逼他睁开眼睛:“把话说完再睡,那些女人在你什么怎么了?” 李卜委屈巴巴的开口:“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罗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让她们得手了?” 李卜道:“我也不想,我想推拉她们来着,可我无处下手啊,她们把我围在中间,一低头就是白花花刺眼的......所以我才没把湾湾带回来,游懿此人卑鄙无耻,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阻止我带走湾湾。” “所以还是给她们占了便宜是吗?” 李卜点点头。 罗敷气的坐起来:“岂有此理,她们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吗?” “知道又如何,游懿是你表叔,谁知道她们当中哪个是你表婶子?只要你还当游懿是个长辈她们就有恃无恐。” “明天我亲自去,我就不信了!” 李卜拉着她躺下:“你腿都变成这样了,怎么去?放心,我安排了人在游懿家门口守着,只要他出来立马拿下,到时候直接把湾湾抢回来。” 罗敷担心:“那你吩咐人小心点儿,别吓着她。” “刚刚是谁说她现在这样都是我惯的?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罗敷咬着牙不承认:“那她怎么只讨厌我不讨厌你呢?那还是你惯的厉害。” 李卜也没法儿继续跟她争辩下去,只好咬着牙认了:“行,我的错,我改行了!” “明天湾湾回来你不许跟她说是我想让她回来的。” 李卜不解:“为什么?” “明明是她不对,如果她知道是我想让她回来,肯定以为是我的错。” 李卜哭笑不得:“你跟她一个小屁孩儿置什么气,不值当。” “怎么不值当?我叫她读书是为了她好,我这不叫置气,你不看看这孩子都野成什么样儿了。” 李卜只能答应她,总之先把人弄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湾湾第一次不再自己家里睡觉,她晚上睡不着,害怕,可是又不好意思跟游懿说,就自己硬着头皮回房间,钻进被窝头都不敢冒。 游懿从没照顾过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想象不到,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妾说小孩子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然后自告奋勇去陪她,游懿才想起来这茬儿,就准了让她去。 小妾叫玉英,推开门走进来,把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湾湾拉出来,温和的笑道:“别怕,今晚我陪着你。” 湾湾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家了,居然觉得她跟母亲有点像。 其实湾湾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陌生人陪着,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答应了。 玉英就脱了鞋钻进被窝里,然后轻轻拍着湾湾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湾湾心里对她开始逐渐的生出了些亲切感来。 她很少跟罗敷一起睡觉,是规矩也是习惯,有时候她撒娇赖在爹娘房间里不肯走,她娘就会心软,跟她爹说让她留下来睡,可是第二天她醒来之后却是在自己房间,身边的侍女就说每次她睡着以后,她爹都会再偷偷把她送回来。 一开始湾湾觉得爹娘根本不喜欢她,所以才不让她跟他们一起睡,但是后来才发现,她做其他什么事都可以,只是除了不能跟他们一起睡。 爹娘睡觉有秘密,她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就很少再会要求跟他们一起睡了。 玉英温柔讲故事的声音,温暖柔软的怀抱都让湾湾有种久违的幸福感,在这种久违的幸福感中,她慢慢闭上了眼,还做了一个特别香甜的梦。 第391章你可不要乱来 第二天一早,游懿出门,一只脚刚迈出门外就被门口等候了一夜的士兵一左一右按住肩膀抓个正着。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给带走了。 士兵按照吩咐把他带到了李卜面前。 李卜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让人搬张凳子过来请他坐。 茶道修身养性,罗敷说他该改改脾气,于是他就拜了一位茶艺大师学习茶道。 但是泡茶有一道漫长且繁琐的流程,规矩多,忒讲究,他没耐心,第一天练就砸了茶桌,吓得大师在床上躺了三天不敢来见他。 后来好不容易把大师哄回来了,他开始学着克制脾气,如今已经算小有所成了。 “回到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说我脾气不好,倒不是因为害怕所以说假话,而是我再大的气从不在家里撒。” 游懿心说:你放屁!罗敷伤了脚的那天,你那个副将是被鬼打成那样的? 李卜边说,边往他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游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给茶他就和喝呗,晾他也不敢在里面下毒。 可他一杯茶刚进肚,李卜紧接着就慢悠悠补了一句:“那茶不是给你喝的,是用来洗杯子的。” 游懿已经咽下去了,呕也呕不出来了,知道李卜大概是在报昨日之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他忍。 “我敬你是因为怀意要称你一声表叔,教我茶道的大师说,敬人者人恒敬之,我当时想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句话仅适用于那些自觉的人,有的人,你敬他一尺,他得寸进尺一丈,不自觉。” 他又给游懿倒了一杯茶,游懿这次没有轻举妄动,看到李卜给自己倒茶喝了一口,他这才敢端杯同饮。 “你派人抓我来,肯定不是为了找我喝茶?” “当然不是。”李卜放下杯子:“人的脾气是没那么容易改的,就像我学了这么久的茶道,也还是改不了睚眦必报的毛病,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谁不舒服,昨天你让我不舒服了,今天该你了。” 游懿一点儿也不怕他:“后天就是陛下巡军的时候,金绣还没修补好,你要是对我动手,那陛下那天可就没有龙袍穿了。” “动手见血多不体面啊,而且你说的也对,把你打伤了,谁给陛下修补金绣啊。” 李卜笑的高深莫测不怀好意,他放下茶杯拍拍手,外面进来个拿着绳子的士兵,接着不由分说把游懿捆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游懿很慌:“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李卜,你可不要乱来!” “放心,我不对你乱来,你寻常不是最爱玩儿吗,今天请你享受享受,玩儿个更好的,保准你被伺候的舒舒服服。” 游懿总觉得他笑的渗人,在椅子上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李卜置若罔闻,对士兵道:“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士兵道是,然后从外面叫进来七八个男人。 当然不是普通男人,这七八个都是来自京城最大的暮暮馆里最有名的清倌儿,穿着风流,做派风骚,看见游懿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好像小孩子得了件新玩具似的。 李卜道:“听说表叔来者不拒,这几位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那我就不打扰表叔享受了,你们几个,好好儿伺候他,要是让表叔不满意了,有你们好看的。” 几个男人忙应道:“国公放心,一定让“表叔”满意!” 游懿都要炸了,可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李卜,你混蛋!放开我!有种放开我!” 李卜完全不为所动,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已经有人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了,游懿绝望的对李卜喊:“你别走!你放了我,我倒情愿你打我一顿算了,行不行?我求你了!老子的一世英名......绝不能毁在这上面!” 李卜头都没回一下,走出门外,伸个懒腰长吸了一口气,吩咐门外的士兵:“你们守在这儿,不到晚上,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士兵讶然:“可现在才早晨,那午饭......” 李卜抿唇笑道:“还吃什么午饭呢?我看不用吃也饱了。”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还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叫骂:“李卜,我去你姥姥!” 李卜掏掏耳朵,脸上笑意更深了。 解决了游懿,李卜亲自去接湾湾,游懿不在,府里的人也不敢拦他,他随身带着士兵,昨晚的把戏不能故技重施,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见到了湾湾。 陪在湾湾身边的是玉英,湾湾也不像昨天似的在玩儿,而是破天荒的坐在桌前读书。 这画面有点诡异。 “湾湾?”李卜试探着叫了声,生怕认错了闺女。 湾湾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搭理,继续埋头读书。 玉英见状,起身相迎:“国公来了?郡主正在读书呢?” 李卜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向湾湾,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回家了。” 湾湾在李卜怀里扑腾:“我不回家,放我下来!我要在这里读书!” 李卜在他屁股上拍了下:“听话,你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湾湾撇嘴:“她才没有呢,她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去。” “谁说的,你娘可担心你了,昨天晚上都没睡着。”他这么说的时候完全忘了罗敷的叮嘱。 湾湾反问:“真的?” 李卜点头:“你娘还说了,只要你回去,以后每天只让先生给你上半天课,剩下的时间随你玩儿。” 湾湾其实也想回家,听李卜这么一说,心里当然高兴,可是她看了眼玉英,忽然有几分不舍,搂着李卜的脖子打商量:“爹爹,能不能过两天再接我回去啊?” “为什么?” 湾湾指着玉英道:“婶婆养的猫要生了,我想等到婶婆的猫生了以后再回去,婶婆答应了要给我一只。” 玉英道:“郡主喜欢,那猫是上年西域进贡的暹罗猫,很难得的,国公放心,我会好好儿照顾郡主督促郡主读书的,老爷......他虽然......不过您放心,像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李卜蹙眉:“你为什么这么期望她留下?” 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要说他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了什么深厚的感情,这种屁话李卜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第392章他看起来怎么这么恨你 玉英听见李卜这样问,怅然叹口气道:“说来有些心酸,我跟老爷之前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是......那孩子命不好,没生下来就死了,大夫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老爷见到郡主喜欢,我同样也很喜欢,但国公如果不放心非要接郡主走,我当然也只能高高兴兴送你们出门。” 她表情多有伤感:“毕竟郡主是国公的女儿,是走是留也用不着经过我允许。” 说完又对湾湾道:“郡主如果想要小猫,等猫生下来足月了我再让人给郡主送去。” 湾湾一听,不乐意了:“还要等到足月吗?” 玉英笑道:“那当然了,不然让她一生下来就离开母亲小猫会很容易死的。” 小孩子如果对一样事情兴趣浓厚,如果不能得到满足,短时间内是不会放弃的,只会无休无止的闹,猫还有两天就要生了,是在这两天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还是煎熬的等上一个月,这个选择对于湾湾来说并不难。 “爹爹......”她开始撒娇,亲亲李卜的脸:“你再过两天再来接我好不好?就两天。” 李卜问玉英:“那猫现在何处?不知道能否借来,等猫生了再还给你。” 玉英为难:“不是我不肯,只是这猫金贵,偏我养的这只还有点毛病,在一处给它安了窝,如果临时让它换地方它必睡不安稳不吃不喝,这......恐怕没办法。” 湾湾哼哼唧唧:“爹爹,你就答应我嘛~爹爹最好了,我保证乖乖的,也会好好读书,好不好嘛~” 李卜被湾湾这几声叫的有点心软,但是自己的孩子放在别人家总归不放心,可是一想,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对她来说也有好处,于是就在答应与拒绝之间来回摇摆。 玉英这时候提议:“国公如果实在不放心,担心我们照顾不好郡主,可以让公主府里服侍郡主的侍女过来,这样您放心,我们也省心了。” 李卜实在架不住湾湾请求,最后征采了玉英的提议,答应两天后再来接湾湾。 罗敷没见到湾湾,问李卜怎么没把人带回来,李卜把前后缘由一说,道:“就迟个两天再去接她也无所谓,我今天去的时候她居然在乖乖读书,可见是真的有在反省,你就给她一次机会。” 罗敷心说:我让她读书就跟逼她上刑场一样,非但不讨好,还遭人嫉恨,怎么随便换个什么女人她就听话了?真就是不待见她这个亲娘呗?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她坐不住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别人抢走? 李卜让她好好坐着:“你去哪儿啊?脚还没好呢,再说了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你想让她回来吗?这么想跟她一较高下,现在去你可就输了。” “但是......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 “放心,我在游懿家安排了人看着,让侍女亲自过去服侍,两天而已,能出什么问题,里里外外都有人,也不怕游懿会报复。” 罗敷点点头,但听到他说报复,又觉得奇怪:“什么报复?游懿为什么要报复?” 李卜忙打哈哈道:“没什么,你听错了,我是说游懿懿昨天那样对我,怕我会报复他,可我哪儿有他想的那么小心眼儿,你让我现在开始修身养性,还是有点作用的。” 罗敷狐疑的打量他,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信了,而且后天巡军她也要出席,不好好把脚伤养好了,到时候太后不在,她再缺席不像话。 心里纵然觉得忐忑,但是两天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 李卜哄的罗敷先去睡了,然后叫来副将询问游懿回去了没有。 副将道:“回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卑职看着他走路好像有些别扭,一瘸一拐的,守在门口的士兵说净听见他嚎着说要弄死您了,还说一定会杀了您的。” 李卜笑出声:“也就是过过嘴瘾,让他嚎。” 游懿不是过过嘴瘾,他是真的挺想弄死李卜的,至少这个想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一直存在,但实践......或许等李卜老掉牙的那一天他才会有机会。 他晚上扶着腰回到家,家里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妾已经在等着他了,看见他回来,一个比一个兴奋,只是簇拥过来的几人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呵退在几步之外。 几个小妾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挺委屈的:“老爷?您怎么了?” 游懿想起自己这一天的遭遇,悲愤、厌恶、屈辱各种情绪复杂萦绕心头,一个绷不住还差点儿落泪。 “你们回去各自睡去,不用管我,我自己走。” “老爷,你今晚睡在谁房里?” 还睡在谁房里?游懿怒道:“老爷我今天自己一个人睡,都给我回去!” 几人从来没被人这么凶过,冷不丁遭逢此怒吼,一个二个眼里都挂满了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集体哭出来。 游懿头疼,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哄:“老爷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就不陪你们闹了。” 说着又问:“国公今天是不是来过了?” 几人点点头。 “那郡主走了?” 几人又摇摇头。 游懿纳闷:“没走?李卜来了却没把人接走?” 一个说:“您去年不是送了玉英两只暹罗猫吗?那猫儿快生了,郡主非说要留下来看猫,国公大概是拗不过郡主,就同意郡主留下来,说过两天再来接郡主回去,还特意派了郡主身边的侍女嬷嬷来照顾呢。” 难怪,游懿回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一队士兵,现在想来,大概就是李卜故意布置在他家周围的。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去计较那些,他精气严重受损,现在急需要补一补,回去闷头睡上一觉。 玉英仍旧陪着湾湾,游懿回房的时候想起来去看了一眼,只见玉英抱着湾湾想给她讲故事,这么一看倒还真有种母女的感觉。 他跟玉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幸胎死腹中,玉英从那之后便无法再生育,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孩子更加心疼。 湾湾在玉英怀中沉沉睡去,玉英望着怀中孩子的睡颜,有些恨恨的想,这如果是她的孩子该多好,她那未生下来的孩子说不定也是个女孩儿,将来长大了肯定也跟湾湾一样可爱,再大些一定也是个美人儿,只不过不会像她这样命运多舛,她一定会幸运的多,日后嫁个好人家,不用再重蹈她的覆辙。 可是孩子毕竟不是她的,非但不是,身份还棘手又麻烦。 这间屋子里除了她,还躺着她的乳娘嬷嬷跟侍女,这么多的人,想要做些什么还真不容易。 不过好在巡军日期将至,届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乳娘半夜起来查看,见玉英还没睡,就道:“姑娘也去歇歇,郡主还是我来照看。” 玉英点点头,可才动了动,怀里的湾湾察觉到动静,皱着眉头哼了声,手抓着玉英的领子,不安的往她怀里又钻了钻。 玉英尴尬的对乳娘笑笑,乳娘见状,也不好打扰,不然吵醒了这位小祖宗又得哭上大半夜。 湾湾跟她亲近,玉英很开心,但她想着以后的生活,更开心。 游懿赶在巡军的前一天晚上把罗龙袍上的金绣修补好了给罗敷送了去,去的时候正巧遇到李卜也在,院内凉亭下设有茶桌,他穿一身素白长袍,头发半束,打扮的像个归隐山林的术人,微风拂来撩动他发丝,竟也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两分温柔来。 如果游懿没有经历过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的话。 他见到李卜,磨磨牙,东西放下就准备离开。 罗敷却叫住他问:“湾湾在你那儿可还好?” “殿下放心,吃的好睡得好,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等着看猫生崽,惬意着呢。” “我听说是你的一位夫人在照顾她?” “是,玉英是我众多夫人里最温柔的一个,有她照顾郡主,殿下大可放心。” 罗敷点点头:“那就好。” 游懿说完转身要走,这时候李卜又开口了:“表叔,来都来了,不坐下喝杯茶?” 游懿牙都快咬碎了,李卜这是笃定了他吃亏又不敢到处宣扬,跟他这儿装什么都没发生呢。 但他也只能配合他演下去,除非他自己不想要名声了。 “不了,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跟......国公呢雅兴了。” “国公”两个字他咬的尤其重,好像要把他这个人也一起咬碎似的。 罗敷望着游懿愤然离去的身影问李卜:“你怎么他了?他看起来怎么这么恨你?” 李卜摇摇头作出一脸无辜:“不知道啊?我也不直达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我这样难道还不够随和?” 罗敷品一口茶,唇齿生香,于是赞扬:“手艺见长啊,以前让你在茶桌前坐一会儿你都不耐烦,还说喝个茶都这么麻烦,现在变化倒是挺大的。” 第393章真的不是你给我的? 罗敷的脚伤虽没那么快好,但是等到巡军这天由素婉搀扶着已经能走了。 之前毁坏金绣的绣女已经交给掖庭局了,那个被诬陷的云儿因为荷包的事自觉没脸再在绣坊待下去,去求尚宫,尚宫自己因为督查不力还一脑门子官司呢,现在她要走,当然也不留了,于是就把人打发走了。 走的那天,也就是巡军的前一天晚上,她找到素婉,请素婉把荷包交给白廉。 素婉没接她的荷包,反问:“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 云儿低头摇了摇道:“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不回来了,我知道像白将军这样的人肯定不少人喜欢,我出身卑微,是没勇气去见白将军亲手把这个交给他们的,你们一向关系密切,这是我走前唯一的心愿,不管白将军如何处置它,都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素婉道:“你误会了,我与白将军也不熟,主仆有别,只是因为殿下这层关系常有机会见面罢了,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你放心,我会交给他的。” 她因为云儿这番话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喜欢未必就要得到个结果,因为渴望结果本身就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白廉要率军接受检阅,巡军从上午开始,一直到下午结束,中午的时候在宫外设宴款待各国来使,下午在玉明河检阅船队,这是彰显卫国军力的最好时候,从开始到结束容不得出半点纰漏。 罗敷站在罗珺身后,李卜则率领众位大臣依次列位而站。 素婉遥遥望着底下身披铠甲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难得严肃的白廉有点心不在焉。 罗敷空着伤脚,一只脚站不稳,想要用伤脚着地缓一缓,反正伤口已经结痂,也不那么疼了。 但她一动,素婉扶着她的手就脱开了,罗敷没站稳,紧忙用另一只脚稳住,伤口扯着了疼的厉害,她倒抽了口气。 素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她:“殿下,没事?” “你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看呆了。” 罗敷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你看谁看呆了?” “没有看谁,殿下,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罗敷摇摇头:“都站着呢,我坐着不合适。” 她向下望,看到了李卜,李卜也在看着她,看样子有点担心,跟身后的人耳语几句,接着就有人来到罗敷面前回话:“殿下,国公说让您别总站着,坐下歇着也无妨,更不用担心失礼,实在不行回去躺着也可以,反正也没人敢嘴说半句。” 罗敷笑着摇摇头,眼睛看着李卜,话对身边人说:“去回国公,说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来人又去回李卜,没一会儿又匆匆回来说:“殿下,国公说让您再坚持一会儿,等结束了他送您回去。” 罗敷说知道了,不再让人传话给他,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午宴在太白楼旁边新搭的望月台上举办,吃饭的间隙,李卜躲开那些想要过来找他聊天的各国来使,偷偷匿到罗敷身边,要带她回去休息。 “现在坐着又不碍事,听说海师新建了几艘大船,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就别赶我走了。” 李卜二话不说去掀她袜子:“伤口还疼吗?这不是怕你站不住吗?你想看,以后机会多的是。” “真没事,你就是担心过头了。”罗敷帮他正正身上铠甲:“午宴我不方便夹在你们一群男人中间,罗珺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快回去。” 李卜慢悠悠坐下喝口茶:“不着急,这会儿回去也是应酬,朝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去意思两杯了事。” 罗敷赶他不走,只好作罢。 素婉见有李卜在,终于能得片刻空闲,于是告假出去了一趟。 她出去找到了正在被人灌酒的白廉,里面有人认出她,还以为是罗敷找白廉有什么事,就推了白廉一把,白廉袖子一抹嘴,放下酒杯出去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找我有事?” 素婉叫他到了一处僻静地方,然后掏出荷包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白廉愣了愣,还傻傻的抓了下脑袋:“这是......给我的?” 然后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喜欢:“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不比尚衣局的绣女差。” 素婉道:“这就是尚衣局一个叫云儿的绣女给你的。” 白廉不信,长吁一声:“你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你绣的就你绣的,好嘛拉别人做挡箭牌?” 素婉认真的看着他:“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没必要骗你,那个云儿喜欢你,但是她又不敢亲手把荷包交给你,所以让我帮她给你。” 白廉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又把荷包还给她:“你帮我还回去,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都没见过她,你让她喜欢别人去。” 素婉又塞回到他手里:“晚了,她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人家的一片心意,她还说,不管你怎么处理,都不要还给她。” 白廉拿着荷包,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是你给我的?” 素婉摇头:“少爷,你我之间主仆有别,我怎么可能会送这种东西给你呢?” 白廉听见她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刺刺的:“我跟表姐认识了多久就跟你认识了多久,在我心里从来没把你放做过下人。” 素婉笑笑:“那多谢少爷抬举了。” 又是这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样子,白廉把荷包又给她:“反正我不要,你要不就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要不就扔了,反正别给我,我又不什么都来者不拒,是个女人给的什么我就收,拿走!” 他好像生气了,可他本来也就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啊,现在说这种话,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她又舍不得把荷包扔了,同为女人,她太清楚这个荷包的意义了,可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带在身上又让人觉得膈应,本来挺好看一个小物件,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 可即便是烫手山芋也不应该是她的,素婉把荷包交给门口站岗的士兵,提醒他等白廉出来以后就交给他,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外面很热闹,素婉穿行在人群中,心里一个声音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且不说身份悬殊,就白廉那种这男人性子,他若是真喜欢会耐得住性子不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同人家这样耗着,人家不在乎,可你搭上的却是一切,早点醒悟也好,早点醒悟早点脱身。” 她在原地站定,深吸口气,仿佛这一口气就把她盘活了一样。 也该回去了。 她信步往前走,同时面前人影匆匆一闪,她揉揉眼睛,等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刚刚那个......怎么那么像郡主?” 不对不对,郡主在游懿那儿呢,怎么可能在这儿,一定是她眼花了。 可万一是呢? 素婉朝着刚刚看到相似人影的方向追过去,结果看到很多小孩子,也是,下午海师入港,不少百姓都来观摩巡军,更有不少孩子跑来跑去嚷嚷着要看大船,小孩子嘛,她能看错也不稀奇。 于是松口气,这才放心离开。 而这边拥挤的人群中,湾湾被人抱在怀里不停在人群中穿梭,她向后看了眼,问玉英:“婶婆,我们要去哪儿啊?” 玉英道:“你不是要看大船吗?婶婆带你去看大船。” “可是为什么不带乳娘他们?”湾湾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下来:“我不要去了,我刚刚好像看到素婉了,我要去找我娘,爹爹会带我去看大船的。” 玉英耐心哄着:“现在还不行,你爹娘现在在招待外臣,你贸贸然闯进去会让你爹娘丢人的。” “那我要回家!这儿太挤了,我讨厌这么挤,我不去了,回家!我要回家!” “湾湾乖。”玉英焦急的看了眼身后,死死抱紧了湾湾不松手:“神婆带你去一个很好玩儿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等我们玩儿完回来你就能见到小猫出生了。” 湾湾感觉到她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不肯再相信玉英,两只手胡乱抓着:“婶婆我不舒服,你抱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我想要下来自己走。” “自己走会走丢的,婶婆轻一点抱着你。” “不用了婶婆,你拉着我就好了,我真的想要自己走。” 玉英见她听话,就把她放下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乖啊,千万不能松开婶婆的手。” 湾湾点点头,然后等玉英一回过头,就结结实实在她手上咬了一口,玉英吃痛松开手,湾湾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腿狂奔。 玉英去追她,可被人撞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湾湾已经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看着受伤的牙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是真心对你好,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 湾湾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玉英了,她停下来松口气,打算去找爹娘,可一回头,又被人提着领子抓了起来。 第394章但你是个好东西 游懿没闲着,外头在巡军他在查案,上次那个人方昼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如今证据也都确凿,只不过当年那件案子牵扯的人太多,现在想要重新翻供还是有点难度,不过凭现在的证人证词已经足够证明他爹当年的确是替人背锅了。 他很高兴,一高兴就忘了那些不高兴的事,打算回去之后跟家里的小妾们唠叨唠叨,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但一回家就乱套了,家里的人乱成了一锅粥,李卜留下的那队士兵跟湾湾的乳娘侍女们就差把他家给翻过来了,他还没发火,自家下人就上前道:“老爷,大事不好了,郡主不见了。” 游懿感觉像是有人用棍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见了?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怎么不见的?” 下人道:“是......是跟七夫人一起不见的。” 七夫人就是玉英,自从湾湾来到这儿就一直是玉英在照顾湾湾,而且湾湾这也喜欢她,可现在两个人一起不见了...... 游懿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会一起不见了呢?” 下人道:“就是今天您走了以后,七夫人跟郡主就起来了,起来之后七夫人看着郡主读书,郡主没读一会儿就说想玩儿捉迷藏,然后七夫人就让人陪她玩儿,可玩儿着玩儿着......两个人就都不见了,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找过了,哪儿都没有。” 湾湾的乳娘已经急得哭了一鼻子,毕竟是她奶大的孩子,跟自己亲孩子一个样儿,说不见就不见了,她也着急,见着了游懿,怒道:“人是在你家不见的,跟你的女人一起,倘若能在巡军结束前找到郡主就算了,要是找不到,殿下跟国公都不会放过你!” 游懿可太委屈了,他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亲自去他们捉迷藏的地方看了看,又去玉英房间搜了一圈儿。 这一搜坏了,他送她的那些首饰全都不见了,除了衣服,值钱的玩意儿一个都没留,看这架势,人明显是走了,而且还有可能拐带了湾湾。 可是为什么呢? 她也知道湾湾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 但是一想起来李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手段......他想想就遍体生寒,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住,接着忙集合府中下人,一部分留在府里剩下的全都出去找。 今天大街上热闹非常,这样的情况下找人的难度会大大增加,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人已经...... 游懿心惊胆战,然后忽然想起了他跟玉英的第一次见面。 他第一次见玉英是在抚州,那时候他去抚州做生意,从客栈出来的时候见到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店内伙计嫌她挡了生意出来赶她,但她死活不走,冷着一张脸让伙计把包袱还给她。 伙计怕人误会,就让游懿帮他评理:“您说说,她住店不给钱,到哪儿也没有这个道理不是,我们客栈开门做生意,要是客人都跟她一样,那趁早关门得了,她那包袱里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就是几件衣服,我嫩拿了来抵押你说有错吗?你想要回去也可以,先把这几天的住宿费用结一下。” 抚州的冬天很冷,但她的脸更冷,游懿听见她说:“没有钱。” 三个字让她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没钱才是正确的。 不过不可否认,她是个漂亮姑娘,但也只是个漂亮姑娘,还没有漂亮到稀奇的地步。 可是游懿这个人最见不得漂亮姑娘有难,只要是个漂亮姑娘,遇见难处了他肯定是要帮一帮的。 “她欠你们多少钱,我替她出,你把她的衣服还给她。” 伙计道悄悄拉着游懿道:“我看她已经在这条街上游荡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她多半是没钱还给你的。” 游懿笑了下,表示不在乎:“出门外外,人家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能帮就帮。” 伙计不好再劝,有钱干嘛不要呢?于是收了游懿的钱就去拿了衣服还给她。 玉英拿回了自己的包袱,仍旧冷冰冰的跟他道谢,游懿问她吃饭了吗,她说没有,于是游懿又带她去吃饭。 吃完饭也该分道扬镳了,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游懿敲敲桌子提醒她:“我一会儿还有事,吃饱了你就走。” 玉英抬头恍然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帮她付钱请她吃饭就只是单纯的帮忙而已。 起先游懿看她一脸清冷还以为是个单纯的姑娘,但是现在再看,不禁暗悔自己眼拙,然后瞬间没了耐心:“你没有家吗?为什么不回家?” 她摇摇头,表情又从恍然恢复成冰冷:“我男人死了,家里人不待见我,把我赶了出来。” 游懿这才注意到她下颌骨的地方有一道极细的疤痕,疤痕还红着,看来也没多久。 “那你娘家呢?为什么不回娘家?” 她照常冷漠道:“娘家也没人了。” 游懿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怜爱来,从身上掏出了几锭银子给她:“拿着,自己去找个生计,怎么也好过在大街上游荡。”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收下银子,但仍旧满怀希冀的看着他。 游懿忽略掉她视线,下楼结了账,生意耽误不得,于是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生意上的事一忙起来,他就把这一段小插曲给忘了,晚上回到客栈,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一进门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人了。 玉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在他床上,见他回来,倒了杯茶递过去,仿佛一个等待丈夫回来的妻子般开口:“你回来了?” 游懿吓了一跳,同时还有点生气,质问她:“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都给过你钱了吗?为什么还不走?” 可她居然径直走向前来脱他的衣服:“那些钱帮不了我,我在这儿讨不到生计,我想要离开这儿,你是个好人,你能帮我。” 游懿推开她,觉得这女人的脑子多少肯定有点毛病:“我帮你是看你可怜,帮你不代表就要对你负责你明白吗?我虽然有点钱,但也不是你想讹就能讹的。” 可他的话她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反而撩了把头发问他:“我不好看吗?” 她的发梢扫过游懿的鼻尖,很香,香的游懿有片刻晃神,竟然鬼使神差的答了句:“好看。” “那你不想要我吗?” 他娘的!游懿心里恨恨的想,自己这该不会是遇见妖精了? 他猛然清醒过来,摇摇头:“你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给我出去,别等我叫人,出去!” “我进来了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的离开。” “你到底想怎样?” “你带我离开这儿。” 游懿崩溃道:“你就不能自己离开这儿吗?实在不行我给你钱!” 她摇摇头:“没有人带我,我离不开抚州。” 游懿反应过来问:“你被追杀还是被通缉?你是通缉犯?” “不是通缉,是我家里人想要抓我回去。”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滚落下来,连哭都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 “你不是说你家里人不待见你吗?” “不待见可并不妨碍他们抓我回去折磨我。” 游懿看见她哭,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可她哭着哭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又一件,只剩肚兜的时候游懿拦住了她:“你......你别这样。” “你娶妻了吗?” 游懿点点头:“妻妾成群,家里已经有六个女人了。” “那多一个少一个想必也不在乎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玉英忽然抱住了他,那么温暖,还香喷喷的,让游懿有些忘乎所以。 “这是我给你的报酬,你放心,等你把我从这儿带出去以后,我绝对我不缠着你。” 游懿动摇了,要知道,此情此景很少有男人能够把持得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如此博爱的人,人生信条从来不是压抑本性。 可他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随口问了一嘴。 “我叫......”她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叫玉英。” “玉英......”游懿喃喃着重复她的名字,然后抱住了她,把她轻轻放到了床上。 玉英抚摸着他的脸,笑了,但是笑的一点儿也不开心。 完事以后游懿搂着她问:“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玉英道:“他?被他的旧情人害死的。” 听起来是个复杂的故事,他又抚摸着她下颌的伤疤问:“这是怎么弄得?” 玉英道:“家里人打的。” “他们下手这么狠?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儿媳。” “我很少被人当做是个人来对待,承蒙公子不嫌弃要了我,救我出火海,我已经很感激了。” 游懿有点心疼的嘟囔:“女人不该受这样的苦,你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玉英趴在他胸口咯咯笑:“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你是个好东西。” 第395章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游懿不开心了,反驳说:“我不是个东西。” 玉英点头:“对,你不是个东西。” 游懿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掐着她的腰打算再来一次,玉英也十分配合,但这种配合是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自暴自弃的态度的,游懿能感受到。 后来游懿把玉英带出了抚州,离开了那个冰天雪地的抚州,玉英的脸好像也解冻了,不再冷冰冰的,她果然说到做到,不再缠着游懿,跟他分道扬镳。 后来游懿偶尔也会再想起她,不过远没到了那种念念不忘的地步,直到有一天玉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漂亮女人独自生活的难处可想而知,她比上次游懿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狼狈,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凌辱,衣服破破烂烂,人也憔悴不堪。 两人上次分别时游懿告诉她,如果遇到难处随时可以来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在自己家大门口看见了她。 游懿把人领回家,让人烧水给她洗澡,还给她拿了新衣服,等她收拾干净又叫人给她准备了热汤饭。 玉英吃着吃着就哭了,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问他:“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游懿没问她经历了什么,因为看她这样不用问也能猜到,谁让他心软呢,游懿同意她留下,并且问她:“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七夫人?” 玉英点点头说:“愿意,只有能吃得饱穿得暖,做第几个夫人都行。” 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感情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只不过那种日子离她太过遥远,反正得不到,不如就过好眼下。 然后玉英就这么留了下来,也没有什么仪式,就是当晚两人一起喝个交杯酒就算成了。 玉英跟他的其他夫人比起来并不算出众,且她对什么都表现的浑不在乎,给她她就要,不给她也不缠着跟你要。 游懿要是去找她,她定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待,不去找她她也能自得其乐,听话懂事进退有度,确实很招人喜欢。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两人都细心呵护,游懿看得出来她比自己还要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第一个孩子到底是没保住。 那段时间游懿几乎整天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但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颓丧不堪,虽然伤心,但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还劝游懿不要太伤心。 游懿看不懂她,他问过玉英以前的家世生活,但她都回答的模棱两可,他不止看不懂她,也根本就不了解她。 他想,难道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看到了湾湾才起了歹念?想把孩子据为己有?可是如果她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可以想办法领养一个回来给她,为什么要对湾湾下手呢? 游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这么多人出去找了大半天都一无所获,看来她有这个想法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在计划了。 玉英计划的很好,趁着今天人多,即便他们及时发现东动员人来找,行动也会大大受限,本来就快到码头了,上了船她们就能离开这儿了,为什么不听话? 现在不过就一眨眼的功夫,玉英就找不到湾湾了,她愣在原地正无助的时候,有个女人过来拍了怕她问:“你是在找孩子吗?” 玉英忙点头道:“对,是我......我女儿,这么高,穿着粉色的裙子,脸很白,长得很漂亮的,你见过没有?” 女人道:“刚刚好像见过这么一个小孩儿,不过被一个男人抱走了,就往那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牙子,哎呦这里人这么多,小孩子怎么能放下来呢?就该抱在怀里寸步不离的看着啊,你这个做娘的心可真大,快去找,找不到赶紧报官!” 玉英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跑去找湾湾了,她一路走一路问,最后跑到哪儿了自己都不知道,她停下来喘气,看着面前的两条路,正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有小孩子的声音,她寻着声音追过去,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个孩子从她面前一闪而过,那孩子的衣服就是粉色的。 玉英连忙追过去,正好看见男人正在把一个孩子往车里塞。 “站住!”她捡了块儿砖头,壮着胆子走过去:“把孩子还给我!”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忽然笑了:“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捡了个小的又来了个大的,这个大的模样还不错,要是卖了估计也能小赚一笔。” 他叫下来前面赶车的同伴,两个人摩拳擦掌朝玉英走了过去:“这娘儿们长得真不错,卖之前咱们可以自己先爽一爽。” 马车里被捆住手脚的湾湾听到了玉英的声音开始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婶婆,救我!” 玉英听了愈发心急如焚,她把手里的砖头扔过去,然后大喊:“我已经报官了,官兵马上就会赶到,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报官?官府都在忙着维持秩序呢,会有时间管你?别跟她废话,一块儿绑了带回去!” 这种情况下应该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这样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脱身,但玉英想起自己曾经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那一刻她无能为力没得选择,但现在她可以选择。 “你们知道你们绑架的那个孩子是谁吗?她可是当朝郡主,母亲是长公主殿下,父亲是定国公,绑了她,你们俩是不想活了!” 那两个人对李卜的名字可不陌生,听玉英这么一说,大眼瞪小眼,都有些踌躇。 “你......你胡说八道!郡主出门身边会不带护卫?别听她的,她就是在骗我们,狗屁郡主,把她们俩一起卖了,就算是真的郡主也没人知道是我们绑的。” 另一个同伴道:“说的对,大的小的都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玉英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见状不对除了大声求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刚喊了一声,那两个人就冲了过来,玉英下意识就跑,但没跑多远就被抓住,身后的人冲上来,用帕子捂住了她口鼻。 帕子上有迷药,玉英太清楚他们的手段了,及时屏住呼吸,然后两眼一闭不再反抗。 两人以为得逞了,也就懒得把她绑起来,就这么扔上了车。 马车辘辘跑起来,湾湾坐在玉英身边抹眼泪:“婶婆,你起来啊!婶婆......” 开始的时候玉英跟她在家里一起玩捉迷藏,玉英找到她之后问她想不想这个游戏更好玩儿一点,湾湾当然想更好玩儿了,于是就答应跟玉英一起从后门偷偷溜出府,让他们找去,等到她们玩儿够了再回去。 可是出来以后玉英就变得很不对劲,她说要带自己出去玩儿,可是出来之后她就一直抱着自己往码头去,根本就不是出去玩儿。 湾湾觉得自己被骗了,她很生气,居然连婶婆都骗她,所以她才咬了玉英想去找她爹娘,但是没想到会遇到人牙子,更没想到婶婆会奋不顾身来救她。 现在她们两个都被人抓了,也没人知道她们被抓,她们肯定死定了。 前面的一个人回头警告湾湾把嘴巴闭紧,要是乱喊乱叫就把她舌头割了,湾湾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另一个人说:“你干脆把她嘴巴堵住不就好了?” 那个说:“帕子上面有迷药,塞嘴里万一再像上次那个一样因为药量太大没控制住被药死了怎么办?” “也是,这孩子一看就金贵,要是死了就太不划算了。” 两人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想着这次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再换个地方继续现在的营生了。 湾湾没办法帮自己解开绳子,她很伤心的想,如果自己没有跟婶婆出来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遇到这些坏人了。 她正伤心着,忽然间,好像看到婶婆的眼睛动了动。 湾湾以为自己看错了,靠近玉英又仔细看,这次玉英直接睁开了眼睛。 她高兴的想喊,但又控制住了,十分小声的道:“婶婆,你没事了?” 玉英确定那两个人侃侃而谈完全没注意后面之后,慢慢爬起来,帮湾湾解开了绳子。 “没受伤?” 湾湾摇头:“没有。” 玉英掀开车帘看了眼,让湾湾抱紧她:“婶婆带你从这儿跳下去,你放心,婶婆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湾湾也不是没冒过险,于是点点头答应了,紧紧抱住去了玉英。 玉英揉揉她的脑袋说乖,然后用手臂护着她的脑袋跟腰,咬咬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玉英又抱着湾湾滚了两圈,湾湾没受伤,她倒是脱了一层皮,她回头看了眼马车,怕那两个人反应过来追上来,顾不得疼,又赶紧带着湾湾离开,走的时候对她道:“现在有坏人再追我们,我们不能回家,婶婆先带你去别的地方躲一躲好不好?” 湾湾这次不再抗拒,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安全了就去报官,爹爹一定会找到我的!” 第396章跟废纸有什么区别 游懿跟府里的人遍寻无果后面对乳娘的质问,只能把这件事告诉给罗敷跟李卜。 此时巡军已接近尾声,罗敷想着今天游懿家的那只猫应该要生了,是时候去接湾湾回去了,就让人去找李卜。 李卜这会儿正忙着,宫人见他正跟几个使臣说话就没敢打扰他,等到他注意到自己,从忙忙碌碌中抽身而出召他上前,他这才道:“国公,殿下问您......”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副将已大步匆匆赶来,看了眼李卜,抱拳跪下道:“国公,方才游府来信说......说郡主不见了。” 李卜蹙眉:“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说郡主起先跟七夫人在府中玩儿捉迷藏,后来下人一直没找到两个人才意识到不对劲,整个府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而且七夫人房里的首饰财物也全都不见了,像是......有预谋的蓄意为之。” “七夫人?哪个七夫人?” “就是在府中总陪伴郡主的玉英。” 李卜想起来了,就是那只猫的主人,游懿的几位夫人不管是真的不喜欢还是怕惹麻烦,对湾湾都不大热络,只有她,热情非常,李卜一开始就觉得蹊跷,不过就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原来这女人存的心思竟然是绑架?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马上通知城防军,让他们封锁城门,从现在开始许进不许出,严查来往人马,一个都不许放过!” 副将犹豫了下问:“那在京的各国使臣怎么办?他们有的就在这两天离开,若是封锁城门那他们也......” 李卜肃着脸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只许进不许出,不管是对谁都一样,使臣那儿我去说,你们现在马上去办,另外,马上派人去查,就算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快去!” “是,卑职这就去办!” 方才来传话的太监听言早忘了自己刚刚要说的是什么了,哆哆嗦嗦看向李卜,李卜推开他大步去找罗敷。 这件事罗敷也已经知道了,游懿亲自来说的,本来就提着一口气,说完久久听不见罗敷开口,小心翼翼抬起头:“这件事责任在我,都是我的疏忽,是我识人不清,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郡主找回来的,找不回来我提头来见!” 罗敷两只手都在颤抖,顿了顿,复才咬着牙道:“一般人,知道郡主的身份,要么是敬而远之,要么就客客气气假装亲近、亲近,怕惹麻烦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糊涂到敢绑架郡主?” 游懿头皮发麻,抿唇道:“这个......或许不是绑架,只是偷跑出去玩了也说不定。” “郡主尚小没分寸,你那位夫人难不成比郡主还小还没分寸?若只是玩儿,会不知道府里的人都在找她们?会到现在都不回来?你那个七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游懿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是在抚州遇到她的,当时她说被家里人抛弃,我见她可怜就帮了她一把,后来帮她离开抚州后又在京城遇见,一来二去的就......我也问过她的底细,但她说都是伤心事不愿意提,我也就......没再问过。” 罗敷怒道:“不知道?那是你娶回家睡在一张床上的女人,你连自己的枕边人什么底细都不清楚,这么多年了,你在女人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游懿在女人身上吃的亏确实不少,这么多年,被骗都是常事,罗敷说的不错,他是没有长进,一个男人,居然比女人还要天真感性,可是玉英...... 他总觉得玉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察觉不到玉英是揣着别的企图接近他的,要说为了钱,京城比他有钱的多了去了,她没必要非得挑自己啊。 游懿理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正沉默间,李卜进来了,他见到李卜更不敢多说什么。 李卜进来瞥了他一眼,然后略过他径直走向罗敷:“别担心,已经让人去找了,先送你回去。” 罗敷摇摇头:“我回去也坐不住,人才不见没多久,应该还在城里,多派点人手去找。”说罢又问游懿:“她在京城除了你家还有没有别的能落脚的地方?” 游懿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她在京城也没有什么认识或是相熟的人,不过......我的钱都存在永发钱庄,也只能在永发钱庄兑换,她要是想用钱就必须先到钱庄换银子,一旦她出现在钱庄掌柜的就会派人给我送信,到时候也就不难知道她的位置了。” 因为之前他认识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图钱也不图别的,张口闭口都是因为爱,自己给她花钱买首饰,她非但不高兴还很生气的呵斥他,说不是因为这些才跟他在一起。 游懿那时候真是爱惨了她,觉得她跟外面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她越是什么都不要他就越是想要把什么东西都给她,后来两个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游懿甘愿送上一千两银票做嫁妆,成亲前的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可当他第二天去迎亲的时候才发现姑娘家早就人去楼空。 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就是个骗子,不过她要是个纯粹的骗子就罢了,她还偏偏不是,她接近他,骗他的钱都是为了把钱用来给自己的情郎还债,是图钱,不过是图他的钱用他的钱成全自己跟另一个人的感情而已。 可是因为他知道真相距离被骗已经过去许久,去钱庄虽然能查到曾有人用银票换走了一千两,但早已经无法通过钱庄找到那个人,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游懿就长了记性,以后但凡有人用游家的银票来钱庄兑换银子,不管多少,不管在哪儿,钱庄掌柜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永发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分庄遍布京城,俗话说没钱寸步难行,玉英为了不引人注意,走的时候连行礼都没带,就只带了一沓银票,不管是要出城还是先安顿下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钱庄兑换银票。 玉英带着湾湾找了处只有一个老妇人居住的民宅安顿了下来,她身上还有些散银,用散银付了钱,总算能松口气了。 她知道以李卜跟罗敷的本事找到她们就是时间问题,开始没引起这么大动静的时候没能从城里出去,现在李卜应该已经派人把守住城门到处找她们了,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只能先安顿下来,等回头打听打听,只能混在别国使臣中、出去了。 老妇人一个人居住,见到有人带着银子来投宿热情的不得了:“家里平时就只有我老婆子一个人,你们娘儿俩就放心住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玉英道声谢,知道湾湾累了就先哄她睡下,然后对着镜子抬起下巴,下颌骨的疤痕已经不明显了,但触摸伤疤,当初那刻骨铭心破的痛她还记得。 玉英数了数身上的银票,差不多有个五六千两,这么多钱不可能全都兑换成现银,所以她只能把银票从永发钱庄换到别的钱庄去,可是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容易遭人惦记,而且这上面还有游家的标识,她知道游懿跟永发钱庄掌柜的私交不错,如果她出现在永发钱庄,一下换这么多银子肯定会惊动游懿。 但是这种事总不能找别人来,万一人家看着银子心动了,半路把钱卷走了怎么办? 虽然她身上有这么多银子,可这些银子都是烫手的山芋,要是不能花出去,跟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玉英怅然叹气,正在发愁,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她下意识紧张的缩进门内,旁边厨房的老妇人一边去开门一边对玉英道:“我去开我去开,应该是隔壁家的又来借东西了,他们俩啊,嗐!一天到晚的,都靠借东西才能活下去,烦人的很。” 玉英没搭话,她透过门缝看见大门外的确站着个人,是个青年男人,看打扮应该就是这村里的人,门一开他就想进来,结果被老妇人硬推了出去。 玉英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见老妇人不停数落,看来应该真是来借东西的,把人借的不耐烦了,臭骂一顿赶了出去。 青年走后老妇人叫她出来吃饭,玉英叫醒湾湾,对于吃惯了好的的湾湾来说,桌上这些饭菜实在很难入口,她拿着筷子半天也不往嘴里送。 老妇人问她:“怎么了?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湾湾无精打采的摇摇头,无奈的看向玉英,玉英小声在她耳边说:“先吃两口垫垫,明天婶婆再去给你买好吃的。” 湾湾听了还是没什么精神,不过实在饿得慌,到底还是吃了两口。 老妇人看她们都吃了,笑了笑,殷勤的又要帮她们添饭。 吃完饭,玉英就带湾湾回去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居然格外沉重。 第397章把她带回去还有用 玉英跟湾湾睡着以后老妇人起来看了一次动静,确定两个人都睡了以后蹑手蹑脚出了门,到门口冲墙角的人低声招呼:“大牛!大牛快过来!” 墙角蹲着的男人听见叫声拍拍屁、股跑过来:“都睡着了?” 老妇人道:“睡着了睡着了,那姑娘虽然带着个孩子,但是人长得水灵又漂亮,而且我看那孩子跟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一会儿你进去先把孩子抱出来,你二叔家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这个正好给他送去,你啊就负责生米煮成熟饭,这次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的媳妇儿,你可千万别再像上次似的弄死了,不然上哪儿再给你找去?” 大牛搓搓手,急不可耐道:“哎呀娘,你就放心,我有分寸,你就等着过几个月抱孙子!” 老妇人把大牛推了进去,大牛看清了躺在床上的玉英,这么水灵的姑娘他还是头一回见呢,这要是弄到手了,不够他吹一辈子的? 于是赶紧把碍事的湾湾抱了出去交给老妇人,然后关上门办事去了。 老妇人把湾湾抱回了自己房间,瞧着小丫头嫩生生的脸,将来长大了必定也是个美人坯子,这要是卖给他二叔,怎么说也值个七八两银子? 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看他们家里难,就给了这么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是该他们家发迹啊! 老妇人才躺下没多久,正坐着抱孙子的美梦呢,忽然听见有人凿门,下床一看,居然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大牛光着膀子站在门口,表情怔怔的,跟见了鬼似的。 老妇人拍了他一下问:“怎么了?这么快就完事了?” “不是。”大牛把扒玉英衣服时从她身上发现的银票拿出来给老妇人看:“娘,你看,钱!” 老妇人看着他手里的一大把银票赶紧把他拽进屋,两人点了灯一数,好家伙,足有六千两! 老妇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吓得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乖乖,六......六千两!这是一座金山啊!够咱们家花几辈子的了!” 她刚刚还盘算着一个孩子能卖几两银子,结果眨眼手中就多了六千两!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大牛,大牛......你......你把这些银子收好,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明天......明天你就去一趟钱庄,把银票换了,咱们也去置一个大宅子,先买上几十个下人,再给你娶几房媳妇儿,大牛啊,儿啊!这是你爹在天有灵,咱们家要发了啊!” “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咱家穷,我明天一早就去钱庄。” 母子俩高兴了一会儿,大牛忽然冷静下来问:“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看他跟那个孩子的打扮都不像寻常人家的,会不会是......谁家里逃出来的女人?” 老妇人拍了他一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管她是不是跑出来的,反正只要进了咱们家的门那就是你的女人,你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哪怕是个仙女也跑不掉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给你生孩子!” 大牛嘿嘿一笑:“还是娘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去把她办了!” “等等,人都是你的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还是先盘算盘算这银票藏在哪儿接下来怎么花才是正经,你先去拿个绳子把她绑起来,免得她醒了之后闹腾。” 大牛应一声去把玉英绑了起来,然后母子两个就开始盘算,越说越兴奋,以至于谁都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湾湾早已经悄悄睁开了眼。 她晚饭嫌饭菜难吃本来就只吃了两小口,迷、药的劲儿过去的快,其实从大牛进门的时候她就醒了,而他们计划要卖了自己的事她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坏人! 如果让她爹爹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二天清晨,玉英昏昏沉沉醒来,她时常噩梦缠身,很少有睡得这么熟的时候,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她动动手脚想坐起来,可这一动才发现手脚都已经被人绑住了,而且湾湾也不在身边。 玉英惊慌起来,大声喊叫,叫声惊动了屋外的大牛,大牛端着一碗粥进来,对着她笑了笑,然后道:“别喊了,醒了就起来吃饭,以后啊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叫大牛,从今往后就是你男人了,你别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以后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玉英认识他,他就是昨晚老妇人谎称来借东西的人,她被骗了! “谁要跟你过日子,放开我!我的孩子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把孩子还给我!” “孩子啊......”大牛把碗放在桌上道:“已经被我娘带出去卖了!你就别惦记她了,想要孩子,跟了我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 “卖了?”玉英目眦欲裂:“你们居然把她卖了!你个畜、生!放开我!放开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你个王八蛋!” 大牛被臭骂一顿不乐意了,揪着玉英的领子就甩了她一巴掌:“贱人!跟你好好说话你就好好听,老子才不管那个孩子是谁,她就是天王老子下的蛋老子也已经卖了,我告诉你,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儿,否则没你的好日子过。” “对了,你的钱我也拿走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拿走你没意见?” 玉英听完更恨了,想打他,可被绑住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他。 大牛抚、摸着她脸颊,对她现在的态度很满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好,我现在给你松绑,你老老实实吃饭,别耍花样听见没有?” 玉英知道硬碰硬没有好结果,于是忍耐着点点头。 大牛过去给她松绑,玉英自由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粥,然后对他道:“那个银票......你不能去钱庄兑换。” 大牛脸色倏然一变:“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我既然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去住客栈反而来民宅借宿你想过没有?” 大牛迟疑着道:“这银票有问题?” 玉英点点头:“你想想,什么样的人家能随随便便拿出六千两银子?我之所以不敢花它,是因为只要我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我家里人就会通过钱庄找到我把我抓回去,我倒是无所谓,回去顶多挨一顿骂被关两天,可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也知道,这个世上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算是杀了你跟你娘,那也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要是没有这六千两银票,玉英说的这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是有了这六千两打底,玉英的话就很值得深思了。 大牛冷静下来,问她:“那怎么办?你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你肯定有办法的,我不相信你会带着一堆废纸在身上。” “办法是有,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见到我的孩子,没有孩子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而且你应该也不敢打死我,因为我死了,这些钱你不敢去钱庄换,就真的跟废纸一样了。” 大牛咬咬牙,思来想去,什么女人什么孩子,当然都没有这六千两重要了。 这可是六千两啊! 于是赶紧又把玉英绑起来道:“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我去把你孩子找回来,你要是敢耍花样就别想见到你孩子了。” 然后趁着他娘还没有走远赶紧去追了。 再说湾湾,这一路上不吵不闹不折腾,简直乖的要命,老妇人一心想要个孙子,如今看小丫头这么听话,对她也不禁生出几分怜爱来。 “婆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湾湾乖巧的问道。 老妇人道:“带你去玩啊,你娘生病了,等她病好了我再把你接回来。” 湾湾笑着点点头,一低头立马换上了一副神色,她四处看着,找到机会就想求救,但又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乖乖跟着她走了一段路。 前面有一座桥,过了桥是一个不大的集市,集市上人很多,湾湾觉得或许可以从人多的地方逃跑,她心里都计划好了,就像甩开婶婆那样,咬她一口就跑,她一个老太婆肯定跑不快的。 可是还没走到桥上大牛忽然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叫住老妇人道:“不......不能把她卖了,把她带回去,还......还有用!” 老妇人闻言忙打了大牛一下,生怕湾湾听见“卖”这个字。 不过很可惜,湾湾昨天已经听了一晚上他们的计划。 但是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假装没听见,于是茫然的看着老妇人问:“他说什么?” 老妇人说没什么,大牛先生附在老妇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妇人听完忽然“啊”的叫了一声。 原来说湾湾咬了她一口。 湾湾咬了人就往桥上跑,跑上桥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但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就被大牛一把又抱了回去。 第398章反正倒霉的又不是我 大牛把人抱起来伸手就捂住了湾湾的嘴,周围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老妇人赶忙解释:“没事没事,小孩子非要去逛集市买零嘴,哎呀你乖一点,下次婆婆再来带你买好吃的。” 旁边有人认识大牛母子的,就问大牛娘:“婶子,这不是你家大牛的孩子?你们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招人疼的小姑娘了?” 老妇人道:“哦,这个是......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来我家借住两天,小孩子都淘气。” “是吗?”那人笑笑走远了,也没多管闲事。 不过看脸上那不屑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是不信的,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好料子,他们家哪儿来这么富贵的亲戚? 但是这么一耽搁,湾湾在桥对面看到的人却追了过来,只不过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湾湾已经被大牛母子带着走远了。 谢胤问老三:“不会?你确定看到她了?不是看错了?” 老三摇摇头:“我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看错的,就是她!” 谢胤道:“现在城中上上下下的人到处都在找她,如果你没看错的话,说明她就在这里,那我们赶紧通知李卜的人。” 老三点点头:“附近应该就有人巡逻,你去找人,我再问问,一会儿桥上见。” 谢胤应声去了。 他们俩来这儿的书铺跟掌柜收钱,没想到刚从书铺出来老三就看到了湾湾,如果是真的,那这鬼地方的确够偏的。 老三觉得湾湾能出现在这儿,那肯定绑她走的人也就在附近,他就在附近打听看谁家多了孩子,那个女人没有选择住在客栈一定是怕暴露身份,所以反而民宅是最好的选择。 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老三都准备回去了,然后忽然听见桥边有几个人在说话,一个女人说:“大牛他们家来了个富贵亲戚你们知不知道?” 边儿上的人摇摇头。 女人道:“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大牛跟他娘,俩人还领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孩子生的粉嘟嘟的惹人疼的紧,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跟咱们不一样,一看就是家里衬着座金山的人,可结果大牛他娘说那是他亲戚家的孩子,你说,就他们家穷成那样,哪儿来的有钱亲戚?” 另有人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从大牛他们家门口过,看见大牛蹲在那儿,问他干什么呢,他说他娘给他找了个新媳妇儿,等新媳妇儿睡了他再回去,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等媳妇儿睡了再回去呢?” “他前一个媳妇儿活活被他们娘儿俩打死的,多好一个人啊,谁知道这个媳妇儿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拐了来的,我看那孩子八成是他们领了去卖的。” 老三一听,这不就对上了吗,于是上前去套近乎:“几位大姐,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大牛家在哪儿啊?” 几个女人看见他这模样,笑了笑:“小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三道:“哦,我是他一个朋友,有点事想要找他。” 女人一听,笑的更大声了:“朋友?大牛还有朋友呢?他之前那个朋友被他坑的裤子都不剩下,你还敢跟他做朋友?” 老三转变思路连忙道:“我这不是识人不清吗?今天就是来找他要钱的。” 原来是来要钱的,女人招呼他到身边来,给他指路道:“你往北走,一直走,走上二里地,那边有个马家村,他家就住村头,你进村一问就知道了。” 老三道声谢就要走,女人叫住他:“这就走了?” 老三茫然回头,另外一个女人逗他:“她看你生的俊俏,想请你上她家吃饭呢。” 那个女人打她:“我撕烂你个小蹄子的嘴,看你还敢胡说!” 老三尴尬极了,扭头就走,后面传来几个女人的哄笑声。 路上大牛把银票的事跟老妇人说了,老妇人听完大骂:“这娘儿俩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大牛瞪着湾湾恨恨咬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主意,刚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就让她给跑了!” 老妇人道:“我还当她是个听话的,没想到心眼儿这么多!” 回到家中,大牛把湾湾跟玉英绑在一起,然后问玉英,有什么办法能把银票换成现银。 玉英道:“现在肯定不行,他们现在肯定正满世界找我,需要等几天。” 大牛没什么耐心:“等几天?” “我也不知道。” “臭娘儿们!你骗老子是不是?你当老子傻是不是?” 玉英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就尽管去试,反正到时候倒霉的又不是我。” 这么说玉英也心虚,因为一旦她跟湾湾被找到,就拐带郡主这一条,等她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看来落在这两个人手上逃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但是眼下得先把大牛安抚下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如果你急需用钱,可以拿银票去买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买来之后再转手卖出去,不用经过钱庄也就不会被人发现,只是东西一旦经过你手再卖出去肯定会有所损失,毕竟是过了一手的,可你是白得的,对你来说仍旧稳赚不赔。” 大牛听了觉得有道理,出去跟他娘商议了一阵,打算就先按照她说的试试。 反正把钱弄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玉英暂时松了口气,转头问湾湾:“你没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打你?” 湾湾摇摇头,忽然不解的问玉英:“为什么你不让他去钱庄?如果去了钱庄,爹爹肯定能找到我们。” 她跟老三一起去过几次钱庄,这些她都懂,她实在不明白玉英的做法,为什么要提醒那个坏蛋呢? 玉英面对诘问,随口敷衍道:“因为那些银票是假的,他一去钱庄就容易被人家认出来,他知道自己被骗了还不回来找我们算账?我这么做是故意拖着他。” 湾湾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她觉得玉英有事瞒着她,但是她们现在也无法脱身,她只能寄希望于在桥上时看到的人了。 老三没有按照约定在桥上等谢胤,他一个人找到了牛家村,然后打听一番找到了大牛家。 他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大牛要出门,他掖掖袖子,左顾右盼,看到老三,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打量对方。 “你就是大牛?”老三率先开口问道。 大牛这个人时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仇家多,见着生脸十分警惕,一般是不敢承认自己身份的,而且老三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大牛,大牛预感到多半又是来寻仇的,于是摇摇头:“不是,你认错人了。” “那你知道大牛家在哪儿吗?” 大牛摇摇头:“不知道。”说完就匆匆离开。 但经过老三身边的时候老三伸手就搭住了他的肩:“村头红色门的那家,门口还有两块儿镇宅石的就是大牛家,你就从里面出来的,你不是谁是?” 大牛被认出来了,转身照着老三的脸就是一拳。 但他一个从未练过武的小混混哪里是老三的对手,老三一把抓住他的手,过肩一摔,就把人摁在了地上。 大牛的手臂被硬生生拧到了身后,他趴在地上大喊救命,老三照着他后脑勺就抽了一巴掌:“别喊了,喊也没用!” 然后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抓着他又回到了家中。 儿子才出门没多久,外面又有人敲门,老妇人以为是儿子忘了带东西,一边应一边去开门,结果打开门却看到两个人。 一个鼻青脸肿的大牛,还有一个把大牛打的鼻青脸肿的凶神恶煞。 “凶神恶煞”的老三把大牛推进院子,在院内环顾一圈问:“人呢?” 老妇人把儿子扶起来,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天抢地:“老天爷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还有没有天理啊!你闯到我家来还打伤我儿子,你信不信我......我报官!” 老三摊摊手,无所谓的笑道:“行啊,报官,让官差来看看,咱们俩究竟谁更应该去牢房里蹲着。” 老三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横冲直撞,正准备推开侧屋的门,老妇人给儿子使个眼色,然后大喊一声:“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 大牛躺在地上不停抽搐,那样子,就跟不行了似的。 不过老三却视若无睹,他刚刚自己使了多大力气自己清楚,绝不到能致人死地的地步,反而他们临时演戏不想让他打开的这扇门后一定有猫腻。 他没有半点迟疑的打开门。 推开门果然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湾湾跟玉英被绑在一起,嘴也被堵住了,难怪都听不到呼救的声音。 老三忙进去给人松绑。 外面老妇人一看事情不妙,赶紧赶儿子:“你快去!快去把门从外面锁上,把他关在屋里,一个都不能放走!” 大牛心有余悸:“娘......” 老妇人踹他:“不想死就快去,别磨磨唧唧的!” 大牛只好听他娘的话去把门锁上。 第399章不介意我抓着你吧 老三先帮湾湾把堵嘴的布条拿了下来,然后又帮她松绑。 湾湾一被松开立马高兴的扑到他怀里:“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就是你!我爹爹来了没有?外面那两个是坏人,一定要让让爹爹把他们抓起来!” “国公还不知道这儿,我跟谢胤今天开这儿也是碰巧,他就在刚刚那座桥那儿等我们,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找殿下跟国公。” 说完看了眼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玉英,给她也松了绑,话里有话道:“姑娘的捉迷藏玩儿的未免有些太过了,国公跟殿下我等着你呢,走。” 玉英心情沉重,情绪也不高,轻轻点头,也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到了门口才发现门被那母子两个从外面反锁了,老三把湾湾放下来,让她们退后,飞起一脚,直接把整个门踹倒了。 院子里的老妇人跟大牛吓了一跳,老三重新抱起湾湾,对那两人道:“你们知道自己绑的是什么人吗?” 老妇人还好,只是发抖,可大牛早被吓的不知所以了,只顾着摇头,但事到如今他也明白过来了,他绑的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位是当朝郡主,母亲是长公主殿下,父亲是定国公,舅舅便是当今陛下,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敢绑架郡主,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大牛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看着他娘,哆哆嗦嗦道:“娘,郡......郡主!她是郡主!” 老妇人也吓傻了,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这位公子,我......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是郡主,要是知道的话,就算是借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绑架郡主啊!老婆子求求您,求求您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殿下和国公啊!求求您了!” 老三哼声道:“不是郡主你们就能随意绑架了?这是你们自己作下的孽,怎么找到郡主的,郡主又是如何被人绑架的,这些我会如实上报,外面现在到处都是寻找郡主的官兵,劝你们好好儿在这儿等着,出城就别想了,城门各处都已经封、锁,官兵很快就会先到这里,想活命就老老实实认罪伏法,看到时候能不能求殿下跟国公网开一面。” 老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牛怎么也没想到昨天他还做梦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呢,结果今天就要掉脑袋了。 老三一个人,没法儿带走那么多人,这母子俩还是一会儿交给谢胤和官兵。 他回头看了眼玉英道:“别愣着了,走。” 其实老三也很纳闷,玉英究竟为什么要拐带郡主,她看着也不像是不知分寸的人,而且拐带郡主是什么后果她不可能不清楚。 “殿下她......还好吗?”除了门,玉英慢吞吞开口问了一句。 老三道:“殿下很担心郡主,自从郡主不见了以后,殿下就不吃不喝的,若不是因为脚伤无法走动,只怕已经亲自出来找了。” 孩子不见了最担心的莫过于父母,玉英似乎已经得见罗敷痛苦的样子,然后心头莫名一松,只觉得畅快。 “这位公子......”玉英走着走着停下来:“我脚疼,咱们能不能停下来歇息歇息?” 老三蹙眉:“这才走了多远,没多远就到了,你再忍忍。” “忍不了了。”玉英把袖子卷起来给他看:“我受伤了,之前还崴了脚,实在走不动了。” 湾湾为她作证:“是真的,我之前被人抓走了,婶婆为了救我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老三也不是个很能对女人狠下心的人,看她好像确实伤的不轻,就答应了停下来休息休息。 他们坐在一颗树下,老三用袖子帮湾湾擦汗,玉英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顿了顿道:“你有药吗?” 这话总不可能是问湾湾的。 老三摇摇头说没有。 玉英叹口气:“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处理伤口。” “你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何必要那样做呢?”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老三带了些脾气道:“我不懂怎么会有人那么蠢。” 湾湾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她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婶婆跟她玩儿捉迷藏并不是真的捉迷藏,婶婆想瞒着爹娘把自己带走,但是中间出了很多变故,爹娘回去应该会找婶婆算账。 小孩子的世界都是黑白分明的,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大牛跟老妇人在湾湾看来就是纯粹的坏人,可是玉英在她心里就很模糊。 湾湾也不知道应该把她认成好人还是坏人,婶婆确实想偷偷带走她,这样看,婶婆应该是坏人。 可是她被人绑架是婶婆赶来救她,跳车的时候婶婆也紧紧抱着不让她受伤,婶婆对她很好,也没有伤害过她,应该是好人。 这些问题想的湾湾头都要炸了。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既好又坏呢? 休息了一会儿,老三站起来问她:“现在可以走了?” 玉英点点头,默默跟在老三身后。 老三生怕她跑了,于是故意放慢脚步,尽量与她并行。 玉英看得出老三腼腆,于是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这位公子,不介意我抓着你?” 老三往一边躲了躲:“男女有别,你要是累我们可以走慢一点。” “我只抓你的衣服。” 老三仍是拒绝。 玉英最后干脆也不问他了,直接上手抓住了他袖子。 老三抱着湾湾也不好挣脱,只能忍了,然后又这么走了一段路。 两里路不远,走个一炷香的时间怎么也到了,可因为玉英,他们的速度被迫放的很慢,老三走的都快睡着了,感觉他们这样压根儿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挪步。 他终于忍无可忍,问她:“能不能稍微走快一点?” 结果玉英被他这么一说,走也不走了,直接停下来:“不行了,走不了了。” 老三眉头紧蹙:“你又怎么了?” “我的脚......我的脚好像......断了......” “断了?”走的好好儿的还能把脚走断了? 老三看她就是想拖延时间,不由道:“你现在耍再多花样也没用,我来的时候已经让人通知官兵了,他们就在前面的桥上等着,你就算现在跑也跑不了多远,城中到处都是抓......找你的人,你再耽搁总也还是要回去的。” 玉英苦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自己走不掉,可我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我是真的走不动了,不信你看看,脚好像真的断了。” 老三没办法,只能先把湾湾放下来,然后叫玉英坐着,抓住塌的脚踝问:“是这只脚吗?” 玉英喊疼,点点头:“就是这只脚,你轻点儿!” 老三握住她脚踝轻轻活动,本来就没用力气,可他一动玉英就喊疼。 初步看来,不是断了,应该是有点脱臼,老三让她忍一忍,帮她骨头正正位,玉英咬咬牙说好,可老三才握住她脚踝一使劲儿,她却忽然向前一趴,推着老三的肩膀把他推倒了。 湾湾在一旁赶忙把眼睛遮了起来。 老三扭头看向别处,绷着脸道:“你......你起来!” 玉英道:“我也想起来啊,可是我脚受伤了,起不来。” “脚受伤跟你手有什么关系,别......别碰我,这招对我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玉英笑嘻嘻道:“哪一招?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勾、引你?明明是你把我弄疼了,我摔下来的,你可不要诬陷我。” 老三还不忘提醒湾湾:“郡主别看。” 湾湾从手指头缝里露一点眼睛道:“我没有看!” 老三伸手想把玉英从身上推下来,可手是能动,但伸出来却正对她胸口的位置,有些......无处下手。 “你还要非、礼我啊?” 老三被她这么一说就更不敢看她了。 玉英目的得逞,悄悄从腰间拽出她事先塞在那儿的帕子,然后对着老三的脸吹口气道:“喂,你看看我,我又不是妖怪,你看看我。” 老三死活不肯看她。 玉英就威胁:“你要是不看我我可就不下去了。” 老三犹豫片刻,知道这女人就是在耍无赖,如果看看她就能让她下去的话,也无所谓了,于是就把头转了过来。 可他才对上她的视线,玉英就把帕子蒙在了他脸上,老三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伸手去摘,可玉英死死按住他的手。 帕子是他在大牛家顺手拿的,本来是大牛母亲用来迷晕她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突然出现的老三打断了,老三踹门的时候她偷偷拿了来藏在身上的。 可是帕子上的迷、药对老三来说有点不够用,玉英力气再大也不如他一个男人、大,老三把玉英推开,把帕子扔了,踉踉跄跄站起来,挡在湾湾面前。 玉英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跟我过不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坏我的好事?为什么?” 第400章深仇大恨 老三虽然人还没到,但脑袋晕晕沉沉,手脚也已经慢慢的使不上力了,没多远就到那座桥了,就能带着湾湾跟谢胤汇合了,可现在......他怕不能把湾湾带过去了。 玉英道:“从一开始我把人带走就没想过要再把人还回去,他们从我手中夺走的又怎么可能是短短几天的痛苦就能弥补的?我要......我要把她带走,我要让罗敷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老三眼前玉英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这药劲儿还挺大,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扛不住了,但还是奇怪:“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殿下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玉英摸着自己的脸,癫狂的笑出声:“要说我们俩的恩怨那可由来已久,不过我先呀没时间跟你废话,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睡一会儿。” 她说罢,慢慢走向湾湾。 老三回头让她快跑,往桥那边跑,谢胤会在那边接她。 湾湾担心老三,老三说他没事,推了她一把:“跑啊!” 湾湾也怕玉英现在的样子,虽然婶婆没有伤害过她,但她要把自己从爹娘身边带走,湾湾才不想离开爹娘跟她走,于是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左顾右盼,生怕没被玉英抓住再被别的什么人抓住了。 玉英的脚也不是装的,是真的崴了,她一只脚跑不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湾湾跟她拉开距离越来越远。 她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好像总是在不断的追寻却又在不停的失去,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她的,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抓紧一个,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放手了。 再说谢胤,他带着一队巡逻士兵回来之后却没见到老三的人,巡逻士兵有了消息让人回去立马通知李卜,正巧李卜就在附近,听说有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 谢胤没想到老三还没回来,李卜就先到了,本想说再等等,但李卜哪儿等得了,既然在这儿见过人,那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了,这样再挨家挨户的搜可就容易多了。 李卜的人派出去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湾湾,士兵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夺命狂奔,身后是一瘸一拐不停不休快要抓到她的玉英。 玉英见到士兵的一刹那,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她闭了闭眼,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反抗。 李卜紧随其后赶来,宝贝女儿失而复得,他的一颗心也终于算是落了地。 当然,湾湾也没忘了老三,顺便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也告诉了李卜,语气那叫个委屈,提到大牛母子,更是恨恨道:“他们把我绑起来,还想要卖了我呢!” 李卜听完眉头紧蹙:“反了他们了,我的女儿也敢卖?”然后吩咐副将:“你马上带人去把人抓回来,抓回来直接送刑部。” 副将道是,带人浩浩荡荡去抓人了。 至于玉英...... 李卜看了她一眼,吩咐人把她带回去,这期间便再也没有理过她了。 罗敷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千盼万盼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湾湾见到她,脚下踟蹰一阵,还是上前抱住了罗敷:“娘,我错了。” 罗敷眼泪都要下来了,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落了地,要塌的天也归复原位了。 人平安回来了,现在就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第一自然是先审问玉英了。 审问之前,湾湾还跟罗敷解释,说玉英虽然拐带了她,但这一路上对她其实很不错,甚至为了把自己从人牙子手上救出来还受了伤,婶婆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但是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玉英拐带湾湾绝对是有原因的。 罗敷一个人去见了玉英,隔着一道牢门,玉英啧啧两声上下打量着她道:“你看看你,永远都是这样光鲜亮丽,自信且又高傲。” “没有人能一直做到是光鲜亮丽的,只不过本宫狼狈的时候你没见过而已。” “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要是狼狈起来会是什么样,一定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罗敷腿脚还不利索,进来时又没带人跟着,因此全靠手里一根拐杖才能站稳,她就是不解:“本宫之前从未见过你,为何你对本宫会有这么深的仇恨?你拐带郡主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玉英痴痴的笑出声:“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殿下难受,只要殿下不痛快了,我的心里就痛快了,没有别的目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么说殿下应该很不能理解,也是,毕竟换了一张脸,殿下记不得我很正常,可要说起明梦这个名字殿下应该不陌生?” “明梦?”罗敷打量着她,实在很难将她跟明梦联系在一起。 玉英走到罗敷面前,看着她,抬抬下巴,指着自己下巴上一道细长的疤痕道:“看见这道伤疤了吗?你知道我为了这道疤痕付出了多少吗?” 罗敷茫然道:“你究竟是不是明梦?” 玉英回忆起之前来,她看着罗敷,自嘲的笑笑:“以前人人都说我长得漂亮,我也觉得自己漂亮,女人嘛,生了一张漂亮的脸本来应该是件幸事,可光靠漂亮还不够,还得有地位才行,否则一张漂亮的脸带给你的就只有永无止境的灾难。” 她道:“江鄯死后,我也被赶出了镇南王府,那时候关于我跟你长得像的传闻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想来看看这张跟你长得像的脸,只不过没有了镇南王府的庇佑,等待我的就只有羞辱。” “抚州后来又有了新的镇南王,在外面活不下去,我就想重新回到镇南王府,别的不说,就算留在府里做个下人也是好的,可是我到了王府门口,新任镇南王却说我是反贼,还让人把我给抓了起来。” “他们把我抓起来以后严刑拷打,就因为我曾经侍奉过江鄯就要逼着我承认自己也是反贼,但我就是不松口,后来他们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人把我放了。” 她说起那段日子心里忍不住恨意翻涌,咬牙切齿:“都是因为这张脸,都是因为这张跟你长得像的脸,我被薛让看中,被他强掳进军营做了军女支,后来李卜救了我,我把他当成救命恩人,把他当做我的所有,可是到头来他也只是因为这张脸才对我产生怜惜!” “我恨!” 玉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明梦,她抓着牢门,活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嘶吼着叫嚣着:“我恨你!我恨这张脸,本来我都已经想开了,只要......只要江鄯还肯要我,我就放弃从前的一切跟他一起好好儿的过日子,我都已经打算好了,可是他又因为你,意图谋反,甚至最后死了我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这一生,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幸,所有的一切,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张脸!” 明梦用手抓着,恨不能把自己的脸皮抓下来一样。 罗敷平静的看着她。最后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这张脸又是谁的?” 故事讲到这儿,明梦情绪已经有所缓和,她靠着牢门一点一点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望着前方,怔怔道:“后来......抚州来了一位云游四方恰到此处的大夫,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奇闻异事多,会的也多,他说有办法能帮我改变样貌,我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他分文不取帮我改头换面。” “过去这么多年,虽然伤口都已经愈合,但是每每想到那种刀子划过脸上划过时,我都还能体会到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我经历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才换来现在这张脸还有这道疤。” “那之后虽然日子过得依旧不怎么样,但是我很开心,似乎已经摆脱了你的阴影,我还遇到了游懿这个傻子,他虽然有很多女人,尽管阅人无数,但还是会被我骗到。” 罗敷注意到她说起游懿时,脸上露出了明朗的笑。 “那段时间镇南王一直让人看着不让我离开抚州,我又恰好遇到他,就骗他带我离开抚州,来到京城之后我就跟他分道扬镳,后来我听说他是你的表叔,于是我又回去主动找他,撒个谎,把自己打扮的凄惨一点儿,再流两滴眼泪,男人的心很容易就会融化在女人的眼泪里。” 罗敷换只手拄着拐杖,声音愈发低沉:“所以说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计划着要怎么报复我了?” “对!”明梦也不吝于承认,但事到如今她眼中只有不甘没有愤怒。 “我知道,落在你们手上我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不在乎,是死是活我无所谓,只是没能亲眼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觉得可惜,不过......我如今已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她说完,竟笑了下,仿佛巴不得就此死去一样。 第401章夫妻一场 罗敷听她说完,先开始对她的恨意变了味儿,一个女人落得如此境地也实在可怜,但是虽然可怜,却也不是没有改变的机会。 “游懿虽然妻妾众多,但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我看他对你也好的很,你后半辈子跟着他怎么也能富足一生,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做?” “你不明白,也对,你怎么可能明白,因为你憎恶讨厌一个人报仇很容易,身边有那么多人帮你,又有这样无上的地位,我跟你怎么能比,我所做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如果有生之年无法报仇,我就算住在金山银山上,身边再多疼爱我的人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湾湾跟我说,你把她带走却并没有伤害过她,非但没有,还为了救她受了伤,你曾经也有过孩子,我相信你对她并没有坏心,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罗敷拄着拐杖靠近牢门:“你错在计划不周就匆忙行动,错在这中间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意外你都没有预料到,错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脱身的本事,你以为只有你是痛苦的,可你口中呢这些痛苦一大部分都是自找的。” “在军营的时候,我给过你机会,把你送出军营,给你机会出去以后重新好好生活,如果那时候你离开了,现在又会过得如何呢?可你偏偏不走,非要去抚州,你也知道江鄯不爱你,甚至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是你甘愿被他利用,后来的一切你要怪就该怪你自己没有及时抽身而退,你把这一切都归咎在是因为长了一张跟我相似的脸,可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决定呢?” 明梦长长叹口气,笑着道:“你还在这儿跟我废话?我们相看两相厌,你还是给我个痛快。” “你就这么想死?” “殿下可真会说笑,李卜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是我想活着,他能放过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事实,本身也无法争辩,倒不如给我个痛快,这样我下去了也能念着你长公主呢大恩啊!” “游懿想见你。” “事到如今见不见还有什么所谓。” “夫妻一场,你对他没有感情,可他对你不是这样。” “感情?”明梦扯开嘴角笑了下:“他对谁都有感情,今天就是府里死了一只阿猫他也会哭上一鼻子,我应该算是他的耻辱,见面不如不见,算了。” 罗敷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出去,牢房外,游懿正焦躁不安的等着,他看到罗敷出来,两步迎上,开口想说些什么,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进去看看。”罗敷说。 游懿得了首肯,再不犹豫,迈开大步进去了。 他进去见到了玉英,她坐在地上,这幅场景,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么安静,眼睛里空洞洞的,好像什么也装不进去,看一眼就会有种让人感同身受的孤独。 “玉英......” “明梦。”她纠正:“这是我本来的名字,玉英只是编来骗你的。” “明梦?” 这个名字太陌生了,不如玉英顺口,游懿便不肯改,坚持叫她玉英:“你好好跟殿下还有国公认个错,并且保证从今往后都不再犯,剩下的我去说,肯定能让你活着,怎么说我也是点下的表叔,她得卖我几分薄面的,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救我?为什么救我?”她好笑的反问:“游懿你没毛病?我骗了你,而且骗了你很多年,你甚至连我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费尽心思了,我知道你很博爱,但你用不着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我不需要你救,也压根儿就不喜欢你,装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我们之间才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游懿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明明以前每一次他对她说“我爱你”的时候,她都会回一句:“我更爱你。” 过往的日子历历在目,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不信她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不用故意说这种话激我走,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人,我不会不管你的。” “游懿......”明梦忽然叫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才算正常啊?还是你觉得自己这么做特别伟大特别容易拉好感啊?” “别傻了,其实你对我也根本没有多少感情,装什么深情呢?你想救我其实就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今天换做你的其他女人在这儿你也会这么做?你也不是必须要把我救出来,你只是必须要这么尝试一下,因为这样方才不负你情深的名声,可你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游懿怔怔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不是哪样?你是觉得你能把我救出来?” 游懿不敢向她保证。 “还是如果你的其他女人落得如此境地你会袖手旁观?” 游懿没说话,但是意思却是肯定的。 他不会袖手旁观。 “你看,你只不过把你的爱分了一小块儿给我,却指望我抓着这一点点的爱就充满希望,然后再满怀希望的迎来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改变的结局,这叫什么?给我一根能把我拉出沼泽的绳子,你却只在一旁喊让我快出来,既然早知道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帮助心怀希望呢?” “我虽然没办法跟你保证结果,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你相信我!” 明梦漫不经心道:“哦,行了,我相信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游懿着急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你给我点时间!” “你如果真的相救我,那应该去求李卜才对,求他,看他能不能给你点时间,什么时候死我说了又不算。” 游懿咬咬牙,说这就去找李卜,走之前明梦问他:“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游懿不解的看着她,明梦道:“比死更可怕的是抱着生的希望去死。” 游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去求李卜能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可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走,跟她却成了永别。 之前掳走湾湾的人牙子跟大牛母子都被抓了回来,下场自不用说,原本根据卫国律法,买卖人口便是重罪,人牙子已有数条人命案件在身,大牛母子经查,曾经将上一任儿媳虐、待致死,今甚至敢贩卖郡主,数罪并罚,判处择日问斩。 李卜才处理过这几个人,如今正在气头上,出门见到游懿,不用问也知道他为何而来,挥挥手让人把他架走,压根儿不听他说话。 游懿被两个士兵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还能喊一喊。 李卜被他喊的烦了,折回去,薅住他领子,把人提起来:“你要是来求情的就趁早闭嘴,别逼着我把你也一起宰了,别以为自己身上套着一个表叔的名号就真把自己当盆子菜了,就算是亲叔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可是......玉英她并没有害人的心思,就算......就算拐带郡主也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那是不是要等郡主出事了我再处置才行?” 游懿怔怔的,过了许久才道:“我......我可以代她受过!” 李卜推了他一把:“你想替她去死?你舍得你家里的那些女人?”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外面有士兵匆匆来报,见到游懿,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国公,方才得到的消息,明梦刚刚已经......自尽了。” “自尽?没有人看着她吗?人怎么自尽的?” “咬舌自尽,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游懿听见这个消息,忽然间浑身脱力坐在地上,死了...... 他刚刚才见过的人就这么......死了? 明梦是在游懿走后死的,其实罗敷一开始也察觉到了她想死,只不过觉得她大概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可没想到她这次居然这么干脆果决。 她没把这件事告诉湾湾,湾湾心里一直没把明梦当做坏人看待,冷不丁的身边忽然有人死了,对她来说总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说自杀也怕吓着她。 游懿没能把人救出去,但最后我还是把人带出去了,虽然是尸体。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明梦跟他在一起,两个人夫妻一场,感情还是深的,人没了他是最伤心的人。 外头传言说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与其到时候饱受折磨的死去,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究其原因,游懿跟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也不能说完全理解她临死前是怎么做下的这个决定。 不过他时常见到她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落泪,游懿撞见过几次,问她,她说是过去过得太苦了,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现在过去一对比就忍不住想哭。 那时候他还不理解,觉得是女人都有的矫情情绪,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也是撒谎骗他的,那眼泪不是感慨,应该是绝望。 第402章换个新爹爹 明梦应该是很希望有一个人能来爱她的,或许她也曾经把希望寄托在游懿身上。 游懿爱她吗? 爱的,可他同时也爱着其他人。 她绝望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脸可以换,但已经过烂了的人生却没办法换。 明梦死后,就没人再在湾湾面前提起过她就,湾湾自倒是倒是问过几次,罗敷跟她说明梦回家了,湾湾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从那之后再也没提过明梦。 后来游懿叫人把那只暹罗猫生的小猫崽给她送了两只来,她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猫身上。 游懿父亲的那桩贪污案后来重新调查后也终于水落石出,虽然重新翻案了,但也早已物是人非,过往的是是非非似乎也不重要了。 而游懿从那之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从明梦死后,他好像再也没有往家里领过女人。 湾湾自打上次跟罗敷闹过不愉快之后再回来就变得特别乖巧,好像瞬间就长大了,也愿意读书了,不再整天粘着老三想要跟他一起做生意了,连带着先生夸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但说到生意,老三现在已经成了京中最受追捧的人,他还给自己拟了个别号,叫“武陵君”他编的那些话本在京城各大书铺中都很受欢迎,每次一经问世不出一天就会被人抢售一空,也因此他们多了更多与人谈判的筹码,挣得也越来越多。 老三负责撰写,谢胤负责联系书铺跟戏园,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这个生意是越做越大。 可一开始这个主意是芝卉想出来的,但这两个人现在大有要踹了她,五五分账的打算。 这芝卉怎么可能答应,可她又身在宫中没法儿出去,鞭长莫及,急得天天着急上火。 于是她就去找罗敷,想让罗敷放她出去几天解决一下私事。 罗敷很干脆的就拒绝了:“本来让你在宫里做生意我已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还想出宫,放你回家要不要?” 芝卉道:“我只要两天时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放心好了,跑不掉的。” 罗敷摇头:“这话你自己信吗!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会信的,人啊,见好就收得了,就算我真给你两天时间你出去了,能解决一时问题,你还能保证利益面前他可能一直带你玩儿?” “老三没这么多心眼儿,主要是谢胤,只要把谢胤赶走,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把他赶走?你还是别做梦了,他们俩之间多少年的感情了,老三就算生意不做也不会把谢胤赶走的。” “凡事都不能这么早下定论,总要试过之后才知道,殿下......武陵君的名号你也听说过了,这么好的生意,难道你就不想掺一脚吗?” 罗敷摇摇头,拒绝了:“不想。” “不可能的,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人!” “你这招对我没用,老老实实回去卖你的画儿。” 芝卉悻悻道:“我知道殿下不缺钱,我也不缺,可不论什么时候,钱这玩意儿永远都是最好的,殿下先别急着拒绝我,回去好好儿想想再说。” 罗敷的确不缺钱,她有俸禄,逢年过节还能收到不少供奉,除了之前不受宠那会儿穷点儿之外,还真没什么需要搞钱的念头。 但芝卉说的对,钱谁不爱呢,如今朝中政务已经不需要她再插手,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晚上回家,她跟李卜说了这件事,李卜还挺惊讶:“做生意?你做什么生意?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还嫌咱家的钱不够多?” “你每天都有事情做,有时候虽忙,但至少过得充实,我每天在家闲着,要是再不给自己找个消遣,这么下去迟早发霉。” “你是想打发时间啊?”他一拍脑门道:“怪我,最近是忙了点儿,那你等我忙完这一段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你想去哪儿玩儿?” “不是。”罗敷正色道:“我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不是玩儿玩儿,反正你就别管了,我肯定能做出点什么的。” 李卜忽又问她:“是不是芝卉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你知道她找过我?” “她找你之前也找过我,不过我拒绝她了。” “我也拒绝她了,不过我说的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李卜久久看着她,长长叹气:“出于私心呢,我是真不愿意让你去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可你要是坚持我也不能不让你做,但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比我忙,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罗敷搓搓胳膊:“行了你,都老夫老妻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肉麻吗?哪儿肉麻了?我说真的,你要是累着了我真的会心疼。” 罗敷又抖了抖:“好好好,我答应你,再说了我就算不答应你也绝不会比你更忙,您老人家才是最忙的好不好!” “你这是嫌我陪你的时间少了?那我明天不去衙门了,就在家陪你。” “你?”罗敷赶忙摇头:“还是别了别了。” 他上次说这种话导致的后果就是罗敷一天没出门。 湾湾在她眼前蹦蹦跳跳问她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不下床,罗敷当时想抽死李卜的心都有了。 当着孩子的面儿她能说什么? 那天他倒是神清气爽了,可是一点儿也没想着要帮她解释。 李卜涎皮涎脸的凑过去,双手从她身后一抄把人抱住:“为什么?你不希望我留在家里陪你吗?” “你那是正经的陪吗?” “哪儿不正经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我明天还有事呢。” “那我就不是事了?以后忙起来说不定真顾不得我了,要不今天先照顾照顾我?” 罗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就不能歇一天?上了年纪的人了注意点儿。” “上了年纪?”李卜一副被他伤到了的表情:“你是说我老了?” “而立之年也的确不能跟那些小年轻比了。” 李卜受伤的转过身去。 罗敷本来是跟他开玩笑,但是见他这样,还得转头去哄:“男人嘛,一个年级有一个年级的味道,你虽然不那么年轻了,但还是很有魅力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得水,我懂了,是我年老色衰,没法儿留住殿下的心了。” “不是,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这样。” “殿下睡,我出去待会儿。” 罗敷深长叹气,这男人,又开始了。 “回来!”罗敷叫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回来睡觉。” “我......” “你什么你?现在不回来以后就都别回来睡了。” 李卜立马利索坐回去,罗敷熟练的揪住他耳朵:“以后再动不动跟我玩儿这套我可不会再给你台阶下了。” 嘴上这么说,可还不是次次都哄着。 自己选的男人,说什么也得宠着。 只不过这个男人最不懂的就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才好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动手动脚。 “殿下......” “干嘛?” “做生意的事改天,明天还是歇着。” ...... 如李卜说的那样,第二天罗敷果然又没起来,湾湾过来请安,见她还睡着,跑过去晃晃她:“娘,你怎么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罗敷瞪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李卜咬咬牙道:“起不来,昨晚你爹发酒疯,六亲不认把我打了。” 湾湾一脸震惊,扭头看向李卜,尽是不可置信:“爹爹......打娘?” 李卜举手喊冤:“我哪儿敢以下犯上,你娘污蔑我。” 罗敷故作虚弱:“你以下犯上的次数还少了?” 湾湾红着眼睛去打李卜:“爹爹坏!不能打娘!你要是打娘我就让舅舅换个新爹爹!” “换个新爹爹?谁教你说这话的?” 湾湾掐着腰道:“皇帝舅舅说的,说如果爹爹欺负娘就要告诉他,他给换个新爹爹!” 李卜脸色沉了沉道:“以后不要跟你舅舅瞎胡混,他自己媳妇儿都没混到一个,还给你换个新爹爹,新爹爹能有我好?新爹打你你都没处哭去!” 湾湾吐吐舌头,转头扑进罗敷怀里,母女俩在被窝里偷偷摸摸不知道又在说他什么坏话。 其实做生意这件事罗敷特意叫老三来商量过,老三是没什么意见,谢胤倒是有点儿意见:“殿下,你又不缺钱花,还是别凑我们这份儿热闹了?我们挣个钱也不容易。” 罗敷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磨磨指甲:“放心,我不从你们那份里分钱,我打算办个戏园子,搭擂台请戏子,把你们的话本编成戏本子演出来,咱们都是熟人,倘若新戏反响好的话,也不用你们去问别家了,以后只管在我一家演,钱当然不会亏了你的,你看怎么样?” 谢胤精于算计:“那钱怎么算?” 罗敷道:“我的地方我的人,我负责把他排成戏,当然是我拿大头,每演一场挣了钱咱们四六分,你看如何?” 第403章你的老主顾 罗敷说的这个四六分是谢胤跟老三两个人纯纯到手的钱,不过这还不能让谢胤满足,他接着讨价还价:“五五!” 罗敷慢饮口茶,回他:“那你还是找别人,五五分,你怎么不去抢啊?场地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我到手的这六成要分给伙计还要分给戏子,一轮下来到我手里也不剩多少了,给你四六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要不然三七都不过分。” 谢胤心里算了算账,觉得有点道理,而且如果有长公主这层关系做靠山,将来也能省很多事,少了不少麻烦,他们只是把画本子卖给她,卖给她之后还能再继续卖给别人啊! 当然,这一点他能想到罗敷肯定也能想到,紧接着便道:“画本卖给我以后,你就不能再卖给别人了,要还想接着挣这份儿钱,至少等三个月以后。” 谢胤一听就不干了:“那不行,合着我就只能挣你这一家的钱,那对我来说也不划算啊!” “没说只让你挣我一家的,是让你等三个月以后再卖给别人。” 反正三个月之后喜欢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新鲜感差不多也过去了,他想要转手再卖,那买下来的戏班子就必须重新改动,否则人家都看过几遍了,干什么还非要再去看一遍一样的? 这样下来,以后谁都知道他们这儿有武陵君最新的新编戏,自然也就不愁客人了。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未免有点久,谢胤还想要再继续考虑考虑。 罗敷也不逼他,只是轻飘飘道:“也是,这种事的确应该考虑清楚,这样,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的戏园开张你过来看看再做决定如何?” 谢胤有些惊讶:“殿下要开办戏园?” “当然了,否则我刚刚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其实从之前有人给她送美男开始她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那时候这个想法并没有存在多少时间,加上她那时还没有完全从朝堂上抽身而退,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怕人说闲话,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想法终于能够得以实现了。 不过现在其他问题都好说,就是一个人不好找。 一个戏园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扛起整个戏班的当红名角儿,可现在京城内说得上名字的都已经有戏班了,凭她的身份,想把人要过来倒是不难,可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做生意的真正乐趣,有来有往的对手才有意思。 于是这天趁着李卜不在,湾湾跟着先生背书,罗敷乔装打扮一番就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素婉还担心:“殿下,我们这样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叫我公子。” “好的公子,可咱们打扮成这样公然去挖墙脚万一被打了怎么办?” “如果那些戏班做的足够好,能被咱们挖去墙角?咱们先去看看,如果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京城最大的戏园红梨园,里面的台柱子兰佑生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名旦,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不少人为了听他唱戏常常挤破脑袋就为了抢那一张票,罗敷以前也听他唱过几次,的确不错,若是能把他挖过来...... 想要机会先听戏,罗敷买了两张票进去,找了个最靠前的位置坐下,叫来掌柜的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你懂的,本公子特别喜欢兰佑生,一会儿想请他喝一杯,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想见见他。” 掌柜的这种事经历的也不少,立马就明白了罗敷的意思,收了她一锭银子的好处后道:“公子放心,这个咱们都明白,一会儿等他唱完,我请您到后面单独跟兰佑生喝喝茶说说话。” 罗敷道:“懂事儿,你们把本公子服侍好了,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呵呵的退下了。 素婉在一旁道:“殿......公子,您这套做派都是跟谁学的?太像了,跟那些纨绔子弟简直一模一样。” 罗敷向后靠在椅子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本公子一时间竟分不出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素婉赶紧道:“当然是夸您,我哪儿敢骂您呢?” 这头素婉话音刚落,他们旁边就又来了一位纨绔本绔,此人生的白白净净面容俊秀,身后跟着两三个跟班,一路走来眼睛都不曾往地上看过,由掌柜的亲自带过来,安排坐下后又亲自上茶给他。 看起来来头不小。 这位来头不小的纨绔开口了:“兰佑生呢?老子今儿来就是为了看他的,让他出来见我!” 掌柜点头哈腰道:“现在......现在恐怕不行,他正在后面化妆呢,一会儿就要登台了,而且......”掌柜看了眼罗敷:“而且这位公子也要见兰佑生,他先来的,所以......” 那位纨绔斜着眼睛打量罗敷,越打量越不放在眼里:“他?他算个什么东西?要论先来后到,老子跟兰佑生都好......都认识几年了,怎么也轮不到他啊,他给你多少钱,老子双倍奉还,今儿兰佑生除了老子谁都不见!” 罗敷打开折扇有模有样的晃两下道:“钱?可惜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今天砸多少钱本公子都不在乎,兰佑生必须来见我!” 后面的人大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看他们二人在这儿较劲,好家伙,个顶个的出手阔绰,还都要见兰佑生,今天算是有好戏看了。 “你这个小白脸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兰佑生是我的,听清楚了吗?不想死就滚远一点儿!” 罗敷站起来,虽然矮了一头,但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人:“这话我原样送回,不想死就滚远点儿!” 素婉也站起来道:“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警告你最好放尊重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人笑了:“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罗敷跟他杠上了,翘着二郎腿往那儿一坐,掏掏耳朵道:“你是谁?来来来说出来,说出来吓死我!” 那人挺胸抬头,晃了晃脑袋道:“我爹是吏部尚书,你说我是谁?” 本来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听见他爹的名字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没想到他把他爹的名字说出来以后他居然笑了,还越笑越大声。 身后的人包括掌柜看了都觉得他疯了,罗敷笑的直不起腰来,让素婉扶着她:“吏部尚书,真是好大的官,确实够唬人的,不过......你那个吏部尚书的爹知道你在外头玩儿戏子吗?” 吏部为六部尚书之首,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吏部尚书万宁为官清廉公正,在朝堂上的处事作风是没得挑的,只是没想到儿子跟他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你管得着吗你?我告诉你啊,识趣点儿就赶紧滚,别等我叫人来把你扔出去。” 掌柜的也来劝:“这位公子,万公子惹不得,您还是先回去,等......等改天,改天我让兰佑生亲自去府上拜访您!” 罗敷慢条斯理喝口茶道:“掌柜的,你们这儿原来是这么做生意呢吗?客人花了钱,人不让见就罢了,现在连戏也不能看了?” 掌柜看向那位万公子,有些为难:“这......” 罗敷道:“你不用看他,你是掌柜还是他是掌柜?本公子花了钱买了票,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见不到人听不完戏我是不会走的,万公子要是有本事就让人把我扔出去,我就不信了,吏部尚书在朝堂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不成,京城这么大,朝廷上这么多官员还没有我说理的地方了,况且吏部尚书我听说为官一向公正廉明,如果事情闹大了,我不信他会枉顾真相,你说是万公子?” 万公子咬咬牙,心下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松了口:“罢了,老子今天高高兴兴出门玩儿的,不与你个小白脸计较,省的坏了老子心情,兰佑生呢?怎么还没好?什么时候开始?” 掌柜忙下去命人催促开始。 罗敷看了眼那位万公子问素婉:“没听说万宁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素婉道:“奴婢也没听说,不过可能是儿子太拿不出手所以从未跟人介绍过。” 因为这么个人不值当坏了心情,台上敲锣打鼓的唱起来以后,罗敷便沉浸其中,听着这幅好嗓子,真是越听越喜欢,更加下定了决心要把他挖到手。 一场唱罢,兰佑生匆匆下台,万公子叫人上前把人拦住:“哎,先别走,过来过来,本公子有赏。” 兰佑生愣了愣,看向掌柜。 万公子见他发愣,不高兴了:“怎么着?这么快就不认人了?老子就两天没来捧你的场,你就忘了老子了?” 掌柜在一旁道:“愣着干什么?你的老主顾万公子,还不去领赏?” 罗敷没着急叫人过来,默默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觉得这个兰佑生不对头。 第404章验验真假 兰佑生闻言,立马过去,对着那万公子一拜。 万公子掏出几两赏银给他,还趁机摸了摸兰佑生的小手。 兰佑生被摸的一怔,然后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万公子笑了笑道:“在后面等着,一会儿我去找你单独说说话。” 那笑容,把猥琐都写在脸上了。 兰佑生点点头,接着就要被掌柜的带下去,他等会儿还得唱一场,下去歇息歇息,还得重新换头面,中间空出来的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专门用来见客的。 罗敷把掌柜的叫住:“本公子也是给了钱的,怎么不带他来见见本公子?是本公子给的钱不够入不了掌柜的眼吗?” 掌柜的跟万公子都以为她见识过万公子的身份之后就老实了,不敢再有什么意见,可谁知道她居然还不肯消停。 掌柜的只好上前把刚刚收下的银子还给她:“公子,您就高抬贵手,今天万公子在这儿,您就给个面子。” “我给了你们面子可你们却要驳我的面子,这是什么道理?我说了,我不差钱,给出去的钱也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掌柜的你之前收钱的时候可高兴的很,现在却要用我的钱打我的脸,这样开门做生意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身后开始有人应声附和:“是啊,开门做生意,这是什么道理?” 万公子吊儿郎当的站起来,走近罗敷,十分欠揍的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就是成心挤兑你你又能如何?”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成心跟你过不去,今天必须论个先来后到,要见兰佑生你必须给我排到后面去!” 万公子摔了杯子:“老子要是不呢?” 罗敷不甘示弱:“那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眼看一触即发,这时候外面又来了客人,一行四五个,身后跟着侍卫,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掌柜的一面怕他两个打起来,一面又怕怠慢了新来的客人,正两头为难呢,这头罗敷跟万公子忽然十分默默闭上嘴坐下了,还都齐刷刷的用扇子遮着脸,好像刚刚吵架的不是他们,要打起来的也不是他们一样。 “二位公子......” “滚!”两人异口同声。 掌柜的讪讪道:“那兰佑生......” 罗敷道:“一会儿去后面再说。” 万公子也道:“我也等去后面再说。” 罗敷看着新来的那伙人往楼上去了,这才松口气,继续翘着二郎腿道:“喂,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忽然变这样了?你躲什么啊?怕了?” “你才怕了,我......我......不对啊,你还不是一样?那你又躲什么?” 罗敷死不承认:“我躲了吗?我那是想开了,觉得没必要跟你这种人计较,浪费口舌!” “你可得了你!” 素婉贴在罗敷耳边小声提醒:“殿下,国公就在楼上,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 那头万公子的几个跟班也纳闷儿,问他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万公子咬牙道:“我爹在楼上!” “你爹也来了?那......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走吗?” “走个屁,老子今天来就是为了见兰佑生的,现在话都没说上一句上哪儿去?反正他们在楼上,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后面,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传话,听到信儿就走。” 几个跟班点点头,表示一定不会拖后腿。 罗敷叫上素婉,也准备偷偷摸摸去后面见兰佑生,两个打着同样主意的人弯腰走的时候撞在一起,罗敷推了万公子一把:“先来后到你爹没教过你?后边儿排队去!” 万公子道:“老子从来不排队,要排你排队,一边儿去!” 两人推推搡搡着往前走,忽然间罗敷停下来,指着他道:“我知道了。” 万公子看着她,心里莫名一咯噔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想起来了,刚刚上楼的那群人里有你爹对不对?吏部尚书我还是见过几次的,不会认错,你在躲你爹?” 这位万公子想要反驳,但是又无从反驳,顿了顿问:“那你呢?看你刚刚的样子你也是在躲人?你在躲谁?哦~我知道了,你爹该不会也在里面?以前从没见过你,你爹是谁?刑部尚书?还是兵部尚书?不对啊,没听说兵部尚书有儿子啊?” “我爹可不在那里边儿,我躲的也不是他们,不过你爹却在这里头,你要是再敢跟我抢,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爹知道你在这儿?” “你......” “我怎么了?闪开后面等着去!” 罗敷就这么把他挤掉成功排在他前面去见兰佑生了。 而这位万公子除了吃哑巴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掌柜在上面招呼贵客,罗敷便一个人去后面寻兰佑生。 后面人多且很杂乱,她打听了一番,有人给她指路说兰佑生为东边的一个房间里休息,人家已经成了角儿,做扮相的时候是专门有一个房间的。 罗敷顺着人指的路找过去,正准备敲门,忽听里面似乎有人争吵。 一个说:“这是万公子给的?他倒大方,次次都出手如此阔绰。” 另一个说:“是,但是我没认出他来,差点闯了大祸。” “怕什么?他不是也没认出来你不是我吗?” “外面还有一位公子想要见你,看起来也是极富贵的,但是万公子不让,两个人还在外面吵起来了,上头又来了贵客,那二位也不知道......” “每天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每一个都见我不累死了?” “我们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你不喜欢?” 那个声音顿了顿道:“不是不喜欢,我......我喜欢唱戏,只是不想再顶着你的名字登台了,我想......我想有朝一日能作为自己站在台上。” 另一个人笑了笑道:“你自己?你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想要熬出头有多难吗?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有今天的名声,外头那些人哪个不是冲着我兰佑生的名字过来捧场的?如今我唱坏了嗓子,园子里只有你的身形嗓音与我相似,掌柜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继续捞钱,而让你登台也是给你机会,若有一天我走了,咱们的事被人知晓了,那也算你的运气知道吗?” 那个声音道:“我知道了。” 罗敷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明白了。 她就说在外面的时候看这个兰佑生不对劲,原来是冒名顶替的假货,怪不然连自己的老主顾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假货都唱的这么好,要是挖不走真的,把假的挖走了好好儿培养将来也能做个顶梁柱。 现在她也不急着去见兰佑生了,只想等着见一见那个假货。 万公子没耐心等不及,闯进来发现她就现在兰佑生房门口却不进去,奇怪道:“你怎么不进去?” 罗敷反而跟他谦让起来:“我不着急,你着急吗?那你先进去,请万公子。” 她突然这么大方让万公子十分不适应,更让他怀疑其中有诈,于是也不肯进去:“你是不是又想了什么办法等着算计我呢?”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算计你,你想进去就进去,待会儿还有一场呢,我回去看戏,你们有话慢慢说,别着急,时间多的是。” 万公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你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罗敷走远了些:“你想太多了。” 没走两步正好遇到掌柜的,罗敷拉住掌柜,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让刚刚在台上唱戏的那个人过来见我。” “您说兰佑生?”掌柜苦着脸道:“可是万公子他......” 罗敷摇头:“我说的是刚刚在台上唱戏的那位,不是兰佑生,掌柜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别想着糊弄人了?” 掌柜心里一惊,擦擦汗道:“可是刚刚唱戏的就是兰佑生啊。” “你确定?那好,今儿本公子包场,一会儿让兰佑生别扮了,就光着脸唱,咱们验验真假如何?” 掌柜的冷汗直流,没成想居然被识破了,只好道:“那......那您稍等,我......我去帮您叫。” “这不就得了,多简单的一件事,你非要把它弄复杂,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抓紧时间把人带过来。” 掌柜的立马去叫人,罗敷在原地等,本想着速战速决,可事情就是这么一波三折,她还没走掉,那边又出事了。 那位万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又跟掌柜的打起来了,掌柜的不敢还手,只能一个劲儿的躲,躲到最后,万公子愈发变本加厉,连带着那位顶替兰佑生的戏子也遭了殃,那可是罗敷点名要的人,罗敷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就去劝。 谁知道场面已经不受控制,等她赶到,人已经从幕后纠缠到台前,甚至二楼的几位“贵客”都被惊动了。 第405章他是你爹? 万公子看来被气的不轻,他抓着掌柜的领子质问:“为什么不给他吃药?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人的?信不信老子拆了你的戏园?” 掌柜的脸上挨了两拳,委屈的道:“万公子饶命啊,我哪儿敢不给他吃药啊,他现在是被这么多人捧着的角儿,我都得靠他吃饭,又怎么敢怠慢了他,实在是......是......” 万公子给他另半边脸上又来了一拳对称的:“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是......前些天一位经常来捧兰佑生场的旧客来,那位客人说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想在临走之前跟兰佑生单独待两天听他唱唱戏,然后兰佑生就出去了,回来以后嗓子就坏了,也找大夫看过了,说且要养上一段时间呢,让珏儿假扮他上去这也是他自己的主意,这......我总不能......” 总不能放着白白的钱不赚? 万公子一听更生气了:“旧客?哪位旧客?连本公子都不曾包下他几天出去过谁这么大面子?还把好好儿一个人嗓子给弄坏了,人呢?把人给我叫来,本公子劲儿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脸!” 事情闹成这样,兰佑生也坐不住了,赶紧出来劝架,拉住万公子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主意,快住手,跟掌柜没关系!” 万公子停了手,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老子这是在帮你,你居然还向着别人!” 兰佑生挡在掌柜的身前,对万公子道:“万公子,我很感谢你来捧我的场,但我只是感谢而已,你来捧我的场我高兴,可现在这是怎样?你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了,我兰佑生的脸往那儿放,我以后还唱不唱了?” 万公子脱口而出就道:“不唱了!不唱就不唱,大不了以后老子养着你行了?” 那个替兰佑生登台的珏儿见万公子这么生气,他虽然不是什么十分强壮之人,但是跟兰佑生一对比,还是明显大了一号。 兰佑生怎么说也算他半个恩人,珏儿怕他被打,就上前护了一下,哪知道万公子看他护的这一下更来气了,直接一脚把他踹开了。 这可是罗敷未来的台柱子,罗敷眼睁睁见台柱子挨了打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叫素婉赶紧上去把人扶起来,问他有没有事,正要开口,头顶一道上了年纪的男声开口了:“住手!” 接着一个男人怒气冲冲从楼上下来,抓着万公子的领子就甩了他一个大嘴巴,把万公子打的差点儿整个人都倒地上。 可现场情况一下就变了,兰佑生看见万公子挨打又忙不迭上去把人扶起来,看了眼那老头,正要开口怒问,万公子按住了他的手,站起来低眉顺眼的喊了声:“爹。” 爹? 不止兰佑生惊了,罗敷也惊了。 因为冲下来打万公子巴掌的并不是吏部尚书,而是礼部尚书。 吏部尚书名叫万宁,礼部尚书名叫万襄,因为两人官职名字叫起来差不多,又是同一个姓,所以时常有人搞混。 吏部尚书有一子名叫万一,礼部尚书这个儿子名叫万多一,一个取万中挑一之意,一个有比较之意,意是是不管你多万中挑一,我都比你们家万一更优秀多一点。 万一为人低调,敏而好学,因为不常出现在人前,所以不怎么被人提及,而这个万多一却是整天游手好闲,属于玩中行家,因为礼部尚书常拿他跟万一做比较,久而久之就让万多一记恨上了万一,每次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止事事都被父亲拿来跟他做比较,甚至自己的名字都是照着他取的心里就很不爽,于是他就生出了一个坏主意。 所以后来他每次再出去胡混,不认识的人问他是谁,他就说自己姓万,父亲是吏部尚书,别人就都以为他是万一了。 再者,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他也可以狡辩自己并没有假扮万一,而是他们听错了,反正吏部尚书礼部尚书读起来也差不多。 他以前也没这么嚣张,只不过是打着别人的名号,奔着败坏别人名声的目的出门,不自觉胆子就变大了,作风也就越来越豪放。 吏部尚书跟其他几位大人还有李卜都已经下来了,罗敷跟素婉两个人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要带着素婉跟珏儿慢慢退出战场,不然一旦被李卜发现她出来找戏子,那就全完了。 “走走走,赶紧走,从后面走。”她低声叫珏儿。 珏儿摇摇头,他还担心这件事怎么收场呢,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呢? 罗敷道:“你放心好了,礼部尚书都来了,就打不起来了,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跟我走,我有事要找你说。” 珏儿担心的看向那边,犹豫着不肯跟罗敷走。 罗敷道:“放心,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两句话,没别的意思,说完你再过来也一样。” 素婉在背后蹿捣:“是啊是啊,你放心,我们殿......我们公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罗敷:...... 这句话多余了,怎么听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珏儿考虑再三,终于决定跟罗敷走了,三人打算偷偷从后面绕出去,彻底跟那边的“战场”划清界限。 可是才一转身,迎面一个人走过来,长身玉立站在罗敷面前,那人堵住了他们去路,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那边正热闹呢,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珏儿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天真的开口:“这位公子说有话要跟我说,说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公子?还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说什么话?悄悄话?” “就是......就是简单聊两句。”罗敷故意沉着嗓子说话,虽然她觉得李卜已经认出她来了,但总还是要挣扎两下以示尊敬的。 李卜原本脸上是带了点笑意的,但这会儿见到她,脸不由自主就拉了下来:“在这儿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罗敷抬起头,对他讨好的笑了下:“大人......” 珏儿知道那是万公子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这个人跟礼部尚书他们一起来的,而且貌似比礼部尚书他们的官位还高,难道...... 他指指罗敷又看看李卜,憋了半天最后从嘴里蹦出来一句:“他是你爹?” 话说完,空气都静了。 罗敷脑门一道雷劈下来,把她劈的外焦里嫩。 而李卜本来就阴沉的脸色现在更是黑如炭块儿。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我看着就比她大这么多,这么像她爹吗?”这句话的。 罗敷心中默默祈求珏儿千万不要火上浇油,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作用了,珏儿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方才见到尚书大人亲自来抓万公子,就以为你们也是......” 他已经察觉到了李卜脸色的不善,所以“父子”两个字并没有说出口。 罗敷松了口气,李卜脸色也稍有缓和,只是戳了下罗敷的脑门道:“这件事没完,回去再跟你算账!” 罗敷心虚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就等回去再算账,不过现在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真的有事。”罗敷见他生气,说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李卜看向珏儿:“因为他?” 罗敷点头:“一会儿就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你找他做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回家我再跟你解释,就......” 李卜打断了她:“那你就等回去之后解释清楚再说,趁现在无人注意最好赶紧走,不然你还想等着被人认出来?” 被人认出来确实挺丢人的,罗敷想了想,那还是先回去再说,这么多人,她要是被人认出来,消息不出明日就能被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可还不等她离开,跟李卜一起来这儿的几位尚书就过来了,他们见李卜跟个小公子说话,两人似乎认识,李卜看起来挺生气,小公子倒是一副谆谆受教的模样,从来也没听说过定国公还有什么同族亲人,这两人瞧着关系亲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便上前来打听。 李卜上前一步挡在罗敷身前,对那几位道:“今天就先到这儿,有事明天去军机处说。” 兵部尚书探头探脑的往李卜身后看:“以前从未听说过国公有什么同族亲人之类的,不知这位公子是......” 李卜又把罗敷往身后塞了塞道:“哦,是前些日子才寻到的一位......远房堂弟,我也是近来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原本请了先生在家教他的,没想到今天偷跑出来了,叫各位大人见笑了。” “国公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小公子,何不请出来一见,不知道小公子今年多大,可曾婚配?下官有一女,若是国公不嫌弃......” 越说越离谱了,李卜出声打断:“丁大人,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第406章明天就把人弄来 丁大人被警告后,明白过来忙住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本来是觉得李卜这么看重这个弟弟,若是能结为亲家也是好的,可李卜拒绝的如此干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的住了口。 这边全是暂时的风平浪静了,可万多一那边就没这么幸运了,礼部尚书一直以为在外风流,整天不务正业的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万一,本来还挺欣慰儿子懂事了,可谁知道今天了解了真相,原来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那可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要了,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往万多一身上砸。 吏部尚书自然是在一旁看戏的,想他因为那些传言误会了自己儿子多少次,看着礼部尚书打儿子,他是越看越过瘾。 万多一还不服气,越打他越精神,掌柜的也不敢上前阻拦,结果就是礼部尚书越打越生气,最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万多一脑袋上砸,结果手还没落下去就被兰佑生接住了茶壶。 礼部尚书看见他,那火气简直如火上浇油一般,另只手一巴掌就招呼了过去。 兰佑生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头发都被打散了。 他垂着头久久无语,万多一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本来一直忍着的,现在终于爆发了:“是我的错,要打你就打我,打他做什么?这件事跟他又没有关系,是我自愿来找他的!” 礼部尚书捂着胸口,连声“逆子”都骂不出来了。 兰佑生沉默了一会儿挺直脊梁,体面的抬起头,对着万多一抬手一拜道:“万公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谢谢你来捧我的场,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帮助跟照顾,但你我之间毕竟身份有别,今后你若要来听戏,我一万个欢迎,但是请公子不要误会,你我之间只是主顾与戏子之间的关系,不是朋友,还请公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接着又对在场众人深深鞠躬道:“诸位,冒名顶替假唱的事是我的主意,与掌柜无关,与所有人都无关,列位要是不满想骂或是想退票都可以,今天的损失由我个人赔偿,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会把银子如数奉还给各位。” 说完,转身便要走。 但是万多一不愿意放人,抓住兰佑生不让他走:“你的意思是老子这么久以来跟你就算了?” 兰佑生惊讶的看着他:“万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万多一道:“你想跟我算了?那老子钱白花了?你以为老子找你就是图好玩儿?我第一次把一个人当真心朋友,你说算了就算了?我告诉你,算不了!” 礼部尚书一听,这是什么话,一巴掌抽了过去:“逆子!你......你居然跟一个戏子你们俩......我......我今天非得杀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万多一听见他爹这么说也不躲,礼部尚书都打到身上了,他吭也不吭一声,只是看着兰佑生道:“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我待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逆子,你还说!” 兰佑生始终彬彬有礼的,他对万多一笑了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道:“万公子,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感谢你是感谢你给我带来的银子,并不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我只是碍于你的权势地位不好拒绝而已,没听说出来玩儿的还能玩儿到真朋友的,你也想的太多了?” 其余众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李卜虽然也是看热闹,但他却从这热闹中看出了点儿别的什么,男人之间的友情,男人对男人是这样的吗? 罗敷拽拽他袖子,在他耳边道:“你觉不觉得礼部尚书有点棒打鸳鸯的意思?” “什么棒打鸳鸯?哪儿来的鸳鸯?” “万多一跟兰佑生啊。” 李卜转身捂住她眼睛:“你天天看的都是什么?两个男人算什么鸳鸯?回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敷忙给素婉使眼色,素婉赶去交代珏儿:“过两天我能还会来找你的,等着我们,记住没有?” 珏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再回头看向继续纠缠不清的万多一跟兰佑生,忽然觉得罗敷说的有些道理,他们这样可不就像一对鸳鸯似的吗? 而兵部尚书跟刑部尚书看着李卜拎起罗敷领子,两个人一边叨叨咕咕的斗嘴一边往外走,再回头看一看那头打死也不肯跟兰佑生断了联系的万多一,忽然间像是心下明了了什么,两人一起打了个寒噤,兵部尚书庆幸自己的是个闺女,刑部尚书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于是各怀心事各自离开。 上了马车,李卜扯扯罗敷的袖子,嫌弃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你这什么打扮?前两天说要做生意,结果今天就钻到戏园来跟戏子拉拉扯扯,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做生意?” “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自然是有公务要谈。” “有什么公务不能在衙门里说?” “不方便在衙门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 “衙门里太严肃......不是,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跟戏子勾搭上,说的是你的问题,你别想岔开话题!” 罗敷摊摊手:“我没有岔开话题啊,你的问题一样很严重,我总得问问清楚,许你质问我就不许我质问你了?” 李卜咬咬牙,最后道:“行,我说,我们确实是有公务要谈,但已经到了下值的时候了,都不愿意在衙门里待着,听说这儿今天唱新戏,所以就一道过来听听,这样聊起来氛围也没那么严肃。” 他说完,立马话锋一转问她:“那你呢?又是为何会出现在那儿?还这幅打扮?还......勾搭了一个小戏子?” 罗敷顺手就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什么叫勾搭?我是去撬墙角的,我也打算办个戏园,听说兰佑生名气不小,本打算把他挖过来,但最后发现刚刚那个珏儿音色也不错,就想把他拉过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呢,这不就被你拽回来了吗。” “真的?” 罗敷反问他:“那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卜便信了她的:“你想要人,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一句话,我立马叫人给你弄了来。” “不用你一句话,我想要谁,到那儿派人一说,没人敢不给的,可那样就失去了做这件事原本的乐趣,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什么环节都省了还玩儿个什么?” 她都这么说了,李卜也不好不让她做,只叮嘱:“下回再出门带两个侍卫,要是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冲突,也能有个人保护你。” 罗敷嘴上答应的好,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他:“你还记得之前进贡来的那二十个美男吗?” “记得,怎么了?” 那些人他找了个乐坊安顿下来了,整天摆弄摆弄乐器,再没有机会见到罗敷一面,挺长时间没过问了,应当过得都挺好。 不过她现在想起这些人该不会是动了什么想法了 “我想把他们都弄到我的戏园来,他们每个人都会些拿手的乐器,我听说有几个之前也是戏子出身,现成有人,也省的我再去找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卜看着他,笑了笑道:“你觉得呢?” “我肯定觉得可以才问你的啊。”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罗敷坐过去抱住他手臂:“为什么不同意,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我要是同意了,那你身为掌柜的跟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就多了?那几个小白脸长什么样我可太清楚了,万一你看着看着就有想法了呢?” “怎么可能!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罗敷故意道:“你怕万一干什么?人家挺老实的。” 李卜把她的手拿开:“反正不行,那几个人我能允许他们留在陵城已经是格外忍让了,现在让他们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想都别想。” “我是掌柜的,我又不会天天都在园子里守着,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罗敷朝他抛了个媚眼。 但是没用,李卜不吃这一套,他还是一口咬定,没门儿! “果真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罗敷两手一摊:“行,那就不商量了,本宫决定了,明儿就把人弄来。” 李卜眼都瞪圆了:“这就决定了?” “决定了,你别忘了,咱们俩除了是夫妻之外,你对我还要自称为臣,既然作为夫妻跟你商量不痛,那我只能作为长公主命令你同意了。” 李卜态度坚决:“我作为你男人跟你说,我不同意。” “我作为长公主跟你说话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卜哼哼两声:“长公主也是我女人,我说不行就不行。” “行,那我就作为你的妻子郑重警告你,今天晚上你去睡书房,一直睡到......睡到你同意为止!” 李卜“你”了一声,然后很有骨气的道:“行,睡书房就睡书房!睡书房我也不会同意你把一群小白脸弄到身边来的!” 第407章接你去哪儿 当晚,李卜就很有骨气的睡了书房,并且走的时候还从卧房拿走了几件衣服来明志,告诉她自己是绝不可能同意她把小白脸弄来眼皮子底下的。 素婉问罗敷,李卜都这么反对了她还要继续吗,罗敷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本来就对那些人没什么想法,就是人尽其用而已,怕什么?等到戏园那边整理好了你就去把他们找来,明日我再去见见珏儿。” 罗敷走后礼部尚书那儿如何收场的她不知道,不过第二天等她再去找珏儿的时候却意外的见到了万多一。 他鼻青脸肿的从兰佑生房间里出来,虽然被打的挺惨,但是人看起来却格外精神,心情也特别好,只是见到罗敷以为又是奔着兰佑生来的,立马转变脸色紧张兮兮的瞪着她:“你又来干什么来了?这儿不欢迎你!” “这儿又不是你家,你也没把这儿买下来,只要掌柜不说话,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他不欢迎我?”罗敷看着他的脸啧啧两声:“你爹下手挺狠啊?被打成这样还敢在这儿,你是被赶出来了还是你爹跟你断绝关系你无处可去了?” 万多一恶狠狠道:“关你屁事,你要是来找兰佑生的,我劝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见!” 罗敷摆摆手:“放心,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珏儿。” “找珏儿?你找他做什么?” 罗敷以牙还牙道:“关你屁事?” 万多一被一噎,闭了嘴,反正只要不是来找兰佑生的就行。 正说着,兰佑生从房里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万多一的衣服,关上门往他怀里一塞道:“万公子,我一介戏子不敢高攀跟您做什么此生挚友知己,我这个人很自私,眼里只有钱,倘若您今后没有钱来捧场那还不如不来,别耽搁我找别人!” 这话昨天万多一已经听过一遍了,因此杀伤力不大,他让兰佑生放心:“等过两天我爹气消了,我回去认个错,以后爷照样儿捧你的场!” 兰佑生冷笑道:“是吗?” 罗敷看他那样笑就知道万多一这话必定掺了水分,礼部尚书的为人她也有了解,是个老腐朽,又有那么点高傲,平日也听听戏,但却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戏子,自己的儿子跟戏子一口一个知己难得的,他不生气才怪,估计真的断绝关系了是没那么轻易就把儿子认回去的。 万多一这话敷衍的成分更多一些。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个跑堂进来对兰佑生道:“先生,外面有位公子,说是您的老主顾,来接您的。” 兰佑生让跑堂领他过去。 万多一脸色突变,跟上前道:“你还有哪个老主顾?还来接你,接你去哪儿?” 兰佑生回头道:“当然是谁给钱多,谁捧场谁就能是我的老主顾了,万公子,我唱戏是唱给大家听的,又不是单给你一个人,即便我们是朋友你也没必要管的这么宽?” 万多一非要跟过去看看,正巧罗敷问过人,说珏儿也在后面,于是就一道出去了,然后就见到了兰佑生的那位老主顾。 万多一看见兰佑生的这位主顾脸都绿了,他几乎都不带思考的,上前就把人的领子薅起来了:“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万一。 万一比万多一高一点,不过与他的暴躁不同,万一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处变不惊的气质,他不急不慢的把万多一的手拿开,笑的大方得体且欠揍:“怎么不能是我?你顶着我的名字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我如果不真的做点儿什么白白戴这么一顶大帽子不是太亏了?” 兰佑生过去对万一抬臂行礼,也叫了声万公子,跟对万多一的时候不同,他面对万一的时候那种氛围才更像是朋友之间该有的。 跟万多一更像是对仇人的虚与委蛇。 “你......你们......”万多一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万一整整领子后对万多一道:“你没朋友是有原因的,多一,你这个人最不会交朋友了,所以没有人能在你身边待的久,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给佑生找了治嗓子的大夫,你也别胡闹了,回去跟你爹认个错,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万多一怔怔的。 他爹总说他比不上万一,事事都比不上,如今一看,自己的确不如他。 他顶着万一的名字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那些纨绔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最后终于把万一的名声搞臭了,可经过昨天那件事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事都是他顶着万一的名字做的,他又是清清白白,而自己却正好坐实了那个卑鄙小人的名声。 可原来万一一直都在暗中撬他墙角,昨天他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今天万一就迫不及待现身,看来是早有准备,现在就算他真的跟戏子过从甚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没准儿还会以为又是他的手段。 太狠了,跟他比,自己果然还是棋差一招。 他不会交朋友?那他做错了吗?他对兰佑生多好啊,可为什么兰佑生对他就没有那么好的笑脸呢? “多一,害人终害己,我本来觉得我们俩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可你......”万一摇摇头,很失望的样子。 罗敷从万一脸上看出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万一这个人嘴里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跟他爹一样,他爹是老狐狸,他是刚长成的小狐狸,万多一这只呆头鹅自以为聪明,可其实根本不是对手。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喝酒聊天下棋,分明聊的十分投机,你还劝我要上进好学,还有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这些总不能是假的?” 兰佑生摇摇头:“当然不是,不过那些话对谁都可以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换一个人,出于礼节我也可以说出同样的话,聊天不就是这样吗?万公子,你不会当真了?” 万多一整个人如遭雷劈,他自以为遇到了可以引为知己的朋友结果只是跟他逢场作戏,而他苦心经营的朋友最后居然跟万一才是真朋友,比起前者,后者对他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从小到大他爹要求他事事都要跟万一比,一个连名字都是比着他取的人,这么多年,可想而知万一给他留下的阴影有多深。 罗敷今天又看了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这件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兰佑生最终跟万一一起走了,两人称兄道弟的相谈甚欢,而万多一孤零零的,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狗。 他也有朋友,只不过那些朋友都是酒肉朋友,只能跟他同享福,不能跟他共患难。 真正的朋友不是这样的。 走的时候,万一看了眼万多一,蹙起眉毛。 直到马车走远了,兰佑生才叹气:“我看他真的挺伤心的。” “他在外败坏我的名声,这点惩罚对他来说已经算我仁慈了。” “你既然这么恨他,我留下的话不是更能帮你报复他?为什么非要让我走?” 万一看了眼兰佑生问:“你没发现他真的把你当朋友了吗?” “发现了啊,不然怎么会伤心呢?” “但你没有把他当朋友。” 兰佑生理所应当道:“对啊,从一开始不就是你让我接近他的吗,我都是听你的的吩咐做事,怎么?你不会是不忍心了?” 万一顿了顿,而后竟然点点头:“对啊,我是不忍心,就是忽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所以才让你走的,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不应该留在这儿了。” 兰佑生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你利用我?” 万一摊摊手:“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我利用你吗?是你心甘情愿被我利用的。” 兰佑生伸手给了万一一拳:“我不是你朋友吗?我是为你出头,想帮你教训万多一才帮你的,我是帮你,可你原来只是......利用我?” “也不能说是利用,毕竟你也从我这儿得到了不少好处,本质上咱们俩之间跟万多一和他的狐朋狗友关系差不多,你一介戏子,不会真的以为我能不顾身份与你相交?” 兰佑生认识万一比万多一更早一些,那时候他还饱受掌柜刁难,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自幼便被卖身戏园,卖身契在掌柜手里,所以事事都受牵制,是万一出现救了他,帮他赎身让他待在戏园配合他演一出戏。 万一那时候已经知道了万多一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到处坏他名声了,所以想利用兰佑生让他好好吃一次亏长长记性。 他知道万多一的弱点,知道他其实特别渴望能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就让兰佑生假装为他知己,骗取他的信任跟真心。 后来万一从兰佑生这儿得知了许多万多一骂他的话,跟他对自己的种种不满。 万多一嫉妒同时又很羡慕他天资聪颖,做什么事都是最好的,很得父亲宠爱,但却不知道自己同时也羡慕他的洒脱跟敢想敢做。 第408章可怜鬼一个 万一通过兰佑生对万多一的了解一天天加深,有时候闲来无事他也会去找兰佑生,然后提前藏在他房间,听万多一跟兰佑生抱怨自己,只是越听越觉得有趣,他清淡乏味的人生似乎一下找到了趣味,戏弄万多一让他觉得很开心。 但是刚刚离开之前,万多一脸上的失落跟难过又让他于心不忍,其实仔细想想他确实已经很可怜了,万一有点心软了,现在他想结束这一切。 但兰佑生不愿意了:“所以我这算是自作自受?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样快的?” 万一耸耸肩:“就跟你对万多一说的那样,逢场作戏而已,你不会当真了?” 兰佑生靠在车厢上,看着万一,最后讽刺的弯了弯唇角:“搞了半天我们俩都是你戏耍用来取乐的玩意儿?万公子,亏我之前还敬你是个人物!” 万一满不在乎道:“随你怎么骂,我会给你一笔钱,离开京城的船也会准备好,咱们怎么说也算相识一场,你离开这儿。” 兰佑生一口回绝:“我不走!” “走不走你说了不算。” “哦对,你放心,你的嗓子我会找人帮你医治好的,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在此之前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我说了,我不走!” 万一完全忽略他的声音,自顾自道:“江南那地方不错,你有本事在身上,换地地方也不怕混不出头。” 兰佑生一拳挥向他:“我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我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我,我说了我不走!” 万一没耐心再跟他说下去了,停车叫了两个人来直接把兰佑生拽下车:“我好好跟你商量的时候你最好听着,你惹不起我,我也不想对付你,所以咱们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局,明白吗?” 他让人把兰佑生拖下去带走了,然后忽然想起了万多一那个可怜鬼,让人调转车头又赶回戏园。 罗敷给了掌柜点银子,换来了跟珏儿单独说话的机会,珏儿有点紧张,不安的看着她。 “你别害怕,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公子请问。” “你们掌柜的对你好吗?” 这个掌柜一脸守财奴的样儿,没给钱之前犹犹豫豫说珏儿没时间,得练功得开嗓,还说没这个规矩,总之就是各种不合适,不让单独说话。 可罗敷银子一给到位,掌柜脸色立马就变了,单独说话,没问题啊,想说多久说多久。 不过她这么直白的问出来还是让珏儿很有顾虑,他扭头四下看看,然后说:“掌柜对我很好的。” 罗敷不信:“真的很好?” 珏儿点头:“真的很好。” “是这样的,我呢其实也是一家戏园的掌柜,昨天听罢你唱戏,觉得你唱的很不错,想请你到我的戏园去,你放心,在我们那儿,一切都是最好的,挣来的钱绝不克扣你的,也不要你的卖、身契,只要你能好好儿唱就行。” 珏儿乍一听有点心动,因为在这儿,他的一举一动都受掌柜控制,几乎不能说哪怕一个“不”字,而且他挣来的所有钱都不是自己的,因为卖、身契在掌柜那儿,所以上面的年限到期之前他不会拿到哪怕半个铜板。 “可是......我的卖、身契在掌柜那儿,他......他不会放我走的。”尤其是兰佑生的嗓子坏了以后。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去你们掌柜那儿把你的卖、身契弄来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走,这些都不是问题。” 既然有更好的归宿,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去呢?珏儿点点头,但是说到要走又犹豫了:“那兰先生呢?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他不是你们这儿的台柱子吗?你们掌柜的不会放他走的?而且兰佑生这么大角儿在这儿的待遇应该很不错?” 珏儿道:“兰先生过得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是在万公子来之后他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的,万公子帮他赎身了,而且他是因为万公子才留下来的,兰先生对我有恩,他不走我要是走了的话......” “等等等会儿......”罗敷有点懵:“你说他是因为万公子才留下来的,哪位万公子?” 珏儿道:“就是刚刚带他离开的那位万公子。” 两人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又闹了起来,有人尖着嗓子喊了声:“不好了,打人了!” 罗敷跟珏儿听见声音一同出去,结果出去时正好看到万多一在打万一,一拳上去,万一摇摇晃晃摔倒在地。 “兰佑生呢?”这句是万多一问的。 万一擦擦嘴角的血站起来,对他笑了笑道:“兰佑生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才骗过你,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他?” 万多一脸上不能有表情,因为做表情会牵动脸上的伤口,会疼,会在万一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愤怒也愤怒的面无表情。 “你别以为我傻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挑拨离间,兰佑生肯定是受了你的指使才那样说的,你......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吗,行,尽管来,老子才不怕你,但你先把兰佑生还回来。” 万一环顾四周,看到罗敷时愣了愣,兴许是认出她了,但是没有说,他拍拍手站起来,摇摇头道:“兰佑生回不来了,也不会回来了,我也没有挑拨离间,他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就没把你当成朋友。” “那也是我跟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咱们俩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爹事事都让你以我为标准,我有责任引导你走一条正确的路,而我现在就是在以身作则的告诉你,戏子不可交,你如果实在需要朋友,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万多一听了就更来气了,于是又给了他一拳:“谁要跟你做朋友?你当老子缺朋友?” “你不需要我需要。” “你需要朋友关我什么事?” “我想让你做我朋友。” 万多一笑了:“万一你有病?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跟我做朋友你不怕你爹把你腿打断?” 罗敷听的昏昏欲睡,这两人真就像两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湾湾这个年纪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做不做朋友打起来的她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 她不关心这些,于是打断两人插了句嘴问万一:“你刚刚说兰佑生不会回来了是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 万多一没见过罗敷,但万一是见过几次的,虽然不知道她来做什么,但她都问了,自己也只能如实相告:“他离开京城了,去治嗓子了,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掌柜的一听,兰佑生再也不会回来了,立马就急了,上前质问万一:“怎么走了呢?你......你怎么能放他走呢?” 万一把掌柜的推开道:“他已经不是你的人了,我帮他赎过身了,他现在是个自由的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话是这么说,可掌柜到底不甘心,那可是他的摇钱树啊,本来就是碍于万一的身份他不敢不从,现在摇钱树没了,他......他看向珏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是还有更晴天霹雳的,罗敷跟掌柜的商量要把珏儿的卖、身契赎回来。 珏儿顶替兰佑生登台的几天唱的不错,也没被人发现,现在也算小有名气,只要把他留下,假以时日这就是第二个兰佑生。 掌柜的当然不肯再放过这第二棵摇钱树了。 他出了个特别离谱的价钱,如果罗敷能给得起,那他大赚一笔也可以,如果罗敷不同意,那这个价钱正好也能把人劝退。 但罗敷非但不同意他那离谱的价钱还对珏儿势在必得,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万多一叫价买下了珏儿的卖、身契。 罗敷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甚至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掌柜就一口咬死了这个冤大头,说非他不卖了。 万一脸色奇差,罗敷想把他另一只眼睛也打成青的。 万多一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报复万一,他才不要做跟他一样的人,跟戏子做朋友怎么了?就算没有兰佑生,他再找一个戏子也不稀得看他万一一眼! 可是他们俩互相报复为什么要挡在她做生意的路上啊? 罗敷跟他商量,但万多一压根儿不听她说话,无奈之下,为了满足他的报复欲,罗敷只好开口:“要不你先去我那儿看看,我那儿还有很多人呢,擅长各类乐器,个个儿都善解人意,最适合交朋友了,要不你过去看看?” 万多一巴不得呢,他又不是少了一个人就没法儿活了,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交朋友,不像万一,空有那么好的名声,但身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可怜鬼一个! 万一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罗敷更没想到,她还没想到,等回到戏园会遇到李卜亲自坐镇。 李卜看着她回来,身边还又带了仨,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暗了暗。 第409章这个人我要定了 万多一昨天见过李卜,虽然不知道他身份,但看昨天他在他爹跟其他几位尚书居于首位也能猜到他身份不简单,朝中能有此地位的人屈指可数,定国公算一个,上将军王硕也算,只不过王硕如今不在卫国,那么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就好玩儿了。 而且罗敷见到他的表情更好玩儿,先是一惊,接着推推搡搡就把人推了出去。 万一在他身后提醒:“我劝你还是别掺和这件事了,赶紧回去,给你爹认个错,再大的事情也都过去了。” 万多一不耐烦的瞪着他:“你谁啊你?轮得着你对我说教?我爹原不原谅我是我的事,我想怎么做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万一咬咬牙:“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见到的那个男人是谁?知不知道带你来的人又是谁?” 万多一头一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刚刚坐在那儿的是定国公,带你来这儿的人是长公主,你就从未见过他们二人吗?” 万多一人傻了,呆愣了片刻后怔怔摇头:“没见过,我一个废物,我爹巴不得我永远也见不着他们呢,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去见他们?” 难怪,难怪昨天罗敷那么嚣张,听见他亮出名号也没有什么反应,而自己还在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在他看来自己俨然就是个跳梁小丑! 万多一忽然觉得很丢人,但是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要是这个时候听万一的离开了,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他是对的? 他才不要! 没过多久,罗敷跟李卜一起回来了,万一对着二人行礼,反正他从见罗敷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罗敷什么也没说,紧紧握着李卜的手,对万多一道:“以后你想交朋友来我这儿也可以,这么多人,总有一个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万多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回来的时候李卜仍旧黑着脸,罗敷热情的跟他介绍珏儿,珏儿知道他二人的身份早就吓傻了,他见过的权贵虽然不少,但像今天这么贵的还是头一次见。 珏儿行了个大礼参见二人,罗敷叫素婉把珏儿带下去安置,万一是个很有眼色的,立马把还杵在那儿不动的万多一也给拉了出去。 罗敷问他:“还生气呢?” “臣不敢生殿下的气。”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几个男人而已,你对自己不能这么没自信?” 李卜木着脸道:“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一二,哪像我,看着都能当你爹了。” 就因为那天珏儿的一句“你是她爹”李卜就记到了现在,由此可见,男人上了年纪也是很脆弱的,不止女人忌讳年龄,男人也会啊! “你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儿,你就直说,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李卜也直言了:“算我一份儿。” 罗敷摩挲着下巴考虑:“这个......” “殿下不愿意?没事,我也不强求,不愿意就罢了。” 如果不愿意,谁知道他这个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去,罗敷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算他一份儿他就有资格掺和进来,更能明目张胆的看着那些人了,也唯有这样他才放心。 “行,就算你一份儿,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乱来。” 李卜被哄高兴了,笑道:“放心好了,绝不乱来。” 可罗敷总觉着他笑的有那么点......瘆人! 罗敷后面又陆陆续续或从别处或高价聘用或四处挖人,总算凑够了一个戏班子,而原先那些美男则干起了吹奏的活儿。 开张那天,谢胤与老三也来了,开张这天声势浩大,倒不是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甚至外人根本不知道这家戏园跟罗敷和李卜有关系,纯粹是因为开张前几日有人见到此处常有俊秀男子出入,还不止一个,问后方知是家将要开张的戏园,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最后甚至传闻此处有仙人出没,人大都喜欢看热闹,今日来的也都是看热闹的,楼下人声鼎沸,人挤人的连端茶送水的跑堂都挤不进去。 罗敷跟李卜在楼上,她指着楼下的人问谢胤:“可比你之前去过的戏园人都多?” 谢胤道:“这才头一天而已,来的人也大都是出于好奇,说不定明日人就没有这么多了,既然要合作,当然要为长远打算了。” “你还是不信我?那这样,一个月,一个月内若是我这里进账不到这个数,我们之间的事就另外再说如何?” 她比了个数给谢胤,对此自信满满。 谢胤跟老三对视一眼,想着反正自己又不亏,于是便答应了:“行,那就一月为期。” 李卜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营生,她愿意玩儿还是愿意闹都随她。 就是楼下吹拉弹唱的那几位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怎么看怎么觉得膈应。 而楼下众人当中最出彩的就是玉芒,玉芒这个人不止容貌出众,各种技艺也是万里挑一,往那儿一站身上仿佛都能散出光来,虽然来听戏的人多,但跟他一比,珏儿的存在感却大大降低。 甚至连罗敷都悄悄看了他好几眼。 这让李卜不得不醋啊。 “国公......” 李卜正醋着,外面来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说的是公务,衙门有事,要他即刻赶过去。 他应了声,跟罗敷说有事要离开一阵,罗敷让他有事尽管去忙,不用担心。 李卜转身走了,还没走出两步便又折回来,捧着她的脸道:“你方才已经看了底下那人好几眼了,还当着我的面儿,再看我可真的要容不下他了。” “我看谁了?”罗敷一脸茫然,接着反应过来道:“你说下面那个?我记着他好像是叫玉......玉芒对?我就是瞧他挺受欢迎的,你看,今儿来的人多是冲他来的,他啊......” 李卜看着她,一言不发。 罗敷见他如此,只好停了下来,轻叹一声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他行了?” 李卜拇指刮了刮她耳廓,这一刮倒刮出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嗯...... 果然是年纪渐长,心眼儿却渐小了。 李卜走后,罗敷在楼上算账,她一只手拨算盘珠子拨的都快飞起来了,而且隔着一层楼,楼下那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依然能清晰的传进来。 本来热热闹闹都挺正常的,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楼下突然没了声音,素婉匆匆上来道:“殿下,出了点儿情况。” 罗敷抬起头问:“怎么了?” “玉芒......玉芒叫人调戏了,那人还要拉他家去呢!” 罗敷“噌”的站起来:“有这种事?那快叫人去把人给我拦住啊!” “已经叫人去了,但是玉芒被人打了。” 罗敷打开门出去:“哪个泼皮这么大胆子敢在这儿撒野?” 素婉道:“是京中富商之子,起先瞧上玉芒就开始往台上撒钱说让玉芒跟他回家,咱们的人已经阻拦过一次了,但他吃了点儿酒就开始发酒疯,趁着带来的打手跟咱们的人起了冲突,上去就要把人拽走。” 罗敷站在楼上往下看,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玉芒已经快被人拽到门口了,这儿的侍卫有限,因为一开始也没料到会有人敢闹事儿,不过侍卫虽少,可身手都很好,玉芒没被拽走就让人拦下来了。 可怜的玉芒因为不愿意跟面前这个人离开被甩了一个大嘴巴,半边脸红彤彤的,腿因为撞到了桌脚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看的人怪不忍心的。 在她的地方欺负她的人,当她是死的? 楼下那人还在叫嚣:“你们开门做生意,既然有人看上了你们这儿的东西,那就痛快点儿,多少钱,爷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个人今儿不论多少钱爷都要了!” 侍卫道:“我们这儿是喝茶听戏的地方,不是秦楼楚馆,他们是乐师,更不是可被人随意作践的小倌儿,我们这儿不卖人口,公子若是想要找乐子就请去别处!” “不卖?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花钱买不来的东西?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今儿这个人我要定了!” “我就是掌柜的,有什么话跟我说!”罗敷站在楼上,忽然开腔,众人找了一圈才看到她在哪儿。 抓着玉芒的人眯着眼睛看罗敷,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人长什么样儿,就更不耐烦了:“你就是掌柜的?居然是个女人,我说,这儿的人你死活不肯卖该不会是留着自己享用的?” 此言一出,底下传来阵阵笑声。 侍卫欲要拔刀,罗敷抬手示意他住手,手撑在围栏上,笑了声:“卫国有律,当街抢人最高可获五年牢狱之灾,这位公子可是准备好了去牢里睡了?” “哈哈哈哈牢狱之灾?掌柜的你开门做生意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这世上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再说了,我也不是抢,我是买,你想要多少钱开口就是。” 第410章杀鸡儆猴 罗敷摇摇头:“他是乐师,我花钱雇他来此演奏,除非他自愿,否则没人能决定他的去留。” 那人搂着玉芒的脖子道:“在这儿当乐师有什么前途,不如跟着本公子,本公子保你一生吃喝无忧,与我共享荣华富贵如何?” 玉芒厌恶的拿掉他的手:“滚开!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依附旁人!” “你这不识相的!”那人抓住玉芒的手:“瞧瞧,弹琴弹的手都红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要是有了茧子多可惜啊,看的本公子怪心疼的。” 玉芒咬牙切齿,忽然手握成拳,照着那人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那人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玉芒解气的出口气:“我堂堂男儿怎容你如此轻待欺辱,想找清倌人去你该去的地方,这儿不欢迎你,滚!” 他这个举动罗敷看了都惊呆了,这个玉芒看起来单薄又瘦弱,一副随时会被风刮跑的样子,没想到打起人来也可以这么狠。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发出阵阵惊叹。 那人擦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眼手上的血,笑了下道:“好啊,还是个有劲儿的,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冲楼上的罗敷喊话:“掌柜的,这个人我给你一千两,如何?这个价够高了?卖不卖?” 罗敷道:“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这儿不卖人口,你要执意留下来捣乱的话那我只能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只可惜,罗敷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掏出一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拍,强行拽着玉芒就要离开。 他带来的那些打手围着几个侍卫,一副罗敷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强硬态度。 侍卫看向罗敷,在等她下令,罗敷点点头,允准了他们拔剑,顷刻间刀光剑影,数把磨得利可吹毛断发的剑梗在那人面前。 罗敷道:“我这儿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来了若守规矩,自然奉你为上宾,可若不守规矩就是敌人,对待敌人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你把人留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要是不放,那就只能见血了。” 那人咽口气,望向罗敷:“当街杀人,你就不怕官府?” 罗敷摊摊手:“刚刚是你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有钱我也有钱,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你刚刚花一千两买他,你的命我看一千两也够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在这京城做生意若是得罪了我,我让你明天就关门信不信?” 罗敷无所谓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能不能得罪反正我都已经得罪了,有本事你就明天让我关门,可我明天要是还开着门,你就得当街给我跪下磕头承认自己是个废物,这样如何?” “你好大的口气!” “哪里哪里,没你口气大,你要是再多喝两杯恐怕整个卫国都是你的了。” 都动刀了,这人今天怕是带不走了,那人只好暂时作罢,恨恨看了眼罗敷让她等着,然后带着人灰头土脸的离开。 罗敷便又借机对台下众人道:“诸位,刚刚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以后如果只是来听戏喝茶,我自当欢迎,可若是再有像今天这般闹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打扰了各位的雅兴,现在没事了,诸位继续。” 楼下众人议论一番,心说这位掌柜恐怕来头不小,还是别惹事了,玩儿的开心最重要,别人的事就当看个笑话了。 事情解决了,罗敷让素婉把玉芒叫上来,又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玉芒一瘸一拐的上楼来,见到罗敷二话不说先行礼:“方才多谢殿下了。” “应该的。”罗敷指指他的脸:“下手挺重的,还疼吗?” “皮外伤,不碍事。” “那腿呢?” 玉芒把裤腿卷起来,他小腿胫骨处磕出了一道口子,还流着血,伤口不小,应该是挺疼的。 罗敷让他先进屋坐着:“歇歇,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玉芒再次道谢,随罗敷一起进了房间,进去后要关门,罗敷道:“别关了,就敞着。” 玉芒道是,在次座上坐下。 楼下侍卫上楼来禀,见到玉芒也没说什么,就问罗敷要不要再多调派些侍卫过来帮忙。 罗敷说不用:“我们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武馆,没那么多人来砸场子,有你们几个就够了,对了,今天那个人以后别让他进门,来一次打一次,我们开张头一天,正需要一号这样的人物来立立威,他据说在京城还挺有名?” “是,他父亲是京运商会的,家中确实富有。” “那就拿他杀鸡儆猴了。” “是。” “你下去,下去以后写则告示,我们这儿没有清倌人,不做买卖人口的勾当,顺便告诉他们,一个月后武陵君的新戏要在咱们这儿首演。” 侍卫疑问:“殿下,您就这么确定武陵君会同意把画本新戏给咱们演?” “怎么?你对本宫没有信心?” “不是,属下只是担心......”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办法。” 侍卫走后,素婉带着大夫进来,大夫帮玉芒处理了伤口,叮嘱这几日不要沾水以后又给开了几服药后就离开了。 玉芒站起来道谢准备离开,走之前罗敷道:“你们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乐师,是正经受雇来此的,别人不能看轻了你们,你们自己也不要看轻自己,以后若在这儿有看上的心仪姑娘也可与之成婚,成家立业了,这样以后也不会觉得一个人孤独了。” 玉芒顿了顿,而后弯腰深深一拜:“多谢殿下。” 素婉在玉芒走后又感慨:“殿下对他们可真好。” “本宫对你不好吗?” “好啊。”素婉道,说完又低下头。 罗敷看着她:“本宫对你这么好可你这番话说的怎么像是被逼的一样?” “没有,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你也想嫁人了?” 素婉说没有,嘴唇嗫嚅两下彻底沉默。 罗敷摇头笑笑,也不再逼问。 晚上的时候李卜来接她,扶她上车后问:“听说今天有人来闹事?” “嗯,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一个纨绔看上了玉芒,玉芒不愿意,结果挨了打不说那人还要来硬的,我叫人把他赶出去了,就是玉芒平白无故落一身伤怪可怜的。” “可怜?”李卜打量她:“你心疼啊?” “你想哪儿去了,就是寻常阿猫阿狗受了伤我也觉得可怜啊,更何况还是个大活人!” 李卜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罗敷主动坐到他身边,晃晃他手臂:“这又是干嘛啊?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出了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你的人?” “对啊,他跟其他乐师还有戏园里的其他人不都是我的人吗?他们是我手下的人,你是我的男人,不一样的,要是有人敢这么对你我肯定心疼死了,不止心疼,我肯定都下去抽他大嘴巴了,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话听的李卜心里舒服又难受:“你把我跟玉芒做比较?” “我就打个比方,谁能欺负的了你啊是不是?” 亏得她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终于见到李卜露出笑脸。 只不过这头她才刚哄好李卜,那头戏园又出事了。 白天被赶走的那个人出于报复,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一帮手下去医院放火,他先是让人在戏园的围墙底下浇了桐油摆了树枝,接着让人把大门从外面用木头顶死使里面的人出不来,接着一把火扔过去,大火“噌”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斗,老子烧了你的戏园看你明天还怎么开张,跟我作对,你看我让你怎么在京城混不下去!” 他身边的打手道:“公子,放了火我们就赶紧走,别被人看见了。” “怕什么?就算是被人看见了,告到官府,老子有钱,这世上还有有钱不能摆平的事吗?” “话虽如此,可凡事还得小心,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您又得被罚了。” 他可以不怕官府,但不能不怕他爹,他爹能断他财路,断他财路可比让他死都难受。 于是只好听劝,还是先离开这儿为妙。 大火烧了一会儿才有人被烟雾呛醒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开始呼救。 罗敷是后半我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她醒来的时候李卜不在身边,也来不及跟他说了,匆匆穿好衣服就让素婉备马车叫上人过去一起救火。 等她赶到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跑出来了,她叫素婉清点人数,素婉数来数去数了三遍最后道:“殿下,少了一个人,玉芒不在。” 罗敷问其他人:“你们谁看见玉芒了?” 众人都摇摇头说没看见,火势太大,他们当时都只顾着自保了,逃命还来不及哪儿还有闲心顾及他人? 这时身边一个侍卫开口:“玉芒伤了腿跑不快,八成还在里面。” 罗敷急道:“分两队,你们在外救火,剩下的人看有没有地方能进去救人的,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漫天火光映衬着她着急的脸,素婉拉了她一把,提醒她:“殿下,您看那是谁?” 第411章你看上的那位应该也在 从她来时的那条路上,正急步走来一人,那人披头散发,衣襟半敞,走的越近火光映衬着的他的脸就越清晰,最后等人走到身前来,罗敷看清那人正是她出门前没有找到的李卜。 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有点慌。 “你怎么过来了?出来也不穿件衣服,冷不冷?素婉,去帮国公那件衣服过来。” 李卜的脸在冲天火光的映衬下变得忽明忽暗,他不过就是半夜起来临时处理一件紧急公务,结果回去之后就听说戏园这边出事了,罗敷已经先赶过来了,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他把罗敷往身后一拉,问旁边的人:“怎么起火的知道吗?” 已经有侍卫去查看过了,听见他问,立马回禀道:“回国公,火是从外墙烧起来的,而且大门被人用木头顶住了,从里面根本无法推开,他们都是跳窗逃出来的,还有一个玉芒没有出来。” 他这个侍卫当的尽职尽责,问到的说,没问到的也说。 但李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或是恼怒的情绪来,只是淡淡问了句:“人救出来了吗?” 侍卫刚想回答说没有,那边一个人从漫天火光里冲了出来,孤身一人,带着满身伤痕,拼着一口气,出来后摔倒在地,然后躺在地上虚弱的呼吸。 有人上前查看,大喊了一声:“是玉芒!殿下,是玉芒!” 罗敷还未迈动脚步,李卜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问:“还活着吗?” “回国公,还活着,就是伤的很重。” 他的一条胳膊,应该是用来阻挡因为大火焚烧而掉落的横梁时被砸中了,手臂受了很严重的伤,不止有砸伤,还有烧伤。 他还瘸着一条腿,很难想象,他死里逃生的过程究竟是如何凶险。 现在戏园烧了,他们这些人无处安置,罗敷只能让人先把玉芒抬回公主府,找个大夫为他医治,然后剩下的这些人先暂时回他们原来的乐坊待着。 吩咐完这一切,罗敷又跟李卜解释:“白天才出了有人欲要带走玉芒而不得的事晚上戏园就着火了,而且现在已经能够证明是人为纵火,那人很可能就是白天的那个,这么做一是为了报复我,二是为了报复玉芒,如果让玉芒跟他们一起回乐坊恐怕乐坊也会遭殃,况且他还受了伤,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他肯定就没命了,所以放在公主府反而是最安全的。” 李卜一改之前的小心眼儿,竟然笑着说:“你安排的很好,那就先让人住在公主府,等伤好了再说。” 罗敷大觉惊诧:“你......你不反对?” 李卜摇摇头:“为何反对?人命关天的事,还是谨慎些好。” 说完,还主动拉起她的手:“走,先回去,明天我就派人去把人抓过来。” “不行,他既然敢跟我玩儿阴的,我也不能让他这么好过,这事我自己来。” 李卜想了想道:“好。” 罗敷更觉得奇怪了,又问:“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你出去了?” “没有,突然有点紧急公务需要处理,怕吵醒你就没告诉你,结果回去之后就听说这儿着火了,担心你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他忽然变得这样大度体贴,倒映衬的本来心里没鬼的罗敷觉得心虚歉疚起来。 她抱着李卜的胳膊,比之前哄他的任何一次都要热情的问:“你突然这是怎么了?我让玉芒去公主府休养你都不生气了,分明晚上回家的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态度。” “那你是希望我继续做个小心眼儿?” “当然不是,不过你小心眼儿也是因为在乎我嘛,这个我理解。” 李卜吻上她额头:“你明白就好,放心,我不会为难玉芒的,对殿下,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罗敷忽然就感动了:“李卜......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意思我以前就很无理取闹了?” “不是。”罗敷摇摇头,又道:“不过也是有那么一点点。” 李卜咬咬牙,罗敷以为他又要生气了,结果他只是咬咬牙,然后恨恨的吻她,像是发泄怒气一般,动作并不温柔,可一吻结束,他抬起头,脸上笑意明朗,温柔明媚,又叫人沉醉其中。 玉芒就这样在李卜也同意的情况下在公主府住了下来。 大火直到第二天才完全熄灭,几个侍卫在收拾残局,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一把火烧成灰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地方打扫出来,然后重新再建。 只是这样一来,跟谢胤一月之期的约定恐怕就无法达成了。 罗敷清早来到医院对面的茶楼吃早饭,望着对面的一片废墟,她面无表情。 素婉比她生气,而且越看越来气:“殿下,您不会就这么忍了?应该让大理寺过来把人抓了才是!” “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吗?他特意选在那个时候放火就是因为那时候人都睡了,没人作证,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是他做的。” “可您是长公主啊,就算没有证据也一样能抓人审问,别说抓人了,就是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依奴婢看,就应该听国公的,告诉他这是谁的场子,好好儿教训他一顿!” “那样不就太简单了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办戏园?不就是为了有个事能打发时间吗?现在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就要用生意人的办法解决矛盾。” “那您的意思是......” “人这不就来了吗?”罗敷向下一指。 正是昨天那个人,他今天是来看热闹的,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犯罪现场,看着一地废墟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呀,这恐怕就是报应,昨天放着好好儿的生意不做,今儿就关门了,还说让我给你跪下,我看应该你给老子跪下才对!” 旁边的狗腿子附和道:“公子,跟这种人就没必要计较,太掉价了,反正跟您做对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就是了!” 素婉听不下去了,罗敷抬抬手示意她退下,站在楼上对他道:“喂,公子雅兴啊,这么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来看热闹了?” 说完回头问素婉:“他叫什么来着?” 素婉道:“杨开。” 罗敷点点头,手里拿着点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这火是你放的?” 杨开昨天一晚上没睡,他幻想着罗敷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表情,或有愤怒,或有难过,或者又愤怒又难过又无能为力,越想他心头就越痛快,可想来想去无论如何却都没想到,她居然是像现在这样,吃的好喝的好,不生气不难过,优哉游哉的,好像烧的不是她的地方一样。 她没有不痛快,杨开心里却要不痛快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放的火?” 罗敷道:“没有证据我也不会说的这么笃定了。” 杨开这个沉不住气的,立马看向身边的后腿,眼神询问他们昨天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后腿们面面相觑,然后摇摇头,昨天杨开也在,他们放火的时候现场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杨开指着罗敷道:“既然你有证据,大可以拿到官府去告我,我等着你!” “我是要去告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你烧了我的戏园,害我损失了这么多,虽然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吃亏,而且还爱记仇睚眦必报,在报官之前我打算先陪你玩玩儿。” 杨开见她两次,每次都是仰着头跟她说话,好像她始终高人一等似的,这让一向虚荣惯了的杨开很不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玩玩儿?老子动动手指就能玩儿死你信不信?有本事你下来!” “你还不配我下去跟你说话,你也不剩多少时间了,回去好好儿享受享受,以后恐怕都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了。” 杨开想冲上去教训教训她,但一察觉到他有所动作,楼下正在打扫的侍卫就闻风而动上前将他拦下。 杨开身边的狗腿道:“算了公子,反正她肯定不是您的对手,就是嚣张又能嚣张到几时,咱们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走。” 开玩笑,面前这几个人昨天亮刀那架势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真的打起来了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上,对方的实力他们不清楚,但他们自己都是欺软怕硬的假把式,打起来肯定要吃亏,还是算了。 索性杨开也听劝,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打听打听先把昨天那个乐师弄到手。 他警告了罗敷一番,带着狗腿离去,一边走一边问:“确定人没死?” “您放心,我派人打听过了,没有人死,如果真的死人了,她不可能还能那么悠闲的吃东西。” “那人呢?去哪儿了?” “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乐坊里,您看上的那位应该也在里面。” 杨开瞬间喜笑颜开:“走,随本公子一起去看看!” 第412章居然是真的 杨开知道了乐坊所在带人就要赶过去闹事,素婉担心:“殿下,就这么让他们过去吗?” 罗敷道:“没事,让他们去,去了也只会自讨苦吃。” 乐坊开张期间,除了供人取乐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授人乐理,当中也不乏有此兴趣的世家子弟,杨开去了只会自讨苦吃。 这话没说错,因为罗敷只挑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去戏园,剩下的人可还在乐坊继续忙着呢,而且据她所知,玉芒跟京中部分世家子弟交往甚好,现在去找茬儿,那不是找茬儿,是找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兴冲冲来报:“殿下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罗敷放下杯子兴奋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杨开跟城防卫之子打起来了,不过也不能说是打,杨开就是单方面的挨揍,本来杨开还挺嚣张的,但是后来有人说他昨天对玉芒图谋不轨,还想强行把人带回去,城防卫之子一听当场就怒了,好像说玉芒曾授他琴艺,二人关系相当不错,杨开根本就是被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商人之子,一个是官宦世家子弟,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两个人谁更厉害一些,经商者跟为官者作对,那还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杨开是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惯了,身边的人也爱捧着他,时间久了,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如今遇上一个刺儿头正好杀杀他的威风。 杨开被打了一顿铩羽而归,他人没要到,结果还被如此羞辱,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拿身边的人撒气:“我让你查的那个女人的底细呢?查清楚了没有?” 他身边狗腿一边抱头鼠窜一边道:“公子饶命,还......还没有,那个女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实在是查不到啊!” “废物!那个叫玉芒的我......我一定要弄到手!弄到手之后好好儿折磨,都是他,要不是他我能受这个窝囊气?” 狗腿道:“公子,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您出气。” 杨开连什么办法都没听就一巴掌抽了过去:“出气?怎么出气?人家可是城防卫之子,得罪当兵的,你是嫌弃老子死的还不够快是不是?” 狗腿讪讪闭嘴,不敢再说话。 玉芒的手臂烧伤还是挺严重的,得一段时间不能弹琴了。 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公主府也很讶异,难以想象,李卜居然会同意罗敷把他带回来。 玉芒问照顾他的侍女罗敷在什么地方,侍女道:“殿下在陪郡主,就在园内。” “那我能否去拜会殿下?” 侍女看着他手臂跟腿上的伤隐隐担心。 玉芒说没事:“腿伤并不严重,殿下把我带回来还给我寻大夫医治,如此大恩,需得当面感谢才行。” 侍女见他坚持,只好带他去见罗敷。 罗敷忙碌了几天,戏园重建好不容易她才腾出时间来抽查湾湾的课业,湾湾看上去有些焦躁有些不安还有些紧张,这明显是事先不会被临时抽查才会露出的表情。 幸好玉芒的及时出现救了她。 湾湾见到有人来找罗敷,立马道:“娘,你先忙,背书的事等会儿再说。” 然后不等罗敷开口叫住她,她就跑开了。 几个侍女在后面追她:“郡主,小心点儿。” 玉芒见湾湾从身边跑开,抬臂行礼:“郡主。” 湾湾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跑远了。 罗敷无奈的摇摇头,见到玉芒问他:“你好了?现在出来做什么?” 玉芒一瘸一拐到了她面前,深深一拜道:“我是特意来感谢殿下的,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罗敷让人给他搬张凳子坐:“是你自己从火场里跑出来的,本宫不过是叫人把你抬回来医治而已。” “那戏园......” “哦,一把火烧成灰了,正在重建,估计动建成以后你的伤差不多也好了。” 玉芒松口气:“都怪我,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也不能怪你,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回去养伤。”说罢就要让侍女送他回去。 玉芒起身离开,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园中,出去的时候遇到李卜正好回来,他退到一侧行礼,李卜原本视若无睹,结果都走远了又折回来问:“去见殿下了?” 玉芒道:“是。” “伤好的怎么样了?” “已经不疼了,多谢国公挂心。” 李卜笑了下:“没事就好,回去休息,好好养着,把伤养好了方才不负殿下的一片心意。” 玉芒再次道谢,等李卜走远了,他才听侍女道:“国公好像变了,之前都不同意殿下把你们弄到戏园去呢,如今殿下把你弄回府里国公非但没有意见居然还主动问起你的伤势,这变化可真够大的。” 玉芒看似心不在焉的问了句:“是吗?” 这种连侍女都能够轻易察觉的变化可想而知到了罗敷这儿李卜的态度变得多么细思极恐。 玉芒前脚刚走,后脚李卜就回来,罗敷倒杯茶让他坐下,问:“刚出去的时候遇到玉芒了?” 李卜一副无所谓道:“见到了。” “他来跟我道谢,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李卜点点头:“我知道,方才我见他,他气色还不错。” “你不讨厌他了?” 李卜笑道:“我对玉芒也称不上讨厌,只不过因为他当初是作为别国进献给你的美男心中对他有所芥蒂罢了,你我还是信得过的,况且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我若是再日日防贼似的防着他,不就显得我这个人太没度量了吗?” “你怎么忽然想的这么开了?” “你才是,我生气你不满意,不生气你也不满意,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就是好奇,你从前那般不也都是我哄着你吗?” 李卜抓住她的手,岔开了话题:“放火那人处理的怎么样了?可要我帮忙?” 说起杨开,罗敷便想起今天他在乐坊的事,于是就把这件事讲给了李卜听,李卜听后也跟着一起笑:“对付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就是当耍他有趣。” “他烧了我的戏园,这件事还没完呢,只是没有证据,不过没关系,很快证据就会送上门来了。” “你有办法了?” “你就等着看。” 李卜凑近了坐过去,掐着她的腰抱她坐在腿上:“我表现的这么好,你确定不奖励我一下?” 罗敷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猛的站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说要检查湾湾的课业,结果被玉芒一打断,这丫头就跑了,不行,我得去把她抓回来。” 李卜双手从她身后一抄,扣住她的腰:“没事,她的我去检查,你先检查我的。” 罗敷双手捂住他嘴巴:“院子里这么多人呢!” “有人吗?”李卜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侍女侍从,众人会意,齐刷刷低下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李卜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向廊下。 尽管也算老夫老妻了,但罗敷还是觉得难为情,一只手勾着他脖子以防掉下去,一只手戳他脑门:“你这么一闹都知道了!” “不闹他们也知道啊,咱们俩是正大光明的夫妻,又不是偷着相好,知道了又如何?” 进了屋,他把罗敷放床上然后去关门,罗敷看着他关上门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忽然觉得紧张。 ...... 晚上,夜深人静,玉芒睡不着,出来透气,走到白日罗敷见他的地方停下,看到廊下人影,他下意识躲在柱子后面,看清了那个人影是李卜。 李卜径直走到花园,他穿着亵衣,披头散发,甚至光着脚,仰头叹了口气后,玉芒看见他从井边放置的水桶里捞了把凉水浇在脸上。 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出现在这儿,还是这幅样子,一言不发的坐在井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着还是挺瘆人的。 玉芒转身欲走,忽又听见长长一声叹息,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沙哑,冷漠,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玉芒脚下一顿,觉得这个李卜怪异的可怕。 他迫切想要离开,一着急踩断了树枝。 咔嚓—— 断枝的声音在这寂寂黑夜中显得异常明显,李卜寻声望去,低哑声音随之而来:“谁?” 玉芒紧张的咽口气,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时,一位巡夜的侍卫发现了李卜:“国公?您怎么在这儿?” 李卜收回目光,笑起来道:“睡不着,出来透口气。” “夜里更深露重的,卑职还是送您回去。” “不用。”他没再追究刚刚那个声音,但看表情好像已经知道了是谁。 玉芒松口气,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听不见了才敢离开。 李卜又回到了他跟罗敷的卧房,他掀开被子上了床,外面是凉的,被窝里是暖的,不止是暖的,还是香的,他把罗敷捞进怀里,深深洗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来。 罗敷梦中嘟囔了声:“你去哪儿了?” 他亲吻她脸颊,声音轻柔:“没去哪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第413章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xiN 【笔趣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新网(xin.”查找最新章节! 转天一早,李卜起早去衙门,白廉来找她,问李卜伤势怎么样了。 罗敷一怔,反问:“什么伤?” 白廉道:“你不知道啊?国公没告诉你吗?他受伤了。” 罗敷旋即提起一颗心来:“他没告诉我啊,而且......” 而且昨天两人还...... 想到这儿,罗敷忽然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了,昨晚他把自己抱回去后就熄灯了,等事毕她也睡了,这么想来,她根本连看到伤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怎么受的伤?” 白廉知道李卜没告诉她之后就犹豫起来,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本以为他们两人同床共枕的,李卜受伤了肯定瞒不住罗敷,闹了半天罗敷还真不知道。 “这个......”白廉支支吾吾,想干脆找个借口走了算了。 罗敷板起脸斥道:“说话啊!” “这个......前些日子国公不是召集各部尚书议事吗?商议的是罢免两广总督的事,因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封密报到军机处,说两广总督任人唯亲在管辖地大肆敛财,还私下招兵买马,要罢免两广总督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也是被逼急了,便遣人来刺杀国公,我当时也在,出手擒人的时候不慎被人暗算,是国公救了我,但那暗器十分不要脸,居然能从一镖当中再分出一镖来,国公不防,肩上中镖,不过表姐你放心,太医已经看过了,镖头虽然有毒,但是只要按时服药则服可解,没事的。” 召集各部尚书议事应该就是在戏园自己被他撞见那次,罗敷又问:“可是前日受的伤?” 白廉点点头说是。 前日她的戏园着火,她半夜起来的时候没找到李卜,后来他说是有急事需要找他所以出去了,现在看来更大的可能是受伤了怕她知道,多半是一个人偷偷出去处理伤口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说,就连昨晚那种情况都宁愿蒙了她的眼不让她知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白廉讪讪退下了。 改天真应该去找人算一卦,他这张嘴,怎么总说些不该说的! 罗敷这么一想也明白了,难怪他后来对她把玉芒带回来的事显得不那么排斥了,大约是想把玉芒带回来说不准能分走她一点注意力,这样就不会发现他受伤了。 罗敷知道他受伤以后没有声张,也没有急着去找人算账,她把太医叫来问话,确定了李卜只要按时服药,等待伤口愈合之后就不会有事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晚上,李卜回到家中,才要展开双臂抱抱她,罗敷一把把他推开,又对门口的侍女道:“你们出去吧,把门带上。” 侍女们依吩咐退下,门一关,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李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她,微微抿唇:“这是做什么?” 罗敷抱臂看他:“把衣服脱了。” 李卜摩挲着领口,笑道:“今天这么心急啊?不着急,应该先脱你的。” 他说着又走过来,罗敷再次将他推开:“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严肃点儿,把衣服脱了。” 李卜张开双臂后腿两步:“今天怎么了?怎么总要我脱衣服?” “你脱不脱?” “脱。”他干脆道:“你都要求了,我能不脱吗?” 他一边解衣带,一边又去熄灯。 罗敷叫住他:“别熄灯,就这么脱。” 李卜的动作果然停下来,回过身来哄她:“你今天不对劲,怎么忽然想看我脱衣服了?” 罗敷道:“你也不对劲,从前天开始就不对劲。” 李卜眼见的慌张起来,脸色都变了,眼睛瞟向别处,手也松开了她,语气僵硬:“是吗?哪儿不对劲了?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罗敷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咄咄的问:“你慌了?你慌什么?” 今天的李卜不太敢看她的眼睛,他一只手捂住罗敷的眼睛,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要去吻她。 罗敷双手抵在他身前,扭过头:“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儿,你再不脱我可就上手扒了!” “好,”他最终妥协:“殿下都吩咐了,我岂敢不照做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一点一点解开衣带,随着动作,他身体的轮廓也一寸寸显现出来。 脱完上衣他还要脱、裤子,罗敷及时阻止了他,手抚上他肩膀的伤:“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卜扣住她五指:“小伤太医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自己就长好了,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然后让你瞎操心。” 罗敷另只手下滑,滑到他腰侧,狠狠一拧:“你觉得没必要就没必要了?今天要不是白廉来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严重了应该告诉我,不严重了更应该告诉我让我放心!”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不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过真不疼了,你不信戳两下。” 罗敷拍掉他的手:“滚!还开玩笑,不知深浅!” 李卜双臂在她身后一圈,把她拥入怀中,轻轻一声叹息,似乎带着无尽的遗憾:“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疼。” “对了,那天晚上我醒来发现你不在......” 罗敷忽然提起他受伤那天的事,李卜动作再次一僵,接着听她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自己偷偷起来处理伤口了?” 李卜回答说是,然后低头轻吻她唇:“累一天了,我先去沐浴,你先睡,乖乖等我。” 罗敷点点头。 李卜放开他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罗敷又问:“李卜,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背着身,许久都没有转过来,然后说:“当然记得,跟你约定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要是再有下次,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吧?” 李卜回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罗敷满意了,这才放他出去。 李卜出了门,长长松了口气,看了眼肩上的伤,自嘲的弯弯嘴角:“约定......” 侍女在隔壁已经准备好了浴桶,他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这一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从未改变,侍女请他进去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进门后脱了衣服,他一脚迈进浴桶,然后揭开肩上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伤口被处理的很好,太医今天重新给他上了药,伤口已经呈现愈合之势。 他回想起刚刚罗敷的手轻轻抚过他肩膀时候的触感,然后毫不犹豫把伤口再度捅开。 未愈合的伤口再被捅开一次,这样的痛远超过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可再痛他也只是微微蹙眉,再痛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再痛也值得。 玉芒在公主府休养了几天,伤口渐渐转好,戏园也在重建当中,那杨开又找借口去找了几次茬,不过因为有侍卫在,他也没敢太过放肆。 罗敷本以为他上次被打以后能安分点儿,谁知道这厮还变本加厉上了,于是吩咐了素婉几句,让她即刻去办。 素婉听后,立马就去了,前几天是忙于重建的事,加上担心李卜的伤,罗敷不想搭理他,现在腾出手来了,肯定也没那么轻易放火他。 杨开让人趁工匠们不在的时候,像上次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把短短几天就已经初具雏形的戏园再给拆了,他要让罗敷这辈子都别想把戏园盖起来! 于是狗腿就在附近等着伺机而动。 杨开则去找了个小倌儿,搂着小倌儿静静等待,但最后好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狗腿急匆匆赶回来向他复命,说罗敷下午去了趟戏园,查看了进度之后,听见她跟身边的人说手里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杨开放的火,而且打算明天一早就报官,还说她在官府也有人,这次不把杨开弄进去誓不罢休。 杨开一听,坐不住了:“证据?什么证据?” 狗腿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不过小的听说她知道您去捣乱过以后就打算留下来亲自监工,晚上就住在旁边的客栈,那证据她肯定也随身带着的。” 杨开道:“都他娘的回去仔细想想,那天去放火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东西落在那儿?” 狗腿摇摇头:“没有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如果有谁丢了东西不可能还没察觉。” 杨开也没丢过东西,那就奇怪了,如果都没有丢东西,那她手里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放的火呢? “不管是什么,也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去看看老子才放心,这样,你晚上......晚上亲自带人去,一定要把东西给我偷回来!” 狗腿道:“那万一是圈套呢?” “就算是圈套也去,我就不信了,跟我玩儿心眼,老子不玩儿死她,别找自己人,找外人,到时候被发现了就说是去偷东西的,顶多关两天,到时候老子花点儿钱一样把人弄出来。” 狗腿听命马上就去找人了。 入了夜,夜深人静,假扮成罗敷的人就在隔壁房间入睡,而罗敷跟素婉则在这头守株待兔。 等到后半夜,外面走廊上有了动静,人终于来了。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第414章回去就洗干净XiN 【笔趣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新网(xin.”查找最新章节! 罗敷等得都有点困了人才来,接着没过多久她便听见隔壁传来打斗声,伴随着几声惨叫,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人抓到了。” 素婉打开门,隔壁假扮罗敷的侍卫把人推搡进来,一人腿上踹一脚让他们跪下。 那几个人还不服气,梗着脖子看着罗敷,眼中充满了恨意。 “我们是来偷东西的,要报官就尽管报官吧!” 罗敷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掀开杯盖喝口茶,长出口气:“我还没问呢就先承认自己是来偷东西的,看来是有备而来。” 说罢对侍卫道:“送衙门吧,对了,顺便给杨开捎个口信,就说他的人杀人了,把他供出来了,传他去衙门。” 那几个人一听,脸色当场就变了,杨开身边那个狗腿道:“你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杀人!你这是栽赃是诬陷!” “栽赃诬陷你又怎样?你一个阶下囚哪儿那么多废话,把他们带下去!” 那几个人便被塞上嘴巴带了下去。 罗敷也起身,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道:“走吧,我们也去衙门等着。” 其实这件事本来用不着她亲自出面的,而她之所以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是因为李卜也还没回去,他也在衙门,如今人就在刑部。 两广总督的事按说不应该找六部尚书商议,他们各司其职,除吏部尚书之外,其余人是不与此案有牵扯的,可事情大就大在两广总督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何种下场,所以早在各处机要衙门安排了线人,如今这些线人遍布朝野,致使他们稍有动作都能被他知晓。 想要拔除这颗眼中钉,首先就要斩断他的耳目跟手脚,所以他们最近不在忙别的,各部内查,势要找出藏在身边的线人。 杨开被刑部的人从被窝里薅出来带到衙门,他衣服都没穿,被人押着往地上一跪,脸上写满了惊恐。 刑部侍郎审问他为何要半夜买凶杀人,他吓得直发抖:“大人明查啊,我并没有买凶杀人!” 杨开心里直打鼓,怒骂那群蠢货,明明只是偷东西,怎么还把人给杀了? 说好的买通外人去干这件事,出了事自己也能撇清干系,怎么反而把他给供出来了? 堂上人惊堂木一拍,怒道:“还说没有!你的人都已经把你供出来了,说你因与戏园掌柜有私仇在先,所以看她不顺眼,这才买凶欲要除之后快,本官也差人去问了,说戏园重建时你曾几次三番去找茬儿,可有此事?” 杨开道:“回大人,我......我确实看她不顺眼,可我只是派人去偷东西,并没有指使人杀了她啊,大人明查!” 事到如今,偷东西跟杀人这事儿一比简直不值一提,两下一比较,那还是承认自己偷东西吧。 “你为何要派人去偷东西!所偷又为何物?” “这......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杨开,这是公堂,你可知道藐视公堂是何罪?还不从实招来!” 杨开趴在地上道:“回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绝不敢欺瞒大人!”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上刑!” 杨开是个娇生惯养公子哥儿,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更别提挨打了,从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如今听见要上刑,整个人都傻了,瘫坐在地上哭嚎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要偷什么,是......是那个女人说手里有我放火烧她戏园的证据,但是什么证据她也没说,所以我才派人去偷的,我真的没有让他们杀人啊,请大人明断!” 户部侍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所以她的戏园真的是你派人烧的?” 杨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想补救,于是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如果不是你,那你为什么在得知对方手里有证据之后要派人去偷?” “我......我......我那是......” “杨开,你最好老实说话,一个杀人,一个放火,你想好了自己要认哪桩罪!” 杀人那可是一条人命,那女人说她在衙门也有关系,万一她家里知道了,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看她对钱财的态度,应该也是挥金如土惯了的人,家里必定也不简单,如果承认买凶杀人,他最后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放火只是烧了一家戏园,到时候赔点儿钱,了不起了认个错,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于是心里仔细衡量过后,他哭着承认:“火是我叫人放的,但是我真的只派人放了火,我真的没有叫他们杀人,大人,你一定要查清楚,我真的没有指使让他们杀人!” 户部侍郎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承认是你放的火了对吧?” 杨开忙不迭点头:“是,是我,火是我放的!”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他话音刚落,罗敷便从门外迈了进来:“杨公子,别来无恙啊!” 杨开惊恐的看着她:“是你,你......你没死?” 罗敷摊摊手:“谁跟你说我死了?” 杨开看向户部侍郎,户部侍郎道:“本官只是说你的人杀了人,可本官并没有说人已经死了啊。” 杨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扑向罗敷,恨不能当场掐死她。 可他还没有靠近罗敷就被两侧士兵一左一右抓住胳膊按倒在地上。 刑部侍郎摆摆手:“把人带下去先关押起来,明日一早按律处置!” 士兵把人带下去,杨开不管不顾的挣扎:“我不要走,我要......我要见我爹,我要见我爹!” 边儿上的士兵给了他一拳:“闭嘴,别说你爹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罗敷亲眼看着杨开被带了下去,刑部侍郎不解:“殿下如需惩治此人何须这么麻烦,您一句话,我们把人抓过来自然有的是办法能让他招认。” 罗敷道:“不论何种方法,他现在招认了就行。”说完,顿了顿又问:“国公还没走?” 户部侍郎摇摇头:“没有,最近因为线人的事,朝堂上下都人心惶惶的,今日抓了一个,国公跟尚书正在审呢,要不臣先派人送殿下回去?” 罗敷说不用了:“本宫在这儿等他吧。” 户部侍郎感叹:“殿下跟国公的感情可真好。” 罗敷笑笑没说话。 没过多久,李卜跟刑部尚书一起出来了,他手里捏着一块儿帕子,边走边擦。 外面的人上前说罗敷在等他,李卜转过身问刑部尚书:“哪儿还有?” 刑部尚书让人把灯笼打近一点儿,对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照了一遍,然后肯定道:“没有了,干干净净。” 李卜顺手把带血的帕子扔给身后的人,又正衣冠整发髻,等自觉妥当了,让刑部尚书不必跟来,大步去了。 刑部尚书望着李卜的背影叹气:“国公跟殿下成亲也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啊!” 身后有人道:“大人跟夫人的感情不是也很好吗?” 刑部尚书想起自家夫人,差一点就要老泪纵横。 他与夫人感情的确很好,在夫人的强权镇压下,他敢不好吗? 罗敷等李卜等的昏昏欲睡,她一只手拄着脑袋,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差一点就要拄不住倒下的时候,李卜及时拖住了她的脑袋。 罗敷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放心的把脑袋放在他手上:“结束了?” 李卜把她抱起来:“结束了,回去睡吧。” 罗敷保住他脖子,靠在他肩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靠的就是李卜受伤的那边肩膀,那伤口被李卜日日挖开,已经比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严重多了,罗敷一靠上去,他便忍不住抽了口气。 罗敷被他这一声惊醒,睁开眼睛问:“怎么了?伤口疼?这么多天了,该长好了吧,还疼?” “早已经好了,不疼,我故意逗你的。” “真的?那回去给我看看伤口。” “好。”李卜哄他闭上眼睛:“睡吧,我抱着你。” 罗敷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着:“身上有血的味道。” “在牢里待了那么久,没有才怪,难闻吗?” “嗯......还好。” “那我回去就洗干净。” “嗯。” 她应一声,头埋在他胸口继续睡了。 回去李卜把她安顿下后去沐浴,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他虽然每天都会服药,但伤口却要重复经历愈合再被捅开的过程,致使他这半边肩膀只要稍微动动就钻心的疼。 沐浴完后,他拿出一张假皮敷在肩头伤口的地方,上面是一道假的,差不多快要愈合的伤口的样子。 他听说陆贞鹤会做人皮面具,这是找借口学了来自己做的。 本以为罗敷睡了,也用不着装样子了,可没想到回去之后罗敷竟醒着,她坐在床上,仿佛刚睡醒,姿态慵懒的对他抬抬下巴:“衣服脱了我看看。”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第415章鸠占鹊巢 【笔趣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新网(xin.”查找最新章节! 李卜遵照她的意思把衣服脱了,露出肩头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你看,我说没事吧?” 罗敷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之后这才放心:“好的还挺快的,就是好了以后这身上又要多一道疤了。” “反正也已经这么多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了。” “可是我会心疼啊。” 李卜轻吻她额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我保证以后绝对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再让殿下心疼了。” 罗敷帮他把衣服穿好:“以前领兵打仗的时候总受伤就算了,现在也这么不小心,我看让你安生下来是不可能了,对了,最近头还疼吗?” “头?”他稍一愣,然后道:“不疼了。” 也是许久没再听他喊过头疼罗敷才有此一问,看来调养这么久也不是白费功夫。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李卜转身去熄灯,灯还未灭,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娘,我可以进来吗?” 是湾湾。 罗敷问了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外面侍女把门推开一条缝,湾湾探个小脑袋进来问:“娘,你睡了吗?” 罗敷招手让她过来:“快进来,这么晚还不睡,怎么了?” 湾湾走到窗前,蹬掉鞋子爬上床:“娘,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 她又看到李卜,于是跑过去撒娇:“爹,我想跟你和娘一起睡。” 湾湾抱着李卜的大腿,以往这个时候李卜一定会把她抱起来揉揉脑袋哄一哄,虽然最后等她醒来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反正她都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李卜今天没有抱她,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道:“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应该要学会自己睡了,外面有丫鬟婆子,让她们陪你睡。” 湾湾撇撇嘴道:“可我就是想跟爹爹和娘一起睡,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跟你们一起睡了。” 湾湾一直觉得她爹爹比娘好说话,可今天李卜的态度让她觉得奇怪。 以前只要她撒娇,不管什么事,爹爹都一定会答应的。 但今天的李卜只是慈爱又有些疏离的看着她,没有抱她,对她也不如以前亲近。 湾湾伤心了,转头扑进罗敷的怀中。 罗敷也奇怪的看了眼李卜,然后抱着湾湾对他道:“就让她睡这儿吧,反正平日她也不怎么跟我们一起睡。” 李卜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罗敷能感受得到他其实并不愿意,但湾湾都已经爬上床了,他最后也只得妥协。 湾湾睡在两人中间,还非要罗敷跟李卜两个人都拍拍她才肯入睡,罗敷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李卜手放上去却懒得动弹。 “要不还是让她睡里面吧,晚上翻身别压着她。”拍了半天,见到湾湾已经闭上眼的李卜提议。 已经闭上眼,闻言又忽然睁开的湾湾抗议:“我不,我就要睡在中间!” 罗敷宠溺的笑笑,让李卜别再逗她了。 李卜抿唇一言不发,中间躺着一个湾湾让他很不满,但湾湾是他的女儿,纵然不满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不能什么都不顾的把人赶出去吧?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罗敷跟湾湾都睡着了,李卜这才轻手轻脚的把湾湾抱起来,然后交给隔壁的乳娘,让乳娘带她去睡觉。 他又来到上次的那个井边,忽然想起有一次,罗敷实在不堪忍受他的禁锢,要从井边跳下去,当时他就站在廊下,满脸无所谓的看着她,冷冷的说:“你跳吧,你死了我就让你弟弟,让整个卫国都给你陪葬,只要你死,就是卫国的罪人,你想成为卫国的罪人吗?” 罗敷崩溃的看着他,手颤抖着指向他,咬着牙怒骂他,咒他去死,这世上所有恶毒的字眼好像都配不上她的愤怒。 他就承受着那些怒骂,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把她从井边抱下来。 罗敷无力的捶打他,让他滚出公主府,但他都无动于衷,反正都是恨,倒不如把人绑在身边,日日夜夜朝夕相对,那恨有朝一日总能变成爱的吧? 印象中罗敷从未给过他好脸色,每天要么是面无表情面对他,要么就大吼大叫,甚至有段时间她一度患了臆症,堂堂一国长公主殿下,拉着他的袖子求他,求他放过她。 李卜惯常温柔的亲吻她,然后告诉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她活着卫国将繁荣昌盛成为这世上最强最令人惧怕之国,她死,卫国会如耀星陨落。 不过他们之间也有能和平相处的时候,倘若他有事几天不归家,再回去时甚至能看到她同一旁侍女说笑时来不及收回的笑脸,这时候跟她说话,她也会敷衍着答应几句。 他不信罗敷心中对他没有半点爱,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特意找了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漂亮温柔而且十分喜欢黏着他,他为了把戏演的足够逼真,还冷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笔趣阁.】 落了她一阵。 后来听人说他为了别的女人冷落罗敷的事被罗敷知道后,她开心极了,以为他从此就要移情别恋了,以为自己就能解脱了。 如果真的爱,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他先沉不住气去质问她,结果她反问他:“你指望我会有什么反应?李卜,你实在太天真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非但不喜欢,我甚至恨不得你去死,你有没有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干什么我又不关心,如果可能,我甚至巴不得你天天在别的女人那儿不要回来,你自己心里不是也清楚吗?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满意?” 这样的试探他做过不止一次,有时候受伤了,他会故意要求她帮自己处理伤口,罗敷不愿意,就眼睁睁看着他流血,那样子真有看他就此死去的决心。 后来还是他提醒:“我死了,卫国将会内忧外患纷争不断,小皇帝还未及冠,一旦出事,一个手中无权的皇帝跟一个早被架空的长公主能做的事就只有等死了,别人可未必会像我这样将殿下奉若瑰宝一般捧在手心里疼爱。” 他说完,罗敷心里衡量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去帮他处理伤口,只是下手极重,仿佛不能杀了他,让他活活疼死也是好的。 诸如此类的试探他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但得到的结果就是罗敷不爱他。 他还记得罗敷沉睡多年后醒来,跟他说她爱上了一个人,跟那个人甚至有了孩子,那人对她很好,她很爱他。 那时候李卜以为她是在做梦,她沉睡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每天都会去看她,她怎么可能在这期间有别的男人,那只不过是她沉睡时做的一场梦罢了。 可后来她骗他,她说她想念她的含思,最后为了回去跟她的含思团聚,甚至义无反顾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她等了这么久的人,她终于醒了,可醒了之后却宁愿死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他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她做了一些......一些偏激的事,可他是真的爱她,他不能失去她,然后他也未有半分犹豫的跳了下去。 万丈悬崖,跳下去必死无疑。 但追着她跳下去的时候李卜一点也不后悔,更不害怕,不就是死吗?能跟她一起死,已经算是今生之幸了,她到死也别想摆脱他!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死了,因为他看到自己跟罗敷一起倒在血泊中,但他没有见到黑白无常,没有去到阎罗殿,反而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当中游荡,这里只有他自己,仿佛一座监狱,他没办法出去,更加没办法毁灭自己。 就这样游荡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一天,他有了感觉,是疼。 他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站着一群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们每个人都焦急的看着他,叫他国公。 国公? 难道他又活了过来? 可是眼前的景象已非他之前做国公时的景象,眼前的人也并不都是他熟悉的。 但不论如何,他——又活过来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罗敷在哪儿,然后众人七嘴八舌的,他大概了解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或许应该称作“以前的他”受伤昏迷,他便是趁着他受伤昏迷的这个空档钻进来的。 而这里的一切跟以前有相同有不同,而这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与罗敷是相爱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这里,罗敷会担心他的伤势,会等他回家等的昏昏欲睡,会主动亲吻他,会窝在他怀里撒娇,这一切都曾是他梦寐以求却又始终无法得到的。 他不想离开这儿,他想永远待在这儿。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根本无法长时间的留下来,一旦身体不再受到威胁,伤口愈合,他就会在睡梦中离开这具身体,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让伤口始终处于溃烂的状态,尽管如此,每天晚上他还是会同另一个自己争夺这具身体。 虽然都是自己,但现在的他摆明了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 另一个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现在的一切,他一个曾把人逼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笔趣阁.】 亲,本章已完,祝您愉快!^0^ 第416章男人也是这么个哄法儿 李卜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伤口的持续溃烂会引发高烧,如果一直无法愈合,疮口最后只会越来越大,倘若......倘若他出了什么事,那罗敷又该如何? 做错事的人总是要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的,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可他舍不得,人一旦尝到那种热闹幸福的甜头就很难再适应从前的一无所有,那种空落落的虚无感,安静的会让人恨不能再死一次。 他在井边坐了一会儿,察觉到旁边有动静,随手捡了块儿石子儿扔过去:“出来!” 那躲在假山后的人被石子儿砸到,低着头,一瘸一拐的从假山后走出来。 李卜看了他一眼,让他过来:“站在那儿做什么?” “国公。”玉芒抬臂一拜,他手臂伤口改还未痊愈,因此行礼也不大标准,摇摇晃晃的站着,竟然有几分可怜。 “我......睡不着,出来透口气,不想国公在此,怕惊扰了国公,所以......未曾现身。” “睡不着?因为何事睡不着?” 玉芒没有吭声。 李卜知道他是别国送给罗敷的众多美男之中的一个,以罗敷现在对他的感情,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威胁,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这些时间他不想浪费哪怕一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回去。”他对玉芒挥挥手,再没有更多的话,转身步入长廊离开了。 玉芒虽然与李卜并无过多接触,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感觉,觉得李卜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卜回到卧房的时候罗敷已经醒了,她半夜被噩梦惊醒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湾湾不在,李卜也不在,那种忽然空荡荡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措,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来。 李卜回来便见到她呆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空洞洞望向前方,他上前叫她,罗敷回过神来,朝他张开双臂,李卜倾身向前把她抱个满怀,两人同时能感受到对方热烈的心跳,仿佛有一只手悄悄安抚了躁动不安的心,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我醒来之后找不到你。” “把湾湾送回去,怎么了?做噩梦了?” 罗敷鼻音沉重,缩在他怀里点点头:“我梦见你死了。” 她说完忽然从他怀中起身,不安的问他:“你没有事情瞒着我?没有?” 李卜怔了怔,然后心虚又坚定的摇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我要是骗你就让我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世间。” 如果最后真的要分开,这种结局反而是最好的,至少不用孤零零的永远饱受思念之苦。 但罗敷却十分害怕他发毒誓,一把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也赶紧呸呸呸,快点儿!” 李卜被她逼着连呸三声:“现在还早,我陪着你,再睡一会儿。” 罗敷掀开被子,两人一起躺下,李卜从身后拥着她,忽然说了声:“对不起。” 罗敷问他:“对不起什么?” “以前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忽然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前都是我混蛋,害你伤心,害你......” “行了。”罗敷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都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李卜的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很奇怪——罗敷转身面对面的抱着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背上轻拍,像哄孩子似的:“今天忽然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 “你也做噩梦了?” “嗯。” “你都这么大人了,好了好了别哭了,那换我哄你睡,我拍着你睡,眼泪擦擦干,闭上眼睛。” “我又不是你闺女。” 罗敷把他的眼睛合上:“男人也是这么个哄法儿,快睡!” 李卜在罗敷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毫不夸张的说,这真的是他这些年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这一觉直睡到天亮,要不是罗敷叫他,他还能一直睡下去。 湾湾早上醒来发现又是在自己房间,她便知道一定是她爹爹把她送回来的,虽然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是她好像从来没在爹娘房间过过一个完整的夜。 第二天她看见她娘起来了但爹爹还没起来,于是就跑去闹她爹。 她悄悄爬上床,故意捏住李卜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等到李卜实在憋不住气睁开眼睛,她就咯咯笑:“爹爹,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 李卜蹙眉,把湾湾的手拿开:“你这么早就醒了?你娘呢?” 湾湾闹他,使劲拉他想要把他拉起来,李卜撑着半身坐起来,揉揉她的脑袋道:“别闹。” 湾湾爬到他身上:“爹爹,我今天可以不跟先生读书吗?我都已经跟先生读了好几天的书了,不想读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放风筝。” 李卜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好,你想去就让人带你去,你娘那儿我去说,你先出去。” 湾湾弯腰把鞋提上,委屈的看着李卜:“爹爹......” 李卜还不解:“怎么了?” “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那爹爹以前都会抱抱我亲亲我的,可现在爹爹都不愿意抱抱我了,也不愿意亲我了,爹爹是不是讨厌我了?” 李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可能呢?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 只是湾湾虽然是他的孩子,一直以来却不是他在与她相处,感情上终究没有那么亲切,而且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他只想每天陪着罗敷。 湾湾又问他:“那今天爹爹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放风筝?” 李卜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她:“爹爹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去了。” “好。”湾湾失望的低下头,打开门出去了。 罗敷见到女儿失落的从她跟李卜房间出来,抓住她问:“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你爹爹起来了吗?” 湾湾摇摇头,然后抱住罗敷,趴在她怀里委屈道:“娘,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以前爹爹都会抱我的,可是爹爹现在也不抱我了,跟我说话还冷冰冰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罗敷安慰她:“可能是你爹最近忙于公务太累了,他还没睡醒你就去闹他,要是你没睡醒我就去闹你,你会开心吗?” 湾湾摇摇头,眼中又重新有了光:“那爹爹不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他讨厌谁也不会讨厌你的。” 湾湾这才高兴了,方才的郁闷委屈也一扫而空,蹦蹦跳跳说要去饭厅等李卜。 可话虽这样说,罗敷也觉得李卜最近有些反常,远的不说,就说昨晚,他把湾湾送回房间后莫名其妙的伤感,甚至还哭了,罗敷都多少年没见他掉过眼泪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她面前哭了,她当时便觉得,他心里是不是装着什么事不肯告诉她。 他近来对湾湾似乎是不怎么上心,以前湾湾要跟他们一起睡,李卜都是一口答应下来的,尽管夜深了等湾湾睡着还是会把人送回去。 连湾湾一个小孩子都能察觉的到的变化,罗敷终于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李卜有事! 侍女说李卜还没起来,他睡觉一向浅眠,很少有睡到现在还不起来的情况。 而李卜让湾湾出去之后就开始处理伤口,他现在伤口溃烂的愈发严重了,早起甚至半边身体都无法动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钻心的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忍痛服了一粒药,继续贴好假伤疤,才穿好衣服罗敷就推门进来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又是一张若无其事的笑脸:“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是你起的太晚了。”罗敷眼睛看着他,同时目光又在他身上四处打量:“你今天起的比往常的每一天都晚。” 说着走近了又道:“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脸也红红的。” 李卜摸摸滚烫的脸颊,正要撒谎,罗敷冲过来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相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发没发烧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的,未免她担心叫大夫暴露了伤口的事,李卜伤在她前面道:“没发烧,我那是刚刚在房间里打了一套拳累的,出了点儿汗而已,你看你紧张的。” 罗敷伸手摸进他衣服里,果然也在他后背摸到了一层薄薄的汗:“衣服穿好先出去吃饭,今天不是不上朝吗?回来再洗澡,你闺女以为你讨厌她了,刚刚可伤心了,你赶紧去哄哄。” 李卜一面穿衣服一面道:“我最近都不去衙门了,在家里陪你们,哪儿都不去了。” “不去衙门了?”罗敷惊道:“那两广总督跟线人的事怎么办?” 他道:“有六部尚书他们,我又不是他们爹,如果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要这百官何用?”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16章男人也是这么个哄法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417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现在的李卜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桌上看见一道他觉得好吃的菜就夹给湾湾,甚至连湾湾不喜欢吃的鱼他也夹了好几筷子给她,看得出来是在笨拙的讨好。 湾湾对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碗,不知道该说什么,罗敷提醒李卜:“她不爱吃鱼,你忘了?” 李卜手上一怔,拍了下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刚刚走神没注意,爹错了,你想吃什么爹帮你夹。” 湾湾嘀咕道:“爹爹以前从来不会忘记这些的。” 李卜解释说自己刚刚是在想事情,可罗敷看他的眼神却愈发忧愁起来。 吃完饭,湾湾缠着李卜要出城去放风筝,李卜看向罗敷,他其实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罗敷身边待着,哪怕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说也好,跟她在一起怎么都好。 但罗敷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去,宫中有太妃病重,母后不在,我得去处理,你们去,傍晚前回来就行了。” “那我也......” 李卜话还没说完就被湾湾打断:“爹爹,你陪我去放风筝。” 他深深看着罗敷,眼中写满了不舍:“怀意......” 罗敷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李卜......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就好像他们从此就要永远分开了似的。 “没事的,去。”这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李卜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李卜带着湾湾两个人离开了。 罗敷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言。 李卜陪湾湾出去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湾湾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无动于衷。 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湾湾叫不应他,赌气的说了句:“你不是我爹爹?” 这句话把李卜问的心里一慌:“你说什么?” 湾湾抱臂道:“我说你不是我爹爹。” 李卜把她抱到腿上来问:“我怎么不是你爹爹了?” “爹爹才不会这样对我,从出来你就没有看过我,你一直在想娘对不对?爹爹比我还要黏着娘,哼!” “你娘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是要陪我......一辈子的人,我当然要黏着她了,你长大以后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家,迟早都会离开我们的,到时候你也会遇到一个黏着你的人。” 湾湾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要给我找个郡马,让郡马跟我们住在一起,以后在你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他就不能欺负我了,还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无论如何都不分开!” 李卜心想,如果他还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这的确是他想要的生活,可现在他时间不多,心里装不下那么多,就只想跟罗敷一个人在一起。 湾湾不懂李卜口中说的一辈子,也不明白李卜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爹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她想要安慰爹爹,于是张开双臂抱住了李卜,学着罗敷的样子拍了拍李卜:“爹爹不要难过,湾湾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卜把湾湾举起来,心头难过暂时扫空。 李卜以前其实挺想要一个儿子的,想着以后有了儿子就可以父子两个一起保护她,他可以教儿子习武练剑。 不过现在看来有个女儿好像也不错,女儿好,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两人在城外放了一下午风筝,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两人高高兴兴回去,结果回到家罗敷还没有回来,问过府中下人,说宫中有太妃过世,罗敷需要留在宫中料理后事,今晚恐怕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李卜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又退了出来:“是宫中哪位太妃去世了?” “是......萧太妃。” “我去看看。” 湾湾在身后叫住他:“爹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这种事你一个小孩子去不方便,在家里乖乖等着,爹爹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再没有多余一句话,叫人备车直奔宫中去了。 宫中太妃去世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萧太妃生前跟太后关系十分好,太后得知萧太妃去世,特意命人加急送信回来给罗敷,让她务必要好好料理萧太妃的后事。 李卜到宫里的时候,罗敷忙的脚不沾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见她两眼红红,给了她一个拥抱,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这一个拥抱就够了。 “我这一整天心里都惶惶不安的,你们今天出去没发生什么事?你跟湾湾都还好?今天上午萧太妃还好好儿的,然后忽然就......我有点怕,总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似的。” “别胡思乱想了,湾湾在家等你呢,我不放心,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你安心处理后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罗敷点点头,跟他分开后又去忙碌,直到后半夜,她忙完后去偏殿找李卜,李卜拄着脑袋在桌上睡觉,就像自己上次等他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罗敷轻轻捧着他的脑袋,李卜被这温柔动作惊醒,顺势抱住她的腰,脸在她身上蹭了蹭,深深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 “忙完了?” “差不多,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别在这儿熬了,你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 李卜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等你。” 罗敷帮他整理鬓边碎发,手碰到他脖子,一惊:“怎么这么烫?”又去摸他额头:“你发烧了?” 她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这次总不能说是才打过拳? 李卜有气无力的哼了声:“没事,就是殿内有点热,没发烧,别......别叫太医。” “你还说没发烧,早上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肯定是发烧了,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人叫太医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怕看病呢?” 她说着疾步就往外去,李卜从身后抱住她:“别去,我真的没事,不用看太医,可能就是回来的时候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别去!” 他这么害怕她去请大夫反而让罗敷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有事没事让太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真的没事你怕我叫太医做什么?” “我真的没事,你只要......只要陪陪我就好了,真的!”李卜死死抱住她,身体的重量也一点点卸到他身上,而那滚烫的温度,隔着层层衣料传到罗敷身上,更让罗敷于心不安。 “没事为什么不让我请太医?是不是你的伤?”罗敷扒开他的衣服,想看看他是不是伤势恶化,可上次明明看到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啊! 罗敷扒开他的衣服,看到的是他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分明一切都是好的,可...... “这是什么?”她指着他肩膀上渗出的丝丝血迹道:“流血了?” 这血迹是从他肩膀的伤痂下流出来的,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口怎么还会流血呢?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一看,这伤口边缘处好像有微微的凸起,这玩意儿,她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李卜想要阻止她,一只手握住她手腕,但未防她另一只手从左侧掏过来一把解开了他的假伤口。 罗敷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到的,本来不大的伤口现在已经溃烂到了整个肩膀处,一个血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伤口正在流脓渗血,比她上次看到的时候要严重的多。 罗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伤口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上次看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你不是一直都在按时换药吗?为什么骗我?” 李卜受伤这只手臂的这半边身体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他用另一只手拉住罗敷,想要解释,可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实话,她只怕会更恨自己? 说不定还会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来。 “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之前中了毒,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罢了,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才......” 罗敷咬着牙,气的手都在抖:“你这是不想我担心?你这分明是故意瞒着我!还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怎么瞒着我对?这伤口明显要比之前看到的更大!” “怀意......”他都这样了,头上冷汗直冒也不肯放她离开,揪住她一小块袖子,可怜巴巴的请求:“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你就......留下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可罗敷怎么忍心看着他这样呢? “来人!来人!请太医!” 她大叫着,叫来外面的太监,让人立马去请太医,回头看了眼李卜,不可置信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愤怒:“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们说好了不再互相隐瞒的,可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忘了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了是不是?”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17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418章在自己家还能跑了不成 罗敷现在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说话,她只觉得现在的李卜是个疯子。 李卜发烧烧了这一整天,又带湾湾在城外放了一天的风筝,因为不想扫了女儿的兴,所以即便这边的手臂使不上力气也还是一直都在坚持,回来之后就烧的更厉害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太医赶来的时候罗敷站在李卜身边一言不发,板着脸,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怪异。 “帮国公看看他肩上的伤。”罗敷这样向他吩咐道。 国公瞪着他,眼神暗含警告。 太医战战兢兢走过去,把李卜捂着伤口的手拿下来,李卜还不肯让他碰,奈何身后罗敷视线实在凌厉,不敢不从,较了一番劲后,最终看到了伤口。 太医蹙起眉头,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罗敷担忧的看过来:“怎么了?” “这......”太医支支吾吾道:“这伤口比之前大的多,不知国公可是......可是用什么东西挖开过?” 李卜脑袋向后靠在椅子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上了药就出去。” 罗敷最恨他这种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说的样子,不论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到底怎么回事?”她沉着脸,眼中有泪,但没掉下来,表情倔强,像是在给他机会自述。 李卜望向他,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摇摇头:“练拳的时候不小心崩开了,本以为吃点儿药就行了,没想到......” “可是这伤口一看就不......”太医话还没说完,被李卜一眼瞪过去,立马讪讪闭上了嘴。 罗敷在身后道:“一看就不是什么?说!” 太医两头为难,杵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罗敷压着嗓子命令:“本宫怕你说就说!你忌惮他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不是不是,殿下何出此言,臣怎么敢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国公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是日日用什么东西重将伤口抠开才会有这种效果。” 罗敷看着李卜:“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李卜咬咬牙,突然变得暴躁,站起来一脚将太医踹翻在地,怒吼道:“滚!” 罗敷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命令:“没有本宫同意,你敢走?” 太医一时间连要不要站起来都开始犹豫,为什么这种差事偏偏要轮到他的头上啊? “去给国公把药上了。” 太医从地上站起来,打开药箱去帮李卜上药,李卜又要动手,罗敷道:“我看你敢?” 李卜便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太医这才敢靠近他,帮他上药,处理伤口。 处理好伤口,太医匆匆告辞,片刻都不敢多留,罗敷走到李卜身前,掐起他下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李卜道:“有时候有的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好,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所以把我蒙在鼓里当个傻子也是为了我好?” “我......我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李卜偏过头去:“我不能说。” 罗敷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他不惜日日将伤口重新挖开,让它溃烂,甚至连太医要给他用药他都这么抗拒。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想死的,那这么做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来人!”她松开李卜又叫人进来,进来的是刚刚那个太监,她道:“去叫外面的侍卫进来!” 太监便匆匆出去叫人,他出去后,两个侍卫进来,罗敷指着李卜道:“把国公送回公主府,送回去之后把人用铁链给本宫栓到床上,另外再请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把人放开!”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听罗敷的。 罗敷是长公主没错,但李卜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官,他们这样若是以后被算账不知道算不算以下犯上。 “本宫说的话不好使是不是?让你们把他绑了!”罗敷被气的不轻,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尾音都在颤抖。 那两个一衡量,虽然不知道这次两人之间是因为什么,但听殿下的总是没错的,就上去把李卜给绑了。 罗敷看着他们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轻点!没看见他还有伤在身吗?” “国公,卑职得罪了!”说罢将李卜两只手绑在身后。 李卜没什么好解释的,面对盛怒之下的罗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被绑了双手送回了公主府。 出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议论,定国公居然被绑了,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怒了殿下? 虽然都说国公与殿下之间夫妻情深,恩爱敦睦,但这二人之间毕竟身份有别,若是惹恼了殿下,定国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也有人说定国公手握大权,且卫国能有今天也少不了他的打拼,即便殿下真的想要收拾定国公大约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做做样子,毕竟定国公若是出事,那周边虎视眈眈的各国一定会趁此机会群起攻之,殿下总不能想不到这一点? 反正定国公被绑一事众说纷纭,宫中内外一时间流言四起。 回到公主府以后,李卜停步门外再不肯向前,两个侍卫正危难之际听见他道:“进去看看郡主睡了没有,这一幕不能让她看见。” 一个侍卫进去看了眼,问过人知道湾湾已经睡了才来回话把李卜押进去。 公主府内的下人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阵仗,定国公居然被绑了?可是为什么被绑了还要送回公主府? 不过也没人敢上前去问,国公与殿下之间的私事一向不让他们这些外人插手,虽然这次看起来事态闹得比之前都更加严重。 李卜果真被铁链绑在了床上,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被绑在床上的人不是他是罗敷罢了。 被绑的原因也差不多,那时候罗敷一心寻死,几乎各种各样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后来真就差一点就死了,他那时候体会到了差一点就失去她的感觉,怕了,被她吓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才让人把她绑在床上,让侍女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原来她都记得,不过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了呢?现在她也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算是他的报应了。 罗敷这一晚没有回来,倒是先前那位被他踹了一脚的太医来守了他一晚上,期间怕再挨踹,除了必要的检查伤口环节再不肯靠近李卜半步。 李卜也不知道那个狗屁太医是不是奉了罗敷的命给他下了什么药,他服过药后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始终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在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情况下,他好像看见有人靠近他,手慢慢抚上他脸颊,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一定是罗敷回来了,他抓住那只手就往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放,忽然间的悲从中来让他不由得变了心情,他居然哭了。 站在床边的人愣了愣,想抽回手,但迷迷糊糊的李卜力气大的出奇,他被攥住手腕根本逃脱不得,又被抓着手贴上他滚烫的额头,来人想要寻求帮助,但是转身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太医,怕把人惊动了,自己偷偷进来的事说不清楚,只好由他抓着,等他舒服了,才慢慢把手抽出来。 这可真够惊心动魄的,来人不敢再待下去,想要原路从窗户返回。 但还没迈动脚步,忽然听见李卜开口说话了:“怀意......别走......我求求你了,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别走......” 敢情原来是犯了错,所以才被锁在这儿的,都这样了还在想着道歉,可见是真的知道错了。 来人爬上窗户,一无所获,一只脚都迈出去了,结果又听见身后一声哼唧:“再给我一点时间......走开!走开!我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这话莫名其妙,来人坐在窗棂上,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原来是真的”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这里面肯定有大大的问题。 但这时候那个太医突然醒过来了,他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太医醒来见窗户开着,忙去关了,回到床边看见李卜满头是汗,刚要伸手去探他体温,床上的李卜忽然睁开眼,太医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道:“国公,您醒了?” 李卜烧的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他在房间内四下环顾,问他:“殿下呢?” 太医道:“殿下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那刚刚的是谁?他分明感受到有人......难道真的是做梦? 他从床上坐起来,让太医叫外面的侍卫进来:“我要去方便。” 侍卫们抬了恭桶进来,拉上屏风,示意他在房间里方便。 李卜恼的咬牙:“这儿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还能跑了不成?解开!” 第419章究竟要他还是要我 侍卫两个人一想也是,于是就帮李卜松了绑,可没想到铁链一被松开,罗敷就回来了。 李卜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脑门上还有汗,但嘴唇却是白的,明明是虚弱的样子。 罗敷质问:“谁给他松绑的?” 那两个侍卫低着头不说话,太医也战战兢兢不敢答,罗敷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铁链重新绑在李卜手腕上:“伤好之前,你就不要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了。” 李卜刚刚的嚣张气焰消失不见,见到罗敷立马就像老鼠见了猫,老实的不得了,乖乖儿坐回床上,也不提要出去方便的事了。 “你们先出去,有事本宫会叫你们的。” 侍卫连同太医忙不迭离开。 罗敷拉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整整袖子,抬起头看他:“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李卜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伤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行,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要告诉我我再来见你,你休息。”她说完站起来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李卜不想让她走,急冲两步追过去,但却被手上铁链拽住,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住再无法前进半寸。 身后铁链哐啷哐啷的响,罗敷充耳不闻,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李卜倒抽一口凉气,令人意外的,声音居然染上了些哭腔。 “别走,求你了......” 罗敷僵硬的转过身:“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为什么骗我?” “我只是......” 话都到嘴边了,他还是说不出来,顿了顿,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罗敷毫不犹豫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卜望着她的背影颓然坐在地上,手抚上肩上的伤口,放弃了再次把伤口捅开的打算。 罗敷从房间里出来,让人继续回去看着李卜,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芒一直都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罗敷,他还没下定决心呢,就见罗敷远远走了过来,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殿下......”他上前一拜。 罗敷回过神来,问他:“你的伤可好些了?” “承蒙殿下照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说完,罗敷便越过他准备离开。 玉芒狠狠捶着手心,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上前道:“殿下,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是......关于国公的。” “关于国公的?”罗敷停下脚步:“他怎么了?” 玉芒想想还是把自己今日翻窗闯进李卜房间,然后听到的李卜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她,还有上次在井边李卜嘀咕的那句都一起告诉了她,然后道:“我一直都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但您跟国公之间最为亲密,国公的变化想必您应该最为清楚。” 罗敷听他复述的那些话越听越觉得迷惑,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求谁再给他一点时间,又是什么“原来是真的”可他最近明明一直都跟自己待在一起,没有出去过,更没有经历过什么别的,那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奇怪,好像他自从上次受伤以后就一直挺奇怪的,不但总是黏着她,说话还给人一种好像两人随时都会分开的感觉。 玉芒又道:“其实要想知道国公发生了什么,只要问问国公受伤当天在场的人就好了。” 罗敷实在好奇李卜都经历了什么,也不顾才从宫里赶回来,连杯茶都没喝一口,就又叫人把李卜受伤那天在场的人都叫了来,挨个儿盘问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一开始都说没感觉国公有什么问题,后来在罗敷的不停追问下,有人说:“这么一问臣好像想起来了,国公醒来之后,问了臣一句臣是谁,臣在国公手下这么多年,但当时国公看臣的眼神跟问臣的话就好像不认识臣一样。” 说到这儿立马有人站出来表示赞同:“对对对,还有,很多事分明是前一天国公才吩咐我们去做的,但等我们做完了去复命的时候,国公又变得好像根本不曾吩咐过我们做这件事一样。” 接着又有人道:“还有还有,国公还曾问过臣今夕是何年,说因为事务繁忙一时记不起来了,臣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也不大对劲似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罗敷听来听去,这状态还有他醒来后问今夕是何年的那句话,都好像自己当初死后重生时刚醒来的状态一样。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头闪现,她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在院内踱步,来来回回,最后又回去找了李卜。 她这次平静多了,脸上还带着笑,问他:“李卜,你还记得你半个月前给我买的簪子吗?我刚刚不小心摔了,当初你买的时候说特意找的很有名的工匠,现在坏了,我想让人把簪子送过去修补,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李卜迎着她的笑脸道:“坏就坏了,赶明儿我再重新让人给你做个新的,原先那个就不要了。” “那可不行,毕竟是你送我的东西,无论好坏我都想留着,就让人拿去修补,过两日就修好了,又不费什么功夫,那个人反而叫什么?我让人去找。” “这世上工匠又不止他一个,也多的是比他厉害的,随便让人去找一个也行,何必非要拘泥于他一个?” 罗敷的脸色一寸一寸黑下来:“可我就喜欢那个人的手艺,就问你个名字,有这么难吗?” 他道:“我不记得了,当时也是旁人说了来与我听的。” 他听得出罗敷这句话中的试探之意,但他不知道究竟那句话才是试探,而且他心思也不在此处,因此应答上未免有疏漏,尽管注意到罗敷脸上的表情,但败局已定了。 罗敷咬牙切齿的走向他,捏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半个月前你送我的不是簪子是镯子,也不是你找什么名家工匠打造的,是你亲自做给我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果然是试探,而且令人防不胜防。 李卜叹声气:“你都知道了?” “你不是李卜!”她很肯定道。 “我是他。”他道:“只不过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他。” 罗敷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忽然松开手,一面后腿一面不可置信的喃喃:“不可能!你......你不是死了吗?跟我一起......从悬崖上摔下去。” “我是死了,但跟你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或许是老天见我可怜,所以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再见你一面,让我也尝了一回被你爱着的滋味儿。” 罗敷打断他:“你闭嘴!我爱的不是这个你,你......你把那个他弄哪儿去了?你把含思弄哪儿去了?你把他还给你!” “他?他不就在这儿?只不过你我都看不见,就在你回来之前他还在跟我争抢这具身体,但怀意,你是最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有多么的不择手段,我死死霸占着这具身体,为的就是能再多跟你相处些时日,你知道我为什么千方百计不想让伤口愈合吗?因为我心疼你,伤口一旦愈合,留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就是我了,那个他死了,你一定会很难过?” 罗敷怔怔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我们两个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爱他就不能爱我呢?本来我还怜惜你,想着留下他也好,但现在......我打算好好儿养伤,替代他彻底留下来!”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这样骗她,她就不会来见自己,一旦伤口愈合,这具身体恢复健康,作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她所喜欢的李卜会回到身体里来,而成为外来者的自己就会被彻底挤出去,这样就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处与她说话了。 他看着她那副被骗的样子,心头忽然不忍,但同时也期待着她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放任伤口继续恶化,她爱的那个李卜才有可能重新回到她身边来,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这身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万一承受不住,那么爱的不爱的她都会失去。 可如果帮他料理伤口,最后伤好了,但她爱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留下的这个是曾经带给她无限痛苦,并且时至今日还不知悔改的魔鬼,说不定她好不容易摆脱的那种生活又会回来,漫漫无期的禁锢与控制...... 如果还要像上辈子那样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她也从此死了才好。 但......湾湾怎么办? 以前她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有了湾湾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湾湾考虑,她不能把湾湾一个人扔下。 李卜占据主动权,开始逼要答案:“怀意,你想好了吗?究竟是要他还是要我?还是两个你都可以舍弃?” 第420章只有我们两个人 罗敷不知道该怎么做抉择,她犹犹豫豫始终无法开口。 李卜无所谓的拽拽身上的铁链:“其实我们两个也没什么不同,他对你好,我对你也一样好,这么多天你不是一直也没发现我吗?人就应当及时行乐,人生短短几十年,其实何必拘泥于谁是谁呢?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们不一样,你做过的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而他从来没有做过那些,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而你......只要养好身体就可以了。” 说到这儿,李卜脸色倏然一变。 罗敷觉得窒息,她一点也不想跟这样的他多待哪怕一刻,可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又折回来。 他既然这么想要留下来,按理说这样的秘密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的,而他刚刚那番话,仔细再回想一遍,是有故意引导的意思的。 他惯是个会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他明知道现在的自己身受重伤无法反抗,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那他何不反过来说?她可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霸占了别人的身体,还给别人留一条回来的路。 以罗敷对他的了解,如果可以,他是恨不能把所有潜在威胁都摁死的人。 “我刚刚想了下。”罗敷回过头对他笑:“你说得对,其实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本性发生了改变,所以才看起来像是两个人罢了,既然本来都是一个人,是谁与否也并无多大区别,把你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留下一个总比到头来人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强?”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卜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哪怕半点细微的变化:“你应该好好养伤,等到伤养好了依然可以做你的定国公,我的孩子是不能没有父亲的。” 李卜脸色僵了僵,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脸上绽开笑容:“好啊,正求之不得呢,你能选择我,我很开心。” 罗敷抚摸着他脸颊,同样满足的笑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当成他一样好好爱的。” 她口中说的好好爱,就是来自侍人跟太医无微不至的关心跟照顾,虽然罗敷仍旧控制着不让他离开,但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满足,甚至有时候罗敷高兴了还会来看看他。 但李卜看得出来她是装的,她其实并不想来这儿,也并不想见他,可仍需要每天佯装出一副笑脸来面对他,也这是够辛苦她的了。 而他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他最近时常会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后摸摸自己,碰碰伤口,重新体会到那种感官具在的感觉后才能放下心来。 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也越来越弱,近来甚至已经不怎么敢入睡了。 罗敷已经有两天没来看他了,李卜被准许可以小范围的在院子里活动,他站在院中晒太阳,远远看见罗敷跟玉芒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玉芒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戏园重建也接近尾声,虽然跟谢胤说好的一月之期未能完成,但因为之前杨开在戏园闹事想要带走玉芒,后来还放火烧了戏园的事,戏园现在是彻底出名了,不少人都是奔着玉芒大名去的,虽还未重新开张,但等的人可不少。 原来这几日不来看他都是跟玉芒在一起。 玉芒看到院中的李卜,立马便想告辞离开,罗敷叫住他:“走什么?见到国公怎么也该打声招呼?” 玉芒实在闹不清两人现在的关系,只好听从罗敷的,过去面见李卜。 外面流言四起,说定国公被长公主不知因何缘由软禁,夫妻二人之间感情恐将破裂,因为罗敷当时派人将李卜绑回去的事不少人都看见了,所以这个说法也流传最广。 李卜不在,军机处的大部分政务需要找他处理就只能把折子送到公主府去,可见到了李卜又觉得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长公主哪里是软禁定国公,这成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笑脸相迎又对定国公嘘寒问暖的,怎么看都是因为担心定国公的伤势才这么做的。 玉芒看罗敷笑着走向李卜,虽然那笑如从前一般,但就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 他说不上来,也无意深究。 “国公。”玉芒见到李卜,抬臂一拜:“您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李卜回答。 罗敷道:“今天天气好,你是该多出来晒晒太阳,可有按时吃药?” “不敢再让你伤心,比吃饭都准时,不信你看,这才几天,伤口就已经要开始结痂了。” 罗敷看着他的伤口,满意极了:“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在外面待一会儿就回去。” 语气很温柔,态度也很亲近,但不知道为什么,玉芒从就是从他们二人间的相处氛围中体会到了一种刻意的疏离之感。 外人不知道,这是他们二人间的博弈,罗敷赌他一定是在骗自己,而李卜赌她一定不希望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是自己。 他们一个佯装无所谓,一个势将谎言延续到底,妄图打破罗敷那本就脆弱的心防。 “怀意......”李卜忽然开口叫住即将转身离开的罗敷:“晚上一起吃顿饭。” 罗敷欣然答应:“好啊。” “那我叫人去准备你爱吃的饭菜。”他说完还特意强调:“只有我们两个人。” 罗敷袖中的手默默攥紧:“那我早点回来。” 李卜微微颔首,接着目光又落到玉芒身上,只是再没了之前看向罗敷时的那份善意,尽管他是笑着的,但那笑容下裹藏着寒芒利刃般的敌意。 玉芒感受的到,情不自禁的打个寒战,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下午的时候李卜见了几位军机重臣,众人问他何时才能回到军机处,他轻轻拍了拍伤肩道:“殿下唯恐我离了公主府回到军机处一忙起来就忘了自己身上的伤,非要我把伤彻底养好才当我出去,殿下的一片心意,我为人夫的如何能够拒绝?” 众人连声赞道:“看来都是外面那些传言胡说,殿下跟国公之间恩爱如初啊。” 李卜活动活动伤处,又说:“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了些,诸位来的这几次也看到了,那些子虚乌有的揣测跟怀疑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传进我的耳朵里来。”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一齐点头道:“那是自然,下官等人回去就处理,一定不会再让国公听到类似言论。”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各自回。”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待人都走完了,李卜叫来人问罗敷回来了没有,侍女道:“还没,要不奴婢派人去问问殿下何时回来?” 李卜说不用了,让人先去准备晚饭。 他一直等到深夜,罗敷终于披星戴月而归,回到房间,发现饭菜都已齐备,李卜还准备了酒,就坐在桌前等她。 “今天这么丰盛?”她卸下斗篷,在李卜身边坐下:“太医说你能喝酒了?” 李卜为她斟满一杯:“可适量饮酒,不贪杯就行。” “那就好。”她接过酒杯,也未与他碰就先自饮了一杯。 “以前想要跟你喝杯酒,换来的不是白眼就是怒骂,好话都不给一句,现在倒是能坐下喝一杯了,属实难得。” 罗敷最不喜欢听他讲以前的事,那些过往对他们两个不管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重提只会唤起她的恨。 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想说这个?” 李卜反问:“反正都过去了不是吗?不能说?” “是都过去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你想说,那我们今天就好好儿聊聊。” “我自认对你并没有任何不妥跟亏待之处,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卫国能有当时之昌我功不可没,但在你眼中我始终都是个野心勃勃,随时都会篡权夺位的佞臣,我们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 罗敷自斟自饮一杯,纠正他:“你比薛让有过之无不及,薛让好歹是光明正大的反,可你却妄想控制罗珺直接把持朝政,这如果不叫佞臣,那什么才是?” “罗珺还小,要是没有我,这江山早就败在他手上了。” 罗敷用种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你今天找我就是想说这件事?你想继续做把持朝政的权臣,想要礼物一手遮天,想要控制我,控制罗珺甚至控制整个卫国?” 不待他回答,罗敷已经站了起来:“你以为这还是上辈子?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你今天还能继续跟军机重臣见面,继续处理政务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允准,我不会让你死,既然同意了让你留下来,就绝不会让上辈子的事再次发生,等你把军机处的事交接完以后,就安心待在府里,每天赏赏花,喂喂鱼,这辈子也值了。” 李卜预料之中,听完她这一席话并未觉得惊讶:“殿下以为从我手中削权就能解决问题吗?” 第421章你先滚下去 “你手里握着卫国近百万大军的兵权,朝中不少将军都是你曾经的部下,你在朝中势力雄厚,就像一颗盘根错节的百年大树,想要彻底把你架空的确需要些时日,哦对,我还要再找一个更加可靠的人来接替你的位置,做这一切是需要时间,但你的伤也没那么快好不是吗?” 李卜听着她的话,一边赞同的点头一边帮她添酒然,然后十分自负的道:“我还真不认为你能找到一个完全替代我的人。” “确实很难,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 “怀意......我十分理解你这种迫切想要报仇的心理,你想要把我之前在你身上做的那些都讨回来,可又因为我手握重权你需得忍辱负重,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跟曾经的你又何尝不是一样的,你觉得我会坐以待毙任由你架空我吗?” 罗敷最讨厌他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来威胁她,好像他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而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可笑把戏,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侮辱。 说实话,虽然近几天他们之间相处的都很不错,但只有罗敷自己心里清楚,她是花了多大力气才遏制住内心深处的恨,然后堆出满脸的笑来看他的。 本来两个人还可以继续这么互相装下去,但李卜今天字字句句都在拱她心头的火,罗敷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也瞬间被点燃。 “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到最后究竟是我们之间的谁如愿。” 李卜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往她碗里夹了一筷菜:“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先吃饭。” “我吃过了。” 就算没吃过,刚刚被他这么一激,气也气饱了。 “说好了晚上回来陪我吃饭的,你怎么能先吃呢?就算吃过了,多少也得再吃点儿。” 罗敷低头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触感明明是一样的,还有拇指不停摩挲她手背的小动作,这些都在切切实实的提醒她,身边的人是李卜,她熟悉的那个李卜。 但她又确实打心眼儿里厌恶这种触碰,因为身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因为他刚刚的那番话,她毫不犹豫把手抽出来:“酒我喝过了,喝过了就当陪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吃,对了,千万记得保重身体,这酒我就拿走了。” 她怕他酒吃多了影响伤口恢复,走的时候顺手拎走了酒壶。 李卜在她离开餐桌后也站了起来,然后在罗敷开门欲走的时候一把扣住门扉,没让她把门打开。 罗敷骤然紧张起来,转身看着他,故作镇定的问:“你干什么?” “怀意......”李卜摩挲着她下巴:“我记得你说过,会好好照顾我,会把我当做你爱的那一个一样对待没错?而你我既然是夫妻,那除了衣食住行外的其他事你也应该照顾到才行?” “你说的是......”罗敷了然的点点头:“那我明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个女人。” 李卜埋头在她颈窝笑起来,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啊,不过我不相信你能狠得下心去把我推给别人。” 罗敷紧咬牙关,她的确做不到,因为这身体是她爱的那个人的,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刚刚那么说纯粹是为了恶心李卜,但要她跟他......她怀着满腔怒火自然也无法做到。 “我今天没心情,再说了,你伤口还没长好,就不怕再重新崩开?” 罗敷推开他:“让开,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去?”他似是不屑的哼了声:“夫妻同床天经地义,前几天我伤的严重你不来就算了,可如今我伤势已经渐好,怀意,我们也该同床了?” “所以这才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罗敷在他们之中隔开一个手臂的距离:“但是我今天没心情,也不想留下来陪你。” 李卜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一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她离开的样子:“我又不做什么,再说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们都睡在一起,你难道就不想我吗?”他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就不想念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吗?” 罗敷红了半边耳朵,偏过头去推开他的脸:“我再说一遍,让开!” 李卜跟她嬉皮笑脸的:“殿下,分开这么久以来,我可一直都在想你,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他也不顾罗敷的反抗与挣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怀意,你还记得《暖香账》那首诗吗?” 罗敷一听见这首诗的名字,手脚僵硬,也不反抗了,只怔怔的看着他,回想起那时的经历,那种绝望,那种屈辱,她眼盛满了惊惧,接着开始更加强烈的挣扎。 李卜养了几天伤,不止气色好起来了,力气也恢复了,他一只手就把罗敷按在床上,然后扯下一旁的床账:“你肯定很久都没听过那首诗了?要不要我再念给你听?” 以往每一次他要求同房的时候罗敷都会拒绝,但到头来拒绝根本没用,他从来不顾她是何意愿,只要他想她就必须得奉陪。 后来,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首诗,每次来找她的时候都会念给她听,美其名曰是安抚,想让她放松不要那么害怕,但这首诗跟他本人一样,带给她的都是无休止的痛苦记忆跟羞辱。 那些记忆让她痛苦,耳边李卜又念起熟悉的诗句,他一边念还一边扯过床账绑住了她的手。 但这次只是松松一绕。 罗敷抬脚抵在他胸口:“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也不是从前,你不能再对我随便,我不愿意让你滚你就得滚,明白吗?” 李卜涎皮涎脸的摇头:“不明白,我要是不滚你又能如何?” 说完也不给她回复的机会,便倾身压了过去。 罗敷又是挣扎又是踢踹,仅剩的一只手胡乱摸着,迫切想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最后居然让她在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也没多想,拿出来就对住了李卜:“滚开!” 李卜看着匕首笑出了声:“玩儿刀很危险的,怀意,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免得伤了自己。” “你......哦不对,我爱的那个李卜教过我功夫,玩刀算得了什么?人我都杀过!” 李卜故意把脖子往她面前送了送:“你要杀我吗?可是你敢杀我吗?” 匕首只能起到威胁作用,罗敷当然不会杀了他,可他同样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在她拿出匕首之后也敢继续冒犯她。 罗敷见匕首对住他无用,那只好对准自己,往自己脖子上一架,挑眉威胁:“那你呢?你想看着我死吗?” 李卜脸色一变,果然停了下来,沉下脸道:“匕首给我。” 罗敷抬抬下巴示意他:“你先滚下去!” 李卜乖乖儿的从她身上下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有动作之后再次让她把匕首交出来:“这次你可以放下了?” 罗敷从床上下来,整整衣服,一点一点退到门口:“这种事我跟你之间永远都不会再有,我也希望你明白,我让你活着只是相当于留个念想罢了,你不是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 李卜喃喃着重复:“留个念想?” 罗敷收起匕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就这么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你觉得你配吗?” 他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也不顾罗敷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一步步朝她逼近:“那可惜了,从今往后的所有日子里你都得面对我,都得跟我在一起,不管你觉得有多不舒服,你都没得选择。” 罗敷冷笑着反问:“就像过去一样?你看,我就说过,你这种人不论给你多少次机会,本性如此,你都会做出跟从前一样的选择,你根本就不配被人爱。” 他有点恼了,指着她的胸口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根本就不配被人爱!” 罗敷冲他吼,因为太过激动,匕首划破了颈侧,一道锋利的血线赫然涌现在眼前,他抓住她的手想要把匕首抢过来,但罗敷却以为他想来硬的,匕首转而对准了他,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匕首的尖端刺入了他胸口。 起先刺的并不深,可李卜不退反进,反而顶着匕首又往前走了两步。 罗敷吓了一跳,立马松开匕首:“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不是讨厌我一刻也不想与我共处吗?只要这具身体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来人!”罗敷大喊。 李卜抓住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能分哪怕一点点关心给我,我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罗敷想去帮他止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声嘶力竭的让人去请太医,打开门出去叫人,也就一个转身的工夫,刚刚还满脸痛苦癫狂的李卜,脸上的表情忽然换成了得逞的笑。 第422章这下你可解气了? 李卜身上的伤口才刚刚见好,结果被罗敷又捅了一刀,伤势加重,只得重新躺回床上养伤。 太医也没敢多嘴问李卜是怎么伤的,因为一旁的长公主殿铁青着一张脸,他帮李卜看完伤后就出去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问不说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李卜却浑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倒像是长长松了口气似的:“怀意,这下你可解气了?” 罗敷却道:“你是故意的。”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你要刺我的吗?无论何时,无论你手里那些什么对着我,我永远都不会躲开,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他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罗敷一直相信他当初告诉自己的,只要他伤口不能愈合,李卜就有机会回来是假的,因为这样算来他才是那个闯入者,受伤这件事等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他趁着虚弱的李卜无法反抗霸占了这具身体,一旦伤口愈合,消失的那个人也只会是他。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反反复复挖开伤口的事跟刚刚他迎着匕首朝她走过来的事了。 “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记得。”她坐在床边,看着他胸口的伤,惋惜叹气:“伤的这么重,得要养好久,看来我的含思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你说反了,你的含思要回来也该是趁现在,而不是等伤口愈合。” “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态度,如果想留下来就不会说实话,而你的话我只要反过来理解就好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窥探人心?我说过,今时不同往日,别把我当成从前那个罗敷看待,否则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李卜先愣了愣,然后笑道:“其实让你知道了也无所谓,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不让,他就再也不能跟我抢你。” “那我们就走着瞧。”她一点儿也不想再与他争辩,站起来出去了,没过多久,外面又进来两个侍卫,那之前已经被废弃的铁链重新戴在了他的双脚上。 李卜有点哭笑不得。 因果报应这回事果然说的不错,上辈子自己这样对她,这辈子她用同样的招数回击。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心态却大不一样,罗敷当时是绝望的,心里满怀着对他的恨。 可只要不让他回到那一片苍白的虚无中去,眼下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幸事,如果可以,一辈子这样也行,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闭上眼睛睡个好觉而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身体已经易主了。 湾湾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李卜,罗敷每次都跟她说爹爹在养伤,可养伤为什么别人都能去见他,只有自己不可以? 她想要偷偷溜进去看看爹爹,但她不够高,爬窗户也爬不上去,身边的侍人们也不愿意帮她,她试过很多办法之后也不能成功。 最后她决定去找罗敷,因为他们都说是娘把爹爹关起来不让自己见他的。 但罗敷也很忙,萧太妃的后事处理完后,她将戏园交给素婉帮她打理,这几日都在同几位军机重臣商议李卜不在后,一些要事应该交给谁处理更加可靠。 罗敷说的是李卜伤势日渐沉重,需要专心在家养伤,暂时无力掌管政务,但不能少了他朝廷上下就都不干活了,所以得赶紧消除一个能顶替他的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众人听长公主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要把定国公的权柄都收归朝廷,架空定国公后重新找人顶替定国公的位置呢? 有几个平日就对李卜忠心耿耿的人问罗敷:“国公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之前不是都说了快好了吗?怎么又......” 罗敷看着他道:“你想知道?那就亲自去问他。” “那......等我们明日见过国公之后再给殿下回复如何?” 罗敷反问:“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只有定国公而没有本宫,没有陛下?怎么?你们还担心是本宫软禁了他不成?本宫虽说如今不参政了,可话还是能说得的?” 她见面前几人面面相觑,放下茶碗道:“放心,只是暂时的,等国公养好了伤,该是他的,本宫会一样不落的还到他手上的,只是找个人暂代其位,不然万一耽搁了什么要紧事,谁都担负不起,而且本宫的公主府也不是你们议事的庙堂,成日里进进出出也不成个体统,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你们拟个名单出来给本宫过目,都散了。” 众人也都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怀着满腹疑问退下。 等人都走了,湾湾这才怯怯从门外探个头进来,她别的听不懂,但爹爹受伤了这句话还是明白的,她可怜巴巴的从门外进来,走到罗敷身边,仰起小脸,含着泪问:“娘,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爹爹啊?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爹爹了。” 罗敷安慰道:“爹爹的伤还没好,你去了又要闹他,到时候影响他养伤,等爹爹好了你就能去看他了,你最近要好好读书,这样等你再见到爹爹的时候就能向他讨赏了。” “可是我好想爹爹啊。” 罗敷揉着她的脑袋道:“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要不我把你送到外祖母那儿去玩几天?” 以前提到玩儿,湾湾肯定早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了,但这次提到玩儿她却兴致缺缺,也是,她从出生起便是李卜亲力亲为在照顾,别的孩子一般都是跟母亲更亲近一些,但她是跟父亲,这么久见不到李卜心里当然想念的慌。 但罗敷不能让她去见李卜,父母之间不睦对孩子的影响最大,尤其现在这个李卜,罗敷也不知道他要是被逼急了会不会把主意打到湾湾身上,因此这段时间尤其不能让湾湾跟他见面。 她派人想要把湾湾送去跟太后住一段时间,正巧吏部尚书的儿子万一顺路去外地办差,便由他来护送湾湾。 同行的还有礼部尚书家的万多一,因为兰佑生的事,礼部尚书要跟万多一断绝父子关系,但嘴上那样说,毕竟血浓于水,气过了儿子还是得要,但是为了给万多一长长记性,让他吃点儿苦受点儿罪,礼部尚书就提出让万多一跟万一一起去,一来是给万一打打下手,二来也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之前万多一那么败坏他儿子的名声,吏部尚书闻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就允了。 而万多一不管有多不情愿,事已成定局,他也只能接受。 两个人一起护送郡主去找太后,看到万多一罗敷开始去很不房子的,但见他咬着牙对万一的话言听计从,想来是有什么不得不听话的理由,既然万一能够镇住他,那自己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湾湾一走,她就彻底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开始专心专注于把李卜架空。 李卜活动范围有限,以前还能出去晒晒太阳,现在连卧房的门都出不去了。 胸口那一刀捅的很深,以至于就算没有铁链绑着,8他可能也没办法大范围活动。 这几日没有任何政务奏折或是什么人来找过他,就算有,想必也都被罗敷拦下了,她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代替自己的人,就算真的有这么个人,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一切都交给他,所以那些事现在应该都是她在处理。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实在躺不下去了就下床来活动,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当啷当啷的响,外间的侍人进来看了眼,确定他只是下床活动并无其他动作之后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该换药的时候,太医准备好了换药所需要的一切后说罗敷会来帮他,然后就退了出去。 太医走后没多久,罗敷进来了,换药这种事她再会不过了,以前李卜总是要求她帮他换药包扎,次数一多,即便许久不尝试,可那些步骤也早已经刻在脑海里忘不掉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呢。”李卜弯起眼睛笑道:“这几天你应该挺忙的?” 罗敷帮他拆下胸口的绷带,面无表情,也没回他的话。 “好些天没见湾湾了,她人呢?” “你不会再见到她就,我把她送到母后那儿去了。” “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们俩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你怎么能阻止我见孩子?” 罗敷手下力气加重,听见他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下手可真够狠的,你想疼死我?” “......” “好不容易你主动来见我一面,就不能跟我多说两句话?” “......” “你来是不是怕我又对自己下手?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要是伤成这样我还对自己下手的话,那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我怎么舍得死呢?” 罗敷把绷带一圈一圈缠上他胸口,同时压低声音警告:“你闭嘴!” 第423章你看那是什么 罗敷近来陪伴李卜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几乎没事就会陪在他身边,只是这种陪伴更像是一种监视,因为她拒绝跟他说话,如非必要,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 就比如现在,她好不容易得闲,跟玉芒两个人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凉亭里说话,说的什么听不大清楚,只是她面对玉芒时的那副笑脸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 玉芒余光瞥了眼李卜,他很好奇李卜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但是又不敢问,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几次罗敷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想什么呢?”罗敷敲敲桌子让他回神。 玉芒反应过来道:“没什么,殿下方才说什么?” “本宫问你的伤怎么样了,能弹琴了吗?”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能弹了,这段时间多谢殿下关照,昨天听素婉姑娘说戏园那边已经弄好了,我想过两天就搬去戏园。” 罗敷点点头:“那就好,到时候本宫让人帮你收拾,经历过杨开那件事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再欲行不轨了,以后你就放心。” “殿下......”玉芒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国公的伤......” 罗敷握杯的手一顿,接着平静道:“他以为自己好了,不听医嘱就开始练剑,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给伤了。” 玉芒听说李卜伤在胸口,这得是多么的不小心才能伤在这儿? 而且他虽未跟李卜有过多接触,但也知道他这个人醋性极大,可罗敷却故意把他叫到这儿来,忙着李卜的面儿跟他说笑,而坐在廊下的李卜居然......毫无反应? “你别拘谨,喝茶。”罗敷示意身边侍女添茶。 侍女给玉芒添了一杯新茶,接着又退回一旁站着。 李卜目不斜视看着她,十分确定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为自己面前来这一出,故意气他,故意让他不好受。 而他明知道这是她的圈套却还是忍住上套,忍不住怒火攻心,甚至差点就忍不住上前掀了桌子。 但还不等他掀了桌子,那边侍人就送了一封信给罗敷,罗敷看完,自己却把桌子掀了。 李卜身边的侍人问:“要不要去问问殿下发生了什么?” 李卜抿抿唇道:“她如果想让我知道一定会来告诉我的,不用去问。” 他的过分冷静让身边侍人不解,按照定国公的性子,不应该比殿下更加着急吗? 罗敷匆匆离开后,玉芒也要离开了,走的时候需要经过廊下,他顶着李卜的视线走过去,抬臂一拜就要离开。 “刚刚都跟殿下说什么了?” 玉芒摇摇头:“没说什么。” “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做不该做的事,否则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他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的,但当中威胁的意味却让人无法忽略。 玉芒点点头,忽然指着他的伤口问:“国公是如何伤成这样的?” “练剑,不小心把自己给捅了。” 玉芒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这个答案先前两人并没有串供过,虽然伤法儿并不一样,但的确是他咎由自取。 再说万一这边,这一路上他不止要看着湾湾,还要看着万多一别捣乱,万多一被他爹扼住了银子的命脉,他要是不来,要是不好好表现,以后就没有银子花,他是迫不得已才在自己最讨厌的人身边放了个跟班。 湾湾对于去找外祖母这件事表现的兴致缺缺,一路上都没个笑脸,万一就让万多一去哄湾湾。 万多一大爷似的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不去,没带过孩子不会哄!” “你别忘了出来之前你答应过你爹答应过我什么。” 万多一挥挥手:“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爹也没说让我带孩子啊,再说了,你们不都看不上我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吗?我要是把小郡主带坏了,到时候这个责任谁负?你负?” “我负!”万一把他从马上拽下来:“下来!” 万多一一甩膀子就把万一甩开了,他不屑的看了眼万一,呵呵两声:“你一个读书人,劝你还是别跟我硬碰硬,对你没好处,我怕伤了你。” 万多一是练过几年的,但万一是一点功夫都不会,所以他是很有信心能把万一按在地上痛扁一顿的。 万一也不跟他武力纠缠,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去可以,那这一路上衣食住行各种问题你自己解决,万公子这么厉害,相信这些一定不是问题?” 万多一出门的时候他爹一文钱都没给他,美其名曰锻炼,让他跟着万一好好看好好学,其实就是方便万一控制他。 俗话说得好,没钱寸步难行,这一去山高路远,他怎么自己解决?去大街上要饭? “万一,你......你他娘的够狠!” 万一云淡风轻道:“出口成脏,吩咐下去,万小公子的晚饭就不用上了。” 万多一咬牙切齿:“都姓万,凭什么我是万小公子?” 万一理所当然道:“我比你大半个月。” “你......”他很想说“大半个月算屁啊”但是又怕万一把他明天早上的饭也给扣了,只好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扣就扣,有本事你就饿死我,饿不死我你就跟我姓!” 万一笑眯眯道:“好啊。” 反正两个人都姓万,跟谁姓不一样? 万多一从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更何况哄的还是郡主,这可不是一般孩子,不能吼不能说,只能哄着,郡主不开心他就得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他是使尽浑身解数,最后终于让郡主露出了笑脸,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也早已腹中空空饥肠辘辘了。 晚上他们宿在客栈,人人都有饭吃,只有他,连口水都没得喝。 湾湾问他为什么不吃饭,他不好意思承认是因为万一不让,而他又身无分文,只好说不饿。 可是看湾湾吃的那么香他又忍不住咽口水,最后眼巴巴的问:“郡主,好吃吗?” 湾湾点点头,有些惆怅的说:“可是这么多我吃不完。” “没事,您尽管吃,吃不完的我帮您好不好?” 湾湾点点头,万多一兴奋的把手伸进盘子里,才拿起一块儿鸡腿,就被人重重拍了下手背:“你不是不饿吗?” 万一拿走他手中的鸡腿:“郡主还没吃完你就伸手抢食,成何体统!” 万多一心里已经把万一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虽然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祖宗。 湾湾想说没事,但万多一已经站了起来:“对,我不饿,郡主您慢慢儿吃,我出去方便方便。” 他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万一一下,心里想,总有一天要打他一顿,打的他跪在地上喊爹才行! 万多一饿的前胸贴后背,结果到头来讨一碗水喝店小二都要经过万一同意才行。 他路过马厩的时候看见马在吃草,食槽里装着清凌凌的水,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冲动,要不喝一口解解渴。 但一想自己堂堂礼部尚书之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怎么能喝这里面的水呢! 算了算了,还是忍忍,大不了等他们睡了自己再偷偷摸摸去厨房偷点儿吃的喝的。 不过现在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去看到万一那张三孙子似的脸了,看见一眼他就想吐,还不如自己在外面来的清净。 他躺在屋顶上,枕着胳膊,看着头顶的月光,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过万一说到底也没有那么狠心,他哄湾湾吃完饭,亲眼看着她睡着了,想起来水米未尽的万多一,终究是不忍,拿了两个馒头一袋求出去找他。 下人说刚刚在马厩附近看见过他,但是现在不知道人去哪儿了,万一就自己去找,一边找一边喊。 万多一刚刚睡着就听见有人叫他,且他听出了叫他的人是万一,但是他并不想搭理他,于是故意不理睬,堵住耳朵继续睡。 但下面的万一坚持不懈,且一声比一声大,万多一被吵的不耐烦了,伸腿一蹬,蹬下一块瓦片。 万一险些被砸中,躲开离远了一看,万多一果然在房顶上,他左右看看,问他:“你怎么上去的?” 万多一道:“关你屁事!” “出口......” “出口成脏明天也不给我饭吃是不是?随便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听你的,想让我听你的下辈子!我是无所谓,反正你要是把我饿死了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 万一让人搬了一架梯子过来,然后顺着梯子爬上屋顶,把水袋跟两个馒头递给他:“吃。” 万多一很有骨气的扭过头去:“不吃,不饿!” “果真不饿?” “果真,你离我远点儿,看见你我就想吐。” “看在我爬上来这么不容易的份儿上你就吃一口。” “奇了怪了,不让我吃不是你说的吗?现在又让我吃,你这是承认自己错了还是在求我?” 万一问他:“你觉得呢?” 万多一道:“我觉得两样都不是,所以我拒绝。” 万一沉默下来,万多一以为他要走了,虽然很饿,虽然馒头看起来很诱人,但他必须守住尊严,说不吃就不吃! 可是正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万一突然道:“你看那是什么?” 第424章当然是回去睡觉了 万多一以为是万一骗他的,枕着胳膊转过身,根本就不搭理他。 万一直接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人影,踹了万多一一脸:“别睡了,起来!” 万多一挨了踹,捂着屁股跳起来:“万一,我给你脸了是?”顺着挥拳就朝万一招呼了过去。 只是拳头还没打到脸上,客栈里就匆匆跑出来一个人,一面找万一一面喊:“不好了,郡主被人掳走了!” 两人同时看向楼下,那人看到了楼上正欲大打出手的二人,急道:“万公子,郡主不见了!” 万多一纵身一跳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但万一没那个本事,他得一点一点的爬,顺着梯子爬下来之后问:“我刚刚看到有人从那边跑了,你赶紧叫人顺着那个方向去找!哎,等等!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随从摇摇头:“您出来之后我们以为郡主睡了,就在门外守着,然后没过多久就听见里面“噗通”一声,我们叫了郡主一声,郡主没答应,然后我们就进去了,进去之后正好看到有一个人掳走郡主跳窗逃了,那个人黑衣蒙面,没......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 “废物!那还不快去找!” 随从立马便带人去找了,不过万一也坐不住,他们这一路上行踪隐秘并不招摇,任谁看也只是寻常人家出行而已,而且他们还带了这么多侍从,如果是一般人,即便要掳孩子回去也不该挑他们头上啊。 万多一但是没那么着急,他就是看见万一着急,所以湾湾被人掳走这件事他的感受不大,因为万一是总负责人,郡主丢了这么大的事落到他头上,他这次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哎呀,那这可得赶紧找,郡主丢了这事要是让国公跟殿下知道了,不止你万“大”公子要掉脑袋,可能你爹也会被牵连。” 万多一幸灾乐祸的打个哈欠,然后折返回去打算睡一觉。 万一伸手拦住他:“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去睡觉了,你们啊就慢慢找,我可不奉陪了。” “你别忘了,你这趟来是干嘛的这不是带你游山玩水让你享受,郡主丢了我脱不了责任,你以为到时候你就能摘干净了?跟我出去找!” 万多一跳脚起来:“凭什么?你还想把我也拉下水?人人都说你万一是个正人君子,瞧瞧,这不就暴露了,一发生这种事不想着怎么解决却是想着如何拉个垫背的,我算是看清你了,反正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才不掺和你们,放开我!”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卑鄙无耻。”万一不知突然哪儿来这么大力气,死死拽着万多一:“所以郡主要是找到了,咱们皆大欢喜,谁都没事,要是郡主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丢了,咱们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记住了吗?” 万多一别的都不怕,最主要的是他身无分文,离开了万一就只能到大街去要饭,而且随行的都是万一的人,要是到时候他跟这些人串通好了一起说是他把郡主给弄丢的,那也没有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万一这人如此阴险,这种事肯定是能做的出来的,他不得不防。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万多一为了避免被万一这个奸佞小人算计,只好听他的,跟他一起出去找人。 两个人顺着万一刚刚看到的人离开的方向找过去,一路上万一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分析郡主被掳走之后那人可能带她去的地方,还有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什么要绑架她,一箩筐废话在万多一耳边来来回回,他听的不耐烦了,停下来问他:“你能不能确定一个方向大才子?我们究竟要去哪儿找?” 万一道:“径直向前,从我们夜宿的客栈出发,越往前面走就越偏僻,他如果需要隐藏身份隐藏自己,往这儿走是最安全的。” “刚刚那个人会飞檐走壁,武功一定不低,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有胜算吗?” 万一反问:“你不是会功夫吗?” 万多一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手中棍棒:“我的功夫?我的功夫只够自保,到时候我们两个说不定就得有一个人要留下。” 万一大步向前,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有底:“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让我拖住他,然后你带着郡主逃走?” “那当然!” 万一问他:“你有功夫傍身,如果到时候你负责留下来拖住他,那拖延的时间一定能长很多,为什么不是你留下,我带着郡主逃走呢?” “因为这个主意是我想到的,而且我跑的更快,所以留下来的人只能是你。”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啊?我的存在就让你......那么不快?” 万多一摊摊手:“拜托你,是你先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好吗?郡主丢了这事本来跟我没关系,不是你非要拖我下水的吗?” “是,所以你记仇了?” 这话问的真多余:“我不想跟你废话,反正你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一切都听我的,知道了吗?” 万一没有搭理他,两人继续向前走。 这头万一带人找湾湾恨不能掘地三尺,那头湾湾正抱着一串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 “那为什么要偷偷带我走啊?”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去哪儿了?” 黑衣男人道:“因为我们在玩捉迷藏,让他们知道了就不好玩儿了。” 湾湾翻了个白眼:“我是小孩子但不是傻子,捉迷藏又不是这样玩的。” 黑衣男人生火的手一顿道:“那你想去找你外祖母吗?” 湾湾摇摇头:“不想,我想爹爹,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爹爹了。” “那我带你回去找你爹。” “那我娘知道我去哪儿了吗?” “她会知道的。” 湾湾又问:“爹爹跟娘是不是吵架了啊?他们说娘把爹爹给关起来了,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没有吵架,只是你爹受伤了,你娘担心所以不让他出去而已。” 湾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一早。” 湾湾看着周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神像,往男人身边坐了坐:“那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儿吗?” “委屈郡主了。” “我害怕。” 男人摘下身上的斗篷铺在地上:“郡主别怕,我会在这儿保护郡主的。” 湾湾睡在他的斗篷上,但是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她翻来覆去的,最后躺在了黑衣男人的腿上才觉得舒服,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万一带着万多一找了大半夜无果,他的那些侍从真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万多一提议:“还是报官,就你这几个人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万一心里犹豫着,要是报了官,那郡主被掳走的事就瞒不住了,那到时候就像万多一说的那样,不止他,还有他爹也会受牵连。 他向来都是吏部尚书心中最省心的儿子,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倒他的事,以前一样,以后他也要继续这样,他不能丢父亲的脸。 “接着找,这地方就这么大,且此时城门已经宵禁,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开的,这个人肯定还在城里,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我们遗漏了,再想想,再让我想想,还有哪儿......” 万多一没有他那样好的脑子,这种事他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杵着。 万一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最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个人在我走后就对郡主下手,如此嚣张,一定......一定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有足够的信心认为我们不会抓到他,这样的人,他如果要躲......绝对......绝对不会到很远的地方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肯定就在附近!” 众人听他这么说纷纷来了精神,既然就在他们附近,既然有了目标,那就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于是立马又分散出去寻找。 万多一却不吃他这一套:“要我说你还不如听我的,直接报官让官府去找,耽搁的时间久了,万一郡主出事了怎么办?” 万一不答反问:“郡主被掳走的时候你听见声音了吗?” 万多一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郡主被掳走按理说怎么也会挣扎喊叫,可我们当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要么就是郡主当时被迷晕了无法挣扎求助,要么就是......” 万多一追问:“就是什么啊?” “要么就是郡主认识那个人。” “认识?怎么可能?” 万一笃定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绑架,那他没什么不挑熟悉的下手?为什么不挑那种父母看管不严的落单孩童下手非要绑架郡主呢?还有,他绑架了郡主总是要图点什么的,但是迄今为止,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他留下的任何字条,他也没有留下过线索说想要什么,你说他到底图什么?” 第425章傻了?问你呢 万一出发前从他爹嘴里听说了长公主要将定国公手上权柄悉数收回的事,最近朝中有不少传言,都是关于长公主跟国公的,再一联想罗敷让他送郡主去找太后时脸上凝重的表情,这么一想,万一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万多一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人还找不找了?” “找,当然要找。” 万一换了个方向转头就走,万多一在身后碎碎念道:“我当初就该打死都不出来,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你这么个人,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了。” 万一没有理会他的嘀嘀咕咕,万多一一个人自言自语大半天,最后实在没意思才闭上了嘴。 可他是个闲不住嘴皮子的,路上实在无聊,又没人跟他说话,他只好自己哼起以前兰佑生唱过的戏来。 只是完本婉转动听的曲调从他嘴里唱出来却好像要人命一样。 万一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让他闭嘴:“能不能别唱了?” “我唱我的关你屁事?你一个人当闷葫芦还想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当心打草惊蛇!” 万多一不得不把嘴闭上,在万一身后比划了一个想要揍他的手势,然后道:“要是找不到郡主怎么办?这件事殿下迟早都会知道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告诉殿下,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说了,反正你别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你放心,我不是你,没有让别人替我背黑锅的习惯,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殿下。” “那就好,不对......你说谁习惯让别人背黑锅?你骂我!” “嘘!”万一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前面有房子!” 万多一嫌弃的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下来,还嫌不够似的又呸呸几声:“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我自己能把嘴闭上!” 万一拽了他一把示意他蹲下:“这就在我们刚刚住的客栈附近,人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一会儿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莽撞知道吗?” “错了!” “什么错了?” “刚刚我们说了的,你听我的指挥,你万大公子或许在读书跟算计人方面颇有建树,但这种事还是我在行,所以你得听我的。” 万一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只是比我小了半个月又不是才出声半个月,怎么行为处事却如此的......幼稚!” “我幼稚?”万多一正要申辩,又被万一一把捂住了嘴:“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在这儿就闭嘴!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累赘!” 万多一压低声音道:“你才是累赘。”然后把他推到身后:“一边儿等着去,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万一在他身后道:“小心!” 万多一不屑的“嗤”了声:“大惊小怪。” 然后一人小心翼翼接近神庙,他动作很轻,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发出些声响来,只不过这些在风声的掩盖下并不明显罢了。 万多一悄悄溜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生了一堆火,火堆旁边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腿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儿,他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被掳走的郡主吗。 果然就是他! 万多一心里衡量了一番,不叫万一,如果自己孤身涉险,虽然很大可能会受伤,但是救了郡主可是大功一件,也算给他爹长脸了,这样他爹就再也不能说他不如万一了,说不定殿下还会赏他个官做做。 万多一心里想的很美,然后当真就没打算叫万一,一脚踹开门,大喝一声:“郡主,我来救你了!” 里面的人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接着一枚飞镖就径直朝着万多一飞了过来。 万多一险险躲开,结果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湾湾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被人提着领子提溜起来夹在怀里。 万多一从地上爬起来,万一也在这时候赶到了他身边,他把万多一扶起来,接着火光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是你?” 他表现的好像并不十分惊讶。 万多一揉着似乎问:“你认识他?” 万一步步向前:“难怪我没有听到郡主挣扎反抗的声音,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公子,今天的事你最好全忘了,说出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好啊,你想让我守口如瓶也简单,把郡主还给我!” “还?郡主又不是你的,我怎么还?” “我奉殿下的命令护送郡主,如果没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带走郡主,如果你带走郡主,你背后的主人我保证一定会让殿下知道。” “那看来万公子是不怕死了?” “今天就算是死在这儿,我也不能让你带走郡主。” 黑衣男人看看怀里的湾湾,当着她的面他也不好下手,于是只做口头警告,并没有真的动手。 “这件事不是你们两个人能管得了的,我奉劝你一句,别到时候连累了自己都不算,连两位尚书大人也被拖下水。” 万多一不管别的,眼前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他可不能放过,于是抄起地上的木棍就朝他砸了过去。 那男人也不躲,抬臂一挡,木棍断成两截,然后他再抬脚一踹,万多一瞬间飞出去数丈之远。 “小万!”万一紧忙去抚万多一,在他刚刚被踹的地方揉了揉问:“你没事?” 万多一强撑着一口气推开他:“谁让你这么叫我的?你才小万,你全家都是小万!” 万一把他扶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别在意这些没用的?” “有用!反正老子不做小万!” “好好好,不做不做,你先起来,没事?伤着没有?” “废话,你被踹一脚试试,这人太厉害了,我们俩不是他的对手,得赶紧叫帮手过来,我先在这儿顶着,你去叫人,越快越好!” 万一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吗?” “我不行你来?” “那还是你来用处更大。”万一说完,已经转身跑了。 万多一愣在原地,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万一,心里默默问候了一句他的母亲。 其实附近就有他们的人,万一只要到空旷的地方放出信号,他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但那黑衣男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他并不打算恋战,眼看还剩下万多一一个人,横冲直撞就想要冲出去。 万多一怀揣着必须立功的打算,死死守住门口,黑衣男人抱紧湾湾,来了句:“郡主得罪了。”然后冲向万多一。 湾湾捂住眼睛不去看,因为总觉得是个很血腥的场面。 万多一眼神坚定,气势十足,一副要跟对方硬碰硬的架势,等到那人冲过来了,他却忽然弯腰蹲下,然后......死死抱住了那人的大腿! “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把郡主带走!想要带走郡主就得先过我这关!” “你......”本来想说找死的,可是当着湾湾的面儿,这句话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他轻功是不错,但是还没好到能带着一个这么重的累赘还能行动自如的地步。 “你放手!”他甩甩腿,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万多一咧着嘴对他笑:“打我是的确打不过你,但要论耍无赖,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耍无赖耍成他这样的,的确算世间难得了。 湾湾双脚离地,扭头无奈的看着万多一道:“我是自愿想跟他走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跟娘说,让她不要怪罪你们的。” 万多一一口回绝:“不行,这已经不单单是你走不走的问题了,这还是我尊严跟前程的问题,我绝不能让万一那个臭小子看扁了我!” 黑衣男人道:“你都这样了还跟我谈尊严?这是有郡主在,倘若郡主不在,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再等下去万一就带着人回来了,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男人咬咬牙,最后不得已亮出飞镖:“你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镖上有毒,且毒性见血封喉,你还不想死?” 万多一刚刚还引以为傲的尊严在这枚镖头下瞬间荡然无存,下意识就松了手。 不过只一刹,等他再去抓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他几丈远了。 这时候万一也带着人回来了,他叫了万多一一声,万多一回头,看见他带着人八面威风的样子,十分懊悔自己刚刚松了手,于是又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接着一枚飞镖稳稳插在他面前的地上,万多一吓了一跳,再抬头,人已经远不可见了。 万一赶过来问他有没有事。 万多一木愣愣的没反应,万一急了,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傻了?问你呢,有事没有?” 万多一摇摇头。 万一检查了一遍他没受伤这才放心,然后道:“我已经叫人传信给殿下了,京城只怕要出大事了。” 第426章想吃什么就吃吧 罗敷收到万一信的这天一反常态的没有立马去质问李卜到底把湾湾弄到哪儿去了,而是先去找了被李卜派去带走湾湾的人。 万一认得他,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李卜身边,是他的心腹。 但既然是心腹,遇到盘问自然是什么也不肯说的。 罗敷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他手中大部分权柄都已经被她收回,原本以为一切都挺顺利,可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他明知道湾湾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还这么做。 不过他这么做也恰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筹码,也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逼迫她妥协了。 果然,无论她如何逼问,这侍卫师兄都不肯透漏出湾湾的位置,只一个劲儿的说郡主很安全,国公只是不想殿下把郡主送走,国公想让殿下冷静冷静。 到头来又成了她不够冷静了,好像她才是那个疯婆子似的。 “这些都是李卜教你说的?”她听见自己平静的问。 侍卫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好。” 罗敷转头吩咐身后侍人:“你回去告诉定国公,本宫一日见不到湾湾,他就一日别想见到本宫。” 侍人回去回话了,罗敷让人把侍卫放了,然后派人暗中盯梢,一旦发现湾湾的位置就立马把人带回来。 李卜坐在房中看书,听罢侍人的话,那些字便怎么也无法看进眼中了。 “殿下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她一日不见湾湾,自己就一日别想见到她,他清楚她的软肋,同时自己的软肋也被她紧紧握在手中,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为了较劲,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你下去。” 李卜扶着胸口站起来,他忽然想起来,罗敷说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不会改变,他就是他,那种劣根性已经深刻在了他骨血里,让他只要有一点点不如意,第一想的就是用强硬手段去胁迫,他是个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人,这一点跟另一个自己确实大相径庭。 可如果罗敷肯把爱分一点给他,他又怎会如此? 那就再试试,看是她先忍不住还是自己先忍不住。 罗敷说到做到,果然不再去看李卜,戏园重新开张,她大半时间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戏园,往往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李卜在门口堵过她几次,但他在哪个门,罗敷就不从哪个门走,哪怕走后门也要禁止与他碰面。 后来李卜索性让人把后门封了,但这件事让罗敷知道以后直接把那几个听从李卜的命令封了后门的人赶出了公主府,自此以后,府内上下人心惶惶,定国公与长公主,谁的话都不能不听,可听了又要犯错,实在难的很。 最后先忍不住的当然是李卜,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他不想真的见不到她。 于是他趁夜溜进了罗敷房中,其实也算不得溜,就是躲过人悄悄进去了,但进去之后发现人根本就不在。 晚上的时候分明听说她回来了,回来了不在房间里能去哪儿? 他一无所获,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两人的说话声。 一个是素婉,问她:“殿下,玉芒已经回到了戏园,这是临走前他让奴婢转交给您的,说是多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罗敷接过素婉手中的玩意儿道:“知道了,明天你让人去买点儿补品给他送去,刚开始,让他不要太拼,累了一定及时说。” 素婉说好,正欲开门,罗敷叫住她:“你去准备沐浴,我回去换衣服。” 素婉转身离开。 罗敷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推开进去了。 屋里黑漆漆的还未点灯,她摸索着来到桌前,点燃蜡烛,忽然开口道:“你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身后李卜从黑暗中现身,走到她身边:“你最近又是不让人见我,又是从我手中收权的,这一系列大动作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若是再传出你我之间有嫌隙,夫妻不和,会有什么后果你很清楚?”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吗?”罗敷拿起蜡烛走到窗前,今晚微风和煦,她推开窗看着头顶的圆月,嘲讽开口:“今时不同往日,即便真有什么变故发生,我也有能力力挽狂澜,我说了,我不是从前那个没用的长公主,你也不能小看我。”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我只是提醒你。” 罗敷站在床边也不回头,从开始到现在始终不曾 给过他正脸:“用不着你提醒,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最后受不了的是他,他无法再忍受那种一个人孤独煎熬的日子。 “你不是想知道湾湾在哪儿吗?”他叹声气,走到她身后:“明天我带你去。” 罗敷无动于衷立在窗前:“如果她知道是她最爱的爹爹绑架了她,她会很伤心,也一定不会想要看到你。” “我承认,我在为人父方面的确十分欠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而且是她自愿回来的,她也不想离开我,怀意,你不能把你认为的好强加到她头上,然后替她做决定,这样是不对的你明白吗?”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当初你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样是不对的要及时停手呢?” “对不起。”他低下头,把手覆在她手背上。 罗敷把他的手拿开:“那些曾经往你身上捅刀子的人,他们伤了你之后跟你说对不起,你流的血就能重新回到身体里,你身上本来的伤疤就能消失了吗?如果你觉得你之前带给我的伤害区区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的话,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怀意......我真的......对不起你。” 罗敷指指他胸口:“我不要对不起,我要对得起,而你得跟我一样痛苦才算是对得起我。” 她并没有真的碰到他伤口,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无法再承受多一次的伤害,所以不管罗敷现在有多想打他,也只能忍着。 “跟你一样痛苦......我承受的痛苦可一点儿都不比你少。”他仗着罗敷顾及他伤口不敢乱动,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而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咬牙切齿的说恨自己,死后魂魄游荡在空白虚无的幻境中饱受煎熬更痛苦的?比起这个,魂飞魄散对我来说简直如同赏赐,我只是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看她对我笑对我撒娇,我错了吗?” “你本来是有机会得到这些的,如果你不曾对我做过那些的话。” 李卜无力辩解,他从身后抱住罗敷,这种感觉好像紧紧握住一把流沙,握的越紧,沙子流逝的就越快。 罗敷也不敢全力挣扎,怕碰到他伤口,但也并不配合,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较着劲。 “明天我带你去见湾湾,不管怎么说她是无辜的,我们之间的事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你说对不对?” 罗敷没说话。 李卜知道她默认了,想要得寸进尺,但一想,好不容易气氛才变得如此和谐安静,还是不要去破坏好了。 湾湾这几天过的还不错,除了有点想念爹娘,担心爹娘是不是闹矛盾了之外,好吃好喝还有人陪玩,倒也不觉得无聊。 罗敷一大早就跟李卜出发了,这是位于京郊的一处桃林,桃林里有一座两层的木屋,湾湾就住在里面,附近还有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里有几个跟湾湾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湾湾每天跟他们一起玩看起来也是有点乐不思蜀。 罗敷到的时候,湾湾正给其他几个孩子分点心,那些孩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点心,都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捧着吃,有一个还问她可不可以她的不吃,带回家给她娘吃。 湾湾听了,立马又大方的塞给她几个:“你吃,剩下的带回去让你娘也吃。” 说完,她又兀自难过起来:“我也想我娘了,还有我爹,不知道他们两个好不好。” 这话听的罗敷瞬间泪目,她叫了声湾湾,正低头悲伤的湾湾抬起头,看见她后毫不犹豫的丢下点心朝她跑了过来:“娘!” 看到罗敷身后的李卜,又激动的伸出手:“爹爹!你们都来啦!” 李卜抓住她的小手:“想爹爹了?” “想!我昨天晚上还梦见爹爹了!” 罗敷故作不满:“那没有梦见娘?” 湾湾点点头:“但是我梦见爹爹跟娘分开了,然后你们谁都不要我了。” “梦都是反的,就算你娘不要你爹爹也不会不要你的。” 罗敷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李卜一下:“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卜揉揉被撞的地方笑道:“放心,你娘舍不得跟我分开呢。” 那几个小孩子见到罗敷跟李卜,都有些讪讪的,连点心都不敢往嘴里送了。 罗敷把湾湾放下来对他们笑道:“别拘束,你们都是湾湾的朋友,想吃什么就吃。” 第427章我们不会大嘴巴的 虽然见到了爹爹跟母亲,但是湾湾心里还是十分不安,因为她发现爹爹跟母亲之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好几次爹爹想去拉母亲的手,都被母亲躲开了。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又细腻,用她最近新学到的词来形容,这两个人就是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阶段了。 于是她不再想要坐到两人中间,而是坐在李卜身边,一边嘴上说着哪样点心好吃,一边把李卜往罗敷身边挤。 “爹爹,你往那边坐一坐啦,我都够不到那个了!” 李卜就顺从的往罗敷身边挪一挪。 然后罗敷再不动声色的往另一侧挪动,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距离。 湾湾见状愈发卖力的把李卜往罗敷身边挤,可几次下来她就发现了,问题其实出现在她娘身上,所以她当机立断改变了方法,坐到罗敷身边,换个方向,把娘往爹爹身上挤不就好了? 可没想到罗敷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指着桌上的点心问她想要哪一个。 湾湾摇摇头,在罗敷怀里挣扎:“娘,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这样抱我了,你往那边挪一挪,我会自己拿的。” “还是我帮你。”罗敷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于是主动提出帮忙。 湾湾拒绝:“我可以自己拿。”并且坚定的道:“不用帮忙!” 罗敷无奈,只好往李卜身边挪过去。 李卜心中雀跃,心说小棉袄果然是小棉袄,还是闺女贴心啊。 罗敷示意李卜往旁边挪一挪,李卜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像座山一样坐在那儿岿然不动。 “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你的伤都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爹跟娘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湾湾高兴的蹦起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罗敷还未开口,李卜就先道:“今天天色有点晚了,明天一早,如何?” 最后一句是问罗敷的。 罗敷看着湾湾一脸期待的表情,也不好让她的希望落空,只好答应。 但是这里房间有限,几个侍卫们住在楼下,楼上就只有两个房间,而湾湾又坚持要自己睡一间,连罗敷提出陪她睡觉都被拒绝了。 所以尽管她不愿意,晚上也得跟李卜住同一间房。 女儿的良苦用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这其中的缘由又不能让她知道,罗敷也很纠结。 傍晚,周围几家孩子的大人各自带了些吃的来拜访,因不知道他们身份跟底细,所以态度都小心翼翼的,说自家孩子下午在这儿吃了不少点心,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就带了各家的一点吃食来,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罗敷把人请进来,正好也到饭点了,就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几人推脱着说不用,李卜也不希望留下外人来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相处,但罗敷坚持,那几人推脱不过,只好留下。 罗敷不会做饭,几个妇人就打趣道:“人家一看就是出身大户的,家里肯定有煮饭婆子,哪用得着亲自动手。” 罗敷道:“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是家里稍微富裕点罢了,我给你们打下手罢。” 一个女人递给她一个围裙:“做饭的事还是我们几个拿手,你就帮我们洗洗菜就好了,记得把袖子卷起来别弄脏了。” 罗敷照做了,从一旁的水桶里打了一盆水,边洗菜边听她们说话。 成了亲的妇人聊天也没什么花样,要么是自家男人要么是孩子,反正就是柴米油盐跟家长里短,不过就是这些议论听起来才让人觉得有烟火气。 她们都是邻居,自家什么情况都已经十分了解了,唯一不了解的就是新来的罗敷了,于是都迫切想要知道她跟李卜的故事。 她跟李卜故事...... 罗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笑了笑,只是沉默。 “你跟你男人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乡下妇人没见识,像你男人这样的,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你们两个一看就是门当户对的那一种,哎,再看看我们家的那位,每天回来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懂的体谅人,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另一个说:“是啊,我们家那位也是,从来都不肯陪孩子,你看看你家的,打从你进厨房开始都不知道往这儿看了多少回了,你闺女找他多少次他都不嫌烦,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罗敷望向门口,几个孩子正围着李卜转圈玩儿,其他几个妇人的男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时不时给李卜递个话,聊的倒也热络。 只是李卜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应该是不习惯那样的相处,皱着眉,一副随时准备掀桌结束话题的样子。 不知为何,罗敷看着他这幅强忍不悦耐心听讲的样子竟觉得十分好笑。 她旁边的妇人看到她上扬的嘴角,轻轻碰了她一下:“瞧瞧瞧瞧,这还偷笑呢,我看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日子还过得蜜里调油一般,有什么诀窍不妨分享分享给我们。” 罗敷收敛起笑意,摇摇头说:“哪有什么诀窍,就是凑合过呗,嫁都嫁了,就算不合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儿表露出来啊。” “这话说的是,以前啊还能扯开嗓子跟他骂两句,但现在有了孩子,就怕小孩儿长大了以后有样学样,为了孩子,再不能忍也得忍了。” “哎,你们俩就一个孩子?不打算再要一个了?” 罗敷摇摇头:“不想要了。” “哎呦,那孩子将来长大了多孤单呐,应该再生一个儿女双全才是啊,就算你不想,那你男人呢?他能愿意?他就不怕家里香火断了?” 罗敷道:“当初就是他提出来的,说只要一个闺女就够了,我生孩子那会儿难产,差点儿命都丢了,他怕极了,孩子一落地就跟我说以后说什么也不要了,就要一个,就这一个闺女他天天疼的什么似的,连我都没有他惯孩子惯的厉害。” 几个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那你男人对你可真好,他还能体谅你生孩子不容易,哪像我们啊,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们家那位还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嫌弃的说哪儿有那么疼,一使劲儿不就出来了吗。” 其他几个有相同经历的人就道:“我们家那位也是这样说的,后来我就骂他,觉得生孩子这么容易,下辈子让他投生女人去试试,疼不死他!” 几个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忙活的倒也快乐。 相比之下,男人们聊天的内容就跟女人大不一样了,男人更喜欢谈论国家大事,最近京城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长公主削定国公兵权的事。 不听不知道,听了之后李卜才知道这坊间传言究竟有多离谱。 李卜最佩服的就是一群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可以通过想象跟揣测讲述出一段又一段离奇又阴谋的故事来。 当然,他们普遍最相信的说法就是定国公意图谋反被长公主发现,为了江山为了天下,长公主大义灭亲,但同时又因为舍不得相处了这么多年夫君,所以把定国公软禁在公主府,夺了他的兵权。 李卜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一嘴:“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嗐,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定国公对卫国的贡献咱们都看在眼里,他手握百万雄师,说白了反不反只取决于他想不想,这世上能有人不想做皇帝?他肯定不甘心只做一个国公,想要谋反,当然要趁着皇帝还年幼的时候动手了,你想想,皇位近在眼前,他一声令下就能得到,一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他能不心动?” “是啊,不过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哎呀,他们夫妻二人斗法,也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人倒霉,说不定啊,定国公心里早就有蹬了长公主再娶的心思,经年累月的面对同一个女人这谁受得了?你受得了吗?” “我?我受不了,碰见好看的谁不愿意多看几眼。” 李卜忍无可忍正要掀桌子的时候,罗敷端着一盘菜出来了,不动声色的碰了下他脚尖。 李卜明白,这是劝他忍耐。 他最后到底没能把桌子掀了,只是看着罗敷返回厨房的背影道:“那是你们不够爱自己的女人,若是足够爱,无论身边有多少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无法打动你的心,因为你早把心给了她,一旦把心交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爱?什么爱不爱的,搭伙过日子罢了,兄弟你就从来没有背着你夫人去过那种地方?” 懂得都懂,不用说的太明白。 李卜摇摇头:“没有。” 那几个人还不相信:“真的没有?” 李卜:“......去过,但都是公事,我从未碰过除我夫人以外的女人。” 懂得都懂,几个男人用一种“兄弟挺你”的表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大嘴巴的。” 李卜无语:“当真没有!” 罗敷再次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顺口问道:“什么没有?” 第428章再说话你就一个人睡 几个男人十分配合的帮李卜打掩护道:“没什么没什么,菜都得了?走走走,我们去端菜。” 几人纷纷躲去厨房,院子里剩下罗敷跟李卜两人面面相觑。 李卜主动坦白:“我说我从未跟除你之外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是吗?”她淡淡一笑,倒是没计较:“去叫湾湾回来洗手吃饭了。” 李卜看她一副不管有没有都与我无关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下去了,便起身去找湾湾。 湾湾跟几个孩子正玩儿的热火朝天,李卜叫了她一声,没应,又叫了一声,她还是不答应,李卜不忍心打搅她。 一面是跟同伴玩闹的孩子,一面是跟几个妇人在厨房有说有笑的女人,这样的场景曾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而今切实发生了却让人有种昙花易逝的不真切感。 他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这夜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罗敷见李卜去叫了湾湾半天两个人还没回来,只得亲自去找,去了发现他居然已经加入到了那群孩子的游戏里。 湾湾让李卜站在石头上假装是山头上的老虎,李卜配合照做,站在石头上象征性的嚎了两声。 “不是这样的。”湾湾上前纠正:“还要有爪子,你要把爪子放在脸的两侧,不然不像。” 李卜把手放在脸颊两侧,张牙舞爪的又嚎了一声,然后孩子们纷纷大叫着逃窜,接着湾湾手持木剑出场,指着李卜道:“打老虎,我要打死你为民除害!”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李卜跑了过去。 罗敷挺担心她手上没个分寸伤到李卜的,正要上前阻止,却见湾湾跑到李卜面前忽然停了下来,手里的木剑也只是轻轻在李卜胳膊上戳了两下,这才放心。 湾湾打完李卜宣布老虎已经被她杀了,一群小伙伴为她拍掌庆贺,李卜头一歪,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他居然会陪她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罗敷觉得挺意外。 玩儿也玩儿够了,她拍拍手道:“行了,别玩儿了都回来洗手吃饭了。” 孩子们玩的意犹未尽,但是领头的湾湾都准备回去吃饭了那他们也不好继续赖着,于是纷纷站起来,跟着湾湾往回走。 李卜是最后一个,罗敷看着他道:“让你叫她回来吃饭不是让你来陪她玩儿的。” “她高兴嘛,再说了我叫她她也不应,我总不能把她拎回去,我可不想她恨我。” 罗敷抿抿唇,没说话。 李卜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罗敷动了动,结果湾湾正好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俩紧紧相握的手,脸上立马绽出灿烂笑容。 罗敷便没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回到了院子里。 几个妇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罗敷歉疚道:“明明你们才是客人,可如今却要你们帮忙收拾饭菜,真是辛苦你们了。”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邻里街坊,做个饭又不费多大事,坐下吃。” 众人依次落座,李卜挨着罗敷坐,桌下他又抓住了罗敷的手,这一幕又被湾湾看见,她捂着嘴窃笑,看来爹娘已经完全和好了。 席间男人们要喝酒,喝的是果子酿成的酒,入口香甜,有人劝罗敷也喝一杯,罗敷接下来,待到有人去给李卜斟酒的时候,她却慌忙拦下了:“他不能喝酒。” 有男人劝道:“这是果酒,不烈的,少喝点儿没事。” 罗敷把酒端到了自己面前来:“他前段时间受了伤,大夫说了,伤好之前不能饮酒,否则对伤口不好,所以这杯我代他喝。” “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李卜道:“就是不小心摔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既然人家有伤在身,那还怎么好继续逼人家喝酒呢?众人只好作罢。 罗敷一个人喝完了两杯,也不再饮酒。 桌上女人们忍过了三巡,见他们还要喝,一人一个拎着自家男人的耳朵训斥道:“你今天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喝酒的?别喝了!再喝多了还不是老娘伺候你!” “哎哎哎,这可是在外人面前,你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行?再说了,老爷们儿喝点儿酒怎么了?你别多管闲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你还来劲了是?行,我不管你,你喝,喝死了才好呢,你别指望老娘今天晚上能照顾你,家你干脆也别回去了。” “你个臭娘儿们,唧唧歪歪的还没完没了了?”男人嘴上骂着,可手上却扣下了酒杯,揉揉耳朵,不再多喝。 然后妇人们便带着醉酒的男人跟孩子向罗敷告辞了。 湾湾也早已经困得不行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会摔到地上去。 李卜把湾湾抱起来,随着罗敷到了楼上,他把湾湾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仔细抚摸着她只有自己巴掌一半大小的小脸,目光里满是留恋与不舍,最后他吻了闺女的额头,轻叹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罗敷站在门口,等他出来道:“过来,帮你换药。” 二人随之回到屋里,李卜把衣服脱下,露出胸口虽然已在痊愈但依旧狰狞的伤口。 罗敷站在他两腿之间,就着蜡烛昏暗的的光,仔细且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伤口。 “这或许就是我的报应。”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罗敷低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说。 “我活着的时候做的都是些强人所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现在终于明白了却也时日无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能更正自己以前的错误了。” “你说的这些话是真心的?” 以前他说谎太多,所以如今这样的真情流露才让罗敷分不清是真是假。 李卜自嘲的笑笑:“我现在还能骗你什么呢?想必你也早已经知道了,只要我身上的伤口愈合,恢复健康,你爱的那个人就能回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后这段时间里,我想跟你好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能......你能满足我吗?” 罗敷往他身上涂了一层药粉,然后用手指轻轻推开,动作轻了又轻,生怕弄疼他哪怕一点。 她没有回答李卜,帮他换好药之后,又用清水帮他擦拭了身体,最后帮他穿好衣服说:“睡。” 说出来的话很重要,但有时候行动比说出来的话更重要,罗敷虽然没有回答他,但李卜感受得到。 熄了灯,罗敷在他身边躺下,黑夜中,李卜痴痴的看着罗敷脸上的轮廓,然后展臂将她抱进怀中。 罗敷仍旧没有挣扎,只是警告:“别乱动!” “不乱动,只想抱着你睡。” “睡觉别说话。” “可是怀意,我现在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幸福到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当了。” 罗敷捂住他的嘴:“再说话你就一个人睡!” 李卜知足的在他颈窝蹭了蹭,没再说话,但从他越收越紧的手臂中罗敷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不舍跟不安。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第日清晨他们准备启程回去的时候,雾蒙蒙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雨。 湾湾嘟着嘴抱怨:“最讨厌下雨了,地上全都是泥,娘,我们可不可以晚一天再回去啊?” “这雨又没多大,再说了,有马车又不是让你走着回去,踩不到泥的。” 湾湾噘着嘴摇头:“可是我不喜欢下雨,而且我昨天答应了小武,我们今天还要玩过家家呢。” 李卜问:“小武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胖婶婶的儿子,我们说好了,他演我夫君!” “夫君?”李卜不悦的蹙起眉:“你还知道夫君?谁准你跟他玩儿过家家的?你才多大,不准去!” 湾湾对李卜吐吐舌头:“那爹爹也娶了娘啊,我以后长大了也是会嫁人的,所以一定会有夫君,而且小武长得好看,金巧儿说他将来一定会长的跟爹爹一样俊俏。” “他?”李卜嫌弃的撇撇嘴。 倒不是他看不上那孩子,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金贵出身,只是说将来能长得跟他一样俊俏,这话可是最大的笑话了,单看他爹娘,就绝无这个可能。 “玩儿可以,但不能玩儿过家家,也不能让他做你的夫君。”罗敷考虑到湾湾从小到大好不容易遇到一群年龄相仿的伙伴,不忍心看她不开心,反正今天下雨路上也不好走,就让她多玩一天也不碍事。 湾湾蹦起来欢呼,然后立马招呼楼下侍卫:“你们快去把昨天的几个小孩子叫过来陪我玩儿!” 小孩子...... 李卜无奈的想,你自己不就是个小孩子。 侍卫们一人撑一把伞,立马就去叫人了,没多久昨天她的那些小伙伴们就都被接过来了。 李卜今天才细细打量起那个小武来,同样的年龄,他倒是个看起来更沉稳一些,模样也可爱,只是想要跟他比,那还差的远呢! 因为湾湾要小武当夫君的事,李卜看小武就不是很顺眼,刚刚心里夸他沉稳,这会儿再看也成了木讷的表现。 第429章我还能去哪儿呢 耽搁了一天回去,李卜就多一天一家三口独处的日子,以前没权没势的时候向往权势,总觉得天下大权尽在掌握是所有人的毕生追求,而他拥有了,就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开心的人。 但如今却不一样,这样柴米油盐平平淡淡的生活反而更能打动人心。 只是阴雨天,他身上以前大大小小的伤口要隐隐作痛,新伤更作的不好受,虽然他强忍着,但那种骨头缝里透出寒意还是让人难过。 罗敷了解他身上的老毛病,大中午的就给他泡上了药浴,李卜以前最讨厌泡这个,每次都得她逼着才肯去,现在好了,她只要准备上,李卜很自觉就进去了。 “小心伤口别沾了水。” 她坐在桌前,看了眼屏风后的人影,出声提醒。 李卜撩着水,轻轻哼了声。 “以后如果湾湾愿意,你可以经常带她过来玩,就是那个叫小武的小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两个靠太近。”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是图个好玩儿,她现在还不到年纪你操心这些。” “谁说不到年纪,我......” 他想说我生的女儿我会不知道?但一想这么说似乎不大合适,就改口了:“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 罗敷道:“是,她的脾气有时候确实很像你。” 不知道这句话意思是褒是贬,李卜便没再应。 到了下午,雨小了许多,隔壁胖婶知道罗敷今天没回去,就邀请她去打茶围,就是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继续昨天未说完的话题。 罗敷答应下来,回来跟李卜说了一声,加了件衣服就准备过去。 李卜“噌”的从浴桶里站起来道:“你一个人去?” “不然呢?” “我跟你一起。” “都是女人你去做什么?再说了,你身上还有伤,又不舒服,在家歇着。” “不行!” 跟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他现在都不想浪费。 他从屏风后出来,身上还啪嗒啪嗒滴着水,罗敷见了,拧眉转过头去:“衣服穿好!” 李卜顺手拿了件外衫套在身上:“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硬要黏着,罗敷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带他一起过去。 胖婶家里已经煮好了茶,一见李卜也来了,神情便显得有些尴尬。 女人们聊天,带个男人,她们说的话要是让男人听见了那多不好。 罗敷道:“他一个人无聊,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没事不用管他,我们在里面,让他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李卜人高马大的杵在这儿,房间里一下变得逼仄起来,他身上自有一股迫人气势在,众人都不自在。 不光她们不自在,李卜也不自在,正巧这时候胖婶的男人回来,见到李卜,脸上一喜:“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正想去找你呢,走走走,反正下雨天也没事做,跟我们一块儿去推牌九。” 其实推牌九是次要的,主要昨天聊天的时候知道李卜去过秦楼楚馆那类他们只能看看的地方,所以十分好奇,想要再听李卜详细说说。 不过他们家里的女人个顶个的都是母老虎,他们女人有私房话不让男人听,男人的悄悄话当然也要背着她们。 李卜不想走,哪怕就是坐在罗敷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也比被人拽走的强。 但胖婶男人异常热情,上来就拉他:“哎呀走,你女人在这儿又不会被人偷走,我们就在隔壁,就差你了。” 罗敷对他微笑,顺便挥挥手:“去。” 李卜无奈被拉到隔壁。 隔壁的小灶上温着酒,几个男人早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听李卜讲讲秦楼楚馆里的趣事。 李卜清清嗓音,倒一杯热酒,小抿一口,开始胡编乱造。 京城内能玩儿的地方他大大小小的都去过,就算没去过也都有所了解,他说的都是根据自己见闻添油加醋出来的,几句话便忽悠的几个男人魂魄离体飘飘荡荡恨不能立马就飞到那寻欢作乐之地。 再一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聊的就更加热络了。 罗敷也许久没有跟人这样聊天过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开心。 只是没过多久,隔壁胖婶的男人忽然开门闯进来,对着罗敷道:“你你你......你男人他他他......” 他一副慌慌张张好像出了大事的样子,再加上连话都说不利索,搞得在座众人都慌张起来,尤其是罗敷,立马站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他......” 胖婶气的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平常吼我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结巴,关键时刻你就不行了!” 罗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穿上鞋就匆匆忙忙赶到隔壁。 她赶到隔壁的时候李卜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罗敷上前喊他:“李卜!李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李卜还是不说话,过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看了罗敷一眼。 他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模样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罗敷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酒杯,蹙眉问:“你喝酒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喝酒的吗?” 胖婶她男人小心翼翼道:“本来是没想让他喝的,可是他自己倒的,一边喝我们一边聊天,然后......聊着聊着他就哭了。” 罗敷擦干.她脸上的泪,拍着他后背哄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好好儿的哭什么?我又没有骂你什么,这么多人呢,你不嫌丢人啊?” 李卜紧紧抱住她,声音都哽咽了:“我不想走!我不想回到那儿去!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太短了......这辈子太短了,我的时间太短了,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这个国......” “国”什么还没说完,罗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扶着他站起来对众人道:“他喝多了,我男人酒量不好,喝多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诸位不要介意,那我们就先走了。” 胖婶他们赶忙让出一条路来,罗敷便一手扶着李卜一手撑着伞离开了胖婶家。 他们走后,胖婶望着门口感叹:“啧啧啧,看看人家夫妻两个的感情,真是数年如一日的好啊,怎能让人不羡慕呢?” “是啊,你看看人家的男人,喝醉了怕自己媳妇儿离开,想到这儿就哭,哭的那叫个感人至深,哪儿像我们家那口子,只要喝醉了他就是天王老子,回家耍酒疯不说,还翻来覆去的折腾人,一会儿要吐一会儿要喝水的,跟人家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后面的男人们想反驳,如果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绝世好男人去过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你们还觉得他是好男人吗? 不过他们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他们在一起就是聊这种事,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为了不被唠叨还是省省。 罗敷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卜哭成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个孩子似的。 回到院子的时候楼下侍卫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还以为怎么了呢,罗敷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把李卜扶到楼上去,可刚一有人碰到他,他就开始发脾气,不让人碰,把人甩开,非得要罗敷抱着才行。 可他这么大块头,罗敷一个人又没办法弄动他,无奈只能扶着楼梯栏杆一点一点把他弄上去,期间好几次都差点儿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 “你就不能自己动一动走一走吗?”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卸在了她身上,罗敷步履维艰,李卜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他把自己蜷缩成虾子一样靠在她肩头,眼泪打湿了罗敷肩上的衣服,普通一个孩子般依赖她,紧紧抱住不肯撒手。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间里,罗敷轻拍他手背示意他可以放开了,但他只是坐着,抱着她的腰,把头贴在他肚子上:“我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湾湾,可是这儿不属于,我能感受到他在渴望回来,他也想见到你,可我们两个注定无法共存,总有一个人要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而那个人就是我。” 罗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念叨:“千叮万嘱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喝酒,可你每次都不听,你自己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吗?为什么不听话呢?” 李卜浑浑噩噩中哽咽回复:“我听话,以后我都听话,只要你在我身边。” “睡,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陪着我。” “我还能去哪儿呢?” 李卜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怀意,我真的是爱你的。” “嗯,我听到了。”罗敷替他盖上被子:“快睡。” “那你呢?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罗敷没法儿给出答案,他时已经在醒悟在悔改了,但......爱? 这个他还不够让她说出这句话。 李卜在等她回答,可酒劲儿上头,他慢慢儿熬不住了,没能等到她回答,便闭上了眼睛。 第430章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啊 晚上李卜睡的很不安稳,他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拼命的把他从现在的身体里拽出来,但他还不想走,于是拼命挣扎,就这样纠缠了许久,最后那个人踹了他一脚,然后他就轻飘飘不受控制的离开了现在的身体。 他浮在半空中,看到床上躺着的罗敷跟自己,他想要回去,可是无论如何也钻不回那具身体里去。 他的日子到头了他想,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想走,于是就漂在那儿,静静的看着,静静地待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消失,那就在消失之前再好好的看看她。 就这么过了一夜,李卜清晨的时候忽然见到一阵浓烈的白光,他被那道白光刺的睁不开眼,接着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阴暗潮湿且脏兮兮的巷子里。 他身边几只老鼠吱吱吱的跑过去,他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好像有些眼熟。 巷子外面传来清早的吆喝叫卖声,他发现自己光着脚,巷子口的地上有一滩积水,他一脚踩上去忽然愣住了,然后涟漪渐平,他慢慢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这是他。 但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以前的他! 以前那个落魄的,还未有任何成就的小小的他。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罗敷,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李卜想着,竟然有些兴奋。 他走出巷子,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迎着袅袅炊烟,沐浴着满身烟火气,兴奋且又充满希望的又在街上。 虽然他此刻身无分文,虽然他现在饥肠辘辘,虽然他眼下一无所有,但是一切都是这么熟悉,他有机会可以改变之前错误的一切,有机会可以跟她慢慢来。 街边卖馒头的香味儿勾的他肚子里馋虫更加肆无忌惮,他来到卖馒头的摊前,想要一个馒头,可是身上空空如也,馒头摊老板看他衣衫褴褛一身破败,挥手赶他:“去去去,一边儿去,你挡在这儿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想要一个馒头。” “馒头?”老板上下打量他:“你有钱吗?” “没有。”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老板脸色更不好了:“没钱来吃什么馒头,滚滚滚,别等我打你!” 李卜定定看着他说:“你女人在家偷汉子。” 那老板一听更生气了:“他娘的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不信你可以现在就回去看看,如果是假的,我任凭处置。” 女人偷汉子这可是头上戴绿帽的大事,老板瞬间就坐不住了,但摊子怎么办? 李卜道:“我可以帮你看着,但代价是两个包子,你这里的钱我分文不会动,不信你临走可以把钱带走,这期间卖馒头挣到的钱我也不会动你的。” 老板看着他,摆明了信不过:“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继续在这儿守着,但是再晚回去一会儿你女人的奸夫就要走了,你也不想平白无故替别人养孩子?” 老板还在犹豫,李卜已经转身要离开了。 “等等!”老板叫住他:“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记住了,要是敢骗我,老子一定把你抽筋扒皮,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李卜知道他是同意了,笑眯眯道:“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守信用的。” 老板把抽屉里的钱全带走了,临走前将蒸好的两屉馒头端上来,这些馒头多少钱他心里有数,这臭小子要是敢骗他就死定了。 老板走后,他旁边卖面的问李卜:“你是怎么知道他女人在家偷汉子的?” 李卜一边包子一边道:“我猜的。” “猜的?就是说都是你编的了?” “是。” “那你就不怕他回来找你算账?” 李卜两口解决完一个包子道:“是他拜托我帮他看着摊子,两个包子是他给我的报酬,这是我应得的,我一没偷二没抢,光明正大,他找我算什么账?” 面摊老板道:“你啊,一会儿还是赶紧走,他回来之后要是知道你骗他,肯定会跟你拼命的。” 李卜却不紧不慢的,吃完了两个包子,顺便帮他卖完了两屉馒头之后把钱收进抽屉里,这才慢慢离开。 卖馒头的老板回到家一看,哪有什么奸夫?他去质问媳妇儿,结果媳妇儿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嘴巴,说她成天忙里忙外的,对这个家付出了不知多少,裂果他今天神神叨叨回来张口就说她有奸夫,还说是从一个乞丐嘴里听说的,他宁愿信一个乞丐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人! 他也委屈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不回来,他心里始终都会拧着个疙瘩,现在亲眼所见没有这回事,那他不就放心了么。 只不过无缘无故被人耍了这么一道他心里还是十分不爽,想要回去找那个小乞丐算账,但等他回去小乞丐早就不见了踪影,摊上只少了两个包子,馒头也卖完了,卖馒头的钱一文不少,他满腔怒火好像忽然就无处发泄了。 李卜吃完了早饭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太阳,听着旁边的乞丐在议论,说安贵妃在城郊施粥,还带着小公主,安贵妃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旁边的人拍拍李卜问他:“你怎么不去领粥啊?” 李卜笑了下道:“粥有什么好吃的?要吃就应该吃肉。” “嘿,你这个人,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饿死你个小乞丐你就知道这粥有多难得了。” 李卜拍拍屁股站起来:“那你们怎么不去领?” “一人一天只能去一次,我们都已经去过了,去过的人手上都会被盖上一个这样的戳,要过一天才能洗掉,这是为了避免多领。” “安贵妃施粥,小公主就坐在那儿盖戳,安贵妃日后若不为后,这话都说不过去。” 小公主盖戳? 李卜来了兴趣:“你们说的对,有的吃就不错了,那我也去领一碗粥喝喝。” 几个年老的乞丐“嗐”了声:“现在的孩子啊,年轻气盛,粥都喝不上还想着吃肉,不饿死还不够好的?” 小公主罗敷,今年也才五六岁,安安静静坐在安贵妃身边,来领粥的人,来一个她便在人手上盖一个戳,认真当中隐隐透露出几分不耐烦来,抿着唇,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百无聊赖。 李卜排在一个老人身后,轮到他的时候,印章恰好没墨了,她便在红色的颜料里蹭了蹭,刚想盖在他手背上,身后的宫女提醒:“殿下,颜料太少了,稍微使点儿劲儿。” 她已经跟安贵妃在这儿大半天了,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本来就不耐烦,被侍女这么一提醒,动作就带了些赌气的意味,她站起来,手里拿着印章在颜料上狠狠摁了摁。 但发狠也只是对颜料对印章,往李卜手上盖戳的时候她还是放轻了动作。 李卜的心小小的颤了两下,他看着手上的红戳,扬起唇角:“多谢殿下。” 小罗敷有些茫茫的抬起头看他,就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叫下一个。 刚刚这个乞丐,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 就是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的爹娘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会变成乞丐呢? 小罗敷忍不住又看了他几眼,发现自己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自己,而且他的眼神就好像......好像认识自己是谁似的。 不是知道她身份的那种认识,就好像...... 好像什么她也说不清,但是那眼神就是让她感觉他好像认识自己。 李卜一连去领了几天粥,每次他都会对罗敷说上一声“多谢殿下”,以至于见到的次数多了,小罗敷有一回晚上做梦甚至梦到了他。 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需要珍惜,李卜想要接近她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更需要一个坦荡的身份。 他再次拜入师门,虽然他如今的工夫已经不需要拜师学艺,但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参加围场比试进入宫中的机会。 于是他故意输掉比赛,大雪天被师父罚跪的时候他不出意外的等到了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此后在他回忆中一直盘旋不去的身影。 她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他:“给你,我母.....我母亲让我给你送来的。” 安贵妃从小就教导她要一心向善,这种事一般都会让她来做,美其名曰体会世间疾苦,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机会与她有此交集。 李卜也不跟她客气,就接过了披风。 这时距离他去领粥已经过去了许久,罗敷已经不记得他了,可李卜可把她记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戳穿,只是看着她说:“多谢。” “不用谢,我娘要是看见有人冻死了肯定又要掉眼泪了,我是为了我娘。”她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件红色的斗篷,可见是并不想把这个给他的。 李卜却直接披在了身上,然后继续挺拔的跪着。 小罗敷十分好奇问他:“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啊?” 第431章您还小呢 李卜说:“我输了比赛,师父让我跪在这儿反省。” 她撇撇嘴说:“那你师父可真坏,这么冷的天跪在这儿会冻死人的,要是冻死人了他不管吗?” “等我反省好了就可以进去了。” “那你反省好了吗?” 李卜看着她,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好啊!” “快了。” 小罗敷点点头,又说:“这个披风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 李卜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不舍,赞同的点点头:“是吗?确实挺漂亮的。” “你要小心喔,不能把它弄脏了,脏了要把它洗干净。” 李卜保证:“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变成垫狗窝的牺牲品了。 小罗敷转身离开,但是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这个披风。 但已经到手的东西没有理由再还回去,李卜也就假装不知道她的心思。 等她走后,李卜拍拍膝盖站起来,然后解下斗篷,小心翼翼的叠起来,回去整整齐齐的把它放在了箱子里。 同屋的师弟看见他把一件红色的什么东西放进去了就想要拿出来看看,然后李卜忽然出现,从身后拍了他一下,小师弟吓得一激灵,斗篷差点掉在地上。 李卜宝贝似的伸手接住,然后用力拍了拍,仿佛他碰过的地方有多脏似的。 “这是什么?”小师弟看那分明是一件小女孩儿穿的斗篷,可是李卜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难道是小师妹给他的? “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你信不信我去告诉师父,说你......说你偷师妹的衣服。” 李卜如今是真心看不上这种把戏,回眸瞪了他一眼,很无所谓的说:“去。” “你当真不怕?” “你要是去了,我把你腿打断,要是不去,我把你胳膊腿都打断,去不去你自己选。” 对于李卜的实力,小师弟是见识过的,但他不相信李卜有这个本事,于是并不怕他:“有种你试试,你要是敢动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李卜出手,忽然抓住他胳膊,小师弟想要反抗,但他哪里是上下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来岁的人的对手呢,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立马抱着胳膊躺倒在地痛苦打滚。 “你......你居然真的弄断了我的胳膊,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师父,你一天都别想在这儿待下去!” 李卜直接从他身上迈了过去:“现在去找人接还能接上,耽误的时间越长就越疼。” 人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来补充:“以后要是再敢擅自动我的东西,我就两只手都给你废了。” 小师弟从地上爬起来,在李卜背后破口大骂,李卜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又立马发怵悻悻闭上了嘴。 小师弟还是去告状了,说李卜偷藏小师妹的衣服,还控诉李卜折断了他的胳膊。 师父问李卜有没有这回事,李卜说:“衣服不是小师妹的,不过他的胳膊确实是我拧断的。” “师父,您都听见了师父,他......他当着您的面儿就这么嚣张,那以后还了得?您可一定要重重惩罚他,绝不能轻饶了他!” 李卜一点儿也不慌张,甚至神色如常,那眼神看的他师父都有些打心眼儿里害怕。 “李卜,你究竟因何要伤害自己的同门师弟!” “他翻我东西,断他一条胳膊给他长长记性,要是还有下次,就不止是断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你......”他师父气坏了:“你给我跪下!” “师父,三日后跟兴红武馆的比试,我就是你最大的胜算,如果你觉得武馆的输赢无所谓,那你尽管惩罚弟子,弟子绝无半句怨言。” 李卜从拜入他门下开始,他师父就看出他是个好苗子,论功夫,武馆里现在的确已经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了,跟兴红武馆的比试代表了他们武馆的脸面,除了李卜,他对其他人还真不抱什么太大希望。 小师弟一听就不乐意了:“李卜!你居然还敢威胁师父!” 哪头重哪头轻,他师父还是能分得清的,心里衡量一番,最后只好对小徒弟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在先,你师兄教训你是应该的,这次就当个教训,你回去!” “师父!” “你还有脸叫师父?滚!” 小师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的离开。 师父看着李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地方,这孩子,有一股超越现在这个年纪的老成,眼神一看就很有主意。 小罗敷仍旧会时不时的跟安贵妃出来施粥赈灾,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在她往他手上盖戳的时候会跟她说“多谢”殿下的那个人了。 李卜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他每天泡在武馆里,几乎每天都在想,应该怎么接近罗敷才不会像之前一样被她讨厌被她厌恶。 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能太过激进,否则会吓到他。 他好不容易熬到她过生这天,这时候还没有什么薛贵妃,安贵妃正当宠,小公主的生辰当然也办的体面又热闹。 他坐在离宫门最近的太白楼的房顶上,看见宫里燃起了烟花。 他跟罗敷关系还没有那么僵的时候,罗敷跟他说,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小时候,那时候父皇母妃还感情还很好,父皇十分疼爱她,在她过生的时候会给她放满一整片天空的烟花,那时候年纪不大,父皇甚至还会放纵她骑在他的脖子上,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虽然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想要留住这样的快乐,但是却留不住,李卜想,如果她没有办法自己留住的话,那就让他来帮忙。 只要薛贵妃不进宫就不会一人独宠后宫多年,薛让也不会有机会谋反,那样之前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这辈子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一定一定不要再做让她痛苦难过的事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跟她的父皇母妃在一起吃饭,开心的幸福的,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 才想到这儿,他忽然看见离太白楼最近的一个宫门悄悄打开了,门里出来两个人,从他这个高度看下去,两个小小的小人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他悄悄跟了上去,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宫外的一条河边,那两个人摘掉身上的斗篷,居然是小罗敷! 她身边那个是从小就跟着她的素婉,两个人紧挨着站在河边,小罗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船来,她把纸船捧在手心里,然后对着纸船念道:“神仙神仙,这是我的生辰愿望,希望你能听见,然后请帮我实现愿望。” 素婉搓搓胳膊看看四周,不安道:“殿下,娘娘说河边危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罗敷老成的拍了拍素婉:“放心,不会的,今天是我的生辰,嬷嬷说不管我今天做什么,父皇跟母妃都不会怪我的,过生辰的人在这一天最大!” “那殿下,您许了什么愿望啊?” 小罗敷双手合十,虔诚的道:“我许愿将来长大了能够不被父皇送去和亲,我想要一个......一个像嬷嬷说的那样的真命天子!将来以后她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我喜欢大将军!” 小素婉红了脸:“殿下,您还小呢,羞羞!” “我还有......”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道:“我还有十年就能成亲了,现在求求神仙,神仙会提前把我的真命天子送到我面前的,那样我就能带他去见父皇跟母妃了!” “可是他们说公主长大了都是要嫁到很远的番邦去和亲的。” “我才不要呢,我不想离开母妃,我要跟母妃在一起。” 到底是小孩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这个话,委屈起来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他在旁边看了直想笑,可是又不能笑,忍得很辛苦,甚至想上去捏捏她的小脸蛋。 小素婉在一旁安慰她,可是说着说着两个人忽然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李卜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溜出来的,身边也没有个侍卫看着,还是在河边,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太危险了。 正担心着,危险来了,天黑,河边路又滑,小罗敷一个不留神就滑进了河里。 河水又深又冷,小罗敷又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两下便沉了下去。 好在李卜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掉了下去,立马赶过去救人,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把人捞起来,整个过程快的甚至一旁的小素婉都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李卜拍拍她的脸:“殿下醒醒!” 小罗敷没有反应,李卜把她翻过来,一只手臂垫在她腹部,然后拍她后背,直到她吐出两口河水清醒过来,李卜才算松了口气。 “你是谁?”小罗敷记不得他,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李卜把她放下来,脱了自己的衣服把她紧紧包裹起来,单膝跪地,语气虔诚且坚定:“我将会成为殿下的臣子,亦会为殿下扫清一切阻碍!” 第432章他睡一觉就好了 罗敷一觉醒来,发现李卜还在睡,她轻轻晃了晃他,没反应,心里已经有些慌了,然后又推了他两下,叫他名字:“李卜?” 李卜仍是没有动静。 她下意识就用手去试探他的鼻息,还好,呼吸尚存,人只要还活着,事儿就不大,她又叫了他两声,仍是没有反应之后,就动手去掐他人中。 但他就好像是个活死人一般。 罗敷冷静下来,起床穿好衣服,又费劲啦的帮他把衣服也穿上,然后到楼下去叫侍卫,就说李卜昨晚上酒喝的有点多了,到现在还没醒,让侍卫把他抬上车,接着才叫上湾湾乘另一辆马车离开。 湾湾觉得奇怪:“娘,为什么我们不跟爹爹坐一起啊?” 罗敷心游神晃,顿了顿道:“爹爹......爹爹还没醒酒,他昨天喝了太多酒,我怕你打扰爹爹休息,所以我们两个坐一起。” “那爹爹没事吗?” “没事,他......他睡一觉就好了。” 回到公主府,李卜被抬回房中,罗敷让素婉进宫悄悄去请太医来看看,切记此事一定不可声张。 素婉记下了,进宫请了太医来为李卜诊治,太医仔细检查了李卜身上的各处伤口,又是号脉又是针灸的,如此折腾一番下来,说是各处都好好的,看不出任何病症,但人却始终都没有醒。 罗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叮嘱太医这件事不可泄露出去半个字,太医喏喏应下,忙退了出去。 罗敷也曾有过这种时候,那时她刚生下湾湾,然后就像现在的李卜一样睡着,因为原本的魂魄飘飘荡荡不知去了何处,无法回到身体里来,所以一直醒不过来。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的那个李卜已经离开了,那属于她的那个李卜又去了哪儿呢? 最近军机处和朝中各处的大臣们,因为听说罗敷软禁了李卜的传闻,因此纷纷给罗敷施压,想要见到定国公,想要确认定国公现在是不是还安全无恙。 施压的人都围到了公主府门口,侍人们堵着门不让进,他们便一齐站在公主府门口不吃不喝,什么时候罗敷肯出来见他们了,他们才愿意离开。 素婉没主意,回来问罗敷:“殿下,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些大人们总堵在公主府门口也不是个事啊。” 罗敷心里有想法,无论如何,李卜昏迷不醒且昏迷不醒的原因都不能被外人知道,京城内不知道哪儿就藏着别国密探,近来京中变故想必他们已经知晓,罗敷之前为了削弱那个李卜手中的滔天权势,所以称他病了,暂时将手中权柄交于他人代管,等他好了自然会重新交还给他,因为她相信她爱的那个李卜一定会回来的。 而李卜手下这一帮人众对他又十分忠心耿耿,因为不知道内情,想来那时候就对他积压了许多不满,只不过现在才发作而已。 若是李卜不能理政的事传了出去,那边境那些虎视眈眈的军队一定会沉不住气趁机攻打卫国。 这当中有太多难言之隐,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人也不能告诉。 她坐在床边看着李卜,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低头与他额头相抵,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你随我出去见见他们。” 公主府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众臣抬起头,却见门内出来的人是罗敷。 素婉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口,罗敷坐在椅子上,扫视一眼台阶下的众人道:“诸位大人,平时一个二个的都嚷嚷着朝廷政务繁忙,呕心沥血,恨不能把家都搬到衙门去,说的本宫都感动的不行,觉得陛下真是天底下顶幸运的人,摊上你们这群臣子是何等的幸事,怎么?今儿都不忙了?居然有时间在本宫的公主府门口站这么久?原来平日政务繁忙的事都是骗本宫的不成?” 最前面一位资历最老的老臣上前一拜道:“殿下,并非朝廷政务不忙,而是臣等手上有许多事需要国公做主,可国公却一直称病不见人也不理政,臣等担心,所以特来探望,还望殿下成全。” “本宫知道,近来有传言说本宫软禁了国公,可国公是什么样的人,旁人心里没数,你们这些常年跟着他在他手下做事的人岂会不清楚,本宫即便是想,又如何能软禁的了他?本宫以性命担保,国公好的很,只是因病不方便见客罢了,诸位若是没事,就请回。” 可台下的人却得理不饶人:“殿下!若是国公果然如您所说没事的话,那臣等可否进去探望一眼,只派一人进去做代表,只要见到国公平安,臣等立马离开!” “王大人......”罗敷笑出声来:“本宫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们究竟是陛下的臣子还是国公的臣子?凡家国大事,不应当及时上报与陛下商议,找陛下裁决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国公反而成了你们的天,见不到他你们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那既然如此,陛下只留着国公一人就好,还要你们做什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罗敷愤而起身:“本宫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国公安然无恙,只是需要时间休养,谁若是再敢来公主府门前闹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还有,有件事本宫得提醒你们,你们忠于国公无错,但你们最该忠于的人是陛下,今日之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会以为他的臣子眼中只有国公没有他这个皇帝,你们这么做只会害了国公!” 众臣讪讪不言,罗敷气的手都在抖,最后勉强压下怒火,转身离去。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那位王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若是过几日国公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们再来请见国公。” 门口的人呼啦啦一下全散去了,罗敷从出来到回去,始终脊背挺直,她面对那些人的逼问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慌,但是只要一想到李卜醒来遥遥无期,心中就难过的如同刀割一般。 罗珺得知李卜病后也来探望过,但是没有见到李卜的人。 罗敷看起来很憔悴,罗珺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的。 “朕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国公的伤并无大碍,皇姐也不要太过担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医完全按照罗敷的吩咐汇报病情,当然会说没事,他的身体的确没什么毛病,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没准了。 她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李卜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与痛苦,那种守着一个人,抱着回忆过日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感觉确实叫人绝望。 “今天戏园开张,本以为第一天会没多少人,可没想到居然会来那么多人,谢胤那个臭小子还想趁机同我压价,可我这儿生意这么好,现在已经不是非他不可了,最后还不是要回来找我。” “湾湾问你为什么每天都躺着睡觉,她想让你起来陪她一起玩儿,刚刚她在你面前背诗你听见了吗?她现在真的很努力。” “今天那些大臣又来了,他们都想要见你,确定你是否平安,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多久。” “你到底在哪儿啊?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李卜......我求求你了,你醒来,好不好?不要再吓我了,我真的......没有你那么坚强。” 她坐在李卜窗前,一边用湿手巾帮他擦脸,一边喃喃自语,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在她抬头的某一个瞬间他就像从前一样,眼神炽热的看着她,笑着对她说:“怀意,我回来了。” 李卜身上的伤口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彻底长好了,只是胸前却从此留下了一道疤,罗敷每每看到他胸口的这道疤都忍不住泪目。 朝臣们久见不到李卜,再次来到公主府外想要见李卜,罗敷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去见李卜,本想接着用上次的借口推脱,但这次朝臣们不满意,也根本不愿意听,非要见到李卜才肯罢休。 罗敷稳稳往那儿一站,道:“你们今天谁想要踏进公主府一步就从本宫的身上迈过去!” “殿下,臣等只是关心国公,倘若国公真的没事,你便是让我们看看又如何?” “太医说了,国公需要静养,且不宜见风,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是不想国公好了吗?” “我们只派一个人进去看看,如若国公无事,我等即刻返回,要杀要剐但凭殿下处置!” 罗敷气的手抖:“好一个但凭本宫处置,看来你们今天是不逼死本宫誓不罢休了?好!那本宫今天就跟你们耗着!” 她顶着烈日站着,已经做好打算,他们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她就同样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疾疾马蹄声,接着一堆人马由远及近赶来,为首骑在马上的人下来,看了一眼门口的大臣,径直走到台阶下,抱拳对罗敷行礼:“臣见过殿下!” 第433章回来了好不好 罗敷看着来人,不知为何却提不起半分欣喜。 “王将军?”她把人叫起来问:“你何时回来的?” 来人正是王硕,他道:“臣上午复才带人抵京,已经进宫向陛下复命过了,听说国公病况,所以特意赶来探望。” 罗敷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消失:“那王将军恐怕要白跑一趟了,国公病情不宜见人,眼下还未痊愈,希望诸位理解。” 王硕一脸迷茫:“不宜见客?敢问殿下,国公所患究竟是何病症?” “这个本宫不方便透露,总之请诸位记住一句话,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最想国公能够康复的,那这个人一定是本宫!本宫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要国公快点好起来,所以......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都回去。” “殿下,臣等已经近一月未曾见到陛下了,还请殿下容臣进去看上一眼,这样对于京中流言,臣等也好有理还击,未免流言越传越凶最后毁了殿下声誉。” 王硕虽然才回来,但也看的出来这些人是在咄咄逼人了,他如今也是名镇一方的上将军了,说话做事都自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在。 他跟在李卜身边的时间最久,也是最清楚罗敷对李卜来说有多重要的人,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此情此景,倘若李卜在,一定不能容忍。 于是他转过身对一众大臣道:“诸位,国公素有旧疾,既然太医都说需要静养,我看你们还是等国公好了之后再来探望。” “王将军,你刚回来有所不知,国公已经近一月未曾露面,未曾面见我等了,在此之前殿下还曾削了国公权柄,如此种种反常,实在很难让我等不怀疑,国公究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大人,你的意思是本宫害了定国公?”罗敷捏拳,铁青着脸质问。 那位李大人连连摇头:“殿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 “只是什么?你都把对本宫的怀疑说出来了,还有何理由能够辩解?既然你认为本宫有害国公之心,那就拿出证据来,本宫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男人?” 李大人被噎的无话可说。 王硕离罗敷近,能够看到她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便道:“各位大人也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国公卧病在床,若是知道你们如此逼迫殿下,等有天痊愈了,今日出现在这儿的各位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群人现在是铁了心了,见不到李卜誓不罢休,说什么也不肯走,别的话也听不进去,就非要见到李卜才行。 王硕一见,冷笑道:“我看你们压根儿不是真心来探望国公,是想来看看国公死没死,好确定以及要不要转投到他人门下?” 他一抬手,身后士兵便将门口这些人团团围住:“图谋不轨的人我看应该是你们才对!” 那些人瞬间就慌了,质问王硕:“你......你要造反不成?你可知道杀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 “我这还没杀呢李大人就急着给我扣帽子了?那殿下可真够大度的,你们都逼到门口了,殿下也没舍得动你们一根手指头,亏你们还自诩是国公门下,可到头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殿下的?” “王硕!我们都知道你跟着国公的时间最长,也深受国公信任,所以我们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才刚回京,什么事情都不了解,我们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就算要管也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 “老子跟着国公的时间比你们久也比你们都了解国公,不管发生什么事,国公都不会希望看到殿下被你们如此欺负!也正因为我了解,所以才会在这儿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而不是跟你们一起针对殿下。” 那个李大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等对殿下绝无半点不敬之心,臣等只是想......” “王硕!”罗敷忽然开口吼道:“既然他们都这么想知道国公的病情,那你随本宫进去看看国公!” 她扫了一眼其他人:“王硕的忠心诸位应该不会怀疑?由他随本宫进去探望国公应该能遂你们的愿了?” 一群人叽叽咕咕的议论半晌,最后终于同意让王硕跟罗敷进去探望李卜。 而罗敷想的则是如果真的要有人进去探望过李卜他们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倒不如选王硕,比起那些叽叽歪歪的大臣,她还是更相信王硕。 王硕随罗敷进了公主府,他也很奇怪,自己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怎么回来京城内就出了这么大变故,李卜好好儿的怎么会病倒了呢? 而且听他们说,再看罗敷的样子,好像病的还不轻的样子。 他心里也揣了几分忐忑,一边走一边问:“殿下,国公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罗敷道:“他没病,很健康,只是......” “只是?”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罗敷打开门让王硕进去:“他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我叫不醒他,想要醒过来只能靠他自己,所以......” 王硕怔怔的看着床上的李卜,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面色红润有光泽,呼吸匀称,胸口起伏有度,的确很好,活生生的,完全不像病了的样子。 “国公......就一直这么睡着?” “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一直瞒着他们不让他们见他,但现在看来......好像要瞒不住了。” 王硕放下佩剑,跪在李卜床前:“国公,我回来了!”然后深深一拜。 “那些人里,本宫真正信得过的只有你,所以这件事还望你能够替本宫保守秘密!” 王硕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哪怕半个字。” 罗敷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王硕站起来问:“那......太医就没有办法吗?” 罗敷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办法,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没过多久,王硕跟罗敷一起出来了,众人忙忙问道:“怎么样?国公如何?” 王硕懒洋洋道:“诸位就放心,国公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挺好的,只是不能见人不能见风,而且......国公说了,上次你们来他没计较,没想到这次你们又来,他很不开心,让我警告你们,今后你们谁要是敢再来公主府闹事,就别怪他不客气!” “国公当真如此说?” “李大人不信?正好,国公刚刚还提到李大人了,要不李大人进去看看?不过要是因此国公病情加重的话,不知道要算谁的呢?” 众人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些,但又不是完全打消,可再担心,这会儿听王硕这么一说也都没有勇气再去查看了。 “既然如此,那臣等就放心了,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治罪!” 罗敷冷笑着道:“本宫哪儿敢治你们的罪啊?你们都是军机重臣,是朝廷的顶梁柱,是为国做贡献的人,又都是个顶个儿的大忠臣,本宫若是治了你们的罪,那明日大街小巷就该传说本宫一介妇人,非但打杀忠臣还要毁了卫国百年基业,那本宫不就成了罪人了?” “臣等无状,望请殿下恕罪!” “从今往后,本宫再不想在公主府门口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滚!” 她喝的这一声声音很大,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离开。 总算又瞒过了一次。 罗敷松口气,仰头望着天空,苦闷道:“你到底在哪儿啊?回来了好不好?” 此后王硕便经常来公主府走动,有时是去亲自照顾李卜,有时是向他汇报军中情况,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来的次数多了,他也会撞见罗敷一个人偷偷的哭。 他愣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手里捏了一块儿帕子,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殿下......” 他把帕子递给罗敷:“国公一定会醒过来的。” 罗敷接过帕子,将泪水咽了回去道:“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只是这样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我......我害怕......” 王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一言不发的陪在她身后。 印象中国公爱殿下一向比殿下爱国公要多,他也没怎么见殿下为国公哭过,但是殿下哭起来似乎......更能让人感同身受的难过。 他记得殿下生下郡主的时候,也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见到国公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国公哭起来是那么的——傻! 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殿下曾经穿过的衣服,死死舍不得放手。 而他因为发现了国公躲起来偷偷哭还被打了一顿,并被威胁绝不准说出去,但是今天他打算做一回不守信用的人。 “殿下知道国公一个人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罗敷当然见过他哭,但一个人......她摇摇头。 王硕凭着记忆模仿给她看:“就像这样,哭的可狠了,眼泪流了这么老长呢!” 罗敷看他模仿,不自觉就代入了李卜的脸,然后忽然觉得好笑,脸上表情便又哭又笑的。 第434章还望殿下成全 王硕便劝她:“其实殿下完全不用担心,国公吉人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今后那些人若是再敢来逼见国公,臣第一个不答应,只要有臣在,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公主府一步!” “他看人一向都是准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本宫信得过你,会让你进来。” “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的。” 王硕也不知道从哪儿陡然生出一股责任感来,这样的责任感让他丝毫不敢放松。 湾湾自从回来以后她爹就长睡不起,不管她怎么说话,怎么恳求爹爹能起来陪她玩儿,她爹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每天只会睡觉。 她心情十分低落,从李卜房里出来以后就垂头丧气去找罗敷,恰好看见王硕也在,这几天比家里似乎总能见到他,他是爹爹最信得的手下,但是连太医都没有办法让爹爹醒过来,王硕的出现自然也不能让湾湾高兴起来。 “娘。”她喊了罗敷一声,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服:“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是不是我们当时不回来爹爹就不会一直睡觉了?” “跟回不回来没关系,你爹他只是......之前太累了,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多睡一会儿,不用担心。” 湾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心中阴霾情绪却并未散去。 王硕见状道:“郡主想不想骑马?” 湾湾摇摇头,表示不想。 王硕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马,是天生就长不大的袖珍小马,近来新得了一匹白色的,可爱极了,郡主这么小,骑那匹马想来是正好的。” 大马对湾湾来说有些太大了,这样的则是刚刚好,物以稀为贵,湾湾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真的有长不大的小马吗?” “当然有了,郡主若是想看,臣这就带您去。” 湾湾期待的看着罗敷,罗敷对她点点头:“去。” 湾湾得到允许后跟王硕一起去看小马了,罗敷回到房中陪李卜,照旧重复她每天做的,只是今日没了唠唠叨叨,因为她实在说不上话来,只是看着他就满心哽咽。 湾湾在王硕那玩儿的很开心,她好不容易没了小孩子不该有的烦恼,骑着小马在马场上跑了几圈以后,出了一身汗,又在王硕军营吃了一顿大锅饭,回去的时候直接就趴在王硕怀里睡着了。 王硕把她送回去,下车的时候生怕弄醒她,就小心翼翼的把她背在背上。 素婉跟罗敷说湾湾回来了,罗敷背对着素婉擦干眼泪,出去接湾湾。 王硕背着湾湾站在廊下,见她披着衣服出来,眼睛红红的,不觉问了句:“殿下,您又哭了?” 罗敷没说话,把湾湾接下来,然后道:“今天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王硕看着她通红的两只眼睛,想到李卜,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儿起来了,如果李卜醒着,看到殿下这幅样子一定会心疼坏的,现在国公不能让殿下开心,那他总得想办法替国公逗殿下开心才对。 于是回去之后他冥思苦想一整夜,翻来覆去一夜未睡终于琢磨出来个法子。 第日一大早,罗敷刚醒,门房就说王硕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还带来了好几车的东西想要见她,问她要不要现在就让人进来。 罗敷纳闷:“他这么早过来,可说有什么事了不曾?” “没有,只说是要给殿下一个惊喜。” “惊喜?”罗敷现在对这些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但人都来了,也不好就这么把人赶出去,于是道:“让他进来。” “殿下,王将军还说了,请您在偏厅等待,他需要准备准备,等待的时候需要把偏厅的门也关上。” “神神秘秘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罗敷本来没什么心思与他闹,但来都来了,这个惊喜即便她不想看,但能逗乐湾湾也是好的。 王硕得到允准进去公主府,他带来的那几车东西也拉了进来,同时在院子里七零哐啷的准备起来。 湾湾昨天骑小马玩的很开心,所以今天对于王硕带来的乐子也十分好奇,她趴在门口,想看看外面到底在搞什么,被罗敷叫了回来:“一会儿有你看的时候,你要是现在知道了,过会儿不就没有惊喜了?” 湾湾一想也是,便回到了罗敷身边,有些苦闷的说:“要是爹爹也能看到就好了。” 罗敷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会的,爹爹一定会看到的。” 王硕带人在外面布置了好一会儿,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才来敲门告诉罗敷:“殿下,都准备好了,可以出来了。” 罗敷打开门走出去,门口被人用一大块儿幕布遮住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湾湾已经急不可耐:“到底是什么样的乐子呀?” 王硕拍拍手让人搬来两张椅子:“殿下跟郡主请稍安勿躁,这马上就开始了。” 他再拍拍手,幕布被人从两边拉开,面前是几个穿着怪异服装,脸上化着奇怪妆容的人,接着开始有人奏乐,那几个人随着鼓乐声开始滑稽起舞。 王硕在一旁解释:“这是臣在南通的时候遇到的,他们演的这个叫丑戏,就是扮丑出糗来给人看,逗人发笑的,臣看着有趣,就带了回来,这才只是第一幕,后面还有很多,也不知道殿下跟郡主喜不喜欢看。” 罗敷仍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但湾湾看得出来很喜欢,看的不停发笑,不过虽然罗敷并不怎么热衷于此,可看见湾湾开心她也开心,脸上多少也有了几分笑容。 王硕看见她们笑了,自然也就放心了,然后冲台下几人比个手势,那几人会意,摔跤的时候多翻了两个跟头,湾湾乐得站了起来。 然后又有人牵了两只猴子过来,猴子学人,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湾湾更觉得新奇了。 但这些却通通无法入罗敷的眼,那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没多久便消失了,一直到结束都没再出现过。 王硕也看的忧心忡忡,若是国公一直不醒,那殿下也会一直这样下去,但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上病的。 “殿下......”王硕张张嘴,想劝她看开点儿,但谁遇上这样的事能看得开?好好儿的一个人就这么一睡不起,能看得开才怪了。 劝慰的话就这么堵在胸口最终化为了脱口而出的一声叹息。 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猴子跑了”接着院子里的人群便骚动起来,罗敷眼看着一只猴子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然后东躲西藏的躲避着追捕。 “湾湾!”她恐湾湾受伤,正要去抱她,王硕已经先她一步把湾湾抱起来了。 “怎么回事?猴子怎么会跑的?还不快去抓!万一惊了殿下跟郡主怎么办?快去!” 但是猴子也机灵,还能上树上房,想抓也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有人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悄悄溜到了李卜跟罗敷的卧房附近,躲开了路过的侍人之后,确定屋内无人,然后打开门进去了。 进去没多久,这人又出来了,回到前厅假模假式的找了一圈猴子,最后还是王硕出手猴子才落网。 湾湾看见猴子身上的伤觉得猴子十分可怜,于心不忍,于是便令王硕把它们都放了,只要能令郡主开心,放几只猴子算什么,王硕当即答应下来,让人把猴子带到山上去放生。 而刚刚潜入罗敷跟李卜卧房的那个人便自考奋勇,带着狗子离开,欲去山上放生。 但出了门他随便找了个地方把猴子一放就转头去了别的地方。 王硕这段时间频繁出入公主府的事很快就被人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觉得此举不合适,有人觉得他是在跟罗敷密谋什么,更有甚至传言王硕是想趁李卜病中篡了李卜的权,还要霸占罗敷。 王硕是最先听到这些传言的,他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料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所以听到传言的第一刻起他首先想的就是把这个大嘴巴的人揪出来打一顿,但是这个人他又无处去寻,他堵得住一两个人的嘴,但是没办的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天他在军中,回到城内时,听说军机处那帮老不死的又去了公主府,也没多想,立马调转马头去了公主府。 门口的人嚷嚷着要见李卜,这次态度比上次还要坚定,这次是务必要弄清楚李卜得的是什么病。 罗敷道:“上次王将军不是进去看过了,你们也都同意让他做代表,怎么如今都又反悔了?” “殿下,不是臣等非要逼迫殿下,实在是近来有传言说......说国公的病情其实并不像上次说的那般无甚大碍,而是国公未露面的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昏迷不醒,昏迷不醒自然不能见人,倘若真是如此,我等必须要探个究竟才行,还望殿下成全!” 第435章议论什么 罗敷怒道:“这些传言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诸位都是有头有脸有脑子的人物,怎么如今那些市井传闻各位也要当真不成?本宫说的话还不如你们道听途说来的可信?” 这话自然不是道听途说,是他们自己派了暗探悄悄潜入公主府探听后得知的,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这次怎么可能如此气势汹汹的冲到这里来,宁愿撕破脸也要见到李卜真容。 罗敷就知道迟早还会有这一出,这件事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这个决定她已经在心里想了许久,既然他们咄咄逼人非得要个原因,那她就告诉他们真相罢。 她让人把公主府的大门打开,让那些人都随她进去:“你们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今天本宫就告诉你们。” 众人也都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罗敷进去的,只是他们人还没迈进公主府的大门呢,身后王硕就骑马追了上来,到了门口将马一勒,从马背上跳下来,他往众人面前一拦,举剑高喝:“我看谁敢!” 他忽然来这么一出,其他人都愣住了,不过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问他:“王将军此举何意啊?”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质押殿下不允许,你们都谁不能踏进公主府一步!” “可是殿下已经允了啊!” 王硕转头看向罗敷,罗敷点点头:“的确是本宫允许他们进来的,他们不是一心想要个真相吗?本宫就成全他们。” “可是殿下......”王硕低声道:“他们......” 下面有人不满道:“王将军,我们同为国公门下,有什么事是你王将军能知道的而我们不能知道的?你最近经常出入公主府,可知道坊间对此已有传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王硕真的有什么篡权之心呢!” 王硕脾气上来指着那人就道:“我有你、姥姥、的篡权之心,这么多人就数你嘴欠,你再说一遍,你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就在这儿等着,有种你就过来撕!来啊!” 王硕不禁激,说罢卷起袖子真的就要动手,罗敷沉着脸吼道:“都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要打滚一边儿打去,生死由命,死也别死在本宫面前!” 王硕讪讪放下手,那人也悻悻把嘴闭上了。 “都说完了吗?” 台阶下的众人静了静,方才那个要王硕上去撕他嘴的那人越想越不服气,又道:“本来就是,王硕将军也太不知分寸了些,就算国公病着,也不该总出入公主府,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议论什么?”罗敷拔高声线。 “议论......”那人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 罗敷又重复了一遍:“议论什么?说!” “议论......议论说王将军跟殿下......” 罗敷顺手就把素婉递过来的茶碗砸向了那个人:“流言蜚语一向都是说给那些没有脑子的蠢人听的,你信那些,那说明你也是个蠢人,我卫国的朝堂上容不下没有脑子的蠢货,来人!扒了他的官服,把他给本宫逐出京城!” 人群中传来阵阵唏嘘,那人看着径直朝自己走过来的侍卫,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殿下,你不能......你不能革臣的职,除了陛下跟国公,没有人......没有人能......” “除了陛下跟国公没有人能革你的职?本宫摄政的时候这朝堂上还没有你呢!虽然本宫现在已经不问政事,但莫说革职了,便是今天把你送到大理寺杀了陛下也不会说本宫半个“不”字!因为陛下知道,本宫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伤害他伤害卫国的利益,而你们这些人......谁知道有几个人是真的忠于君王社稷的呢?前几次你们想要擅闯公主府,是本宫不想把事情闹大替你们兜着,否则传到陛下耳朵里,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安逸日子过?” 有人出来打圆场,劝罗敷消消气,说他并非故意这样说,而是传言如此,他也只是听到了照实复述而已。 “照实复述?诸位莫不是觉得本宫容忍一而再再而三还能容忍你们再四再五?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谁都懂,也适用于所有人包括本宫,今儿本宫若是不杀一儆百,你们还真以为本宫是个好脾气任人拿捏的主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陛下问起来,本宫自然会解释。” 如今的皇帝能坐上这个皇位,少不了他这位皇姐的帮扶,皇帝有多喜欢多依赖这个姐姐人尽皆知,若不是长公主不藏私心,这卫国的天下如今是谁做主还未可知呢,所以这件事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八成革职还不够,恐怕还得去半条命。 所以众人心里也都清楚,没有说情的余地,未免殃及自身,都选择了闭嘴。 而刚刚还挣扎叫嚣的人这会儿已然没了任何气焰,被扒了官服后又被人带走,转瞬便体验了一把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剩下的人也收敛了许多,不再认为长公主殿下是好欺负的,一个个的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哪句话惹了殿下不高兴,头上乌纱帽难保。 “现在还有谁想跟本宫进去看国公?” 一时间台下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自告奋勇上前去的。 罗敷扬声又问了一遍:“问你们还有谁要去,说话!” 有两个意志坚定的人,在罗敷的两次逼问下,仍旧不放弃想要进去探望李卜的念头,于是悄悄举起了手。 罗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那两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仍旧不放弃的点点头。 罗敷正要开口让他们跟她进去,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抢在她前面道:“不用进去了,就在这儿看。” 她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晃了晃神,一时没分清,这声音居然是来自谁的,直到她寻声回头看,看到了一步一步正朝着她缓缓走近的李卜,她才相信了刚刚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李卜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刚刚起来,两条腿都是木的,因此走路还不大灵活,他穿着中衣,走到门口,看了眼罗敷,伸手牵住她:“不是有人要看我吗?我人就在这儿,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仔细了,看看我究竟是谁?” 罗敷搀着李卜,眼睛一瞬也不想再从他身上挪开了,听见他的声音更觉得亲切,抓着他手的手也不自觉慢慢收紧。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眼前活生生出现的李卜都感到震惊。 李卜迈下一级台阶:“怎么都不说话了?我病的这段时间,太医叮嘱要好生静养,不能见人,更不能出门,一开始要把手中权柄分散交给旁人也是我建议殿下这么做的,总不能我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大家都不做事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前几次就罢了,权当是你们忠心,可如今因为殿下的宽容,你们却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你们心里究竟将殿下置于何处了?” 这声儿一出,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下官等人绝无半分要冒犯殿下的意思,只是......只是担心国公......” 罗敷纠正:“应该是担心本宫害了国公才对?” “殿下恕罪!臣等知错,还请殿下开恩!” “方才我听见你们说起传言......”李卜看向王硕:“说是王将军与殿下之间的事,传言一事究竟从何而起?” “这......下官不知,不过下官一定尽快去查,绝不让人玷污殿下!” 李卜转头就松开李卜,在她面前跪下了:“都是臣治下无方,还请殿下责罚!” 他这一举动,与其说是向罗敷请罪,不如说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一个警告,他们忠他敬他是没错,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损害或是伤到她分毫。 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定国公始终都是她的裙下臣,他尊她敬她,旁人必须百倍于此。 有他领头,其余人也纷纷认错:“臣等有罪,望请殿下责罚!” 王硕愣了片刻也跪了下来。 罗敷其他人全都不看,只向李卜伸出手,把他拉起来,然后看着这张她日思夜想每次一到梦中就变得生动的脸,拉着她转身回到门内。 李卜乖乖随她回去,两人穿过长长的廊庑沐浴过满院花香回到房中,罗敷围着他转了一圈,仿佛才确定他醒过来了一般,一把抱住他,钓起脚尖去吻他。 李卜偏头躲开:“臭。” “不臭,我每天都帮你擦身。” “每一天?” “一天不落。” “瘦了。” “你也瘦了。” 李卜抱着她的腰问:“你都不问问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罗敷笑嘻嘻的凑到他耳边道:“你跪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喜欢的那一个,只有你才有那样的眼神,温柔坚定,说话的时候身上闪闪发光,我好喜欢。” 李卜埋头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久违的道:“怀意,我真好想你。” 第436章殿下舍不得了是吗 久别重逢,失而复得,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又让罗敷多出几分恍若如梦的错觉来,她久久的看着李卜,过了好久才问出那句:“这么长时间你究竟去哪儿了?我真的好担心你。” 李卜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处的绝望,脸上鲜少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那里什么都没有。”他说:“一片空白,没有声音,没有远近,没有可以判断时间的依据,甚至没有冷暖,天地间一片空空荡荡,好像世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没有知觉,只剩下对这漫漫时间无尽的绝望。” 之前的李卜也提到过这个地方,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听他这样说也不难想象,倘若真的存在于此,那该是种怎样的孤独与绝望,可最可怕的是你存在于现世还能一死来求解脱,在那里没法儿死,只能承受。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道:“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应该怎么回去,回到你身边去,我不能让别人霸占我的身体,霸占我的女人跟孩子,但各种各样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根本就没有用,后来我甚至都快放弃了,然后忽然有一天,我看见了......” 罗敷追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了另一个我,他......他陪在另一个你身边,小时候的你,那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我身边。” 李卜看到的便是那个被赶出躯壳的另一个自己。 他无法解释这一切,正好他当时又无法回去,便留下来看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在眼前重演,只不过一切都变了,他们之间曾经并不美好的初遇以及后来不怎么愉快的相处都在一点点改变。 当然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时间,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长时间以来的情绪紧绷出现的错觉,眼前的一切都在以并不正常的时间进行着,可能往往他只是一眨眼,时间就已经跨越了几个春秋。 这一切就仿佛戏园的戏台上被人生动演绎的一场戏剧,只不过台上的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跟罗敷。 时间来到他参加围场比武的时候,他记得之前罗敷给他吃了蜜瓜,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能吃蜜瓜,因此输掉了比赛与第一无缘。 但他看到的景象却并非如此,在此之前那个世界当中的李卜跟罗敷之间已有交集,并且还不少,当皇帝问起罗敷更看好哪一个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李卜的名字。 皇帝问她为什么,她说是女人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两人之间有了秘密,她甚至悄悄对场上的他比了个手势,场上的李卜看到了,因此大受鼓舞,在场上一鼓作气大败公孙石成功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 后来便是顺理成章进宫成为侍卫统领,两个人距离更近了些,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只不过当时谁都没有点破这份感情,两人之间的相处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暧昧。 但即便如此,该来的总是会来,尽管李卜已经在尽力避免,可皇帝遇上薛贵妃的时间也只是晚了那么几年,薛家得势是必然,薛让谋反也是必然。 当然还有一个必然就是江鄯。 镇南王携子来京,他驻守边境数十年,又手握重兵,皇帝不管是出于安抚还是有未雨绸缪的打算,嫁一个女儿给镇南王世子都是最好的办法,与镇南王之间的关系需要维系,而为了整个卫国整个帝王家的利益,公主的婚姻从来都是用来进行利益交换的。 皇帝要把罗敷嫁给江鄯。 要按照之前的罗敷,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嫁了,但此时的罗敷跟李卜之间早已非同寻常,这种充满了利益目的的婚姻成了她最排斥的存在,她拒绝嫁给江鄯。 可婚姻大事如何容得了她做主,皇帝态度强硬,镇南王的态度虽然不明朗,但倘若皇帝坚持,他也不会拒绝,江鄯对罗敷早有意思,当然要举双手赞成了! 江鄯,只要一想到江鄯,想到他曾经对罗敷做过的那些事,李卜就恨不能冲破眼前幻象把他扒出来反复鞭尸。 幻象中,罗敷并不想嫁给江鄯,于是单独叫来了江鄯,跟他说清了自己的想法,并希望江鄯能够主动放弃娶她。 可江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她跟宫中侍卫统领关系匪浅的消息,并质问她是不是真的。 罗敷气愤的瞪着他问:“谁告诉你的?你从谁嘴里听说的?” “也不是谁,大家都在这样说,我只是恰好听见了而已,所以问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侍卫所以你才拒绝我的。” 罗敷说不是:“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一辈子成为被人利用摆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江鄯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可我是真的喜欢你,怀意,我从小就一直喜欢你,虽然我们这么多年不见,可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 罗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拼命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江鄯抓的很紧,她使了几次劲儿都没能得逞,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可怕了,于是出声威胁:“你再不放手本宫可要喊人了!放手!” “怀意,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时候正是该英雄救美的时候,关键时刻,李卜从天而降,不是形容,是真的从天而降。 他们两人见面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屋檐上观望,看到江鄯去抓罗敷的手,他当时立刻就想跳下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没有能力保护她之前还是不要擅自行动,免得出现的太及时反而坐实了江鄯口中那个传言。 虽然他所作所为的确都是为了罗敷。 可在罗敷警告过他之后他还不放手,李卜这就坐不住了,自屋檐跃下,一把抓住江鄯的手,强迫他松开罗敷:“世子请自重。” “是你?”江鄯看看李卜,又看看罗敷,口中喃喃着后腿:“你们俩果然......怀意,你居然真的跟一个侍卫......在一起?” 罗敷正要开口说是,想着干脆把他气走算了,正好打消他想娶自己的念头一了百了。 可还没开口却被李卜抢了先:“堂堂世子竟然也信那些流言蜚语?我与殿下之间堂堂正正,我身为侍卫统领,职责便是护佑宫中上下之人的安全,世子对殿下不敬,我既然遇到了,又如何能坐视不管呢?反倒是世子,今晚举动若是让镇南王跟陛下知道了,不知他二位又会作何感想呢?” 江鄯怒道:“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提醒世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既然做了身为男人就要勇于承担,否则只会被人看不起。” 江鄯道:“你放心,本世子一向敢作敢当,倒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如回去照照镜子先看清自己再说。” 李卜不怒不恼,看着他,淡淡一笑道:“谁说我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 罗敷被江鄯这几句话败光了好感,又明确的跟他说了一遍自己不会嫁给他之后,叫上李卜离开了。 李卜能明确的感受到她在生气,但并不确定她生气是因为江鄯还是因为自己。 “殿下,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陛下?”沉默许久之后,他主动开口。 罗敷停下脚步,转头质问他:“所以我跟江鄯见面说话你从头到尾都在,也都听到了都看到了?” 他大方承认:“是。”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非要等到......”非要等到她被江鄯占了便宜再出来。 “臣只是一个侍卫,职责是保护殿下安危,并无权去管其他事,世子对殿下有威胁,臣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保护殿下。” 罗敷心里头堵得慌,但是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堵得慌。 她看着李卜,忽然问他:“你生气吗?” 李卜答的肯定:“自然!” “那你为什么生气?因为那些流言蜚语?” 他说不是:“方才若不是顾着他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臣只想打的他满地找牙。” 罗敷“噗嗤”一声笑了:“他拉的是我的手又不是你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正因为他拉了殿下的手,所以臣才生气。” 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好像随时会被人捅破。 但罗敷突然低下头,小声嘀咕了句:“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动手?到时候我可以为你做主,就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动手的,父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臣若是打了镇南王世子,陛下或许不会杀了臣,但臣这辈子恐怕就再难与殿下见面了。” “明明是江鄯先动手的,我就不信父皇到时候不向着我!” 李卜卷起袖子:“那臣这就去把人抓回来打一顿。” 他扭头就要走,罗敷又慌忙在身后叫住他:“哎,算了,人都走了,现在打他做什么,再让他抓住把柄倒打一耙就不好了。” 李卜便又折返回来问她:“殿下舍不得了是吗?”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36章殿下舍不得了是吗)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437章这件事一定烂在肚子里 罗敷撇撇嘴不愿意承认:“我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见不到臣啊。” 罗敷“切”了声:“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反正没有你我也会有别的侍卫。” “看来臣在殿下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失落的道:“不过殿下永远在臣的心尖上,臣不能让殿下不痛快,今天哪怕陛下要杀了臣,臣也要帮殿下出这口气!” 他说着转身便要离开,罗敷急忙拉住他:“别去!你......你这个侍卫统领当的好好儿的,不值当为了他断送前程,我没心里不痛快。” “那殿下是觉得痛快了?殿下喜欢世子?” 罗敷快要被他气死了:“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我喜欢他会不想嫁给他?我本来是不痛快的,但是你一出现我就......我就没有不痛快了,再说了还说过要好好保护我的,就算我嫁了人也要找父皇把你要过来,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食言。” 李卜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殿下若是嫁了人以后就有驸马保护了,不会再需要臣了。” “那......万一驸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万一驸马对我不好呢?万一我不喜欢驸马呢?” 他望着她,定定道:“臣不会让殿下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罗敷开始惆怅起来:“你说了又不算,我也不想嫁,可父皇那里......” 李卜并不知道罗敷是否喜欢他,到现在为止,罗敷对他的感情看起来都更像是依赖,但是不管喜欢与否,这次他都一定不会犯以前那样的错误,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这就足够了。 罗敷不想嫁给江鄯,那他就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日后若是她喜欢上了别人,他应当也会帮她实现心愿的? 只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到时候是否真的会这么无私。 江鄯第二天去找皇帝认了错,说他因为跟罗敷说话时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抓住了罗敷的手,回去之后怎么想都觉得失礼,所以特意带了礼物来准备向罗敷赔礼道歉。 他要是不说,皇帝心中可能还会因此心存芥蒂,但他主动交代了,皇帝就欣赏起他的坦诚来了,果真叫了罗敷过去。 罗敷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皇帝斥她不懂事,但也没有过分苛责,而是转头就跟镇南王商量起婚期来。 罗敷因为这桩婚事满腹心事,常常心不在焉,后来甚至动了逃婚的念头,不过还没等她把脑袋里的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事情忽然就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皇帝为了让罗敷跟江鄯多些机会相处,特意让江鄯住在宫中,江鄯因为罗敷迟迟不答应嫁给他所以也是满腹苦闷,于是就开始喝闷酒,喝多了之后在宫里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见到了罗敷,一看左右无人,他又酒劲儿上头,所以胆子就变得格外大,然后上去就抱住了那个人,嘴里嘟嘟囔囔:“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侍卫?可是我堂堂镇南王世子究竟哪儿比不上那个侍卫了?” 他怀里的人不停挣扎,可是越挣扎他就越是来气,所以也就越用力,把怀里的人越抱越紧:“怀意,你就跟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跟了我!” 怀里的人说话了,但却是让他放手。 躲在暗处的侍卫问李卜:“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去?” 李卜按住佩刀沉声道:“再等等。” 江鄯这头已经急不可耐的去扒人家衣服了,嘴也直往人家脸上凑,等到江鄯怀里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的发出那声尖叫,收到信号的李卜这才带着人冲了上去。 “来人,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冲上前去把江鄯按在地上,然后李卜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女人披上并道:“三殿下,您没事?” 江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一抬头便看见李卜,当然还有他身边因为惊吓过度正在掩面哭泣的人。 “三......三殿下?”他怔怔道:“怎么会是三殿下?” 李卜居高临下看着他:“世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却在这里对三殿下欲行不轨,您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啊?” 江鄯摇摇脑袋道:“我......我没有,我喝了酒,我是不清醒的,我以为她是......” “以为她是谁?”李卜冷着脸逼问。 三公主罗蕊带着哭腔开口:“他刚刚嘴里叫的是五妹的名字,他把我当成五妹了。” 李卜脸色愈发阴沉:“难道是五殿下世子就能随意欺辱了不成?世子眼中可还有陛下!” “怀意反正也是要嫁给我的,我们一定会成亲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李卜掐着江鄯的下巴质问:“我怎么从未听说陛下要给你跟五殿下赐婚的事呢?莫说没有了,就算是有,你跟五殿下还未成婚,难道就能如此欺辱了?” 江鄯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是你!一定是你害得我!李卜,我记住你了,肯定是你!” “怎么能是我呢?酒是世子自己喝的,人也是世子主动去非礼的,我只不过是恰好巡视路过,听到三殿下在求助,所以才出现帮了殿下,世子不是敢作敢当吗?怎么这次却不敢认了?” 罗蕊哭的声音更大了:“李统领,你可都看见了,我不能平白受此屈辱,今日之事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若是不能给本宫个说法,本宫堂堂公主的颜面又该至于何处?” 李卜有模有样的抱拳:“殿下放心,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管是谁,只要进了宫都要守宫里的规矩,来人!先把世子押下去,明日一早,带他去见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 江鄯不听嘶喊:“放开我!放开我!李卜,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也敢动我?” 李卜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心说上辈子都动得了你这辈子如何动不得?他早就看出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只有被蒙蔽了双眼,当局者迷的罗敷才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还因为他的死恨了自己一辈子。 不过幸好,这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再也没有机会去霍霍罗敷了。 他走后,罗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李卜道:“今天的事本宫不希望有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殿下放心,这件事臣一定烂在肚子里!” 罗蕊在宫里存在感一向不强,她过得不好不坏,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那江鄯就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江鄯是镇南王世子,身份地位都有了,嫁给他,凭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跟今天这件事,她在抚州的日子也不会差,只要今后能把江鄯看管的再严一点儿,自己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这是她的目的。 可是罗蕊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老五?” 李卜笑道:“亦是为了帮助殿下。” 宫里关于罗敷跟李卜的传闻罗蕊也听过,罗敷过得一向都比她好,罗蕊何尝不嫉妒,不过如果罗敷跟李卜真的是真的,那么老天也不算薄待她,至少她嫁的比她好,一个侍卫统领,将来就算再怎么有本事,也不会比得过镇南王这个位置,自己总算是有一样比得上她的了。 后来江鄯因为酒后非礼罗蕊的事惹得皇帝震怒,让皇帝不得不同意将罗蕊嫁给他。 皇帝跟镇南王是朋友,凭着两人的关系,他本想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他,可谁让他不争气,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江鄯辩解无用,也只能选择接受。 这当中的内情李卜并没有告诉罗敷。 然后他们之间又经历了薛让谋反,李卜护驾有功,被皇帝亲封为三品上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一点点拉近。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没什么进展。 一是李卜不确定罗敷是否喜欢他,不想再弄得像上辈子一样,逼迫她做了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又闹得跟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二是罗敷,她分不清自己对李卜的感情究竟是出于这么多年的依赖还是真的喜欢,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感情,自然我不敢轻易说出口。 直到邻国来求娶公主,皇帝为了两国和平,同意将罗敷嫁过去,罗敷拒绝,她不想和亲,而且根据卫国眼下的实力,万万没到了需要用和亲换取和平的地步。 当时李卜并不在京,罗敷每每午夜梦回,梦到邻国使者画像中肥头大耳的王子朝自己扑过来都会惊醒,醒来的时候嘴里总喊着“李卜救我!” 于是在皇帝下诏同意让她去和亲之前,她跑了,孤身一人,不远千里奔赴战场找到了李卜,问他:“你现在不是我的侍卫了,那之前说的会保护我一辈子的话还作数吗?” 李卜点头:“不管我是谁,只要殿下一句话,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罗敷说好:“那我要你向父皇提亲娶我,你能做到吗?” 李卜愣了下,然后沉默了,把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拿开,还退后了半步:“殿下现在很不冷静,还是等冷静过后再来找臣。” 第438章一个人都没带 罗敷急了:“你不愿意?” 他没说话,笔直的站在她面前,仿佛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 罗敷朝他逼近:“我现在很冷静,我一个人从京城赶到这儿来,一路上担惊受怕,吃的满嘴沙子,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心里想着你就不觉得累,想着你就觉得有了希望,风没有把我吹昏头,我说的是认真的!” 李卜问她:“殿下是为什么来找我?” 罗敷委屈道:“父皇要让我去和亲,我不想去。” “不想去和亲所以退而求其次来找臣,希望臣能救你是吗?这是殿下遇到麻烦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吗?” 罗敷想说不是,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走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他,时常会到城楼上去,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思念他,也担心他。 但......她此刻的所作所为实在很像是因为需要他解决麻烦才来找他的。 李卜又说:“殿下不想去和亲,臣会帮殿下想办法,但殿下不能用一个糟糕的办法去解决一件糟糕的麻烦。” 她摇摇头:“不是,你不是糟糕的办法......” 李卜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加重:“殿下千里迢迢来跟臣说这些,很容易让人当真,而臣要是当真了,殿下再想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臣不想殿下以后后悔。” 罗敷烦躁的摆摆手:“我不喜欢你一口一个殿下的叫我,我有名字,我都没有在你面前自称殿下了,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臣不敢。” “不敢?”她哼哼两声,笑了:“你又不是没叫过,上次在京城,他们灌你酒,我可都听见了,你一个人坐在井边,嘴里喊着“怀意”,那时候叫的可是很顺口呢!” “李卜,你到底娶不娶我?你要是不娶我,我可就去找别人了!” “别人?还有谁?” “杨慎今啊,或者是陆贞鹤,反正总比嫁给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子要好!” “婚事不是儿戏,殿下怎可如此草率?” 罗敷怒到拍桌:“李卜!你脑子里面装的是浆糊吗?我都从京城追到这儿来了,我一个女子,放下身段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非要我说我天天梦到你,我喜欢你你才明白吗?”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罗敷太激动了,不小心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她讪讪的看了眼李卜,捂住嘴巴悻悻坐下:“反正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娶还是不娶,不娶我就回去了,我就不信我堂堂公主殿下还嫁不出去了!” “果真?不后悔?” “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真后悔了。” 李卜犹豫起来,迟迟没有给她答复。 罗敷实在等不及了,就走过去亲了他一口:“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磨叽过,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怔怔道:“我怕。” “怕?”罗敷纳闷:“怕什么?” “怕我会伤害殿下,如果殿下真的要嫁给我,我点了这个头,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 罗敷看着他,很认真的问:“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就这么有闲情逸致,大老远的跑这么远来就为了跟你开个玩笑?” 账外有士兵求见,李卜回头吼了一声让他滚,然后再一次认真的问了罗敷一遍:“殿下当真想要嫁给臣?当真不后悔?” “真的想。不后悔。” 他点点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然后拉起她的手就把她拽紧了怀里:“殿下放心,臣不会让殿下嫁给别人的,只要是殿下心中所想,臣都会拼了命的帮殿下实现。” 罗敷抬头看着他:“你不想吗?你不喜欢我?还是......你只是因为我这样要求你了你才这样做的?” 她离李卜远了点,眼中满是失望:“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不用顾及别的,我不会逼迫你的。” 李卜单膝跪地,一手扣在腰间的刀上,一手放在膝盖上,虔诚且郑重的道:“臣愿意,殿下可能不知道,臣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盼了多久。” 他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等她愿意,等她爱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她亲口说的一句想要嫁给他,这是于他而言最好的嘉奖。 李卜写了一封信回京城告诉皇帝,说罗敷在他这儿,并附赠一张向五公主罗敷求亲的折子。 皇帝看了折子勃然大怒,怒斥罗敷一个女子,还是堂堂公主,千里迢迢一个人跑到军营去成何体统,又怒李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妄想要求娶公主! 虽然平心而论,李卜的确有功,也确实有那个本事,他这几战下来,周边各国谁听了他的名字不是闻风丧胆,而且李卜随着提亲折子一道送回来的还有大小一十三道捷报,并说待此战了结,军队休养生息上数月便能连现今想要以和亲换和平的小国一起灭了。 等到那时,皇帝再考虑将罗敷嫁他也不迟。 皇帝看到这儿确实心动了,有这样的好事,反正他也不吃亏,想要灭国岂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他攻不下来自己再把罗敷嫁给旁人就是。 皇帝上了点年纪,头脑愈发拎不清,每天只想着颐享天年,没有精力再去四处征伐,不过谁不想在位的时候多些功绩,所以他还是同意了。 但只有一点,要他尽快将罗敷送回京城。 罗敷本不想走,但架不住李卜劝说,最后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回去后没多久,李卜也凯旋回京,这累累战功加身,皇帝直接加封他为镇国大将,地位与丞相相平。 现在朝中上下都知道了罗敷与李卜之间的关系,虽然皇帝那儿还悬而未决,但按照李卜的本事,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可罗敷却很担心,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心里就是有种预感。 李卜在京休养的一个月,罗敷时常偷跑出宫去见他,镇国将军府的门她已经摸得门儿清,将军府后院有一堵墙,比其他墙面都矮的多,她摆着墙边摆着的石头就能轻而易举翻进去。 之前将军府选址的时候她就悄悄来看过,所以对这里面的布局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从这儿往前一直走,穿过一道回廊,再拐两个弯就是李卜的书房,她等到给他送茶的下人离开后,推开虚掩的门缝,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看到他趴在桌前认真阅读的身影。 尽管已经认识多年,这张脸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每次看到他,罗敷仍旧会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何叫天人之姿?像李卜这样的就是,哪怕是像一座雕像似的杵在那儿,他仍旧是最亮眼的存在。 罗敷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可还未走到近处就听见他道:“不是说了宵夜不用了吗?出去。” 敢情是把她当成了送宵夜的下人了,罗敷窃笑,然后打算过去吓吓他。 她脱了鞋,绕了一下,确定他余光也看不到自己之后,再次慢慢接近他,走到他身后,然后捂住了他双眼。 李卜无奈的合上手里的书,轻轻叹口气,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来,然后低头吻上她嘴唇。 罗敷举双手抗议:“你看到我了!你肯定看到我了!” “我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怎么看到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一个人站得越高就有越多的人想要把你拉下来,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要是连这点动静我都察觉不到,不知道早死了多少回了,再说了,殿下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儿,我只要一闻就知道肯定是殿下。” 罗敷赶紧低头闻了闻自己:“没有啊?” “你当然闻不到了,这种味道是要喜欢的人才能闻出来的。” 罗敷趴在他胸口闻了闻:“你也有......是......沉木的味道,嗯......味道还有点苦。” “这么晚了,殿下又是偷偷出宫?”李卜脱下自己的鞋套在她脚上:“一个人都没带?” 罗敷坐在他腿上晃晃脚,撇撇嘴说:“你又不能总去宫里,就算去了我们也没办法见面,可我们明明离得这么近,你不能来看我,那就只能我来看你了,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 “下次还是臣偷偷去见殿下,你总这样出来,我不放心。” 罗敷立马拒绝:“我偷偷来见你,被发现了,回去顶多被父皇骂一顿,可你要是偷偷摸进我宫里,被发现了那可不是小罪,我父皇还不是很愿意把我嫁给你,放肆的事还是我来做,我不怕。” 李卜揉揉她的脑袋:“想吃点儿什么吗?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了,我就是想来见你,跟你说说话。” “过几日我就要走了,殿下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回来我带给殿下,” 罗敷想了想道:“有!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卜的心溺在这一片温柔中,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 罗敷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不管你能不能赢,反正我都要嫁给你!” 第439章没有别的意思 李卜感受到来自罗敷赤忱的爱意,这样的感情既他觉得意外又让他受宠若惊到害怕失去。 原来相爱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美好,他的改变跟克制总算是换来了一个好的结果。 他现在有了能够配得上她的身份,只要成功兑现当初跟皇帝的承诺,这一战回来,他就能迎娶罗敷,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但一件事发展的太快太好往往进展就不会太过顺利,而且也有的是人不希望他成功,不希望他势力太大,功高盖主从来都是悲剧人生的开始,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世人只记得打天下的却不记得他这个守天下的。 皇帝并不喜欢李卜,总觉得他手握重兵,最后一定会变得跟薛让一样,最后迟早会反,所以一道道密令下到军中,在李卜冲锋陷阵的时候,断了他的增援,致使他被困在围谷,进退两难,苦苦支撑。 罗敷得知这件事后请皇帝派兵增援,皇帝借口无人可用拒绝了罗敷,还无所谓的说:“他这么大本事,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就别担心了,回去。” “但他是人,被困那么多天,没有粮草没有支援,若是再遇一次强攻,恐怕就撑不住了,眼看这场仗我们就要赢了,父皇,儿臣求求您了,您就派兵!” 皇帝震怒:“你求朕?你别忘了,朕才是你的父亲是你的家人,你还没嫁给他呢,他就是个外人,还是个......有着狼子野心的外人,这次劫难是上天给他的,他要是能抗下来,算他命好,要是抗不下来,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皇帝这么一说,罗敷就全明白了,他只是忌惮李卜,害怕李卜变成第二个薛让,所以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杀了李卜而已。 既然如此,那不管她再怎么求也没用了,皇帝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但是罗敷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卜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于是她又一次悄悄离宫奔赴战场。 李卜被困数日,这期间他也想过突围的办法,但是他们仅剩下不到一百人,有的还受了伤,加之几天下来水米未进,战力被大大削弱。 但他甘心被困于此,原本打算这天入夜带人突袭杀出一条生路的,但没想到在此之前他竟然先看到了罗敷。 他们后面的路是被自己人堵死的,他也早就猜到了是皇帝所为,但他没想到,第一个从那条路上过来的人居然是罗敷。 她一人一马,踏着滚滚黄沙,趁着夕阳金灿灿的余晖朝他狂奔而来,就像是一道光直照进他心里。 他把她从马上接下来,她高兴的看着他,抱着他的脖子说:“这次换我来救你了。” 李卜感觉脸颊湿漉漉的,罗敷看着他落下的两行泪,像他以前对她做的那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就不信我父皇连我也不要了,他要是不要我了,那我们就死一块儿,下辈子你再娶我好不好?” 李卜摇摇头,哽咽着道:“不要下辈子,就要这辈子,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辈子,才盼来了你,我有没有下辈子还未可知,远的不想,我只要现在!” 皇帝得知罗敷又去找李卜了,气的直吐血,李卜他可以不管,但他的女儿也在那儿,他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李卜死在一起? 最后不得已,皇帝下令,让人派兵驰援,李卜有了兵援,一路过关斩将,直入敌方京畿,成功拿下一国。 回京那日,罗敷显得十分不安,他几次看着李卜欲言又止,一副满腹心事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李卜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她点点头,结果又犹豫了许久才道:“这次增援的事......父皇他确实做错了,他有顾虑我知道,可是......” 她本以为李卜心里会像拧了一团疙瘩一样膈应,或是因为这件事从此记恨上皇帝,但等她把这件事说出来,李卜听了之后却笑了。 那笑容坦荡释怀,好像压根儿就没把它当回事似的。 “陛下的顾虑臣当然清楚,功高盖主,世人只知有将军却不知有陛下,莫说是陛下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起疑心,更何况还有薛让那个前车之鉴,陛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陛下此举确实让人寒心,我这半生兢兢业业一心为了卫国,可到头来......” 罗敷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副错在她的样子低下头,难过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卜捧起她的脸道:“但是殿下不是来救臣了吗?臣不在乎陛下究竟如何看臣,只要殿下心里惦记着臣就够了。” 他在宫中亦有熟人,前天收到信报,说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恐怕年限也就在这一二年了,皇帝的生死他不在乎,即便差点儿被皇帝害死,他现在也不想着去报仇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罗敷现在对她的这份感情,这种被人放在心里爱着温暖着的感情足以让他压下任何仇恨。 最后他跟罗敷一起回到京城,五公主“千里救英雄”的事迹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李卜又立一功,皇帝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接受。 皇帝金口玉言,他答应过李卜此战若胜就把罗敷嫁给他,如今也到了应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只是皇帝虽然同意把罗敷嫁给了李卜,却还一直担心李卜会因为这次的事伺机报复,就一直找人明里暗里的监视李卜。 李卜当然也知道皇帝一直在让人盯着他,但他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每天忙着跟罗敷恩爱甜蜜,皇帝找人盯了他一段时间后发现确实没什么可疑的之后也就不再过问了。 那之后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本来还以为能再撑个一二年,可谁承想次年开春的一个倒春寒就把人带走了。 皇帝薨,举国哀,新帝罗珺登基,又是一个轮回。 只是这一次的轮回,再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伤害与痛苦。 这短短半生演绎至今,在李卜看来就好像听了一场戏。 现在戏已落幕,可他却还不知归处。 他被困在这样一片空白的虚无之处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听见一阵哭声,那声音遥遥传来,越来越近,也听的越来越清楚,像是罗敷的。 然后渐渐的,他身边不再是一片空白,开始有了颜色,罗敷的声音,还有她跟他说的那些话,仿佛全都说在他耳边一般。 接着他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光,那白光里仿佛有一双手在拉他,生生把他从这儿拽了出去。 等到他再睁开眼醒过来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只是他离开这具身体太久,初醒时活动还不大方便。 他醒来之后还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进来打扫的侍女见到他醒了,吓了一跳,他扶着床站起来,示意侍女不要大惊小怪,然后问她:“殿下呢?” 侍女就把他昏迷这些天公主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李卜,李卜听后慌忙赶到门口,正好赶上那些人想要强闯入府。 罗敷看到他醒来,脸上表情又惊又喜,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抓住了她就抓住了现实一般,这种真实的感觉太过久违,让人抓住了就不想再放手。 赶走了那些人,他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跟经历都告诉了罗敷,如今众人也都算各有归宿了,两人久别重逢,当然也多的是话想要说。 但在此之前,李卜提出想要见见王硕。 罗敷把时间让给他们,王硕低着头进来,叫了声国公,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难以自处。 “这段时间经常来公主府?” “倒也不是经常,只是那些人三天两头的来逼殿下说想要见您,卑职来帮忙。” “挺好。”李卜点点头:“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听说你总想方设法的来逗殿下跟郡主开心,你有心了。” “卑职......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卑职就是想,国公您要是醒着,肯定不愿意看到殿下跟郡主不开心,再说了殿下总是哭,万一哭坏了身体,等您醒了,不知道要多伤心呢,卑职这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为了我?不错。” “国公......”王硕摸不清他的意思,颤颤巍巍开口:“卑职这么没有别的意思。” “我说你有别的意思了吗?”李卜冷着声儿道:“你没那个意思,但流言蜚语可不这么想,我给你两天时间,待我出门若是还能听见那些风言风语,我宰了你!”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女人跟自己兄弟之间传了流言蜚语恐怕都不会高兴,不过王硕是真没往那方面想,他是真的怕了,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过了,李卜没找他算账其实也算可以的了。 于是赶紧应了下来:“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 但没走多远又被李卜叫住:“回来!” 第440章怎么看出我心怀不轨的 王硕只好又回来听吩咐,李卜想了想,有些事他多半也不知道,便又摆摆手让他离开。 湾湾知道爹爹醒了以后,把骑小马的日程往后排了排,兴高采烈就去见李卜了。 李卜就连抱着她都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直到湾湾在他怀里拱了拱,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已经愈合但仍旧十分脆弱的伤疤他才疼的反应过来。 他掀开衣服,看到身上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伤疤纳闷:“这是......” 湾湾在他伤口上轻轻呼了两口说:“爹爹你不记得了?娘说这是你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捅的。” 自己捅的...... 那他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奔着自杀似的捅自己一刀? 这种话问湾湾她肯定也不知道,等把她哄好了,李卜去找罗敷,罗敷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听见她问起自己身上的伤,就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言罢感叹:“不过之前听你说起看到的那些幻境,他能改过自新,学会如何爱一个人也是好事。” “他霸占着这具身体的时候没对你做什么?” “他倒是敢,看我不剁了他!”罗敷恶狠狠道。 李卜缩缩脖子:“你剁了他我不是也回不来了吗?” 罗敷转瞬换上一副温柔面孔:“所以我不是没有剁嘛,我忍着呢。” “可是......我为什么总有种被人......戴了帽子的感觉?” 罗敷拧他耳朵:“你才刚醒就不想好了是?” 李卜求饶:“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你说我俩也算同一个人,他做了坏事,那我回来了,我不得补偿你啊?” “那倒不用,你醒了之后明天还是去趟衙门,我当时为了不让他借着权势胡作非为把你的大部分实权给削了,你现在就像个空壳,不过军机处那些人对你倒是忠心,你要是再不醒,他们就该怀疑我把你杀了,说不定再过两天他们就带着兵马上门了。” 李卜:“干得漂亮。” 第日一早,李卜就去了趟军机处,早先罗敷就肯定他一定会回来,所以削权用的借口就是他在病中,不方便打理军务,部分军权暂由他人代管。 现在他回来了,人也好了,那部分权利当然就该理所应当回到她手中了。 罗敷也终于能够安心处理她戏园的事务。 谢胤跟老三两个人凭借着这几个月挣的钱已经在京城置办起了一座大宅子,现在也算是有些家底的殷实人家了。 反而芝卉因为自己被踢出局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觉得是老三背叛了自己,眼看着他两人生意越做越红火,她开始想着法儿的使坏。 戎郢现在是什么都懒得操心,她觉得现在有吃有喝的生活很好,至少不用面对那些勾心斗角,虽然可能要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但她不在乎,每天看看书写写字,遛鸟喂鱼好不快活。 哦对,她最近又开始信佛了,觉得世间一切自有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芝卉先前在宫里做生意,不知道坑过多少人,现在总算轮到她自己吃亏了,这些都是报应。 芝卉没听完就匆匆打断她:“报应个屁,我从来不信这些,你也少看点儿这些经书,本来好好儿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我问你,你就不想回到西戎去?你觉得你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儿?” 戎郢坚定的摇摇头:“不想,我觉得在这儿也挺好的。” 芝卉失望的点点头:“你完了,你已经彻底被他们同化了,这儿就算再好,还能有你自己的国家好?我们在这儿就像囚犯一样,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拼一把。” 戎郢只是淡淡的问她:“你现在回到古月你觉得还能重新登上王位吗?” 就这么一句话,把芝卉问住了,她愣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情绪低沉下来,她撇撇嘴对戎郢说:“你这人真没劲。”然后转身回去了。 是啊,现在她就算是回到了古月一切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到时候她的位置应该往哪儿摆?或许还不如在卫国来的自在呢。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天一夜,最后坐起来道:“家我可以不回,但仇不能不报!” 她去找李卜,让李卜放她出宫几天,让他解决一下私人仇恨。 李卜瞥了她一眼:“谢胤跟老三?那我劝你还是歇着,他们如今跟殿下在一起做生意,戏园的生意看着还不错,你觉得我能放你出去捣乱?” “不是捣乱,是拿回我该得的。” 李卜道:“你这些年挣得也不少了,你又不缺钱花,何必非要在他们兄弟间的生意上插一脚,不管有没有谢胤,你跟老三的生意都不会长久,你们的缘分只在宫里,他走之后,你们的一切也就都该断了,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你对谁念念不忘的问题。” 芝卉仰脸问他:“我对谁念念不忘?” “这要问你自己啊。” “你说老三?开玩笑,我长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只要我想要,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人,我会对他念念不忘?” 李卜摊摊手:“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激动什么?” “谁激动了?” “得,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不过你要是想出宫,与其找我不如去找殿下,她要是允许,那我也没意见。” 李卜说完走了,留下芝卉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念念不忘?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就只有钱,老三?个见义忘利的东西,居然敢把她踢出局,她是那么好甩掉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过,但......像老三这么......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傻气跟土气的却不多见,一个人能实诚到这个份儿上属实难得,别说,跟这种人在一起还是挺安心的。 不对不对,安心什么安心?自己又不跟他在一起,他算个什么东西? 芝卉越想越觉得难安,最后只能去找罗敷,她必须得出去一趟,但是理由不能用这个,罗敷跟老三他们有生意往来,是不可能放自己出去捣乱的。 可没想到罗敷一眼就看出了她来的目的,直截了当的道:“你跟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有账怎么分我不管也管不着,只要不碍着我的生意,随便你们怎么解决都行。” 芝卉怀疑她在说反话:“真的?” “真的,你想去就去。”罗敷很好说话的道。 芝卉盯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我平时不好说话吗?”罗敷肃起脸:“那就别去了。” 芝卉忙道:“那不行,你刚刚才同意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罗敷没再理会她,只警告了两句让她出去以后不要乱来。 其实比起芝卉,罗敷更喜欢戎郢,因为她总是文文静静的,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也让人省心,尤其是最近开始信佛以后,罗敷每次遇见她跟她说话都会有种心平气和的感觉。 戎郢说芝卉在乎的未必是那点儿钱。 罗敷赞同的点点头:“或许是人。” 戎郢接道:“也可能是这宫外的自由。” “那你呢?你就不向往宫外的自由吗?” 戎郢道:“心若自由,即便身在牢笼亦能看到广阔天地,心若上了枷锁,即使翱翔在空也满是束缚。” 罗敷假装悟了,点点头道:“看来你最近佛法又精进了不少。” 戎郢手里拨动念珠:“还有许多没有参透,不知下月的礼佛节我可否与殿下同行?” 这个要求比芝卉的好多了,罗敷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罗敷回到家中,听侍人说李卜还没回来,她猜想着人应该还在衙门,就叫人去问问他何时回来。 但侍人到了衙门却被告知李卜早就已经走了。 李卜走的是挺早,不过他可不是出去胡混,而是去了罗敷的戏园。 他是来找玉芒的。 府里的下人说有段时间罗敷跟玉芒走的特别近,罗敷也说,知道身体里换了芯儿这件事还是玉芒给他的启发。 玉芒曾偷偷潜入过他的房间,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明此人还是可疑。 他佯装成来此听戏的客人,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桌子上,让伙计下去把玉芒给他叫上来。 伙计看了眼银子,又看了眼面前这个男人,他从来眼睛就一直在玉芒身上没离开过,想来跟之前杨开之流是一类货色。 “客官,您要是听戏呢,我们自然会把您当做上宾好好服侍,可您要是打着别的主意,我们戏园可不兴这个。” 李卜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只见他说几句话,我对男的没兴趣。” 那伙计不为所动:“客官,请您离开。” 李卜这才挪开视线看向面前的伙计:“你们这儿还有赶客的规矩?” “我们家掌柜不缺钱,我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我们也不做这人的生意,赶出去便是!” 嗯,自己媳妇儿定的规矩,得遵守,得遵守! 他问那伙计:“那你又是如何看出我心怀不轨的?” 第441章需不需要帮你报官 伙计理直气壮的说:“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正经客人啊!正经客人谁会出手这么阔绰去见一个人,肯定是见了面还想做些别的!” 李卜无奈:“我已经成家了,有夫人有孩子。” 伙计一脸惊愕:“那你还背着你夫人做这种事,客官,你......” 后面半句估计不是什么好话,李卜看见他硬逼着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少废话!”他受够了,一拍桌子道:“我见他有话要说,他认得我,你叫他上来!” 可没想到这个伙计还挺执着,非常的遵守规矩,说不让见就不让见,说什么都不行。 李卜这辈子都没见到过如此难以沟通的人,他都想掀了桌子自己下去找玉芒,但这是罗敷的地方,没见过有人砸自己家场子的,他心里窝着一团火,最后却也只能生生吞下去自己承受。 他强忍怒火问伙计:“那你告诉我,我要是想见他还有什么办法?” 伙计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最后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这儿的乐师不见客的。” 李卜没忍住锤了下桌子。 伙计立马警惕起来:“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动手我......我可就叫人了!” “小兄弟,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身边忽然有另一道声音穿插进来,接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姑娘坐在了李卜对面,她招招手对伙计道:“你就说有个姓李的公子要见他,这位李公子跟你们掌柜关系可不一般,然后你问他愿不愿意上来不就行了。” 伙计重新看了眼李卜,心中纳闷。 跟他们掌柜关系不一般,他们掌柜他见过,是个女人,而且这个人刚刚说他有夫人有孩子,难道说......他是掌柜的夫君? 伙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正好玉芒一曲演罢,他忙不迭下去找玉芒去了。 李卜看了眼对面的女人,转过头继续望着楼下:“你去找过殿下了?” 那女人正是芝卉,芝卉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啧啧两声:“这里就跟你自己家一样,直接说你是掌柜夫君不是能省很多事,为什么要瞒着?” “跟你有关系吗?” “该不会你来这儿不想让人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个玉芒,哦~这么个美男放在殿下身边你不放心是不是?” “你要是话多要么就换个地方坐,要么就我把你的嘴缝上!” “看来是说到你的痛处了,定国公吃醋了。” “那你呢?不知道去哪儿找人,所以就来这儿等?还打扮成这样,我看你不是来算账的,是来找男人的?只可惜,你好像并不怎么会做一个女人,化的像个鬼似的,我要是老三,我宁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要你的。” 芝卉才是被戳到了痛处,她听李卜这么一说,立马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只恨现在手中没有镜子没法儿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慌得不行的时候,又听见李卜在一旁笑,这才反应过来,反驳道:“我来是为了拿回我应得的那一份,跟老三有什么关系?我高兴化成这样,我化给自己看,有问题吗?” “这么多年没男人你是不是不适应啊?过惯了身边男宠环伺的日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像老三那样的,其实你也舍不得?” 芝卉彻底被他问慌了:“你......你胡说什么?” “那你脸红什么?” “我热的不行吗?” “哦~”李卜没有反驳她,但这轻蔑的一声足以说明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鬼扯。 “其实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们完全不想干涉,你要是想成亲嫁人自然也是可以的,一个人生活多孤单啊,你说是?” 芝卉差一点就点头表示同意了,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看清楚了对面的人是李卜,这个人根本就是在一步步的引诱自己上套,顺着他的话说就完了。 “我的事不需要国公操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她站起身,打算换个地方坐,正巧这时候伙计也上来了,还带来了玉芒。 玉芒一看果然是李卜,向他一拜,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不认识,只点头算作招呼。 李卜起身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问你。” 玉芒跟在李卜身后进了旁边的一间包房,说实话他心中还是十分忐忑的,尤其进去之后李卜一言不发更让人觉得坐立不安。 芝卉虽然也很好奇李卜跟玉芒说什么,但她更关心的是老三什么时候过来,她不知道去哪儿找他,而她所知道的唯一跟他有联系的就是这家戏园了,所以她只能耐心在这儿等。 她戏都听完两场了,最后坐在那儿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老三还没出现,她等不下去了,想着要不去打听打听,可又觉得那样太过主动不好,她是来算账的又不是像李卜说的那样来找情郎的。 可她确实等不下去了,都已经这么久了,这都快天黑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等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芝卉起身付了钱离开了戏园,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找了个酒楼吃了饭,想在旁边的客栈住一晚,等到明天再继续找人。 可她刚吃完饭下楼就看见楼下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是谢胤,另一个正是老三。 谢胤此刻正搭着老三的肩膀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也该成家了,我看老陈家那个闺女就不错,长得漂亮,人也贤惠,最重要的是温柔,就你这样的,以后要是娶了个厉害的还不天天被欺负?那陈小姐跟你正合适。” 老三犹豫着道:“可我现在还不想成家,我......我自己都活得一塌糊涂,又怎么敢耽搁人家的一辈子。” “什么一塌糊涂,咱们现在有钱有正经生意,我们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能说是耽搁人家一辈子呢?你们家那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你就跟我说,你喜不喜欢那个陈小姐,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就去跟老陈说。” 老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呢?不过那丫头确实招人疼。” 芝卉在一旁冷笑:招人疼?这都心疼上了可不就是喜欢吗? 还有这个谢胤,抢了她的生意不说现在还要跟她抢人,这让她如何能忍? 不对,老三又不是她的人,就凭这两个人把自己踢出局,这桩婚事她也不能让他们如愿! 芝卉不动声色的一路跟着他们,她摸清了他们在京城的住处,甚至通过他们的对话找到了那个陈姓女子。 那姑娘家里是卖米的,姑娘看着温温柔柔,长得也漂亮,说话轻声细语的,看着像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她就觉得这女人跟老三有些般配。 不过就算般配她也得给她搅和黄了。 这么一想她就开始行动了,先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最好看起来像是才被人欺负过一样,然后假装体力不支的倒在米店门口,向这位善良的姑娘讨一碗水喝。 姑娘很快就发现她了,跟店里的一个伙计一起把她扶了进来,然后给了她一碗水。 “姑娘,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需不需要我帮你报官?” 芝卉硬生生挤出了两行辛酸泪,摆摆手,一副不可说的表情:“嗐,家务事,没法儿说。” 陈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于是就不再追问。 芝卉有点尴尬。 我说没法儿说你就不问了吗? 你倒是再问两句啊! 她不问,那就只有芝卉自己说了,她喝口水,叹口气,心酸道:“这女人啊,嫁人之前就应该擦亮眼睛看清楚,成亲之前我以为他是个好男人,可谁知道成亲之后他就是个王八,不但外面莺莺燕燕从来不断,现在还因为要娶小老婆把我赶出了家门说要休了我,我......我尽心尽力伺候他这么多年,给他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结果到头来他却这样对我,这叫我去哪儿说理啊!” 陈姑娘听了肚子里也有了气:“你男人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是要休了你那也要有理由啊?哪能说随随便便就把人休了的?姑娘,要不要我陪你去官府报官?” 芝卉摆摆手:“不用了,多谢你,只是我那孩子还没要回来,明天还要去把孩子带回来,可我今晚没有地方住,不知姑娘能否收留我一晚?” 陈姑娘痛快的答应了:“当然可以,我们马上就关门了,一会儿你就跟我回去。” 陈姑娘是个好姑娘,但芝卉不会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就放弃自己的计划,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到了卫国以后,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以自己的利益自己高兴为先,老三让她不高兴了,那他也别想舒服。 芝卉就这么跟陈姑娘回了家,然后第日一早又跟她去了米店,才刚到米店没多久,谢胤果然就带着老三来了,她算准时机跟陈姑娘一起出现,然后看着老三,一脸惊讶的走上前叫了他一声:“夫君?” 第442章有损你的名声 老三看见芝卉的瞬间人都傻了,听见她叫夫君还下意识看向身后去找人,对上芝卉的眼神确定她是在叫自己之后整个人仿遭雷劈,顿时没了反应。 陈姑娘听见芝卉叫老三夫君脸色也变了。 其实陈姑娘对老三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觉得他人为人正直老实,虽然太过内敛,但这也正是他魅力所在,这样的人最适合踏实过日子了,第一次谢胤跟她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陈姑娘就想答应了,但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要矜持些的,这件事还得听她爹的,而她爹对老三也很满意,本来今天都打算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可是...... 他居然是个已有家室的! 昨晚她跟芝卉睡在一起,听她说了一晚上她夫君的坏话,说她夫君是如何如何不负责任,挣了钱就拿着出去包姑娘,却从来不肯给她们母子一文,不止如此,他还在外面养了几房外室,不常回家就算了,偶尔回来一次还都是心情不好回来拿他们母子撒气的。 陈姑娘越听越愤慨,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不负责任的男人,甚至她昨晚一直建议她去报官,可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就是她属意的那个男人。 芝卉很会演戏,一声“夫君”叫完就流下了两行泪,一言不发的看着老三,虽然不曾说话,但这眼神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谢胤一脸疑问看向老三,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有一腿的,他拼命给老三使眼色,想让他说句话。 老三想要解释,但一紧张,开口就结结巴巴的:“陈姑娘,我......我不是......事情不是你想......想的那样的!” 他不结巴还好,他一结巴陈姑娘对他就更不信任了,觉得这就是因为心虚才产生的结巴,不然好好儿的为什么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谢胤往老三身前一站,指着芝卉道:“你可不要乱讲话,我们家三儿什么时候成你夫君了?他从没成过亲,更别提是跟你成亲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你夫君?” 芝卉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来,诺诺的看着谢胤,躲在陈姑娘身后道:“我......我是拿不出证据来,因为当年我们的婚书被......被他给撕了,但是他真的是我夫君,我......我总不能连自己孩子爹都认错?” “孩子?”谢胤看向老三,这下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他才在宫里待了多久,这......孩子都有了?这可是古月曾经的国君啊!这老三平时看着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是很有本事的。 老三看到谢胤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接着叹口气道:“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她夫君,我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我们最多就是认识,比较熟悉而已,真的!” 但陈姑娘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再信任。 人对人都会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陈姑娘对老三的印象已经是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了,芝卉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如何如何不好,她身为女人也特别能理解,所以只是单纯的嘴上辩解并不能让她相信。 芝卉为了让戏更逼真一点,怯怯的看着他道:“我......我不知道你认识这位姑娘,我昨天被你赶出来后无处可去,是这位姑娘收留了我,我......我不知道你们......你别打我,我......我现在就走,求你了,别打我!” 她做出一副害怕被打的样子来,想要贴着墙根儿离开,那样子,没挨过几年打根本演不出那么像,连老三看了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过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他想拦下芝卉让她把话说清楚,可她一抬手,芝卉就害怕的抱头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念叨着:“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求求你别打我!” 陈姑娘见状立马上前帮助芝卉,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后怒斥老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你再闹信不信我报官!” 老三茫然的看着她,迫切解释:“我没有想要打她,我就是想让她留下来把话说清楚,我根本就不是她夫君,我们也没有孩子。” 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背上个抛妻弃子的坏名声,老三也是,他知道这是芝卉的报复,于是便让她拿出证据来:“你不是说有孩子吗?孩子在哪儿?有本事你把孩子叫出来!”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信口开河的事,老三还就不信了,除非她能现场生一个出来,否则压根儿就不会有孩子! 但他能料到的事芝卉怎么会想不到,不就是孩子吗?不就是托儿吗?她昨天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现在老三主动提出来想看孩子,她当然得满足他的要求了! “孩子知道你想见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芝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老三头都大了,还真的有孩子? 为了看起来更真实一点,她把地址告诉了陈姑娘,让陈姑娘请店里的伙计去把孩子带过来,然后就在那儿等,趁陈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再挑衅的看一眼老三。 谢胤掐着腰走来走去,他是真恨不能把这个女人扔出去,本来老三跟这个陈姑娘是可以成的,两个人一看就是金童玉女,可是谁知道半路冒出来这么个玩意儿,这一看就是奔着搅和黄他们俩人去的,这女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总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毁了老三? 这女人怎么出宫的还不一定呢,万一是偷偷溜出宫的...... 谢胤心里来了主意,问芝卉:“你出来,那位知道吗?” “哪位?” “你说哪位?” “那位?”芝卉反问。 谢胤胸有成竹的笑了:“不然呢?” 陈姑娘听不明白他们说这位那位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谢胤的咄咄逼人,于是拿着鸡毛掸子逼他后退:“你想干什么?” 谢胤往后退了两步道:“我不想干什么,她这么厉害我能把她怎么样?陈姑娘,我知道你这个人十分善良,但帮人最起码也得擦亮眼睛,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说的话就是真的,我们家三儿就是假的?” 陈姑娘看了一眼老三,咬咬唇道:“我已经让伙计去把孩子带过来了,到时候是不是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谢胤气到叉腰:“不是,你就没想过,那孩子也有可能是假的吗?” 陈姑娘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道:“孩子......孩子怎么能做假呢?” 谢胤开始时觉得这姑娘单纯,但现在他只觉得这姑娘傻。 老三好像已经放弃挣扎了,因为已经放弃挣扎,他甚至都没有看到陈姑娘眼中的失望。 伙计很快就把孩子带回来了,那孩子见到芝卉就喊娘,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活像个小乞丐。 芝卉抱着孩子,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那孩子贴心的帮芝卉擦干眼泪,陈姑娘看见这一幕十分动容,上前对那孩子道:“你爹就在这儿,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快去。” 孩子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两个男人,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去谁身边。 谢胤笑了,问芝卉:“孩子不会连亲爹都不认识?” 他说完,然后蹲下对那孩子道:“来,过这儿来。” 孩子回头看了眼芝卉,芝卉抱住孩子道:“他经常十天半月的不回家,要回家也是深夜,那时候孩子都睡了,一直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不认识不是很正常?” 说完在那孩子耳边小心提醒,然后那小孩子就径直跑到老三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爹爹,你回来好不好?” 谢胤提起小孩儿的领子:“小孩儿别乱认爹,小心被你亲爹知道了打你屁股,那个女人给你多少糖葫芦,哥哥我给你双倍,还给你钱,你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你爹?” 小孩儿吸吸鼻子重重点头:“是!” 陈姑娘听不下去了,起身道:“你们之间的家务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这位公子,昨天就当我眼瞎看错了人,你夫人对你如此好,你应该多陪陪她才对,现在请你们从这儿离开。” 老三也不想着过多解释了,他很认真的又跟陈姑娘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我夫人,我也没有儿子”之后,又跟陈姑娘道了歉,把孩子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叫上谢胤转头离开。 谢胤不甘心的追上他:“这一看就是那个女人的圈套,你是我兄弟,我不能让你白吃这个亏,你别走,我今儿非得让她把实话说出来不可!” 老三拉住他:“算了,她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满我们现在的生意不再经过她,她没有钱赚,心里不舒服而已,你越跟她纠缠她就越来劲,我走了,她再留在那儿也没什么用,不理她就是了。” 谢胤嘟囔:“那也不能就让她得逞啊,这不是有损你的名声吗?” 第443章不信可以试试 老三道:“陈姑娘人很好,是我配不上人家,既然有了今天这一出,就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可能还没到。” “你......”谢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总是这样,所以那女人才觉得你好说话好欺负!”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忙,一会儿回去找你。”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很快就回去。” 谢胤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叮嘱他如果是去找那个女人打架的话千万别手下留情后就离开了。 老三走后,芝卉也带着那个孩子离开了陈姑娘家,两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交易,芝卉付钱给他,男孩儿耐心数了数,说不对。 芝卉问:“怎么不对?哪儿不对了?” “你说了,如果有人出钱让我说实话你就付他给我价钱的双倍,那个男人出你给我价钱的双倍,双倍的双倍,你这才多少,还差的多呢!” 芝卉嘴里骂一句鬼灵精,然后又从钱袋子里数出了对应数量的金叶子给他,嘴里还道:“这么小就这么贪,你长大了还得了?” 小孩儿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也必须得做到,这叫诚信,你不守诚信,活该你做生意发不了财!” 芝卉作势扬起手:“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小孩儿往她身后看了眼,没有说话,扭头就走了。 芝卉拍拍手站起来,正打算找个地方重新买身衣服,一回头却看见老三就站在她身后。 她轻抚胸口,笑着道:“在这儿等我啊?哎呀,可惜了你的陈姑娘,她现在估计还在家里替我鸣不平呢,毁了你这么一桩好姻缘,你是不是挺生气的?是不是很想打我?” “我不打女人。” “打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去找陈姑娘,到时候把你的名声找人散播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媳妇儿。” “陈姑娘是个好人,你不该这么骗她。” “我就骗了,她也信了,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老三道:“我知道你不满意生意上的事,但我跟你的联系只在宫里,当初这个主意虽然是你想的,但现在已经不用再经过你,有挣钱的生意谁都不愿意跟外人分享,换做是你你肯定也会这样做的。” 说的对,如果是芝卉,她但凡当初能自己挣钱,绝对不会需要老三,可她又不是什么好人,但老三就不一样了,这人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子正直实诚的傻气,别人这么做她一点儿也不意外,换做老三,芝卉心里就是无法接受。 “不管怎么说,你能有今天绝对少不了当初我的帮助,不能现在有了起色就把我一脚踢开,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要么你就把我算进去,要么咱们继续耗着,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你能做什么?” 芝卉没明白:“什么?” “我问你能做什么?把你加进来,你总要能派上用场才行?” “我......” 这可把芝卉难住了,以前在宫里,他们两人都不能出去,凭借芝卉的关系跟人脉,她能牢牢占据主动权,但是现在......他们的一切都不需要经过她,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能做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那我为什么要把你加进来白分那一份钱?我是看着老实,可又不代表我愿意吃亏,再说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营生,还有谢胤,你想要加入进来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芝卉咬着牙笑:“行啊你,是我小看你了,你问我能干什么,谢胤能做的我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老三一听就拒绝了:“你要取代谢胤?不行!” 芝卉道:“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人的钱最好挣吗?” 老三迷惑的摇摇头:“什么人?” 芝卉骂他傻,曲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笨!当然是女人啊!” “女人?” “对啊,你看看那些卖胭脂水粉跟卖朱钗头凤的,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你写的那些故事,讲的不是这儿去闯祸就是那儿去冒险,再要不就是打打杀杀,买账的都是男人,没几个女人爱看,等到男人们也看腻了,你又打算把书卖给谁,戏演给谁?” 这话有点道理,老三听的认真:“那......总不能我们也去卖胭脂水粉什么的......” 芝卉仿佛在跟一个傻子说话:“合着我刚刚说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谁让你去卖那些了,我是说你写的那些故事,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也要有情情爱爱的才有人喜欢看。” “情情爱爱......”老三嘀咕着,然后摇摇头:“可是......我不会。” “不会?”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但芝卉还是张大了嘴又问了一遍:“你不会......活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有?” 老三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芝卉愣了愣,随后放声笑起来:“真的没有?不会,你......你长这么大一个女人都没有?” “你有很多男人?” 芝卉道:“当然,我可是古月的国君,在我们那儿,女子为尊,你们的皇帝有三宫六院,我也有后宫男宠若干,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我最喜欢的老大现在也不知道好不好。” 老三道:“我跟你不一样,我若要喜欢,肯定是只喜欢一个人的。” “我也只喜欢一个人啊,我喜欢我们家老大,其他人那都是过眼云烟。” 说到这儿,她挥挥手:“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是你会不会写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 老三诚实的摇摇头:“不会。” “所以你看,这不就到了我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她一把抱住老三的胳膊:“我可以教你啊,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你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 老三慌忙把手臂抽出来:“不......不用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芝卉又把他拽了回来:“今天这钱你赚也得赚,不赚也得赚!” “你不用回宫里去了?殿下知道你出来吗?知道你这么做吗?” “当然知道,我出来还是她允准的呢,再说了,只要我不走不离开京城,想做什么她是不会管的。” “那......这件事我得回去跟谢胤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商量?他是你兄弟又不是你女人,你做什么都得跟他商量?再说了,他又不是个傻子,能放着挣钱的生意不做吗?” “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你刚刚的男子气概呢?明明刚才那么男人,这会儿又磨磨唧唧的,谢胤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老三肯定的点点头:“重要!” “那就把他往后挤挤!以后他不是最重要的了。” “你......”老三涨红了脸:“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怎么样?”芝卉拉着他出了巷子:“现在你得给我找个地方,我看你们家就挺大的,应该能给我腾出来一个房间?” “那座宅子是我跟谢胤一起买的,我说了不算,得他同意。” 芝卉瞪他:“我看谢胤才是你媳妇儿?” 老三想要辩解,芝卉一句话又把他堵死:“别解释,解释就是真的。” 老三只好闭上嘴。 其实他并不想把芝卉带回家,但是这女人一路上对他死缠烂打,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甩都甩不掉,他没办法了,只好把人带回了家。 谢胤本来以为老三说的有事就是去找芝卉算账,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把芝卉怎么着,还把人带回来了。 他甚至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会什么邪术把老三给迷惑了,一进门他就赶紧把老三拽过来,试了试他额头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还是她给你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你傻了?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老三正想开口解释,不想芝卉完全不给他机会,直接道:“你住在哪儿?给我收拾出来一间离你最近的房间就好,这宅子还行,凑合能住。” 谢胤不乐意了:“你谁啊?我同意你住进来了吗?你给我出去!” 芝卉指指老三:“他同意了。” 老三道:“她说有办法能让我们挣更多的钱。” “她?”谢胤不以为意:“她就是骗你的,她一个女人懂个屁,之前也就是在宫里骗骗你,这你也相信?”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人怎么了?谁说女人就一定没本事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谢胤道:“怎么试?” 芝卉看着老三忽然笑了,老三被她笑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夜,芝卉暂时在老三家里安顿了下来,谢胤对芝卉的不满并没有半点消减,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他睡不着,打算去戏园溜达一圈,可谁知道这一去正好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第444章会是个好夫君 谢胤跟红玉分开已经很久了,红烟走的时候也没跟他说过要去哪儿,他没办法联系到她,只能等她来联系自己,可红烟自从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他来过信,他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大半夜去戏园溜达,在楼上要了一壶酒,听着台上唱的那些熟悉的故事,心里不禁感慨,一壶酒不知不觉见了底,他让伙计再上一壶酒来,自己则打算下去方便方便。 等到方便完要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墙拐角处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接着又听见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至少证明他没有看错。 出于好奇,谢胤蹑手蹑脚跟了过去,躲在院内的一棵树后,看到了在廊下纠缠的两个人。 看不清人脸,但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很明显是一男一女。 难不成是来这儿偷偷幽会的? 他可没有偷看别人幽会的癖好,正打算离开,那女人忽然开口:“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她知道?” 这一开口,谢胤就走不动了。 这是...... 红烟的声音! 红烟怎么会在这儿?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自己?还有?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又是谁?不想让谁知道什么事? 种种疑问迫使谢胤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实在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接着那个男人开口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跟她摊牌,做都做了,你还怕人知道?” 这个声音......是李卜! 谢胤心里猛的一颤! 红烟回来了不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反而去找李卜,而且听两人之间的对话,很明显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可是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秘密呢? “我当然是不怕,可这件事我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我们两个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再多一个人知道呢?李卜,照理说你也应当叫我一声殿下,同样都是殿下,我跟罗敷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不是吗?” 谢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两个人说话模棱两可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从中听出了一点......奸情的味道。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李卜对罗敷一心一意,之前一直在公主府内养病谁都不见,他们两个人怎么有机会......怎么有机会这么做呢? 红烟一直不接受自己原来竟是因为心里装着李卜吗? 那她当初离开也是因为李卜? 自己居然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 可红烟跟罗敷是亲姐妹,虽然红烟没有认祖归宗,但她跟罗敷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他认识了她这么多年,红烟不是这种人啊! 种种疑问迫使谢胤现在就想出去问问红烟,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又不能,红烟不喜欢他孩子气,那样就太孩子气了,分开了这么久,自己总该有所长进才对,所以他忍住了,没有立刻就冲出去质问她。 还是等等,等到明天,红烟肯定还会出现,自己就等着光明正大的见她,光明正大的问问她。 后面的事谢胤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他怕再听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冲出去戳破那两个人之间的事。 但他也没有离开,回去的时候正好撞到玉芒,玉芒看见他明显吓了一跳,眼睛四处看了看问他:“谢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谢胤失魂落魄的,也没太注意玉芒脸上的表情,只敷衍道:“哦,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喝点儿酒。” 说完又回到了座位上。 玉芒看他那样只以为他是醉了,叫人扶他回去坐着,再没说什么。 这厢红烟还在跟李卜纠缠:“这件事的问题出在我身上,是我识人不清,责任在我我会承担,只是她已经怀孕了,就算她有天大的过错但孩子是无辜的,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呢?我也并不是要包庇她,只是想请你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行处置。” 李卜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没打算对她用刑,但她是这案子最重要的线索跟证人,我不能让她跟你走,她必须留在这儿!” “可她身体不好,把她放在大牢里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到时候人死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消息!” “那就与你无关了,我还没治你的包庇之罪,你倒先来质问我了,既然知道是你自己识人不清,这后果你就老老实实受着!” 红烟咬着唇,嗫嚅了半天,最后道:“如果这件事让罗敷知道了,你觉得她会赞成你的决定吗?” 李卜肯定的道:“大事上她有分寸,我相信她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红烟沉默着,没一会儿又道:“那我想见见她总可以?” 李卜很明确的拒绝了她:“按理说你也应该被一起抓起来才对,见她的事你还是别想了。” 红烟被他气到了:“你.....你这个人还真是......真是不近人情!” “该近人情的时候我自然会近,但她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难保她不会再利用你做什么事,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既然麻烦能够杜绝,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找麻烦呢?”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这时候正巧玉芒找了过来,他一看红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李卜拒绝了她的要求,叹口气,低声提醒:“谢胤来了,就在外面。” “谢胤?”红烟口中重复默念这个名字,顿了顿道:“那我从后面走。” 玉芒点点头,随后又追问:“那你这次还走吗?走了之后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红烟摇摇头:“说不好,你呢?在这儿怎么样?” “挺好的,殿下对我也挺好的,还说......如果遇到合适的,也可以娶妻生子在这儿安家。” “那不挺好的吗,京城不错,但你不能总是一个人,遇到合适的就成个家,免得一个人孤独。” 玉芒点点头。 红烟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说:“你以后会是个好夫君的,一定要找个温柔的女人过日子,一辈子和和美美才是你该过得日子。” 不想玉芒却一把抱住了她:“红烟......谢谢你。” 红烟有些懵,拍拍他的背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红烟笑笑:“这是我的报应,当初我救了你,现在你不是也帮了我吗?好了好了......”她跟玉芒分开:“我该走了,等到你成亲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给你送一份儿大礼!” 玉芒点点头,目送着她从面前离开。 红烟跟玉芒之间其实也有一段渊源。 当初玉芒跟其他人一起被送到卫国来,到了卫国境内转走水路,玉芒不习惯坐船,一上船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甚至路都走不好。 他到甲板上透气,那时候刚离开自己的国家到一个这么陌生的地方来,怎么都不适应,而且出发的时候还被告知这次来,若是长公主留下了他们,他们就得在这儿待一辈子,倘若不要他们,他们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能再回去了,这一走便是永别,心里安能不难过。 可即便难过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的命,他必须得接受。 可是船才行没多久,就在河道上跟另一艘船撞在一起了,玉芒当时就站在甲板上,两船相撞,他当时就从船上掉了下去。 玉芒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之后就沉了下去。 他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心里想着死了也好,反正见到了长公主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再说了,长公主身边还有个那么厉害的李卜,说不准到时候也是个死,这会儿死了未必是件坏事。 玉芒都已经放弃挣扎了,任由自己一点点沉入水底,可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一个女人朝他游了过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衣服随着她游泳的动作在水中摆来摆去,就好像天上的下凡的仙子。 都看到仙子了,看来自己是真的快死了。 玉芒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是很快,他就被人拖着浮上了水面,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女人,女人拍拍他的脸问他:“没事?” 玉芒大口喘气,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涣散,然后就一头歪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岸上了,那个救了他的女人正坐在他旁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回头看他醒了,笑起来:“你不常坐船?既然晕船就老老实实在船舱里待着,别到甲板上去,那么多人,就只有你一个掉了下去,丢不丢人呐!” 玉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撞船,船舱里不透气,待着不舒服。” 女人道:“那船是我的。”她站起来:“我叫红烟,害你掉下去了对不住啊,不过看样子咱们都得留在这儿了,修船也得几天呢。” 玉芒看着她,忽然也笑了:“好啊。” 第445章是个女人都不喜欢你这样的 玉芒跟红烟一起在码头待了两三天,玉芒跟红烟道谢,谢谢她救了自己,红烟说不用谢,毕竟也是自己害他掉下去的。 红烟问他叫什么,从哪儿来。 玉芒只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因为觉得“男宠”那两个字说出来实在丢人,便扯了个谎说自己是来这儿做生意的。 红烟便高兴道:“巧了,我也是做生意的,你做什么生意的?” 玉芒答不上来,就随便敷衍了两句。 红烟逗留的这几日总是到处跑,可玉芒就没有她这么自由了,他们被人看着,一举一动都要经过允许才能去做,可红烟又邀请他出去逛逛,他不想失约,便挑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就出去赴约。 本来玉芒是完全不想活的,可是遇到红烟以后,他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有的人还是很值得他留下来的。 而且他跟红烟有很多话说,两人喜好也不尽相同,他会弹琴,红烟也喜欢弹琴。 “可惜我不会跳舞。”红烟在他弹琴的时候感叹:“否则我就能伴着琴声跳舞给你看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笑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有些惋惜,看的玉芒十分心动。 “我会。”他想也没仔细想就脱口而出。 红烟惊讶的看着他:“你会?看不出来啊,你一个生意人家的大少爷居然会跳舞?” 玉芒恐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不大好意思的解释:“不瞒你说,我......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药都不管用,后来家里请了一位法师,法师说要把我当成女孩儿养几年,等破了命里的坎儿,渡了这个劫就好了,而且要当女儿养就得学所有女子应该学的,这舞我也学过一些的。” 他本以为红烟听了会笑他,但是红烟没有笑,非但没笑,看他的眼神还有些心疼:“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缘故,那你过得可真够辛苦的,现在呢?你现在可都好了吗?” 玉芒听完她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感动,点点头说都好了,一转头,竟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教红烟跳舞,不小心碰到她手的时候会红着脸赶紧松开,这时候红烟就会笑他:“我都没说什么你脸红什么?” 好不容易教会她一支舞,时间也过去半夜,两人伴着月色,一个抚琴一个跳舞,美好的仿似画中情境。 只是时间过得太快,玉芒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虽然不舍,却也不得不跟她道别。 第日晚上,红烟又来找他,说她明天就要离开了,还送给了玉芒一个香囊:“顺手买的,卖的人说保平安用的,你看着这么弱不禁风,以后随身带着,说不定真的能保护你呢?” 玉芒心中舍不得,对她道:“我去京城,以后可能就在京城不离开了,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京城找我,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来见你。” 那时候的她还藏着满腹心事,点点头说:“好。” 可眼中却藏着复杂情绪。 然后那晚他们还喝了酒,红烟喝醉了靠在他肩膀上,嘟嘟囔囔的说:“京城?为什么要去京城呢?我不喜欢那儿,我大哥就被困在那儿出不来了,京城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了。” 玉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摇摇头道:“如果能选择,我也不想去京城,卫国我最喜欢的地方其实是这儿......” 红烟应该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她没有回答他。 耳边渐渐传来了轻微的鼾声,玉芒知道她睡着了,而这又是他们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他不想那么快就跟她分开,于是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两人在屋顶上坐着,一直到后半夜,玉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就把红烟送了回去。 可这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私自外出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护送他们来此的使臣得知此事后震怒,愤怒之余让人把玉芒绑了起来。 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玉芒想起了红烟,一想到她,身上好像就不那么疼了,玉芒甚至笑了起来,他在庆幸,庆幸这件事直达今天才被发现,庆幸他跟红烟还一起相处了那么久。 他生受了几十鞭,第日一早,船要离开这儿,要开船之前,红烟来找玉芒。 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如果不能再见,总要好好道别才不算留下遗憾。 可红烟找到船上的时候却被一个自称使臣的人拦住。 红烟解释说想见见玉芒,跟他道别。 使臣闻言笑了:“玉芒?” 正说到这儿,玉芒出来了,使臣把玉芒叫到身边来对红烟道:“你要见的就是他?也罢,看在这小子昨天挨了打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让你们说两句话,只是记得别耽搁太久,若是耽误了进宫面见长公主的日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红烟听到“进宫”跟“长公主”两个词,愣了愣问他:“你要进宫?还要见长公主?你......你为什么挨打?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芒实在说不出口那两个字,犹豫着,到底不愿意开口。 他不愿意说,红烟就自己猜:“刚刚那个人说他使臣,也就是说你不是卫国人,你是......” 说到这儿,她忽然反应过来:“最近听说有邻国向长公主进献男宠,你......你不会就是......” 与其被她说破身份,玉芒想,那还不如干脆自己承认,于是点点头认了:“对,是我骗了你,我就是要进献给长公主的男宠,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看不起我,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几天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我很感谢你,以后我们可能就见不到了,我......” 红烟摇摇头:“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你说,你居然......居然是......是我看错了人,我讨厌京城,也讨厌任何跟......”跟罗敷有关系的人。 那时候她对罗敷还有很大偏见,觉得是她害了罗诤,如果没有她,罗诤就不会被关那么多年,加上谢母多年以来向她灌输的观念,使得她虽然从未接触过,但心里却对罗敷包含了深深的恨意。 她介意的其实并不是玉芒的身份,而是他与之有关的罗敷。 玉芒心里已经有准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可能会很抵触,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但红烟连连摇头,竟直接转身离开了。 玉芒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心里一开始觉得这地方还不错的念头也瞬间土崩瓦解。 后来玉芒就到了京城,不过他们还算是幸运的,长公主没有留下他们,定国公也并没有为难他们,他在乐坊的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满意,但是他却再也没能见过红烟。 直到罗诤跟谢母被押送回京受审,红烟无意间走进那家乐坊,见到了玉芒。 玉芒起初看见她的时候还不大敢相信,后来确定了就是她之后便下意识想要躲开,因为他总觉得红烟看了他会厌恶。 有的人虽然只见过几次,也并没有相处过多久,但却能让人记上好久好久。 红烟对于玉芒来说就是那样的人。 但这时候的红烟早就没了之前的心结,她主动找上玉芒,跟他解释了当年的事,还说自己也不是嫌弃他的身份,只是当年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而已。 这件事也一直是玉芒心里的结,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就“男宠”这两个字来说,挂在身上总归是不好听的,所以他一直都很嫌弃自己,每天既期盼着能再见到她又害怕再见到她,如今话说开了,有些事玉芒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告诉她,成与不成,都要说出来才不会后悔。 但是他又忽然发现,这时候红烟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一个死缠烂打的谢胤,他跟自己不一样,他要是喜欢,就能大胆的去追,会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红烟,即便红烟拒绝,他也仍旧不屈不挠。 不像他,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要瞻前顾后,犹豫上许久也没有勇气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跟在她左右,又是说好话,又是献殷勤。 后来谢胤大概也看出他喜欢红烟了,曾单独私下里找过他,警告他最好不要打红烟的主意,让他离红烟远一点。 然后他好像忽然就被注满了勇气,当着谢胤的面承认了他喜欢红烟,说完了还不忘戳他痛处:“她不喜欢比她小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做事莽撞没规矩,只会惹麻烦,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孩子没两样,不管怎么说,我成功的几率都比你大。” 谢胤果然被他激怒了,挥舞着拳头想要打他,玉芒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然后擦干嘴角的血站起来继续道:“哦对了,还有动不动就喜欢付诸暴力,我想只要是个女人应该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第446章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谢胤到底是沉不住气,不过打完人之后他也意识到玉芒的话说的有些道理,于是就主动找红烟坦白了这件事。 红烟知道以后训了谢胤一顿,然后去找玉芒道歉。 谁做错了事谁自己承担,谢胤打了人,最后来道歉的却是红烟,其实从红烟进门的那一刻起,玉芒就知道谢胤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你不用替他跟我道歉。”他跟红烟说:“他是不够成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冲动莽撞让人厌恶,但是有一点我是比不上他的。” 红烟奇怪:“什么事?” “他坦诚,而且勇敢。” 红烟这些年经历的事不算少,玉芒对她什么意思她也能看得出来,他这么说完之后红烟就担心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喜欢自己了,果不其然,玉芒下一句话便是:“虽然我知道你有很大可能会拒绝我,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 红烟表情有些尴尬,玉芒说出这番话以后她好久没有开口,其实也是在心里酝酿,该如何婉转的开口。 “我......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就是伯牙子期的那种知己之交,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虽然结果他已经猜到了。 虽然红烟已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 但玉芒心里仍旧很难过,还是那种透不过气来的难过。 “你喜欢谢胤?” 他听见自己这么问她。 红烟认真思考过后摇摇头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不喜欢孩子。” 玉芒心里忽然又升起一丝希望,同时又不忘向她确定:“可我看你对他好像很特别,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红烟道:“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我弟弟,而我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对他的,他做错了事,我也有责任,而且......我年长了他许多,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有的这个想法,但......若是他以后想起来后悔了今日的决定,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玉芒听完点点头:“所以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怕他将来变心,所以才不答应他的是吗?” 红烟沉默了。 这时候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玉芒点点头,表示明白:“你的想法连我都看得出来,谢胤却不明白,这个时候做决定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你别跟他说,我过段时间打算离开京城,我跟他之间到底该以何种身份相处,还是等我日后回来再说,要是那时候他对我仍未变心,我就一直陪着他,再也不走了。” 她又要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红烟走的那天没有告诉谢胤,是玉芒去送了她,送她上船的时候,玉芒絮絮叨叨的叮嘱:“凡事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轻信于人,等安顿好了给我写封信让我放心,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了也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红烟看着他笑了:“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危险没遇到过?你放心,遇不到危险的,等我安顿好了会给你写信的,你保重!” 玉芒依依不舍的送她离开,他站在码头上,直到那船渐行渐远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身回去。 后来红烟果然按照离开之前说的,经常给他写信,玉芒把那些信一封封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红烟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断断续续的保持着联系。 直到前几天,红烟突然不声不响的回来了,玉芒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她就坐在自己房间内的桌子旁。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红烟站起来同他寒暄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并不是他的幻觉。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他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我什么都没准备,你......你这次回来不走了?” 红烟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有事?什么事?” 红烟就把自己离开京城后,在给他的信中没有提起的事告诉了他。 原来她离开京城后先后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京城以南的一座小城定居下来。 她又干起了老本行,开了一家客栈,里面从伙计到账房再到厨子全都是女人,这些女人有的是走投无路被红烟收留的,有些是寡妇,还有被她救下来的。 其中有一个就是被她救下来的,那女人是她在路边遇到的,大概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拦下了她的马车,跪在地上请她帮帮她。 红烟对女人都挺心软,架不住女人请求,就把她带了回去,带回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女人是个大肚子的,红烟问她为什么怀着孕还在外面,家在哪儿,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女人一问三摇头,什么也不愿意说,红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把人就这么赶出去,于是就暂时收留了她,平时女人就在客栈里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虽然不知道女人的来历,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红烟觉得她应该是个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夫家抛弃的女人,而且看她一举一动的做派,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像那种深宅大院里,勾心斗角也不少,这女人长得漂亮性格又软弱,看着就是很好欺负的那一种,肯定是遇到事了才变成这样的。 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红烟对她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警惕跟芥蒂,两人彻底熟了以后,忽然有一天,那女人跟红烟说,可能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如果她不慎出事了,希望红烟能想办法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 红烟被她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答应了,以后没过多久,朝廷的人就来带走了女人。 红烟不懂她犯了什么事,但是之前答应她的事她得做到,就算她有罪,那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至少是无辜的。 她就这么跟着她一路来到了京城,然后多方打听最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之前理解的那样,她叫唐薇,是都察院御史家的千金,也是罗敷曾经的朋友,只不过后来与两岸总督的儿子相好,嫁给了小总督,从那之后便很少回家,可是总督心存反意,身上背着累累罪名,自打被朝廷清算以后就畏罪潜逃。 唐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跟着小总督一路潜逃,但可惜他们在路上遭遇官兵围追堵截,唐薇跟他们跑散了,正走投无路的时候被红烟遇到带了回去。 打听清楚所有的事之后,红烟就请玉芒帮忙,这儿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她想请玉芒从中帮她牵线认识一两位,她知道唐薇被抓,身上的罪名是洗不清的,她也不为别的,只是想唐薇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 玉芒帮她牵线认识了几位,但那几位一听她是为了唐薇的事来的,纷纷摆手说做不到,这件事军机处在查,定国公亲自过问,没有他的命令,甚至不能有人去探望唐薇。 而红烟想要见李卜很快就来了机会。 李卜来戏园找玉芒,其实主要是问他之前跟罗敷走的那么近,又曾经偷偷潜入他卧房是什么原因。 玉芒如实说了,之前罗敷跟他走得近纯粹是为了气他,至于为什么会偷偷潜入他卧房,那是因为觉得他突然间像变了个人,而那段时间他又正好住在公主府,就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好奇,没有别的原因。 李卜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还不等他细想,红烟忽然出现,她请求李卜让她见一见唐薇。 李卜十分纳闷的将她上下打量个遍,奇怪道:“你跟唐薇是怎么认识的?” 红烟把遇到唐薇的经过简短截说,李卜听完捏着眉心发笑:“你是什么?女侠?什么闲事你都要掺和一脚?你在外面这么帮她,可她在里面却一点也不配合,宁愿求得一死也不肯说出她男人藏身何处,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去救吗?” 红烟说只是想要见见她,不管她做过什么,至少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李卜看看她,又看看玉芒,心说这女人到底是有些本事,一个唐薇一个玉芒,这两个人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好像什么人她都认识似的。 他直接拒绝了红烟,也没有打算在跟她纠缠下去的意思,扭头就走。 红烟不甘心,于是通过玉芒又见了李卜一面,也就是正巧被谢胤撞见的这次。 玉芒问她要不要去见见谢胤,红烟摇摇头:“现在还是算了,等到......” 等到什么时候她也没说,言罢,她对玉芒道谢,玉芒说不用:“能帮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红烟没说什么,玉芒唯恐气氛变得尴尬,又赶忙改口道:“那现在怎么办?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之前你答应帮她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可现在这件事明显已经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 第447章你身上哪儿来的胭脂香 红烟从戏园出来后回到了客栈,路上她没意识到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跟着她的人自然是谢胤,他想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回来之后不来找他,还有她跟李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跟着红烟到了客栈,等她上了楼,他问掌柜的红烟住在哪间房,掌柜说不方便透露,谢胤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问:“现在呢?” 掌柜心动银子,但没有马上去拿,于是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道您跟刚刚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谢胤想了想道:“是我夫人,跟我拌了几句嘴就离家出走,我又不放心她,所以才跟过来的,你在她旁边帮我开间房。” 掌柜的也没去考究真假,收了银子立马拿了钥匙让小二领他上去。 谢胤如愿以偿住到了红烟隔壁,这一晚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面对着隔壁的墙面,想象着在戏园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像有只猫儿在用爪子抓他一样。 他一晚没睡,隔壁也一晚没有动静,然后第日一早,红烟出去了一趟,谢胤跟着她,看见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子,然后又去逛了胭脂水粉,跟着她从城这头跑到那头,直到傍晚才重新回到客栈。 回去之后直到入夜,谢胤听见隔壁有动静传来,打开门缝观察,见到红烟披着一件黑色的连帽斗篷出去了,他等她下了楼,立马就跟了上去。 这一跟不得了,他居然看见红烟径直去了大理寺的大牢。 这么晚了,她来这儿做什么? 谢胤小心翼翼跟着她,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跟着跟着,她忽然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反正就是一个拐角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谢胤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但他又不能在这儿久留,可红烟在这儿突然消失,他又怕自己走了,万一她出个什么事没什么照应,于是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想等等看,看能不能等到她出来。 红烟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从她白天出去买夜行服的时候那人就一直跟着她,后来她城东城西的乱转也是为了甩掉他,很可惜非但没把人甩掉,她出门时一个大意,居然还把人引到了这儿来。 一直跟着她的人她没看清人长什么样,那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每次快要被发现的时候他都会及时把自己隐藏起来。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猜测,很有可能是李卜派来跟踪以防她乱来的人。 人现在是暂时甩掉了,现在就差混进牢房了。 她脱了斗篷扔在墙角,躲在暗处打晕了末尾一个巡逻的士兵,换上他的衣服进去,快到牢房门口的时候看见李卜正好从牢房里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大理寺卿跟其他几位大人,一旁的侍卫递给他帕子,他拿过来擦擦手,叹了口气说:“想想办法撬开她的嘴,人抓不到始终是个隐患,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内还不能把她的嘴给我撬开,你们脑袋上这顶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后边儿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应着是。 红烟看到他手上的血,以为是唐薇的,咬咬牙,想着唐薇好歹有孕在身,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李卜出来后没有久留,一群人听完他的吩咐就簇拥着他离开。 红烟等到他走之后就混进了牢房,她在牢房里兜兜转转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关唐薇的那间,唐薇看起来状态挺好,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她这才放心许多,然后趁着四下无人时,她叫了唐薇一声。 唐薇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见红烟,眼泪立马就下来了:“红烟!” 红烟示意她小点儿声,然后问她有没有事,唐薇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有!我......我不能待在这儿!再在这儿待下去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死的!” 红烟听后道:“不管怎么说,孩子始终都是无辜的,为了孩子考虑......”她稍一顿,而后开始劝她:“你就招了,你要是说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也算是戴罪立功,定国公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说不定到时候定国公看在你有身孕的份儿上会放你一马,到时候至少你跟孩子是安全的。” 谁料想唐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要是告诉了他夫君的藏身之地,那被他找到以后,夫君还能活吗?没有了夫君,我跟孩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一家人,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我是不会说的,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我今日能混进来实在不容易,我没有那个本事救你出去,虽然我之前答应过你,但是......你夫君他们做的事于法于理都难容,我能帮你的有限,还望你好自为之。” 唐薇苦笑着摇摇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突然抓住红烟的手,请求她:“你能不能帮我带一样东西进来?” 红烟左右看看,低声询问:“什么东西?” “兰樱草。” “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只要帮我就好,其他的不必多问,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兰樱草常用来止血,用石头捣碎了敷在伤口上,止血效果立竿见影。 红烟虽然不能救她出来,但这点小忙还是能帮得上的,于是就答应了她,等到下次进来的时候会帮她带过来。 离开牢房的时候,红烟仍旧混在巡逻的官兵中、出去,只是才转了个墙角就被人用匕首抵住了喉咙。 “我警告过你,她的事你管不了?”这声音是李卜的。 红烟看着面前的人,垂下手不做反抗:“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 李卜匕首一转,贴着她颈项道:“知道你重情义,但这份儿情义也得分用在什么地方,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倘若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儿,我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 那会儿在牢房门口他就看到了她,不过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并不能确定就是她,从大牢里出来之后,他让人不要打草惊蛇重回牢房检查,刚刚她跟唐薇的对话他已经一字不差的都知道了。 红烟被逮个正着,这会儿当然是要多乖有多乖了,她笑着拿开脖子上的匕首,连忙答应:“国公放心,绝不会再有下次了,确定了她一切都好之后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国公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在江湖上混迹久了的人,变脸的功夫都练的炉火纯青,她这番话再配上这佯装出的一副真挚表情,让人想不相信都难。 当然,这得是在李卜不知道她跟唐薇之间的对话内容的前提下。 李卜收起了匕首,红烟想,反正也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干脆大大方方,她跟李卜并列而行,一边走还一边问:“罗敷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毕竟唐薇曾是她十分要好的朋友。” “我给了她机会,她要是能抓住,则我可以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对她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她要是抓不住......到那时再告诉殿下也不迟。” 两人从大理寺牢房的正门处一起出来。 一直在暗处悄悄观察着里面动静的谢胤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红烟鬼鬼祟祟进入大理寺,还穿着夜行衣,一看就是要进去搞一番大动静的,怎么如今居然跟李卜又一起从正门出来了? 这两个人之中很显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什么他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红烟跟李卜在门口分开,一个乘马车回公主府,一个步行回客栈。 谢胤继续跟着红烟,李卜则吩咐人暗中布置,等到红烟再来,就假装放松警惕让她进去,他倒要看看,用唐薇这个鱼饵究竟能不能钓出他想要的那条大鱼。 回到府中,罗敷还在等他,他摘下斗篷过去拥抱她,罗敷钻进他怀里,照例问他去了哪儿,然后鼻子嗅了嗅,忽然问他:“你身上哪儿来的胭脂香?” “胭脂?”李卜心知应该是在大理寺的时候从红烟身上不小心蹭到的,但他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摇摇头:“不知道。” 随后冥思苦想一阵,又像是想起来了那般道:“我想起来了,今儿去了趟宫里,有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或许是帮我擦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其实唐薇的事李卜不告诉罗敷就是怕她知道唐薇已经被抓回大理寺还身怀有孕之后忍不住心软,加上唐薇那女人现在为了维护自己男人什么都愿意做,难保罗敷不会受她蒙骗,所以安全起见,他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她。 不过他才说完这话的第二天罗敷就知道了实情。 原因当然是谢胤。 谢胤就恐怕红烟跟李卜之间有私情,因为他们鬼鬼祟祟的实在反常,他一个沉不住气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罗敷。 第448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罗敷听谢胤说完红烟跟李卜之间的鬼鬼祟祟之后一下就否定了他断定两人之间肯定有事的想法。 “李卜不是那样的人,倘若他真的想要做这样的事,必定会做的滴水不漏,而且按照你说的,跟到了大理寺大牢门前红烟不见了,那说明她应该是知道你在跟踪她的,既然知道,再者说,这两人之间倘或有什么事,又为什么选在大牢呢?” 谢胤低着头,很显然情绪不佳:“这我怎么知道?我要是能想得通也不会来告诉你了。” 罗敷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脸上未看出有半点着急惊慌:“红烟突然回来却不告诉你,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件事连李卜都不告诉我,那......多半是与我有关的。” 谢胤猛然抬起头:“跟殿下有关?” 罗敷抬手叫来素婉:“国公现在何处?” 素婉道:“走之前说是去了军机处。” “那走,我们去大理寺看看。” 谢胤也跟着罗敷一起去了大理寺,他想知道红烟有什么事非得瞒着自己,有什么事是自己帮不上忙的。 大理寺卿方昼听说罗敷来了吃了一惊,立马迎了出去,问她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事。 罗敷笑着问他:“方大人,本宫许久未来,你怎么见了本宫跟见了鬼一样?” “臣......臣没有!” “没有?”罗敷故作调侃的道:“脸都白了还说没有。” 她说完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还边道:“国公昨天来大理寺看了什么人?” 方昼答:“没什么,就是几个犯人。” “什么犯人?” “就是......就是普通犯人。” “普通犯人用得着他亲自来见?”罗敷咄咄逼问,问的方昼因为紧张出了一脑门子汗。 “国公昨天见过的人,带本宫去看看。” 方昼拦在她面前:“殿下......大牢内腌臜泥泞,到处都是血污,您还是别进去了。” “本宫不怕,你在前面带路。” 方昼眼看就要拦不住,一脸苦哈哈的道:“里面现在正在审犯人呢,那人被打的浑身是血,未免吓着殿下,还是......还是请殿下移步正厅,臣这就叫人去把人带来。” 罗敷一点头同意了,跟着他到了正厅,坐下后方昼去带人,一只脚刚迈出门外,身后便传来罗敷的声音:“方大人,本宫再提醒你一遍,本宫要见的是国公见过的人,你要是敢随便弄个什么人来糊弄本宫,本宫可是会忍不住翻脸的。” 方昼擦擦汗说明白。 出了门,几个官员迎上来问他:“怎么了?殿下怎么说?” 方昼摇摇头,然后指着其中一位道:“殿下要见昨天国公见过的犯人,你快去,把人带来!” 那位道:“真的要带来吗?可是国公不是说了,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殿下知道吗?” “你傻啊你,殿下这么说就证明殿下也不知道国公昨天见了谁,国公昨天见了那么多犯人,你随便找来一个便是,何必如此较真!” 那位应了声,匆忙去安排了。 罗敷坐在厅中,没等多久,方昼便带着五六个犯人进来了,他拱手行礼,指着这几个人回道:“启禀殿下,这些就是国公昨天见过的犯人,他们都是两岸总督郑泛之前的部下,如今郑泛及其子郑云绅行踪不明,这些人又都嘴硬不肯说,所以国公便来亲自审问了。” 罗敷慢条斯理的扣上茶碗盖,将面前几人打量了一遍,挥挥手叫他们都下去,然后又招手让方昼到面前来。 方昼心怀忐忑走到罗敷面前,罗敷看着他的官帽啧啧感叹:“方昼,你是不是觉得本宫脾气好,刚刚跟你说的话都是开玩笑?那几个人,从半月前就没什么询问价值了,你说国公会把时间浪费在审问他们身上,真当本宫如今不问事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以随便糊弄了?” “臣不敢欺瞒殿下!” “不敢?本宫看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呢!” “臣所言真的句句......” 他话还没说完,罗敷已经绕过他往外走了,方昼赶紧起身去拦:“殿下,您要去哪儿?” “让开!” “殿下,您听臣给您解释,这件事它......” 罗敷后退一步,让谢胤上前,谢胤对罗敷的暗示也能心领神会,上前就把方昼拉开了:“方大人,殿下想做的事国公都不敢说什么,为了您头上的这顶乌纱,您还是别说了,就让殿下去,这儿还有什么是殿下不能去的吗?” 方昼推了谢胤一把,让他放开,谢胤死死抱住他不松手:“方大人,我这也是为你好,乌纱重要,乌纱重要!” “殿下!”方昼想动手,但他跟谢胤之间的实力不相上下,真要动起手来恐怕要纠缠很久,到时候闹起来大家都没面子。 其余也有人上前阻拦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像方昼那样拿头顶乌纱冒险的,只要罗敷一个眼神儿瞪过去,就都畏畏缩缩起来。 罗敷一路冲破层层人墙到了大牢门口,门口的官兵也不敢拦着,看了眼同样无能为力的方昼,只能无奈放行。 罗敷进去之后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过,身后跟着的人也一直悬着心,直到她在关押唐薇的那间牢房门口停下来。 “唐薇?”罗敷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唐薇回过头来看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殿下......” 见到唐薇的瞬间,罗敷一下就明白了那些人拦着不让她进来的原因。 当初唐薇嫁给郑云绅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送她,她嫁给郑云绅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郑泛要反,他们一家都在通缉之列,一直说没有她的消息,罗敷以为她还在跟郑云绅在一起,没想到已经被找到了。 “你......”罗敷看向她的肚子:“多久了?” 唐薇扶着腰从床上站起来,笑着揉了揉肚子道:“八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 “郑云绅呢?” 唐薇看向她身后:“国公没跟殿下一起来吗?” 随后又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敷问她:“你是怎么跟郑云绅分开的?” 唐薇再次看向她身后的人,然后道:“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李卜挥挥手,让方昼他们退下。 反正让不让知道她都已经知道了,见都见了,说几句话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方昼带人退远了些,给她们留下了说悄悄话的机会。 唐薇扶着腰在她面前缓缓踱步:“国公对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今也没叫人对我动过刑,虽然可能是看在咱们往日交情的份儿上。” “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你们想要抓云绅,但我不能让你们知道他在哪儿,他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们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你告诉李卜,叫他不要在我身上费心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向来是个识大体的人,在大事上也很有主意,可为何这次......” 不等她说完,唐薇便打断她:“我知道云绅做得不对,知道他跟他爹的所作所为罪该至死,但是我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去死,就像你,你能看着李卜死在你面前吗?我不像你,我很自私,我对这家国天下没有责任,我不管云绅做过什么,他爱我对我好,我也爱他,不管他犯下多大的过错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这边。” 说完,又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是了解我的,我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你我不用浪费唇舌劝我了。” “正因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了解你,所以才想要劝劝你,你这么做有没有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过,你现在供出郑云绅所在,我还能给你网开一面,你要是执意不肯说,我也不能保你。” 唐薇摇摇头:“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如果没有了云绅,我跟孩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唐薇......” “路是我自己选的,或许我做错了,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殿下......你信命吗?这就是我的命,但我谁都不怪。” “周敏死了,现在你也......”罗敷想起这些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呢?” 唐薇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悲伤,她问罗敷:“你也有爱的人,真的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他受半点伤害的,哪怕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罗敷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她当然是想帮助朋友的,但郑云绅跟其父所犯的又是不可饶恕之罪,而且唐薇态度明确,她知道郑云绅在哪儿,但就是刻意包庇,罗敷想帮她但她不领情。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罗敷问她:“你跟红烟之间是怎么回事?” 谢胤在外焦急等待,等到罗敷出来之后,想张口问什么,但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又硬生生将心头的好奇压了下去。 第449章你知道什么了 谢胤从罗敷口中得知了红烟来大理寺的原因,知道是因为唐薇而不是她跟李卜之间有什么之后他就放心了。 罗敷从大理寺离开以后,方昼就把罗敷去过大理寺的事告诉了李卜,事情藏不住了,她这会儿一定在等着他回去坦白。 李卜早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她说,所以回去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慌张,见了她正准备开口,却听见她一声长叹:“回来了?” 他点点头:“我听方昼说你今天去过大理寺了?” 罗敷说是:“你应该告诉我的。”她满面愁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理智,我今天去见过唐薇了,她说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 “我也问了她跟红烟之间的关系,你放心,我只说红烟到处求人想要疏通关系救她的事,没说昨晚红烟潜入大理寺的事,这事你应该另有计划?” 李卜一怔:“你是怎么知道......” “谢胤告诉我的,他在戏园那次无意中撞见你跟红烟在一起,从那之后就辗转反侧的,总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有一腿,后来实在沉不住气了才过来找我。” “我原本想等她招了之后就放了她的,可她对郑云绅实在深情,宁愿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也不愿意供出他,不过她托红烟给她带了兰樱草,相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到时候若能顺藤摸瓜找到郑云绅跟郑泛,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儿上,她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罗敷摇摇头:“你不了解她,以她的性子只怕一天也活不下去,会立刻寻死还差不多。” “她想死谁也拦不住,真要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替她伤心。” 罗敷没有说话,她朋友不多,如今又接二连三的损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了。 红烟果然没有听李卜的话,拿到兰樱草之后,她便又想方设法的混进大理寺,把兰樱草交给了唐薇。 唐薇拉着她的手道谢:“以后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也不用再来看我了。” 红烟还是很奇怪:“这兰樱草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唐薇把兰樱草一整株的塞进嘴里,泄愤似的咀嚼着咽下去:“一般是用来止血,但孕妇若食之,会......” 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然后捂着肚子慢慢蹲在地上:“会有性命之忧......” 红烟在外都快急疯了:“你疯了?你知道你还......你就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吗?你......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唐薇大口喘气,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你快走,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趁着还没人发现,你快走!” 红烟本来时间就不多,能混进来实属不易,唐薇变成现在这样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会儿就来人了,她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红烟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发现了唐薇不对劲,然后立马上报给方昼,方昼早有准备,让人把唐薇立马送到医馆,然后又让人去禀告李卜。 李卜听后转述给罗敷,罗敷心里一颤,万万没想到,唐薇居然真的能狠得下心来拿孩子冒险。 唐薇被马不停蹄的送到了医馆,医馆内的大夫开始为她诊治,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晚,直到天亮,大夫才从里间出来,出来后又怒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没好气的对送唐薇来的官兵道:“她有孕在身,本来就应当小心看护,你们是怎么看着人的,还让她吃那不该吃的东西!”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开口就问:“她什么时候能好?” “好?哪那么快?她差点儿就胎死腹中了!对了,人现在还不能挪动,你们要是不想让她死的话,就在这儿守着!” 几人正想派人回去禀告,方昼突然过来了。 大夫看见这么大的官儿,本来心里还有气,这下那点气瞬间烟消云散,唯唯诺诺说了唐薇现在的状况,出于同情,还是希望能把人留在医馆中。 本以为这位官老爷不是个好说话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十分痛快就答应了:“这个女人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一定要让她活着,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官唯你是问!” 大夫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也纳闷,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头。 唐薇已经醒了,听见外面的对话,把手小心翼翼放在自己肚子上,悄悄松了口气:“孩子,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会见到爹爹的!” 这么做虽然是从大牢里出来了,可她现在十分虚弱,孩子也差点儿没了,风险也大。 方昼交代完属下跟大夫进去看了唐薇一眼,唐薇听见动静立马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方昼笑了下,又转身离开。 到清晨,大夫叫醒唐薇给她吃了一次药,唐薇嚷嚷着肚子疼,请求大夫再帮她看看,大夫答应了,关上门问她哪儿不舒服,不想唐薇竟下床给他跪下了:“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逼我认那莫须有的罪名,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儿,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我家里人,让他们来救我好不好?” 大夫开始犹豫,那些都是官兵,不好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这些人结仇的,但是这姑娘有孕在身看着实在可怜,他架不住请求,只好答应了。 唐薇写了一封信,让大夫送到城东的裁缝铺,说那事儿的裁缝会帮她把信转交给她家里人的。 大夫心说送封信又没什么,就让伙计出去买药的时候顺便去跑趟腿。 唐薇还不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卜掌握之中,送信的伙计刚出门,就被人跟上了。 伙计回来之后跟大夫说信已经送到了,大夫把这件事告诉给唐薇,唐薇揉着肚子,长长松了口气,问大夫自己什么事可以下床。 大夫说还要等些日子,她现在身体十分虚弱,最好卧床静养,否则很容易伤到腹中胎儿。 这话他跟看管唐薇的官兵也说了,两个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往门口一坐,翘着二郎腿道:“这样也好,跑不掉,也省的你我兄弟二人费心了。” 另一个道:“可不是,这几天我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总算摊上个轻省的差事,哎你说咱们要不要弄一壶酒喝一顿?” “我觉得可以。” 两人一拍即合,其中一个官兵使唤店内的伙计:“哎你!去帮我们买一壶酒回来,顺便再带几道小菜。” 伙计不得不从,只好去替他们打酒回来。 唐薇听见他们说要喝酒,心里一个计划悄悄成型。 红烟也在医馆附近,听说唐薇没事之后放心不少,正打算离开呢,回头一瞥,看见墙角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昨天跟着她的应该也是这个人。 如果是李卜的人,发现自己偷偷潜入大理寺牢房给唐薇送兰樱草,这会儿李卜应该已经派人来抓她了,不会放任她一直到现在。 可不是李卜的人又是谁呢? 她顺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那人大概也发现自己在追他了,越跑越快,最后进了戏园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追到门口抬头一看,正是罗敷的那家戏园。 红烟也追了进去,这会儿园子里正热闹,人多,她看的眼花缭乱,进去之后就更难找了。 玉芒正打算下楼,遇见她匆匆忙忙往楼上去,伸手一把抓住她:“怎么了?” 红烟道:“有人跟踪我,我看见他进了这儿,但人太多了,找不到了。” 玉芒四下看了看,让她先跟他上来。 躲在暗处的谢胤看见前来追她的红烟跟玉芒两个单独进了一间房间,进门之前玉芒还抓着红烟的手。 然后红烟进去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来,谢胤坐不住了,真想知道这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谢胤心里猫抓似的迫切想要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于是趁着人多悄悄挪了过去。 他在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刚伸出手,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领子就把他拽了进去。 他下意识做出防守的姿势,进去一看,抓她的人居然是红烟。 他立马就想把脸挡起来,可是已经晚了,这红烟瞪着他问:“这两天一直都是你在跟踪我?” 玉芒坐在一旁,看戏似的看着他。 谢胤点点头:“是。” “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红烟有些来气:“你知道什么了?” “那天在这儿,你跟李卜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大理寺我也知道,还有你去大理寺干什么,包括......你去给唐薇送兰樱草我都知道了。” 红烟一下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给唐薇送......”说完,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这次是李卜故意放我进去的!” 他想放长线,钓大鱼,如果放走唐薇,那她一定会去找郑云绅。 第450章万一她真的出卖了我们呢 罗敷的马车就停在裁缝铺转角的一个巷子里,此时才刚入夜,时间还很早,她坐在这儿有些无聊,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 李卜怀里揣了一个油纸包过来,问了附近的官兵可有什么情况之后,带着油纸包上了马车。 不大的车厢内瞬间溢满了食物的香气,罗敷被这香味儿勾的清醒几分,鼻子使劲儿嗅了嗅道:“是芸豆糕!” 李卜把纸包打开,里面不止有芸豆糕,还有其他各色糕点,还都冒着热气,是他刚刚路过糕点铺的时候买的,都是她最爱吃的。 他捏了一块儿塞进她嘴里:“估摸着还得等些时候人才会出现,要不......你先回去?” 罗敷摇摇头:“天都已经黑了,应该也要不了多久,等等。” “怀意,如果换做我是郑云绅,你是唐薇,你会大义灭亲吗?” 他用手接住糕点掉落的碎屑,忽然这么问了句。 罗敷也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应该也会。” 她说:“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我如果不是长公主,没准儿还真会跟唐薇做出一样的选择来。” 李卜心里高兴了:“这么看来,唐薇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站在别人的角度来说她当然是错的,但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她只是保护了自己的夫君。” 李卜叹气:“郑云绅自己也有问题,他在这么做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唐薇,造反是什么罪名?要诛九族的,如果是我,我会先写一份和离书跟她和离划清界限,如果成功了,那就再风风光光的娶她一次,如果不成功,至少她也能平平安安的。” 罗敷放下手里的芸豆糕,歪着脑袋看他:“我看你计划的倒是挺周翔的,别人没考虑到的你都考虑到了,那接下来你是不是也打算试一试啊?” 李卜忙道:“试什么?再说了,咱们自己家的江山,没听说过自己毁自己江山的。” 罗敷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我跟你说着玩儿呢。” 李卜道:“我可没有跟你说着玩儿,我的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李卜这边跟罗敷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守株待兔了,医馆那边,唐薇还正在等待机会。 两个负责看管唐薇的官兵在门口喝起了酒,这俩人平时也没少干那些当值期间摸鱼喝酒的事,这酒量都练出来了,喝着喝着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倒了。 好在其中的一个看了眼时辰,及时给另外一个使眼色,意思是他们现在应该装醉了。 另外一个也看懂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喂,醒醒!你这酒量也不行啊,这才喝了多少就醉了?起来!” 那个躺在地上哼唧两声,再没了动静。 “你都睡了,那我......”他回头看了眼门后,嘴里嘀嘀咕咕:“那我也睡了算了,反正这小娘儿们也跑不了,让我们哥俩守在这儿还不能回家,这谁受得了?” 说完,他往桌子上一趴,没一会儿也打起了呼噜。 唐薇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门口扒着门缝一看,原来两个人都已经睡着了,现在正是离开的大好机会。 裁缝铺有人接应她,只要她赶过去,今天晚上就能离开京城,等到明天一早李卜发现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走远了。 门外的大夫看见两个看守喝的酩酊大醉,叹口气,敲敲门打算进去给唐薇送药。 唐薇又退回到床边,做出一副刚刚醒来准备下床的样子,说了声请进。 大夫进来一看,立马哎呦呦叫起来:“你还没好呢,怎么可以下床呢?快回去躺着。” 唐薇道:“我睡不着,想起来活动活动,这是给我的药吗?” 大夫把药碗递给她:“快喝了,喝了就赶紧歇着,外面那两个看守也喝醉了,应该没人会打扰你休息了。” 唐薇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药,这大好的机会,如果不加以利用,太浪费了。 “大夫,我近来总是睡不安稳,你能不能再帮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也好让我睡得舒服些。” 大夫摇摇头:“不行啊,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随便乱喝药的,这样,我先给你写一个方子,这方子不用吃药,你只要照着上面的动作做就行了,一会儿需要按哪些穴位我教给你。” 唐薇点点头:“好。” 然后喝完药又下床来:“我来回走走,睡得腿都木了。” 大夫伏案写方子,唐薇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把目光放在架子上的花瓶上,然后顺手拿起来,走到大夫身后,毫不犹豫一花瓶就砸了下去。 大夫倒下的时候转过身,看着唐薇,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就歪头晕了过去。 大夫被她打晕了,门口的两个看守也喝醉了,医馆内的伙计也被大夫赶回了家,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唐薇揉揉肚子,找了件披风穿上,披风很大,足以把她跟她的肚子一起全都遮住。 她没敢从正门离开,出了门之后也不走大路,一路走小道去裁缝铺。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两个看守就醒了,两人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又立马去回复李卜。 方昼跟李卜在一起,话先传到他耳朵里,然后再由他亲去告诉李卜。 “让你的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跟着她,我倒要看看她准备去哪儿!” 方昼应了声,叫人下去准备了。 唐薇路上走的很慢,不是她不想快点儿,实在是没办法,她大着肚子,走两步肚子就疼的厉害,只能走一走停一停,等到了裁缝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裁缝铺的掌柜是郑云绅安排在这儿的线人,因为不起眼,所以没人知道。 掌柜的从收到她信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着急等待,等到街上都没什么人了,才终于远远见到了唐薇,然后慌忙迎上去:“夫人!” 唐薇见到熟悉的人瞬间就卸下了所有防备,脱力倒在了那掌柜怀中,掌柜见状立马就近叫来两个伙计一起把她扶了进去,人都进去之后裁缝铺立马关门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唐薇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疼,裁缝铺的掌柜忙说要去请大夫,唐薇闻言,立马把人叫回来:“不能去!” “可是夫人您......” “我还可以,马上准备一辆马车,我要今天晚上就离开京城,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们就该有所察觉了。” 掌柜道:“您放心,收到您送来的信之后我们就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后院,随时都能准备离开。” “那就好,现在就走。” “那我们要去哪儿?去找少爷吗?” “先出城。”她还是很警惕,没直接回复掌柜的:“出城之后我告诉你怎么走。” 掌柜的扶她上了马车,一辆马车驶出裁缝铺,方昼见状,立马派人跟上去。 城门口的官兵照例检查,唐薇他们很轻松就混了出去。 身后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上,但是对于要去什么地方,送唐薇去的人不知道,甚至连唐薇自己也还没决定好。 郑云绅得知唐薇被抓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救她,郑泛说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当,反正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死就死了,死了就再帮他重新娶一个,反正他们现在保命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云绅道:“薇薇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而且......” 郑泛打断儿子:“有什么比我们东山再起更重要的吗?” 郑云绅脸上表情却倏然一变道:“我要救她不止是因为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还因为她知道我们在海城的藏身之处。” 郑泛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她知道我们在海城的藏身之处?谁让你告诉她的?” 郑泛道:“是她自己听见的,但是她应该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在京城还有人,只要把她救出来,李卜他们不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守得住自己的嘴?女人只会坏事,我当初就说让你不要娶她你非不听,现在好了!” 郑云绅道:“当初娶她也是看中了她爹是都察院御史能帮得上我们,而且她有事长公主非常要好的朋友,帮我们在京城疏通关系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而且儿子有自信,她绝不会出卖我们半点。” 郑泛不信:“你有自信?那万一她真的出卖了我们呢?” “我们在京城还有眼线,如果她真的出卖了我们,现在李卜肯定已经有所动作了,可李卜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行动,所以我还是相信她。” 郑泛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早跟你说过女人靠不住,而且只会坏事,你自己不相信,现在好了,如果海城这个地方也暴露了,你我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 外人看来,郑云绅跟唐薇是一对恩爱夫妻,郑云绅为人体贴,对唐薇更是一等一的好,好到唐薇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可两人之间究竟如何,只有郑云绅自己最清楚。 第451章那位公子呢 郑云绅当初随父进京,在京城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唐薇。 因为快到京城的时候,他的马车跟同样也要回京的唐薇的马车因为在一条窄路上因为前日的雨水泥石被困,郑云绅下车查看情况,随从说前方道路遇阻,要清理干净大约要等上些时候。 这时候唐薇也下车来查看情况,她穿一身白色长裙,一脚踩进地上的污泥里,郑云绅转身看到了,觉得她仿似一朵淤泥中熠熠长出的白莲,那样的夺目,让他觉得周边的一切好像都在她的面前失去了光彩。 “这位小姐。”他开口,上前几步道:“前面泥石封路,要通行恐怕还要一段时间,地上净是淤泥,未免弄脏小姐衣裙,还是请小姐到车上等待?” 唐薇低头看了看自己已被淤泥弄脏的鞋子,无奈叹气,对郑云绅微微点头:“多谢公子提醒。” 郑云绅亲眼看着侍女又扶着她上了马车,那双踩了淤泥的鞋子刻在他眼中,让他迫切想要做点什么。 但两人初次见面,做的太多了反而惹人反感,让人觉得他是别有所图,于是在随从来报可能要等到天黑路上才能畅行之后,他看着满地淤泥,让人去附近捡了些平整的石块儿回来,沿途铺了整整齐齐的两趟。 唐薇在车里等的没了耐心,想要下来问问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但一下车,脚下整齐铺就的一排石头就叫她愣住了。 侍女道:“是刚刚那位公子叫人铺的,公子还说,小姐的这双脚应给踩在白玉砖铺成的路上,如今却只能用石头将就,委屈小姐了。” 唐薇心里立马就涌上了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来,这样的用心跟仔细,就好像一条涓涓细流,缓缓的,缓缓的充盈着心间。 “那位公子呢?” 侍女向前一指:“刚看见拿着一把铁锹去通路了。” “通路去了?” 看他出行的派头跟衣着打扮,想来也是出身不凡,这样金贵的身份居然从他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纨绔做派,还叫人这么用心的用石头给她铺了一条路,唐薇这么一想自己也不能差事,于是让自己的随从也过去帮忙,并让侍女在车上烧了茶,等到郑云绅回来,就让侍女端茶送过去。 侍女把茶递给郑云绅:“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送来的。” 郑云绅接过杯子却并不着急喝水,先道了声谢,然后才道:“不知小姐此时可还方便,我想亲自再给小姐道谢。” 侍女道:“那容我回去问问我家小姐。” 郑云绅笑着点头应了,喝了茶,让人帮他拿着杯子,然后低头整理满身泥点的衣服,不过已经这样了,怎么也弄不干净了,他弄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正好侍女过来回他,他就拿起杯子过去了。 唐薇看见他,微微福身。 郑云绅把被子递过去:“多谢小姐的茶。” 唐薇伸手接过:“那我还要多谢公子的路呢。”她提起裙摆,踩了踩脚下的石头给他看,满脸笑意。 郑云绅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来:“举手之劳而已,小姐这样的人,身上任何一点污泥水渍的存在都是对你的亵渎。” 唐薇笑嘻嘻的:“你可真会说话,不过我听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 郑云绅便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姓郑,名云绅,的确不是京城人氏,我从广地来,谁料去京城的路上居然被拦在了这儿,但能在这儿遇到小姐实属意外之喜。” 人家都自我介绍了,唐薇当然也不能光听着,于是道:“我姓唐,单名一个薇字,能在这儿遇到公子看来也是一种缘分,不然没有公子帮助,这条路还不知道何时能通呢。” 两人都没有自报家门,不过也都能看出来对方家世不简单,第一次见面就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亮给对方反而会另对方失去兴趣,这两人各怀鬼胎,都有所保留,也都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他们一同进京,到了该分开的时候,唐薇表现的没有半分留恋,可道别之后转头就让人跟着郑云绅,看看他究竟要去哪儿。 侍女说此举不合适,唐薇反问:“那怎么才算合适?听我爹的话,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纨绔子弟在家相夫教子一辈子就是对的?我挺喜欢那个郑云绅的,看他的做派,家世肯定也不一般,门当户对肯定是够的,只要再加深加深了解,凭你们家小姐我的姿色,拿下他还不是手拿把抓的事?” 侍女无奈:“小姐,这些话您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以后可千万得收敛着些,要是让人听见了那还得了?” 唐薇满不在乎:“那有什么,听见就听见了,我说的不对吗?” 侍女了解自家小姐一向如此,劝也白劝,只好作罢,乖乖儿的找人去跟踪郑云绅。 郑云绅对唐薇其实也有那个意思,漂亮姑娘,谁看了没点儿想法儿,而且他又未娶,若是合适,倒也能凑一桩好姻缘。 唐薇派人暗中跟踪郑云绅,郑云绅也在暗中调查唐薇,唐薇在得知郑云绅住处的同时,郑云绅也弄清楚了唐薇的身份,原来她父亲竟然是都察院御史。 郑云绅知道唐薇的身份之后,本来就不单纯的心思又蒙上了一层别有用心的预谋。 唐薇不是那种守株待兔的人,打听清楚郑云绅的住处以后有事没事就去附近溜达。 侍女担心,她根本就不知道郑云绅的底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行动万一到时候郑云绅跟她想的不一样怎么办? 唐薇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那天的谈吐举止你也看到了,若是没有良好的家世教养,问也会有那样的做?” 她说着,远远见到了郑云绅过来,立马暗示侍女,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郑云绅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然后佯装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郑云绅再冷静的打个招呼。 郑云绅早就知道她派人跟踪自己的事,唐薇表现的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对自己有意思,正好自己也需要她,既然她都这么主动了,那就顺水推舟呗。 于是他故作惊讶:“唐小姐,这么巧?” 唐薇道:“是啊,没想到上次分开,这次居然还能见到你,真是缘分啊。” 郑云绅笑着道:“既然是缘分,那可不能浪费上天让你我相遇的这次机会,正好我对京城也不大熟悉,唐小姐要是没事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四处逛逛,这方不负这大好时光。” 唐薇没想到进展居然会这么快这么容易,当然就答应了,于是两人便一起在京城边逛边聊边吃,一天下来,唐薇觉得郑云绅温柔又体贴,自然想加深了解,于是就问他:“你说你是广地来的,可我看你谈吐不凡,让我猜猜,你家里应该不是做生意的?是书香门第,或者氏族大家?” 郑云绅虽然目的不纯,但他也确实是喜欢唐薇,见她这样可爱,忍不住发笑:“你就没想过我跟你可能是一样的?” “跟我一样?”唐薇背着手看着他:“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 “你能猜到我一些,我就猜不到你一些了?看你为人处世,我猜......”他故意顿了顿道:“你出身官宦?” 唐薇表情倏然一变,很明显是被猜中以后的表情,但是这表情转瞬即逝,她反应过来后立马反问:“你猜我出身官宦,又说我们是一样的,难道你是?你家里是做官的?” 郑云绅笑笑:“你猜?” “好啊你!”唐薇背过身假装生气:“你不说我也不说,那我们就这也耗着,看谁耗的过谁!” 郑云绅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他想要进展的再更快一些,于是哄了她两句就自报家门:“我来自广地,我父亲是两岸总督郑泛,我这次来京是替父为长公主殿下庆生。” 他忽然这么坦诚,唐薇还有些不适应,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真的?” 郑云绅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圈:“我骗你干什么?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人家都这么坦诚了,那唐薇也不好再扭扭捏捏的:“好,那我就信你一次,回去我问问我爹,如果你骗我,那........我就再也不来见你了。” 郑云绅故作惊讶:“你爹?你爹是......” “我爹是都察院御史。”唐薇骄傲的道。 因为知道了郑云绅的身份,他们两个这样也算门当户对,想到这儿唐薇就很开心,她爹一直想让她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郑云绅不就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吗? 但殊不知郑云绅此刻看她却像看一只将要落网的猎物,如果能娶了她,那今后他们在京城行事不就方便的多了? 而且,郑云绅没想到唐薇居然会那么好上钩,甜言蜜语说两句,只要稍微对她上点儿心,她就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跑了,甚至话费尽心思的给他准备礼物,那些举动她自认为很贴心,但在郑云绅看来只剩可笑。 第452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唐薇在嫁给郑云绅之前跟罗敷说起过郑云绅,她口中描述的郑云绅简直如同天神下凡,无一处不是完美的,好像没有半点缺点。 罗敷当时听了只觉得不靠谱,还问他:“你真的了解他吗?哪有人会一点缺点都没有的,只不过你喜欢他,所以即便有也被你忽视了,不过这样总是不行的,你得擦亮眼睛看清楚。” 唐薇反问罗敷:“郑泛此人朝堂上如何?为官又如何?郑云绅来京殿下你肯定也见过他,他人如何殿下不也清楚吗?” 罗敷回忆着道:“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人都滴水不漏,看似好说话其实......对人都有所保留,爱笑,但是笑得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我看不准他。” 唐薇完全沉浸在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愉悦氛围里,对于罗敷说的这些,她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不正好说明他是个做官的料吗?朝堂上为官哪个不圆滑世故?” 罗敷叹气:“就怕他对你也是这样,让你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唐薇满不在乎:“我看得清真假,他细心又体贴,对于我又好,连他身边的人都说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我相信他。” 罗敷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喜欢一个人之后就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坏话,唐薇也是,罗敷口中的这些忧虑,在她听来都是在否定郑云绅这个人,她听了不高兴,心里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除了她没有人能明白郑云绅的好,郑云绅只有对她才是特殊的,这恰恰说明了郑云绅对她也是一样的感情。 后来罗敷还向李卜打听过郑云绅,李卜也很认真的让人去查过,回来后说:“没娶妻没生子,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他这个人还不错,帮助郑泛治理广地也很受百姓爱戴,我叫人深挖了三天三夜,没听见有说他一句不好的。” 罗敷疑惑:“那跟唐薇口中说的也差不多,这个郑云绅简直可以称得上十全十美了。” 李卜反问她:“他十全十美?那我在你心里呢?我不是最完美的了?” 罗敷嗔他:“你相信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是菩萨也有被人骂的时候,他倒好,一点儿缺点没有,要么就是真的这么好,要么就是他这个人实在能装。” “是唐薇要嫁给他,又不是你,她心意已决,她爹都说不动她,除非降旨不许他们在一起,否则谁能拦得住她?” 李卜说她操心太多:“你就放宽心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罗敷也觉得,虽然她跟唐薇多年朋友,但即便是朋友也不好插手,于是也就不再去管他们之间如何如何。 后来唐薇就嫁给了郑云绅,唐薇的爹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只是闺女嫁的远,这一走又带走了他一把辛酸泪。 唐薇一直觉得当初劝她说郑云绅这个人不靠谱的罗敷有点危言耸听,在嫁过去之后郑云绅对她一天比一天好之后,她心里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而且郑云绅不但对她好,对她爹也很好,时不时就给老丈人写信,虽然后来他总是给他爹举荐人选进京入职让她觉得他有些动机不纯,但后来她爹来信说那些人都十分能干,都是能堪大用之人。 只不过这个是时候她并不知道,郑云绅一次次举荐过去的人选都是派往京城的细作,而那一封封举荐信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后来那些所谓的“能堪大用”的言论也是郑云绅模仿她爹的笔迹跟口吻说的。 郑云绅事忙,但仍旧不忘每天都回来喝上一碗她做的羹汤,喝完之后还要变着法儿的夸赞。 唐薇就在郑云绅这日复一日的宠爱跟纵容下变得越来越娇纵任性,有时候郑云绅回来的晚了,或是累了没功夫搭理她,她就会发脾气,会无理取闹的质问他。 但是郑云绅从没跟她红过脸,每次都很耐心的哄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并且跟她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他这样唐薇一开始会觉得自己占理是对的,但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想起郑云绅那么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她就满心愧疚,对他的感情也在这一日日的愧疚中慢慢增加。 后来她有了身孕,无意间听说郑泛要在这个时候给郑云绅纳妾,她听完之后又开始跟郑云绅闹,但郑云绅这次一言不发,可他越是不说话,唐薇就越是生气,认为他肯定也是动了纳妾的心思所以才心虚不说话。 但第二天郑云绅早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一把抱住了她。 唐薇费尽力气从他怀里挣脱,正要质问他是不是有纳妾的想法时,忽然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了。 “你的脸怎么了?” 郑云绅摸摸脸说没事,傻呵呵的乐,还让她别担心。 可唐薇怎么能不担心,她抓着郑云绅的手质问:“到底怎么了?你说句实话啊!” “我爹不是要给我纳妾吗?我不同意,我跟他说我只喜欢你,只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我顶撞了他,他气急了,就打了我一巴掌,不过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放心。” 唐薇积压在心里的郁闷情绪一下得到了疏解,那些怨气也随着他脸上的这一个巴掌印烟消云散。 她一把抱住郑云绅,把头埋在他怀里,哭着跟他说对不起:“是我太多疑了,是我......是我不够大度,我以为你......”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郑云绅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一只手去帮她擦眼泪,嘴里还在不停安慰:“不怪你,你有什么错呢?是我太爱你了,是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我挨一巴掌有什么,你怀孕才是最辛苦的。” 唐薇被他说的眼泪直掉,郑云绅便趁机道:“别哭了,对了,你怀孕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给你爹写信,正好这两天手下有人进京,你要不要给你爹写封信?” 唐薇半点也没有听出来不对劲,只觉得他到现在还想着自己为自己考虑实在是太贴心了,看来她当初真的没有嫁错人。 于是当夜她便给她爹写了一封信,信上说郑云绅对她有多么多么好,让她爹一切放心,然后她拿着信去找郑云绅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他跟手下人的对话。 对话内容虽然简短,但是她听的很清楚,听到的瞬间便如晴天霹雳。 郑云绅要造反,她听完之后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门内的郑云绅听到动静以后出来,见到她也有些吃惊。 唐薇久久说不出话来,手里的信也掉在地上,最后还是郑云绅把她拉进屋里她才慢慢有了反应。 郑云绅让人都出去,然后一遍遍的喊她名字,把她搂在怀里:“吓坏了?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了啊。” “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郑云绅道:“官场上的事你不明白,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要时刻都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唐薇重复着刚刚的话:“你要造反?”然后开始喃喃:“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我们的孩子?还有你爹,还有......还有我爹,还有......殿下她是我......是我的朋友,我......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不会的,我谁都不会伤害的,每个人都会好好的,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你现在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所有的事都不用操心,一切交给我好吗?” 郑云绅拿走了她写给父亲的信,这时候正是李卜有所察觉,在朝堂上肃清郑家眼线的特殊时候,郑云绅一边忙着准备从广地离开,一边继续以唐薇的口吻给她爹写信然后误导李卜他们往错的方向继续查案。 其实唐薇在听到他们要造反这件事的那一刻起,郑云绅看着她是动了杀心的,只不过看在她隆起的肚子的份儿上没那么做,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总归是重视的。 后来郑云绅对唐薇也一直都很好,本来唐薇是想要写信给父亲揭发郑云绅的,可她又舍不得,郑云绅对她那么好,现在做的这一切好像也是为了她,她怎么能对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下手呢? 唐薇就直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直到他们不得不离开广地,唐薇在路上跟郑云绅走散了,然后遇到了红烟,最后又被李卜的人找到带了回去。 她现在又从京城离开,虽然已经出来了,可心里终归还是忐忑,也不知道这一路颠簸,最后能不能平安到海城。 “孩子,但愿我们能跟爹团聚。” 她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马车忽然重重颠簸了一下,她护着肚子问怎么了,结果话刚说出口肚子就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第453章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海城在京南方向,唐薇出了城却故意往北走,才离开京城几十里就又被迫停下,他们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裁缝铺掌柜问村里的人有没有大夫,前面的村民摇头:“我们这小地方哪儿来的大夫,你们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明天一早去镇上,那儿有大夫。” 唐薇捧着肚子疼的冷汗直冒,她肚子里的可是郑家小公子,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一旁的掌柜比唐薇还要着急:“那怎么办?那你们村子里有没有懂医术的,甭管什么人,先来个人帮忙看看啊!” 那人看了眼唐薇的肚子,疑惑道:“这是不是要生了啊?我们村里虽然没有大夫,但是会接生的婆子还是有的,那你们现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 后面一直跟着唐薇的人也在村子里停了下来,几人留下继续跟着,另外派一人回去禀报李卜罗敷,这样消息就能很及时的送回去。 “也不知道忽然停下来是做什么,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跟踪唐薇他们的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说:“傻啊你,怎么可能,刚刚看见他们之中有人出去叫了个婆子进去,老杨呢?怎么还没回来?到底什么人进去了?” “再等等,方大人吩咐了,让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几人在唐薇落脚的小院附近找了个草垛蹲着,他们不敢借宿,就这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村里但凡来个生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要是让唐薇知道了,他们可就暴露了,所以安全起见,他们也只能委屈蹲在草垛里。 最后等到天都快亮了的时候,老杨终于回来了,气都没喘匀就道:“出事了出事了!” 几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再配上蹲在草垛里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就好像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 老杨一晃神,然后开始说正事了:“唐薇生了,刚刚进去那个是给她接生的。” “生了?那岂不是不能走了?” “谁跟你说的生了孩子就不能赶路了?” “不都是这样的吗?女人生了孩子是需要坐月子的,光月子就得坐一个月,那这一个月咱们就不用跟了?” 老杨拍他脑袋:“你傻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觉得她一个不惜拿自己肚子里孩子冒险的人能等到坐完月子再逃命吗?都起来,别蹲着了,干活儿了!” 被打的人委屈的揉揉脑袋:“可是我夫人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元气大伤,是必须要坐月子的,不然对身体不好。” “不好你个头啊不好,如果换做是你,在身体不好跟立马被抓之间选一个你怎么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走了走了!” 唐薇生下孩子之后被劝要留下来好好休息几天,但她不能停,让掌柜的送她到这儿之口就立马赶回京城。 掌柜不放心她,但唐薇同样也不放心掌柜的,这不是小事,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泄露行踪,那郑云绅的下落李卜不就知道了。 “那我们都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去?再说了,现在还有小公子,路上要是没人照应,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公子那儿我们没法儿交代啊!” “不用你们,帮我雇几个村里人,小公子我会照顾好的,你们马上掉头回去。” “夫人可是担心身后会有追兵?” 唐薇刚生产完,现在身体正虚弱,一句话也说的有气无力:“公子当初留你们在京城就是为了将来若是出事好有个照应,如今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留下的用处更大。” 之前郑云绅在京城布置的眼线死的死被抓的抓,现在仅剩下这么几个还活着的,不管他们有没有被李卜策反,这最起码的警觉她还是要有的,如果有,那就是李卜在放长线,钓大鱼,现在把人换走也算帮自己肃清了身边人,找些无知村民给钱护送,这样至少安全的多。 掌柜碍于唐薇的命令只好就此止步。然后雇佣了几个村民,许以重金让他们送唐薇。 路上唐薇又恐他们不轨,于是许诺,如果把她安全送到地方,会再付他们一倍的钱,而这笔钱只有她安全他们才能拿到。 就这样,唐薇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下一个地方。 她一走,方昼派出去的人立马跟上,只不过这次是由北转南而行,看来之前一路北上只是个幌子,南行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所在。 郑泛不甘心,在海城又纠集了一支军队,随时都打算反扑,他是不管唐薇的生死,一个女人而已,哪有他们将来的前途重要? 郑云绅也许久没有唐薇的消息,好的坏的都没有,郑泛不顾他的意思想要至唐薇于死地,还一遍遍的强调女人坏事,他没办法了,既然救不出,那也只能送她去死了。 只是回想起来,唐薇跟她腹中的孩子还是让他觉得可惜,他对唐薇一开始就是利用,后来不说有多爱,但至少是花了心思在她身上的,也是有夫妻感情在的,说杀就杀总归有些不舍。 就在他下令要杀了唐薇的时候,忽然来了消息,说唐薇从李卜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消息不是他在京城的线人传来的,是李卜叫人张贴了通缉令,眼下正在到处通缉唐薇。 郑云绅不知道唐薇是用了什么办法逃出来的,但是她既然能逃出来就一定会来找自己。 只是他现在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怕这是李卜故意设的圈套,毕竟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如果她把追兵带来了怎么办? 郑云绅想到这儿忽然慌张起来,立马叫人过来,让派人去找唐薇,千万不能等她到了海城,要在她到海城之前就把她拦下来。 唐薇现在就是鱼饵,不管李卜有没有盯上她,通缉令一出来,多的是人想要找她。 京城里,李卜也没闲着,唐薇警惕性很高,这几天一直在带着他们兜圈子,而且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把身边的人重新换一遍,为的就是怕泄露行踪。 唐薇的父亲,都察院御史唐城,自从知道郑家造反,唐薇出事之后就称病不上朝了,他自然是担心女儿的,只是实在没脸去求罗敷或者李卜放她一马,而且当初郑云绅假冒唐薇给他写信举荐的那些人,现在一查全都是细作,他为官数十载,现在老脸已经荡然无存,自然也没什么颜面重新出现在朝堂上了。 唐薇的事一被捅出来,红烟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罗敷知道她回来,邀请她去公主府住,红烟拒绝了,只同意了去公主府陪她说说话。 只是去了没想到李卜也在,他坐在罗敷身边处理公务,她们说话他也不插嘴,就是一会儿喝杯茶,一会儿捏捏眉心,一会儿再叹口气,明显心思没在上面。 红烟跟罗敷说起唐薇的事,最后又说到她的客栈,嘴上叽叽喳喳停不下来。 忽然,罗敷问了她一句:“那你这次回来了还打算走吗?” 红烟肯定的点点头说要走。 李卜看了她一眼,啧啧两声。 红烟一听,心里就开始打鼓。 就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啧啧这两声。 罗敷继续问:“我看谢胤对你也挺好的,很上心,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红烟道:“我有我的客栈,有我的生意,就算要回来要留下也不是现在,我得把我的事都处理好了才行。” 话正说着,外面忽然进来个侍人,说有急事要禀,看了眼红烟,很明显是不知道当着她的面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454章兄长 罗敷说没有外人,问他什么事,那侍人道:“回殿下,方才有急报送来,说跟着唐薇的人在永州的时候把人给跟丢了。” “跟丢了?”罗敷一下站起来:“怎么丢的?他们被发现了?” “不是,倒也没有被发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这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凭空消失?”李卜合案起身:“他们没留人值守?叫人去查查,看看永州郡守是谁,通缉令发出去这么久了,总有人眼馋那点儿银子,看看是不是永州郡内人为了银子把人抓去见官了,又或者......是郑云绅他们听到了消息故意把人给带走了。” 罗敷却觉得郑云绅行动应该没那么快:“他如果早就知道唐薇所在那为什么早不下手,非要等到现在?” 李卜道:“先让人去查,告诉跟着唐薇的人,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轻举妄动,隐藏自己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侍人下去了,红烟听到这儿忽然抬起头看了眼罗敷,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之前好像听唐薇说过一次,说她在永州有一位兄长,不知道这次消失是不是跟她兄长有关。” “兄长?”罗敷纳闷:“我跟她这么多年关系,怎么从不知道她还有一位兄长?” 说罢转头问李卜:“你知道吗?” 李卜也不知情,朝堂上谁家几口人是男是女他都一清二楚,可唯独唐薇口中的这个兄长让人疑惑。 于是又把唐薇的父亲叫过来询问,一提到这个兄长,唐薇的父亲就想起来了:“之前是有一位兄长,大概十来年前,他自己找到的下官,说是我的儿子,手里还拿着下官之前养的一个外室的信物,下官当时没有怀疑,就认了他回家,可后来发现他那个信物是从别处偷来的,下官发现之后就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他如今在哪儿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了。” 李卜又问:“那他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 “叫......”他想了想道:“叫唐宸。” 李卜又转头问红烟:“唐薇跟你提起的兄长是叫这个名字吗?” 红烟摇摇头:“她没有提起过她兄长叫什么名字,但是她说过,她跟她兄长的关系并不是太好,所以哪怕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找他。” 说到这儿,唐薇的父亲怒了起来:“那个王八蛋,当初我以为他是我亲生的就把他收留在府中,可谁知道,那小子居然惦记上了薇薇,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恐怕薇薇已经......” 李卜道:“唐薇知道唐宸在永州,说明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还有联系,既然有联系,就证明关系还不是太差,人在永州消失的,那就极有可能是被唐宸带走了。” 他出门叫来了长风长安,吩咐两句,便让他们去办了。 唐薇的确是被唐宸带走的,只不过并非自愿,是唐宸看到了她的通缉令,而他的人又恰好在永州城内见到了唐薇,所以他擅自做主把人给绑了回去。 唐宸当初只不过是街边一个落魄的小乞丐,后来有一次实在饿的不行了,又讨不到饭吃,便想到了要偷鸡摸狗。 不过后来偷鸡摸狗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正巧有一次他蹲在街边寻摸机会去偷点儿钱花花的时候,看到一个壮汉正在对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施暴,壮汉从男孩儿手中抢走了玉佩,瞪着他道:“没钱你来吃什么饭?我看这块儿玉佩就挺值钱的,拿来抵饭钱正好!” 男孩儿拼命去抢,嘴里不停嚷嚷着:“不行,这是我娘临终前给我让我用来找我爹的,不能给你,你还给我!” “什么用来找你爹的,这玉佩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儿,指不定是你从哪儿偷来的,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整天骗吃骗喝,还不如街边的乞丐呢,乞丐人家还不偷不抢的呢!” 常年混迹在街头巷尾的唐宸敏锐的从中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等男孩儿的玉佩被人抢走之后走过去问他:“你想不想要回你的东西?” 那男孩儿点点头:“当然想,你能帮我吗?” 唐宸拍着胸脯点点头:“当然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上你的,不过我从来不白帮人忙,我要是帮你拿回了玉佩,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爹很有钱的,你只要帮我拿回玉佩,我爹知道了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你相信我!” 唐宸还是个有点眼光的,玉佩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而且他看起来瘦弱单薄很好欺负,也不聪明,眼中满是惊恐与慌张,根本就不是他这种人,没准儿真的是什么有钱人家遗落在外的子嗣也说不定。 唐宸答应帮助他,然后让他跟着自己,晚上由他潜入进去帮他把玉佩偷出来。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一开始做会觉得害怕紧张,担心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但做的次数多了就觉得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的到哪儿去呢?大不了被抓住打一顿扔到大牢里去,大牢里还有牢饭呢,进去了至少不用担心饿着了。 就这样,唐宸去帮少年把玉佩偷了出来,偷的过程都很顺利,只是最后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里面的人,唐宸被人拿着棍子追着打,好险从里面逃出来,然后叫上少年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把玉佩还给少年:“你之前答应我的,千万别忘了,不然我能帮你拿回玉佩也能再把它从你手里拿走!” 少年单纯好骗,连连点头,唐宸心里却悄悄升起一个主意来。 一路上唐宸不停的问他父亲到底是谁,但少年都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唐宸心里就有些不满。 一般这个态度的,父亲要么是很厉害,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他骗自己的。 不过又因为那块儿价值不菲的玉佩,唐宸选择了相信他。 后来证明,唐宸选择相信他是个很正确的决定,因为他父亲居然是都察院御史。 少年到了唐府门口忽然没有勇气进去了,他看着唐府门口挂着的硕大的牌子,双腿打颤,紧张的不行。 但唐宸看见这块儿招牌心里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他看看少年,又看看自己,他们是一样的年纪,身高也差不多,而且他是来认亲的,能证明他身份的就只有那块儿玉佩,如果自己把那块儿玉佩拿到手,那自己不就成了都察院御史的儿子? 但是这个想法不能让少年知道,于是唐宸就想了个办法,只要他死了,那自己不就能光明正大的顶替他的身份了么。 说干就干,他把少年骗到了河边,说是要帮他想办法,因为他这一路上的帮助,所以少年已经对他十分信任,唐宸又从他手里骗来了玉佩,最后等到少年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把他推进了河里。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在河里扑腾挣扎,最后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唇角慢慢咧开了笑。 他亲眼看着少年淹死之后,拿着他的玉佩冒充他的身份去唐府认了亲。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他还凭白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妹妹,妹妹虽然不太温柔,也不喜欢他,但是他却很喜欢妹妹,到手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妹妹,就算妹妹打他骂他让他滚他也不为所动。 可是他对妹妹的好妹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他也会烦,终于有一次他实在忍无可忍了,趁着唐薇父亲不在的时候,把刚从宫里回到家的唐薇堵在后院,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薇当时就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滚,滚的越远越好。 唐宸没有滚,他找唐薇之前还特意喝了点儿酒,现在酒劲儿上头,胆子也大起来,絮絮叨叨的问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问她为什么总蹲着自己,然后看着她那张脸,渐渐的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居然还想非礼她。 唐薇吓坏了,唐宸怕她叫出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唐薇百般挣扎,最后脱口而出一句“哥哥”妄图能够以此来叫醒他。 唐宸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悔,他为了泯灭唐薇心中的那点芥蒂,居然就承认了自己是冒名顶替,其实并不是她哥哥这件事,因为后来他想,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自己承认了是冒名顶替,到时候唐薇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凭白也会不得不将唐薇许配给他。 可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这是在唐府,是唐薇的家,怎么可能任由他胡来呢?后来他非但没有得逞,还被赶出了唐府。 不过这次认亲到底也不是白认的,在唐府这么长时间,他也了解接触了些人脉关系,凭借这些人脉关系,再加上他这么多年练就的坑蒙拐骗的本事,就算是脱离了唐府,也能在永州很好的立足,哪怕日子过得跟他想象中的还有些差距,但至少不用再流落街头,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了。 第455章你敢说一个试试 唐宸被赶出唐府之后,跟唐薇并没有断了联系,他知道唐薇后来嫁去了广地,夫君是郑云绅,两岸总督的儿子,家世显赫,不愧是她唐薇看上的人。 他给唐薇写过几次信,介绍了自己的近况,让她有时间别忘了来找自己,字里行间都不怯表露自己对她的关心跟想念。 但是他始终没有收到唐薇的回复,但没关系,他仍旧乐此不疲的给她写信,虽然可能最后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唐薇收到过两封来自唐宸的信,但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联系,所以收到的信都被她给烧毁了,后来仍旧会收到唐宸的信,不过那这信都被她嘱咐不要送到她面前,所以还没到她手中就被人处理掉了。 再后来唐薇被通缉,走到永州准备重新换人继续南行去找郑云绅的时候,她的行踪被唐宸手下的人发现了,唐宸就命人把她给带了回来。 唐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能再次见到这个人渣,她被迫跟孩子分开,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唐宸笑眯眯的从门外进来,看着她,脸上又惊又喜。 “薇薇......真的是你,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一晃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儿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漂亮,都没怎么变,只不过多了一个孩子而已。” 唐薇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儿去了?快还给我!” “好了好了......”唐宸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孩子没事的,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舅舅,舍不得对她做什么的,倒是你,这次麻烦可大了,满大街贴的都是你的通缉令,你不知道,在我之前还有多少人想对你出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扭送到官府领赏了。” 唐薇挥开他手:“别碰我,滚开!” 唐宸果然乖乖的放开了手,他躲在唐薇面前,仔仔细细看着她,慢慢悠悠提出条件:“其实我可以帮你的,你看看现在的你,多狼狈,还带着一个孩子,要是没有人帮忙,根本就跑不了多远,迟早会被抓住,不如求求我,我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我有能力保护你。”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假冒身份在我家骗吃骗喝的乞丐罢了,你哪儿来的自信我会看得上你?我告诉你,我最爱的人只有郑云绅,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你这个废物!” 以前唐薇对他说的话比这些还要难听,所以现在唐宸听这话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只是微微一皱眉,站起来叹口气:“我是不想伤害你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然也不会费劲千辛万苦的把你弄到这儿来,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想要好好儿的活下去就只能依赖我,不然......我要是报官,你跟你的孩子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 唐薇道:“现在找我的何止是李卜,还有郑云绅,而这两个人你都惹不起,唐宸,你本来就是街边一个乞丐,一只麻雀,它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唐宸不介意自己的出身,无论唐薇说什么都没法儿伤害到他,他就是觉得现在的唐薇挺可笑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里觉得莫名的痛快。 “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你自己得看清楚一个事实,现在李卜在找你,外面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你出去就要被抓,郑云绅也不敢露头,他一露面李卜就能把他跟他那一伙余党一网打尽,你觉得郑云绅会为了你冒这么大风险吗?” 唐薇沉默下来。 郑云绅现在做的是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她也清楚,这件事一旦失败,郑云绅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她当然不想要郑云绅死,她想让他好好儿活着,所以如果为了自己必须要暴露郑云绅的话,她可以选择不去找郑云绅。 “所以现在能保护你的人只有我,薇薇,我会对你很好的,你的孩子我也可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你相信我。” 唐薇冷静下来一想,其实唐宸说的也不无道理,郑家耳目遍地,郑云绅那么爱她,知道她还活着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救她,所以为了郑云绅,她现在待在唐宸这儿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你确定你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唐宸听她这话,八成心里已经松动想要留下来了,于是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绝不会被人发现!” “好,那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唐宸正高兴呢,这个小小的理由当然会答应,于是张嘴就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把孩子给你抱过来。” 唐宸当然没有那么好的心眼儿,他答应唐薇让她跟孩子在一起也只是眼下答应而已,既然人他都留下了,又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孩子,杀人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等到时机成熟,再把这孩子杀了就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到底是留下了,唐宸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立马叫人去准备了房间跟新衣服,把唐薇打扮的漂亮又艳丽。 不过他还没高兴两天家里就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这天他亲自到街上购置了一些新衣服回去给唐薇,唐薇忙着照顾孩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脸上仍旧很高兴,结果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就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 长风坐在桌前,手里耍着匕首,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来了?” 唐宸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道:“两位仁兄,我好像不认识你们,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是做什么?你们要是想要钱,要多少尽管跟我说,我让人拿给你,就是这刀能不能先拿开,大晚上的见血不太合适?” “唐公子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大晚上的最适合杀人了。” 唐宸看这两人不像是什么善茬儿,回想起自己最近做的事,好像也没跟什么人结过仇,不由得纳闷:“二位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要什么?您二位只管开口,只要开口,我有的一定如数奉上。” 长安把他推到桌前,长风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还带着孩子,不止带着个孩子,她还是朝廷如今正在通缉的嫌犯,你知不知道窝藏朝廷钦犯是什么罪名?” 唐宸听他这么一说还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二位是朝廷派来的,他才藏了唐薇几天,连永州城内想找唐薇的人都没找到,他们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可见唐薇此前一直处在被人跟踪的状态,所以现在人才刚消失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这种情况下,人家都把你摸得透透儿的了,再装就没意思了,不过他们也不敢真的把动静闹大,毕竟还得靠唐薇钓鱼呢。 于是唐宸就借着这一点拿起了架子:“二位的底细不用说我现在也都清楚了,至于你们口中的朝廷钦犯......确实是在我这儿,只不过......我不能放她走。” “不能?”长风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放就不放了?看看你脖子上的这把刀,放不放人你说了可不算。”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把人留在身边,现在说放就放,那把她放了我不就亏了吗?她还能再回到我身边吗?” “那可由不得你,乖乖儿的按我们说的去做,否则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命我当然是想要的,而我也自然不敢违背朝廷的命令,只是劳驾二位跟上面通传一声,就说我可以找个借口放了她,但是请殿下跟国公高抬贵手放过唐薇,别的我都可以不要,但是她我必须要!” 长风嗤道:“你还在这儿讨价还价起来了,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儿吗?唐薇做了什么会得到什么惩罚上面自有论断,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我是没有资格,只不过我想要的东西,一旦得不到就想毁掉,之前我没有得到她,那是因为她不在我掌控之中,现在人就在我身边,若是留不住,那我也不要她被别人得到,既然如此,不如我把实情告诉她,相信她肯定宁愿死也不会被你们利用。” 长风咬牙威胁:“你敢说一个试试!” “二位,别逼我,否则我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要不你们试试?” 长安还是比较冷静的,他按住长风的手让他别冲动,毕竟这件差事要是办砸了,后果他们谁也承担不起,不如就假装先答应他,总之先哄他把人放了再说。 两人互换个眼色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长风清清嗓子,于是道:“你提的要求我们会跟国公说的,但是现在时间紧急,你得先配合我们行动才是!” 唐宸笑了:“二位,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第456章人为纵火 唐宸非要他们向李卜禀报了得到了允许才要配合他们,长风长安没办法,只好当着他的面儿写了封信寄给李卜。 李卜收到信给罗敷看了,罗敷觉得好笑:“你说他这么做到底算不算人渣呢?” “怎么不算,他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先答应他,把唐薇放了,先找到郑云绅才是正经的。” 这点儿要求李卜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唐宸根本不足以被当回事对待,现在先顺着他,之后秋后算账也是一样的。 长风收到李卜的回信,心里有了底,就答应了唐宸的要求,让唐宸想个办法把唐薇放了。 唐宸心里衡量了一番就去找唐薇,唐薇现在还是很排斥他,尽管已经答应留下来了,可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瞥了他一眼,立马转过头。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们往后时间长着呢,你总要适应才行。” 唐宸坐在她面前,伸手想去摸摸孩子的脸,被唐薇一把挥开:“滚!” 唐宸悻悻收回手:“我今天是来告诉你的,你不能再在我这儿待下去了。” 唐薇猛的抬起头:“为什么?之前是你非让我留下来的,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我让你留下也是顶着很大压力的,现在满城张贴的都是你的通缉令,而我府中不少人来来回回,你在这儿的事迟早会瞒不住,到时候可能会连我一起拖累。” 唐薇从来不相信唐宸口中那些所谓的喜欢跟爱,他对她只是占有欲作祟,想来也是不会付出什么的,如今事情快暴露了,他担心自己被拖累了,那点儿占有欲跟这性命攸关的事比起来算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趁着她还没有被发现,既然有机会逃离唐宸,当然要抓住机会。 “所以你是要赶我走了?” “我们之间缘分也就到这儿了,不是我要赶你走,反正你本来也要去找你男人的不是吗?我这是成全你。” “成全我?”唐薇笑着站起来:“好,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也没脸再继续留下来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得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把我送出城。” 唐宸满口答应:“那当然,这个不是问题,我还会再给你准备点儿盘缠,不管怎么说,我心里始终都还是有你的。” 唐薇听他说这话只觉得恶心。 唐宸给唐薇准备了一辆马车,车上有盘缠有干粮,临走之前他拉着唐薇的手,脸上有无限深情:“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唐薇把手抽出来:“这是你欠我的,欠我们整个唐家的!” 唐宸挥手跟她道别:“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千万要小心。” 唐薇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没有理会唐宸的话,驾起马车离开了。 唐薇前脚刚走,后脚长风长安就派人跟了上去,等他们都走了,唐宸又叫出自己的人:“跟着他们,关键时候中间插一脚,找个机会,把她给我带回来。” 手下的人问:“可这可是国公要的人,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 唐宸反问:“有什么不好的?你以为我把人放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反正我已经照做把人给放了,到时候人要是再丢了就跟我没关系了,你那边去把人带走,我这边收拾收拾也离开这儿。” 唐宸虽然跟李卜没什么交集,但定国公的大名总归听说过,他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的,这件事一过肯定就会秋后算账,所以这会儿及时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往哪儿跑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也好久没有回竟成了,也是时候应该回去看看了。 唐薇从永州离开以后径直往海城方向去了,长风长安接替了方昼的人跟着唐薇,跟到她出了永州,跟了两天,跟到唐薇住客栈休息,他们俩说好了轮班值守,两个人一直守着,谁也不敢松懈,可半夜里客栈里忽然烧起了火,一场大火,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惊醒了,一看着火了,客栈里的人都开始仓惶逃窜,长风长安两个人就四只眼,这么多人,又是晚上,一个盯不住人就不见了。 等到大火熄灭,人群散去,唐薇早就不知道身处何处。 长风长安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就差把城中的每一块儿地砖都掀开看看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人,两人无法,只能灰溜溜回去复命。 但却不知道,他们两个回去的当天,唐薇也被唐宸一开始派去的人带回了京城。 而唐薇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眼前居然又出现了唐宸的身影。 唐薇眼神迷茫的看着他,以为自己好像还在梦里,直到唐宸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看什么呢?才分开几天,这就不认识我了?” 唐薇感受到脸上的疼,这才反应过来:“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应该在这儿,我......我要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唐宸放开她:“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这儿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说离开就能离开了?” “京城?” 唐薇简直不敢相信,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离开的地方,仅仅睡了一觉居然......又回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李卜他们应该在你消失的地方拼命寻找,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你说什么?”唐薇讶然。 “我说什么你还听不明白吗?傻姑娘,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那么顺利离开京城?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放你走?当然是他们来给我施压让我必须要放了你,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们,但是我又一想,你如果落在了他们手上肯定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就找人在你住的客栈放了把火,然后把你偷偷弄了回来,是我救了你,也救了你男人,如果没有我,你跟你夫君这会儿只怕已经在天牢里了。” 唐薇感觉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百般谨慎,生怕被李卜察觉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郑云绅,她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京城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如果这么说来,那唐宸的确算是帮了他,至少他把自己带回来,她不能去找郑云绅,而郑云绅只要没暴露就是安全的。 可是总待在唐宸这儿也不是个办法,但是离开这儿哪里还是安全的呢? 长风长安两个人跪在李卜面前,来见李卜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自觉一人去领了一顿板子,这会儿挺直了背,已经做好了再挨一顿打的准备。 “火因是什么?”李卜听完沉吟了半晌,而后突然问道。 长风道:“卑职已经调查过了,是二楼的一位客人醉酒后不小心打翻了蜡烛,蜡烛顺着桌布就烧起来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确定不是人为纵火?” “这个......无法确定,火太大了,就算是有证据证明是人为纵火,那证据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李卜背着手来回踱步:“我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你们回来之前,派去永州的人说唐宸跑了,怎么就这么正好,唐宸跑了唐薇也不见了呢?” 长安道:“难不成是......唐宸带走了唐薇?” “除了这个答案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长风道:“那卑职现在就去找唐宸,不管他藏在哪儿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找?卫国这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 长风摇摇头:“这......不知道。” 李卜道:“我已经叫人去查了永州的出入城名册,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们两个......”他扫了长风长安一眼:“随时待命!” 两人当然义不容辞,忙道:“卑职遵命!” 罗敷今天去了戏园,今天谢胤喝多了酒,拉着红烟的手不让她走,红烟说自己还有正事没做完,让谢胤成熟些,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的。 谢胤发酒疯,缠着红烟死活不听,还非要闹着跟她一起走,然后玉芒就看不下去了,拉开谢胤让他别缠着红烟,再然后谢胤就跟玉芒打起来了,本来楼下戏唱的好好儿的,结果现在楼上比楼下还热闹,大家都眼巴巴的往楼上看了,楼下唱的什么也没人管了,都眼巴巴的望着楼上看戏去了。 后来还是红烟给了谢胤一巴掌谢胤才安静下来。 但是谢胤被打之后一脸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红烟居然会为了玉芒打他,等反应过来之后,伤心的看了眼红烟,转过头就失望的离开了。 红烟打了他一巴掌之后十分后悔,正要去追,玉芒拉住他:“你就不该惯着他,他走就让他走,让他冷静冷静。” 红烟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扔下玉芒追了过去。 后来两人之间再发生什么,罗敷就不知道了,只不过她这一天脑子都被吵的嗡嗡响,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歇息,又看见长风长安两个人一瘸一拐的出去,心知这肯定是又出事了。 第457章你不要太过分 李卜跟罗敷说唐薇被唐宸给带走了,现在两个人一起消失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且这一来二去的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别的,就怕被郑云绅知道了,那他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他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本来计划的都挺顺利,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唐宸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罗敷忍不住啧啧:“这个唐宸也无权无势,这几年顶多算是借着之前唐家的声势挣了点小钱,但他却敢为了唐薇跟朝廷作对,执念这么深,要是来硬的,恐怕会适得其反,我们得另外想一个法子,可以继续找他们,但绝不能把整个计划的成败都压在他们身上。” 李卜点头表示赞同:“我正有此意,不过唐薇一直说郑云绅对她如何如何好,怎样怎样爱她,可她出事至今也没有见到郑云绅有什么动作,我看她说的未必可信,与其被动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引蛇出洞。”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当即商议了个新办法。 李卜故意让人走漏消息并且把消息散布的满世界都是,说出自己之前想要利用唐薇找到郑云绅的计划,然后又说手下跟丢了唐薇,再把自己正在到处找唐薇的消息稍微传出去出去一点,故意引郑云绅上钩。 唐薇肯定知道郑云绅他们的藏身之处,否则当初也不会千辛万苦的逃走,而郑云绅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为了不暴露,要么就立马转移去别的地方,要么就派人找到唐薇或是直接杀了她。 他只有这几种选择,不过第一种显然不大可能,他要是能转移早就转移了,而他及其手下那么多人,只有有所移动,李卜这边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无异于自爆。 所以他的选择要么是救下唐薇,要么是杀了唐薇,到时候只要他有所动作,顺藤摸瓜查到他老巢也不是什么难事。 消息一散播出去,郑云绅这边很快就知道了。 他的人还没找到唐薇,结果就又听说唐薇在李卜手下人的跟踪下失踪了,现在李卜的人在找她,如果唐薇落在他手里,那他们还哪儿来的翻身机会? “公子......” 就在他打算下定决心找人解决了唐薇的时候,手下忽然道:“属下听说夫人......夫人为公子诞下了一个小公子。” 郑云绅有那么一瞬间愣了愣,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手下又问:“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卜的人呢?有没有夫人的线索?” “属下已经去打听了,他们也正在找,已经派人跟着了,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她既然跑了,说明她肯定是意识到了自己被人跟踪了。”郑云绅喃喃自语:“她没想过要出卖我,这件事先不要让我爹知道,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唐薇此刻还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她跟唐宸就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大的宅子里,他每天也不出去,有什么消息都是有人传话过来给他。 唐薇问他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他说就那样:“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想着出去了,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放弃找你的,不过你应该庆幸,他们现在还没有怀疑我们在京城,不然要是挨家挨户的查起来,我们现在也没安稳日子过。” “他们找不到我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引云绅出来的,我......我有个办法!” 唐宸正在帮唐薇的孩子做拨浪鼓,听她这么说,轻轻抬了下眼皮:“什么办法?” “只要我死了,我死了他们就不会再找我了,我死了云绅也不用再担心了,这样我也放心他们不会利用我做什么了。” 唐宸放下手里的活计,凝重的看着她问:“为了郑云绅你宁愿去死?” 唐薇把孩子放在床上,在孩子头上一吻道:“谁会想要死?我当然不想死,我说的死是假死,他们从一个死人身上能做什么文章呢?” “你有计划了?”唐宸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这个办法不错,假死,到时候只有自己知道她还活着,只要自己在身边控制着她,她还不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计划是有,不过这个计划需要你帮忙。” 唐宸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唐薇托腮对他笑:“想要我的死更逼真一点当然少不了你的帮助,我还需要你把我的尸体送到李卜面前呢。” 按照唐薇的计划,他们首先得找一具尸体,然后把尸体烧的面目全非伪装成是她,从而骗过李卜。 唐宸笑了:“你这个计划把自己摘出去了却把我葬送进去了,你觉得我要是上门自投罗网,李卜会放过我吗?还有,假死之后你呢?你打算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我哪儿都不去,我都死了,一个人生活定然不方便,你房子,我既然让你这么做就肯定会帮你想好退路的,你且过来,仔细听我跟你说。” 唐宸附耳过去,听唐薇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教授主意,听完,上下打量她:“你嫁给郑云绅之后似乎连心眼儿都多了不少。” “有心眼儿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儿只能想这么个办法脱身?” “好,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如果我出什么事,到时候别怪我把你卖了,我是想跟你在一起,可没想过要跟你一起死,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那可就别怪我狠心了。” 唐薇道:“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害了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唐宸信以为真,果然立马就吩咐人去找尸体了。 第二天一早,唐薇醒来,发现院子里躺着一具女尸,那女人体型跟她相似,模样也生的俊俏,就是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地勒痕,那应该就是她死亡的原因。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人?”她质问唐宸。 唐宸道:“按照你的吩咐,体型与你相似,也是刚生产过,还有你说的需要文身,跟你手臂上的一模一样,现在只要放上一把火把人烧了就行了。” 唐薇检查了女子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质问:“我问你你从哪儿弄来的人?” 唐宸冷笑:“是你要假死,是你让我去找一具跟你相似的尸体,你以为这么一具尸体很好找?你说人是怎么死的?当然是被我勒死的,这可是你让我做的,这会儿就别在这儿装什么良善了,我不杀了她难道真的把你杀了?” “那你也不能......”唐薇捂着嘴,忽然觉得满心愧疚,但是仔细一想,这女人的死的确是因为她,既然如此,那她有什么资格现在装好人呢? 唐宸递给她一个火把:“从哪儿烧,你说了算。” 唐薇忽然觉得恶心,捂着胸口转过身:“还是你来。” 唐宸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什么都是我来,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唐薇甩开他的手:“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正事要紧!” 唐宸不满意了:“这是正事,那我的事就不是正事了?想让马儿跑还得提前喂饱草呢,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些好处?” 唐薇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想要的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先帮我把这件事做了。” 唐宸点头:“可以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要的不多,我只想要一个吻,不过分?” “你......”唐薇扭过头:“你先把人处理了再说。” “这么吝啬啊?那你自己做,我这个人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连这点好处都舍不得给,我凭什么还要继续帮你?” “你非要这个时候行跟我说这些吗?” “我只是要你一个吻,又不是要你更多,你连这个都不肯给,可想而知你并没有诚意。” 唐薇从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虽然这个女人是因为她而死,但是她对放过烧人尸体这件事还是有抵触。 唐宸一个劲儿的逼她,她没办法了,只能钓起脚尖,被逼的无可奈何了,飞快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而后忍着恶心没有擦嘴,问他:“这下可以了?” 没想到唐宸得寸进尺:“可以什么?蜻蜓点水的一下,我还没体会到什么感觉呢!” “唐宸,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吗?你要是觉得我过分,那不妨去找别人帮你,别人不过分。”唐宸指了指自己的嘴:“这回亲这儿,我高兴了就不在逼你了。” 唐薇实在狠不下心,给他一次甜头,后面他会要求的越来越多,但是不给两人就只能耗在这儿。 反正刚刚已经来过一次了,那就不怕再来一次,还是脱身要紧。 唐薇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最后鼓起勇气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这次唐宸没让她就这么轻易离开,搂着她的腰缠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 唐薇被松开之后气急败坏的看着他,唐宸意犹未尽的伸舌舔了舔嘴角道:“这种场面你就别看了,先进屋去,一会儿好了叫你。” 第458章狼狈为奸 唐薇回到房间,外面唐宸已经开始忙活了,没过多久,她隔着一扇窗,看到外面熊熊燃起的火,抱着孩子闭上眼睛,仿佛只要闭上眼睛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似的。 又过了许久,唐宸进来敲门,跟她说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让她出去看看。 唐薇放下孩子,有些不敢出去看,唐宸把她拉到门口,掀开地上那具女尸身体上的白布:“你说你跟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凭借胳膊上这个相同形状的文身,即便你被烧的面目全非她也能够认出你来,这具尸体足以以假乱真了。” 那具女尸的脸还有部分身体都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尤其是那张脸,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即便是到时候他们要验尸,估计也什么都不会发现。 唐薇上前仔细检查了尸体,手指在尸体胳膊上的文身处来回摩挲,喃喃着道:“是我害了她,连死都没让她留下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 唐宸就受不了她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都已经这样了,你再愧疚难过又能改变什么呢?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尸体去公主府,这儿我会留人看着,你就好好儿的等我回来就是了,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了。” 死因还有一些到时候如果被盘问起来应该怎么回答的法子,这些唐薇都已经跟唐宸串通好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次日一早,李卜正准备出发去衙门,人才收拾好,还没出门呢,外面一个侍人匆匆跑进来道:“国公,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唐宸的人求见!” 罗敷帮李卜正衣冠的手猛的一顿:“唐宸?” 随后跟李卜对视一眼道:“他怎么忽然出现了?” 两人都纳闷,现在正派人满世界找他们呢,他倒好,自投罗网! 于是立马让人宣他进来,出乎意料的是,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居然还有一个担架。 担架上抬着的......看形状应该是一个人,白布盖着,白布下的“人”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唐宸见了李卜跟罗敷,掀袍跪下,一脸悲恸的道:“草民特来请罪!” “请罪?”罗敷问他:“你跑的不是挺快吗?这会儿请什么罪?” “草民不该干涉国公与殿下查案,更不该私自窝藏朝廷钦犯,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国公跟殿下严惩!” 李卜指指他身后的担架:“上面抬的是什么?” 唐宸看向担架,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开始动手抹眼泪,而且越哭越收不住:“那是......那是唐薇的尸体!” 罗敷蹙眉站起身:“你说什么?谁的尸体?” “是唐薇的尸体。”唐宸哭诉:“实不相瞒,放走唐薇之后其实我一直都不放心,于是派人暗中跟踪,我知道国公的人也在跟踪她,所以一路上只敢派人打听她的消息给我,后来她住的那家客栈着了火,我手下的人千方百计把她救出来,但是因为晚了一步,没能连她的孩子一起救出来,把她救出来以后我怕被你们找到,所以就带她来了京城,可谁知道......” 他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谁知道她醒来之后得知孩子已经葬身火海就想方设法的寻死,就在昨天,我一个没看住,没想到她就放火自焚,等我发现把火扑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卜命人将白布掀开,担架上躺着的果然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罗敷一步步走上前去辨认,李卜在身后搀扶着她,走到了担架前,唐宸预想中罗敷痛哭流涕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眼中毫不掩饰她对这具尸体真实性的怀疑,几乎是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检查。 唐宸唯恐多说多错,就没有再开口,但是心里却开始急打鼓,如果这都能被看穿的话,那他今天肯定就要折在这儿了。 从脸的确已经辨认不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罗敷一通检查下来,注意力忽然放在了她手臂的文身上。 唐薇家族中有这个规矩,凡唐家人,无论男女,都要在出生时在手臂上纹一个文身,这是为了方便辨认自家人,那个文身罗敷再熟悉不过了,跟尸体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她看看文身,给李卜使了个眼色。 李卜会意,问唐宸:“唐薇只是放火自焚而亡吗?” 唐宸点头:“是!草民不敢欺瞒国公与殿下!” 李卜问:“也就是说,你回去的时候看到唐薇自焚,但那时候她还活着是?” 这个问题问的唐宸有些猝不及防:“这......草民不敢确切的说是,因为草民回到家中时她已经倒地没了动静。” 罗敷道:“那就是说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是吗?” 唐宸小心翼翼的答:“应该......是?” “本宫认得唐薇胳膊上的文身,尸体上也有同样的文身,虽然通过脸已经无法辨认,但文身不会错。” 唐宸又开始抹眼泪:“草民知道国公正在到处通缉唐薇,如今她既然已经死了,那......这些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罗敷转身,微微侧头靠在李卜肩上,声音满溢悲伤:“我不想再看见他,你让他滚,把唐薇留下。” 李卜下令让人把唐宸赶出去。 唐宸心中窃喜,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尽管心中高兴,但脸上该难过还是得难过。 等到他走了之后,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罗敷忽然擦干了眼泪,她面色恢复如常,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道:“我虽然不懂医理,但是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活着被烧死,尸体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僵直的,就算唐薇没有求生欲,但她总归是会疼的,疼就会挣扎,尸体应该是蜷缩的,而不是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李卜接着补充:“能辨认身份的脸烧的面目全非,这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故意隐藏身份,还有,四肢唯独有文身的这处没有被烧到,唐宸赶回去的挺及时的,就差烧到这儿的时候他回来扑灭了火,你说这是巧合呢还是故意呢?” 罗敷道:“人是死了之后才被焚烧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假乱真,真正的唐薇没死,这会儿活得好好儿的应该,至于她假死的目的......我看还是没了郑云绅。” “她知道,只要她死了,我们就没办法再利用她引郑云绅上钩,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能让郑云绅知道。” “今天唐宸来这一出不就是为了弄得人尽皆知吗?” 李卜让人把尸体抬出去,然后对罗敷道:“已经让人去跟着他了,不过他们既然能想出这个办法,肯定狡兔三窟不止一处藏身之地。” 罗敷道:“既然他们想这么做,那我们干脆就成全他们,对外就说唐薇已经死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了郑云绅他们的藏身之地,模糊重点,把唐薇的死因略去,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郑云绅自己的都放在他们的位置上,引郑云绅上当才不负他们自导自演的这一场戏。” “一会儿还是找仵作来检查一下尸体,万一......” “没有万一。”罗敷肯定的说:“唐薇那么爱郑云绅,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死了,我只是觉得失望,她如今为了郑云绅可是什么都敢做了,如今居然还能跟唐宸狼狈为奸。” “可笑的是郑云绅看起来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爱她在乎她,一厢情愿的深情才是最可笑的。” 跟唐薇预料的一样,唐宸去过公主府的第二天,她死亡的消息就沸沸扬扬的传了出去。 唐宸昨天从公主府回去之后就一直处在李卜的人的监视之下,他回去之后只有晚上出去了一次,假模假样的去租了辆马车,看样子是想要离开京城。 可回去之后门一关,从房间的暗道离开就径直去了隔壁的宅子,唐薇打开衣柜的门,唐宸从里面钻出来,跟她说如无任何意外,他们明天晚上就能离开。 唐薇说好,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短暂的放下了,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后怕,又问他:“你确定殿下跟国公都没有什么怀疑?” 唐宸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她这个问题了,现在再回答就显得很不耐烦:“长公主认出了文身,之后趴在李卜肩上就哭了,我看哭的挺厉害的,如果不相信,怎么会哭成那样?” 唐薇低下头:“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爹。” “人活在世,想要谁都对得起是不可能的,想的太多没用,还累,倒不如试着让自己轻松一点。”唐宸靠近她:“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兑换当初你答应我的承诺了?” 唐薇双手抵在他胸口:“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离开了京城安全了以后,我会兑现承诺的。” 唐宸打量着她:“你该不会是想食言?” “我人都在你手上,还得依靠你离开京城呢,你说的我能不听吗?只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等离开这儿,我一定会兑现承诺的。”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8章狼狈为奸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8章狼狈为奸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8章狼狈为奸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8章狼狈为奸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面熟,大夫走近了,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最后扶着门框后退一步:“是......是你?” 唐薇也认出了这个大夫,这就是上次救了她的那位大夫,只是后来她把人打晕了之后逃走了。 那大夫看见她就表现的很慌张,四下看看没有人之后,连忙赶她:“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前段时间京城上下到处都在通缉你,今儿又传言说你死了,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唐薇抱着孩子急切上前一步:“大夫,这件事说来话长,之前您救过我的命,我知道您是好人,现在我的孩子危在旦夕,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您能救救他,您就帮......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唐薇回到房间,外面唐宸已经开始忙活了,没过多久,她隔着一扇窗,看到外面熊熊燃起的火,抱着孩子闭上眼睛,仿佛只要闭上眼睛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似的。 又过了许久,唐宸进来敲门,跟她说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让她出去看看。 唐薇放下孩子,有些不敢出去看,唐宸把她拉到门口,掀开地上那具女尸身体上的白布:“你说你跟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凭借胳膊上这个相同形状的文身,即便你被烧的面目全非她也能够认出你来,这具尸体足以以假乱真了。” 那具女尸的脸还有部分身体都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尤其是那张脸,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即便是到时候他们要验尸,估计也什么都不会发现。 唐薇上前仔细检查了尸体,手指在尸体胳膊上的文身处来回摩挲,喃喃着道:“是我害了她,连死都没让她留下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 唐宸就受不了她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都已经这样了,你再愧疚难过又能改变什么呢?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尸体去公主府,这儿我会留人看着,你就好好儿的等我回来就是了,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了。” 死因还有一些到时候如果被盘问起来应该怎么回答的法子,这些唐薇都已经跟唐宸串通好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次日一早,李卜正准备出发去衙门,人才收拾好,还没出门呢,外面一个侍人匆匆跑进来道:“国公,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唐宸的人求见!” 罗敷帮李卜正衣冠的手猛的一顿:“唐宸?” 随后跟李卜对视一眼道:“他怎么忽然出现了?” 两人都纳闷,现在正派人满世界找他们呢,他倒好,自投罗网! 于是立马让人宣他进来,出乎意料的是,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居然还有一个担架。 担架上抬着的......看形状应该是一个人,白布盖着,白布下的“人”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唐宸见了李卜跟罗敷,掀袍跪下,一脸悲恸的道:“草民特来请罪!” “请罪?”罗敷问他:“你跑的不是挺快吗?这会儿请什么罪?” “草民不该干涉国公与殿下查案,更不该私自窝藏朝廷钦犯,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国公跟殿下严惩!” 李卜指指他身后的担架:“上面抬的是什么?” 唐宸看向担架,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开始动手抹眼泪,而且越哭越收不住:“那是......那是唐薇的尸体!” 罗敷蹙眉站 第459章外面几个人 唐宸对唐薇的话半信半疑,掐着她的下巴质问:“你心里该不会还想着郑云绅?” 唐薇挑眉大方承认:“是,我心里还想着他,想忘了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我要是说我心里没有他了才是撒谎,那时候你才应该生气,你是想让我对你撒谎还是对你说实话?” 唐宸撇撇嘴:“当然是说实话。” “可是实话往往都不好听,你既然选择了实话就要接受。” 唐宸一把甩开她:“麻烦,老子就再忍你两天,等离开这儿你要是还这样,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是啊,就这两天了,等离开了这儿,自己也不再需要他了。 唐薇好不容易哄走了这样的人唐宸,才刚睡下,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唐薇以为他是饿了,于是解开衣服给他喂奶,但孩子却怎么也不肯吃,就是一个劲儿的张嘴哭,唐薇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伸手一摸,孩子身上滚烫滚烫的,她吓了一跳,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生病可不是小事,她连忙穿衣起来出去叫人,可门外的守卫根本就不让她出去,说会暴露,看了她怀里的孩子一眼,无所谓道:“小孩子都这样,回去喂点儿奶自然就睡了,大惊小怪,再说了都这么晚了,去哪儿给你找大夫,自己想办法!” “你们不愿意去我自己去,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出去你还是别想了,唐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那我现在就要见他!” 那两个守卫有点儿不耐烦了,一个道:“唐公子那边也有人盯梢,就为了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你就要暴露我们所有人不成?事分轻重缓急,你就是见了唐公子,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这是我的孩子,我就要救他,你们谁要是再敢阻挠着我去请大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一个女人,再不客气还能怎么不客气?那两个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直接就把她赶了回去。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唐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去死,于是当即心下一狠有了主意,回去忍耐了一会儿,趁着半夜那两个人在门口打起瞌睡,一人一棍棒把人给打.倒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不过死没死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得赶紧带她的孩子去看大夫。 这大半夜的,没有一家医馆还开着,她一连碰壁几次,终于见到一家还未关门的,于是赶紧抱着孩子跑过去求助。 人家医馆是正打算要关门,唐薇突然抱着孩子冲过来吓了人家一跳,医馆的小厮把她往外赶:“我们已经打烊了,走走走,明儿再来!” 唐薇一把抓住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那伙计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 “我求求你,你就救救我的孩子,他病了,病的很严重,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你就行行好帮我看看。” “你就是再大的病,我们大夫累了一天了,那也是需要休息的。”然后象征性的摸摸孩子脑门,最后敷衍道:“你的孩子没什么大事,行了回去,明天一早再来!” 唐薇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今天你们必须给我的孩子看病,否则谁都别想离开。” 小厮正想来硬的,里面的大夫忽然出来了,问他:“怎么回事?关个门怎么这么磨蹭?” 出来一看,门口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这女人怎么看都有些面熟,大夫走近了,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最后扶着门框后退一步:“是......是你?” 唐薇也认出了这个大夫,这就是上次救了她的那位大夫,只是后来她把人打晕了之后逃走了。 那大夫看见她就表现的很慌张,四下看看没有人之后,连忙赶她:“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前段时间京城上下到处都在通缉你,今儿又传言说你死了,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唐薇抱着孩子急切上前一步:“大夫,这件事说来话长,之前您救过我的命,我知道您是好人,现在我的孩子危在旦夕,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您能救救他,您就帮我看看好不好!” 这个新来的小厮并不知道大夫对唐薇之前的恩情,他只知道这女人就是这两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人,一个死人,现在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那不管是什么目的,只要他把这件事往公主府一报,那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就都有了吗? 想到这儿,小厮立马变脸道:“师傅您看,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要不您就先帮她看看孩子,反正这会儿四下无人,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他身为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心里头这么一衡量,到底孩子是无辜的,就先帮她看看再说,于是就让唐薇抱着孩子跟他一起进去了。 唐薇总觉得这个小厮突然变脸有些怪怪的,虽然他现在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对自己,可她还是觉得怪怪的,所以尽管已经进去了,但唐薇还是时刻提防着他。 小厮往前往后的又是倒水又是抓药,看起来殷勤又热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好像真的是出于同情才这么做一般。 唐薇的心思大半都在孩子身上,见这小厮如此,也就不再多虑分神。 大夫检查过孩子之后直皱眉,让小厮再去烧点儿水来,小厮答应了,正想着趁此机会去通风报信,结果唐薇跟过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烧水。” 小厮忙说不用:“你还是去前面看着你的孩子,烧水我一个人就行了。” “没事,我身为孩子的母亲,总要做些什么才可以。” 小厮尴尬的笑笑,只好任由她跟着自己。 唐薇也不动手就站在一旁看着,然后忽然问了他一句:“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小厮抬头看着她,惊慌的摇摇头:“不......不知道。”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血溅在脸上是什么感觉了?” 小厮心里更加慌张了,沉默着再次摇摇头。 唐薇盯着他看的眼神让他心里莫名发慌,就好像被一个杀手盯上了的那种感觉一样,不好受,看的他心里发毛,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跟她在这儿不安全。 “我只是来带我的孩子看病,病好了我们自然就会离开,在这期间我不希望有别的事发生,天一亮我们就走,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这段时间内最好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小厮笑着道:“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来烧水的,我能做什么,你看,水烧好了,我们回去!” 他提起热水,同时也提起了一颗心,这女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唐薇一刻也不敢放松,等到大夫满头大汗的从里面出来,告诉她等一晚上,只要这一晚上孩子退了烧就没什么大碍以后,她这才放下一颗心,看看天色,也快亮了。 她本来打算天亮就离开的,但是天亮之后人多眼杂,离开这儿走不了多远恐怕就会被人发下,没办法,只好在医馆待到天黑再走。 医馆的小厮总想找机会出去报信儿,但是唐薇好像总在盯着他一样,总能及时发现他的小动作。 上次大夫在唐薇手里吃过亏,这女人利用过他一次,把他打晕了,不过好在上次人在他的医馆里丢了定国公并没有责怪他,那次他以为唐薇真的就是个普通妇人,没想到居然是伺机谋反的郑云绅的女人。 他现在别的倒不担心,就怕他知道了唐薇假死的事之后唐薇会杀他灭口。 “你们不用紧张,只要能替我保守秘密,我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大夫点点头,小厮眼珠子转来转去,摆明了不想安分。 三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待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有人敲医馆的门,唐薇听见敲门声一下紧张起来,她示意小厮去开门,小厮磨蹭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隙,露了个小脑袋尖儿道:“真是对不住,我们今儿不开张,您去别的地方。” 门外那人道:“我们不看病,就来抓点儿药,一会儿就走。” 小厮看面前的姑娘虽然一身仆人装扮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却一看就很贵气,这么一位有钱的主顾,拒绝了就太可惜了,他犹豫片刻,让那姑娘先等等,关上门折回屋里询问大夫:“外头有人来抓药,说抓了药就走。” 大夫又看向唐薇:“应该是我以前的病人,要不你先去后面躲起来,我帮她抓了药就让她走行不行?这无缘无故关门总是会让人怀疑的。” 唐薇警惕的问:“外面几个人?” 小厮说一个人。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行,让她走,我不管你们找什么理由,马上让她离开!” 门外的人吃了半天闭门羹心里也纳闷,回头对马车里的人道:“不开门,要不咱们去前面那家?”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9章外面几个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9章外面几个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9章外面几个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59章外面几个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唐宸对唐薇的话半信半疑,掐着她的下巴质问:“你心里该不会还想着郑云绅?” 唐薇挑眉大方承认:“是,我心里还想着他,想忘了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我要是说我心里没有他了才是撒谎,那时候你才应该生气,你是想让我对你撒谎还是对你说实话?” 唐宸撇撇嘴:“当然是说实话。” “可是实话往往都不好听,你既然选择了实话就要接受。” 唐宸一把甩开她:“麻烦,老子就再忍你两天,等离开这儿你要是还这样,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是啊,就这两天了,等离开了这儿,自己也不再需要他了。 唐薇好不容易哄走了这样的人唐宸,才刚睡下,怀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唐薇以为他是饿了,于是解开衣服给他喂奶,但孩子却怎么也不肯吃,就是一个劲儿的张嘴哭,唐薇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伸手一摸,孩子身上滚烫滚烫的,她吓了一跳,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生病可不是小事,她连忙穿衣起来出去叫人,可门外的守卫根本就不让她出去,说会暴露,看了她怀里的孩子一眼,无所谓道:“小孩子都这样,回去喂点儿奶自然就睡了,大惊小怪,再说了都这么晚了,去哪儿给你找大夫,自己想办法!” “你们不愿意去我自己去,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出去你还是别想了,唐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那我现在就要见他!” 那两个守卫有点儿不耐烦了,一个道:“唐公子那边也有人盯梢,就为了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你就要暴露我们所有人不成?事分轻重缓急,你就是见了唐公子,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这是我的孩子,我就要救他,你们谁要是再敢阻挠着我去请大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一个女人,再不客气还能怎么不客气?那两个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直接就把她赶了回去。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唐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去死,于是当即心下一狠有了主意,回去忍耐了一会儿,趁着半夜那两个人在门口打起瞌睡,一人一棍棒把人给打.倒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不过死没死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得赶紧带她的孩子去看大夫。 这大半夜的,没有一家医馆还开着,她一连碰壁几次,终于见到一家还未关门的,于是赶紧抱着孩子跑过去求助。 人家医馆是正打算要 第460章把门关上走吧 马车里的女人掀开车帘问:“不是说这家医馆不常关门吗?就抓副药,不往前走了,等便等会儿。” 于是侍女就继续敲门。 唐薇态度坚决,横竖就是不让任何人进来,虽然大夫说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但她顾不了这么多,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大夫本想借助他人之手求助,现在也没法儿了,只好打发小厮去回人,说今天不做生意了。 而小厮原本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通风报信的,但他自己也有私心,这份儿头功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自己要是有了这几百两银子,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更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忙活,所开门求助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生生给浪费掉了。 门照旧只开一条缝,他满脸抱歉,真诚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大夫今儿病了,人起不来,前面的医馆又不远,拐个弯儿就到了,您去那边,您的生意我们今天真是做不了。” 侍女探头探脑往里看:“大夫生病了?你们医馆就只有一位大夫?就算只有一位大夫,他生病了你又没生病,你不能帮我们抓药?我们抓了药就走,别废话,耽搁了我们主子的事你赔不起!” 马车里的人看这架势也觉得不对劲,于是让人扶了下车来。 她衣着华丽,是个年轻妇人,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派,小厮心里想着要是把她迎了进去,周到的服侍着,最后肯定能拿不少赏赐,不过这些赏赐跟那几百两赏银来说,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很坚定的道:“我......我才刚来没多久,药材都没认全呢,真是给您抓不了,您怎么就不信呢?您还是赶紧请回。” 妇人上前一步:“用不着你,多少钱我们照给,这药啊......我们自己抓。” 她提裙迈上台阶,站在那儿竟与小厮差不多高,不过气势上却高了他不知道多少。 她身后带着的侍从见状也纷纷上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小厮倒退几步,看这阵仗,吓得两腿直打颤:“这位夫人,您看您这是干什么,我都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家大夫他......” 话还没说完,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你在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不待客吗?” 接着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从后面药房出来,本来脸上表情十分不耐烦,但看到小厮身后的妇人,立马又换了一副表情。 “呦,这位夫人,您来的不巧,我们今儿不开张,您看要不您......” “我这儿有方子,抓了药就走。”女人示意侍女,侍女拿出药方,问在哪儿抓药。 大夫给小厮使个眼色,小厮会意,人都闯进来了,今儿要是不把药抓了,恐怕是没法儿把人打发走了。 于是接过药方道:“那......那你把方子给我,我去把您抓药。” 侍女问:“你不是说你才刚来没多久,药材都还没认全吗?” “这......”小厮求助的看向大夫。 大夫道:“我这个徒弟笨,恐怕要请您在这儿等一会儿了,您别介意啊!” 小厮拿了药方就去抓药了,走到后面一看,唐薇就抱着孩子躲在药房,孩子睡着了,但唐薇还是生怕他哭闹,所以一只手捂着他的嘴。 “外面是什么人?” 她听见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声音隔着一堵墙,朦朦胧胧的她不能确定是谁,小厮看见一边抓药一边道:“是之前的一位病人,抓了药就走了。” 他开始翻腾着找药材,经过唐薇身边时才看到,大夫那个七八岁因为患病一直住在医馆的儿子竟被唐薇绑了留在身边,难怪大夫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紧张,也什么话都不敢说,合着是有把柄捏在她手上。 小厮在里面抓药,外面的人也没闲着,那妇人在医馆里溜达,问大夫:“你们医馆就只有你一个大夫?再没有别人了?” 大夫因为心虚,所以回答也显得十分小心翼翼:“是,我们是小医馆,平日也没那么多人,所以只有我们两个,昨日来了两个风寒的病人,没留意,连我自己也染上了病,所以就想歇息一天。” “是吗?” 女人越看越不对劲,跟门口的侍从使个眼色,提出想去医馆的药房看看。 大夫及时把人拦住了:“药房没什么好看的,您要是觉得无聊我去给您倒杯水,您稍等等,一会儿药就抓好了。” “不用,我这个人闲不住,随便走走看看就行。” “这位夫人,药房里都是各种药材,混在一起不好闻,除了我们自己人,也不让别人进去的,这是规矩,还请您理解一下。” “你们医馆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该藏的?”女人身边的侍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神色明显更慌张了。 这就更坚定了女人觉得医馆里有问题的想法了。 “医馆里能有什么不该藏的,有也就是病人,真的!” “你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谁吗?”侍女问那大夫。 大夫摇摇头,旋即又道:“但是不管是谁,那医馆都不算能给人随便进的地方,还是请您能理解一下。” 正说着,小厮已经抓完药出来了,他把药包好递给侍女,脸上笑容僵硬:“给您,已经弄好了。” 侍女接过药,眼神询问女人现在应不应该走,女人目光在医馆内来回巡视,最后大概也没发现什么,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哭声只有一声,响起很快又消失了,快的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里面有孩子?” 大夫摇头:“没......没有啊?” 最近京城内有数起婴孩消失的案件,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而这个医馆内处处都透露着可疑,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 “没有的话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吗?近来丢失孩子的案件在京城时有发生,而你这医馆又处处都透着古怪,如果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看一看应该可以?” 大夫想起自己还在唐薇手上的孩子,心里咯噔一跳,连声道:“这搜查民宅需要有官府盖章的公文才行,夫人即便是怀疑我,也应该先向官府报案由官府派人来搜查才是,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呢?” 那女人没开口,她身边的侍女道:“你可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的是谁?” “不知道。”大夫摇摇头,心里却想,听这口气,八成是什么官家太太之类的,不过今儿不管是什么人,总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没想到对方接下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长公主,陛下的亲姐!你说殿下有没有资格搜查你的医馆?” 他已经把面前这女人的身份想的足够大了,但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长公主殿下! 里面的唐薇一直在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起先他们说的什么她朦朦胧胧听不大清,但素婉突然中气十足的报出罗敷的身份,声音呛呛穿透墙壁传进唐薇耳中,顿时令她慌了神。 竟然是罗敷,那外面的大夫可撑不了多久,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才行。 可说话间,罗敷已经带人往后面来了,药房前后有两个门,可后面的那个门被一麻袋又一麻袋的药材给堵住了,要把药材都搬开才能出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薇一边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边还要看着大夫的小儿子别乱动.乱喊,分身乏术,是注定要被堵在这儿无法出去的了。 而罗敷此时已经到了门口。 大夫阻拦不住,他心里同样纠结,又怕唐薇走投无路之下伤害他儿子,同时又期望罗敷能够想办法救下他儿子。 身后的侍从把门打开,房间内堆积着各种药材,味道并不好闻,罗敷蹙起眉头。 这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但是里面堆积了很多杂物,看着是没人,但谁知道有没有藏人呢? “让人仔细搜查,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侍从们听令,进去之后什么犄角旮旯的都要翻一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冲罗敷摇摇头说:“回禀殿下,没人。” 那大夫自己也纳闷,这药房就这么大点儿,唐薇明明就躲在里面,怎么就没有呢? 他又用眼神询问小厮,那小厮也是一脸茫然,他刚刚进去抓药的时候明明看见人在里面的?难道说跑了? 而这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全被罗敷看在了眼里,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没有就算了,那可能刚刚真是本宫听错了。”罗敷给素婉使个眼色。 素婉立马领会,对几个侍从道:“把门关上走。” 侍从听话的把门关上,罗敷领人又回到了前面,只剩下一脸欲言又止表情的大夫跟满心疑惑的小厮。 走也并不是真的放弃了,只是罗敷看大夫跟那小厮脸上的表情,好像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似的,所以得故意诈他们一下才行。 第461章会一点一点证明给你看 大夫才跟着罗敷回到正厅就被两个侍从拿下,嘴巴一堵,眨眼功夫就被制服。 后边儿的小厮人都吓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罗敷对他竖起手指“嘘”了声,招手让他过来。 小厮连滚带爬的走过去,正要开口,听见罗敷提醒:“小点儿声,别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结果还不等她问,那小厮已经迫不及待开口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可是......可是那个女人她跟个鬼一样盯着我,我......我实在没办法......” 大夫现在也不知道唐薇去哪儿了,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拼命想要阻止小厮开口,但他自己如今都无法脱身,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小厮于是就把唐薇昨夜是如何来到这儿求助,包括今天又是怎么威胁他们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和盘托出,期间还不断强调自己是如何想方设法出去报信又没有得逞的。 罗敷问他:“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小厮肯定的点点头:“没有!” 自从唐宸抬着一具假尸体来过公主府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卜掌控之中,今早还有消息,说唐宸准备了今天晚上要离开这儿的马车,虽然他暂时没跟唐薇在一起,但他如果走了,唐薇肯定也会离开,所以只要跟着唐宸,一切就都尽在掌握。 可现在唐薇居然一个人出现在这儿,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唐宸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出来的事,要么就是她跟唐宸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了摆脱唐宸所以才一个人悄悄的离开。 不过人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当然得现在就带回去了。 唐薇等了许久,直到再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才向上推了推头顶的木板,把木板顶开之后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发现了这个地窖,下面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堆积了很多不用的杂物,不过她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人一旦被逼到了一个份儿上以后就特别能豁的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先把大夫的小儿子扔了下去,那孩子被塞着嘴巴,摔下去的时候沉闷的哼了一声,唐薇听见还有那么点心疼,不过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马又抱着孩子也一起躲了进去。 藏在下面的时候她害怕孩子哭闹,手一直没敢松开孩子的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了,她才敢出来。 这个地窖已经不用很多年了,甚至连大夫自己都忘了这个地窖的存在,小厮更不用提了,从来没有注意过,当然也不知道,也多亏了这个地窖,唐薇才能成功躲过一劫。 她把大夫的孩子从里面拉上来,帮他拿掉用来塞嘴的布条,同时低声警告:“别说话,说话我对你不客气!” 那孩子惊恐的点点头,果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医馆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能离开的?” 孩子摇摇头。 唐薇问:“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没......没有了。” 唐薇看他脸色惨白,忽然心生不忍,于是多嘴又问了一句:“你得了什么病?” 那孩子指着自己的喉咙,说话很费力:“会......会喘......喘不过气,很严重,爹说......要吃药才能好。” 唐薇看他也挺可怜的,也就没怎么为难他,转过头又开始哄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生下来也懂事,不哭不闹的,给她也省了很多的麻烦,否则刚刚他只要张嘴一哭,他们母子俩就绝对不会安全出来。 那孩子看见唐薇望着怀里自己孩子时候温柔的眼神,不由得心生艳羡:“我从小就没有......没有母亲,他......他很幸运!” “幸运?可他出生到现在连自己父亲的面都没见到过,如果这种日子也叫幸运的话,你可比他幸运多了。” 孩子没有再接她的话,他蜷缩在角落里,开始张着嘴喘气,而且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唐薇看他不对劲,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喂,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灰......下面有灰......”他伸手指着他们刚刚藏身的地窖:“我吸进去......好多灰......难受......” 他张大了嘴喘气,可越喘越喘不上来,就像一只搁浅的鱼在岸边徒劳无功的挣扎,很快就要渴水而亡了。 唐薇被他这样吓了一跳,毕竟她只是想挟持他,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他死,如今人命关天,这孩子又这么可怜,她实在于心不忍,咬咬牙,把孩子放在一旁问他:“你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你爹!” 罗敷应该已经走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什么都没查到,留在这儿也是无用。不过她既然都走了的话,那两个人说什么也该过来跟她说一声才对,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于是就这么打开门冲了出去。 这一出去立马就傻眼了。 门口站着两个在此等候收网的侍从,出来就把她拿下了,才刚制服她,罗敷就从后面进来了,看见她,眼中情绪十分复杂,有悲伤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失望。 素婉去药房里把因为被唐薇捂着嘴,许久没有放声大哭,这会儿被憋的已经不怎么活泛的孩子也抱了出来,婴孩儿脸颊红红的,出气呼气都已经很虚弱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发现可能就晚了。 大夫担心自己的孩子,冲进药房一看,立马叫小厮去拿药过来,等孩子服下了,情况有所好转这才放心。 此情此景,挣扎也是无用,唐薇看着罗敷也一句话都不想说,只两眼盯着自己的孩子,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一般不舍。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可能都劝不住你,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你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你自己,你的孩子才刚出生多久,你确定就要为了一个郑云绅放弃孩子选择去死?”罗敷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舍得?” 唐薇忍住了眼泪没有哭:“你看到我好像一点儿我不觉得惊讶,唐宸送给你的尸体你没收到吗?” “当然收到了,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你。”罗敷道:“你们的计划是还挺不错的,只是为了让我能认出这具尸体是你,你们做的太刻意了,我本来想着放你们一马,看看你们会做什么的,但万万没想到,网才撒出去,我们就又在这儿见面了。” “他发烧了病了,我必须要带他来看大夫,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那唐宸呢?” “他?他不会管我的孩子的,不管他装的有多像,我都知道,他巴不得我的孩子去死。” 罗敷这就明白了,唐宸自始至终要的就只是唐薇,对他来说,这个孩子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杀了唐薇会更恨他,如果活着他心里始终都会很别扭,所以见死不救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孩子会没事的,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你放心,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可以什么都不问,我只要你跟我回去。” 唐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罗敷让人把她带回到马车上,把孩子还给她之后才道:“我想跟你打个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唐薇恹恹的瞧着她:“没兴趣,我现在没有心情,你应该也知道,我没心情的时候行是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在郑云绅心里有多重要吗?” 这句话一下就问到了唐薇的心坎儿上,但她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于是转过头去不回答。 罗敷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情不好不说话,生气时也不说话,不过谁让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呢?不管你嘴上怎么说,心里一定还是想知道的。” “没关系。”她说:“你想知道的我会一点一点证明给你看。” 罗敷没有把唐薇带到牢房里关起来,因为她知道,比起牢房,最安全的还是她的家,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可靠。 她今天本来是去戏园查账的,回来后想着抓点儿清音败火的药回头给戏园里的人带过去,素婉对这里熟悉,知道这家医馆不错,且日日都会开张,就带罗敷来这儿抓药,只是没想到这家医馆上到大夫下到小厮各个都不正常,她也因此起了疑心就非要进去看一看才行,谁知道不看不得了,这一看,竟有这么大收货。 李卜回来后发现家里多出来两个人也挺意外,它今天本来有个好消息的,但又怕这个好消息让唐薇听了发疯,所以理解一直忍着,忍到罗敷从唐薇那儿回来。 第462章这是规矩你不懂吗 回来李卜问罗敷是怎么找到唐薇的,罗敷说是误打误撞,又问他从回来就一直很高兴到底是有什么好消息,李卜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道:“郑云绅父子的藏身之处我已经找到了。” 罗敷讶然:“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李卜道:“人一直躲在海城,而海城又靠近靖边,平常练兵常有军队往来,那儿的人早就对这满大街出现的士兵见怪不怪了,海城守将管荧曾与郑泛同军为将,前几日有邻城守将去海城,于大街上见到不少士兵,他们都穿着海城驻守士兵的衣服,但生活习惯却与常年驻守海城的士兵大相径庭,起先他也没想那么多,是后来无意间跟其中的一个士兵聊天,士兵说漏了嘴,他觉得不对劲多留了几天一查,这才知道海城其实还藏着一支军队。” 罗敷道:“难怪这么久我们都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说来确实挺巧,那既然知道了郑泛父子的位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海城地处特殊,易守难攻且又是要塞,若是因为郑泛父子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先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先把人引出来,随后再一网打尽,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郑泛躲在海城这么久,肯定也是算准了海城位置特殊,他不敢轻易派兵去攻,想要把他从海城骗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而此时郑泛父子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郑云绅也为了找唐薇瞒着郑泛偷偷离开了海城。 他那些耳目送来的消息始终慢人一步,开始时得到的消息说唐薇已经到了距离海城不足百里外的客栈,后来客栈失火,唐薇就此销声匿迹。 郑云绅以为唐薇跟孩子都死了,可这时京城又有消息传来,说李卜他们仍在找人,说明人压根儿就没死,除了他跟李卜,还有一个人也参与其中。 紧接着他便又改头换面来到京城,京城流言四起,说的都是唐薇已死的事,当然,这件事是唐薇跟唐宸自导自演,李卜故意让人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他找到在京城布置的眼线,裁缝铺掌柜打听到唐宸的消息,郑云绅找到唐宸,可根本没见到他的面,因为他身边始终有李卜的人在盯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 唐宸是打算带唐薇一起离开的,可谁承想唐薇因为那个棘手的小兔崽子一去不复返,如今也没有消息说她是否被抓,唐宸又被人紧紧盯着无法自如行动,事到如今简直得不偿失! 李卜那边迟迟没有动作,他悄悄去他岳父家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听书客栈那次大火把孩子烧死了,唐薇活不下去了,也点火自焚,他没亲眼见过那具尸体,可是都说长公主已经辨认过了,确实是唐薇,长公主还曾几度落泪,果然姐妹情深。 郑云绅身边的人劝他:“公子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既然结果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去,在这儿到底是不安全。” 郑云绅喃喃:“那是我第一个孩子,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上他一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子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郑云绅对唐薇倒还好,没什么特别难忘和难过的,一开始就是利用,后来对她好,她非但不知好歹还被惯的愈发娇纵,即便中间产生了些爱后来也都被消磨殆尽了,只是那个孩子,无论怎么想始终觉得可惜。 “那个唐宸......”郑云绅摆摆手:“找个机会杀了他。” 他对唐薇的感情不管怎么样,唐薇始终都是他的女人,有别的男人敢惦记他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容忍,尤其还是唐宸这种执念如此之深的,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恶心,所以唐宸必须要死。 现在唐薇死了,孩子没了,郑云绅心里刨去难过就只剩下轻松,没有把柄那他今后也就无所顾忌了。 但临要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他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人,躲开了身后的侍从,从口袋里好不容易摸出两个铜板递给卖糖葫芦的小贩,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棒的糖葫芦,然后付钱,一边蹦跶一边吃。 这个女孩儿他从未见过,但眉眼间却丝毫不难看出他熟悉的人的影子。 她长得很像罗敷,古灵精怪的性子还有光鲜的打扮也都彰显出她不凡的身世,直到她身后那些穿着长公主府衣服的侍从追上来喊她“郡主”时,郑云绅彻底放下了第二天就离开京城的念头。 他孩子的死这笔账毫无疑问得算在李卜头上,这丧子之痛怎么也得让李卜也感同身受一回才行。 于是他选择留下来,让人去打听湾湾的消息,摸清楚她每天什么时辰出门去什么地方,每天身边都接触什么人,等所有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以后,就到了他该上场的时候了。 小郡主每天上午巳时准时出门,去上书房跟随先生读书,一直到午时,午时在宫里用饭,念上两个时辰的书之后一般会在宫里待一会儿,然后回公主府,不过她是从来不肯按时回去的,总要在街上闲逛上一会儿才走,而这段时间就是郑云绅最好的机会。 他把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变成了大街上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就在湾湾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晃荡。 只不过今天湾湾来的有点晚,可他生意却很不错,短短一个时辰,糖葫芦已经快要卖完了。 而且不凑巧的是这条街上又来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那小贩见了他就红了眼,上前找他理论:“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一条街上从来只有我一个卖糖葫芦的,这是规矩,你不懂吗?” 郑云绅的目的又不是卖糖葫芦,他东张西望是在等人,因此完全没有心情跟面前的人计较:“我一会儿就走,别碍事!” “嘿,你还来劲了,你在这儿一会儿抢了我多少生意?我不管!你现在必须马上走!快走!” 那人推了郑云绅一把,郑云绅没反抗,往后退两步,暗处他手下的人正打算上前帮忙,郑云绅一回头却看见湾湾正朝这边走来,于是等她走近,顺势就往湾湾脚下一躺,哎呦哎呦的喊起疼来。 小郡主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这一点从她前几次的仗义出手就可见一斑,这会儿自己要是倒在她脚下,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湾湾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侍从知道自家郡主好管闲事的性子,于是主动上前调节,询问另个小贩:“怎么回事?” 那小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写着震惊:“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也没想到会......会把他推倒啊!” “那你为什么推他?” “因为他抢我生意啊,这条街本来只有我一个卖糖葫芦的,谁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跟他理论,他也不听,我急了,所以才动手推了他。” 湾湾认识这个小贩,小贩也眼熟她,知道她家世不错,想来两人有过几次买卖缘分,她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湾湾却一本正经道:“那你也不应该动手啊,你好好的跟他说,再说了,难道不应该谁的糖葫芦好吃谁更挣钱吗?我怎么不知道一条街上只允许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出现这个规矩?” “这......同行是冤家,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我刚刚确实没有用多大力气,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不禁推啊!” 郑云绅这时候开始装大度了:“我没事,小姑娘谢谢你帮我出头,他说的对,是我不懂规矩了,以后我不会再来这儿了。” “不用。”湾湾道:“本来就应该谁的好才选谁的,如果你的糖葫芦比他的更好吃,凭什么不能留下?” 她让身后的侍从掏钱,买了一串郑云绅的糖葫芦,然后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差点儿没把她半条命吃走。 酸! 实在是太酸了! 湾湾表情僵硬的吃下了一个,最后十分真诚道:“你的确实没有他的好吃。” 小贩洋洋得意:“那是,我都卖了多久了,他才来几天,要不是今天有事来的晚了,他估摸着一串也卖不出去!” 郑云绅就做出一副软柿子谁都能捏的样子来,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湾湾小大人似的拍着他的肩安慰:“没事,以后会越做越好的。” 也没发生什么大矛盾,小贩碍着有这么多人在不好太过分,说了两句就离开了,郑云绅则一脸难过的道:“我家里还有妻女要养,我也是看这条街上人多才来这儿的,离开这儿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了。” 湾湾道:“你放心,回头我......” 她想说只要她一句话就没人敢找他麻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回头我教你做糖葫芦,我吃了好多好多糖葫芦,只要我说好吃,就一定好吃,拿出去卖一定很多人来买!”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2章这是规矩你不懂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2章这是规矩你不懂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2章这是规矩你不懂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2章这是规矩你不懂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回来李卜问罗敷是怎么找到唐薇的,罗敷说是误打误撞,又问他从回来就一直很高兴到底是有什么好消息,李卜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道:“郑云绅父子的藏身之处我已经找到了。” 罗敷讶然:“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李卜道:“人一直躲在海城,而海城又靠近靖边,平常练兵常有军队往来,那儿的人早就对这满大街出现的士兵见怪不怪了,海城守将管荧曾与郑泛同军为将,前几日有邻城守将去海城,于大街上见到不少士兵,他们都穿着海城驻守士兵的衣服,但生活习惯却与常年驻守海城的士兵大相径庭,起先他也没想那么多,是后来无意间跟其中的一个士兵聊天,士兵说漏了嘴,他觉得不对劲多留了几天一查,这才知道海城其实还藏着一支军队。” 罗敷道:“难怪这么久我们都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说来确实挺巧,那既然知道了郑泛父子的位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海城地处特殊,易守难攻且又是要塞,若是因为郑泛父子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先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先把人引出来,随后再一网打尽,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郑泛躲在海城这么久,肯定也是算准了海城位置特殊,他不敢轻易派兵去攻,想要把他从海城骗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而此时郑泛父子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郑云绅也为了找唐薇瞒着郑泛偷偷离开了海城。 他那些耳目送来的消息始终慢人一步,开始时得到的消息说唐薇已经到了距离海城不足百里外的客栈,后来客栈失火,唐薇就此销声匿迹。 郑云绅以为唐薇跟孩子都死了,可这时京城又有消息传来,说李卜他们仍在找人,说明人压根儿就没死,除了他跟李卜,还有一个人也参与其中。 紧接着他便又改头换面来到京城,京城流言四起,说的都是唐薇已死的事,当然,这件事是唐薇跟唐宸自导自演,李卜故意让人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他找到在京城布置的眼线,裁缝铺掌柜打听到唐宸的消息,郑云绅找到唐宸,可根本没见到他的面,因为他身边始终有李卜的人在盯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 唐宸是打算带唐薇一起离开的,可谁承想唐薇因为那个棘手的小兔崽子一去不复返,如今也没有消息说她是否被抓,唐宸又被人紧紧盯着无法自如行动,事到如今简直得不偿失! 李卜那边 第463章我是小孩儿,可我不傻 郑云绅见她上钩了,开始更加卖力的卖惨,湾湾越听越觉得他可怜,于是一大方就把他剩下的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不能一下太急功近利,郑云绅看着今天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反正有了今天,明天不管做什么都会更加顺利。 果然第二天他就又在这儿遇到了湾湾,他热情的邀请湾湾尝尝他今天新做的糖葫芦,湾湾尝了一个,由衷道:“已经比昨天好多了,如果能再甜一点就好了。” 郑云绅便假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出来,然后说自己家就在附近,让湾湾跟他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做糖葫芦的,而且他家里还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她都可以玩儿。 湾湾回头看了一眼侍从,侍从轻轻对她摇头,然后冷冷的拒绝郑云绅:“我们家小姐今天还有课业没有完成,今天恐怕不行。” 郑云绅也不强求,只是失落的道:“这样啊,那好。” 湾湾看他今天穿的破破烂烂的,整个人也是灰头土脸,看起来十分可怜,又因为整天耳濡目染,所以看到活得不那么好的人就忍不住悲天悯人,反正她有能力帮忙,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没事,今天可以晚回去一会儿,我会跟娘说的。”湾湾对郑云绅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你家。” 郑云绅怯怯的看向他身后的侍从:“可是......要不还是算了。” 湾湾大手一挥:“没关系,他们都听我的,我说去就去!” 两个侍从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但遇事却做不了主,想要再劝,可湾湾两只手把耳朵一堵,摆明了不听不听,那两个侍从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提高警惕寸步不离的跟着。 郑云绅在附近弄了间民宅,还找来了一个女人跟孩子假扮自己的妻儿,那女人因为丰厚的报酬演戏也十分逼真,一进门就开始忙活,仿佛两人真的是多年夫妻一般。 要骗湾湾当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孩子好骗,可她身后那两个跟狗似的人不好骗,做戏当然要真一点比较好。 那女人的儿子比湾湾大个一两岁,长得十分精致,正坐在院子里清洗山楂,见到湾湾,好奇的来回打量她。 湾湾也好奇的看着他,若不是他一身男孩儿打扮,这个相貌,湾湾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儿呢! 原来真的有男孩儿长得比女孩儿还要精致漂亮。 郑云绅介绍:“他们就是我的妻儿。”然后立马照顾妻子倒茶,对那两个侍从道:“你们二位也请坐。” 那两个侍从摇摇头:“不必。” 冷冰冰的,不吃不喝也不休息,两双眼睛始终不离湾湾左右。 湾湾撇撇嘴道:“我爹我娘特别疼我,我去哪儿他们都不放心,所以才让人寸步不离的保护我,不过你们不用怕,他们虽然不好相处,但也不会做什么的。” 郑云绅借口进屋去拿东西,跟早就在屋里埋伏好的人道:“那两个侍卫看起来不太好弄,别轻举妄动,一会儿看我手势再动手。” 交代完屋里的人,他拿着工具出来,用竹签将已经去核的山楂一个个串起来,然后开始熬糖,最后把山楂放进去转一圈,等上面的糖干了,第一个递给湾湾:“怎么样?” 这还是他昨天晚上临时学来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这个身份看起来更逼真,虽然手法还不娴熟,但是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湾湾尝了一口,摇摇头:“苦!” “苦?”郑云绅假模假式的接受了她的建议,根据她的口味反反复复进行修改。 但他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料,无论怎么弄,口味始终不尽人意,湾湾连吃了好几个山楂胃里头难受,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好摇摇头道:“我实在不能再吃了,现在看见山楂都想吐。” 正好,郑云绅对“妻子”道:“你去做两个菜,留这位小姑娘在家吃顿饭。” 湾湾身后的侍从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赶忙拒绝:“我们该回去了。” 湾湾也觉得自己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短了,于是点点头,也想要离开。 郑云绅给“儿子”使眼色,现在到了应该他说话的时候了,小孩子之间总是有更多话能说,只要吊足了胃口,就不怕湾湾不会留下来。 那男孩子看起来不情不愿的,郑云绅怕他坏事,遂跟那两个侍从解释道:“被我惯坏了,不懂礼数,二位不要见怪。” 然后推了那男孩儿一把:“爹怎么跟你说的?从人家来到现在你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这位小姑娘昨天可棒了爹的大忙呢!” 男孩儿被退了一把这才上前去,问湾湾要不要去看看他的风筝。 湾湾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两个侍从,爱玩儿的天性被勾起来了,于是回头跟那两个商量:“那我们就一会儿再回去?” “可是殿......夫人那边......” “我会回去跟我娘说的,反正你们两个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是......” “你娘管你这么严?我娘就从来不管我,我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你家里应该挺有钱的?有钱人平常都玩儿什么?你玩儿过竹蜻蜓吗?” 他这番话彻底把湾湾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她玩的?她现在每天都要去上书房听夫子念经,闲时也就跟身边的侍女玩儿,喜欢骑马,但她爹觉得太危险了,总不让她去,就算去也必须有他在一旁陪护,每个人对她都小心翼翼的,很没意思。 湾湾摇摇头问他:“什么是竹蜻蜓?” “我这里就有,是我爹给我做的,可以给你玩儿。” 湾湾想过去,身后的侍从拦了她一下,她祈求的看着侍从,侍从对她摇摇头,她知道今天自己已经在这儿逗留太久了,不敢更过分了,只好就此止步:“那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男孩儿蹬蹬蹬跑到屋里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竹蜻蜓,一个递给她,问她:“你知道怎么玩儿吗?” 湾湾洋洋得意道:“当然知道。” 她在街边看到过有小孩子玩这个,两个手心一搓,竹蜻蜓就能飞上天,那时候就很想玩,但是总没机会玩上,今天总算是如愿了。 两个小孩子一旦玩儿起来,就会快乐的忘乎所以,湾湾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再不说要回家的事了。 女人进去做饭,郑云绅却在想该怎么对付那两个人,到了吃饭的时候,他邀请两个侍从坐下一起吃点儿,其中一个摇摇头,另一个上前把桌上的饭菜挨个儿都尝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才把筷子递给湾湾。 女人愣了愣,那男孩儿睁着眼睛看着湾湾问:“你平时在家都是吃剩饭吗?” 湾湾尴尬的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 郑云绅示意女人去给侍从倒杯水,在女人起身之前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包药,意思是让她加在水里面。 女人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笑盈盈的递过去,刚刚试菜的人接过水,另一个还是岿然不动,不吃也不喝。 不喝怎么行? 郑云绅看向湾湾:“他们跟了你一路也怪辛苦的,让喝杯水。” 湾湾摇头:“不用,他们不喝也行。” “还是喝点儿,来者是客,要是水都不肯喝,显得我们待客不周似的。” “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们没事的。” 郑云绅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个人都不喝,一会儿打斗起来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到时候要是把不该引来的人引来了,那麻烦就大了。 可是一个劲儿的劝人喝水又显得很可疑,只能暂时按下随机应变。 饭桌上湾湾跟那个男孩儿聊的很开心,甚至两个人都约定好了明天再见,郑云绅却一直心事重重,等到吃完打湾湾要走了,他没别的办法了,趁着送她出去的功夫又塞给女人一方手帕,让她假装倒在侍从身上,然后手帕一挥,迷晕两人。 女人拿了钱就得办事,按照郑云绅的意思,她不得不这么做,可是那侍从却稳稳接住了她,还顺带握住了她拿帕子的手。 湾湾后退一步,另一个侍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刚刚那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女孩儿转瞬换了一副表情,像是第一次抓到贼的捕快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怀好意!”湾湾掐着腰道:“最近京城丢的那些小孩儿也都是你骗的?” 居然被一个小孩儿给认出来了,既然已经被识破了目的,郑云绅也不想再装了,抬手一挥,屋里冲出十来个人,身后的大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屁孩儿,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湾湾道:“你根本就不会做糖葫芦!如果你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什么不先去把手艺学好了再出来呢?还有,你一直再劝我的侍从喝水,我爹说了,一个人越是想让你干什么,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想要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虽然是小孩子,可是我并不傻!”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3章我是小孩儿,可我不傻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3章我是小孩儿,可我不傻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3章我是小孩儿,可我不傻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63章我是小孩儿,可我不傻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郑云绅见她上钩了,开始更加卖力的卖惨,湾湾越听越觉得他可怜,于是一大方就把他剩下的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不能一下太急功近利,郑云绅看着今天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反正有了今天,明天不管做什么都会更加顺利。 果然第二天他就又在这儿遇到了湾湾,他热情的邀请湾湾尝尝他今天新做的糖葫芦,湾湾尝了一个,由衷道:“已经比昨天好多了,如果能再甜一点就好了。” 郑云绅便假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出来,然后说自己家就在附近,让湾湾跟他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做糖葫芦的,而且他家里还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她都可以玩儿。 湾湾回头看了一眼侍从,侍从轻轻对她摇头,然后冷冷的拒绝郑云绅:“我们家小姐今天还有课业没有完成,今天恐怕不行。” 郑云绅也不强求,只是失落的道:“这样啊,那好。” 湾湾看他今天穿的破破烂烂的,整个人也是灰头土脸,看起来十分可怜,又因为整天耳濡目染,所以看到活得不那么好的人就忍不住悲天悯人,反正她有能力帮忙,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没事,今天可以晚回去一会儿,我会跟娘说的。”湾湾对郑云绅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你家。” 郑云绅怯怯的看向他身后的侍从:“可是......要不还是算了。” 湾湾大手一挥:“没关系,他们都听我的,我说去就去!” 两个侍从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但遇事却做不了主,想要再劝,可湾湾两只手把耳朵一堵,摆明了不听不听,那两个侍从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提高警惕寸步不离的跟着。 郑云绅在附近弄了间民宅,还找来了一个女人跟孩子假扮自己的妻儿,那女人因为丰厚的报酬演戏也十分逼真,一进门就开始忙活,仿佛两人真的是多年夫妻一般。 要骗湾湾当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孩子好骗,可她身后那两个跟狗似的人不好骗,做戏当然要真一点比较好。 那女人的儿子比湾湾大个一两岁,长得十分精致,正坐在院子里清洗山楂,见到湾湾,好奇的来回打量她。 湾湾也好奇的看着他,若不是他一身男孩儿打扮,这个相貌,湾湾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儿呢! 原来真的有男孩儿长得比女孩儿还要精致漂亮。 郑云绅介绍:“他们就是我的妻儿。”然后立马照顾妻子倒茶,对那两个侍从道:“你们二位也请坐。” 那两个侍从摇摇头:“不必。” 第464章到时候你不许拦着 湾湾最近总听她娘念叨京城里接二连三丢孩子的事,其实昨天她能感受到郑云绅刻意接近她,只不过她也想帮母亲分忧,如果她能抓到那个偷孩子的人,母亲就不会再唉声叹气了。 她今天之所以会跟着他一起来就是因为想要弄清楚郑云绅究竟是不是那个坏人,现在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 女人看情况有变已经早早带着男孩儿躲到了一边,郑云绅也不装了,直起腰,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揉揉手腕道:“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小,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骗。” 湾湾哼声道:“那些小孩儿到底是不是你偷走的?你连我都敢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要是不知道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抓你了,你爹娘害死我妻儿,血债血偿,我也必须要让他们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才行!” “你胡说!”湾湾气不过:“我爹娘什么时候害死你妻儿了?” “跟你个小屁孩儿说这些没意义,你只要知道,今天你进了这道门就再也出不去就好了。”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立马飞扑过去,湾湾虽然想到了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多人,她只有两个侍从,其中一个还要保护她,二打七八个,胜算不高,他们处境不妙。 方才假装成郑云绅妻儿的母子,这会儿也怕惹祸上身,左顾右盼,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溜出去,这两拨人都不好惹,别回头算账再把他们给算进去了,拿这么点儿钱搭上性命可不划算。 可正当女人要带着男孩儿离开时,那男孩儿看了眼湾湾,却不肯走了:“我们不能把她扔在这儿。” “你说什么傻话?这已经不是咱们母子能管得了的事了,他们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走!” “可是你说我们只是演戏,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现在呢?他们要杀了她,如果她死了,我们也成了帮凶,娘,我们说好的,只挣钱不伤人的!” 女人气的直打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你娘我又不会武功,就算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怎么办?现在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但男孩儿就是听不进去,挣脱开女人的手,从地上捡了块儿石头,掏出弹弓,瞄准了正准备冲向湾湾的一个男人的脸就射了过去。 啪——的一声,男人捂着脸转过头,脸上凶狠的表情吓了女人一跳。 女人赶紧把男孩儿拽回来,同时低声斥责:“你不要命了?” 男孩儿道:“你说了,我们不做伤人性命的事,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伤人性命的事又不是我们做的,是他们!” 郑云绅看到那母子两个,抬手示意一个人去把他们抓回来,手下看懂了他的意思,把那对母子带到他面前。 他用手抬起那个女人的脸,看着看着竟笑出声:“没想到,你们母子两个还挺有原则的,该你们做的事你们已经做完了,现在这里不需要你们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们这就走,今天的事我们也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不不不,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您,您放心,我们的嘴巴很严的!” 郑云绅看向那个男孩儿:“我能相信你,但是我信不过他。” 女人一惊,忙把男孩儿藏在身后:“您放心,他很听话的,绝不会乱说的,那钱我们......我们也不要了,我们现在就走!” 她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郑云绅的眼神让她觉得可怕,现在钱已经不重要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们才转身没走两步又被郑云绅叫住。 他把刚刚下了药却没有给那两个侍从喝的水递给了女人:“把水喝了再走。” 女人吓得腿软:“公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出了这个门我们就离开这儿,这辈子都不回来,我求求您了,就放我们一马!” 郑云绅陡然变了语气,温柔道:“放心,水里没毒,喝完之后睡一觉你们就安全了,你们喝了我才相信你们,也才能放心让你们离开。” 没毒? 这话鬼才会信! 男孩儿从女人身后站出来,一把推翻了那两杯水:“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郑云绅被男孩儿的举动逗笑了:“小屁孩儿,年纪不大,没想到倒是个爷们儿。” “我跟你可不一样,真男人都是说话算话的,不像你一样,出尔反尔,你算什么男人?” “我不算男人?那我问你,如果是你的妻儿被人杀了,你能忍得住不去报仇?” “但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谁杀的你去找谁,找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天真。” 郑云绅不想再跟一个小孩子继续纠缠下去,眼看着湾湾的那两个侍从已经慢慢开始支撑不住了,眼看就要赢了,绝不能让这母子两个坏了他的好事。 他让人绑了这对母子,等那头那两个侍从终于败下阵来了,三个人被人团团围住,已是插翅难逃。 罗敷今天回来的早,本想去问问湾湾今天的功课,但照顾湾湾的侍女却说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罗敷心里莫名一沉:“还没回来?肯定是又跑到哪儿玩儿去了,你派人去找找,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野了,再不管成何体统!” 她自己也没闲着,想来她应该是在宫里玩儿的忘了时辰,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前几次都很有分寸,本以为她懂事了,没想到才几天不问就又变成了以前那样。 可到了宫里一问,下午先生授完课后湾湾就离开了,并未在宫中逗留。 罗敷到这儿心里已经开始慌了,母女连心,她现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要出事,但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难安。 她派人出去找,又让人去知会了李卜,李卜安慰她说她身边有侍从跟着,那两个侍从都是他身边精挑细选出来的,有他们跟着,湾湾肯定会没事的,顶多就是贪玩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罗敷不安的来回踱步:“万一呢?万一要是出事了呢?以前她偷跑出去玩儿我都由她了,但她最近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这么晚还不回来,一会儿回来了我非得教训她不可,到时候你不许拦着!” 李卜摊摊手:“行,我不拦着,但我就怕你现在嘴上说得好,真到了那个时候又舍不得了。” “我怎么舍不得?这次肯定能舍得!你去问问,出去找人的回来了吗?有消息了吗?” 李卜握住她的手劝她安心:“放心,有我在呢,我亲自去找。”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李卜指指窗外:“太晚了,你在家里等着,万一她先回来了呢?” 罗敷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你说她一个小孩子,这么晚了不回家她还能去哪儿呢?我平时已经够惯着她的了,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不自由?” “哪有小孩子一直都是听话的,你就在家里安心等着,我这就去找。” 李卜也是刚到家,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要去找自己那不省心的闺女。 按说有侍从跟着,她是不会有事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不找没什么,一找发现事情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湾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人表示曾经见过她,前一天晚上她帮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然后今天就有人看到她跟着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了。 再去问那个卖糖葫芦的是什么人时就没有再更具体的消息了,只知道那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打听,附近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 李卜一听就知道不对劲,立马多调人手去查,这一查果然查出问题来了,这附近有个民宅的主人说但是有一家三口来租过他的房子,只租了两天,但是却付了一个月的钱,而且那一家三口看起来也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一家人,昨晚上他从门口路过,看着不少男人都进了宅子,起先他还以为这家女人是做什么不正经生意的,后来发现不是,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宅子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收了人家那么多钱也不好多管闲事就没再管了,直到今天晚些时候再去的时候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李卜问他知不知道人去哪儿了,那人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租房的时候我问他们从哪儿来,为首的那个男人冷着脸让我不要管,我也不敢多管闲事,收了钱就没再来过了。” 这整件事串联起来就是有预谋的绑架,但对方是谁李卜至今没有头绪。 “立即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另外派人在周边挨家挨户的搜查,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不了城,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这人胆子不小,想来对自己也很有自信,新的藏身之处应该离这儿不远,马上去查!” 第465章去也是个死 郑云绅对自己确实挺自信的,他知道李卜迟早会找到这儿的,于是抓了湾湾之后立马就带人离开了那座民宅。 他不想带着那对累赘的母子,本想杀了了事,但那女人吵吵闹闹,始终不肯配合,而且他低估了一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究竟能做到什么份儿上,横竖难搞,不如换个安全的地方再解决不迟。 湾湾从被抓起就不声不响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侍从倒在血泊中,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死了,她现在又后悔又难过,还觉得愧疚,但是她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 爹爹说过,惹麻烦可以,但是惹麻烦之前要清楚自己有没有解决麻烦的能力,如果没有就不要轻易惹麻烦,她以为自己能够解决麻烦,结果到头来自己成了那个麻烦,她太笨了,是她害死了那两个侍从,她一点也不像爹娘的女儿,她是个大笨蛋! 湾湾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 男孩儿以为她是害怕,就主动挣脱母亲的手上前安慰:“你没事?” 湾湾哼一声转过头没有理他。 虽然他也想过要帮自己,但是他一开始也跟着那个坏人骗了她,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窝里斗他跟他娘才跟她关在一起而已。 “你爹跟你娘是做什么的?他们应该会来救你?你不要哭了,他暂时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湾湾没好气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才不相信你,你走开!” 男孩儿道:“我跟他不是一伙的,我跟我娘只想要挣钱而已,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挣钱不害人,我不知道他跟你有仇想杀你,如果知道,我跟我娘也不会答应他的。” 那女人也道:“小姑娘,我们真的没想过害人,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能做了,你看现在,我们的报应不就来了?或许我们会比你还先死呢。” 女人身上有刚刚挣扎时被人打出来的伤,她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自己就是识人不清才落得这个地步,她要是死了活该,可她的儿子不能死,至少是不能现在死在这儿。 现在是郑云绅不在,一会儿他要是回来了,什么情况还难说呢,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儿,求助都不知道该怎么求助,只有头顶一方天窗能够透进来点月光,其余的地方一片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到。 男孩儿却不甘心如此,他在房间里兜兜转转,最后把目光困呀门上道:“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反正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还没当上将军呢,我要活着离开这里!” “你想当将军?”湾湾终于接了他一句话:“那你还是想想算了,没有一个将军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而且你还......” 还骗了她,只要她一句话,有她爹在,他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男孩儿追问:“我还怎么了?” “不想跟你说话!” 湾湾背过身,气鼓鼓的闭上了嘴巴。 郑云绅才离开那座民宅没多久就听说李卜找了过去,这会儿城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不找到湾湾誓不罢休。 “原来他着急起来是这样的。”郑云绅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顿了顿道:“先给他送一份儿礼,再加把火,他越着急我就越高兴。” 收下问他:“不知您说的礼物是......” “去看看那小丫头身上有没有什么玉佩之类的物件儿,先给他送过去,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是手指再下次......” 再下次可能就是胳膊腿之类的了。 湾湾身上有一块从出生时就戴着的长命锁,郑云绅手下的人打开门把湾湾从地上提溜起来,在她身上摸索一阵最后抢走了她的玉佩。 湾湾拼命挣扎,最后还咬了那人一口,那人恼了,直接给了湾湾一巴掌,男孩儿见状冲上来,对着那人又踢又打,这种程度的攻击男人根本就不看在眼里,抬腿一踹,直接把男孩儿踹了出去。 这一踹不得了,女人发了疯似的冲上来跟男人打作一团,一边打嘴里还一边喊:“敢欺负我儿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两个孩子跟一个女人,也就只有女人能勉强跟男人一战了,一个发了疯的女人到底有多强悍这个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男人被抓住头发,头皮一痛当即就要拔刀,结果刀还没拔.出来女人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他没忍住痛呼出声,门外的同伙听见了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愿意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了,那他还算什么男人,于是对外回复:“没事,等我把这女人宰了就出去!” 外面的同伙又问:“你行吗你?杀她你喊什么啊?” “你他娘的看不起我?不用你帮忙,老子一个人能行!” 说话间,男孩儿已经拿出弹弓,瞄准了他脑门射了过去。 湾湾看他还想拔刀,这如何能让他得逞,于是搬起地上的一块儿石头就朝着那人的脚扔了下去。 男人被石头砸中脚背,疼的龇牙咧嘴,可又恐怕门外的同伙听了会笑话他,竟生生忍住没有叫出来,只是准备拔刀的手却停下了。 一大两小三个人居然就把他弄得如此狼狈,他也忍不下去了,振臂一挥,把女人从身上甩了出去,揉揉耳朵,恶狠狠道:“本来还想再留你多活些日子,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看也没必要了,老子现在就送你跟你的好儿子上路!” 他毫不犹豫拔刀朝着女人刺了下去,女人用尽力气去挡,可他一个女人力气哪里比得过一个男人,何况那男人还是个练家子,很快就败下阵来,眼看那把刀就要刺穿她的喉咙了,关键时刻男人却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他倒下后身后站着男孩儿,男孩儿还保持着刚刚砸石头的动作,看到面前缓缓倒下的人影,他心里却觉得异常平静。 女人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拉起儿子跟湾湾就躲到了房间另一边的角落里,口中不停问:“没事?你们两个都没事?” 湾湾还有反应,迅速的摇摇头,但那男孩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女人拍了拍男孩儿的脸:“萧玉笙!说话!问你有没有受伤?身上有没有疼的地方?” 被叫做萧玉笙的男孩儿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然后道:“我不疼,也没事,娘,我......我好像杀人了......” 女人一把把他抱进怀里:“没事,没事啊......你杀的是坏人,他们要杀娘,你是为了保护娘,没事别怕!” 萧玉笙道:“我不怕,他该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湾湾惊讶于他的冷静,但同时也问出了一个问题:“他死了我们怎么办?他们肯定还会再派人来杀我们的!” 萧玉笙看着湾湾,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湾湾走过去,把刚刚被抢走的长命锁拿了回来:“这个锁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戴在身上,他们想抢我的锁肯定是为了拿回去威胁我爹娘!” “那也就是说他是来取你身上的信物的,把你的东西拿给你你爹娘,你爹娘才会相信你在他们手里,这么说他拿走了你的长命锁起之后是要离开这儿的。” 湾湾点点头。 萧玉笙转头看向他娘:“娘,你快换上他的衣服!” 女人知道萧玉笙想做什么,但还是摇头拒绝了:“不行,我跟他差了那么多,而且我......我不行,我出去就会被发现的!” 萧玉笙着急了:“你当然可以,以前你带我骗人,还会变声呢,反正天这么黑,外面的人不会仔细看你的,你只要把脸蒙上就好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被抓伤了,你出去求助,我们都有可能被救,你要是不去我们就都得死在这儿,你想看我死在这儿吗?” 女人坚定的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那就是了,刚刚那个人就想杀了我们,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被他们知道我们杀了人,我们也会活不下去的!” 儿子说的有道理,出去求助尚有一线生机,在这儿什么都不干只有等死的份儿。 女人最终同意了,换上了男人的衣服之后问湾湾:“你家在什么地方?” 湾湾道:“长公主府。” 她是很认真的说出这四个字的,但女人却听笑了:“你怎么不说在皇宫呢?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家到底在哪儿?” 湾湾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就在长公主府,我娘是长公主,我爹是定国公,当今陛下是我舅舅。” 女人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地上,她本来就是想挣点小钱,谁知道这次碰上钉子了,还是个这么硬的钉子,这小丫头居然是当今郡主,那她要是上门求助,被长公主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命回来吗? “我......我不行......我不去了,去也是个死!” 湾湾叹口气,走过去小大人似的安慰:“你现在属于将功折罪,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到时候我在我娘面前听说几句好话,她心软,不会杀了你的。” 第466章人已经死了 现在摆在女人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个是现在就死,一个是从这儿出去之后再死,现在死的话她的儿子可能也活不了,但要是出去之后再死的话萧玉笙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女人稍做犹豫,最终选择了出去通风报信。 萧玉笙跟湾湾两个人则用她换下来的衣服费劲啦的给男人套上,然后用干草把他埋住,接着萧玉笙也在他身边躺下,假装出两人都已经被杀的样子。 女人有些紧张,深吸口气走到门口敲敲门。 门外的人问:“事情办完了?人死了?” 女人压低嗓音,学着刚刚男人的声音道:“都死了。” 外面的人把门打开,女人走出去,晃晃手中的长命锁道:“公子让我去送东西,你关好门,把人看好!” “行,我知道了。”门口的守卫对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女人也巴不得早点走呢,转过身迈下台阶,才松了口气,后面守卫忽然开口:“等等......” 她脚下一顿,心顿时悬到嗓子眼儿。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身后的守卫问她。 她背对着守卫故作镇定道:“哪儿不对劲了?怎么了?” “你怎么看起来......”那守卫盯着他的背影嘟囔:“好像比刚才矮了一点儿?” “天这么黑,你肯定看错了。”女人道:“刚刚那女人趁我不注意用石头砸我,正好砸在我脚上,我这不是瘸了么。” 说着,故意瘸着腿走了两步给他看:“你瞧,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守卫笑起来:“你平常总说自己勇猛无敌是真男人,怎么如今却吃了一个女人的亏?” “嗐,这不是大意了吗?先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去办事了,晚了公子该不高兴了。” 守卫想到他家公子的脾气,同情的道:“行了,那你快去,我现在去把尸体弄出来,免得放在里面再臭了。” 女人心里一咯噔,忙道:“不行!” 她这么紧张,反应这么大,那守卫反而起了疑心:“为什么不行?” “因为......”女人眼珠一转,立马道:“嗐,还能因为什么,不就男人那点儿事吗?那女人看着有几分姿色,我这不是......一时没有把持住吗?这件事不能让公子知道,否则公子还以为我不务正业呢,再说了,留着那两个人的尸体也能吓吓那小丫头,好让她乖乖儿的,公子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吗?” 守卫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心思的人,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于是道:“有道理,那就先放里面,不过......” 女人的心再度悬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你小子可是大不如前了,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完事了?” 女人心里暗自怒骂,嘴上却仍旧笑嘻嘻的:“嗐,男人嘛,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不过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跟你没完!” 那人了然道:“放心,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啊?” 接着再无旁话,女人这才像是又躲过一劫般松口气,然后匆匆离开这儿去长公主府报信。 湾湾没人说话觉得十分不安,她听不到门外的动静,于是便悄悄走过去找萧玉笙。 萧玉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湾湾蹲在他旁边,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你睡着了吗?” 萧玉笙睁开眼睛,扒开身上的干草盘腿坐起来:“你怎么不睡觉?是睡不惯这种地方吗?” 湾湾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个人......他真的死了吗?” 萧玉笙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男人,点点头:“死了,你害怕吗?” 湾湾摇摇头:“不怕!” “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害怕的。”萧玉笙一本正经道:“不过我就不怕,我终于长大了,成为了能保护母亲的大人了。” 湾湾对他心里还是有点生气:“那你们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坑蒙拐骗的事。” “如果还有其他活路,我跟我娘也不会这么做的,谁不想好好活着,但又不是每一个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跟你一样衣食无忧。” 湾湾不懂那些,她只知道付出什么得到什么,人间疾苦她没有机会尝试,满脸都写着迷茫:“那你爹呢?” “我没有爹,我从出生起就不知道我爹是谁。” 她心里升起小小的同情来:“那你也没有舅舅吗?” 萧玉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了,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你呢?”萧玉笙忽然反问:“你爹娘究竟跟他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他要杀你?还是你爹娘真的杀了他妻儿?” 湾湾肯定的道:“我爹娘都是好人,才不会杀他妻儿呢,他是个坏人!” “骗了你,对不起。” 湾湾轻哼一声,转而陷入更深得惆怅与悲伤中去:“我爹给我的侍从,他们......都是我害死的,我应该听我娘的话早点回家,我还太小了,我不适合抓坏人,我一点也不好!” 萧玉笙用袖子帮她擦眼泪:“你没错,错的是那些坏人,你不要自责,你爹娘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到时候也会替你给他们报仇的。” 湾湾撇撇嘴,委屈的看向萧玉笙,萧玉笙轻轻抱住她,直到耳边传来啜泣声,肩膀也被眼泪浸湿。 萧玉笙的母亲从郑云绅的地方出来后直奔长公主府而去,长公主是个有孩子的,一定能将心比心,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到时候请她饶了玉笙应该不难,这都是她做的孽,没办法。 罗敷从李卜口中得知女儿被绑的消息,左思右想正毫无头绪之际,跟在湾湾身边的两个侍从回来了。 两人伤的十分严重,浑身是血的倒在门口被人抬回去,从他们口中罗敷证实了湾湾被人绑架的原委,只是他们也不知道绑架湾湾的是什么人,那人只说罗敷跟李卜杀了他妻儿,所以要让湾湾偿命,让他们也试试丧子之痛是何滋味儿。 他们这么一说,罗敷猛然间回过味儿来了。 杀他妻儿...... 这话也就只有以为唐薇跟孩子已经死了的郑云绅才能说出来了。 竟然是郑云绅,他来京城了? 罗敷让人把两个侍从抬下去好生医治,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卜,李卜从外面又带回来一个男人打扮的女人。 那女人见到罗敷,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抬手把湾湾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给递了过去:“民妇见过殿下。” 罗敷接过湾湾的长命锁,双手都在颤抖:“你怎么会有这个?你见过郡主?” 女人重重磕了个头,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把自己做了什么都和盘托出,并说出了湾湾现在被关的位置。 说完她又声泪俱下的求饶:“殿下,这一切都是民妇的错,跟民妇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什么都不懂,您有什么都冲着民妇来好了,我求求您了!” 罗敷现在没心情跟她计较对错:“郡主在哪儿,现在带我去找!” 女人抱住她的大腿:“殿下......” 罗敷甩开她,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拽起来:“我现在不想计较这些,我问你郡主在哪儿,马上带我去!” 她双眼通红,其实一点也不难想象湾湾落在郑云绅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多耽搁一会儿,湾湾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李卜上前抱住罗敷,把她的手从女人领子上一点一点掰开,眼中寒芒乍现:“人在哪儿马上带我们去,不然别说你了,你儿子也活不成!” 女人从地上站起来,忙不迭点头道:“我......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郑云绅这个人多疑,派去给李卜“送礼”的人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问过说是还没回来,他心里就开始打鼓,于是亲自去了趟关着湾湾他们的地方。 守卫看他亲自来了,立马正经起来,叫了声公子。 郑云绅问:“没什么状况?” 守卫想了想道:“刚刚老杨来过,说是您让他过来取那小丫头身上的一样东西,他拿了东西就走了。” “人还没回来?” 守卫摇摇头:“没有。” 郑云绅望着木门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守卫摇头:“没有。” “那对母子也没有动静?” 守卫想了想,继续摇头:“没......没有。” “开门,把他们带出来,留着没用,杀了。” 守卫站着没动。 郑云绅拧眉:“我说的话听不见?让你去把他们带出来!” “这个......回公子,不用把人带出来了,人已经死了。” 郑云绅眉头蹙的更深了:“死了?死了怎么不早说?怎么死的?” “就......刚刚老杨进去过,他去拿东西的时候被那母子攻击了,他一怒之下就把人都杀了,不过反正人总是要死的,不过他把那个女的给......给那什么了,他怕您知道说他,所以才让我帮他保密。” 郑云绅嗤道:“麻烦,你进去把尸体拖出来!” 第467章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客气吗 守卫听见了又道:“公子,您不是不想那个小姑娘过得好吗?把那两具尸体放在里面正好可以吓唬吓唬她,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郑云绅一脚踹过去:“废物东西,尸体放在里面放臭了怎么办?我们留下的越多,李卜能查到的就越多,当然要毁尸灭迹才最安全,更何况狡兔三窟,老杨出去过后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收拾收拾东西,换地方!” 守卫连连点头:“是是是,属下知道,属下这就去!” 萧玉笙耳尖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于是赶紧松开湾湾闭上眼睛躺好装死,湾湾也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警惕的看着门口。 门打开,守卫提着灯笼在在屋里照了照,确定了湾湾的位置后又在另一边的墙角找到了萧玉笙。 湾湾看他径直走向萧玉笙,一下站起来:“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守卫道:“他们都死了,当然是拖出去啊,不然呢?留在这儿发臭?” 拖出去?那可不行,他只要过去就一定会发现人没死,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暴露了。 湾湾也没时间多想,跑过去,拦在守卫面前,张开双臂道:“不行!你不能碰他!你走开!走开!” 守卫笑了:“奇怪,他骗了你,你现在却这么护着他,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反正你就是不能带走他们!” “小丫头片子!”守卫轻松就把她推开了:“一边儿去,现在没你的7事!” 湾湾被推倒在地上,正好就倒在萧玉笙身边,萧玉笙本来闭上眼睛躺的好好儿的,但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去了,于是立马睁开眼睛,把湾湾扶了起来:“你没事?快起来!” 湾湾摇摇头:“你怎么起来了?” 那守卫也吓了一跳,被迫后退了两步:“你......你居然没死?” 没死那就蹊跷了,老杨为什么要骗他? 守卫意识到不对劲了,转而去查看另一具尸体,哪里是那个女人,这个才是老杨! “你们......”守卫怒气冲冲,上去就抽了萧玉笙一个大嘴巴。 萧玉笙被抽倒在地,外面郑云绅听见里面的动静进来查看,看到眼前情景,立马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抓住湾湾的领子,笑得咬牙切齿:“还挺机灵的,这是你们两个谁的主意?” 萧玉笙擦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无所畏惧的大喊:“我的主意!我的主意怎么了?” “你的主意?”郑云绅看着他:“早知道你小子是个麻烦的话我早就应该杀了你,就不应该把你留到现在!” 萧玉笙道:“很快长公主的人就会找到这儿了,你跑不掉的,敢绑架郡主,你死定了!” 湾湾也冲他吼:“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 郑云绅笑了:“你们觉得我会就只有这一个藏身之处?” 他本想叫人一刀解决了萧玉笙的,但这小子的机灵劲儿他又十分喜欢,杀了有些可惜,于是就让人一起带着,吩咐人收拾收拾离开这里。 湾湾不肯配合,一路上总是闹,就算被打了也还是倔强的不肯消停,搞得看管她的看守十分头疼,最后不得不拿出匕首威胁:“你再敢乱动我就把你的手指头砍下来你信不信?” 萧玉笙示意湾湾不要跟他硬碰硬,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记住现在的路,然后一路上找机会做标记方便李卜找到他们。 可是他们俩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扔在车厢里面,别说做标记了马车颠簸转几个弯,他们连现在朝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了。 萧玉笙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除了老老实实的待着,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怪只怪他现在还不够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那头,女人带着李卜跟罗敷匆匆赶到了郑云绅用来关湾湾的地方。 李卜命人四下布防,但等进去一看,这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看得出刚走没多久,但至于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却无法确定。 “你确定人是在这儿?”李卜问她。 女人急道:“我确定,我就是从这儿出来的,我......我儿子说还跟他们在一起呢,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 罗敷进去检查了一番出来,对李卜道:“桌上的茶还没凉,走了也就一会儿,现在派人分四个方向快马加鞭去追,没准儿还能赶上。” 李卜道:“我自己去,你在家等我。” “我也去。”她叫人牵来了马,不由分说往马背上一坐:“我们两个一南一北分头去找,但有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对方。” 李卜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无声吻了吻,似乎这样就能给她无尽勇气:“别担心,如果真的是郑云绅,我们手机还有把柄,湾湾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于是分开各自去找,那女人则被人暂时带回去关了起来。 郑云绅狡兔不止三窟,这些地方都是他早就寻摸好的,一旦一个暴露了或是有暴露的风险,他就会立马转移到下个地方,从不给自己犹豫的几乎,也让人没有追查的线索。 到了新的安全的地方,郑云绅故意把湾湾跟萧玉笙分开关,萧玉笙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英雄救美,照他看,将来以后很大可能也会死在女人身上,但是这样也挺有趣。 萧玉笙就关在湾湾隔壁,一堵薄薄的墙,一个房间里但凡有什么声音传来,那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想起自己那尚在襁褓中就已经死去的孩子,不由得起了想要折磨人的念头来。 他走到关湾湾的那间房间里,盯着湾湾看了许久道:“你跟你娘长得还挺像的,不过你的性子更像你爹,跟条疯狗一样。” 湾湾咬牙:“你才是疯狗,不许你骂我爹!” “你爹不就是条疯狗吗?他就是你娘养的一条乖的不能再乖的狗,每天只会摇着尾巴哄你娘开心,等什么时候从你娘跟你舅舅手里把卫国江山骗到手了,他这条狗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做主人。” 湾湾恶狠狠的瞪着他,郑云绅终于从中体会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接着他提起湾湾的领子,一只手捏着她的脸道:“现在我就让你爹娘尝尝,什么叫做血债血偿!” 他抬手,照着湾湾就要挥手去打,湾湾一点也不怕他,仰着脸,眼里充满怨恨。 郑云绅看着她的眼睛,心头怨愤更甚,直接把她扔了出去,湾湾被狠狠摔在地上,但小丫头脾气倔,愣就是一声不吭,她越是这样,郑云绅心里就越是不平衡,下手也就越重。 隔壁的动静萧玉笙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无能为力,他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湾湾,甚至他们现在在哪儿萧玉笙都不知道。 罗敷跟李卜一东一西去搜查,一夜不眠不休的搜查,结果愣是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在公主府居住的唐薇听说了湾湾被人绑架的消息,起初她以为是罗敷跟李卜的什么仇家做的,但后来府里的下人无意中说漏嘴,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郑云绅做的,这话被唐薇听见了,心里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郑云绅心里的的确确在乎她,并且她在他这里还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怕的是郑云绅自投罗网,他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京城这么多人,一旦被抓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他还绑架了湾湾,那是她最好朋友的孩子,她已经很对不起罗敷了,要是湾湾在郑云绅手上再出个什么事,她恐怕死了都无法安心。 天快亮的时候罗敷回来了,唐薇想要见她,但还没出得去门,罗敷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眼睛红红的,满脸疲惫,拉开椅子坐在唐薇对面,沉默良久,叹口气慢慢开口:“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唐薇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从她这句话不难听出来,绑架湾湾的人肯定是郑云绅。 她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开心,但是......但是只要一想到郑云绅是为了她才这样做,唐薇心里就觉得宽慰。 “他以为你跟孩子都死了,所以绑架了湾湾想让我们血债血偿。”罗敷说着说着竟笑起来:“但谁让你还好好儿活着呢?郑云绅跟郑泛一直藏身在海城对?你不愿意说,觉得只要自己闭口不言我们就找不到他,也拿你没办法。” “唐薇,你以前没有这么傻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我等不了,我没办法看着湾湾落在他手上受苦,既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了?” 她给唐薇倒了一杯茶,把杯子推到她面前。 唐薇没有接。 罗敷也不强迫,让外面的人进来,看这架势八成是要用强的了。 唐薇抱着孩子步步后退:“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我的孩子下手?将心比心,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你怎么忍心?” “是啊,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是你的孩子陷入危险,你会怎么做?”罗敷步步紧逼:“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客气吗?” 第468章挖墙 罗敷问唐薇:“郑云绅在京城的眼线应该不止裁缝铺一个?你肯定还知道其他的,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 唐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你别问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个男人,这也就罢了,湾湾你是见过的,她满月生辰你都来过,她小小的躺在襁褓中的时候你还逗她玩儿过,你明知道郑云绅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可是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她受伤害?” 唐薇连连摇头:“不会的,云绅......他......” 她想说郑云绅是不会那样做的,但是郑云绅确实这样做了,他本来就是奔着报仇去的,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郡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云绅是我的夫君,我不可能出卖他,哪怕是用我的性命去换他平安我也愿意,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罗敷似乎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她平静的点点头,让人上去把唐薇跟孩子分开。 唐薇慌了,抱着孩子尖叫着到处躲,但架不住人多,她的反抗没有用,孩子最终还是被抢走了。 侍女把孩子交给罗敷,罗敷看着怀中孩子的脸,伸手摸了摸:“多可爱的孩子啊,你身为人母,我的感受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母亲被逼急了是可以放弃所有的。包括她的良知与本性。” 她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脸上甚至看不出有半点情绪起伏,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无端觉得可怕。 唐薇哭着请求要回孩子,罗敷对她的请求视若无睹,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你放心,如果湾湾平安无事,你的孩子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你想要回孩子就把怎么联系郑云绅告诉我,分开了这么久你应该也很想见到他?” “殿下!”唐薇跪下,膝行到罗敷面前:“不管怎么样,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但是这次我真的求求您了,我求求您......” 罗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啊孩子是无辜的,那湾湾又有什么错呢,你求我......如果换做是你,我求你你会怎么做?唐薇,你最了解我的脾气,我轻易不认真,但我要是认真了我们谁都别想好过,你为了一个郑云绅自己爹娘都可以不要,那我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你......你把孩子还给我,如果你非要带走他,那......”她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喉间:“那我就死给你看!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想知道的!” “我想你搞错了,我现在来问你是在给你机会,只要有孩子在,郑云绅知道他还活着,总会想办法出来的,而你活着与否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唐薇逐渐变得歇斯底里:“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你们几个留在这儿看好她。”罗敷自始至终平静且面无表情,她对唐薇的歇斯底里充耳不闻,带走了唐薇的孩子之后立马让人把唐薇跟孩子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 而李卜这边经过辛苦排查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郑云绅所在了,但等他们找到地方的时候,又慢了一步被他给跑了。 郑云绅应该是预料不到他们如何行动的,那能如此准确每次都在他们快要找到地方的时候离开,那就只能是他为了隐蔽,故意经常更换位置。 但这样一来他们找人的难度就更大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难保郑云绅不会因为暴露而恼羞成怒从而把怨气发泄在湾湾身上。 郑云绅现在的确很生气,本来他不用这么着急转移的,都是因为那个蠢女人暴露了他,现在他不得不一天之内多次转移位置,像个过街老鼠一样。 不过索性现在他手里有个宝,有了湾湾,倒也不愁会无法脱身了。 这两天李卜像条狗一样到处抓他,他觉得也是时候给李卜点儿颜色看看了,于是打算先割下湾湾的一根手指 给李卜点儿颜色看看。 于是他拿着刀,慢慢逼近湾湾,故意吓唬她,先用刀背在她手指上轻划了两下,在感受到她害怕的颤抖时,郑云绅笑了起来:“你不是跟你爹一样挺有种的吗?怎么现在倒害怕了?” 毕竟湾湾还只是个孩子,再怎么硬气也还是会害怕,郑云绅摔她的那一下她到现在身上还疼呢,难以想象,要是这一刀下去,她肯定会流血而亡的! 不过害怕归害怕,她还是不会跟他求饶的,她跟萧玉笙一起被转移到新的地方的时候,萧玉笙跟她说,一定不要向他求饶,因为她越是求饶,郑云绅心里就会越发得意,就更想要伤害她取乐。 湾湾记着了他的话,尽管心里怕得要死,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郑云绅笑了:“这么勇敢?看来你还是不害怕啊!” 湾湾其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仍旧梗着脖子,她是爹娘的女儿,她不能给爹娘丢脸,她才不哭呢,她相信她爹一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郑云绅就想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这小姑娘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才准备下刀,外面手下忽然闯进来,还喘着气呢,跟他道:“公子,活了!活了!” 郑云绅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活了?” “夫人跟小公子,活了!” “活了?什么意思?” “我们的人在外打听消息,听说夫人跟小公子没死,现在人就在公主府里,而且长公主还放出话说,说公子您怎么对付郡主,她就怎么对付夫人跟小公子!” 郑云绅收起刀站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方才回来的人说见到了夫人从公主府出来,他看的一清二楚,的确是夫人!” “人没死?那......”他想不明白:“既然没死,为什么早不放出消息?利用唐薇来套出我的位置不是更省事吗?至于绕这么一大圈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郑云绅回头看了眼湾湾:“你个小鬼头命还挺大的,今天就暂时先放你一马,让我先去看看,你爹娘究竟在搞什么鬼!” 唐薇被罗敷从公主府接了出去,之后安排在国公府中,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故意让唐薇在人前露脸,就是故意给郑云绅看的,手里有了筹码才有谈判的余地。 现在郑云绅像个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只能用筹码把他引出来大家才能坐在一起谈一谈。 郑云绅走后,萧玉笙问湾湾有没有事,湾湾惊魂未定,许久都没有回答他,萧玉笙急得在隔壁捶墙,湾湾听到了,这才缓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萧玉笙松口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道:“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逃出去才行。” 湾湾道:“可是我们怎么逃出去?他们那么多人,而我们两个只是两个小孩子,我们谁都打不过,跑不出去就会被人发现抓回来的。” 萧玉笙道:“总会有办法的,我娘说了,天无绝人之路,反正我们落到这个地步,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湾湾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来了信心,是啊,无论他们现在做什么,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萧玉笙在屋里来回翻腾,最后居然让他在一堆干草杂物中翻腾出来一个烧火棍。 可是一个烧火棍又能做什么呢? 他暴躁的把木棍扔向墙壁,木棍与墙壁碰撞发出一声响,这一声响引起了萧玉笙的注意。 刚刚因为担心湾湾所以捶墙的时候他没在意,现在注意到了自然也就发现了这堵墙的玄妙之处。 以前他们家经常有债主上门要债,据他娘说那些债都是之前他爹欠下的,而他爹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臭男人,家里全部的家当都被他拿去赌了,后来他自己死了,留下他们娘儿俩日复一日的还债,后来他娘挣到了点儿钱,为了不被那些追债的人拿走,于是就在家里修了一间暗室,那间暗室的墙是空心的,就是做个掩饰,他之前不懂事,总对着那堵墙练习拳脚功夫,后来被他娘骂过一顿之后就记住了。 这堵墙听声音也像是空心的,好像是之后才修出来故意把两间房隔开的。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萧玉笙笑了,拍拍墙,让湾湾去找找房间里有没有烧火棍之类的东西。 湾湾不明白:“找那个有什么用?” “你跟我一起挖墙,这堵墙是可以挖开的。” “挖墙?”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试一试又不吃亏,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她也找来了一根可以用的棍子,两个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同时对着一个地方用力凿,很快墙壁就能看得见裂缝了。 外面的两个看守一人守一个门,想着反正只有面前这道门是出路,他们两个小屁孩儿,再厉害还能犯了翻了天不成?反正郑云绅也不在,就光明正大偷起了懒,还喝上了酒。 第469章老子就是不讲道理 湾湾跟萧玉笙一起凿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墙壁凿出了一个可容纳他们通行的小洞,两人终于见到了面,湾湾冲上去就给了萧玉笙一个大大的拥抱,萧玉笙差点儿摔倒,抱住她不停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了。” “可是我们现在还是逃不出去,外面有人看着,除非有人开门。” 萧玉笙胸有成竹的笑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他让湾湾躲在一边的门后,而自己躲在另一边的门后面,确定湾湾躲好了之后他开始大喊大叫。 湾湾被他吓了一跳,小声问他这样是想干什么,萧玉笙笑弯了眼睛:“当然是把他们叫过来开门了。” 门外两个人喝的正尽兴,忽然听见里面有声音,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去看。 “一个小鬼头能干什么,不用管,让他喊喊累了就消停了。” “可是公子走之前吩咐了,让我们好好看着他们,你忘了老杨是怎么死的了?这两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要去你去,反正人在你看守的那边,我不去。” “嘿你这人,要不我们划拳,谁输了谁去怎么样?” “行,一会儿你输了可不许耍赖啊!” “我输?老子从来就不知道输是什么,来!” 两个人靠划拳决定谁去查探情况,最后左边看守湾湾的那个人输了,无奈只好拿起钥匙去开门。 他一边不情不愿的迈上台阶,一边对身后的人道:“少喝点儿给我留些,把这坛酒喝了就别喝了,不然公子一会儿回来了该怪罪我们了。” 那人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湾湾跟萧玉笙都提起了一颗心,终于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了,两人具都屏气凝神,待到门开了,湾湾紧张的捂住嘴巴。 守卫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个被砸烂的大洞,当即酒都醒了一大半。 他体型偏大钻不进去,只能透个脑袋过去看看情况,可上半身钻进去一半就卡住了,于是只能大声招呼门外那位:“别他娘的喝了,把你那边的门打开赶紧进来,出事了!” 其实萧玉笙原本的计划是趁着他开门进来查看情况的时候两人赶紧从门口溜走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蠢,他还钻进去看了看,那就怪不得他了。 门外的那个人听见他在里面喊,赶紧放下酒杯打开门查看,萧玉笙就趁着这个时候拉起湾湾往外跑。 进来的那个人看见了墙上的大洞一拍大腿说不好:“这什么时候挖的洞?哎呦老孙你怎么还卡在这儿了?我先拉你出来!” “还拉什么啊拉?那两个小鬼头不见了,赶紧找啊!他们要是跑了,等公子回来咱们俩都没法儿交代!” 那人在房间里搜了一圈儿没有人,正打算去另外一个房间看看,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萧玉笙拉着湾湾打算逃跑,他大喊一声赶忙去追,现在也顾不得身后的同伴还被卡着了。 湾湾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上次被郑云绅摔的那一下还伤到了腿,根本就跑不快,纯粹是被萧玉笙拽着走。 但萧玉笙毕竟也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两个人跑了一段路之后就都开始体力不支,然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萧玉笙问湾湾:“你认识这儿是哪儿吗?知道怎么回家吗?” 湾湾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物,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就去报官,他们遇到了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去报官了,可是还不等他们找人问问官府怎么走,身后守卫就追了上来。 萧玉笙没办法只能拉着湾湾继续跑,湾湾一瘸一拐的,勉强又跟他跑了一段路之后不得不停下来:“我腿疼,实在跑不动了,你跑,跑走之后一定要记得帮我报官!” 萧玉笙蹲在她面前道:“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你上来,我背着你!” “可是这样你也跑不快的。” “没时间了,快上来啊!” 湾湾咬咬牙,最后还是爬上了萧玉笙的后背,但萧玉笙还没跑多远呢,那守卫就追了上来。 “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一个看不住就跑了这么远,跑累了?乖乖儿的跟我回去什么事没有,要是不配合,那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了。” 巷子里没多少人,萧玉笙被逼的步步后退,湾湾抓着他的袖子,想都已经跑出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抓回去,于是一边心里思忖着计策,一边与他周旋。 偶尔有几个过路人会疑惑的看上一眼,但被守卫凶巴巴的一瞪,又立马缩着脖子离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一会儿我拖住他,你趁机赶紧跑,跑不远就躲起来,一定不能再被他抓到!” 这次再被抓,再想要逃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湾湾担忧的看着萧玉笙,也只能选择答应。 “好说你们不听的话,那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守卫撸起袖子打算动手,萧玉笙带着湾湾继续后退,看到身边墙上立着的几根竹竿,便打算拿来用作抵挡,于是他转头就让湾湾快跑。 湾湾听他的话,拼命跑向巷子那头,转个弯就要出去了,结果拐角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直直撞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玉笙那几根竹竿根本抵挡不住守卫,守卫一手抓住他的领子,趁着湾湾还没摔倒,又走过去抓她。 途经此处的路人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守卫道:“没事,家里小孩儿调皮乱跑,你走你的。” 路人也是个不想多管闲事的,于是径直打算离开。 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既然遇上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他走,湾湾便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然后顺手就摸走了他身上的钱袋子。 这下人家不愿意了,凶巴巴的让湾湾把钱还给他。 湾湾直接就把钱袋子扔给了那守卫:“这是你让我偷的,给你!” 钱袋稳稳落在了守卫面前,沉甸甸的,看来面前这位还是个有钱人。 路人当即变了脸色。 这位路人人高马大不输追捕他们的守卫,尤其板起脸的时候,看着甚是吓人。 守卫恼羞成怒,指着湾湾就骂:“小丫头片子满口胡邹,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湾湾害怕的躲在男人身后:“我没有骗人,真的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而且他还是官府正在通缉的人,抓住他能有五百两赏银呢!” 如果这个过路人硬要多管闲事的话,他还得多解决一个麻烦,而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到时候肯定就没有功夫去管那两个小鬼,事情又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了。 “小孩子说瞎话别相信,这儿没你的事别管不该管的,趁着现在还能走赶紧走,滚!” 一会儿小偷一会儿通缉犯的,人家就是路过,现在反而把他给绕迷糊了,不过这情况这么复杂,看来也确实不应该管,路人指指守卫脚边的钱袋:“能不能先把钱还给我?” 要说这守卫也是个贪财的,这送到手边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顺手捡起来了,掂了掂,笑道:“这不是我掉的吗?什么时候成你的了?不想惹麻烦就赶紧滚蛋!” 路人愤愤不平:“分明是这小丫头从我身上抢走扔给你的,你......你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 “老子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你走不走?”守卫拿出刀,一副他不走就捅了他的架势逼他离开,路人两手空空,讲道理肯定要吃亏,没办法,只能忍下这口哑巴亏转身离开。 守卫于是成功抓到了萧玉笙跟湾湾,狠狠教训了两人一顿打算把人带回去,再赶在郑云绅回来之前把墙上的洞补好,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刚刚那个路人并不是肯吃亏的主儿,当时吃亏是因为迫于他有武器在手不得不屈服,可走了之后越想心里就越生气,最后一气之下就纠结了一帮兄弟又回去了,要找刚刚那个守卫算账。 守卫一手抓着萧玉笙一手抓着湾湾,才走出去没多远,结果就在一条回去的偏僻小路上被人拦住了。 为首的就是刚刚被打劫过的路人男子。 “就是他,嚣张至极,不但抢了我的钱,还扬言要收拾我,我在这一带混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没有哪个人敢说要收拾我的话,今天必须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守卫被这阵仗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放狠话:“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敢收拾我,这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你可知道我兄弟是谁吗?”那路人男子不服气的叫嚣:“我那兄弟在大理寺当差,我管你们家公子是谁,反正他们那儿最近正在查孩童丢失案,我看你就是那个犯人,到时候给你强掳孩童的罪名,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第470章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一样好骗 大理寺当差,面前的这些人跟官府有联系,那事情可万万不能闹大,守卫一下警惕起来,把钱袋还给那个人,态度也放软了许多:“今天的事是我的不是,钱还给你,这位兄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望行个方便。” 他这会儿倒是学会示弱了,但是没用,刚刚才嚣张的得罪了人,哪儿那么好说一两句服软的话就能轻易蒙混过去,那人道:“现在知道认错了,你刚刚不是还叫嚣着要收拾我吗?我现在就站在这儿让你收拾,你来啊!” 湾湾张嘴想要说话,守卫看见了,一把捂住她嘴巴:“刚刚多有得罪,其实说来也怨这两个小鬼,你看要实在不行你骂我两句也行,这件事闹大了咱们脸上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萧玉笙身后被守卫用刀指着,他也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希望他们不要就此罢休,他们那么多人,完全有能力冲上来把他解决了,这是他跟湾湾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湾湾不停扭动胳膊挣扎着,守卫一个人多少觉得吃力,气氛剑拔弩张,似乎就差一个能让他们打起来的引线。 不过很快这根引线就出现了,姗姗来迟的另一个守卫带着几个兄弟一起赶来,虽然他们这边人数不多,但胜在个个儿都是亡命之徒,最不怕的就是死,真的打起来了,对面那么多人也不是对手。 形势一下出现了反转,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湾湾一口咬在守卫的手上,等他忍痛松开的时候,趁着这个间隙对着对面就喊:“我是康宁郡主,是他们绑架了我,救我!” 她都喊破了音,这一嗓子下来,两方的人都愣住了,守卫反应过来赶紧又堵住了湾湾的嘴巴,这边郑云绅的人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动手了。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是!” 对面反应了好一会儿,过了半晌,有人问:“那小丫头刚刚说她是......康宁郡主?也就是长公主跟定国公的......女儿?” “确定她是这样说的?你听清楚了?” 另一个道:“我听的也是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的封号是太后亲拟,这位郡主是真正的显赫,这两天康宁郡主被绑架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据说绑架郡主的人便是那造反不成躲起来准备东山再起的郑云绅。 如果面前的人真的是康宁郡主,那绑架她的就是郑云绅的人,长公主跟定国公苦苦寻找无果,现在被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是救下郡主再将此事上报,如此功劳,他们还何愁将来?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拦路出现的危险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做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得到的会远比此时付出的要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 于是众人瞬间变了脸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都不怕了,谁都想冲在最前面,谁都想独揽功劳。 “你们先在前面顶着,这些人已经知道了,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我先把他们带回去关起来,免得公子回来找不到人怪罪下来。” 对面那路人及其同伴见状便更加确定了湾湾的身份,于是大喊一声:“绝不能让他们离开,你们再去多叫点兄弟过来,今天一定要把郡主救下来!” 众人气势如虹,呼啦啦一群冲上去,两方很快就打了起来。 而这守卫却在其余人的掩护下悄悄退出了战场。 反正只有一个人,萧玉笙想自己应该是可以把他给解决了的,然后一路上他都不怎么配合,那守卫被折磨的不堪其扰,终于停下来打算用绳子绑了他。 “小子,你再敢乱动,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他拿出绳子,先把最重要的湾湾绑了,然后又拿另一头去绑萧玉笙,萧玉笙先假装乖乖儿的把手递过去,等到守卫来绑他的时候,顺势就抽走了他腰上别着的匕首,然后照着守卫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但因为他不够高,而且守卫躲得及时,双方便剑拔弩张的僵持起来。 “臭小子,要不是公子看你伶俐非要留下你,老子一早就杀了你了,还敢动刀,牙都没长齐就玩儿刀,你也不怕伤了自己!” “不想死就离我们远点儿!”萧玉笙举着刀对着他,让湾湾站在自己身后。 守卫都看笑了:“行你小子,英雄救美,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萧玉笙举起刀胡乱挥了两下,威胁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守卫一愣,随后步步紧逼:“杀了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把刀给我!” 他实在是不能把一个小孩子的威胁放在眼里,更加不信一个小孩子还能伤到他,于是大胆靠近,不过才刚把手伸过去,就被萧玉笙一刀划伤了手臂。 刀很锋利,被刀划伤的地方瞬间血流如注,守卫按住伤口恨恨的看向萧玉笙:“你他娘的找死!” 萧玉笙又挥了两下,然后带着湾湾转身就跑。 他们跑了没多远,也就才出了巷子,刚到了大路上,一出去忽然看到郑云绅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面前,两人一愣,然后萧玉笙果断带着湾湾扭头跑向另一边。 郑云绅自己都惊呆了,他居然在大街上看到了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兔崽子不应该是老老实实被关着吗?可是接着他又看到了自己那两个愚蠢的手下。 这两个蠢货,就是让他们看个人而已,这都做不好,真不知道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那守卫追出来,看到郑云绅的一瞬间心里连自己待会儿怎么死都想好了。 郑云绅从马上下来,穿过人群走到守卫面前给了他一巴掌:“废物!” 守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连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找人,公子放心,属下一定......” 一定什么还没说完,郑云绅又一脚踹过去:“人要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 他现在是不能露面,就担心行踪会被罗敷跟李卜发现,他现在已经确定唐薇跟孩子就在罗敷手上了,但是眼下的情况对他不利,他只有湾湾这一张底牌了,说什么都不能丢了。 萧玉笙帮湾湾解开了绳子,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湾湾跟萧玉笙说他们应该躲起来,萧玉笙说他们现在应该马上去报官,两人产生了分歧。 湾湾于是端起了郡主的架子道:“我是郡主,听我的,我们现在应该躲起来,然后找人帮我们报官!” “可是现在我们多耽搁一会儿就会有多耽搁一会儿的危险,反正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我们应该......” “可是我已经跑不动了,而且那个人也在,他们那么多人,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跑不掉了。”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湾湾的建议,但是他们两个浑身伤痕累累又脏兮兮的孩子不管去哪儿都被人嫌弃,而且没有人愿意惹麻烦,一连敲了几家的门都没人开。 身后的追兵此时正如同疯狗一般到处找他们。 湾湾接连被拒已经没了耐心,走到下一户门口,直接敲开了门,门里的人打开门,看到外面两个小屁孩儿,正打算关门,湾湾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别关门!” 主人家嫌弃的呵斥:“哪儿来的小乞丐,滚滚滚,我这儿没吃的!” “我不是乞丐,我是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那人听后笑出声:“就你这样的还郡主?你要是郡主那我还是皇帝呢,滚!” “我没有骗你,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只要打开门让我们进去,然后去报官说康宁郡主在你这儿,把官府的人带来,你不认识我他们认识我,到时候你可以去衙门领到一笔不菲的赏银。” 说到钱应该没有几个人会不心动的,湾湾用钱做筹码,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那人果然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又笑出声来:“小丫头,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一样好骗呢?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滚!” 后面追兵已经快找到这儿了,萧玉笙怕被发现,直接撞开了大门,湾湾趁钻进门里,然后趁着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赶紧把门一关。 男人傻了眼,想把他们赶出去,还没开口就被湾湾指着道:“你最好乖乖闭上嘴,送上门儿的钱你都不要我看你的脑子肯定有问题,你要是敢说话,把外面的人引进来了,到时候不但我会被抓,你也会被杀了灭口,你自己想!” 男人扒着门缝向外看,外面果然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找人,再看看这两人脏兮兮狼狈的样子,看着还真像是被追杀一样。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被卷进来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话肯定会杀了他灭口,这时候声张对他没好处。 而且看这小丫头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不如就试试她说的是真是假也可以。 第471章居然真的是用来装衣服的 男人果真没有出声,因为不确定这两个孩子说的是真是假,就让他们躲在院子里没盛水的水缸里,然后盖上盖子又往上放了几块儿砖头,随后假装出一副出门看热闹的样子出去,问发生了什么。 门口的邻居道:“不知道在找什么人,你看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刚刚对门老孙不让他们进被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地上没起来呢。” 男人一看这帮人来势汹汹不像善茬儿,心里开始紧张,不让进门都被打成这样,看来那小丫头身份真的不简单,就算不是什么康宁郡主,那也身世不俗,如果自己救了她,不论大小总是能尝到些甜头的。 追捕的人很快就问到了他,见他把门开的大大的,脸上也都是看热闹的表情,本能的认为此人没什么问题,就随便问了句,听见他说没有,也就没再多逗留。 等那帮人走远了,男人这才关上门把湾湾跟萧玉笙从水缸里放出来,然后一脸惊喜的问她:“小丫头,你说的可是句句当真?” 听他这难掩激动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是相信了,现在轮到湾湾拿乔了,她端着身份,用眼尾扫了他一下道:“当然句句属实,是不是真的你只要去官府报官把人请来看看就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那我能拿到多少赏银?” “你若是救了我,那就是护驾有功,我会跟我爹说让他多多赏赐你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好!”男人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在此之前我得确定你们两个不会跑!” 萧玉笙冷冰冰道:“外面到处都是抓我们的人,你放心,在你把官府的人带回来之前我们哪儿都不会去的。” “光嘴说我可不信,万一我一走你们就跑了呢?” 男人还是个谨慎的,于是想了个办法,让湾湾跟萧玉笙随他一起进屋。 萧玉笙担心这人耍诈,让湾湾要小心。 湾湾问他:“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你们随我进来就知道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的?”萧玉笙像个小小男子汉一样站在湾湾身前:“还是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男人道:“我要是想对你们做什么,刚刚就把你们交出去了,放心好了,现在你们可是我的钱袋子,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落在别人手上。” 他的样子看起来坦诚极了,湾湾决定相信他一次,反正这个地方郑云绅的人已经搜过了,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这儿反而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湾湾愿意相信他一次,萧玉笙别无选择,只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对湾湾其实是没什么责任的,但是他跟他母亲毕竟跟郑云绅联手骗了湾湾,消息他母亲肯定是被长公主抓起来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功折罪,好好保护湾湾,到时候可以让他母亲少受点惩罚。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等他们进去之后,男人毫不犹豫把房门一关,然后从外面用锁锁起来。 萧玉笙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被骗了,接着就开始“哐哐”砸门。 男人手里拿着钥匙在门外得意道:“放心,我这里平时没有任何人来,很安全的,你们俩就乖乖在这儿等,我现在就去报官。” 湾湾扒着门道:“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去大理寺找大理寺卿方昼,告诉他我就在这儿,让他来救我!” 这小丫头连大理寺卿是谁都知道,这更坚定了男人相信她身份的理由,他在外面已经连语气都变了:“小姑娘,我做事你就放心,一定把人给你带到。” 说完他便关上大门离开了。 门外的邻居见了他打招呼问他去哪儿,他扬眉吐气道:“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挣钱去了,这次要是能成,我在京城也就能买得起三进的大院子了。” “这么大口气,别不是跟之前一样又在吹牛啊!” “嘿,你还不信我,那你就等着看,你看看我能不能买得起院子!” 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以前提起官府衙门几个字没有人不害怕的,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他这还是第一次在去衙门的路上这么开心的,一想到衣食无忧的后半辈子,他现在是看什么也都顺眼了。 而萧玉笙还在担心,他闷闷不乐的,两个人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下来,就湾湾心情都好了几分,只有他还愁眉苦脸的。 湾湾问他:“你怎么了?” 萧玉笙先是摇摇头,然后问她:“你娘会怎么处置我娘?我只有我娘一个人了,我不能没有娘。” 湾湾道:“你放心,只要我能平安回去,一定会告诉我娘你做的一切的,她很好说话,你娘也一定会没事的。” 萧玉笙点点头,也不知道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那男人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湾湾开始昏昏欲睡,萧玉笙也因为劳累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忽然间,门外传来叫门声,听声音是在院门口,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贾三儿!贾三儿!” 叫了几声没人应,叫门的男人对身后的人道:“八成不在家,不过没事,我有他们家钥匙,我们先进去等他回来。” 男人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行四五人进了院子,声音絮絮叨叨传进屋里两人耳中。 “你们放心好了,现在不是又出了个康宁郡主被绑架的事吗?还有那个要造反的郑家,一堆事要忙活呢,官府哪儿会注意到我们啊,趁现在咱们还能再捞一笔,然后乘船离开京城,一举两得。” “你这个朋友贾三确定有门路?” “你就放心,好几次我都找的他,到时候随便分给他点儿他就知足了。” “他人靠谱吗?安全吗?” “我们俩一起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当然靠谱了,你就别担心了。” 屋里湾湾跟萧玉笙一听,这伙人也是来者不善,可是这屋子里空空荡荡,能用来藏人的地方...... 藏人的地方! 萧玉笙一指屋内仅有的能藏人的衣柜拉着湾湾躲了进去。 好在两人都小,衣柜也足够大,居然也能藏的进去,萧玉笙把衣柜门关上,示意湾湾不要出声。 湾湾小声道:“刚刚那个人把我们出卖了吗?” 萧玉笙摇摇头:“应该不是,不过他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刚落,几人就打开门进来了。 开门的那人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儿,叹口气道:“这贾三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光棍儿一条,家里没有个女人看来是真不行,你们看看他这日子过得,多冷清啊!” 边儿上有人打趣:“你家里有女人,你不止有女人你还有孩子呢,可不还是架不住你干这一行吗?人家说干这一行迟早有报应,我看你的报应也快了。” “嘿,你这张嘴会不会说话?我就算是有报应那我也值了,我这人就是这样,宁愿富着死也不愿意穷着活。” 几人说说笑笑,然后忽然有一人指着那衣柜道:“呦,你这位朋友贾三儿深藏不露啊,这衣柜还是......黄梨木的呢!这个可值钱嘿,真不错!”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眼拙当然看不出来了!” 男人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引到了衣柜上,隔着一扇衣柜门,外面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可以很清晰的传进耳朵里,湾湾紧张的握着拳头,萧玉笙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两人各自捂住嘴巴,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 而外面的人已经不满足于就是这样看看了,一个人已经伸手把衣柜拉开了一条缝:“他家里这么寒酸,一个破衣柜却用这等料子,这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玄机?”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几人一拍即合,语气衣柜便被人一把拉开。 湾湾跟萧玉笙缩在另一侧门后的角落里,加上这会儿天色渐晚,屋内光线并不明亮,衣柜里更是漆黑一片,那人翻了翻,也没往深处看,发现就是一些衣服,顿时没了兴趣。 “居然还真是用来装衣服的。”那人关上衣柜门,扫兴的道。 几人兴致缺缺的放弃了对衣柜的执念,湾湾跟萧玉笙也松了口气。 可刚刚打开衣柜的人走了没几步,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声:“等等......” 这一声“等等”把湾湾跟萧玉笙的心又吊了起来。 “怎么了?”几人中有人问。 “不对!” “哪儿不对了?” 那人便又折回来,猛的一下拉开衣柜门。 后面有人道:“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他伸手进去摸了摸,没摸到什么,接着又拉开了另一边的柜门,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湾湾跟萧玉笙便就这样出现在几人面前。 “我就说不对劲,原来是衣柜里藏着两个人呢!”那人把湾湾和萧玉笙提溜出来:“还是两个小鬼头,看来这贾三儿也不老实,跟我们说金盆洗手不干了,背地里其实还做着跟我们一样的勾当!” 第472章你爱信不信 几人看着湾湾跟萧玉笙不怀好意的笑,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量估价了:“这小丫头看起来长得不错,生的嫩乎乎的,卖到有钱人家做个童养媳也是好的,这个男孩儿......大是大了点儿,不过有那缺儿子的也不难卖出去,这俩孩子长的也不错,是上等货,这一笔挣得可就够我们花的了。” 原来这几个才是官府一直在找的拐卖孩童的人,而湾湾跟萧玉笙敲开的这扇门就是他们同伙的家,这叫什么?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还是他们自投罗网。 萧玉笙忙道:“你们最好不要乱来,他已经去报官了,一会儿就会带着官府的人回来了,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要是不想被抓的话就赶紧走,不然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掉了。” “报官?”那伙人一听报官两个字就笑了:“他自己做的净都是些不法勾当,他还敢报官?小家伙还会骗人?” “你别不信,报的还是大理寺的官,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康宁郡主,不然为什么他抓了我们却不把我们绑起来呢?” “康宁郡主?”那人摆明了不相信:他还跟郡主扯上关系了?看来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实诚孩子,看样子是经常在一起撒谎骗人?” 湾湾道:“我没有骗人,你们要是不信,在这儿等他回来就是了。” 萧玉笙紧接着来了句:“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是带着官兵回来的,你们到时候可一个都跑不掉。” 那群人被两个小孩子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本来是不大想相信的,可是又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按照贾三之前的做事风格,确实不太可能把这两个孩子放在这儿就走。 于是人群中就有人建议:“要不趁着贾三儿还没回来我们把人带走,这能帮助我们出城的又不止贾三一个人,有了这笔钱我们再找谁不是一样的?” 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这事儿可行,于是一拍即合,两个人去把湾湾跟萧玉笙绑了起来,再放两个人出去望风,确定没人之后再把人带走。 郑云绅手下那帮人搜了一圈儿没找到湾湾跟萧玉笙,又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想着两个孩子肯定也跑不远,而且他们又都十分擅长耍滑头,就打算沿着之前的路再找一遍。 结果这次回去正好就看到贾三家里四五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其中两个人一人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看那麻袋的形状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人。 两伙人迎面遇上,郑云绅的人奇怪他们肩上扛着的是什么,而这伙人牙子则把对方当成了是身着便衣的官府士兵。 两方面面相觑各自愣了片刻,绑了湾湾跟萧玉笙的人大喊一声“跑”几个人撒腿就撤,没有半分犹豫。 然后郑云绅的人拔腿就追。 可他们才刚离开没多久,贾三就带着方昼赶过来了,可一到门口傻眼了,他出门时锁的严严实实的大门此刻被人打开了,再进到院子里,堂屋的门也开着,而房间里早就没了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他人都傻了:“我走的时候怕他们跑了,还特意把人关在屋里锁起来的,可是这......这怎么突然就没了?大人,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小姑娘亲口说的,说她是康宁郡主,而且她也确实被人追杀,是我救了她!” 方昼仔细检查过院里院外两道门,门锁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就问他:“你确定你走的时候锁好了门?” 贾三道:“当然!这可是......” 方昼追问:“可是什么?” 贾三心虚道:“这可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赏银,我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赏银也不可能让他们跑了,我走的时候还检查过,确实是锁着的。” “那还有没有人有你们家的钥匙?” 他们家的钥匙? 贾三想了想,突然心头一凛,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但他看了看方昼,人名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他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方昼在大理寺审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人脸上什么表情代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贾三这幅表情摆明了是在说谎。 他于是板起脸,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质问:“你知道丢的是什么人吗?康宁郡主,长公主跟国公的女儿,陛下的外甥女,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你知情不报,别说赏银了,这条命都得搭上,现在审问你的人是我,这件事若是国公知道了,必得先赏你一顿鞭子,到时候你有没有命开口可就两说了。” 贾三抬头看着方昼,咬咬牙,最终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家里遭贼了,现在的贼都会撬锁,技术了得,让人不得不......” “你这家里要什么没什么,而且完全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况且这得是多嚣张的贼才会选在大白天入室行窃?贾三,你通报有功,但可别一时糊涂让有功变成了有罪。” 也不是贾三不想说,实在是他不能说,因为他以前就是做这个的,最近京城发生的多起孩童丢失案件他知道是何人所为,而且他以前也是做这个的,他要是把那伙人供出来了,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报复把自己也供出来,到时候别说赏银了,就他干的这点儿事,杀头都够的上了。 在钱跟命之间怎么选择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方昼看得出他在撒谎,这件事涉及到郡主的安危,是万万不能疏忽大意的,方昼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让人把他抓了,预备带回大理寺审问。 贾三一听腿都软了:“大人!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知情不报,您别带我回大理寺,求求您了!” 方昼走到他面前,用剑柄抬起他的下巴问:“当真没有说谎?” 贾三毫不犹豫起誓:“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小人不得好死!” “好。”方昼道:“那本官就信你一次,不过若是你有郡主的线索一定要及时来报,倘若敢知情不报,本官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方昼让院子里的人都撤出去,又嘱咐了贾三几句这才离开。 出了贾三家的门,方昼手下有人问:“大人,真的就这么算了?那个贾三很明显是在说谎,他肯定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郡主!” “废话!本官眼睛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他在撒谎,你挑几个伶俐的人跟着贾三,千万记住,一定要小心,绝不能被他发现,盯着他看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那这件事要告诉殿下跟国公吗?” 方昼想了想,摇摇头:“先不说,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呢?等确定了郡主的踪迹再说也不迟。” “是,属下这就去办。” 方昼带人回去了,只留了两个身手好的人在暗处盯着贾三。 贾三曾把钥匙给过一个人,那人就是今天来他家带走湾湾跟萧玉笙的裘四。 这个人当初把自己拉进局跟他一起做那些拐卖孩童的勾当,后来他好不容易抽身而退,眼看着这次就要发财了,他又来坏自己的好事,这个人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次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了。 于是趁着夜深人静,贾三悄悄出门准备去找裘四要个说法。 他前脚刚一出门,后脚方昼的人便跟了上去。 裘四今天可谓损失惨重,那伙他不能确定是什么身份的人像疯狗一样紧紧咬着他,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不放过他,而且居然还敢下死手,他今天已经损失了好几个弟兄,而他跟另一个好不容易带着那两个孩子甩掉了他们,但也已经狼狈不堪。 “他娘的!今天真是晦气!”裘四啐了口,把湾湾跟萧玉笙从麻袋里放出来:“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湾湾摇摇头,示意他把自己嘴里的布条拿出来,裘四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拍拍她的脸:“你今天说你是谁来着?” “康宁郡主!” “康宁郡主?你说你是康宁郡主,你有什么证据?” 湾湾小脑袋一晃道:“没有证据,你爱信不信!” “他娘的你还挺横,知道这是哪儿吗?”裘四跺跺脚下的地板:“这下面全都是跟你一般大的小孩儿,他们呢运气好的可能会被人收养进府做个公子小姐什么的,运气不好呢就是丫鬟小厮,像那些长得特别漂亮的就送进窑子里去,凭你的姿色,进窑子做个窑姐也是可以的,所以你最好跟我说实话,要是敢骗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湾湾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裘四笑了:“那你说,你堂堂郡主,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小屁孩儿恐怕还不知道?康宁郡主被人绑架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便是装也得选个靠谱的借口?” 第473章终于找到你们了 湾湾看着裘四直叹气:“我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不过他们最后的下场都不好,你娘没有教过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开始教训起我来了?”裘四重新把他的嘴塞上。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湾湾,实在是这小丫头的技术太过拙劣,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郡主被绑的事了,她还拿这件事出来招摇撞骗,还想让人相信她,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不过今天虽然损失了几位弟兄,但是少一个人就少分一份儿的钱,他就多赚一份儿,这样一想其实也挺好。 只是他才放松下来,还没高兴多久呢,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于是立马又紧张起来,心说该不会是白天那伙人又追了上来? 他不敢去,于是使唤另一个人过去,那个人也害怕,两个人互相推诿,还没争论出个结果呢,外面敲门的人出声了:“是我,贾三儿,开门!” 裘四松了口气,但走到门口又警惕起来:“贾三?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你一个人来的?” “废话!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能是几个人?开门!” “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你今天是不是去过我家?还从我家带走两个孩子?” 裘四心里思忖着,嘴上又问:“那两个孩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贾三四下看看无人,抬脚在门上踹了一脚,没好气儿道:“开门!让我进去!” 裘四警惕的过分,贾三不说,他便不开门:“你先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信不过你!” “说什么清楚说清楚?我告诉你裘四,你要是后半辈子还想或者在外面过的话,就赶紧开门让我把孩子带走,不然你他娘的就死定了!” 贾三是有私心的,这两个孩子代表了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他当然不想暴露他们的身份多一个人来分走他的赏银,更何况裘四做的这些勾当,到时候赏银不一定有,但牢饭是肯定能吃上的。 裘四却不信他:“你要是不说,这门我没法儿开,你回去,放心,到时候挣了钱肯定少不了你那份儿,我裘四一向仗义。” 贾三气的砸门:“你仗义个屁!这时候仗义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孩子不是钱,把人还给我!” 裘四在里面冷嘲热讽:“你这么紧张这两个孩子,他们该不会是你的孩子?可以啊你贾三?什么时候的事?” 裘四跟贾三在门口纠.缠,湾湾趁机慢慢挪向萧玉笙,裘四刚刚塞她嘴的时候没塞严实,湾湾用舌.尖一顶,那布条便被吐了出去,她趁着另一个人不注意,趴在萧玉笙身后,用牙齿去咬绳结,帮他松绑。 事到如今她真的觉得庆幸,因为所有人都当他们是小孩子,所以连捆.绑都是草草了事,这种不把小孩子放在眼里的轻视感,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了逃脱的机会。 萧玉笙手上的绳结很快就被咬开了,他摘掉自己嘴上的布条然后帮湾湾松绑。 外面贾三已经准备破门而入了,裘四招呼另一个人过来,两人准备解决了碍事的贾三。 萧玉笙打算趁乱带着湾湾离开,湾湾看了眼脚下的地板,停住了脚步:“这下面还有人呢。” “等我的出去了就报官,然后让官府的人来救他们。” “那万一到时候官兵来了他们又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呢?就像我们一样,怎么办?” 靠近桌子的一块地板上有一个绳结拉手,那是通往地下的入口,只要拉开,下面的孩子就能上来,他们就能得救。 湾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不顾萧玉笙劝阻,拉开地板,拿着蜡烛向下照,对下面一群目光呆滞瑟瑟发抖的孩子道:“出来,我带你们离开这儿!” 但是那些孩子只是看着她,却没有一个敢有行动的。 湾湾向下走了两层台阶,看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孩子身上的伤,像是被鞭子抽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这都是他们打的吗?”她握紧了小拳头,拉起那女孩儿的手:“你们放心,我爹娘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们肯定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现在我们有机会离开,只要离开了就不会被卖掉,不会被人打骂,你们就能回去见自己的爹娘了。” 说到回家见爹娘这些孩子似乎才有了反应,一个个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 “真的......能回家吗?” 一个女孩儿怯生生的问。 湾湾拍着胸脯道:“当然了,我是郡主,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这是她从小耳濡目染的责任心,每天听她爹娘唠唠叨叨,听上书房的先生说,听她舅舅讲,久而久之自然把那些话都铭记于心了。 其实她也可以像萧玉笙说的那样不管他们,等到她安全了以后再让人来救他们,没有人会责怪她做的不对,但她就是做不到。 这些孩子也不是没有试过逃跑,可是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他们都被打怕了,而且湾湾跟他们一般大,她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哪儿来的勇气说能够带他们离开这儿? 但是湾湾又说的那样坚定,让他们好像看到了真的能逃出去的希望。 一旦有一个人相信了湾湾愿意跟他一起走,其他人也就开始动摇了,然后就会陆陆续续有人愿意相信她,跟她离开。 这些孩子算上湾湾跟萧玉笙得有二十来人。 而看守他们的只有裘四他们两个,现在裘四还在跟贾三纠缠,按理说,他们这么多人,想要出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孩子就是孩子,尤其还有那么多已经被打怕的,所以尽管对方人少,也还是应该用计谋取胜。 裘四让通过去屋里拿刀过来,准备砍死贾三这个不知死活断他财路的。 湾湾从窗口看到准备回来的人,打个手势让守在门口两边的人准备,几个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在门口两边的人手里握着一根绳子,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屏住呼吸,等到门打开,那人抬脚迈进来,立马拉高绳子。 进来的人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绊倒了,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劈头盖脸泼了一盆香灰,再然后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他被迷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抱着脑袋躲,萧玉笙见差不多了,最后在他脑袋上补了一棍子,那人刚抹干净脸睁开眼睛便又晕了过去。 几个男孩子七手八脚的把人绑起来。湾湾趴在窗口,看到裘四听见动静往回赶,于是赶忙压低声音让人都躲起来。 一群孩子紧听号令赶紧躲了起来。 裘四到了门口没有直接闯进来,而且警惕地在门口叫了一声:“阿福?让你拿个刀怎么这么长时间?” 门里没有阿福回答他。 裘四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阿福?”他又叫了一声。 这一声吓到了里面的一个孩子,那孩子手里的棍子落在地上,裘四听见了,顺手在院子里捡了根竹竿,然后用竹竿把门推开。 可奇怪的是门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萧玉笙握住身旁瑟瑟发抖的男孩儿的手,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男孩儿自己用手捂住了嘴巴,没有出声。 裘四一点点走到门口,一只脚正打算迈进屋里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湾湾跟萧玉笙使了个眼色,萧玉笙看着手中仅剩的半盆香灰,忽然冲出去泼了裘四一脸,裘四反应快,抬起手臂转头躲了过去。 这一招不奏效,湾湾赶紧又端着掺了泡了捣碎辣椒的辣椒水朝他泼了过去。 这一下裘四没有躲过去,而且正好浇在他眼睛上,他痛苦的叫着,弯着腰捂着双眼大声叫骂:“小兔崽子,你们居然敢暗算我,看我不宰了你们!” 萧玉笙一招呼,几十个孩子上去噼里啪啦给他一顿胖揍,这些孩子平常没少挨打,现在有机会报仇了,都是下狠手,裘四又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就只能被动挨打。 打了一会儿,湾湾叫停,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从这儿离开,报仇是他们都平安从这儿离开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孩子们都听她的,于是最后一人踹了裘四一脚之后把门从外面锁上又呼啦啦涌到门口。 贾三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大对,本来打算破门而入的腿又退了回来,他离远了些,接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群孩子从门里跑了出来。 他从这一群孩子当中认出了湾湾跟萧玉笙,于是上去一把把两人抓住:“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快跟我回去,你不是要我报官吗?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大理寺!” 但是湾湾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本质跟裘四其实是一样的,并不愿意跟他走,于是低头就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贾三疼的松开手,那些孩子见到湾湾有危险也都开始回过头来保护她,一两个还行,这几十个孩子,贾三属实有点招架不住。 第474章他可是你亲生的 一直在身后跟着贾三的方昼手下的人认出了湾湾,两人一合计,既然找到了郡主就应该立马带回去才对,免得耽搁的时间越久变故就越多。 两人现身把贾三制服,然后抱拳跪地对着湾湾行礼:“郡主,臣等救驾来迟,还望郡主恕罪!” 湾湾现在已经连他们也不大能信得过了,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回郡主,我们是大理寺卿方昼方大人的属下,今日这贾三到大理寺报官说郡主在他家中,可等方大人带属下等人赶到他家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郡主,后来这贾三吞吞吐吐有所隐瞒,大人不放心,便让我们跟着他,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郡主。” “那你们如何证明自己是方昼的属下?” 二人对视一眼,掏出身上的令牌递了过去:“这是臣等的腰牌,请郡主过目。” 朝廷各司各部的令牌长什么样湾湾都认识,这些都是李卜教给她的,说她总有一天会用到的,也教过她如何辨认真假。 她把那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的之后才选择相信他们:“方昼只派了你们两个人来?” “回郡主,大人担心人太多会打草惊蛇,不过郡主放心,臣等一定护送郡主安全回去。” 湾湾指指那些孩子:“还要把他们也一起安全送回去,还有这三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郡主放心,大理寺办事一定不会让郡主失望。” 见到了自己人,湾湾仿佛一下就寻到了依靠,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而那些之前被忽略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远没有这么顺利。 郑云绅因为湾湾跟萧玉笙的出逃大发雷霆,他深知一旦湾湾不在了他手里就再也没有任何能够用来威胁罗敷跟李卜的筹码了。 于是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出去,他连夜派人联系了罗敷,表示愿意用湾湾来交换唐薇跟孩子。 罗敷的态度十分坚决,一个人只能换一个人,究竟是要唐薇还是要孩子,让他好好考虑清楚。 现在的郑云绅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没有底气,于是为了速战速决,他选择了孩子。 罗敷同意了,并要求今晚就要交换。 郑云绅把交换地点定在了城外,让罗敷带着孩子到城外与他做交易,并且时间就定在一个时辰后,这样做一是不给李卜时间调兵,二是是方便他接到儿子之后立马离开,避免了被困在城中的危险。 李卜问她:“你真的相信郑云绅会乖乖儿的跟你做交换?” 罗敷摇摇头:“他这么着急提出要做交换肯定是急了,至于为什么着急,要么是海城那边出事了,要么就是......” 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罗敷艰难的道:“要么就是湾湾出事了,让他不能再继续跟我们耗下去。” 李卜道:“不怕,我就在你身后,只要湾湾回来,我保证一定把他捉拿归案!” 罗敷不安的点点头,让人去把唐薇跟孩子带过来。 唐薇被迫与孩子分开,再次见到孩子,疯魔了一般冲上去想要把孩子要回来,但被人抓着她挣脱不开,也没办法靠近他。 “刚刚郑云绅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愿意用湾湾同我做交换。” 唐薇闻言,欣喜的抬起头,眼中溢满了希望,仿佛已经预见了一家团聚的场面。 罗敷却又一点一点戳破她的美好幻想:“不过一个人只能交换一个人,我问他选择谁,他毫不犹豫选择了......” 吊足了胃口,罗敷才慢道:“你们的孩子。” 唐薇看着孩子,眼中情绪复杂。 其实郑云绅选择孩子她也能理解,毕竟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如果换做是她......她可能也会选择孩子。 可是就算这么想,她心里也还是很难受。 她觉得郑云绅对她的爱是这世上最纯粹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爱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会毫不犹豫? 即便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可他们这么久的感情,他......难道不该犹豫一下吗? 罗敷道:“我们怎么说也算朋友一场,既然朋友一场,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就算是让你......再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这四个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难过。 唐薇摇摇晃晃险些站不住:“那能让我抱着我的孩子吗?你我同为母亲,而我们母子这一别,可能今生也无法再见了,我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你应该能够满足?” 罗敷也不想做的太绝,就同意了,让她抱着孩子一起上了马车。 唐薇在马车上给孩子喂了一次奶,然后轻抚着孩子的脸颊道:“如果换做是李卜,你觉得他在你跟湾湾之间会怎么选?” “如果换做是他......”罗敷试想了一下:“不,他根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你就这么肯定?” “对他我有这样的自信。” “我记得你之前特别讨厌他,甚至恨不能杀了他,那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相爱,女人啊......” 罗敷不喜欢她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你我之间反目居然会是因为一个男人。”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唐薇帮孩子擦了擦嘴角,然后帮孩子掖了掖襁褓,对罗敷笑道:“再好的关系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我们之间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罗敷转开视线看向车外,唐薇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表情是将要分别的不舍跟愧疚,然后她悄悄的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口鼻。 小孩子被襁褓裹的严严实实,手脚都不能活动,被她捂住口鼻不能呼吸,瞬间就憋红了一张脸,难受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罗敷还没意识到,直到觉得车内太过安静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唐薇的举动。 “你干什么?”她大声呵斥:“他可是你亲生的!” 罗敷上去掰唐薇的手,唐薇死活不肯松,甚至怕不能得逞,要把孩子举起来狠狠扔在地上。 罗敷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住手!” 唐薇被打蒙了,半晌没有反应,罗敷从她手中把孩子抢过来,她轻轻晃了晃孩子,但孩子躺在那儿没有半点反应。 “他可是你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的,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忍心杀了他?你怎么忍心?” 罗敷发现的太晚了,现在是任凭她用什么办法孩子都不会再醒来了,唐薇捂死了孩子,那孩子现在已经没有了呼吸。 唐薇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忽然笑了:“你们已经知道了海城这个地方,如果郡主被换回来了,那他手中就一点筹码也没有了,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就死在一起,可是我怎么舍得看着他死呢?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允许他死在我前面。” 罗敷看着她疯魔般的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唐薇接着又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任何机会抓到他的,只要他手中有郡主,那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我们就还有再见的那一天。” 罗敷气竭:“你就因为他选择了救你们的孩子,所以才杀了他?” 唐薇道:“我能够保证你们无法利用我伤害他但这孩子却不行,现在他死了,你们就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把柄了。” “可你不是还在吗?” “我?”唐薇摇头:“你们不可能用我威胁到他的。” 郑云绅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等罗敷,罗敷也果然按照约定来了,到了双方要交换人质的时候了,罗敷提出要看看湾湾,并且确保她平安无事。 郑云绅问她:“我让你一个人来,你没有带李卜一起过来?” 罗敷指指自己身后:“我就这一辆马车,身边也就一个车夫,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孩子呢?” 罗敷让车夫去把孩子抱过来。 唐薇就在车里,但下车之前罗敷已经把她绑了起来堵住了嘴巴。 郑云绅要的是孩子,她如约带来了,只不过孩子被他自己的女人弄死了,但这个就与她无关了。 郑云绅心里没底,麻袋里套着的小女孩儿是他临时让人绑来的,那女孩儿被刻意打扮成湾湾的样子,他就仗着天黑看不清人脸,所以远远的把孩子放出来给罗敷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把头套上,提出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罗敷把孩子举起来给他看。 郑云绅问她:“这么小的孩子基本上都长一个样,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交换唐薇这个人。” 郑云绅呵呵两声:“她?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来京城,女人时时都有,但我人生中第一个孩子,我的血脉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 车里的唐薇听到了郑云绅的话,恍惚愣了一下。 第475章调虎离山 罗敷很清楚郑云绅说的这番话唐薇肯定听到了,她为了郑云绅不受威胁刚刚不惜杀死自己的孩子,如果郑云绅要交换的是她,可能她还会自杀,但就是这样的深情,最后换来的却是郑云绅如此轻飘飘的一句。 郑云绅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转念一想,罗敷救女心切,应该也想不到要用个假孩子来交换湾湾,反而是他才禁不起耽搁,万一被罗敷发现湾湾是个假的,那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事情还是需要尽早解决的好,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来的,身后有没有人尾随呢? 于是郑云绅提出由他们双方各派出一个人,就在远处山坡的一棵树下交换人质,地方比较远,需要时间走过去再走回来。 郑云绅派出去的人是个会功夫的,比罗敷那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车夫腿脚要利索的多,到时候可以先把孩子带走,然后他们转头就能离开。 不过他预料到的事,罗敷跟李卜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李卜早就在收到他要交换人质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在他回海城的必经之路上挨个郡县的通知去了,郑云绅就是笼中的鸟,插翅也难飞了。 唐薇还沉醉在郑云绅之前说的那番话里,她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向疼爱她,对她无限包容的郑云绅会说出来的话,她不敢相信,更加无法接受。 可是眼看着双方就要换人,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的话郑云绅将会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她又不忍心,对于一个她爱了这么久且为之付出了这么多的人来说,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恨自然也不会一蹴而就,她舍不得看着郑云绅去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罗敷刚才绑她只绑住了她的手,但是绑的很结实,她挣脱不开,也没法儿说话,就只能想办法制造点儿动静出来,开始疯狂摇晃马车,动静越大越好,这样郑云绅看到了才会警醒。 但是距离有点远,又是晚上,郑云绅看不大清楚,他没发现,唐薇反被车夫察觉了动作,呵斥让其安静。 唐薇消停了一会儿,然后便又想到用头去撞车厢,头上的发钗会在撞击中掉落,这样她就能用发钗来割断绳子了。 她一连撞了几下,最后车夫都看不下去了:“你别忙活了,事已成定局,郑云绅的下场必死无疑,凭你也想扭转乾坤,做梦去。” 唐薇听不进去,她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一件事就算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最后一连撞了几下,总算是把头上的发钗撞落了,她悄悄捡起来抓在手里,车夫见她忽然没了动静过来看了一眼,见她绝望的躺在马车里,想来应该是放弃了,也就没再管她。 唐薇用发钗尖锐的那头去割绳子,她咬着牙使劲儿,没过多久,绳子还真被她给割断了。 绳子一断就没了束缚,唐薇摘掉嘴上绑着的布条趁车夫不注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然后冲到前面就对着郑云绅大喊:“不要换!孩子已经死了,不能换!” 她突然冒出来把罗敷吓了一跳,车夫赶忙过来拉住她,捂住她的嘴想把她带回去,但为时已晚,郑云绅抬手让交换人质的人停下,脸上是恼羞成怒的表情:“你骗我?用一个死孩子骗我?” 罗敷也窝了一肚子气,她让车夫放开唐薇,然后抓着她把她往前一甩,扬声道:“你就不问问你的好夫人,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唐薇不想让郑云绅知道,即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还是想在郑云绅心里留下尽量美好的印象,她转头,眼神中略带祈求的看着罗敷,希望她能保守秘密。 她最了解罗敷了,只要自己求她,她肯定会心软。 但这次她错了,罗敷现在已经不会再对她心软了。 郑云绅既然这么看重这个孩子的话,想来也一定不会放过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才对。 她抓着唐薇的领子,让唐薇好好儿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然后道:“就在刚刚,来的路上,你的夫人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孩子,她口口声声说身为一个母亲应该怎样怎样,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孩子,可她最后却亲手杀死了这个孩子!” “不!”唐薇尖叫出声:“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郑云绅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说的话,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儿,湾湾不在他手上,据说是被人牙子给拐走了, 如果湾湾不能被找到的话,那他这场戏还能继续演下去,一旦湾湾被找到,自己手中没了筹码,到时候一定会很被动。 唐薇也不管他能不能听下去,继续喊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了海城,你不能把湾湾还给她,有了她你才有翻身的机会!” 郑云绅离开海城有段时间了,对于海城近来发生的事并不清楚,但是听唐薇这么一说,他愈发觉得今天这件事就是个圈套,本以为是自己算计了他们,没想到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看来殿下并不诚心想要救人,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翻身上马,一转头让人带上那个假郡主一起离开。 海城他们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那接下来李卜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真的打起来他们还是吃亏,现在唯一的反转机会就是湾湾,他留了人在京城,但就是不知道那帮废物能不能找到人,如果找不到...... 那只能硬碰硬试一试了,他赌的就是海城地处特殊,李卜不敢轻易动手。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他要能完完全全抽身而退。 罗敷眼看就要救到湾湾了,绝不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于是想也没想就驾马车追了上去。 身后车夫都惊呆了,正想去追,但又不能留下唐薇一个人在这儿,正在犹豫呢,身后一人一马从身边疾驰而过,正是定国公。 马车毕竟不如马跑得快,罗敷没追多远就被李卜追上了,他将罗敷的马车逼停,向她伸出手:“上来!” 罗敷急出了哭腔:“快点!湾湾就在他手上,不能让他跑了!” “前面有我们的人,别担心,他跑不掉。” 郑云绅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手下人问他现在怎么办,他说顺手就给了问话的人一巴掌:“还能他娘的怎么办?当然是回海城了!不过罗敷他们应该是有备而来,大路不能走了,走小路,然后从水路绕行,你快马加鞭给家里写信,就说老家已经暴露,请父亲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那这个孩子......” “先带着,现在李卜他们还不知道她是假的,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 结果话音刚落,又有人来报:“公子,后面李卜跟罗敷追上来了!” “这么快就追上了,果然是个圈套,你去把他们引开!” 被点中去把人引开的下属愣了愣:“我......我?” “不是你是谁?难道让本公子亲自去?” “可是......” 可是让他去把人引开等于是让他去送死,正常人谁愿意去送死? 这种时候牺牲一个人可以换来其他人的平安,那这种牺牲就是值得的。 也由不得他不答应,郑云?绅一脚就把他踹了出去。 被放弃的人换上了郑云绅的衣服,又领了几个倒霉蛋,往麻袋里塞了些稻草假装成里面有孩子的样子停在原地,等到李卜跟罗敷快追上来的时候,他们再离开。 罗敷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前消失,她想让李卜快些去追,可李卜却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怎么不追了?”罗敷拉住缰绳,迫切想要追赶过去。 李卜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比我们先走,脚程也比我们快,我们追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他们还停在这儿?这一看就是故意在等我们的。” “你是说调虎离山?”罗敷一听就更着急了:“可我们现在应该去哪儿找人?” “前边有一个镇子,我们先到那儿去,王硕带人在附近郡县布防,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 从知道湾湾被人绑架以来,罗敷就没有吃过东西,眼睛也没合上过,现在还这么精神全靠要找到湾湾的信念支撑着,不过现在这个信念也不足以支撑她了。 她向后靠在李卜身上,李卜握住她的手:“让你回去你又不肯,别到时候女儿找回来了你又病倒了,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以后再也不唠叨她了,只要她能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以后什么事我都依着她。” 李卜揉揉她的脑袋:“她那么个小机灵鬼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俩的女儿肯定不会差。” 罗敷听他这么说却没有觉得受到了安慰,她还是很担心,眼睛看着前面,巴巴的望着差点就看出了幻觉。 镇子离他们很近,没走多久就到了,王硕就在镇子门口等着他们:“殿下,国公......” 罗敷从马上跳下来,急急问道:“怎么样了?见到郑云绅他们了吗?” 第476章你爱喝不喝 王硕说没见到:“周围到处都是我们的人,郑云绅只要出现我们立马就能抓到他,可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没有踪迹?”罗敷喃喃:“怎么会没有踪迹呢?回海城的路就那么几条,除非......除非他走的水路,对,码头那边呢?派人去了没有?” 王硕点点头:“都已经派了人过去了。” “那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李卜道:“现在传令下去,立马增兵海城,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回海城,先下手为强。” 现在郑泛应该还不知道这儿的变故,郑云绅即便想说恐怕也来不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切断他们之中的联系,逐个击破。 其实郑云绅此刻也正在镇中,他出来后才发现原来身边已经到处都是追兵,此时如果露面必定会被发现,所以索性先混在城中,若他们找不到肯定会继续向别的地方去,那时候再离开反而相对安全。 再说湾湾,本以为遇到了方昼手下的人会就此安全,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才刚离开没多久,郑云绅留在京城的人就顺藤摸瓜的再次找到了他们。 两个侍卫拼死抵抗,但毕竟只有两人,人数上不占优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又剩下湾湾跟萧玉笙还有几十个孩子一起。 不过这次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经验,况且又是在外面,如此自由再没有被抓回去的道理。 只不过几十个孩子一起行动不大方便,最后跑着跑着就都跑散了。 萧玉笙跟湾湾也走散了。 现在跟着湾湾的就只有几个孩子,孩子们跟在湾湾身后,她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一路上走走停停,活像是领了一堆跟屁虫。 “我想回家......”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一个小女孩儿缩在角落里,委屈的看着湾湾:“我走不动了。” 几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人嚷嚷着喊累,其他的必定也会紧随附和,果然,另外几个人一听,也纷纷喊累说跑不动了。 湾湾呢?她更惨,她早就跑不动了,她身上还有伤呢,可是不跑怎么办呢?总不能等死? “你们要是想回家就得接着跑,不跑就会被人抓回去,到时候再想跑就跑不掉了。”虽然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大家一起跑总归没错,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这次湾湾不敢再随便敲门了,万一遇上的又是坏人呢?而且大晚上的,他们这么多人,也不会有人愿意给他们开门的。 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在大街上游荡去找衙门,现在不管是什么衙门,只要是个衙门就能救他们。 可天不遂人愿,这注定是她命中的一劫,他们没跑多远就跟后面追捕他们的人在弯弯绕绕的巷子中迎面遇上了。 那人找他们也找的辛苦,本来以为又把几个小滑头跟丢了,可没想到一个转弯又遇到了。 这不就是缘分吗? 他搓搓手,笑嘻嘻的逼近几个小孩子:“跑啊?我让你们再跑!我看你们这次能跑到哪儿去,后面可是个死胡同!” 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湾湾决定跟他来场谈判。 “你做这个图的无非就是钱,如果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钱,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你留着点手段?就算你能给我好多钱,那我也得有命花才行啊,被你爹娘知道了,我活都活不下来,该怎么拿钱?” “我可以告诉我爹我娘是你救了我们,这样你后半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爹娘当傻子?你这小丫头鬼心眼儿实在太多,放了你,见了你爹娘你还不定怎么告我的状呢,我会相信你才有鬼了!” 她这招已经不好用了,那人根本连半个字都不相信,说着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可是你逼我的!”湾湾大叫一声,然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朝着他扬了过去。 那人抬手一挡给挡住了,才要得意她的小把戏没有得逞,右边突然飞过来一颗石子打中了他的眼睛。 他捂着眼睛惨叫一声,一看右边的房顶上蹲着一个小屁孩儿,正是另一个跟湾湾一直在一起的萧玉笙。 男人怒道:“你们找死!”说着就是一阵乱劈乱砍。 但很快就有很多的石子朝着他飞了过来,原来萧玉笙纠集了一帮小男孩儿一起爬上无敌好用弹弓向他弹射石子。 有句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管他是什么样高手,面对这样毫无章法且又密集的攻击恐怕也招架不住。 这下面是一条逼仄的窄巷,只有两堵墙,他躲又无处躲,只能受着,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湾湾看准机会,捡起地上的石头照着他的脚面又来了一下。 身上多处受创,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该先护着哪儿,被折磨的狼狈不堪。 萧玉笙向湾湾喊话:“快跑!往我们这边跑,我知道往那儿走了!” 湾湾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朝萧玉笙跑了过去,他也带着不少人,而且追他们的那个人也早就被制服,现在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扔在地上,这正是众人齐心协力的功劳。 两人汇合后,湾湾点了一下孩子们的人数,除了有几个不知所踪外,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萧玉笙道:“跟我走,我知道哪儿是去衙门的路,我们先报官,然后让官兵把他们送回去,这样你也不用再担心会被抓了。” 湾湾点点头,两人于是就朝着萧玉笙说的方向出发了。 方昼还在衙门里苦等消息,结果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他急得就差把头发都薅秃了,结果外面居然有人来报,说郡主就在外面。 那一瞬间方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知道身边人又重复了一遍:“是郡主!郡主回来了,不止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多孩子!” “孩子?”方昼纳闷:“哪儿来的孩子?” “不知道,像是救出来的。” “救出来的?从哪儿救出来的?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看。” 方昼推开下属急匆匆往外赶过去,大理寺的正院内站着湾湾跟萧玉笙还有几十个孩子,方昼见到湾湾,赶忙过去行礼。 “郡主!”方昼过去围着她左右看了看:“郡主你没事?你......你怎么回来的?” 湾湾见到方昼,一撇嘴,掉了两行泪下来:“是萧玉笙带我逃出来的,我想见我爹,想见我娘。” 方昼并不知道李卜跟罗敷去跟郑云绅做交易的事,现在郡主找到了,他们二位也能放心了,于是立马让人去通知罗敷。 但这去过公主府的人回来却说长公主跟定国公都不在,问人去哪儿了,说去交换人质了。 方昼本来并不确定贾三住处的人是湾湾,未免不是让罗敷跟李卜感到失望,所以才没有上报,但现在人找到了,李卜跟罗敷却又因为一个假冒的郡主去交换人质了。 他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让人去通知李卜。 此时的李卜跟罗敷还在镇中,先前郑云绅用来引开李卜的人被王硕派人抓了回来,他们说也不知道郑云绅去了哪儿。 王硕给人用了刑,那几个没撑住,说郑云绅打算走小路,然后再转水路离开。 这附近最近的镇子就是李卜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镇子,镇子上有个码头,如果郑云绅想要甩掉他们离开,这儿就是最好的选择。 李卜让王硕把人撤出镇子,并放出消息说找到了郑云绅的行踪,带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去。 郑云绅躲在镇子里龟缩不出,听说王硕带病撤了也未有所行动。 手下人问:“这么好的机会,公子,我们不走吗?” “废物。”郑云绅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大张旗鼓的撤兵,像是巴不得告诉我们他们走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有鬼,再等等,晚些时候先派人出去探探风。” 他虽然不常在京城,但是对于李卜的为人处世多有了解,之前那么多例子,足够警醒他了,他现在不能行差踏错哪怕一步,必须不不小心。 码头旁边有一座客栈,客栈破旧,客人也没有多少,掌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店里也只有一个伙计,伙计懒散,动作也不利索,一壶水等了半天才上来,李卜伸手一摸,居然还是凉的。 “换壶热水来。” 伙计打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这就是热水啊,凑合喝,挑什么挑。” “换壶热水来。”李卜把水壶推还给他,又重复了一遍,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伙计掐着腰又把水壶推回去:“只有这个水,你爱喝不喝!” 罗敷侧头看向窗外:“你最好还是帮我们上一壶热水,我夫君脾气不好,一会儿他要是生气,你们这个小客栈可能就保不住了。” 伙计不信邪,笑起来:“嗨,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把我们店砸了是怎么的。” 第477章我可以送你回家 罗敷心里正烦躁,身边突然出来个人叽叽喳喳,她不耐烦,拿出李卜的剑放在桌子上,一眼瞪过去:“滚!” 伙计被她拍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怎么着?你还想杀人是怎么着?” 罗敷瞪着他:“我再说最后一遍,滚!” 伙计卷起袖子:“臭娘儿们,你让谁......” 那个“滚”字还没说出口,伙计就被人一巴掌掀翻在地,李卜甩甩手,蹲在那伙计身边:“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伙计一边脸颊高高肿起来,嘴角还有血迹,这一巴掌把他打蒙了,他连连摇头,一字一句说:“不敢了不敢了,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我错了!” 李卜将他踢远了些:“去上壶热水来。” 这次他也不敢懈怠了,提着水壶,点头哈腰就去了。 李卜掸掸身上的灰尘,重新坐在罗敷对面道:“今天一定会有人从码头离开的,不过那人不可能是郑云绅。” 罗敷望着码头的方向,轻声叹气:“船上有我们的人,只要不打草惊蛇,他确定了安全就一定会出现的。” “王硕做事有分寸,你放心。” 罗敷拧眉,尽管在点头,可眉心却仍旧解不开:“我放心,我放心。” 王硕换上了船工的衣服,肩上搭着手巾,裤腿卷起来,坐在甲板上一边扇风一边等人过来。 这整条船上有一半是他的人,剩下的是原本就有的船工,他堂堂大将军,居然有一天会在这儿做苦力船工,而为的却只是抓一个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心酸。 “将军......”后面一个同样船工打扮的士兵端着一碗水走过来:“喝点儿水。” 王硕摘下手巾就朝那士兵甩了过去:“将什么军将军?再说一遍,我现在不是将军,要是还叫错,老子就把你从这船上扔下去!” “我错了将......我错了大哥,大哥喝水!” 王硕接过水,望向岸边:“这人还能不能来了?什么时辰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回大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就该走了。” “那就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可他们要是不来呢?” “不来也走,到点儿了还不开船,停在这儿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王硕瞪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士兵摇摇头:“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滚,别在这儿烦我!” 那士兵老老实实走了,留下王硕一个人坐在原地叹气。 等到一炷香时间快到了,船要离开码头了王硕还是没有等到人,没办法,为了不暴露,他只能下令开船,可就在拔锚将行的时候,忽然有人嚷嚷着要坐船。 王硕往下一看,下面站着四五个人,其余四个人是跟班,正中间站着一个身穿斗篷的人,从头到尾遮的严严实实。 王硕一看,嘴角立马咧开:“说曹操曹操到,让他们上来。” 船工把人放上来,王硕狗腿一般迎上去:“几位坐船啊,要去哪儿?” 那几个人样子冷冰冰的,最前面的一个人还嫌弃王硕靠的太近,把他推远了一些:“离远点儿说话,你们的船到哪儿去。” “我们的船往南边儿去,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可多了,不知道您几位往哪儿去啊?” 前面那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长袍男人,后面的男人点点头,他便道:“去哪儿我们还没决定好,不过我们也是往南走,如果要停的话我们会告诉你的。” 王硕笑笑:“那行,那您往里走。” 中间那个人捂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他身边的人又都像疯狗一样,实在没有任何能够一探究竟的机会。 王硕亲自带他们进了船舱,安顿好了之后又来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们船上有茶水点心,如果您需要的话招呼一声,我这就给您送过来。” 里面的人把他赶出来:“不需要,出去出去!” 王硕想趁机往里看,但是找不到机会,又怕举动太过会被人怀疑,只好作罢。 里面那个人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更别提看出来是谁了。 人上船之后,王硕叫人给李卜送了个消息过去。 李卜跟罗敷是看着人上船的,但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郑云绅,结果王硕也不能确定。 关键他们还不能打草惊蛇,他们也没说要去哪儿,万一他们之间有什么传递消息的暗语,贸然行动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李卜让王硕静观其变。 王硕看到回信,急得直挠头。 “怎么样了?那群人还是没什么行动?”王硕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到现在连杯水也没有要?” “要过,但不让人送进去,都是出来拿,连门口都不让人靠近。” “还挺警惕,弄得还挺像真的的。”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机会呗,国公说了不能打草惊蛇。” 王硕被鸡肉噎住了,喝了口水把肉顺下去,这一下去,脑子瞬间清醒了:“有了!” 士兵忙问:“有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有办法了!”他招招手让士兵过来:“他们在船上总是要吃喝的,到时候往他们吃喝的东西里下点药,让他们睡一觉,溜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士兵有些犹豫:“国公不是说不能打草惊蛇?那他们醒了以后不就知道了吗?” 王硕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愚蠢!他们不是会留人值守吗?门外的那个不要动,就把里面的那几个迷晕就好了,控制点用量,让人小小的睡一觉,等他们醒了也只会觉得自己是没忍住睡着了,不会想到这些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士兵摇摇头:“没有。” “那就去照我说的做。” 士兵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晚上李卜跟罗敷就住在客栈,罗敷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眼中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神采,好像魂游天外,只剩下一副躯壳。 李卜侧身拄着脑袋看着她,手在她腰间轻轻拍着:“你都已经这么久没合眼了,睡一会儿。” 罗敷面对着她侧身而卧,渣渣眼睛:“睡不着。” 顿了顿,又问:“你说湾湾现在睡得好不好?” “她睡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再不睡觉身体会受不住的。” 他像哄孩子那样哄着她:“睡一会儿好不好?” 罗敷闭上眼睛说好。 可是闭上眼睛跟睡着了是两回事。 李卜了解她,也明白她心里被什么装着,嘴上说的再好,但总归没办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后半夜的时候,一阵夜风吹开窗户,李卜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睛摸到一头冷汗。 他刚刚梦到郑云绅用湾湾威胁他,然后他一失手居然把湾湾从城楼上推了下去,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湾湾的半截袖子,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湾湾摔下城楼,扭曲的躺在地上,身下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他即便已经醒来,脑子里还是湾湾摔下去时的画面,还有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几个吐息间平复了下心绪,下意识想要给身旁的罗敷掖掖被子,但手往旁边一摸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早已经没有了人。 “怀意......”他甚至来不及穿鞋,下了床发现门开着,于是急寻出去。 客栈不大,也并不是什么大客栈,所以走廊晚上是没有光的,他摸黑下了楼梯,看到客栈的大门也开着,心中顿觉不妙。 外面风很大,四周都十分安静,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李卜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才好。 正迷茫间,他忽然听见远处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寻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马厩旁蹲着一个人。 看身形是个女人,声音随风入耳,听起来像是罗敷的。 “你别害怕,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这声音是罗敷的,她蹲在地上,她对面是个看起来跟湾湾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女孩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儿,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家里人呢?你爹娘呢?” 女孩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想回家,这儿不是我家,我要回家!” “那你家在哪儿?”罗敷帮她擦干眼泪,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我可以送你回家。” “在罗子巷。” “罗子巷?”罗敷听着耳熟:“你家在京城?” 女孩儿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们......他们把我绑过来的,还打了我爹娘,那个人是坏人,看着我的人喝醉了我才跑出来的。” 看来是被绑架来的。 因为这孩子跟湾湾差不多大,罗敷心里便生出许多的不忍来,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跟着我我会送你回家的。” 第478章人带回来了吗 那女孩儿看罗敷是个温柔和善的,况且她又无依无靠,就本能的对她生出许多的亲切感来。 她也紧紧的回抱住罗敷,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不肯松手。 这又让罗敷想到了湾湾,倘若她也能于如此困境中遇到一个能这样帮她的人,一定也会这样用力的抱住她? 罗敷打算带她回去,但一转身,迎面却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趁着森冷月光,显得骇人异常。 她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儿,侧身一躲闪了过去。 行刺的人正欲刺出第二剑,却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结果剑没刺出去,反而被踹了个踉跄。 来人黑衣蒙面,被踹了一脚之后利索转身拔剑对准身后人。 李卜只穿一身中衣,猎猎风中飘逸异常,他招呼罗敷过来,甚至还背起了一只手,眼睫半垂,冷漠的看着身前的人,压根儿没把人放在眼里。 罗敷搂着女孩儿过去找李卜,女孩儿躲在罗敷身后,怯怯的道:“就是他,他就是绑架我的人中的其中一个。” 虽然他蒙面示人,但朝夕相对了几天的人,他的眼睛女孩儿记忆深刻。 而来人看到李卜跟罗敷显然惊讶了一瞬,或许是这女孩儿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是怕暴露什么,又或许是自认自己不是对手,他居然没有了想要再打下去的意思,转头就准备离开。 一个蒙面示人的黑衣人大半夜的追杀一个小女孩儿,这件事怎么想都有问题,不问清楚李卜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于是一个欲跑一个紧追,很快就打了起来。 罗敷问女孩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绑架你吗?可是你爹娘的仇家?” 女孩儿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们,我爹娘也不认识,但是我听见他们说要用我来替代什么人,还听见......” “还听见什么了?” 女孩儿仔细想了想说:“还听见他们管一个人叫郑公子,就是那个叫郑公子的人让他们绑的我!” “郑公子?”罗敷忙问:“是叫郑云绅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 罗敷接着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女孩儿点头:“知道,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不管这个郑公子是不是郑云绅罗敷都想要去一探究竟,万一真的是,那就证明上船的那个是假的,抓到郑云绅湾湾自然也就有救了。 不对...... 她忽然想起来女孩儿前一句说的:“你说他抓你来是用来代替什么人的,你知道你代替的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吗?那里还有没有像你一样被绑过来的孩子?” “没有了,只有我一个。” 罗敷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李卜喊了声:“留活口!” 这人不是对手,尽管李卜手无寸铁,但他仍旧抗不过他出招,很快就败下阵来,剑也被李卜抢走架在了他自己脖子上。 罗敷摘下他遮脸的面巾,问他:“为什么要杀这个小姑娘?” 这人还嘴硬:“不为什么,有仇!” “有仇?什么仇?谁派你来的?” “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罗敷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派你来的人是不是姓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叫郑云绅?” 提到郑云绅的名字他显然有些紧张,但是又拒不承认,索性把头扭到一旁,说不是,然后就不肯再回答任何问题。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罗敷从李卜手中接过剑,剑刃顶在了他胸口,一使劲,缓缓刺入些许:“像你们这种人,应该懂不少折磨人的方法?那你知不知道其中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一种法子就是在人身上开出一道伤口,然后在伤口上涂上蜂蜜,最后绑起来,夜间那些喜甜的小玩意儿,各种各样的虫子就会爬到你的伤口上来,一口一口的啃食你伤口上的肉,可偏偏你又求死不能,只能受着,那种感觉,我保证你试过之后会更想要去死。” 那人听的脸色发白,但仍旧咬牙一言不发。 “你还是选择不说是吗?”罗敷点点头:“本来问你也是给你机会,你就算不说,那女孩儿知道地方也会带我们过去,我这人还是挺仁慈的,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说还是不说?” “我说了会死,不说也会死,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死,那我不如选个最体面的死法儿,死了也做个忠诚之人。”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打我就满足你。”李卜提着领子把他提溜起来,本来是想要解决他的,但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忽然又有了主意。 之前李卜曾见过陆贞鹤做人皮面具,虽只看过学了个皮毛,但用在当下这种情况却也够了。 只不过他这双拿刀拿剑的手让他去照着人脸画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但是好在有罗敷,她会描妆,照着画一张一模一样的问题不大,虽然技术不精,但此时正值黑夜,用来糊弄人却是不难。 两人合力弄了个人皮面具出来,李卜戴上,然后再换好衣服,假装成刚刚那人,带着那女孩儿准备回去。 女孩儿害怕,哆哆嗦嗦道:“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回家。” 罗敷道:“不用怕,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在外面等你们,你放心,他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来再把你送回家的,我也有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儿,我向你保证。” 女孩儿怯怯看向李卜,李卜想起半夜做的那个梦,揉了揉她的脑袋:“万事我会护你周全。” 女孩儿想了想,她现在只想回家,如果帮了他们就能回家的话,那她愿意帮助他们。 她点点头同意了,带着李卜回到了之前关她的地方。 关她的地方是一座寺庙,寺庙不大,但守在门口的却不是寺中的僧人。 李卜抓着女孩儿回到寺庙,门口的人见状道:“抓个人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道:“小丫头还挺能跑,公子在哪儿?” 守卫道:“在里面等着呢?对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想来是声音不大一样叫人怀疑了,李卜摘下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他们熟悉的脸道:“没事,受了点风寒,嗓子有点不舒服。” 门口的两人一看是熟悉的人也就没再怀疑什么,打开门就放他进去了。 罗敷远远望见李卜带着那女孩儿进去了,心却始终不能放下来,还不知道里面几个人是什么情况,李卜一个人进去,她总无法放心。 寺庙里几乎看不到行走的僧人,李卜一路走一路看,寺中地形一路走来已经熟记于心。 他倒是挺会躲的,藏在寺庙中,一般人确实想不到这儿,这寺中僧人大概都已经被他关了起来。 郑云绅就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他双手合十模样虔诚,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的却是让佛祖保佑他郑家做易改江山流传千古的那一个。 李卜就站在他身后,听了他念念叨叨的这些话就总想笑。 郑云绅终于念叨完了,觉察到身后有人,睁开眼睛问了句:“人带回来了?” 李卜道是。 “给家里的信也送到了?” 李卜道:“朝廷既然已经知道了家里肯定会有所动作,也会防着公子送信给家里,既无回信,那怕是在半路就被截了。” “来往海城有那么多信件,李卜即便手下人再多,也无法每一封信都打开检查,而且......”他站起来转过身:“这一路兜兜转转,多绕了许多路程,他就算是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李卜心说,截查信件这件事既然他下令去做了,那寄往海城的信肯定都被拦了下来,一封也不会送出去,密令一下各郡县关口的人会自查,事情当然用不了这么麻烦。 “公子说的是。” 郑云绅又看向他身侧的小丫头,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跟那个小丫头一样不听话呢?还学会偷跑了,你一个小丫头,也不想想自己能跑到哪儿去。” 小姑娘害怕的直往李卜身后躲,郑云绅看到了,笑出声:“就是他把你抓回来的,你躲他身后,你以为他会护着你?” 李卜把小姑娘抓出来问郑云绅:“人怎么处置?” “关起来。” “是。”李卜抓着小姑娘的手把她带了出去。 那小姑娘很紧张,害怕的抓着李卜的手,担心再被抓回去,李卜轻轻拍着她手背以示安慰。 郑云绅刚刚嘴里提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湾湾,她说这小丫头跟湾湾一样还学会偷跑了,那说明湾湾也曾经试过逃跑。 可是郑云绅如果手里已经有湾湾这个人质的话又为什么需要她呢?难道是想用她来李代桃僵? 现在他还不能确定湾湾在不在这儿,如果确定人不在这儿,那现在的郑云绅就是瓮中之鳖。 他把小姑娘送回了之前被关起来的地方,嘱咐小姑娘先在这儿带着,然后自己又出去找看有没有湾湾的身影,可才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郑云绅站在门外。 第479章给我上,杀了他 李卜叫了他一声公子,问他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郑云绅看着他问了句:“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李卜道:“在靠近码头的客栈那儿找到的,她说她想回家,不过跑到码头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体力不支,属下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抓回来了。” 郑云绅看着他,这才开始认真的上下打量:“我记着你好像没有这么高?” 李卜低头看看自己,故作冷静:“是吗?属下一直都是这么高啊!” “声音听着也不对劲。” “属下受了点风寒。” “是吗?” 李卜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也不退缩,坚决的道:“是。” 郑云绅又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来笑道:“那没事了,好好看着她,别再让人跑了听见没有。” 他答应下来,可才一转身,身后一把剑就刺了过来,持剑的人就是郑云绅。 “你不是小卫!”郑云绅肯定的道。 “公子这是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小卫啊。”李卜也不还手,往后退了几步:“公子为何突然说我不是小卫?” “你跟小卫长得确实很像,但是小卫我再了解不过了,他绝不会像你这样。” 李卜反问:“我怎么样了?” 郑云绅再不肯透露更多:“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公子你到底怎么了?” 郑云绅这个人本就多疑,这会儿举着剑便朝李卜刺了过去,李卜只守不攻,两人打斗的动静慢慢惊动了其他人,众人见郑云绅开始对自己人下手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劝架还是应该帮郑云绅一起打。 “你不是小卫!”郑云绅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对其他人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他抓起来。” 剩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李卜还没弄清楚湾湾究竟在不在这儿,本想继续忍下去的,但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继续忍了。 他迫不得已开始反抗,但郑云绅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两人纠缠了一阵,方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些人,都已经围了过来,人差不多都在这儿了,有几个甚至还跃跃欲试。 “我究竟做了什么,公子居然要对我痛下杀手?”他做出一副无辜受难的样子来,对着周围众人大声道:“公子想要的人我帮公子带回来了,为什么公子现在却说我不是小卫?” 郑云绅最近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他性格本就多疑,为了躲避追捕,不知道让身边多少人去送过死,现在还如此光明正大的打杀自己人,跟着他的人看了都觉得心寒,也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果然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不敢动手了,全都愣愣看着。 郑云绅见状便怒了:“反了你们了,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你绝对不是小卫,今天你也绝对不能活着出这道门!” 围观的人当中不乏跟小卫关系好的,于是就在旁边劝:“公子,他就是小卫啊,而且他不是把那个小丫头给带回来了吗?康宁郡主跑了,那小丫头现在是咱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公子开恩,就不要追究小卫了。” 这些人又不知道有人皮面具这回事,就算是李卜,在亲眼所见陆贞鹤制作人皮面具之前也只以为这是只存在于武侠话本里的玩意儿,谁能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呢? 只要脸对了,人就对了,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 但李卜听过这番话之后却恍然清醒。 这女孩儿说自己是用来替代人的,他以为是郑云绅用来假扮湾湾,用她假扮湾湾做交易逃离京城,然后等回去之后再继续用湾湾来威胁他。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高估他了,湾湾居然逃走了。 既然如此,那他现在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眼前这些人也并不是很多,真要动手其实也能解决,只要抓住了郑云绅,还愁海城攻不下吗? 于是郑云绅再次下手准备攻向他的时候,他再没手下留情,反手劈掉郑云绅手中的剑,然后抓住他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把人按在墙上:“公子魔怔了,快来人拿绳子来!” 还真有人信了他的,匆匆跑去拿了根绳子过来,可是绳子拿来了他又犹豫了:“这样不大好?” 郑云绅咬着牙冲他吼:“反了你们了!到底谁才是公子?你们信他不信我?他不是小卫,杀了他!杀了他!” 然后就有人上去拦住那个拿绳子的人:“等等,听公子的!” 接着又有人道:“公子说你不是小卫肯定就有公子的道理,既然你说你是,那你只要说出我们的名字,我们就相信你。” 这李卜怎么可能说的上来,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倒不是真的去思考他们叫什么,而是在衡量对方的战力,看一会儿打起来怎么才能最快的把所有人都解决掉。 “让我说你们的名字我确实说不上来......”他抓着郑云绅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不过你们公子在我手里,轻举妄动的话最后受伤的话也是他,他要是死了你们恐怕没法儿交差?” 郑云绅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顶着小卫的脸!” “我?”李卜一只手抓着他,一只手执剑,潇洒的对着面前的人一指:“都把剑放下,还是你们真的想让你们的公子去死?” 郑云绅听着这声音,忽然笑出声:“不许放!都把剑给我举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这个声音他前不久才听到过,耳熟的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李卜?” “我就说你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熟悉,现在一想,原来如此,还真的是你,为了抓我,定国公居然易容改面只身涉险,果然不愧为定国公,胆子确实非常人所能比的。” 都到这一步了,李卜也不装了,持剑的架在他脖子上,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线:“你也很难抓嘛,用一个小丫头把我跟殿下骗的团团转。” “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定国公你居然会亲自来。”他现在也不害怕了,指着一群下属道:“谁都不许把剑放下来,现在我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只要他死了,我们郑家大业就能成,卫国没有了他定国公便如猛虎没了爪牙,根本不堪一击。” “你是这样想的?”李卜笑骂他天真:“那你可以试试,我告诉你,卫国有我会更加强盛,可即便没有我,也不会被你这等宵小之徒占据,你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个错误。” “别听他废话,给我上,杀了他!” 郑云绅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相比之下,李卜要是死了,对他们的好处更大,而且他们是奉命行事,孰轻孰重似乎不难掂量。 罗敷在外面等候许久都没有见到李卜出来,而且寺院门口的两个守卫最后也进去了,说明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 她的心就提在嗓子眼儿,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卜还没出来,她便按照之前同李卜约定的,转身离开,在离寺庙不远的一座桥上放了一把火。 桥上有一个草垛,是被人刻意放在这儿的,这座桥已经被废弃了,平日也没什么人从这儿过,只要点燃草垛,埋伏在四周的他们自己人就会赶来,这是他们之间的信号。 她点燃了草垛就在桥上等待,不等草垛烧完,四面八方就已经聚集了几十人过来。 其中一人跪在罗敷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国公已经找到了郑云绅所在,你们同本宫一起去,这次务必要把人活着捉拿归案!” “是!” 于是罗敷带人,又赶回寺庙。 寺中现在乱作一团,几人找机会一起冲向李卜,但刀快劈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把郑云绅推出来,虽然郑云绅嘴上说让他们不要管他,他们也照做了,但真的打起来了,还是没人愿意做那个砍第一刀的人。 郑云绅为了家族大业一心求死,可李卜就偏不让他死,不过这样耽搁着实在浪费时间,他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带着个不愿意配合的累赘,也没办法突围出去。 但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因为罗敷带着人赶了过来。 寺庙的门被撞开,两伙人面面相觑,郑云绅顿觉此生无望。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可现在却被屠戮惊扰,这幅场面实在讽刺。 郑云绅自知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胜算不大,刚刚嘴快把湾湾逃跑这事说出去的人也十分懊恼,如今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威胁他们的把柄,似乎只能被动挨打。 郑云绅不甘心受降,于是反对李卜道:“你女儿虽然像你一样聪明,侥幸从我手中逃脱,但她中了毒,若是不赶紧找到服以解药,那么个小孩子,恐怕活不了多久,她是你们唯一的孩子,你们应该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可惜了,解药只有我有,方子都在我脑中记着呢,你要是想让她活命,就放了我。” 第480章女人就是愚蠢 事到如今,他只能如此自保,这样就算湾湾最后被找到,他对李卜来说也还是有作用的。 下毒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这件事一看就是郑云绅能做得出来的。 李卜卸下他一只胳膊,抬脚就把人踹翻在地,一只脚踩着他后背,慢慢加力在他背后重重碾压:“刚刚不是还一心求死,现在发现自己没有胜算了,又想要活着了?” 郑云绅嘿嘿的笑:“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能杀了我,不过杀了我不止你女儿会死,而且你手中也再没有筹码能够威胁我爹,这样对你来说似乎不是很划算啊!” 李卜一剑插入他肩胛,可郑云绅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周围郑云绅的人跟士兵厮杀起来,罗敷趁乱来到李卜身边:“先把他带回去,回去再好好儿审问。” 王硕在船离开镇子的第二天收到了李卜的信,说郑云绅已经抓住了,让他即刻回去。 昨夜王硕已经确定了几人的身份,果然是个假的,但是也没敢动,就怕有个什么变故打乱计划,结果一早收到信,立马拍案而起让把人五花大绑一起带回去。 这头方昼派人来通知李卜湾湾已经回来了,但是人到镇子的时候李卜他们已经把郑云绅抓到了。 有了湾湾的消息,罗敷的心才算放了心,她现在只想马上回去见到湾湾。 湾湾被方昼送回了公主府,萧玉笙也跟着她一起回去了,萧玉笙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只觉得这公主府中处处都好看,公主府特别大,大到他进来转了一圈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素婉跟着提心吊胆了几天,如今见到湾湾回来,激动的热泪盈眶:“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或是想吃什么,跟奴婢说,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 湾湾身上其实有很多受伤的地方,但是现在回来了,那些伤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一遇到事就只会哭的小孩子了,于是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爹跟我娘呢?” 素婉道:“殿下跟国公他们出去了,都出去找您了,还没回来呢。” “出去找我?”湾湾纳闷:“方大人没有告诉我爹跟我娘我已经回来了吗?” 素婉摇头:“方大人没有派人来知会过。” 跟在后面的大理寺侍卫道:“开始时方大人也不确定那人就是郡主,未免殿下空欢喜一场,所以没有上报殿下。” “殿下跟国公还以为郡主仍在郑云绅手中,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方昼负的了责任?” 送湾湾过来的士兵委屈道:“大人得知消息以后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保护郡主了,大人也很担心郡主的安危,这几日都未曾合过眼了。” 素婉提起这就一肚子气:“他若是早一天过来说,殿下跟国公也不至于被郑云绅牵着鼻子走,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 士兵再不敢接这位的任何一句话,只一个劲儿唯唯诺诺的点头说是。 而萧玉笙自打回了公主府之后就变得愈发沉默了,他一言不发的跟在湾湾身后,好像什么话也不会说一样。 湾湾对素婉道:“我能逃出来其实多亏了他,是他一直在保护我,我想等娘回来之后能不能跟她商量商量,把他的娘亲给放了?” “他?”素婉看向萧玉笙:“郡主是说他救了您?” 素婉没有亲眼见证也没有看到过自然是无法理解的,他们两个小孩子能从郑云绅手下逃出来本身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那个中艰辛更是无法细数。 素婉坚持要让人去请太医来给湾湾看看,湾湾却总说不用,她一个劲儿拒绝,素婉就不得不怀疑,难得以下犯上了一回,把她衣服解开,看到了她身上青紫交错的各种伤痕当即心疼的落下泪来。 湾湾也是她看着一点一点长大至今的,她对罗敷有多深的感情,对湾湾就有多深切的感情,这一哭就没个结束,且越哭越没办法收敛。 湾湾叹口气,小大人似的安慰:“我都不怎么疼了,别哭了,还有,我不想告诉我爹跟我娘,娘知道了肯定也要哭,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疼。” “郡主......”素婉一把抱住她:“您在外面受苦了。” 湾湾现在回想起来,非但不觉得以前的日子苦,居然还有些煎熬:“我是爹跟娘的孩子,我肯定不能给爹娘丢脸,这样才配做爹娘的孩子。” 她把这次的经历当成了一场荣耀,就像李卜把每次战争留下的伤疤当做荣耀一样,这一点她更像李卜,那些不能打.倒她的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罗敷跟李卜在次日回到京中。 罗敷一连几天不曾合眼,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素婉匆匆迎至门口,告诉她郡主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罗敷眼睛通红,问她:“请太医来看过没有?” 素婉点点头:“请了,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皮外伤而已。” “太医是这么说的?仅此而已?” 素婉有些茫然:“太医的确说郡主身体无甚大碍,只是有一些皮外伤而已。” 李卜紧随其后迈步进来,闻言,让素婉再去请太医:“去把太医院院正请来。” 素婉才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郡主她怎么了?” 罗敷现在没功夫跟她解释这些,问她湾湾在哪儿,素婉道:“郡主跟那个叫萧玉笙的孩子在花园。” 她提步便去,李卜自身后拉住她:“这事先别告诉她,旁敲侧击的问问,郑云绅为自保才这样说,口中所说未必是真相。” 罗敷点点头:“我知道,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李卜扣住她肩膀,低头吻她额头:“我们的湾湾自有福星庇佑,她能逃出来也就一定会没事的。” 罗敷短暂的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旋即又揉出一个疲惫的笑脸:“我知道,那我先过去了。” 李卜送她过去,等她与湾湾见了面,这才又折返回去。 关押郑云绅的跟关押唐薇的是同一个地方,两人的牢房正对着,唐薇本已不抱什么希望能再见到他,可这天醒来一睁眼,却看到郑云绅被人押送进来。 她站起来,扒着栏杆喊了郑云绅两声,但郑云绅并未理会她,甚至连眼神也未分给她。 “云绅,你怎么也被抓了?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郑云绅这才迫不得已看向她,但他眼中却满是冷漠:“是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儿子。” 唐薇没什么好辩解的,她低下头,喃喃着向他道歉:“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是我们的孩子!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如今看来应该也是最后一个,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你知不知道?” 郑云绅以前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如此的冷漠疏离,仿佛她是他的仇人。 是啊,她亲手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对他来说,她当然是仇人。 可是...... 郑云绅那么爱她,分明以前什么都愿意顺着她的,怎么现在却变了,就算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也不应该......不应该对她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我没有办法,他们要用孩子威胁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捏住把柄,更不能看你毁在他们手里!” “我有我的计划,用不着你替我私自做决定!”他一掌拍在栏杆上,整个人看起来怒不可遏:“唐薇,咱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也忍了你这么久了,你不会还没看出来我是在一直忍着你?” 唐薇怔怔摇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云绅背靠着牢门笑出声来:“女人就是愚蠢。”想想觉得不对,又道:“也有可能是我伪装的太好了,所以你才一点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唐薇心里突然没由来的慌张起来:“什么你伪装的太好了?你再说什么?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云绅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郑云绅懒懒指着她问:“你我之间的第一次相识确实是巧合,但后来的几次却都是有预谋的,你都这么主动了,又是都察院御史家的千金,对我来说大有用处,就像一块儿送上门来的肥肉,换做是你你吃不吃?” “你知道?”唐薇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抽了一巴掌。 “这种事上我其实没什么资格说你,因为后面我接近你也是有预谋的,也多亏了你还有你爹在朝中的地位,我才能顺利的在京城各处安插眼线,我都说到这儿了,你还不明白吗?” “所以你从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好了要利用我了是吗?” 郑云绅大方的承认:“没错,这世上漂亮的女人那么多,听话的又多的是,要不是你对我有用,你觉得我会对你那么好,好到对你百依百顺?” 第481章爹爹你怎么哭了 唐薇一脸无法接受的讶异:“那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一点点的喜欢吗?” “一点喜欢也没有自然不可能,是有的,只不过那些喜欢早就在你孕期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中被消磨殆尽了,我现在之于你只有厌恶。” 厌恶?唐薇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现在居然说厌恶她。 她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家不要了,爹不要了,跟之前的朋友反目成仇,甚至还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罗敷的事,居然到头来就只换来他一句厌恶! 她站在那头许久没有反应,低着头,过了许久才道:“跟你同床共枕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你如此讨厌我,为了你我放弃了一切退路,可你居然......不爱我!” 郑云绅懒得再听她废话,一言不发坐在那儿,耐心等待着李卜的到来。 李卜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来了,他要在这儿对郑云绅用刑,撬开一个人的嘴的所有办法都在这间地牢里了。 罗敷在家问湾湾,问她在被郑云绅绑架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问她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湾湾把他们出逃的过程和出逃途中顺便把救了那些被拐带的孩子,还抓了几个人牙子的事也告诉了罗敷,把郑云绅伤害自己那些事一句话带过,脸上笑嘻嘻的,好似只是经历了一场刺激的游戏一般。 “娘,我真的没事。”湾湾蹭着罗敷的脸颊,紧紧抱住她:“坏人已经抓到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罗敷回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那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湾湾坚定的摇摇头。 除了一些皮外伤还疼之外,她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娘,你可不可以......把萧玉笙的娘给放了啊!” 罗敷问她:“这是萧玉笙让你来求我的?” “不是。他回来之后都没有找过我,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肯定很想念他母亲,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跟我想娘的时候一样,而且要不是他,我肯定跑不出来!” 罗敷刮刮湾湾的鼻子:“按照你说的,那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危急关头还想着保护你,带着你逃出来本事也不小,他们母子俩纵然有错,可也都尽力弥补了,我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做那个让他们母子分离的人,让一个母亲跟她的孩子分开,这种事确实残忍。” 湾湾立马喜笑颜开:“那您是答应我了吗?” “你别高兴这么早,一会儿太医来给你检查,若是需要吃药,你可不许再给我推诿!” 湾湾撇撇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药的,以后也不会再乱跑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听娘跟爹爹的话!” “乖。”罗敷哄了她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又让太医帮她检查,趁着这段时间她见了萧玉笙。 萧玉笙跪下对罗敷磕了几个头,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沉默低着头。 “起来。”罗敷声音温和:“本宫都听郡主说了,说你很照顾她,没有你,她也逃不出来。” “这都是应该的。”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危难关头,你能这么做让本宫很意外,但同时也让本宫很欣赏,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相信你跟你母亲只是为了求生迫不得已才这么做,一会儿本宫就让人把你母亲放了,你们回去以后切记再不可以此为生。” 萧玉笙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殿下真的愿意放了我娘?” “怎么?你不相信本宫?” 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相信殿下,他们都说殿下是个好人,我也觉得殿下是个好人。” 罗敷久违的露出了笑脸,让他走近些,问他今年多大年纪。 萧玉笙说他今年方满六岁。 “六岁......那比郡主大些。”她上下打量着萧玉笙,忽然又道:“你很像一个人。” “殿下觉得我像什么人?” “像国公,像他小时候,虽然本宫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比你现在还大些,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像。” 萧玉笙惶恐的后退几步:“我不敢跟定国公比。” “你怕什么?不是拿你跟他比较,只是本宫觉得你们两人相像而已。” 萧玉笙仍旧觉得惶恐,低着头一言不发,规矩的过分。 罗敷想他应该是被吓着了,担心说错话,于是话锋一转又问:“郡主被绑期间,你一直跟郡主在一起,郑云绅有没有喂郡主吃过什么东西?” 萧玉笙开始仔细回想,但想到最后却摇了摇头:“没有,也可能有,但我们两个有一段时间是分开关的,我也不知道。” “这样......” “殿下,郡主现在还好吗?” 罗敷回过神来:“郡主现在没事,等会儿太医会过来为她检查,走之前你去跟郡主告个别,她鲜少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走了之后她肯定会很舍不得。” 萧玉笙道是,等到太医来为湾湾检查完身体后,他才被允许过去见湾湾。 湾湾很开心的拍拍床沿让他过去坐:“你上次问我有没有玩过竹蜻蜓,我这里也有个玩意儿,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 萧玉笙却不敢坐过去,他远远的站着,态度十分恭敬:“我是来跟郡主告别的。” “告别?”湾湾扬起的嘴角瞬间放了下来:“你要走了?你见过我娘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殿下答应要放了我娘,让我跟我娘一起回家。” 他们才一起经历过生死,生死之交放在大人身上都深刻,更何况是对两个孩子来说。 湾湾舍不得萧玉笙,她从床上下来,急切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走?让你娘也留下来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 “不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留下来。”萧玉笙拒绝的很干脆:“而且我是个男人,我将来想要出人头地,我不想靠别人。” “没有人让你靠,你只是住在这儿而已,你想要出人头地没人会阻拦你的。” “我知道。”萧玉笙直直的看着她:“虽然殿下原谅了我们,而且不再追究我跟我娘的责任,但是我们两个做错了事,要是还赖在公主府不走的话,总会被人说闲话,我只是离开公主府,又不是离开京城,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湾湾失落的回到床上:“可是你走了之后都没有人陪我玩儿了,我还想要跟你学玩弹弓呢,你怎么说走就走呢?”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告别的,一会儿我就要跟我娘一起离开了。” “那......那你等等......” 湾湾翻出枕头底下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他:“这个给你,这是我爹爹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给我的,你打开,里面有一匹木刻的马它会转,还会发出声音,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萧玉笙慌忙摆手:“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湾湾硬把盒子塞到了他怀里:“这是本郡主给你的东西,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能拒绝!” 萧玉笙小小的叹了口气,郡主的命令不能不听,他只好收下。 湾湾送了他她最喜欢的玩具,然后又拿走了他最喜欢的弹弓:“好朋友的玩具就行还要互相交换才行,我把我最喜欢的给你,你也要把你最喜欢的给我!” 一个弹弓实在不值什么,给她就给她了,反正自己还可以重新再做一个,但是这个小盒子,看起来就很贵重,这应该就是礼重但情谊更重? 两人互相交换了最喜欢的东西之后,萧玉笙就离开了公主府。 走之前湾湾让他留下一个能够找到他的地址,但他居无定所,出去之后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当然也没办法告诉湾湾他的住处。 晚上李卜回到家中,先去探望了湾湾。 湾湾面对李卜的时候比面对罗敷的时候要无所顾忌的多,因为她觉得爹爹比母亲要坚强的多,面对罗敷的时候她要小心翼翼隐藏身上的伤,但是面对李卜的时候用不着。 李卜发现了那些被她隐藏起来的伤,她的膝盖,还有她身上那些青紫痕迹,每一样都在提醒李卜湾湾经历了什么,也都在一寸一寸不遗余力的挑起他心里的火,让他恨不能刚回来就立刻回去照着郑云绅再抽一顿鞭子。 他帮湾湾上药,大手在她膝盖上轻轻推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浑身是伤,郑云绅那畜生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爹爹?”湾湾察觉到她爹不对劲,一开始还能跟她说说笑笑,但是忽然间就沉默了,也不说话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李卜的脸,可居然意外的摸到了一手湿漉漉。 湾湾吃了一惊,两只小手一起费劲的捧起李卜的脸:“爹爹,你怎么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爹在哭,原来......爹爹哭起来居然是这样的! 她错了,她应该连爹爹也一起瞒着,原来爹爹也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啊! 第482章我可不敢 李卜这个老父亲的心在看到女儿身上的伤的时候一抽一抽的疼,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女儿面前落泪,湾湾没看到还好,她这么一说,他这当爹的竟然开始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湾湾用袖子帮他擦干脸上的泪:“爹爹你怎么哭了?我这么疼我都没有哭呢,爹爹羞!” 李卜擦了泪,轻轻捏了捏湾湾的脸道:“爹心疼你啊,我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被人这样欺负,爹恨不能活吃了他!” 湾湾被李卜愤愤的语气逗笑了,笑声咯咯咯传到李卜耳中,他起先那些阴郁心情便一扫而空:“还笑,我就不信不疼,你娘知道了得心疼死!” “所以我才不敢告诉娘啊,爹爹也不能告诉娘,娘要是哭起来,还不是要你哄!” “太医今天来给你看诊都说什么了?你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的?” 湾湾摇头:“怎么你和娘都问我这样的问题啊?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好,上书房那儿最近你也不用去了,就安心在家里休养,想要什么跟我说,但只有一点,再不能擅自一个人出去了,听见没有?” 湾湾抱着李卜的手臂撒娇:“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出去了,爹爹你快回去,我要睡觉了。” “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爹爹?这么急着要赶爹爹走?” 湾湾只好搬出罗敷来:“你还不回去,就不怕娘一个人在房间里伤心吗?她今天看到我哭了好久呢!” 这招果然有用,李卜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把她哄睡了,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回去找罗敷了。 他走后,湾湾立马睁开了眼睛,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萧玉笙的弹弓,有些可惜的叹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 李卜回到房间的时候,罗敷正对着几张药方翻看医书,认真到连他都走到她面前了她居然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李卜抽掉她手中的书:“这么晚了还不睡?太医今天来怎么说的?” 罗敷叹声气坐在圈椅里:“太医说湾湾很健康,也看不出究竟是不是中毒。” 她烦躁的揉揉头发:“你今天去审郑云绅了?他怎么说?” “他说湾湾所中之毒是西域来的一种毒,无色无味,若不毒发,平常是看不出来的也无法诊断处理,可一旦毒发就是无药可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还没有毒发的时候就赶紧把解药服了,但是他不肯交出解药。” “你觉得郑云绅说的是真是假?” 李卜道:“他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湾湾中毒的事,我觉得他的话,半真半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卜点点头:“我明天再去问问,问问是何时毒发,若是到了时间没有毒发,就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但凡是毒,毒侵入体不可能没有症状,他的话反正我是不太信的。” 罗敷拉住他:“那万一要是真的呢?” 李卜宽慰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好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不可解之毒,高人隐于市,总能找到精于此毒之人。” 郑云绅本就不爱唐薇,两个人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这么久唐薇都没能发现郑云绅不爱她,由此可见郑云绅此人极会伪装。 所以,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郑云绅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误以为他手中仍有把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心里认定了这个可能,罗敷悬着的心便稍微放下了些,她问李卜刚刚是不是去看湾湾了,李卜点点头。 罗敷用手轻轻擦过他眼角问:“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李卜硬着声儿说没有。 罗敷不信:“这么明显的眼睛红了还说没有?之前都是你在担着一切,出了什么事你永远挡在前面,这次湾湾出事,你仍旧是那么冷静,你看着比我坚强的多,没想到也是个会当着闺女的面儿掉眼泪的主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辈子能让李卜掉眼泪的恐怕也只有罗敷跟湾湾了。 “对了,萧玉笙跟他母亲我已经让人放了,这次湾湾能顺利逃出来他功不可没,不过湾湾看起来好像还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李卜一听就皱起了眉:“她们才认识几天就舍不得了?” “她难得有一个共患难过的朋友,我看那孩子人也不错,所以就想着要不要......” 李卜直接说出了她心中所想:“要不要把他弄到身边来培养培养?” 罗敷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 “为什么不怎么样?我今天还说呢,那孩子看起来有几分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 “对啊,跟你小时候很像。” 李卜问她:“你还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儿?”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见过。” 李卜上前缠着她:“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那你说说,你都在哪儿见过我?” “你是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是吗?” 李卜蹭了蹭他脖子:“非要你说。” 罗敷伸个懒腰打起了哈欠:“困了,已经好几晚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你不说我睡不着。”李卜不依不饶的追过去:“你快告诉我,到底都记起来什么了?” “你真要我说?” 李卜把她的腿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两只手来回捏啊捏:“我听着呢,你快说。” 罗敷被伺候舒服了,这才缓缓开口:“我为什么说那孩子像你,因为他跟你一样,懂得隐忍,有规矩,不乱说话,尤其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我随母后一起施粥赈灾时,你在吵闹人群中安安静静等待的样子,还有你在风雪天被师傅罚跪时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 “我以为那些你都已经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呢?”罗敷笑笑:“只不过时隔多年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认不出你,后来认出来了也并不想承认自己与你有过那一层的渊源而已。” “那现在呢?”李卜的手渐渐向上爬了去:“现在想承认吗?” 罗敷抓住她手腕:“你说呢?”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昵过了,原本说的是让萧玉笙留下,好让湾湾有个玩伴的事,结果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变了味儿。 素婉来问罗敷跟李卜歇下了没有,门口的侍女说听声儿应该是睡下了,素婉也就没再多问,才走出院外,廊下一个人匆匆跑过来,见着素婉就道:“不好了,快去通知国公,郑云绅自杀了!” “自杀?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太医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这事儿发生的可太巧了,两位刚歇下他就要闹自杀,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把人从床上叫下来? 长公主跟定国公这段时间都在忙碌,好不容易有如此闲暇放松的时刻,她也不忍心去打扰,于是对那人道:“你回去,那边有什么动静你随时来报,这种时候,国公就算去了也没用,告诉太医,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救回来!” 侍人道:“那不用告诉国公和殿下一声吗?” “国公跟殿下为了郡主的事已经操劳几天不曾好眠了,好不容易歇下,你去说?” “不不不,我可不敢。” 素婉都不敢去叫,他自然更没胆子了,反正这件事他告诉素婉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国公要是问起来,就把责任推到素婉身上好了。 郑云绅会自杀其实唐薇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么个骄傲的人,受不得半点屈辱如今沦为阶下囚,还被李卜绑起来用刑自然觉得颜面尽失脸上挂不住,明知道逃跑无望,当然就想到了寻死。 而且她还是眼睁睁看着郑云绅在她面前自杀的,用他在地上捡的狱卒们不慎打碎的茶杯的碎片划破了自己的喉咙,顷刻间血流如注。 她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之前就已经想方设法引起狱卒们的注意了,但他们只是大声斥责让她别乱嚷嚷,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最后还是她亲眼看见郑云绅倒在面前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赶过来查看才发现人自杀了。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郑云绅被带走了,唐薇请求想要跟过去看看,但是被拒绝了。 素婉一直留心着郑云绅那边的情况,可当晚却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直到次日,罗敷跟李卜都起了,她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但是李卜居然意料之外表现的十分镇定:“这个时候自杀?”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素婉道:“再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说太医已经去了,若是人死了,肯定还会再来人上报的,还没人来那应该就是人还活着。” 罗敷嗔她:“下次再有这种事应当及时来报才是。” 素婉还没说什么,李卜就先道:“怪不到她头上,是牢房那边的人没看好人,再者说,人已经自杀了,就算去了也没用,还是得看太医,没得为了这种事扰了你我的清净。” 第483章你紧张什么 李卜赶到太医院的时候,郑云绅正好醒过来。 他昨天割喉自杀,只可惜伤口不够深,白白流了那么多血却没有死成,现在奄奄一息躺在那儿,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卜站在他床前笑了下:“你这是知道我会用你来威胁郑泛放弃抵抗所以才想到自杀的吗?不过可惜你晚了一步,你爹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你被抓的消息了,你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用。” 郑云绅张张嘴,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看眼神儿应该是在威胁李卜,问他想不想救自己女儿的性命。 “他要过多久才能好?” 太医道:“少说也要个把月才行。” “那什么时候能说话?” “这个......大概要个七八日才行。” 李卜俯身靠近他:“昨天你说湾湾所中之毒多久会毒发?” 明知道等不到他回答,于是又自问自答道:“七日是?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也就是说如果四天之内没有解药她就会死是吗?” “四天.........”李卜脸上丝毫不见担心:“那我们就走着瞧。” 郑云绅像是会自杀的那种人,但他自杀绝不会选在现在。 昨天审问他的时候,在他身上用了那么多刑,都不见他服软,还妄想用湾湾中毒这件事来要挟他放了他,那时候他还铁骨铮铮的像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 而且像他这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这种情况下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如何脱身。 不过关于脱身,这又让李卜想到了唐薇之前用过的办法,如果郑云绅真的打的这个主意,那其实也就证实了湾湾并没有中毒,否则他手中捏着他的软肋,为什么还要想这么个办法来脱身呢? 这种种猜疑倒像是证实了李卜心中的猜测。 郑云绅躺在床上,想起李卜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心里直打鼓。 他谎称湾湾中毒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李卜对这件事很显然是持怀疑态度,瞒肯定是瞒不了多久,他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总算是从大牢里出来了,出来了就凡事都好说。 郑云绅被带走之后,唐薇心中十分担心,她不断祈求能有人让她见一面郑云绅但都被拒绝了,最后无奈,她说可以告诉李卜一个他想知道的消息,只要李卜能让她见一面郑云绅。 李卜还真的见她了,问她打算用什么消息来换。 唐薇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很艰难的开口:“郑家在京城还有线人,如果能找到他们,并且利用他们向郑泛传递假消息,可以帮你们省下不少麻烦。” “我很好奇,你明知道郑云绅只是利用你,为什么还非要见他这一面不可?” “国公也深爱着殿下,试问国公,如果殿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说恨就恨吗?即便是恨,内心深处也还是渴求着想要再见她一次。” 李卜点点头,似乎是赞同了她的说法:“这话不错,只要你肯招,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你再见到他的。” 按照唐薇所说,郑家在相思阁还有一个线人。 相思阁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青楼,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上,那个线人是相思阁中的头牌,她每天接待的人非富即贵,当中也不乏许多朝廷官员。 虽然朝廷有明文规定不许官员出入此等地方,但规矩是规矩,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也没人上报的话,这种事也不会被人发现。 男人一旦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嘴上很容易就没有把门的。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总是要派人过去看看才放心。 相思阁,李卜不知路过这里多少次,每次从这里出去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胭脂味儿,门口站着的姑娘们无时无刻不在挥舞着香帕揽客,不论春夏秋冬始终穿一件蚕伴纱衣。 他站在门口,却怎么也无法迈出那一步。 虽然是为了查案,但这里面的女人在他看来却个个都像如狼似虎的猛兽,张着一张嘴,只等着你一进去就把你蚕食干净。 王硕啧啧两声:“要按臣的意思,直接带兵把这儿围了,派两个人上去把人抓出来,省事儿又简单。” 李卜轻飘飘瞪了他一眼:“然后等你带人上到楼上,该毁灭的信件证据人家也早就已经毁了。” “那您说怎么办?” “横竖省不了进去走一遭。”他长叹一声,径直向门内走去。 王硕感叹:“成了家的人果然不一样,分明是奔着查案来的,结果愣是犹豫这么久才敢进去,这回去了长公主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的?” 鸨母见着他俩,热情的迎上去:“二位爷,您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是。”王硕答道。 “那要不我把姑娘都叫过来给您挑挑?” “不用了。”李卜提步就往楼上去:“我们来找方情姑娘。” 看来是听说了芳名,慕名而来。 可来了总是要守规矩的,鸨母两步跑到李卜前面,拦住他:“公子,现在不行,方情姑娘房中已经有客了。” 王硕挥挥手:“那就把他赶出去。” “那可使不得,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不会让您等太久的,您楼下稍坐,等方情姑娘空了,我立马招呼您二位上去。” 李卜用手中折扇把鸨母拦路的胳膊:“你看我们像是能等的了的人吗?” “可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方情姑娘已经有客了,而且您这两位,我们方情姑娘一次只接待一位客人,要不您还是......” “你看我们像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王硕把鸨母拉开:“赶紧让人出来,不然一会儿我家公子发火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位看起来来头不小,态度还这么横,既然得罪不起那还是不要得罪了,鸨母终于妥协,让他们稍后,她过去催催。 李卜跟王硕就在屋外等候,鸨母催促一阵,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男人边提裤子边从里面出来,因为不满被人催促,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结果出了门一抬头见到李卜,当场愣住。 李卜看着他一挑眉,对他摆摆手。 王硕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滚?” 出来的这位是位在翰林院供职的文官,来这种地方本身就得偷偷摸摸的,结果一出门他就看见了定国公,这是什么运气? 他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儿就跪下了,结果居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定国公来这种地方肯定是背着长公主来的,肯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多半也是为了让他保守秘密。 原来恩爱如定国公跟长公主,定国公也还是会出来偷腥啊! 就这每次回去他夫人还说他,可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呢?知道定国公也这样那他就放心了。 方情一件纱衣褪到肩下,出门见到李卜跟王硕,立马就贴了上去:“二位公子找我啊?你们两位谁先来?” 王硕搓着手笑嘻嘻上前道:“我们两个一起来。” 方情故作娇嗔的笑笑:“两个人?那奴家可受不了,要不二位还是商量商量谁先来?” 鸨母看这两人生的人高马大的,而且一看就不是善茬,方情可是她的摇钱树,万一把人伤着了,她以后还怎么赚钱? 李卜径直走向屋里:“你放心,钱不会少了你的,人也会好好儿还给你的。” 他一招手,王硕便推着方情进了屋。 鸨母欲上前阻拦,被王硕用刀拦了下来:“别乱动,又不是不给钱,老老实实就有钱挣,不然最后你什么也捞不着明白吗?” 鸨母被吓到了,楞在原地再不敢上前。 方情看起来也很慌张,门一关,她脸色就变了:“二位......二位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样......奴家好害怕!” 王硕皱着眉啧啧两声:“还奴家呢?别装了。” 王硕开始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方情见状就知道他们的目的肯定不说自己,于是慌忙上前阻拦:“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而她的叫喊声在门外的鸨母听来却有另外一层意思,鸨母阻止不及,只能惋惜的叹口气然后盘算着怎么宰他们一笔,然后离开。 李卜站在屋内,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表现的很嫌弃,时不时用手中折扇碰碰这个碰碰那个,但就是不用手。 “郑云绅你认识?” 方情急道:“不认识,二位公子若不是为了奴家来的可以出去了,我们这里不欢迎捣乱的人,请你们出去。” 她说着就要到门口去开门,王硕一把把她抓回来:“我不是说了吗?别乱动,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 他把方情绑在床头,然后用剑鞘到处敲敲打打,方情随着动作变得越来越紧张。 李卜问她:“你紧张什么?难不成是在这房间里藏了什么?” 方情摇摇头说没有,还问他们是什么人,但话音刚落,就听见王硕道:“找到了!” 接着他按下了一个什么机关,房间靠近床的墙壁上忽然打开了一扇暗门。 第484章咱俩也没多长日子了 李卜看着那个暗门,顿时就乐了:“这是什么?” 方情脸都白了,大约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于是索性一言不发。 “看来你还真是打算死鸭子嘴硬到底了是?”王硕打开暗门:“那我就让你接着嘴硬。” 李卜在房间里兜了一圈,这房间的布局很巧妙,床后还有一道门能通往别的房间,窗户靠近一个热闹的集市,只要跳下去就能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你说你不认识郑云绅,可你知不知道是谁告诉我们你在这儿的?” 方情木着脸一言不发。 王硕已经通过暗门进去了,进去之后惊呼一声,而后手里拿着一堆信件出来:“好家伙,就冲你刚刚那样,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风尘女子呢,合着原来是个通奸之人啊!” 他把手中的信件整理好了一封一封的摆在桌子上,有一封信是昨天才到的,是郑泛亲笔所书,问她郑云绅的情况,她还没来得及写回信。 李卜让王硕把她松开问她:“这些都是什么?” 方情见状,突然变了脸色:“既然你们都已经看到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事情就是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我的确通奸,而且证据确凿,你们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李卜扇子敲打着手心:“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身上还有很多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吗?”方情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堆信件,似乎很想要毁了它们,这样想着,她也确实去做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信纸撕碎。 王硕赶忙上去阻拦。 他伸手去推,方情顺势便倒入李卜怀里。 李卜整个人仿佛被烫了一下,然后立马出手把人拉开。 王硕拽下床幔把方情整个人绑了起来,还指着她威胁:“警告你最好不要乱动,再乱动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情不服气的嚷嚷:“到底是谁卖了我?究竟是谁?” 门口上来查看情况的鸨母,听见屋里这动静预感到情况不对,正欲上前查看,门却忽然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李卜,然后是抓着被五花大绑的方情的王硕。 鸨母一看摇钱树被人给绑了,当场就不乐意了,问李卜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绑人。 王硕抢着道:“如果真是好端端的,我们也用不着到你这儿来绑人了,之所以绑她当然是因为她有问题,朝廷办案,你们最好离远点儿,谁要是敢阻拦,全都当做从犯把你们给抓起来!” “朝......朝廷!”鸨母一听,哪儿还敢上前阻拦啊,全都离的远远儿的了。 但是她又想不明白了,方情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虽然平时也接待一些朝廷官员,但从没出过什么事,难道......是之前的某位大人落马了? 那这样算下来在中间帮他们牵线搭桥的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呢? 这么一想,那事情还不小,于是趁着没人注意,鸨母悄悄退出了人群。 把方情也抓回去之后,李卜又去见了唐薇,他答应过,要带唐薇去看郑云绅的。 唐薇被人从牢房里放出来,狱卒要给她戴上镣铐,李卜说不用了:“就这么一程距离,还怕她跑了不成。” “看来国公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有你的通风报信,当然找得到了。” 唐薇一瘸一拐的,走的又慢又艰辛,走着走着又笑:“如果云绅知道我为了见他一面付出了什么,一定会更加恨我的。” 李卜听听就罢,并没有打算去接她的话。 唐薇急行两步上去追他:“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很恨我!虽然我也觉得对不起她,可是......这辈子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殿下把你当做朋友,这件事之初她甚至不愿意怀疑你,还觉得你是被利用的,要想办法救你出来,但你太让她失望了。” 唐薇沉默了一会儿,可走着走着她忽然被脚下一块儿凸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都扑在李卜的后背上。 李卜挺直脊背一动不动,唐薇双手扶在他腰侧慢慢站直了:“方才没站稳,多有得罪,还望国公勿怪。” 李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无妨:“郑云绅就在前面的房间里,后面的路让人带你去。” “国公不跟我一起去?” “这是在我的地方,戒备森严连只蚂蚁都出不去,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他不在,唐薇也没那么紧张,而且按照唐薇对他的了解,他才刚刚去过相思阁,出来的时候身上一股脂粉香,这时候离开多半是去换衣服的,不然回了家怕罗敷会误会。 虽然李卜走了,但跟着她的侍卫可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警惕,跟着她进去,关上门,两个人就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郑云绅甚至都不愿意看一眼唐薇,见她来了,扭过头去,这是不能说话,要是能说话,恐怕早就让她滚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唐薇走到床边坐下,也不顾他愿不愿意,就替他整理头发:“但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对我绝情,我却做不到对你绝情,你不愿意看到我也没办法,忍忍,咱们俩也没多长日子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了能见你一面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在相思阁的那个线人知道吗?我把她卖了,李卜刚刚才去把人拿下。” 郑云绅一听,果然气愤的转过头来,他那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杀了她一样,甚至握紧了拳头想要对她动手,但手刚抬起来就被唐薇一把握住:“生气了?可这是我唯一能见到你的办法了。” 郑云绅愣了一下,而后拳头握的更紧了,本来他是说不出话的,但现在愣是从嘴里憋出了两个字:“贱人!” 唐薇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笑出了声:“当初你接近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贱人?对我好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贱人?我这个人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大度,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我也让你不好过,只不过我心慈手软,也就只能靠毁了别的你在意的东西来让你难受了。” 李卜如唐薇猜测的一般是去换衣服了,换衣服之前他还顺便沐浴了一番,脱衣服的时候他在腰侧摸了一下,之前方情假装被王硕推倒在他怀里时故意塞在他腰侧的那包东西果然不见了。 他去见唐薇之前还在,唐薇扑倒他身上以后东西就没有了,而这一切绝不是巧合,都是他们预谋好的。 之前他只是怀疑郑云绅自杀不简单,唐薇告诉他郑家在京城还有线人的时候他也没多想,直到方情在他身上动手脚开始,这整件事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他沐浴完换好衣服出来,唐薇已经结束了探视,她站在门口迎着日光,晒了半天,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红晕。 “说完了?”李卜问她。 唐薇苦笑着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说不出话我不愿意见我,都是我一个人的喃喃自语罢了。” 李卜道:“你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再见与不再见早就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唐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路上沉默寡言,再没出过声。 外面的说话声脚步声渐渐远了,郑云绅将唐薇刚刚偷偷塞给他的那包东西藏在袖中,两眼空空望向房顶,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 罗敷在家也没闲着,今日罗珺来探望湾湾,给她带了好多小玩意儿跟好吃的,当然也把这几日遍寻到的名医也一起带了来。 湾湾纳闷,明明自己都已经好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为什么她娘还是每天都找人来帮她检查身体,难道她真的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病吗? 几位大夫轮番上阵,用上毕生所学也没查出湾湾究竟有什么不好的。 事后罗敷问他们,可知道有一种毒,除非毒发,否则无论如何检查也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除非毒发才能被人所知,可一旦毒发便是神佛都回天乏术。 几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摇头:“这世间压根儿就不存在这种毒,毒乃外物入体,既然侵入本体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征兆,而小郡主体内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中毒征兆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郡主安全得很。” 罗敷松下一口气,但即便如此,她心里仍有心结存在。 傍晚李卜回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里哼着小曲儿,回来还带了许多他平时不愿意让湾湾吃的零嘴儿。 但罗敷看见他这样却更担心:“你今天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这些东西甜的腻人,她吃了又会牙疼的,而且,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李卜道:“偶尔吃一些没事的,再说了,闺女现在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李卜在她肩上按了按说:“你就放宽心相信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请大家收藏:()总有奸臣肖想本宫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485章去验验这是什么 湾湾今天先是被几个大夫轮番号了一遍脉,随后她爹爹回来还给她买了好多平日不让她吃的零嘴,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但同时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爹跟她娘自从她回来以后对她好像有点过于好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她娘之前问她的那些问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她娘现在还用一种十分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她,这就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娘......”她手里的芸豆糕也吃不下去了,紧张的看着罗敷:“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啊?” “娘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可爱啊!” 罗敷揉揉她的脑袋:“多吃点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了吗?” “可是,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李卜对罗敷道:“行了,让她在这儿吃,咱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吃完了让素婉把她送回去。” 罗敷并不想走,事实上,湾湾回来的这两天,只要一有时间罗敷就盯着她看,看的湾湾心里直发毛,好像她一个看不住湾湾随时又会不见了一样。 罗敷依依不舍的被李卜带走了,临走前她还问李卜:“你今天去怎么说?郑云绅怎么样了?” “他?”李卜高深莫测的一笑:“你就等着今天晚上看好戏。” 郑云绅知道用湾湾中毒这件事要挟不了李卜多久,而且他一点也不通医术,就算要佯装把解药如何配制告诉李卜也编造不出来,到时候还很有可能会露馅,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脱身。 但这件事靠他一个人是没法儿做到的,所以他又串通了唐薇。 唐薇对他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然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一开始,他叫来狱卒,嚷嚷着伤口疼,请狱卒给他点儿酒喝,狱卒当然不愿意,还质问他:“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喝酒,你配吗?” 郑云绅虚弱的笑笑:“我什么身份?怎么不配了?下九流还能喝酒呢,再说了也不让你白拿,我会给你钱的。” 狱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出声:“你现在衣衫褴褛,身上连块儿好的布都没有,从哪儿弄钱出来?” “我是没有,但我朋友那儿有啊,她那儿有很多钱,只不过需要你亲自去拿。” 狱卒有点心动了,他在这儿看着犯人,一年到头也拿不到几个钱,想要发财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现在有摆在面前的发财之道,若是不加以利用不是可惜了? 是人总会有贪念的,他到底是没忍住,凑过去问郑云绅:“你说的都是真的?你那个朋友在哪儿?” 郑云绅道:“其实也不算是朋友,是我以前的一个相好,她是相思阁的头牌,我以前经常光顾她,在她那儿存了好多钱,你只要去找她,告诉她是云绅公子找她拿钱,她一定会给你的。” 狱卒纳闷:“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然你还想要多复杂?” “可如果她不相信我怎么办?” 郑云绅假装想了想然后道:“有纸和笔吗?我给你写个字条你交给她。” 狱卒就回去取纸和笔,郑云绅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此人受我之托来取龟息膏。 狱卒看完之后问他:“不是说拿钱吗?怎么变成龟息膏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郑云绅解释:“就是钱的意思,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暗语,龟息膏你知道?就是那种能让两个人都变得很快乐的东西,她每用这东西服侍我一次,我就会给她一千斤的赏钱,久而久之龟息膏就变成了我们之间的秘语,你说这个他肯定知道是我。” 狱卒听后,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试试,若是真的,回来就给你打二两酒,要是你敢骗我,那你就死定了。” 郑云绅靠在墙上有气无力道:“去,我现在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哪里还有胆子骗你?” 狱卒果然拿着郑云绅写的纸条去找方情了,方情一看那张纸条上面写的,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想把龟息膏夹在金叶子里带给郑云绅,但是狱卒检查的很仔细,根本就不给她动手脚的机会。 没办法,方情只能让狱卒给郑云绅稍句口信,让狱卒告诉他:“龟息膏还有很多,你让他明天再派人过来一次。” 狱卒纳闷:“都这样了,你对他倒是不离不弃。” 方情于是便落下泪来:“哪能怎么办呢?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如今落难,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这儿还有不少,只要能让他过得好一点,我愿意拿出来。” 狱卒想,能摊上这种好事说明他命中注定要发财,明天说不定还能轮到他再来一次,这么一来一回,多跑几次他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回去给郑云?绅打了二两酒,然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且暗示郑云绅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跟他说,他不辞辛劳,他可以跑腿。 郑云绅也答应了,可就在他做着发财的美梦的时候,郑云绅突然就自杀了。 当然自杀之前他都已经给唐薇安排好了。 唐薇起先并没有答应帮他,她问他究竟爱不爱自己,郑云绅犹豫了许久没有说话,唐薇点点头,于是也开始沉默。 “要说爱,我对你肯定是有些爱在的。”郑云绅沉默许久之后突然这样说。 唐薇心知肚明他是在敷衍自己,但听到这番话她还是很开心,眼睛瞬间就变亮了。 郑云绅看着有戏,于是又道:“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孩子的母亲,如果这次我能回去,我希望你能继续陪在我身边。” 这番话说的唐薇属实有些心动,尽管她知道郑云绅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帮助他,但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后面的事李卜就都知道了。 李卜说今天晚上会有惊喜,没过多久,果然有消息传来,说郑云绅死了。 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去检查过了,人没了脉搏跟呼吸,确实已经死了。 李卜亲自去太医院检查尸体,人是的的确确的死了。 “怎么死的?” 太医战战兢兢答:“是窒息而亡。” “窒息?”李卜翻了翻郑云绅的眼皮:“人不是一直由你们太医院看管吗?晚上没留人看着?怎么就能让人死了?” “这......”负责帮郑云绅诊治的太医支支吾吾道:“我们确实留了人看管,晚间也的确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人......死的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李卜陡然拔高音量:“这是你们太医院的失职!” “是是是,国公说的对,这是下官等人办事不力,人是下官没看好,还请国公责罚!” 李卜掐着腰在原地踱步,顿了顿又问:“确定人是真的死了,再也回天乏术了?” “回国公,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那得把人处置了才行。”他看起来很是为难,似乎因为郑云绅的死就让他的计划满盘皆乱。 这时候又有狱卒过来说唐薇想要见郑云绅,问李卜要不要把她放进来。 李卜稍做犹豫,然后道:“让她过来,好歹夫妻一场,现在人死了,让她过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从今往后就要阴阳两隔了。” 唐薇因此被允许再见郑云绅一面。 她是哭着过来的,看到郑云绅的尸体整个扑上去,握住他的手晃了晃,确定人没有动静了以后,哭的更加伤心了:“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先走?你便是不爱我也不该这样做,你这样做惩罚的人是我!” 李卜趁着唐薇哭的正伤心,悄悄叫了太医出去问:“都检查仔细了,确定人是死了吗?” 太医道:“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人的的确确已经死了,下官不敢欺瞒您。” “去验验这是什么。” 李卜交给太医一包药粉,这包东西是方情塞在他腰带里,后来他取出来的一点,东西被唐薇拿走后,她去探望郑云绅过后人就死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太医拿走东西去验,过不多久一脸震惊的回来道:“这是龟息膏!” 李卜反问:“做什么用的?你又如何如此肯定?” 那太医道:“下官多年前曾在西域一地见到有人用龟息膏在街头表演,就是人一旦服用下此药之后就会失去任何活着的特征,即没有心跳呼吸及脉搏,之后再服下解药,人就能重新活过来,这龟息膏下官曾有幸讨到过一些,其味清凉,这味道下官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知国公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偷来的。”他随口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透露,至于郑云绅,他的事你们太医院就别管了,对外只说郑云绅是自裁而死。” 太医心说,定国公既然这么问了也这么嘱咐了,那郑云绅的死肯定不简单,说不定人压根儿就没死,只是服用了龟息膏想要假死脱身罢了。 这件事牵连甚广,太医听了嘱咐,点点头一言不发,表示一定会保守秘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5章去验验这是什么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5章去验验这是什么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5章去验验这是什么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5章去验验这是什么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湾湾今天先是被几个大夫轮番号了一遍脉,随后她爹爹回来还给她买了好多平日不让她吃的零嘴,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但同时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爹跟她娘自从她回来以后对她好像有点过于好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她娘之前问她的那些问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她娘现在还用一种十分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她,这就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娘......”她手里的芸豆糕也吃不下去了,紧张的看着罗敷:“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啊?” “娘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可爱啊!” 罗敷揉揉她的脑袋:“多吃点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了吗?” “可是,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李卜对罗敷道:“行了,让她在这儿吃,咱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吃完了让素婉把她送回去。” 罗敷并不想走,事实上,湾湾回来的这两天,只要一有时间罗敷就盯着她看,看的湾湾心里直发毛,好像她一个看不住湾湾随时又会不见了一样。 罗敷依依不舍的被李卜带走了,临走前她还问李卜:“你今天去怎么说?郑云绅怎么样了?” “他?”李卜高深莫测的一笑:“你就等着今天晚上看好戏。” 郑云绅知道用湾湾中毒这件事要挟不了李卜多久,而且他一点也不通医术,就算要佯装把解药如何配制告诉李卜也编造不出来,到时候还很有可能会露馅,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脱身。 但这件事靠他一个人是没法儿做到的,所以他又串通了唐薇。 唐薇对他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然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一开始,他叫来狱卒,嚷嚷着伤口疼,请狱卒给他点儿酒喝,狱卒当然不愿意,还质问他:“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喝酒,你配吗?” 郑云绅虚弱的笑笑:“我什么身份?怎么不配了?下九流还能喝酒呢,再说了也不让你白拿,我会给你钱的。” 狱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出声:“你现在衣衫褴褛,身上连块儿好的布都没有,从哪儿弄钱出来?” “我是没有,但我朋友那儿有啊,她那儿有很多钱,只不过需要你亲自去拿。” 狱卒有点心动了,他在这儿看着犯人,一年到头也拿不到几个钱,想要发财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现在有摆在面前的发财之道,若是不加以利用不是可惜了? 是人总会有贪念的,他到底是没忍住,凑过去问郑云绅:“你说的都是 穿越到海贼王的世界,乔沐变成可可亚西村的一名孤儿,他该如何面对波澜壮阔的大海贼时代?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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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之后开始大口喘气,身边的人贴心的递过去一个水壶,郑云绅抱着水壶猛灌了两口水后看着身边的两个人问:“你们是方情的人?” 那两个人点头道:“方情姑娘被抓前嘱咐我们在此等候公子,让我们务必要把公子安全送回去。” 郑云绅忽然有些惋惜的道:“只是苦了她,为了我要搭上这条命。” 他很少有这种感慨,人说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他今天才算切实体会到。 那两个人道:“公子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方情姑娘能为公子做到如此地步,我等也做好了随时都为公子牺牲的准备,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公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郑云绅不疑有他,跟着两人出了乱葬岗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京城,李卜听闻郑云绅离开的消息,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 既然郑泛选择龟缩在海城不出来,那他就只能动用一些特殊办法了。 方情这个人还是很有些用的,就比如郑泛还不知道她已经暴露了,就冲着这一点就能很好的利用她。 不过方情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却是个很有气节的风尘女子,她说没有郑云绅她活不到现在,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能出卖郑家,一心求死,就是不愿意配合。 就冲这一点,罗敷其实挺佩服她,一个女人能有如此骨气着实令人佩服,虽然这份儿骨气用错了地方。 “郑云绅救过你的命,但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其实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你懂什么?”方情白了罗敷一眼,眼中有星光万千:“他不仅仅是救过我,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你喜欢他?”罗敷通过她的眼神,看到她眼中隐藏着的对郑云绅深深地爱慕。 方情没有回答她,觉得即便跟她说了她也不会懂,纯粹是浪费口舌。 罗敷也不介意,反正闲着,就当聊天了。 她喝口茶,又问:“那你觉得郑云绅喜欢你吗?” 方情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罗敷了然:“他喜欢你却让你来做这个,喜欢你却能忍受你穿梭在各个男人中间是吗?” “是你不懂,他......” 罗敷打断她:“你跟郑云绅之间的感情我是不懂,不过我十分清楚,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是会有想要占有她的想法的,这一点只要是人都无法免俗,很简单的道理,就像你喜欢郑云绅,你能眼睁睁看着郑云绅身边有别的女人却还能保持心态始终如一吗?” “郑云绅身边有别的女人你开心吗?你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吗?会嫉妒吗?” 罗敷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方情有些招架不住,她摇着头,像是在努力摇散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那些被罗敷说中的隐秘心事非但没有被摇散反而越来越猖狂的占据着她的想法。 罗敷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接着道:“你会对吗?你清楚的明白自己对他感情,这样才能称得上是喜欢,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恨不能把她藏起来的,又怎么会让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方情对她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离间我跟公子吗?我在相思阁什么没见过?是,我承认我喜欢公子,或许公子没那么喜欢我,又或许公子根本就不喜欢我,但这些都没关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对我之恩,值得我用性命相报,你就算把天说出个窟窿也别想我能帮你们。” “知道你脾气倔,也没想着你会好心帮忙,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闲聊吗,女人啊,最怕的就是爱错人。”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讲这些大道理?” “这些可不是道理,你要是不愿意听就算了,对了,顺便一提,你说与不说对我们的阻碍其实并不大,你的笔迹不难模仿,本宫今日来找你,真的只是对你好奇而已。” 方情道:“你们以为模仿我的笔迹给郑大人写信他就会相信了吗?若是这么简单,为什么我还能一直隐藏至今?” 罗敷猜测着问:“也就是说你们之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方法?” 方情得意道:“你们应该也不想打草惊蛇?我提醒你们一句,若是随随便便就把信送过去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你们最好慎重。” “信里面有秘密。”罗敷笃定的道。 方情摇摇头:“真真假假就需要你们自己去猜了。” “那我就明白了。” 要么就是方情怕他们模仿她的笔迹给郑泛写信,郑泛看到了会上当受骗,所以故意使了个障眼法,想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行动。 要么就是确有其事,但方情笃定他们找不到心中秘语,所以才会说出来。 但不管是真是假,那些信他们都要重新盘查一番。 其实这些信原本都是看完后及时烧毁的,但就因为方情爱慕郑云绅,爱到他的每一封亲笔所书她都视若珍宝般收藏着,甚至专门弄了一间暗室来存放这些信件。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罗敷跟李卜他们有机会能弄清楚这些信里埋藏的秘密。 李卜看见这信上这么多字就觉得头疼,他草草翻开两页,揉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叹气:“也难怪方情会一点一点对他死心塌地,你看看,每封信的末尾都会不清不楚的寒暄上两句,长此以往下去,方情怎么可能不对他动情?” 罗敷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你看着这些信是让你看这个的?能不能认真点儿?” 李卜央央的道:“这种事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可以了,倒也用不着非要自己动手。” “那万一他们要是有所疏漏呢?”罗敷一边翻查信件一边道:“你就别废话了,赶紧的!” 他每天在军机处要看许多奏折,在衙门看的头疼,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省不掉要跟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较劲。 湾湾今天难得没有见到她爹娘围着她转,问起素婉,素婉说他们都在忙,如果她想要见他们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儿了。 湾湾松口气,大手一挥说:“忙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跟爹娘说晚上不用特意再来看我了!” 素婉笑着道:“是,郡主说的话奴婢记住了!” 昨天根据李卜和罗敷的种种动作,湾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就快要死了,然后睡觉的时候她想了想,她这辈子似乎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了,唯一还想见还不在身边的就是萧玉笙了。 可是萧玉笙自从离开之后就没了踪影,湾湾也让人去打听过,但回来的人无一例外都说他人间蒸发了,根本就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湾湾很失望,她现在倒是不怎么害怕自己会死了,可是她害怕她会见不到萧玉笙。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6章真真假假自己去猜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6章真真假假自己去猜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6章真真假假自己去猜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6章真真假假自己去猜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一副谦卑的模样道:“他今日犯了错,不守规矩,敢在太后宴上犯错那是死罪,虽然今日太后过寿留他一条生命,但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还请姑姑去回太后,就说何时太后原谅他了,他何时就不用跪了,若是太后还不解气,怎么处置也任由太后。” 宫女于是去回太后,太后推窗向外看,到底心生不忍:“自己的儿子都能这般狠心,这么大的雨,可是当真不要命了。” “太后,还要让人进来吗?” 太后叹口气:“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他在外面淋着?让他进来。” 宫女便又出去跟郑云绅说,...... 下二章预览:...次的袭上心头。 那时他正下令准备杀了几个作乱的人,两方打的难舍难分,他虽然知道这样一直内斗下去不是办法,但他也没有更好的计策,他不下手杀别人,别人就会下手杀了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身边那两个一路护送他回来的人居然是李卜派来他身边的,就在他铲除身边居心叵测之人打算大展拳脚的时候,那两个人一剂药一根绳子居然就把他给绑了,接着这二人就假传命令大开城门把李卜放了进来,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李卜给抓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现在都还觉得是一场梦。 叛军还未有所行动就已经自损七八,......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李卜回去的时候,唐薇还在哭,见到他,跪在地上祈求:“国公,我......我知道我如今没有脸跟您说这种话,提这样的要求,但是他已经死了,我想恳求您,求求您让我再送他最后一程。” 李卜在心里考虑,没考虑多级,然后对她点点头:“好啊。” 唐薇瞬间楞在当场,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同意,然后怔怔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卜看她这幅表情,心里立马就明白了,然后又改口道:“你觉得我会这么说是吗?他活着是有罪之人,死了也是戴罪之身,就他犯下的那些事,按照国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能留下全尸已经是法外开恩,你还想好好安葬他,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唐薇的表情立马变得失落起来,她还想再说什么替郑云绅求求情,但李卜并不想听下去,打断了她:“因为他的死,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现在我手中连用来要挟郑泛的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你来求我?还不如求阎王爷把他放回来靠谱!” “国公......我求求您,就看在我跟殿下这多年感情的份儿上......” “你跟殿下多年感情,殿下把你当做朋友,可你的所作所为何时像是顾及跟殿下多年感情的样子?” 他回头看着床上郑云绅的尸体道:“扔到乱葬岗去,他就算是死了,也只配葬身狼腹。” 唐薇吼的撕心裂肺,但李卜却扭头走的绝情,丝毫不给她缅怀的时间。 到了晚上,郑云绅的尸体被两个士兵用草席一裹,放在车上运出了太医院,一路往乱葬岗去了。 去乱葬岗的路上偏僻无人,那两个士兵胆子又小,把人运到乱葬岗后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两人乘车转头就跑,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他们走后没多久,乱葬岗后便有人过来,鬼鬼祟祟的找了一圈后,找到郑云绅的尸体,其中一个人随身掏出一个药瓶,自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掰开郑云绅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塞进去后没多久,郑云绅咳了两声忽然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开始大口喘气,身边的人贴心的递过去一个水壶,郑云绅抱着水壶猛灌了两口水后看着身边的两个人问:“你们是方情的人?” 那两个人点头道:“方情姑娘被抓前嘱咐我们在此等候公子,让我们务必要把公子安全送回去。” 郑云绅忽然有些惋惜的道:“只是苦了她,为了我要搭上这条命。” 他很少有这种感慨,人说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他 第487章还要让人进来吗 罗敷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些信之间有什么联系,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已经按照李卜之前的吩咐,他们成功取得了郑云绅的信任,因为郑云绅身边现在无人可用,他们如今研三有了要晋升心腹的意思,郑云绅十分器重他们,但也可能只是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全把他送回海城。 罗敷暂时忘记了信里的事,问李卜:“你真的要把郑云绅送回去?” 李卜道:“当然不是,郑云绅跟他爹一样是个狠角色,我们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海城,当然要就眼下手中掌握的把柄充分利用了。” 罗敷对上他视线,瞬间了然于胸:“你是想让他们父子自相残杀?” 李卜道:“从郑云绅被抓开始,郑泛就一直沉默没有任何行动,最近的一封从海城来的信上,郑泛给方情的任务是让她切记不要轻举妄动,静候消息,没有命令之前不能擅自行动,通篇看来,没有要派人营救的打算,他担心的不是郑云绅的安危,而是能不能保全海城他这最后一个栖身之所。” 罗敷表示怀疑:“仅凭这几点你就确定只要在中间点一把火他们就一定能烧起来?” “自然不是,郑泛此人我接触过几次,唯有一次让我印象最为深刻。” 罗敷与郑泛没有过多接触,因此不是很了解他,就让李卜细与他说说。 这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是一年多以前,那时候郑泛已经仰仗权势有些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那时候他来京为太后贺寿,身边随行的有郑云绅,还有一个小儿子。 他那个小儿子在家兴许是被惯坏了,进了京也不知收敛,竟在太后寿宴上顽皮。 起先因为他镇守两岸有功,太后还客气对着,后来那孩子失手打碎了太后赐酒的酒杯,太后当即震怒,郑泛也坐不住了,携次子向太后赔不是。 但太后寿宴上他的儿子搞这么一出,摆明了是让太后不痛快,太后怒火不消,郑泛便只能让儿子跪在殿前谢罪。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郑泛给太后赔不是,当中并无多少情愿,且自始至终他都姿态高傲,即便见了李卜,也只是寥寥数语就打发了他。 李卜早就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生不生气都是那副面容,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意识到了郑泛的转变,为人臣子的,不把郡主放在眼里,要么是有了反心,要么是想拥立他人,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郑泛都需提防。 太后生气也只是那一时,后来晚上下起大雨,太后身边的宫女去回太后,说郑泛的那个小儿子还在雨里跪着,问太后要不要先把人叫进来。 太后当时还吃了一惊:“怎么还跪着?这都几个时辰了?那孩子才多大,快叫进来。” 郑泛小儿子那时也就七八岁年纪,缩着肩膀跪在雨里,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太后身边的宫女撑着伞到他身边让他进去,他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人,跪下磕了个头:“是我顶撞了太后,是我不懂事,我愿意赎罪,太后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还挺倔!快起来,就是太后让你进去的。” 他还是不愿意起来,同时再次扭头看向远处站着的人,害怕的低下头。 那宫女没办法,走到那人身边,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郑云绅,他木着脸看向弟弟,脸上直到宫女走近才又恢复了温柔。 “你就是今天宴上郑大人的那个公子?快叫你弟弟别跪着了,太后让他进去呢。” 郑云绅一副谦卑的模样道:“他今日犯了错,不守规矩,敢在太后宴上犯错那是死罪,虽然今日太后过寿留他一条生命,但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还请姑姑去回太后,就说何时太后原谅他了,他何时就不用跪了,若是太后还不解气,怎么处置也任由太后。” 宫女于是去回太后,太后推窗向外看,到底心生不忍:“自己的儿子都能这般狠心,这么大的雨,可是当真不要命了。” “太后,还要让人进来吗?” 太后叹口气:“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他在外面淋着?让他进来。” 宫女便又出去跟郑云绅说,说太后已经原谅他了,让他进去躲雨,郑云绅这才走到他面前道:“起来,进去好好儿给太后认个错。” 跟自己的弟弟说话都冷冰冰的,不掺杂一点感情,仿佛面前这位于他只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直到郑云绅说了这番话,他才敢起来,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随着宫女进去见太后。 进去之后太后问他跟郑云绅是否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摇摇头说不是,郑云绅是嫡出长子,他是二房所生,不过虽然并非嫡出,但郑泛平日待他却极好。 那这么说来,郑云绅与他感情不深,对他冷漠倒也情有可原,可同样都是儿子,郑泛居然也能如此狠心。 太后留他在宫中过了一晚,第日一早,郑泛过来领人,把人领走之前再三向太后赔罪。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郑泛那个小儿子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传说死了。 这消息传到李卜耳中他还挺好奇,就让人去查查怎么回事,这不查不知道,查过之后才知道郑泛是个多么狠心的人。 他对这个小儿子虽然疼爱,但也只是疼爱,家业大事还是更愿意交给郑云绅,小儿子这次闯祸,虽然最后求得了太后原谅,但是却让他在朝中落得了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他当时正在谋划着要反了这天下,这样的名声对他而言十分不利,于是回去之后,他就把小儿子赶出了家,任凭他那个二夫人如何苦苦哀求都无动于衷。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气头上,可最后他竟然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饿死也无动于衷,那么小的个孩子,最后却落得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从这件事不难看出郑泛有多心狠手辣,就算是亲生儿子也分有用跟无用,一旦亲儿子也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人斩杀。 罗敷才听说过这件事,她无法相信,一个人居然能狠心到如此地步,亲生儿子也能这样,更遑论别人。 “这么看来,如果郑泛认定郑云绅已经没有价值,而我们还用郑云绅威胁他的话,就根本行不通,但郑云绅跟他爹一样,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只有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取胜。” 李卜道:“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信当中隐藏的秘密我们不知道,没法儿写信给郑泛,更加没办法在他们中间添这把火。” 信上的确是个难解的问题,每封信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信中的秘语究竟是一句话还是一个符号。 两人一整晚也没整理出什么头绪出来,李卜更是焦头烂额,但最后还是得安慰罗敷:“有我们的人陪在身边,郑云绅没那么快到地方的,想不出来就明天再想,先去睡。” 罗敷把信件都整理好后放在一起,因为实在没有头绪,也想着过一晚上再想,说不定到时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只是没想到,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头绪的问题最后会被湾湾给解开问题的答案。 湾湾第日一早去找罗敷,这几天罗敷跟李卜的态度让她心里很忐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想要请罗敷帮她找找萧玉笙,她一个人的本事是有限的,但是如果罗敷肯帮忙的话,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但是到罗敷房间的时候她不在,湾湾就在房间里等她,闲着无聊的时候翻腾起她桌上的东西来,然后就看到了那些信。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有些奇怪的,她发现这些信件上每隔一段就会有落墨,像是那种举笔时间过长,笔在纸上停留时不小心滴落在纸上的,每一封信上都有,但是落墨的地方都不大,而且多少也不一样。 这么明显的特征,罗敷跟李卜昨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当时实在没找出这些落墨之间的联系,于是只好放弃了用此作为线索。 现在湾湾根据纸上的落墨痕迹把信重新分出来,她坐在椅子上,一张一张的分的还挺认真。 罗敷送李卜出了门之后回来看到她在这儿分拣信件,小模样还挺认真,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趁她不注意,故意吓唬她。 湾湾正全神贯注呢,突然被吓了一跳,直接躺进了罗敷怀里:“娘,你吓我!” 罗敷笑着同她玩闹,乱过一阵后问她在干什么。 湾湾这才想起来道:“分信啊,把一样的跟不一样的分开来。” 罗敷纳闷:“什么一样不一样,你怎么看出来一样不一样的?” 湾湾伸手指给她看,罗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这一看,居然还真让她发现了其中的秘语。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7章还要让人进来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7章还要让人进来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7章还要让人进来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7章还要让人进来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罗敷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些信之间有什么联系,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已经按照李卜之前的吩咐,他们成功取得了郑云绅的信任,因为郑云绅身边现在无人可用,他们如今研三有了要晋升心腹的意思,郑云绅十分器重他们,但也可能只是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全把他送回海城。 罗敷暂时忘记了信里的事,问李卜:“你真的要把郑云绅送回去?” 李卜道:“当然不是,郑云绅跟他爹一样是个狠角色,我们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海城,当然要就眼下手中掌握的把柄充分利用了。” 罗敷对上他视线,瞬间了然于胸:“你是想让他们父子自相残杀?” 李卜道:“从郑云绅被抓开始,郑泛就一直沉默没有任何行动,最近的一封从海城来的信上,郑泛给方情的任务是让她切记不要轻举妄动,静候消息,没有命令之前不能擅自行动,通篇看来,没有要派人营救的打算,他担心的不是郑云绅的安危,而是能不能保全海城他这最后一个栖身之所。” 罗敷表示怀疑:“仅凭这几点你就确定只要在中间点一把火他们就一定能烧起来?” “自然不是,郑泛此人我接触过几次,唯有一次让我印象最为深刻。” 罗敷与郑泛没有过多接触,因此不是很了解他,就让李卜细与他说说。 这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是一年多以前,那时候郑泛已经仰仗权势有些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那时候他来京为太后贺寿,身边随行的有郑云绅,还有一个小儿子。 他那个小儿子在家兴许是被惯坏了,进了京也不知收敛,竟在太后寿宴上顽皮。 起先因为他镇守两岸有功,太后还客气对着,后来那孩子失手打碎了太后赐酒的酒杯,太后当即震怒,郑泛也坐不住了,携次子向太后赔不是。 但太后寿宴上他的儿子搞这么一出,摆明了是让太后不痛快,太后怒火不消,郑泛便只能让儿子跪在殿前谢罪。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郑泛给太后赔不是,当中并无多少情愿,且自始至终他都姿态高傲,即便见了李卜,也只是寥寥数语就打发了他。 李卜早就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生不生气都是那副面容,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意识到了郑泛的转变,为人臣子的,不把郡主放在眼里,要么是有了反心,要么是想拥立他人,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郑泛都需提防。 太后生气也只是那一时,后来晚上下起大雨 这是一个就业路上屡被蹂躏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回到了明朝中叶,进入了山村一家幼童身体后的故事。 木讷父亲泼辣娘,一水的极品亲戚,农家小院是非不少。好在,咱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四书五经八股文,专业也对口,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 国力上升垂拱而治; 法纪松弛,官纪慵散; 有几只奸臣,也闹点倭寇; 但总体上可以说,这是士大夫自由滋生的沃土。 一个寒门崛起的传奇也就从这里生长了。 谨以此文向所有的穿越经典致敬。 PS:寒门崛起书友群:219,803,021;寒门崛起全订阅群:254,292,459欢迎大家入群互相交流。我的微博名:朱郎才尽微博,欢迎大家与我沟通交流。 第488章跟带犯人似的 这些信当中,信上落墨的地方各有不同,有时是三处,有时是四处,还有时是五处,湾湾把这些信件重新分拣,落墨三处的大都是关于朝廷近况的,四处的多涉及他们计划,五处的少之又少,不过看信上的内容,都是汇报平安的。 可这些落墨的次数都只说明了往来信件内容上的不同,并不能当做秘语传递是否安全。 罗敷一下陷入进去,又对着几封信仔细审阅了一番,甚至恨不能整个人都趴进去,湾湾也凑过去看,那些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的意思却不怎么了解,不过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她的注意力才不会被信上的内容分走,也更容易发现些什么。 “娘,你看!”湾湾指着一张纸上落墨的痕迹对罗敷道:“这个“是”字后面有墨迹,这张的“是”字后面也有墨迹。” 罗敷接过两封信一看,信中几处落墨的痕迹都在“是”字后面。 她又比对了其他的信件,发现三处落墨的墨迹基本都在“是”字后面,而四处落墨的墨迹都在“否”字后面,一个三一个四,一个是一个否,这么一来,那秘语不就弄清楚了? 至于五处的,通篇看来,除了些没用的情报之外,作用就是聊表相思,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只要再找个人模仿方情的笔迹写一封信送给郑泛,看他们父子鹬蚌相争,正好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这一切还都得益于湾湾的发现。 罗敷把她抱了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她脸颊:“我们家的小郡主就是聪明,要是没有你,娘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通这些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你有功劳,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湾湾低下头,沉默了半天问:“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罗敷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跟舅舅找了好多大夫来为我诊脉,跟爹爹最近对我也是有求必应,以前爹爹从来不让我吃那么多甜腻的东西,现在任凭我吃多少你们都不会说我,还总是用那种很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们才这样对我的?” 罗敷心疼的一把把湾湾抱进怀里:“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爹娘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不会死的,你还得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孝顺爹娘呢,爹娘那么做只是......只是觉得你在外面受苦了,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愧对了你,所以才尽力补偿,谁告诉你的你快要死了?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 湾湾眼中亮起星光点点:“真的吗?我真的不是快要死了吗?”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也不能胡思乱想听到了没有?” 湾湾点点头,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落寞。 那这样她就没有理由让她娘去帮她找萧玉笙了。 小孩子渐渐的有了心事,罗敷身为母亲,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让人把湾湾先送回去,然后拿着信去找李卜。 这件事要慎重,李卜于是又去试探方情,他把信上用墨迹当做秘语的事说了出来,并且笑赞他们手段高明,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还真的让他们着实费解了一番。 方情闻言脸色大变,但还是强作镇定道:“看来你们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是几滴落墨罢了,居然也能联想出这么多来。” 李卜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看,方情被看的心里发毛,转过脸道:“你看我干什么?” 李卜反问:“你急什么?” 方情道:“我急什么?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既然你们已经自认为找到了信中秘语,那便写信过去。” 李卜点点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他说罢转身离去。 方情在他身后大喊:“李卜!你应该也不想把事情搞砸?你想没想过你写了信之后的后果?一旦被大人发现信是假的,你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李卜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问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倘若那秘语并不是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你眼睁睁看着我们去错不是更好?怎么反倒劝起了我们?” 方情一时语塞,李卜背着手,信步离开。 这一试果然试出了什么,要是他们猜测的秘语不对,方情不会这么大反应,最后还如此无力的想要掩饰,就算他不招,但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找人模仿了方情的笔迹,按照信中秘语交代的,写了封信给郑泛,信中说郑云绅已经死了,但李卜为了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海城,找人戴上人皮面具假扮郑云绅谎称假死逃脱,意图从内部瓦解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自称是郑云绅的人回到海城,希望泛早做防备。 从抓到的欲要救走郑云绅的那几人口中,李卜得知了方情每次寄信的方式,通过这条线寄信回去,郑泛总不会再有所怀疑了。 郑泛赶在郑云绅回去之前收到了这封信,当初郑云绅离开他就不知情,据说是为了那个女人跟孩子,他早就提醒过他,女人只会拖累他,但他就是不相信,非要等到他自己被女人害死了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手下人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他道:“还能怎么办,吩咐下去,若是看到公子回来即刻来报,待我审问过后再做处置。” 命令才传下去了第二天,郑云绅就到了海城。 只是到了城门口,门口的士兵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去。 郑云绅破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让我进去!” 门口的士兵道:“没有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你若是想要进去。等我们禀报了大人之后自然会当你进去!” 郑云绅何时遭遇过如此对待,当即便发了火:“我回自己的家还需要禀报?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门打开!” 门口的士兵仍旧不肯开门,郑云绅开始意识到到事情不对劲,直到那前去通禀的人回来,守门士兵得到了许可,这才把门打开迎郑云绅进去。 前面有人带路:“公子,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随我过来。” 郑云绅本来是回家,可虽然是回家,他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反而觉得忐忑。 那两个一路跟随他的人这时候就开始煽风点火:“公子,这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呢?会不会是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了?” 另外一个也道:“是啊,这阵仗,怎么跟带犯人似的?” 郑云绅本就多疑,如此一来心里也开始打鼓,然后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往前走了。 领路的那位见他如此,态度也变了:“大人已经等了公子许久,公子莫要再耽搁了,还是尽早去见大人,把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细细说给大人听,然后好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才是。” 以前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现在居然硬气起来,郑云绅自然无法接受,而且他太了解他爹了,自己一走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连封信都没有,按照他爹的性子要么已经判定他是无用之人,要么就是有了什么别的计划,突然得知他回来,唯恐他身边不干净,所以才会如此。 这样一想,也能理解了,但他身边的人忽然对他使了个眼色。 郑云绅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隐藏在两边预定跟房后的整装待发,拿着刀剑的士兵。 那些人的眼睛看着他,很明显针对的就是他。 郑云绅心里紧张,脸上仍不懂声色,他点点头,然后对前面那人道:“要面见父亲总得体面的去,我先回去沐浴更衣,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自然会去向父亲说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公子,如今特殊时候这些俗礼能免则免了,还是先去见大人比较重要。” “我们郑家最重规矩,这些怎么能免?再说了,我做什么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吗?你去回父亲一声,就说我晚些时候会亲自过去请罪。” 他说完,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那人赶上来阻拦:“公子,让你即刻去见是大人的吩咐,还请您马上随我过去。” 郑云绅骑在马上,拉起缰绳策马就从那人身边跑了过去,很肯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他现在只想回去把事情捋清楚。 郑云绅很了解他爹的为人,直到他爹是个狠起来六亲不认的人,刚刚那种情况,倘若自己真就那么傻傻的去了,发生什么还真不一定。 回到家他立马让人关了门,然后让人去把吕将军请过来。 吕将军是他爹身边的人,不过早就已经被郑云绅买通了。 谋反的罪名大家一起担着,但是皇帝的位置却是两个人都想做,郑云绅就怕他爹有朝一日会过河拆桥,所以早早儿的就在他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如今这种情况,只有叫吕将军来问问清楚才能了解自己如今的处境。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8章跟带犯人似的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8章跟带犯人似的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8章跟带犯人似的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8章跟带犯人似的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这些信当中,信上落墨的地方各有不同,有时是三处,有时是四处,还有时是五处,湾湾把这些信件重新分拣,落墨三处的大都是关于朝廷近况的,四处的多涉及他们计划,五处的少之又少,不过看信上的内容,都是汇报平安的。 可这些落墨的次数都只说明了往来信件内容上的不同,并不能当做秘语传递是否安全。 罗敷一下陷入进去,又对着几封信仔细审阅了一番,甚至恨不能整个人都趴进去,湾湾也凑过去看,那些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的意思却不怎么了解,不过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她的注意力才不会被信上的内容分走,也更容易发现些什么。 “娘,你看!”湾湾指着一张纸上落墨的痕迹对罗敷道:“这个“是”字后面有墨迹,这张的“是”字后面也有墨迹。” 罗敷接过两封信一看,信中几处落墨的痕迹都在“是”字后面。 她又比对了其他的信件,发现三处落墨的墨迹基本都在“是”字后面,而四处落墨的墨迹都在“否”字后面,一个三一个四,一个是一个否,这么一来,那秘语不就弄清楚了? 至于五处的,通篇看来,除了些没用的情报之外,作用就是聊表相思,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只要再找个人模仿方情的笔迹写一封信送给郑泛,看他们父子鹬蚌相争,正好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这一切还都得益于湾湾的发现。 罗敷把她抱了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她脸颊:“我们家的小郡主就是聪明,要是没有你,娘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通这些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你有功劳,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湾湾低下头,沉默了半天问:“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罗敷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跟舅舅找了好多大夫来为我诊脉,跟爹爹最近对我也是有求必应,以前爹爹从来不让我吃那么多甜腻的东西,现在任凭我吃多少你们都不会说我,还总是用那种很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们才这样对我的?” 罗敷心疼的一把把湾湾抱进怀里:“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爹娘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不会死的,你还得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孝顺爹娘呢,爹娘那么做只是......只是觉得你在外面受苦了,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愧对了你,所以才尽力补偿,谁告诉你的你 第489章你还真的想杀我 那位吕将军收到郑云绅的消息之后很快就赶来了,他走的后门,一路上鬼鬼祟祟就生怕身后有尾巴,见到郑云绅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郑云绅问他现在城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吕将军道:“具体什么情况下官也不清楚,但是昨天大人突然下令,说等您一回来立马收押审问,下官觉得,应该是怕您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人之类的。” “我带回来不干净的人?郑云绅一听,当场就怒了:“嫌弃我带回来的特人不干净,那直接把我身边的人杀了多好,他这么做就是在针对我!” 吕将军在一旁劝:“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公子您不要想太多,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要多谨慎一点才行。” “那也没有他这样谨慎的!”郑云绅勃然大怒:“除了这些他还安排了什么?到底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吕将军道:“倒是没有听说大人有这个吩咐,只不过......您回来之前大人已经安排了人马,具体发生了什么下官也不知道,不过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郑云绅没想到自己回到家之后居然遇到的是这幅境况,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可不能刚从京城逃回来在折在自己老爹手上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然后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暗中筹集人手,一旦我爹那边要下死手,我们就马上行动。” 吕将军听了郑云绅的吩咐下去准备了,而郑泛这边,得知儿子回来之后违抗命令不来见他反而径直回了府中后心中疑虑更甚。 他要是心里没鬼,就算知道了自己派个人等着他,又为什么会心虚回到府中去?既然他这么做了,就说明肯定有问题。 而一旁的老管家却道:“大人,依老奴看来,这个人未必就是假的,老奴也在暗中观察过,一个人若是想要完全冒名顶替另外一个人不被发现,容貌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世的方法跟平日的姿态,老奴亲眼看着公子长大,对公子再熟悉不过,眼前这位公子看起来并无不妥。” “那你的意思就是方情的信是假的了?” “倒也不一定是假的,老奴觉得,或许是李卜故意这样做,然后放出来的假消息。”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管家冥思苦想一阵,摇摇头:“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李卜又不是个傻子,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管原因是什么,云绅那边,找个人给我看仔细了!” 管家道是,父子两个至此已经离撕破脸皮只差一步了。 第日,吕将军又去找郑云绅,说今天突见郑泛现身军中,说以后军中一切事务,包括从前郑云绅所掌管的军务都由郑泛亲自过问,有什么事也都直接向他禀报。 郑云绅一听,这是要削弱他的权利,让他即便回来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亲爹尚且如此,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父子情分是好顾忌的呢? 他没了顾及之后,下手简直比他爹还狠,让吕将军连夜给他调兵过来,既然他爹都已经不给他留活路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吕将军觉得跟着小的比跟着老的有前途,所以父子俩闹到如此地步之后,他直接就选择站在了郑云绅这边,这件事让郑泛知道了,他险些没气的并发,两父子对阵军中,郑泛直接就问郑云绅是不是打算弑父。 郑云绅道:“儿子并不想要顶撞父亲,也不想要弑父,儿子只是想求得一条活路,是父亲在我一回来就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为了活命才不得不这样做。” 之前郑泛把小儿子赶出家门,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活活饿死也无动于衷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也都见识了郑泛是如何的狠心,郑云绅也是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后路。 同样都是儿子,既然郑泛有朝一日会杀了小儿子,那当自己没有用的时候,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郑泛控诉郑云绅:“原来你老早之前就开始预备着这一天了,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栽培你成材,没想到到头来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你这个不孝子!” 如果是儿子想要杀老子,那郑泛就不用背上骂名,反正儿子总会有的,这个不听话,那就再生一个就是了,但是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再留个威胁在身边。 郑云绅身边的那两个人这时候趁机煽风点火道:“公子,事到如今,若是不先解决内乱,那等朝廷派人攻过来,一切就都晚了。” “是啊公子,大人如今行事愈发优柔寡断,海城正需要有公子这般谋略和勇气的人率领才是,大人对公子已起杀心,若是再拖下去,局势恐对公子不利。” 郑云绅一思量一咬牙,最后大手一挥,两伙人便打了起来。 隔着刀光剑影熊熊烈火,父子俩遥遥对视,从未想过,当初抱着孩子感叹生命之妙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走上为了权势地位是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 这权势地位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它可以泯灭人性,让人变得疯狂。 郑云绅从马上下来,遇到阻拦的人便杀,一路杀到郑泛面前,父子两个终于到了你死我亡这一步。 郑泛讽刺的笑道:“我生你养你,到头累来居然就落得了这样的回报!” “爹,现在再说这些你不觉得虚伪吗?你我跟普通父子之间不一样,你从来没有抱过我,像别的父亲那样安慰和鼓励过我,你从来只会对我大呼小叫,只会让你按照你的要求不断的去努力,受伤了你也只是冷冷的瞥上一眼,说男人这点儿伤算什么。” “我确实不喜欢老.二,知道他死了的那一刻应该说我甚至觉得高兴,但是知道是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饿死之后我又觉得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你也会这样对我,但没想到,我果然还是逃不过跟老.二相似的命运,只不过老二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结局,而我却可以。” 郑泛咬着牙笑:“你可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谁教的,想用我教你的功夫来杀我,你还嫩着呢!” 郑云绅呵呵笑了两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也是你教给我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不太明白了呢?” 废话说不到两句,两人就打了起来,起初郑泛还能占据上风打的郑云绅招架不住,但毕竟上了点儿年纪,体力怎么能跟年轻人比呢,拖得时间久了,他就开始体力不支了,然后郑云绅便趁着他体力不支,举剑刺向他胸口。 郑泛艰难躲避,捂着胸口看向郑云绅:“你还真的想杀我!” “都到这一步了,父亲觉得我还会手下留情吗?” “行,这可是你逼我的!” 跟在郑云绅身边的那两个人纯粹是在看热闹,眼看着郑泛渐渐败下阵来,而且郑泛的人也渐露颓势,他们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李卜耐心的等着海城的消息,等了约摸有个四五天,海城有信到,说郑泛已死,如今海城内是郑云绅做主,郑云绅上位后便大肆整顿手下的人,现在进攻海城是最佳机会。 不少人都劝李卜要尽快出兵,但李卜就是按兵不动,说时机还不够成熟,再等等。 只有少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知道他在等什么。 郑云绅继承了他爹的多疑,他手下的人毕竟是少数,现在整顿的多半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跟着郑泛的下属,人心隔肚皮,郑云绅总觉得那些人并不是很服他,可他又在用人之际,实在不好把手下的人全都替换个遍,只能按捺住疑心,疑人疑用。 可是架不住身边有人煽风点火,一件事被不断夸大,这个人不行,那个人不能用的,说的郑云绅心里直打鼓,最后疑虑在心中不断放大,疑心迫使他不得不去杀人。 杀到最后郑云绅有点杀红眼了,甚至连一句否定的话都听不得,任何人但凡有一句话不顺他的意就能让他大发雷霆。 郑云绅动辄就杀人的举动引得城内众人人心惶惶,不过多久,就有人受不了了,再然后李卜派在郑云绅身边的两个人又故意泄露郑云绅的弱点,在郑云绅和那些不被他信任的人之间又点了一把火,于是短短几天内,就又爆发了第二次内乱。 他们自我消耗,自己人打自己人,内乱不休,这样打了几天,郑云绅回过味儿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想要休戈止矛一致对外。 但李卜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当晚他身边的那两个人便计划了一场刺杀,然后嫁祸给几个白天还响应他要停止内乱的人。 郑云绅被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给激怒了,前一天说的话随风散去,然后又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9章你还真的想杀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9章你还真的想杀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9章你还真的想杀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89章你还真的想杀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起,我要让他到了阴曹地府也逃不开我,下辈子就该他还我的债了。” 罗敷无法理解唐薇这种疯狂的想法,或许是她没有爱而不得过,又或许是她们本就不一样。 唐薇已经做好决定要随郑云绅一死同生共死,而方情,她比较死唐薇来还要更惨一点。 在得知郑云绅被抓之后,那些她之前哭哭支撑着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和她一直为之努力守护的信仰仿佛在这一瞬间顷然崩塌。 她跌坐在地上,身体无力的靠着墙壁,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郑云绅的时候。 她自小就身世凄苦,被亲生父母卖到窑子后丢了半条命才逃出来,被人......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那位吕将军收到郑云绅的消息之后很快就赶来了,他走的后门,一路上鬼鬼祟祟就生怕身后有尾巴,见到郑云绅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郑云绅问他现在城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吕将军道:“具体什么情况下官也不清楚,但是昨天大人突然下令,说等您一回来立马收押审问,下官觉得,应该是怕您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人之类的。” “我带回来不干净的人?郑云绅一听,当场就怒了:“嫌弃我带回来的特人不干净,那直接把我身边的人杀了多好,他这么做就是在针对我!” 吕将军在一旁劝:“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公子您不要想太多,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要多谨慎一点才行。” “那也没有他这样谨慎的!”郑云绅勃然大怒:“除了这些他还安排了什么?到底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吕将军道:“倒是没有听说大人有这个吩咐,只不过......您回来之前大人已经安排了人马,具体发生了什么下官也不知道,不过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郑云绅没想到自己回到家之后居然遇到的是这幅境况,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可不能刚从京城逃回来在折在自己老爹手上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然后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暗中筹集人手,一旦我爹那边要下死手,我们就马上行动。” 吕将军听了郑云绅的吩咐下去准备了,而郑泛这边,得知儿子回来之后违抗命令不来见他反而径直回了府中后心中疑虑更甚。 他要是心里没鬼,就算知道了自己派个人等着他,又为什么会心虚回到府中去?既然他这么做了,就说明肯定有问题。 而一旁的老管家却道:“大人,依老奴看来,这个人未必就是假的,老奴也在暗中观察过,一个人若是想要完全冒名顶替另外一个人不被发现,容貌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世的方法跟平日的姿态,老奴亲眼看着公子长大,对公子再熟悉不过,眼前这位公子看起来并无不妥。” “那你的意思就是方情的信是假的了?” “倒也不一定是假的,老奴觉得,或许是李卜故意这样做,然后放出来的假消息。”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管家冥思苦想一阵,摇摇头:“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李卜又不是个傻子,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 第490章当牛做马 郑云绅离开京城后的消息唐薇一概不知,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她活着的信念了,而她之所以还选择苟活于世无非就是想要个结果。 看看郑云绅是什么下场,看看自己为之所付出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这天是个好天气,她透过高墙上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看到了光,最近也听不见狱卒们议论了,她心里慌慌的,这几日也睡不安生,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李卜去了海城,临走前罗敷替他收拾行装,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说凡事切忌不可大意,又说虽然郑云绅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海城这个关口仍然是重中之重,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 李卜撩起她耳后一绺头发道:“行了,我都记住了,又不是去多久,过个几天就回来了,别担心。” “我也不想担心。”她替他整理好衣服,顺手甩了他一下:“要是我哪天真不担心,你就完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李卜亲昵的蹭蹭她额头:“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知道吗?” “早去早回,到了给我个信儿。” 李卜捧起她的脸,吻了一口,依依不舍同她告别后转身离开。 三日后,罗敷收到了李卜的来信,说已经到了海城,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又过了两天,又收到一封来信,说不日就将把郑云绅押解回京。 罗敷终于放下了一颗沉甸甸的心,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唐薇跟方情还在眼巴巴的等着郑云绅的消息,这天天气不错,罗敷去狱中探望唐薇,看着今天天气不错,便让狱卒把她放出来晒晒太阳。 “你爹跟你娘来找过我几次,说想要见见你。”罗敷平静的开口,若不是两人之间发生了这种事,这语气仿佛两人还没有闹掰似的。 唐薇低头看看自己,自讽的笑笑:“我现在这样,哪里还有脸面见他们,殿下行行好,就帮我推了他们。” “好。”罗敷答应下来。 然后便是恒久的沉默。 接着唐薇问她:“你为什么还来看我?” 罗敷反问:“我不能来吗?哦对,今天来其实不止十来看你,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你现在应该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 唐薇心里陡然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反问:“什么消息?” “郑云绅过两天就要被押解回京了,他们在海城内斗,他亲手杀了他爹,手下的人不服他,又因为他本性多疑,甚至都不用我们出手,就自己把自己玩儿完了。” 唐薇愣在当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罗敷道:“你跟郑云绅之间的计划,说实话可以算得上缜密,假死逃脱也确实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李卜,而且你们破绽太多,实在很难让人发现不了。” 唐薇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笑了笑道:“所以我们是又中计了一次,这一切都是你们故意设下的圈套?” “你们不也一直在设套欺骗我们吗?一次次的信任,一次次的欺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 “我当然没资格。”唐薇走着走着停下来,仰头望向头顶的天空,扬起干裂的嘴角:“只是没想到会输的这么彻底,云绅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头来......全都是一场空。” “事到如今,你还是愿意跟他一起死吗?” “他没有休了我,我们仍是夫妇,即便他不爱我,但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就死在一起,我要让他到了阴曹地府也逃不开我,下辈子就该他还我的债了。” 罗敷无法理解唐薇这种疯狂的想法,或许是她没有爱而不得过,又或许是她们本就不一样。 唐薇已经做好决定要随郑云绅一死同生共死,而方情,她比较死唐薇来还要更惨一点。 在得知郑云绅被抓之后,那些她之前哭哭支撑着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和她一直为之努力守护的信仰仿佛在这一瞬间顷然崩塌。 她跌坐在地上,身体无力的靠着墙壁,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郑云绅的时候。 她自小就身世凄苦,被亲生父母卖到窑子后丢了半条命才逃出来,被人抓住后要带回去,那时候她绝望又无助,在大街上随便抓住了一个人,跪在他面前,搓着手,卑微的请求面前的人来救救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郑云绅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素白长衫,面容温和的看着她,哪怕自己脏兮兮的手抓脏了他的长衫他也毫不在乎,甚至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那双手宽厚温暖,他把她挡在身后,同来追捕她的人交涉,最后花钱为她赎身,把她买了下来。 从没有得到过善意与温暖的人,在感受到一点温暖的善意后所能想到的就是倾尽一切去报答。 可她一贫如洗,什么也拿不出来,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自己的这条命。 她说:“从今往后,愿为公子当牛做马赴汤蹈火!” 郑云绅轻轻的笑了:“我不要你为我当牛做马,更不需要你去赴汤蹈火,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个丫头。” 当时郑云绅的那一笑,让方情骤觉这世间一片花开晴朗,甚至第一次让她重燃了对这世间的期望。 从那以后她就跟了郑云绅,有了漂亮衣服穿,有了干净热乎的饭菜,不用再每天担心被人抓去接客,不愿意还要被打。 郑云绅对她很好,总是赏赐她一些珠宝首饰,每个月会叫人来给她量身做四五套衣服,还会教她认字弹琴,有时候也会痴痴的看着她,说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但自古以来漂亮的女人都过得不大好,希望她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 这般的柔情蜜意,这样的珍视是以前的方情从未体会过的,郑云绅对她跟对别人完全不一样,除了她,她从未见过郑云绅还对别的女人这样过。 于是她便陷入到了一种自以为得到了偏爱的情绪中。 她觉得自己对郑云绅而言是特殊的,是不一样的,所以郑云绅才会对她比对别人更好。 渐渐的,她就生出了一种自己与众不同的错觉,看到郑云绅对别的女人好,她会觉得吃味,她会自私的想要占有,还会觉得生气,虽然她完全没有资格生气。 后来,郑云绅跟她说要娶唐薇,方情的心猛的往下一沉,问他唐薇长得漂不漂亮,郑云绅喜不喜欢她。 郑云绅想了想,回答:“是挺漂亮的,至于喜欢,不过几面之缘能有多喜欢,但是她适合我,娶妻未必要娶喜欢的,但一定要娶适合的。” 方情自认为了解郑云绅,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对唐薇并无喜欢只是唐薇这个人刚好能为他所用罢了。 可是他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唐薇,对她却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 唐薇出身高贵受不得半点委屈,但郑云绅又何尝是能受委屈的人,可唐薇在他面前使性子他却次次都能忍下来,还会厚着脸皮去买小玩意儿去哄她,甘愿在唐薇面前伏低做小。 方看不过去,曾经愤愤道:“她既然嫁过来就是公子的人了,公子对她这么好,可她却不知好歹,公子应该强硬起来给她点厉害瞧瞧。” 郑云绅说她不懂,至于为什么说她不懂也没有解释,只是让她以后不要再管他们之间的事。 后来唐薇怀孕,脾气愈发大了,有一次她找不到郑云绅,就去了郑云绅办差的衙门找他,那时候郑云绅正在忙,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唐薇来了之后,方情出门阻拦,说郑云绅在忙,不便打扰。 当时唐薇的情绪很不稳定,说什么都非要见到郑云绅,方情拦的着急了,就推了她一把,唐薇被推得直往后退,站稳了之后揉揉肚子反手就给了方情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一个下人罢了,陪在公子身边就以为自己也能成半个主子?” 方情以前听过比这难听百倍千倍的话,那些话就像耳旁风,以往听听就过了,但跟了郑云绅这么久,整个人好像都被他养娇气了,再听见这种话居然会面红耳赤觉得愤怒和难为情。 或许是郑云绅平日太惯着她了,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疼的,所以不知不觉居然也开始有了脾气。 她捂着脸,既不敢还手却也咽不下这口气,眼睛红红的,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哭的委屈极了。 随后郑云绅听到动静赶出来,方情看到他先看了眼自己,然后径直走向唐薇,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生气,我在这儿呢,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让你找不到我了好不好?别动了胎气,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一句接一句的关心犹如一锤又一锤的重击狠狠敲在方情心上。 唐薇说的不错,她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她陪伴郑云绅的时间比她长,就算郑云绅疼她,她也比不过唐薇。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0章当牛做马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0章当牛做马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0章当牛做马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0章当牛做马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郑云绅离开京城后的消息唐薇一概不知,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她活着的信念了,而她之所以还选择苟活于世无非就是想要个结果。 看看郑云绅是什么下场,看看自己为之所付出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这天是个好天气,她透过高墙上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看到了光,最近也听不见狱卒们议论了,她心里慌慌的,这几日也睡不安生,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李卜去了海城,临走前罗敷替他收拾行装,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说凡事切忌不可大意,又说虽然郑云绅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海城这个关口仍然是重中之重,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 李卜撩起她耳后一绺头发道:“行了,我都记住了,又不是去多久,过个几天就回来了,别担心。” “我也不想担心。”她替他整理好衣服,顺手甩了他一下:“要是我哪天真不担心,你就完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李卜亲昵的蹭蹭她额头:“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知道吗?” “早去早回,到了给我个信儿。” 李卜捧起她的脸,吻了一口,依依不舍同她告别后转身离开。 三日后,罗敷收到了李卜的来信,说已经到了海城,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又过了两天,又收到一封来信,说不日就将把郑云绅押解回京。 罗敷终于放下了一颗沉甸甸的心,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唐薇跟方情还在眼巴巴的等着郑云绅的消息,这天天气不错,罗敷去狱中探望唐薇,看着今天天气不错,便让狱卒把她放出来晒晒太阳。 “你爹跟你娘来找过我几次,说想要见见你。”罗敷平静的开口,若不是两人之间发生了这种事,这语气仿佛两人还没有闹掰似的。 唐薇低头看看自己,自讽的笑笑:“我现在这样,哪里还有脸面见他们,殿下行行好,就帮我推了他们。” “好。”罗敷答应下来。 然后便是恒久的沉默。 接着唐薇问她:“你为什么还来看我?” 罗敷反问:“我不能来吗?哦对,今天来其实不止十来看你,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你现在应该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 唐薇心里陡然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反问:“什么消息?” “郑云绅过两天就要被押解回京了,他们在海城内斗,他亲手杀了他爹,手下的人不服他,又因为他本性多疑,甚至都不用我们出手,就自己把自己玩儿 第491章一定是假的 唐薇早就看方情不顺眼了,任是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身边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丫鬟,还日日为伴,心里恐怕都过意不去,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堂妹义正辞严的提出:“我不喜欢她,她刚刚还推了我一把,幸亏是没什么事,要是有事,后悔都来不及,你把她赶出去!” 郑云绅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坚定且认真的同意了:“好,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现在就让她走,这世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过你重要,你要相信,我心里始终都是有你的。” 唐薇被哄高兴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剩下方情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甚至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明明她才是先来的那个,她什么都没做错,甚至已经在尽力避开她了,为什么最后还要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 但郑云绅又说的那样坚决,那句“好”让她心碎难过,无法再厚着脸皮待下去。 但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当晚,郑云绅过来找她了,他关上房门,抓住她的胳膊,从她手中抢过包袱扔回桌上,笑着道:“你这脾气可是我一日日看着长起来的,怎么?说了你两句你还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方情别扭的挣开他的手,恭敬的道:“我这条命就是公子救回来的,被救回来那日我就说过,从今往后愿意为公子马首是瞻,既然公子让我走,那我自然也没有脸面再留下来,当然要离开。” 郑云绅用手指点点她,无奈道:“她怀着身孕情绪不稳,怎么你也跟着她一起气我?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不管她,放着她的面我不好护着你,这不是一有空就赶过来看你了吗?还生气呢?” 方情被这么一哄,就更委屈了,忽然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恃宠而骄的勇气,气鼓鼓的不愿意搭理郑云绅,甚至还背过身不去看他。 郑云绅走到她身后,拿出一只镯子送到她面前,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碎玉轩新出的镯子,她都没有,我特意让人买来送给你的,还不消气?” 方情喜欢这镯子,但她更喜欢郑云绅对她的这片心意,尤其喜欢连唐薇都没有这句话,这样仿佛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一般,她对郑云绅来说就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甚至她还为自己跟郑云绅在心里编了一台两人相爱却因为身份世俗而不能相守的戏码,这出戏在每次看到唐薇的时候都会在她心里演一遍,根在心里越扎越深,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方情把手伸过去让郑云绅帮她戴上,郑云绅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镯子帮她戴上,然后还吻了下她的手心。 方情惊了一下,然后就要缩回手,但是郑云绅握的更紧了,他甚至得寸进尺抱住了她的腰,跟她靠的越来越近。 方情感受到他愈发炽热的呼吸,不安的推着他胸口:“公子......” “情儿不愿意?”郑云绅贴着她的脸问,这一声“情儿”喊的方情一颗心方寸大乱,内心里也滋生出一种愿意抛却一切不管不顾就与他乱一次的疯狂想法。 这么一想便有了底气,她忽然伸出手勾住了郑云绅的脖子,坚定的摇摇头说:“公子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我愿意只要公子说我就愿意!” 那时候傻乎乎的她居然还在心里嘲笑唐薇,那个傻女人,她以为郑云绅心里爱着她,却不知道那个白天口口声声护着她说爱她的男人此时此刻却躺在她的床上。 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她觉得幸福,孩子又如何,说不定她以后也会跟郑云绅有个孩子呢?到时候谁又知道她不能母凭子贵跟唐薇争一争呢? 那一晚她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把郑云绅留下,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再见到唐薇的时候应该用怎样的眼神来表达她对这个女人的怜悯跟不屑。 可是幸福也不过只这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在郑云绅怀里醒来,郑云绅亲吻着她的额头,却告诉她:“车马盘缠还有行李我都已经让人帮你准备好了,你今天晚上就走。” 方情被幸福冲昏了头,还傻傻的问了句:“去哪儿?” 郑云绅还是那种温柔宠溺的表情,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当然是离开这儿了,昨天唐薇都那样说了,我也已经答应她了,你当然不能再继续留在这儿了,去处我已经帮你找好了。” 方情被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把她劈入无底深渊,她愣了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难过的指指自己:“可是我们都已经......” 她抱住郑云绅:“公子,我不想离开你,我......我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我让她见不到我,以后见到她我都躲着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会很乖很听话,公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公子。” 郑云绅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背安慰:“让你走并不是真的让你走,而是有任务要交给你,这任务只能让你去做,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似乎是为了安抚她,郑云绅又道:“我对唐薇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如你所见,我之所以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都察院御史,对我们有用而已,而且她现在还有了我的孩子,就算别的都不管,但孩子我不能不要,你要记住,你在我心里远比她重要的多,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你去做。” 方情慢慢冷静下来了,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郑云绅,委屈都写在脸上了。 郑云绅忙帮她擦干眼泪:“好了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你放心,那边有人接应你,等到我们大业将成,我会休了唐薇,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正牌夫人,我不想让这些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 方情脑子一热,堵住了他的话:“我愿意!我这条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说什么我都愿意!我愿意为了公子做任何事!” 郑云绅一副被感动到的样子拥她入怀,甚至还落了两滴泪。 方情帮他把眼泪擦干:“现在也是时候到了我为公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公子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郑云绅又拿出一粒药给方情服下,方情知道那是避子用的,尽管心中不舍,但她还是吃了,服下避子药后,郑云绅离开,她则在晚上奔赴京城。 那时她幻想过许多,却不知道在京城等着她的居然是她从前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 看到相思阁的招牌时,她整个人都傻了,口中喃喃着这肯定不是真的,然后转头就要离开。 郑云绅明明知道她最怕什么最讨厌什么,问也可能还会把她送到这种地方来,一定是假的! 但送她来的人命令就是看着她不许她离开,他们说这是公子的命令,并且递给她一封郑云绅在出发前给她写的信。 信上说,让她留在相思阁,以她的姿色一定能成为相思阁的头牌,到时候接待朝廷官员的时候可以从他们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这就是她留在京城的任务。 信上还说,他们已有夫妻之实,无论她最后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嫌弃她,信的最后甚至有一封婚书,婚书上面写着郑云绅的名字,那三个字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安心,就好像郑云绅在身边一样。 起初,她也无法接受,觉得倘若真的爱一个人,怎么舍得逼她去做这种事,但后来她又一想,她跟郑云绅之间本就过得艰难,他们之间阻碍重重,既然如此那她多付出一些又有何妨? 后来郑云绅又接连写了几封信给她,信中无非就是怀念她如何如何的好,说唐薇怎么怎么不如她,再说些令人高兴的近况,或者叫人送些小礼物给她,一副要用真心打动她的诚恳。 方情最后到底承受不住这种攻势败下阵来,同意接客,慢慢的也能送回去一些情报。 可后来郑云绅给她写信的次数却越来越少,那些暖心窝子的话也不说了,态度十分敷衍。 后来她主动写信给他,信上表现的多有不满,收到郑云绅的回信,信上却通篇都在诉苦,说他多么多么不容易,最后还问起她近况。 方情在相思阁中待的时间越久,人就越是圆滑,明白的也就越多,她慢慢也看明白了,郑云绅对她根本就不是喜欢,只是利用而已。 但是这时候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没用了,她爱郑云绅,爱的无法自拔,爱到即便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也还是会做能帮助他的一切。 后来郑云绅为了找唐薇跟孩子来到京城,听说孩子跟唐薇都死了之后打算找李卜报仇,那段时间他们见了几次,方情服侍他的时候想要去吻他,但是郑云绅躲开了,他眼中明晃晃的嫌弃让方情觉得难过,她心里很清楚答案,但是她实在太爱他了,哪怕郑云绅满眼厌恶,她也舍不得冷落他半分。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1章一定是假的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1章一定是假的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1章一定是假的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1章一定是假的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然觉得郑云绅是爱她的,又或许是因为她太爱郑云绅了,所以刻意忽略了那些细节,她只希望找到那些郑云绅爱她的证据,其他的她不想知道。 现在方情死了,关于这姑娘跟郑云绅之间的一切自然也都随风消散了,郑云绅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又生出深深的满足来,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时间。 郑云绅最后还要被审问宣判,他所犯下的罪行要一一罗列,因此一时半刻的他还死不了。 但现在多活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种折磨,他会不断的想起自己被抓的景象,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在面前重演,屈辱也一次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唐薇早就看方情不顺眼了,任是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身边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丫鬟,还日日为伴,心里恐怕都过意不去,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堂妹义正辞严的提出:“我不喜欢她,她刚刚还推了我一把,幸亏是没什么事,要是有事,后悔都来不及,你把她赶出去!” 郑云绅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坚定且认真的同意了:“好,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现在就让她走,这世上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得过你重要,你要相信,我心里始终都是有你的。” 唐薇被哄高兴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剩下方情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甚至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明明她才是先来的那个,她什么都没做错,甚至已经在尽力避开她了,为什么最后还要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 但郑云绅又说的那样坚决,那句“好”让她心碎难过,无法再厚着脸皮待下去。 但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当晚,郑云绅过来找她了,他关上房门,抓住她的胳膊,从她手中抢过包袱扔回桌上,笑着道:“你这脾气可是我一日日看着长起来的,怎么?说了你两句你还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方情别扭的挣开他的手,恭敬的道:“我这条命就是公子救回来的,被救回来那日我就说过,从今往后愿意为公子马首是瞻,既然公子让我走,那我自然也没有脸面再留下来,当然要离开。” 郑云绅用手指点点她,无奈道:“她怀着身孕情绪不稳,怎么你也跟着她一起气我?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不管她,放着她的面我不好护着你,这不是一有空就赶过来看你了吗?还生气呢?” 方情被这么一哄,就更委屈了,忽然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恃宠而骄的勇气,气鼓鼓的不愿意搭理郑云绅,甚至还背过身不去看他。 郑云绅走到她身后,拿出一只镯子送到她面前,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碎玉轩新出的镯子,她都没有,我特意让人买来送给你的,还不消气?” 方情喜欢这镯子,但她更喜欢郑云绅对她的这片心意,尤其喜欢连唐薇都没有这句话,这样仿佛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一般,她对郑云绅来说就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甚至她还为自己跟郑云绅在心里编了一台两人相爱却因为身份世俗而不能相守的戏码,这出戏在每次看到唐薇的时候都会在她心里演一遍,根在心里越扎越深,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方 第492章死却是要一起的 方情这辈子只爱过郑云绅一个人,为了他付出了一切,如今得知郑云绅被抓,他本就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现在郑云绅的下场可想而知,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去恨郑云绅,甚至想着她先去死,死了之后还能在下面帮他探探路。 早就听闻她是相思阁内的头牌,美得不可方物,甚至之前用刑的时候,狱卒都舍不得下重手,前几天还斗志昂.扬的人就在今天突然间颓丧下来,耷拉着脑袋,头发铺散开,居然有种凄美之感。 她看起来柔弱可欺,狱卒不忍心,端了一碗水过去想喂她喝点儿:“喂!醒醒!” 但方情没有反应,狱卒把碗从栏杆之间的缝隙中递过去给她:“喂!喝水不喝?看你也怪可怜的,别睡了,喝点儿水!” 方情懒懒睁开眼睛,她看了一眼狱卒,伸出手慢慢伸向那只碗。 狱卒以为她接碗是要喝水,可没想到她忽然把手伸过去打碎了那只碗。 狱卒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喝就不喝,你怎么还把碗打碎了?” 可接着他就喊不出声了。 方情捡起地上的碎片拿在手里,对狱卒笑了下,然后拿起碎片用力划向自己的脖颈。 起初在她脖子上的只有一条血线,接着血线中慢慢涌出大片大片的血来,鲜红色的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她靠着墙慢慢倒下,倒在地上之后还抽搐了两下,接着再没了动静。 狱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虽然见过不少死人,但是像这样当着他的面自杀的却是第一次见,尤其方情死之前还对他笑了下。 那笑有多吓人自不用说,他现在整个人都软了。 方情不管是之于李卜他们还是对于郑云绅来说都已经没了什么用处,所以她的死也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不过被人用一张草席一裹,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而已,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 她这一辈子过得草率又艰难,爹不疼娘不爱,被卖到窑子后千辛万苦的逃出来,遇到了郑云绅本以为就遇到了自己此生的依靠,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但到最后才明白,他原来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她从未被什么人爱过,甚至死了都不会被什么人怀念。 方情的死传到了唐薇耳中,她愣了愣,竟然哭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郑云绅跟方情那点事,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她喜欢郑云绅也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她曾亲眼撞见过郑云绅跟方情在一起亲昵的样子,郑云绅拉过方情手,两人还在一起咬过耳朵,这些唐薇都看在眼里,所以后来方情阻拦她见郑云绅,推她那一把的时候她才那么大反应,非要让郑云绅把方情赶出去。 后来郑云绅也的确如他的愿把方情赶了出去,唐薇还很高兴,她觉得郑云绅心里还是把她放在首位的,所以后面方情走了她再也没有计较过什么。 郑云绅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什么都能瞒得过唐薇,但其实他之前为了哄唐薇去相思阁做头牌时给方情写的那些言语亲昵的信,唐薇再去找他的时候无意间从桌上看到过。 当时她心情复杂,甚至一度想要冲到郑云绅面前去找他理论,但是后来转念一想,郑云绅把她弄走,是让她在京中收集情报用的,写这些也只是为了安抚她,如果郑云绅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去做这些。 想通了这些以后,唐薇就不再去计较郑云绅跟唐薇之间的事了,她仍然觉得郑云绅是爱她的,又或许是因为她太爱郑云绅了,所以刻意忽略了那些细节,她只希望找到那些郑云绅爱她的证据,其他的她不想知道。 现在方情死了,关于这姑娘跟郑云绅之间的一切自然也都随风消散了,郑云绅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又生出深深的满足来,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时间。 郑云绅最后还要被审问宣判,他所犯下的罪行要一一罗列,因此一时半刻的他还死不了。 但现在多活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种折磨,他会不断的想起自己被抓的景象,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在面前重演,屈辱也一次又一次的袭上心头。 那时他正下令准备杀了几个作乱的人,两方打的难舍难分,他虽然知道这样一直内斗下去不是办法,但他也没有更好的计策,他不下手杀别人,别人就会下手杀了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身边那两个一路护送他回来的人居然是李卜派来他身边的,就在他铲除身边居心叵测之人打算大展拳脚的时候,那两个人一剂药一根绳子居然就把他给绑了,接着这二人就假传命令大开城门把李卜放了进来,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李卜给抓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现在都还觉得是一场梦。 叛军还未有所行动就已经自损七八,李卜果真毫不费力就清缴了叛乱。 郑云绅被人轮流看守,他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好,李卜怕他不等到圣旨宣判就自杀,每日都让太医来为他看诊,可谓用心至极。 等到了郑云绅行刑前一晚,唐薇跟狱卒说想要沐浴更衣,狱卒想起之前罗敷吩咐过得,这段时间,她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她,于是就为她准备了沐浴所需的一切,然后按照唐薇的要求,又给她准备了一套红色的衣服。 唐薇沐浴更衣后收拾妥帖,又让狱卒带她去见郑云绅。 郑云绅现在早就不如从前,他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来岁,听到有人来看他也无动于衷。 唐薇走进牢房,站在他面前,轻轻的笑了:“你还记得我们成亲那天晚上你都对我说过什么吗?” 郑云绅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理她,不过事到如今,唐薇也不在乎了,她自顾自的说着:“我们成亲那晚,你抓着我的手,盯着我看了好久,问我为什么这么好看,还说呢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一个女人,说会一辈子疼我爱我,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男人成亲,漂亮话不都那样说吗,而且说实话,你那天确实挺漂亮的,也算是我实话实说了。” “那别的呢?” 郑云绅明知故问:“什么别的?” “你对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就没有半点感情在吗?” 郑云绅觉得好笑:“我发现你们女人总是这样,一件事明明自己知道答案,但就是偏偏想要再听一次,我爱不爱你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每天都问问问,那个字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所以呢?”唐薇定定的看着他追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不爱。”郑云绅也很肯定的回答她:“男人是可以假装很爱一个人的,我从一开始对你就只有利用,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利用她也舍不得利用她的。” 心知肚明的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会觉得心痛。 “你明天就要死了,临死之前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郑云绅仔细想了想,最后十分真诚道:“其实呢,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如果你没有杀死我们之间唯一的孩子的话,我或许还能原谅你,但是孩子是我们之间的坎儿,我没办法原谅你,也没法儿回应你什么,只愿你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唐薇听完他这番话,心里像是被活活撕开了一道口子,在郑云绅的心里,孩子比她重要的多,只可惜她那时候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心只想着如何帮他,而且也太高估了自己。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遇见你,更不后悔为你做的一切,但是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长公主心软,其实你只要去服个软道个歉,向长公主说点好话,以长公主的性子,还有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长公主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你我夫妻,虽然不能同生,但死却是要一起的。” 郑云绅笑她:“你该不会以为你跟我一起死我就会对你觉得心疼或者不舍?” “你还没休了我不是吗?” 郑云绅无所谓的摆摆手:“我无所谓,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死就跟我一起死。” 唐薇坐在郑云绅身边,依偎着他,吻了吻他的脸,像两个人之前那样:“反正你现在也没人陪,咱们两个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 郑云绅见她靠过来,顿了顿一把搂住了她:“这话说的是,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孤单。” 有时候偷来的是假的反而让人觉得珍贵,唐薇听着耳边郑云绅的心跳,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簪子在腕上一划,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红色的血红色的裙子,刺的郑云绅睁不开眼。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呼吸,身体也慢慢变得冰冷,郑云绅一只手覆上了唐薇的眼睛,头向后一靠,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泪来。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2章死却是要一起的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2章死却是要一起的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2章死却是要一起的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2章死却是要一起的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方情这辈子只爱过郑云绅一个人,为了他付出了一切,如今得知郑云绅被抓,他本就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现在郑云绅的下场可想而知,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去恨郑云绅,甚至想着她先去死,死了之后还能在下面帮他探探路。 早就听闻她是相思阁内的头牌,美得不可方物,甚至之前用刑的时候,狱卒都舍不得下重手,前几天还斗志昂.扬的人就在今天突然间颓丧下来,耷拉着脑袋,头发铺散开,居然有种凄美之感。 她看起来柔弱可欺,狱卒不忍心,端了一碗水过去想喂她喝点儿:“喂!醒醒!” 但方情没有反应,狱卒把碗从栏杆之间的缝隙中递过去给她:“喂!喝水不喝?看你也怪可怜的,别睡了,喝点儿水!” 方情懒懒睁开眼睛,她看了一眼狱卒,伸出手慢慢伸向那只碗。 狱卒以为她接碗是要喝水,可没想到她忽然把手伸过去打碎了那只碗。 狱卒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喝就不喝,你怎么还把碗打碎了?” 可接着他就喊不出声了。 方情捡起地上的碎片拿在手里,对狱卒笑了下,然后拿起碎片用力划向自己的脖颈。 起初在她脖子上的只有一条血线,接着血线中慢慢涌出大片大片的血来,鲜红色的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她靠着墙慢慢倒下,倒在地上之后还抽搐了两下,接着再没了动静。 狱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虽然见过不少死人,但是像这样当着他的面自杀的却是第一次见,尤其方情死之前还对他笑了下。 那笑有多吓人自不用说,他现在整个人都软了。 方情不管是之于李卜他们还是对于郑云绅来说都已经没了什么用处,所以她的死也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不过被人用一张草席一裹,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而已,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 她这一辈子过得草率又艰难,爹不疼娘不爱,被卖到窑子后千辛万苦的逃出来,遇到了郑云绅本以为就遇到了自己此生的依靠,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但到最后才明白,他原来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她从未被什么人爱过,甚至死了都不会被什么人怀念。 方情的死传到了唐薇耳中,她愣了愣,竟然哭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郑云绅跟方情那点事,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她喜欢郑云绅也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她曾亲眼撞见过郑云绅 本书讲的是玄幻大陆的原住民,拥有登录到都市能力的故事。 别人闭关苦修,山羽闭关玩游戏。 遇到瓶颈久久不能突破? 山羽去游戏里升个级,回来后就突破了。 重伤后需要休养十天半个月? 山羽却在犹豫:是该喝瓶红药直接痊愈好呢,还是升个级全状态恢复好。 都市里: 你问我为什么菜做得那么好?废话,我可是厨艺7级的宗师。 你问我在围棋上打败阿法尔狗后有什么感想?恩,感谢阿法尔狗给我提供了大量的副职业经验值,让我将棋艺技能升到了8级。 你问我为什么车开的那么稳?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达到了‘老司机’了吗。 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入本书的书友群,644471543 第493章除了哭能不能有点正事 像唐薇这般孤傲的女子,认定一件事不会回头,她做了那么多,从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没想着要给自己留退路,这一点罗敷也清楚,而她最后所能做的,就是让她自己来选择一种最为体面的死法。 第二天狱卒带郑云绅去刑场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人居然依偎在一起,唐薇的身体早就僵硬了,狱卒去拉郑云绅,发现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怎么也分不开,最后还是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拽开。 唐薇死后,她爹厚着脸皮又去了趟公主府,说想要把女儿的尸身带回去安葬,罗敷同意了,唐薇最终被带了回去。 郑云绅则被带上刑场问斩,一场大案终归落幕。 但是公主府却仍旧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原因是素婉竟然要嫁人了。 自然不是嫁给白廉,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铁匠。 这事儿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素婉去街上采买,路上忽然发现自己被人尾随,她好歹也跟了罗敷这么长时间,这点胆气还是有的,于是故意往衙门的方向走,在快到衙门前的一个巷子口停下。 身后跟着她的一男一女也停了下来。 素婉把两人上下一打量,拧着眉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着我?” 那男人看着她,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像,实在是太像了!” 女人问他:“你能确定吗?” 男人点点头:“当然,我不不会认错的,就是她。” 素婉被两人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们借你个再说什么?我问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男人急切上前,素婉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继续向前道:“你......你是叫素婉?婉儿,我是哥哥啊!我是你的亲大哥啊!” 素婉认定这人是个骗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听说了她的名字,八成是看她在公主府当差,所以有钱,就像要来敲诈一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居然也敢拿出来在她面前耍弄! 想到这儿,她的态度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你说你是我的哥哥?有什么证据?我从小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哪儿来的什么哥哥?什么东西骗人居然也能骗到我的头上来?” 女人听不得自己男人被如此辱骂,掐着腰上前:“你怎么说话呢?他就是你哥哥,不然怎么会叫的上你的名字呢?” “叫的上名字有什么稀奇?我早说了,我生来孤寡,根本就没有什么哥哥,前面可就是衙门,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了!” “你......”女人气急败坏:“你这个人怎么如此的不讲道理?我跟你说了他就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就不信呢?” 男人让女人别说话,然后对素婉道:“我真的是哥哥,你小时候就跟娘长得像,长大了之后看起来就更像了,跟娘一样的漂亮,不对,简直跟娘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脚心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胎记,红色的?” 素婉心里猛的一沉,她脚心上的确有一个胎记,而且这个胎记从没有人知道,即便亲密如同她与长公主,与府中侍女姐妹也不知道,甚至连她自己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如此隐蔽的位置,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她从小就被爹娘卖了,小时候关于家,关于爹娘的记忆早就不清楚了,甚至爹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更别提还有一位哥哥了。 男人看起来高兴又急切:“小时候家里穷,爹娘迫不得已才把你卖进宫,之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今天能够在大街上重新遇到你,这......这就是缘分啊!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即便男人清楚地说出了她脚心胎记的事,但是素婉还是不相信他们,而且他们如此热忱的想要确认自己的身份,八成没什么好事,于是扯了个谎道:“我几年前犯了错被人从宫里赶出来了,现在一一家大户人家做丫鬟。” 那女人看着她问:“这大户人家跟我们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人家下人穿的衣服,比我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呢!” 男人扭头瞪了女人一眼,意思让她闭嘴,然后略带歉意的道:“你......你别介意啊,你嫂子她说话就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习惯?我与你们又不会有什么来往,而且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与你们不熟,以前不熟以后也不熟,再让我看见你们一次,我就报官!” 那女人忽然就哭了起来:“哎呦喂,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嫁给你之后一天好日子没过上不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姑子,小姑子居然也是个狠心的,这是要我的两个孩子去死啊这是!” 男人斥责女人:“哭哭哭,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能不能有点正事了?” “我怎么没有正事了?那不然你说,你说怎么办?那两个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能看着他们去死,我不能!” “胡说什么?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呢?” 素婉听的一头雾水:“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男人脸上写满了为难:“其实是这样,我那两个孩子呢病了,我们......我们正在筹钱帮他们看病,本来今天出来是想想想办法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出门就......就遇到你了。” 素婉这下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来骗钱的吗,先给自己编造一个特别可怜的身世,活着穷途末路的境遇,然后用两人之间的血脉亲情威胁,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就说她没良心,自己亲哥亲侄儿都不管,反正只要她心软去管了,后面等着她的就是无休无止的麻烦。 “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再跟着我,否则别怪我无情!” 她说完转头就走,那女人想要上前阻拦她,但是被男人卡住了,男人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素婉走后,女人质问男人:“是不是因为她是你妹妹你舍不得了?你想没想过,咱们儿子还命悬一线呢!” 男人道:“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的行不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现在还不相信我们,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我们得另外想想办法才行。” “想什么办法?你说想什么办法?” “你别着急啊,这办法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吗?你给我点儿时间行不行!” 素婉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没想到,没过两天,就在上次遇到那两个人的地方再次遇到了他们。 这两个人不知道应该去哪儿找她,见她在这边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一问掌柜的才知道她经常来,想着她肯定还会再来,于是就打算在这儿等着她。 结果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给等到了。 只是这次来的不止有他们,还有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是龙凤胎,长得十分相像,那两个孩子见到素婉就上去喊姑姑,一人一个抱住她大腿,压根儿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素婉把孩子拉开:“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姑姑,放手!” 孩子回头指指远处的爹娘:“爹跟娘说你就是姑姑,姑姑姑姑......” 素婉看到了上次那两个人,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讹上她了,她领着两个孩子过去找那夫妻两个,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理直气壮道:“你是他们的姑姑,孩子愿意跟姑姑亲近,这是人伦,你不认孩子,可孩子们认你,这不就够了吗?” “上次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认识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姑姑,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听不懂人话吗?” 男人为难的看着她,叹口气:“婉儿,哥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来找你的,哥哥也没脸过来找你,但是......但是哥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女人故意嚷嚷的十分大声,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人不断指指点点,都在说素婉这个当姑姑的不是。 素婉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压低声音让那女人闭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私下慢慢商量,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女人自以为得逞了,得意洋洋的看着素婉道:“现在你想起来要跟我好好说了,之前我们找你的时候你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早干什么去了?” 素婉只想要个太平,看样子这夫妻两个也只是想要钱,那干脆花钱买个太平,于是直接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男人看起来还不是很势力,但是女人听见钱两个字,已经开始两眼放光,然后拼命给男人使眼色:“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些事都好商量,不如我们回家慢慢说。”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3章除了哭能不能有点正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3章除了哭能不能有点正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3章除了哭能不能有点正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493章除了哭能不能有点正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像唐薇这般孤傲的女子,认定一件事不会回头,她做了那么多,从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没想着要给自己留退路,这一点罗敷也清楚,而她最后所能做的,就是让她自己来选择一种最为体面的死法。 第二天狱卒带郑云绅去刑场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人居然依偎在一起,唐薇的身体早就僵硬了,狱卒去拉郑云绅,发现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怎么也分不开,最后还是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拽开。 唐薇死后,她爹厚着脸皮又去了趟公主府,说想要把女儿的尸身带回去安葬,罗敷同意了,唐薇最终被带了回去。 郑云绅则被带上刑场问斩,一场大案终归落幕。 但是公主府却仍旧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原因是素婉竟然要嫁人了。 自然不是嫁给白廉,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铁匠。 这事儿要从一个多月以前说起,素婉去街上采买,路上忽然发现自己被人尾随,她好歹也跟了罗敷这么长时间,这点胆气还是有的,于是故意往衙门的方向走,在快到衙门前的一个巷子口停下。 身后跟着她的一男一女也停了下来。 素婉把两人上下一打量,拧着眉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着我?” 那男人看着她,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像,实在是太像了!” 女人问他:“你能确定吗?” 男人点点头:“当然,我不不会认错的,就是她。” 素婉被两人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们借你个再说什么?我问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男人急切上前,素婉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继续向前道:“你......你是叫素婉?婉儿,我是哥哥啊!我是你的亲大哥啊!” 素婉认定这人是个骗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听说了她的名字,八成是看她在公主府当差,所以有钱,就像要来敲诈一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居然也敢拿出来在她面前耍弄! 想到这儿,她的态度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你说你是我的哥哥?有什么证据?我从小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哪儿来的什么哥哥?什么东西骗人居然也能骗到我的头上来?” 女人听不得自己男人被如此辱骂,掐着腰上前:“你怎么说话呢?他就是你哥哥,不然怎么会叫的上你的名字呢?” “叫的上名字有什么稀奇?我早说了,我生来孤寡,根本就没有什么哥哥,前面可就是衙门,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了!” “ 第494章也不能总找她要啊 素婉是本着不想找麻烦,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然后赶紧回去的想法跟着那一男一女回到了家。 男人家里很简陋,因为前一天晚上下过雨,男人家屋里放着的用来接漏雨的盆都满了,一间卧房摆了两张床,男人跟女人睡一张床,两个孩子睡一张床,孩子床上的被褥还都潮乎乎的。 因为家里鲜少有客人来,所以素婉的出现另两个孩子觉得十分惊喜。 女孩子拉着她的手进屋,用袖子擦了擦家里唯一还算完好无损的凳子让她坐下,男孩子则去端了碗水过来。 男人搓着手,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家里简陋了些,你不要介意,两个孩子愿意跟你亲近,他们很喜欢你。” 素婉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在荷包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两个糖来一人分了一个,让他们先出去玩儿,然后冷漠的看着男人道:“孩子是好孩子,但是爹娘却未必是好爹娘。” “婉儿......”那男人愁眉苦脸的道:“当初爹娘把你卖进宫,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爹娘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而且,你现在过得不是也挺好的吗?不愁吃穿,还穿着这么好的衣服,睡得肯定也不是漏雨的房子,这过得不比我们强的多?由此可见,爹娘当初的决定其实是正确的。” “正确的?你觉得爹娘当初把我卖了是正确的?那要是把你卖了呢?你心里还会这么想吗?” “哥知道你心里憎恨爹娘,可是爹娘已经死了,我们身为子女的,跟父母又哪儿来的什么深仇大恨呢?” 素婉虽然被分到去伺候罗敷,罗敷待她又很不错,但她那么小就离开父母身边,看着别人一家和睦,心里自然也是羡慕的,况且毕竟是为奴为婢,自己主子不给气受不代表别人不给气受,哪有说过得好事事都一帆风顺的,没有那回事。 她记得爹娘的名字,记得兄长的名字,也是为了验证真假,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道:“我叫二东,小时候你经常叫我二东哥哥的你忘了?那时候你小小的,人也可爱,家里人都疼你......” “行了行了,别说以前的事,我不想听。” 她记忆中的哥哥确实是叫二东,而且他还知道自己脚心的胎记,难道真的是哥哥? 二东看她的表情像是还有疑虑,于是又道:“你右手掌心处是不是还有一道疤?那是小时候有一回你跟我一起去接娘回家,路过陈伯家门口的时候被他家狗咬的,当时爹娘请不起大夫给你看伤,你疼的半夜一个劲儿哭,还记得吗?” 素婉看看右手掌心其实已经不大明显的伤疤,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久远,但关于手心这道疤的来历却始终铭记于心。 而当时也不是爹娘请不起大夫,是她爹说:不就被狗咬了一口吗?又死不了,过几天就好了,何必要请大夫浪费那个钱。 因为她爹这句话,所以一家人就任由她那么疼着。 关于爹娘还有哥哥,她能记住的都是那些不好的回忆,也正因为这些回忆,她才能确定面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 这些过往是她曾经拼命想要忘记的,从未对人说过,如果不是真的跟她一起经历过,二东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这时候那女人进来了,或许是因为她先前说同意给他们钱事,女人对她的态度一下就好了许多:“你们兄妹俩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中午就在家里吃顿饭。” 家里...... 她都多少年没有听过这句话了,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没有家的,也从没有人让她回家吃过饭。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这一刻她确实想留下来。 但等真的平静下来了,两人相顾却又是无言。 最终还是素婉先开口问:“他们怎么了?这样看着挺活泼健康的,为什么会需要看病?” 二东叹口气道:“他们两个先天不足,从生下来开始就体弱多病,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但大夫说若是现在不好好调养,恐怕活不到及笄。” 素婉问他:“那你这些年在做什么?家里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当初爹娘商量卖了她的话她到现在还记着,无非就是什么哥哥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他在,他们家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 可现在呢?别说飞黄腾达了,家里锅都快揭不开了。 二东叹口气,愤愤道:“现在什么都不好做,我先前在码头帮工,可上头动不动就派兵来查,不是找乱党就是找反贼,弄得我们什么也做不好。” 这段时间因为叛党的事,朝廷动作是比较大,素婉也没说什么,顿了顿道:“那你们一家靠什么活着?你们大人无所谓,那孩子呢?” 二东道:“我想等过段时间叛党被抓天下太平之后再......” 有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像是眼下这种情况,素婉很清楚,一旦自己松口开了给钱的口子,这就是个无底洞,往后他们只会更变本加厉的朝自己要钱。 所以便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差事,只要你认真做,将来以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但只有一点,不可偷奸耍滑,更不可动歪心思,知道吗?” 二东点点头,表示如果得到了这份差事一定会好好做,绝不会让她的面子白白葬送了。 二东媳妇儿去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好东西都拿来招呼素婉了,桌上甚至罕见的见到了肉腥。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望着那盘肉馋的直流口水,甚至迫不及待伸手去抓,被二东喝止了。 二东媳妇儿斥道:“不懂规矩,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让姑姑先吃!” 那两个孩子怯怯的缩回手,眼巴巴看着素婉齐声道:“姑姑先吃!” 素婉说没关系:“我不馋,既然他们饿了,就让他们先吃。” “那可不行,这是专门拿来招待你的,他们我厨房里给给留了,小离,你带妹妹去厨房吃。” 素婉很看不惯她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但两个孩子一听说厨房有肉,也就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奔向厨房,眨眼就没了踪影。 素婉无奈,只好坐下。 桌上菜色简单,素婉简单吃了两口,却始终没有去碰那盘肉。 二东媳妇儿给他使了个眼色,二东便夹了一块儿肉送到素婉碗里:“别光吃菜啊,吃点儿肉,这是你嫂子特意给你做的。” “我不吃,还是留给那两个孩子。” 她今天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没坐多久就要起身离开:“今天就到这儿,回头......回头差事办妥了我会来跟你说的。” 二东点点头就要送她出去。 二东媳妇儿白了他一眼,又回厨房倒了杯水,然后紧追上去:“嫂子看得出来,我们家的菜你吃不惯,再喝杯水,喝杯水再走,孩子们都舍不得你呢,还想让你再坐一会儿。” 素婉看着厨房门口两个吃肉吃的满嘴油乎乎的孩子,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我下次再来看你们,回去。” 因为姑姑来了他们就有肉吃,所以他们巴不得姑姑每天都来,于是十分不舍的点点头:“姑姑再见,下次一定要早点来。” 素婉看了眼女人手里的水,也没去接,扭头走了。 她这边才出门,那头女人就开始骂二东:“我怎么交代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钱呢?一文钱你都没要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二东气愤的一甩手:“不过了!我开不了这个口,你也不想想,她也是在别人家为奴为婢的,日子过得肯定也不好,她哪儿来那么多钱?再说了,她答应要帮我介绍一个好差事,我以后好好儿干,咱们还愁没有钱吗?” 女人狠狠拧了二东一下:“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你懂个屁啊,你看她那一身的行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样样都是好的,丫鬟尚且打扮的这样好看,那主人家就更别提了,像这种大户人家,主人一般都出手阔绰,平日里随随便便一点赏钱都够咱们一家吃喝半年了,她有的是钱,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我们活了,而且她是你亲妹妹,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块儿木头,送上门的鸭子都能让跑了!” 二东道:“那也不能总去找她要啊,咱们自己挣钱不是更好吗?” “什么叫要啊?这两个孩子是她的侄子侄女,现在侄子侄女有难,她不该帮忙吗?这钱就当是咱们借的,若是咱们以后有钱发达了,还是会还给她的,你担心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下次你还这样,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把二东赶了进去,出门想看看素婉走远了没有,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那王铁匠。 第495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王铁匠见着了女人,走近问她:“我看刚刚从你家出去一个女人,那女人是谁啊?” “女人?”她立马反应过来了,然后道:“哦,你说她啊,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王铁匠乐呵呵道:“咱们街里街坊的住了这么久,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妹妹啊,而且还长得那么漂亮,跟你也不像啊!” 女人卷起袖子:“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老娘长得丑是吗?” “不是不是,你怎么会丑呢?你要是丑,咱们这条街上就没有长得漂亮的人了。”王铁匠心里打着小算盘,说话也格外中听。 可女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听见他又问:“你妹妹应该还未嫁人?” 女人挑眉,抱着胳膊打量他:“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看我这么多年还是孤身一人,这不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吗??你看行不行?” “我妹妹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我说是朵出水芙蓉不过分?而且人家在大户人家当差,每月月钱恐怕比你还多,你一个打铁的,拿什么娶她?” 王铁匠停直腰板,笑了两声:“我虽然是个打铁的,但这些年手头好歹也存了些钱,而且前阵子我回了趟老家,我二叔死了,他一生没有子女,家里那几亩地还有他老人家攒了一辈子的家产都留给我了,别的不说,但现在娶个媳妇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女人一听,眼睛立马就直了:“你二叔给你留下了多少家产?” 王铁匠眼睛一翻:“那我能告诉你吗?” “嗐,这不是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了吗?你不是瞧上我妹妹了,方才我妹妹什么模样你都看到了,改天领出去见见人,来提亲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这么抢手,你要是错过了可就再也碰不上了。” 王铁匠稍做犹豫,接着咬咬牙问:“倘若你能把妹妹嫁给我,这当中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你妹妹她能愿意吗?” “你这话说的,她是我妹妹,有事还不是都听我这个做嫂子的,我一看你老王就是卖力气挣钱的实诚人,成了亲以后肯定也是个知道疼人的,这么好的亲事,我说给她她肯定愿意,就算不愿意我也能帮你想办法,能不能成,这一切都要看你的诚意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一面?” “过几天,你就擎等着,到时候肯定会告诉你的。” 两人暗中就偷偷把这件事定了,女人心里盘算着,要是给素婉找个人家嫁了,那她手里那点儿钱肯定要拿出来做嫁妆,到时候自己再从中拿出一些来,里外里的倒也能挣不小的一笔。 没过几天,素婉亲自找上门来,她是开给二东介绍差事的,但是既然来了,女人就说什么都非要把她留下吃顿饭,素婉犟不过,就留下了。 然后女人就去偷摸把王铁匠给叫过来了,王铁匠也不空着手来,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点心,来了之后还显得十分局促。 二东纳闷,他们家跟王铁匠一向没什么往来,怎么他今天忽然过来了,正要站起来问问,看到女人对他使眼色,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女人招呼王铁匠坐下,还特意将王铁匠安排在了素婉身边坐下。 王铁匠也很上道,张口道:“前几天托嫂子帮了个忙,我说要给嫂子钱,可她说什么都不要,然后我就寻思着买点儿东西来看看你们,没想到......”他目光落在素婉身上,短短一瞬间已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女人忙上前道:“来都来了走什么啊,又不是外人,这位是我妹妹,快坐快坐,我去端菜。” 王铁匠就这么坐在了素婉身边,这女人近处看更漂亮,一身嫩白皮肉,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这要是能弄回家做媳妇儿,别提多美了。 素婉能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这种被人一寸一寸打量的感觉很不好受,也让人反感,她往旁边挪了挪,绷着脸一言不发。 王铁匠问二东:“怎么从未见过你这个妹妹?要不是刚刚听嫂子说,我还不知道呢。” 二东身为男人太明白王铁匠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了,他敷衍的道:“以前没来过,这两天才来。” “哦,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二东正要说出素婉的名字,素婉忽然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 王铁匠心说,脾气还不小,不过小美人有点脾气不是更好?他更喜欢了。 素婉来到厨房,她的突然出现吓了女人一跳,女人拍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人一跳,菜都好了,你来的正好,帮我端过去。” 素婉堵着她的路,平静的问:“你帮了那个人什么忙?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给钱不要的时候?” 女人慌了一瞬,而后道:“都是邻里街坊的,有什么忙互相帮衬一下不是很正常?要是连这个都要钱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在这儿过?谁还愿意帮我的忙?” 素婉讽刺的笑了下:“你还挺懂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走,一起出去。” 女人被素婉的眼神看的十分不舒服,她心里毛毛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没事,然后笑着出去招呼客人。 素婉跟在罗敷身边这么久,也是有些看人的眼力价的,就女人跟王铁匠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女人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有心事,而王铁匠不管说什么话,话头总能引到自己身前来。 她吃了饭片刻也不愿意多留,站起来就要走,但刚一站起来头就晕了下,女人赶紧扶住她:“许是刚刚吃的那杯酒吃晕了,不胜酒力,你们吃,我扶她去里面休息。” 二东有些担心:“要不送她回去。” 女人道:“没事的,她在这儿我们还能照顾她,回去了她一个丫鬟说不定还得挨骂,在这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二东一想也有道理,这头王铁匠继续招呼他喝酒,他也就没再继续去管素婉。 二东酒量不大好,王铁匠没多久就把他灌醉了,人喝醉了之后,女人跟王铁匠一起把他抬到了厨房,然后未免他出来坏事,女人出来的时候还把厨房的门给锁上了,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临走前叮嘱他:“机会我可给你了,你自己好好把握,这要是还不成的话,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王铁匠让她放心:“我有分寸,你就放心,事成之后钱少不了你的。” 女人这才放心带了孩子出去。 素婉平日里也会喝酒,虽说酒量不是很好,但怎么也没到了一杯就倒的地步,这酒里面肯定是被人下了药了。 她还是有意识的,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身上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接着她听见门口有动静,她向门口看去,门打开了,外面进来一个人,居然是刚刚那个王铁匠。 王铁匠见她醒着,搓搓手走到她面前:“妹子,还醒着呢?” 素婉用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王铁匠笑笑:“我走了你嫁给谁啊?我跟你嫂子都已经说好了,你嫂子已经同意把你嫁给我了,今儿咱们俩就提前行周公之礼把这件事定下来,你放心,成亲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果然是那个女人,她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可桌上的酒大家都喝了,她也不是第一个喝的,怎么就悄偏偏她中招了呢? 王铁匠也不知道那女人用的是什么法子,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今天把人弄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素婉艰难挪动身体,威胁他:“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你敢动我......” “你是什么人?你是我的人,过了今天,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你别......别过来......” “你怕什么?我会让你高兴起来的!” 素婉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墙,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又道:“你......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就咬舌自尽!” 她话放的狠,且态度坚决,王铁匠生怕她真的自杀,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素婉被打的晕了过去,王铁匠看着她笑:“小丫头片子,都这样了还想跟我斗,老老实实跟了我不好吗?非要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气我。” 他打完之后趴在素婉身上闻了闻:“真香啊,比那些女人可强多了。” 然后又急不可耐的去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大门外头女人领着两个孩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到钱到手,先换座宅子,然后她也要给自己买几身衣服,再买些首饰,她怎么说也算个美人,收拾收拾也不比素婉差,到那时候他们一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第496章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素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头疼的厉害,脸也疼的厉害,坐起来一看自己衣衫不整,旁边趴着王铁匠,他身上也衣衫不整的,此情此景,发生了什么也不用说了。 素婉不争气的落下两行泪来,她整理好衣服看着趴在那儿的王铁匠,拾起墙角立着的铁锤,对着他的脑袋就想砸下去,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如果把他杀了,那自己肯定也要为他偿命,为了这么个人渣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值得吗? 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铁锤,把眼泪憋回去,然后埋头就从二东家跑了出去。 二东媳妇儿估摸着时间我差不多了,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去,哪知道快到家门口了看见素婉从里面跑出来。 小离道:“娘,是姑姑!” 女儿小果道:“就是姑姑,但是姑姑好像在哭。” 女人转身叮嘱两个孩子:“你们在门口等一会儿,娘让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知道吗?” 两个孩子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女人匆匆跑进去,推开门,看到王铁匠还衣衫不整的躺在那儿,顿时心头一喜,然后上去推了他两把:“醒醒,快醒醒!” 王铁匠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女人于是便使劲儿拍了他两下:“好了别睡了,赶紧起来!” 王铁匠被这么一打,才慢慢睁开眼,醒来后他还发了一会儿懵,看到身边空空如也,有些迷茫:“人呢?” 女人高兴道:“我刚回来,看见人哭着跑出去,看来你这是把事办成了,这下好了,生米煮成熟饭,人板上钉钉就是你的了。” 虽然王铁匠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已经完全没了记忆,但是听女人这么一说,他觉得事情多半也是成了,记不得只是因为喝了酒,酒劲上头不记得事很正常。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操办婚事?” “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急什么?放心好了,这不是有我呢吗!我会替你上心操办的,只是......” 王铁匠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给,先给你点儿,事成之后还有你的,你就等好。” 女人高高兴兴把钱收下,又高高兴兴把王铁匠送出门,这才招呼两个孩子进来,然后把厨房的门打开。把真正不胜酒力的二东扶到床上去睡觉。 素婉从二东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大街上闲逛,她也不想回公主府,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游荡走到哪儿算哪儿,撞上人了,人家骂她她也没有反应,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白廉跟几个狐朋狗友从酒楼吃完饭出来,本来那几个人还想拉他去花楼逛逛,白廉一听,赶紧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这要是被我爹娘知道了,我回去又得被唠叨。” “不对啊,这不像你啊,你也不像是会怕爹娘的人啊,以前咱们哥几个在一块儿多乐呵,怎么现在你反而成了良家了?” “嗐,这不是怕被我爹娘逼着成亲吗?我要是去找女人,他们一准儿得说我,有那时间,不如正经找个女人过日子,我啊,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那几个人也不好强求,于是就在门口分开,白廉回家,他们接着去找乐子。 白廉有点喝多了酒,走路摇摇晃晃的,没走几步,竟就撞上了一个人,他没觉得是对方的原因,自己喝醉了酒,肯定是自己走路不稳当把人给撞了的,于是想也不想就跟他道歉:“对不住。” 可是被撞的那个人一言不发,低着头又继续往前走。 白廉摇摇头,也没打算计较,可是只一个转身的距离他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人似乎有点眼熟。 好像是素婉! 于是他又折返回去追她,追上去一看,果然就是素婉。 “素婉,你怎么......”本想问问她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在外面,但是看她脸色不对,到嘴边的话立马就变了:“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把她的脸抬起来,顿时又觉心惊胆战:“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素婉仿佛才魂归附体一般,看了他一眼,接着匆匆别过头去:“公子你怎么在这儿?我......我没事,我现在要回去了。” 她说完转头就打算离开,但白廉一把又给她拽了回来:“什么没事!你刚刚撞了我都没认出我来,脸上这样很明显是被人打的,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打的你!” 素婉不想把自己刚刚经历的事告诉任何人,她现在觉得自己很脏,特别脏,而且还是在刚刚被人......现在又碰上白廉,更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真的没事。”她有些无力的重复着,把白廉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迫切想要逃离他。 白廉看出她不对劲,死活不肯放她走,拉着她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见四周无人,于是放软了声音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的,你别怕,要是真的有人欺负你,有公子在呢,公子给你出气。” 素婉听见这话,本来能忍住的委屈立马就忍不住了,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委屈盈满心头,忍了半天终于放声哭出来。 白廉轻抚她的背,嘴里一边哄“没事没事”一边问:“到底怎么了?谁敢给你委屈受?你说啊,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啊!” 素婉欲言又止,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不能说,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她本来就不干净了,如今总要再给自己留点面子。 “没事,就是......方才跟人发生争执,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被打了一下,刚刚委屈,现在已经好了,让公子担心了。” 白廉喋喋不休的追问:“谁打的你?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不用了,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我也没事了,脸上这个回去上点儿药,明天就好了。” 白廉不放心的追问:“当真?” “当真,我骗公子做什么?” 但白廉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很心疼,嘱咐她回去之后一定要记得上药,然后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回到公主府,罗敷问她这一天都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她的人,她也不敢抬头,只闷闷的说:“负责采买的丫头生病了,奴婢怕其他人马虎,就亲自去了,所以回来晚了些。” 罗敷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最是能察觉她的情绪,看她不对劲就问:“没发生什么事?” 素婉强忍住哽咽的情绪,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这边不用你服侍,早点回去休息。” 素婉犹豫着,她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罗敷,如果告诉罗敷了,她一定会帮自己出气的,可她这段时间已经因为郡主被绑的事够伤神的了,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她添麻烦呢? 她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她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一定可以解决的。 回去之后,她自己烧了水洗了澡,身上的皮都被搓掉一层了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脏,于是就一直泡在水里,她就一直在里面坐着,直到天亮。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没过两天,她又遇到了二东一家。 二东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看起来像是被人打过,女人见着她,上去一把拉住她非要让她跟他们回去。 素婉把人甩开,瞪着那女人:“你又想干什么?” 女人理直气壮道:“干什么?当然是回去成亲了,你上次已经跟王铁匠两个人睡一起了,现在人家带着聘礼来娶你,你要跟我回去成亲!” 素婉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还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儿提这件事,要不是你,我能......现在你还想让我跟你回去成亲,我看你是在白日做梦,要嫁你自己嫁!” 女人掐着腰道:“女人的贞洁跟名声最重要,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你是什么人也敢替我做主?我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二东在一旁站着怯怯不敢说话,他既没有勇气说自己女人的不是,又没脸站在素婉一边,只好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 他这一身伤就是被王铁匠打的,女人收了王铁匠的好处,现在人家带着聘礼来提亲了,他们要是不把人嫁过去,他们一家都没好日子过。 女人当然更着急了,直接扯开嗓子嚷嚷,告诉素婉如果不跟她回去,她就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让她名声扫地,再也没办法在这儿立足! 素婉又气又恼,双方正在争执,忽然有人横插一脚进来,拦在素婉面前,指着那女人道:“你是干什么的?” 女人一看来了个男人,还护着素婉,就更来劲了:“你又是干什么的?我跟我妹子说话关你什么事?” “妹子?”男人转头看了看素婉,反问:“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呢?” 第497章算你狠 这突然冒出来为素婉解围的人当然也不是别人,正是路过此地听见吵闹声过来的白廉。 女人看白廉打扮的也不像是一般人家出身,于是反问他:“那你又是谁?是她什么人?” 白廉没有回答她,扭头问素婉:“那天你脸上的伤也是她打的?她到底是谁?” “她......”素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份,而且她也不想自己这些破事被闹得人尽皆知,尤其是被白廉知道。 女人道:“我不管你是谁,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我希望你最好是不要插手!” 白廉掐着腰同女人对峙:“我今天要是非要管呢?” 俗话说君子不与小人辩理,因为君子守规矩讲道理,而小人的道理就是把我的道理强加在你跟其他人身上,他可以抛弃做人需要的任何底线,只要能战胜你。 尤其是当这个小人同时又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的时候。 女人看了眼素婉,那眼神中暗含警告,然后对着围观的人道:“各位你们给评评理,这是我自家妹子,我要跟我自家妹子商量事,要带她回家没问题?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男人,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把她带回去?” 围观的人都是墙头草,谁先开口就跟谁跑,现在眼见女人占理,于是都开始对白廉很素婉指指点点。 白廉看她蛮不讲理,干脆道:“她打小就被爹娘给卖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什么哥哥姐姐的来找过,你说她是你妹子她就是了?你有什么证据?这么居心叵测的,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她是不是我妹子她心里最清楚,我是她嫂子,旁边这位是她亲哥哥,至于你说的卖孩子,那是她爹娘做的事,这么些年我跟她哥哥一直在找她,如今找到了,想把她带回去,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白廉莫名其妙的就被“外人”两个字给刺着了,他掐着腰冷笑两声道:“那可真是不凑巧了,你要是想把她带走,还真就得看我这个外人同不同意,我是她公子,她在我家做工,只要我不放人,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说走就走!” 素婉抬头看着白廉,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女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他是素婉做工的东家,那素婉的卖身契多半也在他手上,他要是不放人,自己还真就没办法把素婉带走,除非帮素婉赎身。 可这么一来又需要不少银子,花银子的事她可不干。 但王铁匠那边等着要人呢,今儿她男人才因为这件事挨了打,要是不把素婉带回去跟他成亲,那他们一家人还哪儿来的活路? 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 女人思来想去,这件事还得从素婉身上做文章,看这个男人对素婉的态度似乎很不一般,素婉生的这么漂亮,又打扮的这么体面,估摸着是勾搭上了这位少东家,这么一来,她手里不就有把柄了吗? “你要是不跟我回家也行,只不过咱们家的家务事我就只能在这儿跟你说了。” 女人叹口气,一副并不是很愿意这么做但都是素婉逼她这么做的样子。 白廉很好奇,上次素婉就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这次还是这样,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理直气壮,好像手里拿住了她什么把柄一般。 而素婉当然不想被白廉知道他那些事,女人如果开口把这些事告诉白廉,那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我跟你回去!”她赶在女人开口之前开口,然后转头对白廉道:“公子,她说的没错,那边那位是我哥,这位是我嫂嫂,我们之间的确有些话要说,公子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哥哥嫂嫂?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会帮你,千万别藏在心里,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了!”素婉急忙出声阻止:“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公子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没事。” 白廉仍不放心的追问:“真的没事?” 女人上前去拉素婉的手:“我们还能害她不成?走走走,我们回家。” 素婉被女人硬拉着离开,走之前她欲言又止的回头看了眼白廉,眼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嫁给那个什么王铁匠的,你要是再用那天的事来拿捏我,我就去报官!” 走远了之后,素婉狠狠甩开女人的手:“我不管你从中收了多少好处,但你最好否给我吐出来,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但真的把我逼急了,收拾你还是不费力气的。” “你收拾我?”女人声音尖锐:“你收拾我我就把你的事给你捅出去,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都特别在乎这些,要是让你的主家知道你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尤其是刚刚帮你出头的那位公子知道,你应该也在他们家待不下去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你还能让人杀了我不成?但你不行,你的名声不能坏,你要去报官就试试看,看咱们两个究竟谁的损失更大一些。” “你......”素婉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到底要多少钱?” 二东觉得自己女人做的有点过分了,出声阻止:“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骂了回去:“你闭嘴!你还嫌自己被打的不够惨是?” 二东怔了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素婉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更不觉得他说的话管用,为了避免再被纠缠,一口道:“一百两,我给你一百两,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干,不许再来找我听见没有?” 一百两! 女人这辈子听都没听到过这么多钱,可素婉张口就是一百两,而且说的还面不改色,脸上丝毫不见心疼表情,可见这一百两对她来说并不是多大事。 “一百两......”这笔钱对女人来说不算少了,可她贪心,还想要更多:“你的侄子侄女需要看病,他们还要吃药,你这身为姑姑的,总要从中帮衬的?这一百两用来看病,也花不了多久。” 素婉有些崩溃:“那你到底想要多少?” 女人一听有商量,态度转瞬换了一副:“其实呢,咱们是一家人,好多事都能商量着来,你看你出手这么阔绰,这些年肯定存下了不少钱,我跟你哥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你把你这些年的钱拿出来分给我们一半我们就知足了。” “一半?”素婉直接笑出了声:“你们这是把我当成钱庄了?我之前想过你会贪,但没想到你会这么贪,我没有多少钱给你,一百两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你要是要就拿去,不要那咱们就鱼死网破,反正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那个王铁匠,而我要是死了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舍得抛下你那位公子去死?”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好,算你狠!”女人咬牙切齿:“一百两就一百两,明天的这个时候把钱拿过来,否则我就把这件事我宣扬的到处都是。” 其实素婉能拿出来的钱远不止这些,这么多年,宫里的月钱,加上逢年过节的各种赏赐,还有罗敷时不时给的一些首饰,少说四五百两也是拿的出来的,但她并不想把这些钱给这女人。 这样的人她见过,实际就是个无底洞,给了她一次,后面就还会陆陆续续来找你要钱,根本就填不满,一百两是她的底线,她明确的把这个底线告诉她,一旦超出了这个界限,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 两人商量好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素婉花钱消灾。只不过想起那天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恶心。 离开二东家回去的时候,她为方才过来的那条路上又看到了白廉,他在巷子口来回踱步,神色着急,来来回回,知道看见她出来,才松口气迎过来:“你回来了?那女人没有为难你?她真的是你嫂嫂?我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起过?你跟她过去到底说了什么?” 他一连串问题问的素婉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然后道:“他们的确是我的哥哥嫂嫂,不过前段时间才偶然相遇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告诉别人,他们找我是因为我的侄子侄女生了病,他们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找我让我想办法而已,让公子担心了。” “那你那天脸上的巴掌印跟她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不是告诉公子了吗?是跟人发生争执,不小心被人打的,已经没事了,劳烦公子还记挂在心上。” 白廉松口气:“那你怎么不告诉表姐,回头找个太医过去帮他们看看。” 素婉摇摇头:“殿下最近因为小郡主的事本来就够烦心的了,我怎么好因为这些事再去让殿下费神,公子也不用担心,回头花钱找个好点儿的大夫就是了。” 第498章公子,你真好 素婉随便扯了个谎把白廉给搪塞了过去,白廉看出她情绪不高,便提出要带她去吃饭。 素婉拒绝了:“我已经出来挺长时间了,还得回去做事呢,公子的一番好意奴婢心领了,就......不去了。” “这有什么?你如今可是表姐身边的大丫鬟,哪那么多事需要你做,凡事交给下面的小丫头做就是了,就一顿饭的功夫,能出什么事,走。”白廉伸手去拉素婉。 素婉被他手抓到的那一刻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马又把手缩了回去,同时表情也变得十分惊恐。 白廉愣了一下,手在半空尴尬的抓了两下旋即放下:“你......怎么了?” 素婉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搓了搓手心,而后道:“没什么,只是......男女有别,公子刚刚那样做......多有不妥。” 白廉当即抓抓头释怀的笑了:“嗐,倒是我忘了这茬儿,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素婉拘谨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走过的地方,穿过人群,越走越远。 她不是不喜欢白廉碰她,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素婉了,以前的她配不上白廉,现在更加配不上他的好。 白廉带她去了一家面馆,面馆并不起眼,里面的人却很多,掌柜的是一对夫妇,两人忙的团团转,但见到白廉还是能抽出时间来去招呼:“白公子来了?今天打算吃点儿什么?” 白廉找了一张空桌,跟素婉两个人坐下,对掌柜道:“两碗你们这儿的招牌面,再来几个小菜。”他瞥了眼素婉,又加了一句:“再来一壶酒!” 素婉听见“酒”的反应很大,连连摆手:“公子,我......我不能喝酒的。” “谁说你不能喝酒?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就别谦虚了,又不让你喝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多喝酒,就算喝多了也不用担心,公子我一定给你安全送到家!” “我真的不能喝......” “你是怕回去挨骂?没事,有我在,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扛着。” 素婉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白廉顿了顿道:“你那个嫂嫂看起来是个厉害人物,你哥哥一看就是在家中说不上话,他们要是找你要钱,别轻易松口,不然有一就有二,这个窟窿就永远也填不上了。” 素婉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嗯。” “听见了吗?” “嗯。” 白廉看她显然心不在焉,手伸过去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我刚刚说什么了你就嗯。” 素婉反应过来问他:“公子刚刚都说什么了?” 白廉故意逗她:“我说让你嫁给我,你嗯了。” 素婉惊的张大了嘴,手先脑袋一步做出了反应,来回不停的摆着:“不不不......不行,我......我没听清,随便嗯的,这个不.........不做数!” 白廉一副受了伤害的表情看着她:“让你嫁给我你就这么不愿意?” 素婉就受不了他这幅表情,赶忙道:“不......不是的,我......” “你怎么了?”白廉忽然凑近,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你是不愿意还是不想还是不喜欢?”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一脸非要刨根问底呢架势,素婉有些招架不住,正打算找借口搪塞过去,掌柜的端着两碗面过来了,白廉的问题被打断,素婉吃了两口面,也顺势把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她这种态度,白廉当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两人沉默着吃下两碗面喝完一壶酒,又沉默着离开面馆。 素婉不是什么海量,但一壶酒两个人分喝,倒也不至于把她灌倒,只不过出去的时候头有些晕,她讨厌这种感觉,那天的回忆潮水般向她涌来,她紧紧抱着自己,一边走一边道:“别过来,别过来......” 白廉想扶她一把,可手刚碰到她,素婉就反应极大的把他推开了,表情惊惶的瞪着他:“别碰我!” 白廉的手顿在半空:“好好好,我不碰你,那你自己能走吗?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忙,你也不要跟着我!” 白廉指指自己:“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谁,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要送你回家。” “回家?我没有家,我也不想回家!” 她一个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往前走,好在这个时候大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白廉便跟在她身后,一路送她回去。 到了公主府门口,素婉清醒了许多,她回头看了眼白廉,眨眨眼,忽然就哭了:“公子,你真好。” 白廉被她这样的反应逗笑了:“刚刚回来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我扶着你,怎么现在又念起我的好来了呢?” “公子一直都很好。”素婉捂着脸摇摇头:“是奴婢不配。” 说完,也不给白廉反应的机会,就进去了。 白廉无奈摇摇头,站在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离开。 他跟素婉认识这么多年,素婉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而从她今天的反应,还有她遇到的事来看,绝对有事瞒着他,既然一直追问问不出什么,那不妨跟踪她试试。 于是在素婉答应把钱带给二东家的那天,白廉从她出门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她,还是上次那条巷子,素婉走在巷子里,他则行走在屋顶,最后他亲眼看着素婉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她敲敲门,小离跑去开门,见到她很高兴:“姑姑,你又来啦?” 揉揉小离的脑袋,笑得很勉强:“乖,你娘呢?” “娘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如果姑姑来了,就请姑姑在这儿等一会儿。” 素婉拿出一包糖给他:“小果呢?她今天怎么没出来?” 小离低下头道:“小果又生病了,爹带她去看大夫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生病了?病了多久了?” “自从上次姑姑走后小果就病了,爹说小果这次病的很严重。” 虽然她跟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她的侄子侄女,总归是心疼的。 白廉躲在隔壁家的屋顶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说,这一点素婉但是没说谎。 没过多久,那女人就回来了,见到素婉就跟见到财神爷一样开心:“你来了?别站着啊,快坐快坐!” “小果怎么样了?没事?” 女人听见她这么问,起先愣了愣,旋即又笑了:“没想到你这个当姑姑的还是挺关心她的,小果这个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没那么容易治好,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想到找你要钱的。” 素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给她:“这里是一百两,你拿了钱以后不许再来找我!” “这么狠心啊?那两个孩子你也忍心从今往后都不再见了吗?” 小离不舍的看着素婉,素婉没有直接回答,反道:“我就只有这么多钱了,这些是给两个孩子用来看大夫的,一百两怎么也够了,你跟二东也该出去找个事做,我能帮衬得了你们这一时,总不能帮衬你们一世。” 女人笑嘻嘻道:“你不能,但那天那个公子能啊,他那么护着你,是不是喜欢你啊?” 素婉脸色当即就变了:“你胡说什么?他是公子,我是奴婢,他只是对下人好而已,我警告你,你不许去找他!” 女人嗨呀两声:“你紧张什么?我不过随口一说,这钱我就收下了,不过小果挺想见见你的,你不想见见她吗?” 有了上次的教训,素婉再不敢相信她,冷漠的道:“我想看她改天会找机会,今天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女人这次倒也不强求,反正钱已经到手了,别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素婉把钱给了女人之后就离开了。 白廉正打算跟素婉一起离开,可一扭头却看到那女人又把门打开,门打开后外面又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皮肤黢黑,个子不是很高,有些胖,进来后搓搓手问女人:“你妹子怎么说?” 女人一改之前对素婉的态度道:“嗐,姑娘家的总有些害羞,而且她在大户人家做事,时间久了心气儿也高,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好处,就一定会帮你把事办成,只不过要辛苦你再多等些时候。” 王铁匠不耐烦了:“等等等,又要等,你他娘的别不是在诓我?” 女人忙说不敢:“你都把我男人给打了,我哪儿敢骗你啊,你总得给人家丫头一点时间来缓缓,女孩儿脸皮薄,你得理解。” 王铁匠咬着牙恨恨道:“行,好事多磨,那我就再多等几天,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们家给你拆了,听见没有。” “孩子在这儿呢,有什么话别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女人笑着,好说歹说这才把王铁匠给哄走。 第499章一厢情愿 白廉这么一看顿时就明白了,他早就看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收了别人的好处,要把素婉卖给那么个男人。 他想下去把那两人教训一顿,但一想,这也只是一时之策,除非把人杀了,否则这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所以还得另外想办法。 从二东家离开后,白廉就在想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能帮素婉解决这个麻烦。 可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回到家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饭桌上白夫人又提起想让他成亲的事,白廉心思不在这上面,嗯嗯哦哦的答应着,甚至连他娘说什么都没仔细听。 但白夫人可不管那些,听见儿子答应了,立马惊喜的放下筷子:“你同意见那个李家小姐了?那姑娘娘见过,是个标志美人儿,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也温婉端庄,娘也找人合过你们两人的八字了,都合适,你要是想见,娘明天就......” 白廉这次听清楚了,唉声叹气道:“哎呀娘,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表姐跟国公都在为郡主的事发愁,还有海城叛军未灭,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就别操心了。”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成亲,怎么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你要是有了意中人,过了定,那娘也不会着急了,可你现在不是没有吗?娘先帮你物色着怎么了?” 白廉情急之下脱口就道:“谁说我没有了?” 白夫人闻言愣在当场。 白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马想要解释,但白夫人两眼放光,已经开始打听:“那姑娘是谁家的?爹娘是何出身?今年多大年岁?你们如何认识的?” 这些白廉怎么可能答的上来,他正准备坦白呢,想起要是自己坦白之后他娘继续无休止的给他物色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心念便开始动摇。 最后索性就将错就错了:“我们......我们认识好有段时间了,我这辈子非她不娶,等时候到了,我会带她回来见你们的,娘你就别管了,我吃饱了,我......我先走了。” 白廉匆匆逃离饭桌,除了饭厅的门,他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跃然于脑海,他摇摇头,想把那个人晃出去,但没得逞,那人影反而愈发清晰了。 他跟素婉打小就认识,她小时候就很乖,不过那时候很笨,总是被人欺负,宫女太监们总爱拿她开涮,即便有罗敷护着,可罗敷也不是时时跟她在一起的,现在想起来,好像她小时候起就习惯了有事一个人默默受着,也不告诉别人,没想到长大了变聪明了,这个习惯却还是没变。 他前几年爱玩儿,觉得他爹娘给他物色门当户对的女人让他娶妻就是往他脖子上栓了根绳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总是找借口搪塞。 后来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开始成家立业了,甚至有的人孩子都会走了,他也开始想,是时候有个家了,他想成亲是不缺人的,那些世家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也总有这是他喜欢的,可他后来再看那些人总觉得都差了些意思,怎么看怎么都好,可也怎么看怎么都让他无法提起兴趣。 他对待女人一向都是很好的,但是好像从没有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对她们一视同仁,可刚刚编借口的时候第一个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人却是素婉。 白廉仔细想了想,他跟素婉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两个人也从未有什么过多过亲密的接触,大多数时候她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然后喊一声“公子”或者“少爷”笑起来像给人嘴里塞了一块儿糖,能甜到人心坎儿里。 这算喜欢么? 对了,他想起来了,素婉好像曾经问过他,他喜不喜欢她。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喜欢,然后她并没有表现的有多高兴,似乎还生气了,他都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不过女人好像都喜欢生那种让人莫名其妙的气。 他心里郁闷,于是去找狐朋狗友们喝酒,问他们怎样才算喜欢一个女人。 其中一个人问他:“你喜欢花楼里的那些姑娘吗?” 白廉毫不犹豫点点头:“喜欢啊,长得漂亮,又有风情,这样的女人会有男人不喜欢吗?” 然后那人又问他:“那你会把她娶回家吗?” 他又干脆利落的摇摇头:“不会。” 几个男人相视一笑,问他为什么。 白廉道:“这还用问为什么吗?难道你们会娶回家?” 方才问他问题的那个人道:“这不就有答案了吗?你喜欢她,却不会把她娶回家,这种喜欢是消遣的喜欢,就像你喜欢骑马,喜欢射箭一样,也是喜欢,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白廉反问:“那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几人忍不住发笑:“谁能想到从前纵情声色,万花丛中过怀中左拥右抱的白小将军居然是个不懂男女之爱的人呢?” 白廉红了脸,让他们小点儿声:“那你们说,究竟什么才是男女之爱?” 一人道:“就是你喜欢一个女人,你想把她娶回家,想要跟她过日子生孩子,想要每天睁眼都能看到她,心里有了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会想要拥有她,霸占她,让她变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白廉听的十分认真,最后反问:“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这是爱,你若是爱一个人,心中总会有这些想法。” 白廉开始回想,回想自己这么多年来身边曾有过的女人,回想自己对她们之中的谁曾有过这种感觉,但想来想去,好像一个也没有。 他失望了,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他居然都不曾真的爱过一个人。 朋友问他:“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可是心中有人了?” 他摆摆手说没有,理所当然的把今天对王铁匠的愤怒归位正义驱使一类。 只是从那天之后,白廉就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素婉。 好多他曾经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下在回忆中变得鲜活起来。 他想起来,每次他去找罗敷的时候,素婉总会在暗中偷偷的看他,这事还被他抓到过几次,每次被他抓到,她总会低下头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小脸总是红彤彤的。 那时候被他忽略的这些细节,现在想起来好像都有了种不一样的意思。 还有,她曾经面对着自己的那些欲言又止,有人打趣他跟别的花楼姑娘之间的那些事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可惜那时候他以为只是她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虽然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但他知道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有不少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过,素婉在他面前的一些表现,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素婉真的喜欢他? 后知后觉琢磨过味儿来了,之前的一切就都能解释了,比如李卜曾跟他说过的话,罗敷的暗中撮合,似乎都在告诉他,他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傻子。 可是这一切毕竟都只是他的猜测,是不是还有待验证,而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素婉。 素婉这几日都没有再遇到过二东一家,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她现在还是会每天都回想起那条的事情,每晚都被噩梦惊醒,但至少不用再面对他们,时间也会慢慢的冲淡一切的。 她想要变好,于是努力遗忘,迫使自己变得和以前一样,但这时候白廉却忽然找上门来。 他纠结了几天,也找朋友讨过主意,说什么的都有,出的主意更是五花八门,主意多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听谁的,最后索性谁的都不听,就按照自己最开始的想法,直接去问素婉。 两人面对面,奇怪的是明明是他来问她,可紧张的却是自己,最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段不完整的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素婉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都快要炸开了,她不知道白廉为什么会这么问,听到他这么问的时候心里也十分想要点头说是,可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也配不上他,于是生生遏制住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肯定的答案,冷漠的摇摇头。 “奴婢对公子只有尊敬与崇拜,并非喜欢,不知道奴婢做了什么让公子误会的事,公子为何会有此问?” 白廉满腔热情瞬间被泼上了一盆凉水,他张着嘴,表情错愕,有点不大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这就等于告诉他,他这些天辗转反侧,自己为之沾沾自喜,从回忆中抽丝剥茧理出的那些足以证明她喜欢自己的细节全都是自欺欺人,是他的一厢情愿。 心里堵得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又酸又涩的很不好受。 第500章你怎么在这儿 白廉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想法儿为自己找补,结结巴巴的道:“我问这话的意思就是......其实......你别误会,我真的......” 素婉打断他:“我明白公子的意思,我与公子身份有别,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奴婢不敢逾矩,也醒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我不觉得我们身份有别,你我也算一起长大,我从未把你当做奴婢看待过!” “可奴婢就是奴婢!” 素婉很感动他说的这番话,但她什么也做不了,换做以前,或许她还会答应,但现在,她却只能在心里暗暗高兴,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冷漠样子。 白廉顿了顿,又问了她一遍:“你果真不喜欢我吗?” 素婉艰难却又坚定的摇摇头:“公子误会了。” 白廉只是觉得失落,失落中还夹杂着些难过,但她都已经这样说了,白廉也不能继续强求,只是有些不舍的看着她,然后有些尴尬的道:“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没事,你也别觉得有什么......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素婉轻轻点头,可心中还有疑问:“公子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事到如今,白廉也不想着为自己找补面子了,耿直的点点头说是。 素婉又问:“那公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公子......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但这次问跟之前问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这次怀着忐忑的期待,想要听到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白廉望着她的眼睛,也没有说谎,只说不知道。 他现在还没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不能骗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但不知道总比否定的答案强,甚至还代表了一种希望,这样的答案对素婉来说已经很值得开心了。 素婉跟白廉说是他想多了,让他不要多想。她也知道白夫人一直再给他物色夫人人选,以前白廉的没兴趣不配合都让素婉格外放心,现在她却亲口对他道:“白夫人为您选的那些世家小姐各个都是最好的,您去见见,总有能看得上眼的。” 白廉顿了顿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然后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白廉同她道别,接着转身离开。 素婉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心里被莫大的悲伤覆盖,像是忽然被人一把推进了万丈深渊,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她失魂落魄的回去,罗敷如今正沉浸在湾湾被绑后悲痛担心的情绪中,即便她现在心中有千言万语,看到罗敷如今的状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罗敷先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问她怎么了,然后又说觉得她最近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素婉话到嘴边,看到罗敷憔悴的脸色,就又把话咽了回去,勉强堆出一个笑脸道:“没有,奴婢什么事都没有,殿下您不用担心我,还是先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真的没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了解你,是个有事也不愿意跟人说的,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切记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素婉嘴上说着知道了,但是哪里肯真的告诉她,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还是不要添乱比较好。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她又一次出门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小离,他跟上次素婉见他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改变,但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二东不在,那个女人也不在。 素婉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已经跟那一家人划清界限了,再也不要多管闲事,她只管离开,反正他知道家在哪儿自己会回去,他爹娘也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 但小离发现了她,他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见素婉接着跑了过去,甜甜的叫了声:“姑姑!” 素婉环顾四周,见那对夫妇确实不在附近后才柔声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呢?” 小离撇撇嘴道:“爹娘带小果去看大夫了,家里......家里来了人,但是我找不到爹娘。” 素婉问他:“家里来了什么人?” 小离怯怯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是......是上次来过家里吃饭的王铁匠,她说要找娘,我就出来找,但是我找不到娘。” 王铁匠,又是王铁匠,素婉现在只要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她上次已经给过二东一家一百两银子了,那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只是不知道那王铁匠再次上门,是跟女人之间的交易还在继续,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素婉才没有傻到去自投罗网,她问小离知不知道他爹娘经常去哪儿帮小果看病,小离点点头:“知道,可是......娘说现在我们有了钱,要找更好的大夫去更好的医馆,我不知道更好的大夫跟医馆在哪儿。” “那你就先回家,告诉在你家的那个人,就说你娘一会儿就回去,让他在家里等着。” 小离怯生生的抓了下素婉的袖子:“姑姑......我......我不敢......” 他不敢,素婉也不敢,那天的事对她来说就像是个梦魇,她不想再见到王铁匠,更不想再跟二东一家有什么牵扯,于是道:“那你就跟我一起在这儿等,你爹娘一会儿回家势必会经过这条路,我们只要在这儿等着他们就好了。” 小离担忧道:“可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上次就说要拆了我们的家,会不会......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家给拆了?” 王铁匠还真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不过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素婉安慰他说不会的,然后让小离坐在这儿跟自己一起等。 小离虽然害怕,但也不敢一个人回去,只好跟她一起等。 等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小离远远看到了人群中回来的爹娘跟小果,他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松开素婉的手跑了过去。 素见他跑了,既不想跟他们打照面,也不想跟他们有所牵扯,于是趁机转头离开。 女人问小离怎么在这儿,小离说王铁匠在家里要找她,他不敢一个人在家,所以出来找他们,刚刚素婉一直陪着他呢。 “素婉?”女人四处张望着:“她在哪儿呢?” 小离道:“就在那边......”一看刚刚的位置人空了,小离也纳闷:“可是刚才还在这儿呢。” 女人朝着小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转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她让二东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然后转头去追素婉。 二东在身后叫他:“你干什么去?” “哎呀你就别管我干什么了,你们先回去,我也一会儿就回家。” 二东拦不住她,也不能不管两个孩子,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过去。 女人一听说王铁匠在家里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之前二东跟她说,说她既然已经收了素婉的一百两银子就把王铁匠的钱还给他,这门亲事就这样作罢算了。 但已经到了她手里的钱,她怎么可能再还回去,王铁匠的钱她没有再还回去,而是悄悄留下了,她心里还是存着要把素婉嫁给王铁匠的念头的。 毕竟她既然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来,肯定也能拿出更多,说什么全部积蓄,这种话想骗她,她当然不相信。 只不过最近几天因为小果的病,她没空去管这件事,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当然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提步追上去,终于看到了素婉的身影,本想上去叫住她,但转念一想,如果跟着她,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以后找她岂不是很容易? 于是女人就悄悄跟着她,一直跟着她回到公主府,看见她从公主府的大门进去。 女人心里直犯嘀咕,靠在墙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乖乖,公主府!这是什么地方?皇帝亲姐姐住的地方,难怪每次见她身上都穿的这么好,在这种地方当差,那拿到手的月钱还能少了不成? 看来之前那一百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小姑子既然这么有钱的话,那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女人想到这儿笑出声来,这下事情不就好办多了。 然后没过两天她就在公主府附近的街上支了个摊,买些首饰头花之类的小玩意儿,素婉也很快又遇到了她。 她再见到女人有些慌张,本想转头就走,结果女人开口叫住了她:“去哪儿啊?” 素婉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僵硬的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我在这儿当然是为了挣钱了。” 素婉压低声音警告:“我给你钱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女人笑嘻嘻道:“是啊,可我们这不是遇上了吗?就是巧,那有什么办法?” 第501章你想多了 巧合,这种事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素婉更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可是她又没权利呵斥她离开,只能愤愤的独自憋气。 女人从摊前挑了一朵绒花出来,在素婉头上比了比,越看越高兴:“好看,这花你戴上最好看,收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当嫂子补给你的见面礼了。” 素婉不肯收:“我不用,只要你从今往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补给我最好的见面礼了。” 女人摇摇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以后咱们俩只怕要天天见面了。”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在这里摆摊,而你就在前面的公主府内当差,只要出门就能见到我,以后想不打照面都难。” 素婉眼神一下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当差的?” “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以前是不知道你住在哪儿,现在知道了,凭我的本事,想了解你应该不难,你说是?” 这话赤裸裸透着威胁的意味,素婉也不跟她客气,咬着牙道:“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了,我说了,那是我的全部身家,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还没说要找你要钱呢,你激动什么?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别提什么一家人!”素婉打断她:“我听着恶心。” “好,你不喜欢我就不提,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既然已经跟王铁匠有了夫妻之实就不能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现在王铁匠每天都去家里问,我也帮你顶不了多久,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你爹娘都不在了。我这个当嫂嫂的跟你哥自然得为你操心,你虽然在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但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不耽误你当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居然好意思来问我我撸的怎么样?当初要不是你在我喝的酒里面下了东西,我也不会被......如今你居然还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这怎么能怪在我头上呢!那天的酒大家都喝了,分明是你不胜酒力,怎么反而说我对你动了手脚?况且那天的事我一直在帮你瞒着,你不感激我还怪我?” 素婉不想跟她在大街上争吵,听她把声音越抬越高,心里终于着急了:“我让你推给王铁匠的钱你没有退给他?” “人家聘礼都备好了,我怎么好退呢?再说了,王铁匠是个实诚人,你一个已经破了身的女人,若是不嫁给他,这辈子还能嫁谁去?” 其实女人也想过,那天那位公子看起来像是对素婉有意思的,若是好好儿把握,不说当个正妻,凭着素婉的姿色,当个侍妾却是不难。 而且素婉在公主府当差,那人又自称是她主家公子,那此人身份必定也不简单,没准儿也是个皇亲国戚,素婉要是攀上了皇亲国戚他们一家也能跟着沾光。 这样的结果固然很好,可自己都这么算计她了,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她,即便看上了,她飞黄腾达了,有了本事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她,到时候她可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试想了一下结局,觉得还是把素婉嫁给王铁匠靠谱,这样她既能吞了王铁匠的聘礼还能把素婉的嫁妆也都吃进口袋,一举两得,日后再想办法混进公主府找个活计,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不是更好? 想通了这一点,女人就开始步步紧逼,她面色如常的笑着,指指这条繁华的街:“人言可畏,流言蜚语一旦散播出去,就会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是个不洁的女人,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素婉忽然笑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嫁给王铁匠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单纯就是为了那份聘礼?” “我没有任何好处,但对你来说这却是个好归宿,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话听起来可是真够讽刺,素婉索性就直白的问:“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想要多少?” “都是一家人,提什么钱不钱的。” “还是提,要不是为了钱,那你做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 女人自顾自道:“王铁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上次就因为你,你哥哥被打了一顿,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呢,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你哥哥,他可是你亲哥哥!” 素婉随手翻了翻她摊上的东西,撇撇嘴:“你自己惹得麻烦就自己解决,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跟他之间说是兄妹,但也没什么兄妹情深之类的感情,你用这个来威胁我,打错算盘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她回到公主府后,怎么也无法安生,没有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贞洁自己的面子,她连委屈都没敢在人前委屈一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件事被传出去了,那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她思来想去,去找了门房侍卫,虽然她没什么多大权利,但请几个侍卫出面帮忙把那女人赶走还是做得到的。 那女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警告她两句,下次她肯定就不敢来了。 侍卫们都认识她,听说她要帮忙也都很乐意,于是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了,去了之后掀了摊子,凶神恶煞的警告一番,把人给赶走了。 找个借口把人赶出去实在太容易了,回去后那两人跟素婉保证:“放心,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在这附近见到她了。” 素婉也很感激,请他们喝了顿酒,然后闲聊时听见那两个侍卫说起白廉。 一个说:“听说白将军昨儿个在街上救了一位姑娘,飞身拦马,要不是赶到的及时,估计那姑娘就没命了。” “可不是,咱们是不在,没有见过那副场面,但是听说那姑娘躺在白将军怀里,看的眼睛都直了。” “是吗?据说那姑娘出身商贾,家中富可敌国,这样看来跟白将军也算门当户对。” 素婉听的心不在焉,好半天没有接上一句话。 很快,关于白廉跟那位姑娘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说那位姑娘刚从西边回来,那边的姑娘豪放且大胆,这位姑娘自从被白廉救下之后就对他许下了一颗真心,每天都会白廉家门口等他。 素婉知道,白廉向来是个来者不拒的人,那个姑娘她偷偷去白府的时候见过一面,跟白廉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穿着一身红衣,像是一团热烈的火,又像是一只火红色的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到白廉身边,丝毫不顾及身旁有人,大大方方的抱住白廉的手臂,一张脸明媚又美丽。 白廉看起来也很开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渐行渐远。 那女子叫蓝影,是个天生的热火性子,女子喜欢和擅长的琴棋书画她一样都不爱,偏就爱骑马射箭一类,刚回到京城那天,她骑着最心爱的那匹马,张扬的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可谁知道途经一间新开张的铺子时那家人放了一串鞭炮,马儿受了惊,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前狂奔,一路横冲直撞,怎么也停不下来。 蓝影紧紧抓着缰绳趴在马背上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白廉出现了,他帮蓝影控制住了发疯的马,那矫健的身姿,让蓝影看上一眼就无法忘怀。 其实也不需要过分打听,白小将军的名号在京城还是很出名的,想要找到他也简单,蓝影很崇拜他,想跟他学些功夫,于是从那天开始之后就常去找他。 白廉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就当是多了个朋友而已,只是在蓝影有些时候毫无分寸的靠近他时,他不再向以前一样觉得无所谓,而是会下意识的避开。 几次下来,蓝影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他:“没听说你有家室,那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白廉摇摇头说没有。 蓝影竖起手指摇了摇:“可我听说过你的花名,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难道是我长得不够漂亮?” “不是,你长得很漂亮。” “那是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个原因,要不然我这心里不舒服。” 白廉支支吾吾的道:“男......男女有别。” 蓝影听完这番话就笑了:“男女有别?你教我骑马射箭,我们有接触不是很正常吗?你要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可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你心里有鬼了。” 白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真的没有,你想多了。” 但蓝影好奇心重,白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有问题的,她要是不刨根问底把事情弄个清楚,心里会很不舒服的。 于是在她的连环逼问下,白廉终于说出了心中的困惑,蓝影听完,同情的叹了声气:“我是真没想到,你花名在外,居然是个不懂感情的,那你去花楼里都玩儿什么?诗词歌赋?” 白廉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蓝影接着又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解答心中疑惑。” 第502章你胡说什么 按照蓝影的说法,其实想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就算你不明白,但心总不会骗人的,喜欢就会在乎,在乎就会吃醋,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吃醋...... 白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从不知吃醋为何物,有时他们一起去花楼寻欢作乐,同行的听说自己常包的那位姑娘对谁谁谁抛了个媚眼就开始生气,那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根本不至于动怒的事在他们看来似乎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也喜欢那些姑娘,但他懂得分寸,知道自己不属于她们,她们也不属于自己,所以对这种事始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不知道蓝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帮他验证内心,但他莫名觉得紧张。 想要跟素婉搭上关系并不难,正巧蓝影这天在大街上看到素婉跟一个女人发生争执,她本想出面,但想到要帮白廉的忙,在身后的随从中选了选,让随从上去帮忙,并且暗示随从接近她。 于是那随从就去帮素婉解围,吓走了咄咄逼人的妇人之后,还很贴心的问素婉:“姑娘没事?” 素婉摇摇头向他道谢:“我没事,多谢公子。” “不用谢,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送姑娘回家。” 素婉说不用了,又同他道了几声谢,客套着离开了。 本以为就是个小插曲,可谁知道从那以后她就经常能看到这个男人,她又不傻,这样频繁的遇见,他又对她如此殷勤,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殷勤,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但素婉并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于是就开门见山的对他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只是公主府里一个小小的侍女,没权没势更没身份,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但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蓝影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来之前她就嘱咐过随从,此刻正好遇到这种情况,随从就按照蓝影之前教她的道:“我爱慕姑娘,爱慕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不管姑娘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姑娘这个人。” 这话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了,但就是听着耳熟,素婉打量着他,忽的笑出声:“我们才见过几次,你甚至都不了解我,谈何喜欢?” “现在不了解,你给了我机会我不就有机会好好了解你了吗?” 蓝影躲在暗处,见状忙让人去把白廉请过来。 想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还不简单?看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会不会生气吃醋不就知道了? 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也不觉得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白廉很快就过来了,蓝影拉着他躲起来偷窥:“那个男人对她肯定有意思!” 一个男人大街上对一个女人围追堵截,穷追不舍,是怎么看都像喜欢,但素婉的脸色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对他有意思的,白廉看得出来,所以并没有太大感觉。 而且那人虽然死皮赖脸了一点儿,却并未有什么出格的的动作,白廉也不用担心素婉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只是暗中看着,甚至连上前阻止都没有。 蓝影问他:“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心酸难过吗?” 白廉摇摇头:“为什么要心酸难过?我认识她这么久了,她脸上的表情代表喜还是怒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蓝影暗道大意了,可又不能临时去通知随从让他举止过分些,本以为今天没法儿达成目的了,可没想到半路忽然杀出个程咬金,那天那个在街上与她纠.缠的妇人又出现了,上来就质问她:“这个男人是谁?” 素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又急又怒:“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 “你先别管我为什么又来了,我问你他是谁?这才几天啊?你就又勾搭上了一个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你跟王铁匠的事难道是假的吗?我之前是给你留面子才答应你不告诉别人的,可你呢?你居然还学会在外面勾搭男人了你!” “胡说八道!”素婉气红了脸:“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你现在居然......居然还敢当着外人的面造谣!” 白廉认识这个女人是她嫂嫂,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王铁匠是与她串通的人,她想把素婉卖给王铁匠,素婉给了她钱之后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至今还在纠.缠她。 而且......她跟王铁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女人为什么会说素婉在外勾搭别的男人? 白廉前后一联想,觉得事有蹊跷,然后毫不犹豫走了出去,径直走到素婉身边。 蓝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白廉黑着脸走了过去,她心里还纳闷:难道他突然晓得自己这会儿不应该坐以待毙了? 正巧蓝影的那个侍从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看到他过来,自然而然就往后退了一步,现在这情况弄得他很是迷糊,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现在多出来了一个人,那他应该怎么演? 素婉见到白廉出现也很惊讶,怔怔的叫了声“公子”反应过来以后站在那女人面前,她不想让他见到她,也不想让他听见什么。 但她眼中的慌乱却把她卖的一干二净。 女人看到了白廉,知道了素婉在怕什么,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呦,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不是还很理直气壮的吗?” “公子,你别听她......” “别听我什么?你怕他知道你跟王铁匠的事?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怕人知道?” 白廉的心紧紧的揪起来,他把素婉拉开,质问那女人:“她怎么了?她跟王铁匠之间有什么事?” 女人得逞的看着素婉,慢吞吞开口:“她没告诉你吗?她已经跟王铁匠......”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所以语气让她说,不如自己承认,反正他跟那个姑娘相处的也不错,他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于是素婉抢在女人前面说:“我要嫁人了!” 她这句话像是叹气说出来的,只是不知道那口气是遗憾还是释怀。 倒是白廉,听见她说要嫁人了被吓了一跳:“你要嫁人了?怎么之前从未听你说过?你......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那个人是......” “就是她刚刚口中说的那个王铁匠。”素婉强撑着脸上的笑:“他那个人挺......实诚的,而且我已经这个年纪了,确实应当嫁人了,殿下也说过,只要我想嫁人她一定会同意的。” “你......已经跟表姐说过了?” “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呢,我想等过几天再告诉殿下,这段期间事太多,我不想再让殿下因为我的事费心。” “王铁匠?”白廉想起那天的那个男人,还有他跟女人串通时的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位嫂嫂跟那个王铁匠他们两个人......” 素婉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她不想听白廉说,他说的越多,她就越是不舍,可事到如今再不舍又有什么用呢? “公子,我知道公子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公子就不要再劝我了。” 白廉心里觉得不甘,还有难过,难过中夹杂着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气素婉明知道自己这位嫂嫂是什么样的人,那个王铁匠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王铁匠,她如果有什么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她完全可以说,自己会帮她,一个无权无势,眼中只有钱跟算计的妇人,只要他一句话,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出现在京城,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这当中的原因由不得细想。 她跟在罗敷身边那么久,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怎么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会走到这一步,难道当中真的没有她的自愿吗? 如果说她是被逼迫的,并非自愿的话,那完全可以理解,可如果这当中有她自愿,白廉心口猛的一揪,完全想不出她究竟图什么? “你跟在表姐身边这么多年,她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你......你嫁什么人不好,你居然嫁给......” “公子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一个婢女,我所求的不过一个安稳,对我来说嫁给什么人不重要,只要他对我好知道疼我我就知足了。” “他疼你?”白廉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了解你要嫁的人吗?” “我有很多的时间留着以后去了解他。” “那要是他对你不好呢?” “那认识我自己选的,我也认了。” “你就非要嫁给他是不是?” 素婉仰起头,看着他认真道:“公子,你对奴婢的事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第503章始终不是一路人 素婉这句话把白廉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她虽然叫他一声公子,但说到底素婉并不是他家的丫头,他这样咄咄逼人好像是有点不合理,而且他也的确没有什么权利去过分过问她的事。 蓝影的那个侍从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好像越来越乱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见白廉把素婉给拽走了,还是很用力的一拽,素婉甚至被带了个趔趄。 素婉有些跟不上白廉的脚步,她整个人被拽着走出去很远,最后回到了公主府的门口,白廉才松开她:“你跟我去见表姐,我管不了你,我就不信表姐会放任你去嫁给那种人!” 素婉看着他,觉得欣慰却也心累:“公子你能不能......”后面半句话她说的有气无力:“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嫁人,嫁给谁对公子来说很重要吗?” 白廉反问:“你觉得不重要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跟公子认识这么多年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公子难道每一个都要这样去管?” “你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素婉问出来之后就后悔了,然后赶紧又道:“公子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即便是殿下来说也是一样的。” 白廉抓抓脑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最后终于问出了那句:“你究竟......究竟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抓着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什么都没有,公子你想太多了。” “反正你就是铁了心想要嫁给他了是?” 素婉坚定的点点头:“是!” “好,你不让我管,我也懒得管你!” 这是素婉第一次跟白廉之间发生争执,白廉转头就走的时候素婉差一点就追上去想要告诉他实情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也不想说那么伤人的话,可不这么说白廉不肯放弃,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想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也是时候告诉罗敷了,但回去的时候发现罗敷并不在,府里的侍女说罗敷跟李卜一起出去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又开始担心湾湾,于是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可那女人却等不及了,上次她已经松口答应了说要嫁给王铁匠,这话可不能反悔,该到了她兑换承诺的时候了。 女人来找她是商量何时成婚的,当然也还有别的目的,那别的目的自然是要钱了。 “你看你,爹娘早就没了,这成亲这么大的事,不还是要我跟你哥哥两个人操心忙里忙外的?还有你的嫁妆......我跟你哥哥为什么钱,这些少不得要你自己准备,不过你应该也不知道要置办什么,而且你每天当差也忙,这忙,你把钱给我,嫂子帮你置办你看怎么样?” 素婉心里想了下,最后居然很轻松就同意了:“好啊,我把钱给你,一切你帮我添置。” 女人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当即笑逐颜开:“那就说好了,你看你在公主府当差,长公主身边的人,排面自然不能小了,嫁妆当然也得丰厚,这钱......” “我明白,你先回去,容我凑凑钱。明儿再过来取。” 女人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那我明天再来。” “等等......”素婉又叫住她:“我都已经答应嫁给王铁匠了,你出去了也管好自己这张嘴,不要乱说话听见没有?” 这女人当然会答应了,毕竟现在伺候好钱袋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你都同意嫁给他了,我还能乱说什么呢?” 女人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的,既然被一个人占了身子,那嫁给这个人也是迟早的事。 但素婉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同意嫁给王铁匠并不只是因为当时白廉在那儿,他不得不那样说,现在想清楚了,那几个人既然这样害她,已经把她给毁了,那她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她也要不遗余力的毁了他们才行! 所以她同意嫁给王铁匠是带着种报复的心理的。 但她没想到,白廉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见到那女人又去找素婉,等她回去了,把她拦在半路,凶神恶煞的问她素婉跟那个王铁匠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有点害怕,战战兢兢道:“能......能是怎么回事,就男女之间那点事呗,素婉已经是王铁匠的女人了,两个人既然有了关系,那她自然得嫁给王铁匠。” “她什么时候成了王铁匠的女人?” “呦,那可早了。” 白廉一拳砸在墙上:“我问你什么时候!” 女人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就......就前段时间,怎么?你......你还想杀人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今天就算是杀了你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 女人道:“我信,我当然信,不过你杀了我也没用啊,你杀了我素婉也还是会嫁给王铁匠,你想想,一个女人,她已经被人占了身子,除了嫁给占她身子的那个人,她还能跟谁在一起?她要是不嫁给王铁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老姑婆了。” 白廉捏着拳头对女人步步紧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王铁匠之间的算计,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收了王铁匠的好处,所以要帮他得到素婉!” 女人有点心虚,但仗着他没有证据,于是死不承认:“当然不是!我......我是她嫂嫂,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白廉只听见过这女人跟王铁匠商量要把素婉嫁给他,至于素婉是如何跟王铁匠发生的关系,这女人究竟有没有从中使什么手段他确实没有证据,也不清楚。 女人又道:“这位公子,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我们家素婉,但你们终归身份有别,咱们始终不是一路人,还是放弃。” 女人说完看见他在发愣,也不顾别的了,怕他一会儿真的动手杀人,于是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离开了。 后来湾湾找到了,所有的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素婉犹犹豫豫,终于告诉了罗敷她要成亲的事。 罗敷起初听见她说咱成亲的事觉得很惊讶,但惊讶中又夹杂着几分喜悦,因为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是白廉,虽然许久都没有过问他们俩之间的事了,但是她清楚素婉对白廉的心意,除了白廉又能有谁呢? 所以尽管尽力已经有答案了,她还是打趣的问了句:“跟谁成亲啊?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素婉道:“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奴婢怎么敢用这种小事来让殿下费心,而且......也是最近才定下来的,是......是一个铁匠。” 罗敷听后一愣,以为素婉是在同她开玩笑:“铁匠?你怎么会跟个铁匠在一起?” “这事说来话长,奴婢自小被卖进宫中,从那以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前不久在大街上无意中遇见了我哥哥嫂嫂,这个铁匠就是他们介绍的。” 罗敷连她到身边来,握住了她的手:“你确定他们就是你的哥哥嫂嫂?那铁匠人如何?对你可好?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吗?” 素婉不想让罗敷担心,只一个劲儿的推说都好,虽然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但看得出笑的很勉强。 “那白廉呢?本宫看得出来,你喜欢他,而他对你也并不是全无意思,怎么......怎么忽然间你就要嫁给别人了呢?” 素婉又拿出先前的那套说辞,无非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白廉,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怎么能想着高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罗敷望着她叹气:“你知道这些从来就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殿下......”素婉打断她:“我知道您疼我,对我好,但这件事我心意已决,您还是不要再劝我了。”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罗敷能帮她,却不能强制替她做选择,既然她都已经决定了,那罗敷能做的也就只有祝福了。 只不过她突然嫁给一个铁匠这事儿还是让罗敷觉得疑惑,事后派人去查那铁匠,就是个普普通通打铁的,没有什么特殊,也不知道素婉怎么会喜欢上她。 不过既然素婉选择要嫁给他,那按着两人多年的情谊,她肯定是要准备一份厚礼相送,既然所嫁之人无非给她富足的生活,那她就给她多添置些嫁妆。 但没想到素婉竟一点都不要。 要是让那女人知道了自己有这么多钱,八成又得动什么歪心思,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奔着嫁人去的,那些钱要了也没什么用。 罗敷觉得奇怪,想了许久,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素婉说没有,并说嫁了人也一样会留在公主府中服侍她,手下这么丰厚的嫁妆反而像是两人将要永别了似的。 第504章我的女人 素婉从那次跟白廉说了重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再听说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跟那位姑娘之间怎么样了,不过他们之间大概也就这样了。 出嫁前素婉就跟王铁匠说好了,不然他来接,她自己会乘马车过去,就连当天罗敷想要找几个人送她她也不要也拒绝了从正门离开的打算,偏要从后门离开。 罗敷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了,只是在她走后跟李卜感叹:“她并不喜欢那个王铁匠,甚至可以说很嫌弃,可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还要嫁给他?” 李卜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许当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她既然选择隐瞒你,那就说明她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罗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把素婉当成妹妹看待,现在她忽然就嫁人了,对方还是个不知根底的,而且她明明有问题却不告诉自己,当中内情实在叫人好奇。 素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嫁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除了马车上贴了个“喜”字能看出是迎亲的马车外,毫无喜庆可言。 那一头,王铁匠跟二东媳妇儿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等着新娘子入门了。 但等来等去,吉时都快过了,宾客们都等不及了素婉还没有出现。 王铁匠自觉被扫了面子,把女人叫出来质问:“怎么回事?人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耍我的?我说要亲自去接她不让,别不是想着要逃婚?” 女人道:“不可能的,她当初答应的可痛快了,既然答应了会来就肯定会来的,你别着急,这样,我去看看怎么样?” 王铁匠咬牙恨恨道:“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老子把钱都给你了,要是你让老子没面子,我不好过,你们一家也别想好过!” 女人真是怕了他了,只好匆匆出门去路上迎迎,可门刚一打开,门外两个佩剑肃容的士兵就吓了她一跳。 那两个士兵推开门闯了进来,目光巡视一圈找到了王铁匠,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用通知的语气道:“不用等了,素婉姑娘不会过来了,让这里的人都散了。” “不会过来了?”王铁匠虽然横,但是不敢跟这几个当兵的横,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不开了?我这......” 士兵看看他,又看看女人道:“我们只负责传达将军的意思,今天这里不会有人成亲。” 来这儿的宾客都愣住了,这王铁匠说娶了个漂亮媳妇儿,怎么媳妇儿娶得连当兵的都招来了,还说什么将军,王铁匠这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了? 这么一想,众人心中打怵,也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于是纷纷离开。 女人上前拦住那两个士兵,讨好着问:“两位军爷,我们这办喜事应该没惹到什么人?怎么还扯上将军了呢?” “素婉姑娘是我们将军看上的人,我们将军看上的人又怎么能嫁给这种货色呢?” 王铁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们将军?你们将军怎么会看上我的女人呢?” 他并不知道素婉在哪儿里当差,之前听二东媳妇儿说过一嘴,好像说是在大户人家,可怎么又跟什么将军勾搭上了呢? 那女人立马就想到了白廉,她上次恍惚听见白廉叫长公主表姐,难道说他们口中的将军就是那个人? 这个素婉也是,分明答应了要嫁给王铁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当兵的道:“你的女人?你跟素婉姑娘才认识多久?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将军抢女人?你们两个也跑不掉,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将军有话要问。” 女人一听,觉得肯定是素婉那臭丫头临时改了主意又勾搭上了那个什么将军,想利用将军的手来报复他们。 “二位军爷,咱们做事总要将规矩,素婉跟王铁匠两个人已有夫妻之实,成亲也是早已经定下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两个士兵不想再听他们辩解,也不想浪费时间,来时带着镣铐,如今镣铐一拿出来,注定他们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二东见他们真要拿人,忙上前阻止:“二位,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素婉是我妹妹,有什么话我跟她说,她一定会明白的,我求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行不行?” “见?那你现在恐怕是见不到她了。” 素婉现在人在白廉在外置办的一处宅子中,她也很诧异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见到白廉更加诧异。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问白廉。 白廉坐在廊下正在磨刀,闻言看了她一眼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了。” “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公子这是做什么?” “成亲?”白廉磨刀的手一顿:“你还真的打算嫁给那个铁匠?” “当然,这是我的事,殿下已经同意了,公子不是也说不再管我的事了吗?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白廉道:“虽然你上次跟我说的话很绝情,但是公子我回去之后又仔细的想了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我不是往火坑里跳,我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那你跟我说说,你看上那个男人什么了?相貌?家世?对你好?我亲眼看见他跟你嫂嫂密谋说让你嫂嫂把你嫁给她,这样的人你也愿意嫁?” 素婉问他:“公子是什么时候从哪儿看到的?” “我跟踪你的时候看到的。” “你跟踪我?” 白廉有些慌乱:“我......我那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跟踪你。” “时辰已经快到了,公子你就不要再闹了,让我走。” 白廉放下刀站起来:“我说过我不能不管你,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眼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眼瞎!” 素婉迫不得已将伤口重新撕开给他看:“我已经是王铁匠的人了,我要是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嫁给我啊!”白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又不在乎这些,也不会嫌弃你。” 素婉点点头:“是啊,不会在乎这些,也不会在乎我。” 因为不爱所以才不在乎,要是喜欢,要是爱了,怎么可能不在乎。 “不是这样的......”白廉反驳:“不是不在乎你,是......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才不在乎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些。” 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话有问题,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公子......”素婉郑重的看着他:“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把白廉问住了。 喜欢吗? 喜欢! 可是哪种喜欢呢? 白廉犹豫着,许久没有说话。 素婉鼓起勇气,又问:“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公子喜欢我吗?” “喜欢!”白廉脱口而出。 素婉望着他笑了:“就像对花楼里的那些姑娘一样吗?” “不是的!” “那是像什么一样?” “是......”白廉挠挠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我喜欢你!” “那公子之前对那些花楼的女人们不是男女之情吗?” “是,但是又......”白廉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干脆道:“算了算了,反正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反正你就是不能嫁给他,你不是怕嫁不出去吗?公子我不嫌弃你,我娶你!” 素婉心里猛的往上一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话听的素婉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她不能答应,她本身已经是不洁之身,又怎么能够配得上他呢? 如果没有王铁匠这件事,白廉说这番话,她肯定会很感动,说不定真就会跟他在一起了,但如今,她做不到。 “公子,我之前就已经跟您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您,我对您只有尊敬崇拜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您就不要强求了好吗?” 白廉根本不信她说的:“你不就是因为已经......”他没八卦把话说的太明白:“我跟你说我不介意这件事,况且,我本身也并非......并非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素婉道:“公子能接受我,那夫人跟老爷能接受我吗?素婉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公子也不要因为同情再说这种话了。” “我不是出于同情才说这话的,这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我爹娘那边我会去说的,这些你不用担心。” 素婉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件事,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正这时,大门打开了,门外两个士兵押着王铁匠跟二东媳妇儿进来。 王铁匠见到白廉就求饶,待看到他身边一身红衣的素婉,眼睛又亮了亮。 白廉看到王铁匠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把他踹倒了:“你还敢看?” 王铁匠怯怯往后退两步,不甘心道:“我的女人......” 第505章儿子喜欢就是最大的合适 “你的女人?”白廉更来气了:“什么你的女人?是老子的女人!” 二东媳妇儿见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蹲在地上,生怕自己一会儿就被迁怒。 但就算如此,该轮到她的她也跑不掉,白廉不想让素婉看见他这么暴戾的一面,让人把素婉先带回房间里去。 素婉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这会给她一种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错觉。 但她已经没办法给他什么了,这样的在乎跟这样的好她承受不起。 “公子......”她开口,想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能够解决。 但白廉却以为她是要开口替这两个人求情,回头肃容看着她:“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素婉的话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两个士兵把素婉请了回去,白廉的命令他们谁都没法儿违背。 素婉不在,白廉更无所顾忌,他让人把王铁匠跟二东媳妇儿绑起来,然后罗列了一堆刑具用来拷问。 这两个人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王铁匠还好,二东媳妇儿已经要被吓哭了,两腿发软,一个劲儿求饶,说让白廉看在她是素婉嫂子的份儿上放过她,还说亲事是素婉亲口答应的,自己并没有逼迫于她。 白廉拿起鞭子:“没有逼迫于她?那你三番五次的前去骚扰又是什么?我曾亲耳听见你跟王铁匠密谋要帮他得到素婉,那素婉跟王铁匠之间的事肯定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了?” 二东媳妇儿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是......是王铁匠看上了素婉,他百般恳求我才同意帮他的。” 王铁匠一听这锅是要扣到自己身上,那肯定不愿意,然后张嘴就反驳说不是:“你这女人,分明是你想从我身上捞钱,所以才想法子要帮我的,将军,你别相信她说的话,她......要不是她给素婉下药,我也不会得逞!” “下药?”白廉眯起眼睛:“你还敢给她下药?” 二东媳妇儿吓的一下哭出声来:“我没有,这不是王铁匠说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她就跑不掉了我才......将军明查,我......我真的不是......” “事到如今你还敢辩解?你说你们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她头上,如此猖狂,足见心思歹毒,我又怎么能饶了你们。” 这里这么多刑具,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不过看他这么在乎素婉的样子,想来也不会轻饶了他们,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刑具用在身上的那种感觉,他们两个就怕的不行,两人互相推诿责任,都想尽力保全自己,场面一度闹得十分难看。 素婉在房间里等了许久,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了白廉回来,见到白廉,她追上去就问:“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那样对你,你怎么还是这么关心他们的死活?” 白廉看不惯她这样担心王铁匠跟二东媳妇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担心他们的死活?是,做人是要善良,但是像你这样的,这不叫善良,叫傻!” 素婉只不过才问了他一句,结果他就回了自己这么多,素婉等他说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同情他们,我只是觉得因为他们两个这样的人背上人命不值得。” 白廉才还觉得气愤,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解释又高兴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 “这是我的事,若是让公子因为我的事背上人命,我心里会内疚一辈子。” “这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与你何关?”白廉现在已经了解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现在再看素婉只觉得心疼:“我回去就同我爹娘还有表姐说,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公子......我其实......” “你不用说了,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要我说你就是傻,出了这种事,你就算不想麻烦表姐也应该来找我啊!我们之间你还如此的生分,不过发生就发生了,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些......总之你就听我的,好好儿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听见没有?” 素婉心里想的与他们都不一样,她只是个奴婢,这又是家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又怎么敢去麻烦他,况且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预料,走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但说到要嫁给他...... 素婉犹豫了,倒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不配。 “以前看你做事挺麻利的一个丫头,怎么现在反而顾头顾尾的?有我罩着你你怕什么?害怕公子我对你不好?那你大可放心,你见公子对哪个女人不好过?”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合适,清清嗓子又重新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对你很好绝不会变心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素婉还是有所犹豫,白廉是不打算等她同意了,直接把人带回去带到了罗敷面前,只说了素婉被兄嫂一家敲诈不得不嫁给王铁匠的事,对素婉被下药,让王铁匠玷污一事绝口不提,然后说那两个人已经被他收拾服帖了,他现在只想要娶素婉为妻。 罗敷对于白廉会做出抢亲一事的行为还是觉得挺震惊的,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他心里是有素婉的,这两个人之间磨难不说,但关系总是很拧巴,经过这次,也算是捅开了这层窗户纸。 她当然是同意的了,只不过白夫人是个固执守旧的人,因着素婉的身份,还有差点嫁人这件事,难免会心生芥蒂,到时候同不同意还得两说。 她把素婉叫过去问她的意思,素婉有口难言,白廉在罗敷面前给她留面子,她不能自揭伤疤,罗敷问她愿不愿意,她当然愿意,她心里一百个愿意,只是她怕这份爱不会持久,她跟王铁匠之间的这件事会永远像一根刺一样插在他心里,时不时的出来疼上一回,总会有一次让他承受不住的。 到时候此刻的爱意与同情被消磨殆尽,剩下的就只有无止境的厌恶了。 罗敷知道她心中的顾虑,拉着她的手宽慰:“白廉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很清楚,他没有坏心眼儿,为人也坦诚负责,虽然是花心了些,可他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肯为了一个人改变的话,自然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再说了,你要是嫁给他,本宫自然不会让你空着手嫁人,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看你是妹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结做金兰,你身为本宫的义妹,自然也不怕配不上他了。” 素婉被说的眼泪汪汪,一头扎进罗敷怀里:“殿下......” “好了好了......”罗敷揉着素婉的脑袋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白夫人那边......或许会有点难搞,不过我会帮你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素婉点点头:“多谢殿下。” 白廉回去之后见了他娘,跟他娘说他可能要成亲了。 白夫人一听,惊的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成亲?你跟谁?” 白廉认真道:“就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个女人,我已经决定好了,准备要娶她。” 白夫人忙问:“是谁家的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呢,可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那个总来找你的蓝姑娘?那姑娘家世显赫,确实跟你挺配,不过就是作风有些......若是她能有所收敛就好了,而且那姑娘长得也不错,也适合传宗接代,你这孩子,怎么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呢?突然就说要成亲了,这让我们怎么来得及准备?成亲之前还要过定,好多事要办呢!” 白廉让劝白夫人冷静下来,然后对她道:“不是那位蓝姑娘,不过这姑娘您一定喜欢,而且您见过,也认识她。” “我认识?”白夫人才沉下去的面容又立马变得喜悦起来:“那是之前我介绍给你的哪家姑娘吗?” 如果是,那也不用愁了,先前给他介绍的都是她看好的,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人品都没得说,随便哪一个嫁过来她都满意。 但白廉摇摇头,居然说不是。 “不是?”白夫人这下彻底迷惑了:“那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我认识的......那不应该是......” 白廉怕他娘猜来猜去的多想,干脆跟他娘坦白:“您见过的啊,就是表姐身边的那个侍女,叫素婉的,表姐前几天才认了她做义妹,我打算娶她。” 白夫人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问他:“你......你是怎么......怎么跟她搞到一起去的?那么多官家小姐任你选你不要,你怎么就......” “感情这种事谁说的准呢,反正我就看上她了,我就想娶她,换了别的谁都不行,您就说您同不同意,反正儿子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白夫人深深叹口气:“可她毕竟只是个婢女,这身份有别,总归不大合适。” 白廉态度坚定:“儿子喜欢就是最大的合适!” 第506章这纯属胡说八道 白夫人对素婉的身份还是有芥蒂,尽管罗敷已经收了素婉做义妹,但婢女就是婢女,身份有别,她怎么能配得上白廉呢? 可是她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又最清楚,认准了一件事那必然是铁了心不放手,打小就倔,不然也不会自己帮他物色了那么多姑娘他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也不会一直都跟她对着干了。 现在既然白廉说要娶她非她不可,那白夫人顾及着儿子也得见见素婉。 于是这天趁着白廉不在家,她叫人把素婉请到了家里。 素婉普及是长公主义妹,不再是之前的奴婢,穿衣打扮当然也要随之改变,罗敷对她好,她本身就没吃过什么苦,又是众婢女之首,本来就养的娇,这么一收拾,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白夫人对素婉也算熟悉,这丫头自幼生活在宫中,要论规矩,那比外面那些大家闺秀好了不知多少,除却身份这一层,白夫人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素婉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见白夫人,心里到底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再犯错,最后甚至都不怎么敢抬头看白夫人,不过人还是很得体的,言行举止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白夫人问她是怎么跟白廉走到这一步的,素婉答的中规中矩,开口尽是对白廉的赞美。 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儿子的,素婉这话说的她心里很舒服,于是脸上慢慢舒展开了,看起来还挺高兴。 白廉回不知道白夫人见素婉的事,回来之后听说素婉跟白夫人单独在一起说话,心里就觉得大事不妙,他别的不怕,就怕素婉自己不小心把她跟王铁匠的事透露出去,这件事他能接受,但如果让他娘知道了,一定接受不了。 他问清楚了两个人在哪儿,然后匆匆忙忙赶过去,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但屋内的气氛却出奇的融洽,素婉正在给白夫人斟茶,侃侃而谈的声音被突然闯进来的白廉打断,三人愣了愣,最后还是白夫人先开口:“没个规矩,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 白廉抓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不是......这不是赶着回来见您吗。” 白夫人还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吗,看了眼素婉,意有所指:“咱们两个天天见,赶回来见我至于这么匆忙吗?到底是为了见我还是为了见别人?” 素婉红了耳朵,把茶递给白夫人,对白廉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坐在白夫人身边。 白廉十分自觉的坐在素婉身边,眼睛看着他,嘴里的话却是对白夫人说的:“娘,成亲的事我跟素婉会商量着来的,表姐舍不得素婉,想让她在府里最后再多陪她几天,要是有什么事您就直接告诉我,然后我再去找素婉商量就好了。” 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意思就是成亲之前他不一样白夫人跟素婉见面,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白夫人听出来了,但当着素婉的面儿也不好说他,等到素婉走后他才拧着白廉的耳朵问:“小兔崽子,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只是想在你们成亲之前见见她,又不是要吃了她,你至于连自己老娘也一起防着吗?” 白廉顺从的被揪着耳朵,笑嘻嘻道:“哎呀娘,我怎么可能这么想,这不是人家说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吗?说这样不吉利,我这不也是为了将来打算吗,您不想抱孙子了?” 白夫人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为娘就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 “我看您刚刚不是跟她聊的挺开心吗?而且表姐身边的人,那能差吗?您看看她,哪里就比那些世家小姐差了?选她定是不错!” 白夫人悠然长叹:“你这孩子,之前总往你表姐那儿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哎......这可能就是缘分,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既然你喜欢,为娘总不能棒打鸳鸯,今儿我也看了,人确实不错,知书达理懂规矩,既然你表姐都抬举她了,你想娶她也不是不行。” 白廉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闻言喜不自胜的抱着白夫人的胳膊亲昵的撒娇:“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喜欢她的,我的眼光错不了的。” 白夫人见儿子这么开心,也止不住开心,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道:“看你高兴的这傻样,我还从没见过你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白廉心里也被期待的喜悦充满,就像是灌了蜜一样甜,这是以前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法儿带给他的,原来这就是喜欢。 本以为白夫人同意过后,这门婚事会进行的很顺利,甚至白廉的种种体贴跟关心让素婉都忘了王铁匠那回事,她觉得自己或许也是可以得到爱的人,连嫁给白廉后的生活她都开始憧憬,这是她人生中最开心幸福的时刻了。 但是有些人却开始不愿意了,这人就是白廉之前的相好,因为他对女人一向大方又体贴,且家世显赫,又是赫赫有名的小将军,嘴甜招人喜欢更不轻浮,所以成婚的消息一传出去京城烟花柳巷内的女子们心都碎了一地。 有哭着默默放弃的,有装作无动于衷的,但也有野心大的想要上位的,这当中翠微楼的子彤姑娘是最冷静的,但她的冷静并非来自不在乎或是看开了,而是她笃定素婉不能嫁给白廉。 她能混到如今这幅样子,本事当然是有的,长公主的义妹算什么?不还是个丫鬟?抬举的再高终究也还是个麻雀,而且她已经让人摸清楚了素婉的底细,知道了她兄嫂的事,找到她嫂嫂家里,给了她嫂嫂一点儿钱,就轻而易举知道了那些于她而言耻辱的一切。 她身边的丫鬟直呼高明:“那白夫人即便能接受她的身份,但这种事肯定接受不了,白将军肯定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女人蒙了眼了,所以咱们手里只要捏着这个把柄就不怕白将军会娶那个女人。” 子彤胸有成竹道:“那是自然,你现在就去给我准备纸和笔,我写一封信,你等到入夜悄悄送去白府,务必要让白夫人知道这件事。” 丫鬟马上就下去准备了,她其实想说,白夫人看不上素婉,肯定也不会看得上她,她出身花楼,是下九流,人家素婉好歹还是长公主义妹呢,就算她耍手段把素婉比下去了,白家的门她也进不去。 但是这话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她心里清楚的事,她肯定也明白,自己还得看着她生活,有些事肚里门儿清就行。 子彤写了封匿名信送到白府,上面写着白夫人亲启,信放到门口被下人看到了,辗转送到了白夫人手上。 这件事白廉不知情,因为他正忙着成亲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本来一切都挺顺利,可晚上回到家又被白夫人叫过去,白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副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白廉本来还想跟她商量商量聘礼的事,结果被他娘的脸色一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娘,您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是我爹又惹您不开心了?” 白夫人让他坐:“跟你爹没关系,你坐过来,娘有话要问你。” 白廉心怀忐忑的坐过去:“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严肃?” “娘问你,你娶素婉当真是自己心中喜欢,没有别的原因吗?” “还能有什么原因?娘,您今天怎么了?” “那素婉......”白夫人犹豫片刻才问出那个问题:“她可是完璧之身?” 白廉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他娘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点头:“她当然是!娘您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白夫人也不瞒他,把收到的那封信拿了出来给他看:“今天有人送了这封信来府里,上面说素婉还有兄嫂,她曾经嫁给过一个铁匠,并且已经是那个铁匠的人了,我问你,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白廉一口否定:“当然不是!这纯属胡说八道!” “你可不要骗娘,这种事我完全可以让人去查,如果被我发现确有此事,这个亲你也不用成了。” 白廉哀呼:“娘,这好好儿的您怎么又反悔了呢?这重要吗?我都不在乎,您在乎什么,我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反正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我就要娶她!” “胡闹!你这是再拿我们白家的声誉开玩笑!你......你想气死为娘是不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她没有嫁人,没到人家家里,我把人抢过来了,她也是被她那个嫂嫂给害的,她是无辜的,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娶她就不能出尔反尔。” 白夫人气的牙痒痒:“你!你想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要是你把她娶进门,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第507章时刻都不敢忘 白夫人现在的态度十分坚决,素婉既然曾是别人的女人,那就绝不能再嫁到白家来。 但是白廉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就是要素婉,谁说都不好使。 他走的时候把信也拿走了,他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嚼舌根,是谁故意把这件事告诉白夫人的。 这信上的字迹看起来十分熟悉,他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具体是哪儿又想不起来,正巧这时候下人进来给他送茶,看到被他扔在桌上的信,指着信道:“这不是子彤姑娘写的吗?” 白廉放下杯子问他:“子彤?你怎么知道是她写的?” 下人道:“子彤姑娘可是翠微楼最受欢迎的,少爷您忘了,她之前还给您写过诗呢,当时就是小的帮她送的信,她写的一手漂亮小楷,您之前还夸过她的字好看呢,不信我把信找出来您比比。” 给白廉写过信的姑娘很多,拿着信他看过之后就随手放在桌子上了,至于后来去了什么地方她就不知道了。 下人捧着一个小木匣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堆着好多信,他找出子彤的信递给白廉,白廉一对比,发现果然是子彤的笔迹,这一对比立马就坐不住了,让人备车去翠微楼。 子彤没想到白廉会来的这么快,虽然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来了就好,来了她就有办法把白廉留下来。 “小将军~”子彤声音一软就歪着身子朝白廉身上靠了过去。 白廉侧身躲开了,把信拍在桌子上开口便质问:“这是你写的?” 子彤看了眼信,心里懊恼自己疏忽了字迹一事,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有些委屈:“什么信?我不知道啊!小将军这么久不来找我,结果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质问我的吗?” “不是你的?这上面分明就是你的字迹你还说不是你的?”白廉从不轻易动怒,可一旦动怒就是山崩海啸。 子彤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当即红了眼睛,委委屈屈的抽搭起来:“小将军这是做什么?我知道小将军要成亲了,所以再不敢去打扰,心里不管多想念都克制着,千盼万盼终于把小将军盼来了,可居然是来污蔑我的,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字迹可以模仿,仅凭字迹将军怎么就能肯定一定是我呢?” 一旁的丫鬟把亲抄在袖子里对子彤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她们家姑娘这做戏的样子简直能同京城最好的戏子比一比了,根本看不出半点破绽! 白廉其实也没有别的证据,而且仅依靠字迹说事确实有些不大靠谱,所以子彤一哭,他就开始心软,站在那儿多少觉得手足无措。 “你......不是你做的当然最好,反正素婉这个人我是娶定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定她了,这地方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子彤擦眼泪的手一顿,声音哽咽着问他:“小将军究竟看上了那个女人什么?那我们呢?当真从今往后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吗?” “以前我每次来你这儿都会觉得特别轻松,我们聊天很开心,喝酒很开心,一起做打油诗也很开心,但你看错人了,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家的人,你还是去找别人,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子彤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将军真就那么喜欢她?子彤究竟哪里比不上她?莫非将军是嫌弃子彤的出身?可她不也是一样?她跟我有什么区别?哦对,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人多人少?” 她能装到现在已经算是本事了,但就这一口气咽不下,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恰恰就印证了那封信是她写的这个事实。 白廉起先还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她,但子彤这句话一说出口,先开始那种想要补偿的念头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从没对女人说过什么狠话,这是第一次,他指着一个女人的鼻子警告她:“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平常我跟你说说笑笑什么事也没有,但我警告你的事你最好放在心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将军还想打我不成?”子彤仗着曾经跟他的情分和对他的了解,多少觉得有恃无恐。 白廉心里忽然生出许多的厌恶来:“那你可以试试,我不会打你,但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还是做得到的,我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想在女人身上用那些手段,但你要因此就认为我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把话说的已经足够绝情了,走的时候也是头也不回,仿佛从没跟她这个人有过什么关联似的。 白廉走后,丫鬟劝子彤:“姑娘,还是算了,小将军咱们惹不起,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我们还是乖乖儿接受比较好。” “接受?”子彤反问她:“你让我怎么接受?他从来没对我说过半句狠话,如今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威胁警告我,凭什么?” “可是那是将要成为将军夫人的人,而且您写信的事小将军已经知道了,要是再动手,小将军一定会怀疑到您头上的。” “你傻啊!现在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你对外就说我病了,这几日不接客了,然后找几个人给我把那女人教训一顿,最后再把这事嫁祸到其他人身上不就行了。” 丫鬟担心:“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万一......” “没有万一!我虽沦落风尘,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我不甘心,让你去就去。” 丫鬟再三劝阻,但她执意要一意孤行,丫鬟又没法儿违背命令,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白廉还没有把白夫人的态度告诉素婉,所以素婉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仍旧沉浸在将要嫁给白廉的喜悦中。 虽然有罗敷为素婉操办婚事,但很多事素婉并不想太过麻烦罗敷,还是选择自己去办,然后就有了落单的时候。 几个男人在身后尾随她,等到她从一间铺子里出来,鬼鬼祟祟正打算下手,可还没有所行动就被人发现。 发现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卜。 李卜恰巧从衙门回去,路上车夫说看到了素婉,看到她正被人尾随,那些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做什么。 李卜便下去看了眼,不是什么能够入眼的货色,吓一吓就不得了了,解决起来也异常容易,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几个人立马就把子彤给卖了。 这事儿李卜也没告诉素婉,他回去之后告诉了罗敷,罗敷道:“白廉外头那么多莺莺燕燕始终是个事儿,这事儿咱们遇见了能帮她一次,但不可能次次都帮到她,还是得看白廉的态度跟她有没有手段,不然以后麻烦事儿多着呢。” “那你打算告诉她?” “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提醒,至于别的......只能靠她自己。” 罗敷太了解素婉的性子了,她这个人习惯不争不抢的,要是不给她提个醒,这傻丫头一个人以后有吃亏的地方。 素婉就要离开公主府了,但她很舍不得这儿的一切,尤其是罗敷,生怕自己走了之后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罗敷,这几天除了置办婚事就在交接府中内务,罗敷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忙,见到罗敷,她匆忙迎过去:“殿下,您怎么来了?” 罗敷拉着她的手出去:“我没事,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就别这么忙了,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好了,你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婚事置办好。” 素婉害羞的低下头:“奴婢知道。” “你已经不是奴婢了,以后不许再这样称呼自己,我们现在是姐妹了,还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姐姐呢!” 素婉还有点不是很适应自己这个新身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叫了声姐姐。 罗敷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叹声气道:“我们既然已经是姐妹了,那有些话我就必须要嘱咐你,你嫁给白廉之后,以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可要不得,你以后就是主子了,凡事都得拿出主子的做派了来,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得强硬听见了吗?” 素婉嘴上说知道:“殿下说的,奴......我都记着,时刻都不敢忘。” “嫁了人以后凡事就都得靠自己了,不过今后若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还是可以回来找我听见了吗?” 素婉听话的点点头,她现在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今后也一定会幸福的。 但是她才开始憧憬未来,白夫人那边就坐不住了,居然直接找到了罗敷。 白夫人知道罗敷跟素婉感情好,所以一上来就先说了素婉不少好话,等好话说完才支支吾吾道:“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 罗敷让人给白夫人添茶,问她:“为何不能?之前不是都说的好好的吗?姨母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第508章你在这儿干什么 白夫人估摸着罗敷还不知道这件事,就把素婉跟王铁匠的那点事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惋惜的直叹气:“其实素婉这丫头是真不错,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又怎么能......况且这件事已经被人知道了,若是传出去被更多的人知道,那我们白府不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素婉差点嫁给王铁匠这事罗敷知道,但是她跟王铁匠已有夫妻之实这件事她确实不知情。 现在一想,当初素婉什么都不要,也不喜欢,就非要嫁给王铁匠究竟是因为什么了,一个女人被人占了身子,没法儿再嫁给别人,只能嫁给占了她身子的那个人,难怪她当初会那么坚持想要嫁给王铁匠。 白夫人这么说的时候她确实吃了一惊,还问白夫人:“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姨母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 白夫人道:“自然是有人写信告诉我的,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那信上写的有头有尾的,我也问过白廉了,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早就知道,后来我也派人去查过,信上说的她兄嫂确有其人,王铁匠的事也是真的。” 罗敷问她:“那姨母今天来的意思是......” “我知道殿下看重素婉,但是这涉及到我们白家的声誉,我希望可以由殿下出面把这桩婚事给......” 罗敷点点头:“姨母这么说本宫就明白了,你是想让本宫出面阻止他们成亲是吗?” 白夫人说是。 罗敷站起来:“这件事我帮不了姨母,白廉跟素婉是两情相悦,只要白廉不提出退婚,本宫没有任何权利能替他做决定。” “殿下!”白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是一家人,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白家丢脸?素婉她毕竟是您身边的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对您也没什么好处的!” “本宫知道,姨母是怕白廉不听您的,所以想让我来做这个坏人,但是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本宫也做不来,这件事我帮不了姨母。” “可是殿下......”白夫人百般恳求:“您不能不管这件事啊,白廉她也不听我的,如果是您的话,他肯定会考虑的!” 罗敷一再拒绝,说帮不了白夫人,且不说她做不来棒打鸳鸯的事,就是即便能做也不做,白夫人自己怕被儿子怨恨所以想让她做这个坏人,她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 送走了白夫人以后,罗敷又把白廉找了来,问他知不知道素婉跟王铁匠的事,白廉说知道,还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也瞒着我娘,可谁知道快要成亲了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对了表姐,你没把这件事告诉素婉?” “自然没有,不过姨母这么反对,你们两个这条路恐怕不好走啊!” “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我,既然我已经认定了素婉这个人,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我娘那个人殿下也了解,现在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等时间久了不接受也接受了。” 白廉态度如此坚定,罗敷当然放心,而她那个姨母其实心眼儿也不坏,只是这种事不管任何一个婆婆摊上了心里肯定都会有所芥蒂,至于要如何消磨这种芥蒂,这就要看白廉今后的本事了。 素婉并不知道白夫人对她改变看法的事,因为罗敷不同意出面,白廉又不愿意退婚,所以白夫人干脆去找素婉,想要说服她主动离开白廉。 只是白廉不给她见素婉的机会,任凭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肯改变主意。 最后白夫人被逼的没办法了,开始不吃不喝闹绝食,半死不活的嚷嚷,大有白廉不退婚她就好不了的意思。 白廉也不跟白夫人多废话,直接就请来了太医,白夫人不吃饭他也不吃,白夫人不喝水他也不喝,总之就是一条,以牙还牙,看最后谁熬的过谁。 白夫人最后到底是没能犟得过白廉,不管她再怎么从中作梗,白廉想娶素婉的心都始终如一,可她又心疼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饿死? 于是素婉就这么着嫁进了白家。 素婉也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从嫁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了白夫人对她跟之前大有不同,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之前分明还是挺喜欢她的,可现在却表现的十分厌恶。 晚上送走了宾客,白廉醉醺醺回到房间里,突然之间他就开始紧张了,坐在床沿,抓着素婉的手,红着脸,有些吐字不清的道:“我没想到我们俩真的成亲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唯一的女人了。” 素婉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的问:“你喝醉了?”然后伸手就想要把盖头掀了想要起来服侍他歇息。 罗曦一把握住她手腕让她坐下:“你如今是我夫人了,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后只有别人伺候你的份儿,你再也不用伺候别人了,而且盖头还没掀呢,你着什么急?” 素婉便听话乖乖坐下了,等着他来掀自己的盖头。 白廉用早先准备好的秤杆挑开了素婉头上的盖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白廉怔了怔好半天都没说得上话。 素婉看他这样心里有些慌了,想他难不成是反悔了,一时间着急起来:“公子......” “还叫公子?”白廉纠正她:“我们现在成亲了你好好儿想想应该叫我什么?” “那应该叫......”她迟钝的道:“夫君?” 白廉笑出声:“这不就对了吗,叫什么公子,以后都不许叫公子,素婉......你今天可真漂亮,你......你今天真是太美了!” 素婉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开始慢慢变甜,她羞涩不敢去看白廉,但白廉偏要她看,于是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害羞什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夸夸你的夫君吗?” 素婉想了半天,看着他怎么都觉得好,可那些话都在心里,她说不出来,除了笑还是笑。 “看看,都高兴傻了不是。”白廉有些急不可耐的去亲吻她的唇。 素婉其实也是挺期待这件事的发生的,可等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却不由自主的推开了白廉把头扭向一边。 白廉有些不知所措,但见她躲闪也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素婉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心疼,觉得可能是自己做的太过了,于是主动凑过去:“公......夫君,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你别多想。” 白廉揉揉她的脑袋:“我明白,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夫君,这一点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素婉乖顺的点点头,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与不安想要接纳白廉,可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是控制不住的会想起那晚恐怖的回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没办法静下心来。 白廉握着素婉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他竭尽全力想要安抚她,但是这种安抚似乎无济于事,他靠的越近,素婉就越是会克制不住心里的害怕。 白廉最后到底是停了下来,他轻抚着素婉的脸颊,声音极尽温柔:“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停下来,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委屈自己。” 素婉摇摇头说不怕,但下一刻却又忽然捂着脸崩溃的哭起来:“对不起,我......我实在是......” “没事没事,反正我娶你回来又不是为了这档子事。”白廉搂着她不停安慰:“你要是害怕咱们就什么都不干,要不我们聊聊天。” 素婉觉得对不起白廉,本来就已经是不洁之身了,现在还......所以出于弥补的心理,白廉说什么她都会同意。 门外白夫人派过来听墙根儿的婆子看到房间里熄了灯却迟迟没有动静,心里十分纳闷儿。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躺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干?还是他们家少爷知道素婉跟过别人所以心里也接受不了? 她趴在墙根儿上又听了一会儿,隐约能听见几句说话声,但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想要继续听,但白廉身边的侍女看见她了,上来把她拽走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人道:“你管我在这儿干什么?是老夫人让我在这儿看着的!” “老夫人让你在这儿看着的?今天是小将军跟夫人大喜的日子,你在这儿不觉得多余吗?”丫鬟把她拽走了:“好了好了,回你的地方去,明天小将军自然会去向老夫人说明情况,不用你在这儿听墙根儿。” 外面听墙根儿的没有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白廉跟素婉就谁也不知道了。 不过第二天丫鬟去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原本应该铺在床上的白帕子被扔在了一边,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丫鬟按照吩咐把帕子收走送到了白夫人那儿去。 第509章刮目相看 白夫人其实已经料到了结果,但是看到那方崭新的白帕子的时候还是觉得难受。 “拿走拿走,还嫌我不够糟心吗?”白夫人摆摆手,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丫鬟把帕子拿了下去,外面来人通传,说素婉来给她敬茶了,白夫人捏捏眉心,歪在榻上道:“不见不见,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不用来请安了,今天不用,以后也不用了。” “可是......” “为什么可是的,让你去就去,我不想看见她。” 丫鬟只好按照吩咐去回素婉。 素婉听了,低头看着手上的茶,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怎么突然不舒服呢?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给娘看看?” “不用了,您先回去。” “那我进去看看娘行不行?” 丫鬟摇摇头:“老夫人在休息呢,少夫人你就先回去,等老夫人身体好些了肯定会见您的。” 其实昨天素婉就感觉出来白夫人对她态度的变化了,但她不知道原因,现在连敬茶都没法儿见上婆婆一面,这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越来越不安。 白廉新婚燕尔,特意告假几天在家陪素婉,知道他娘不愿意喝素婉敬的茶之后,安抚素婉说没事:“你不用多想,我娘她就是身体不舒服,一会儿我去看看。” 素婉拉住他:“那......”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个帕子娘看了会不会......多想......” 白廉想起昨天晚上掀开被子在里面看到的白色手帕,宽慰她:“没事,我去说,你不要多想,乖乖在这儿等我知道吗?” 素婉乖乖点头,但心里还是忐忑。 白廉这一去去了很久,素婉焦躁不安的等着,她在门外站着,然后无意间听见院子里两个丫鬟在议论她。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的新少夫人新婚夜居然没有落红!” “没有落红?那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少爷也不知道被那女人喂了什么迷魂汤,就非她不娶,老夫人拗不过少爷这不才勉强同意那女人嫁过来吗?不过我听老夫人身边的杏儿姐姐说,老夫人现在根本不待见少夫人,好像是因为之前有人给老夫人送了封信,说少夫人她......” 那个丫鬟着急的问:“少夫人怎么了?” 这个压低声音道:“说少夫人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身子早就已经破了,要不然怎么新婚夜却没有落红呢?” “啊?少夫人她......” “嘘!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这件事杏儿姐姐说了不让外传,不然对我们白府的声誉不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听见没有?” 那个丫鬟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结果话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了素婉,两人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了,心虚的不行。 素婉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白夫人对她前后态度差了这么多,她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怔了怔,问那个丫鬟:“那封信是谁写的?” 那丫鬟摇摇头说不知道。 素婉又问:“那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这......我们也不知道,少夫人,我们......我们就是一时嘴快,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了,不要跟我们计较好不好?” 素婉做过这么多年的宫女下人,太知道这些人平日私下都聊些什么了,只怕在更避人的地方说话比现在更加过分。 但她现在在这些下人之间已经声名狼藉,白夫人对她印象也并不好,就算要立威也不该是现在,况且她们说的也并没有错。 “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她,以为说一句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就稳妥了,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这话最后还要被她再说给多少人听,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传出来的,想要独善其身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你们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为奴为婢的时间比你们长,比你们更懂得主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和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许你们心里看不起我,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们,谨言慎行,否则总有一天会自讨苦吃。” 那两人被她说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素婉一点生气发火的意思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走。 她满怀期待的嫁给白廉,白廉也竭尽所能给了她最好的,但她居然到今天,到现在才知道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顶着怎样的阻碍才娶了她。 忽然心里觉得难受,她坐在窗边流泪,更加觉得自己差劲,认为自己拖累了他。 白廉现在正在白夫人那儿软磨硬泡,甚至多少年不用的撒娇功力都使出来了,抱着白夫人的胳膊一遍遍恳求,让她不要这样对素婉,试着接纳她,到最后一定会发现素婉是个很好的儿媳。 白夫人冷哼一声:“我做出的让步还不够大吗?我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压根儿都不会让她进咱们家的门,你现在觉得无所谓没什么,等到外面流言蜚语传出去了你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 “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去,这事交给我,谁敢在外面胡言乱语我去剁了他!” “那你还能把所有说话的人都杀了?” “那就不是您需要操心的事了,反正儿子自有主张,而且您不是想抱孙子吗?我就告诉您一句话,您以后的孙子只有可能从她肚子里生出来,您愿不愿意都没办法。” 白夫人被气的坐了起来:“你还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兔崽子呢?你给我滚出去!” 白廉死皮赖脸的不肯走:“我不走,您想让我走也行,一会儿我带素婉一起过来,您不能不见她,您要是不见她儿子会伤心,伤心就会生病,我要是病了最后伤心的还是您,您觉得这样划算吗?” 白夫人彻底被这个儿子治的服服帖帖,听他这么说还能怎么办呢,不愿意也得愿意。 只不过心里仍旧觉得别扭,事先就警告了白廉:“想让我见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别指望为娘的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白廉道:“您见都见了怎么能不给她好脸色呢?您看您想要面子,要是婆媳之间闹得不愉快,那下人见了不是一样看笑话吗?不管怎么说,素婉既然进了咱们家的门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您以后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她,反正得一视同仁。” 白夫人都要说不出话来了:“你还指望我能一视同仁?白廉我是不是平日太惯着你了?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白廉嘿嘿的笑:“那毕竟是您的儿媳妇,将来要孝敬您跟您相处一辈子的人。” 白夫人懒得搭理他,挥挥手让他滚出去,白廉知道他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于是立马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特意留下一句:“待会儿我会带着素婉一块儿过来再看您的。” 白夫人骂了句小兔崽子,惆怅的倒在一边,再无话可说。 白廉回到房中找素婉,带她一起去见白夫人,素婉分明已经听到了那些议论她的话但还是装作没有听见,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点点头去跟他见白夫人。 本来听见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素婉是想打退堂鼓的,她怕连累白廉,怕会因为她一个人败坏整个白家的名声,但后来一想,白廉为了娶她花费了这么大功夫,她不能辜负白廉的一番心意,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要好好做好一个媳妇儿,她拿真心待人总也会收获同样的真心的。 白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虽然因为王铁匠的事不喜欢素婉对她有了偏见,但到底对素婉的真心跟热情彻底冷漠不下来,有时候素婉好好儿跟她说话,她倒也能好好儿应上几句,偶尔听见下人议论素婉她还会板着脸训斥:“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随便说的?都把嘴闭上,要是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被她这么一训斥,府里下人明显安生了不少,这样的变化白夫人自己没有察觉,但白廉却看的清清楚楚。 素婉跟着罗敷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一套治家之术,白府上下被她搭理的井井有条,软硬兼施连下人们都不敢轻易置喙她的决定,该说不说,就冲着这一点白夫人也对她刮目相看。 而她也在白廉日复一日的温情中逐渐沉沦,两人成亲一月后才终于正式圆房。 第二天丫鬟去打扫房间,掀开被子一看床上瞬时惊住了,然后赶忙跌跌撞撞跑去回白夫人。 白夫人听丫鬟说床上有落红还惊了一下,接着心头一喜,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丫鬟道:“奴婢怎么敢骗您呢?千真万确!” 白夫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快!快去把少爷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丫鬟匆忙去把白廉请了过来,心里也止不住纳闷儿,怎么新婚夜没见红,成亲这么久反而有了呢? 第510章用得着这样鬼鬼祟祟吗 白夫人问了白廉许多关于昨晚他们同房的事,白廉不好意思开口,这种事当着自己老娘的面儿说总觉得尴尬,于是能省则省,只说昨晚两人才是第一次同房。 “那落红......” 白廉也挺费解:“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问过素婉,她说那天她被下了药醒来的时候看见王铁匠躺在她身边,她衣衫不整,但......好像并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异常的,同这次......不一样......” 几句话说完,白廉已经尴尬的不行,让他娘快别问了,还说本来他就不在乎这种事,没发生什么更好,真的发生什么了也无所谓。 但白夫人却表现得很在乎,这件事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现在突然被人拔.出来了,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脸上瞬间盈满笑意:“好了好了,为娘心里舒服了,一会儿你再把素婉叫过来我仔细问问,要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那最好了。” 白廉也不知道他娘是怎么跟素婉说的,反正这件事之后白夫人对素婉态度转变很大,两个人看上去真真儿是跟亲娘儿俩一样,旁的白廉不管,只要他们两个相处的好他就开心。 后来他也好奇,又让人去把王铁匠抓来问了问情况,王铁匠上次被白廉教训的很惨,这次听见白廉问起那晚的事也不敢撒谎,只把自己记得的事说了。 原来那晚他其实一点也不确定自己跟素婉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也是衣衫不整,素婉也不知所踪,对于那天的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他一点儿也不记得。 所以白廉猜测,多半是素婉那个嫂嫂在下药的时候不小心让王铁匠也吃了,只是王铁匠吃的少,没等到真的跟她发生什么两人就一起晕了过去。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他更在乎眼下,眼下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素婉没过多久就怀孕了,初有身孕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还是去公主府探望罗敷的时候,罗敷看她对什么都没胃口发现异常叫来了太医为她诊治才发现。 白廉跟李卜因为公务一路从衙门聊天到家里,在公主府见到素婉,看她两个人对自己笑,他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就琢磨出不对劲了:“怎么了?怎么今天这样看着我笑?” 罗敷示意素婉,这种事应该由她亲口告诉白廉。 素婉走过去,还有些不大好意思,揉着肚子对他道:“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爹了。” 消息太过震惊,白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当爹了。” 白廉听完愣在当场,他脑子里像是突然被什么给击中了,顿顿的没有反应。 但他的没有反应却让素婉忽然觉得不安起来。 他不高兴吗? 他不想要孩子吗? 各种问题充斥心间,素婉脸色慌乱看向罗敷。 罗敷也没料到白廉会是这种反应,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白廉眼里豆大的眼泪滚了出来。 是有挺长时间没见到他哭了,素婉心里这么想着,走上前去帮他擦眼泪:“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哭什么?” 白廉抱住素婉,声音哽咽着:“我......我不知道你居然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我终于要当爹了,我终于也要有孩子了!” 这高兴劲儿,有湾湾的时候罗敷也在李卜脸上看到过,只不过现在湾湾一天天长大,他这个当爹的心也一点点的操碎了。 湾湾自打上次跟萧玉笙分开之后就一直在找萧玉笙,她一个小小孩子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于是就去找李卜帮忙。 这孩子继承了李卜的执念,想要什么就必须要搞到手,不搞到手誓不罢休,但李卜觉得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开始沉迷男色不好,虽然那小子确实长得不错也有那么点儿被人看好的潜力,但湾湾将来嫁的男人必定不能是寻常俗人,总要有点过人之处,而萧玉笙若是有这个本事,将来就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京城。 湾湾还不能理解那么多道理,只知道她被她爹拒绝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被人拒绝过,没办法见到伙伴的伤心萦绕着她,坏心情久久徘徊不散。 正巧太后最近做了个梦,梦到罗敷跟湾湾出事,找寺中方丈解梦,方丈说此梦不祥,要想破劫,需要罗敷带着湾湾一起去寺中斋戒方可化解,于是太后就给罗敷写信,让她务必要在看到信之后去找她一同斋戒。 李卜看了信后无所谓道:“不过一个梦而已,太后太大惊小怪了,有我在你们身边呢,有什么好怕的,能出什么事?实在不放心我就去找个法师把这个梦给破了。” 他不希望罗敷跟湾湾离开他这么久,那信上也没有写什么时候斋戒结束,这要是去个十天半个月倒也罢了,万一待上几个月他怎么办? 但收到信的第二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湾湾就落水了,好在身边的下人及时把她救了上来才没出什么大碍。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巧合,既然已经被太后知道了那就再没可能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太后直接派人去接,这下谁想要阻拦都不成了。 李卜眼睁睁看着罗敷跟湾湾一起离开,想跟着去却不能。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很难熬的,他有时候会去戏园坐坐,玉芒唱完戏之后会过来陪他喝两杯,两人也没话说,就是对坐饮酒,喝完了一个礼物下去唱戏一个拍拍屁股走人。 过了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之后,谢胤忽然来找他,说发现一处好玩儿的,知道最近罗敷不在他都没什么精神,所以特意来问他去不去。 李卜也不知道他何时跟谢胤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但既然他都说了,而自己也确实无聊,不如就去看看。 结果没想到去了之后还有别人。 杨慎今跟陆贞鹤居然也在,几人面面相觑,杨慎今率先抬臂作揖:“国公,您也来了。” 杨慎今跟陆贞鹤也在的话这地方就连最后一点“不正经”的可能也没了。 若有人都觉得除了长公主不近任何美色的定国公就已经很正经了,但殊不知杨慎今跟陆贞鹤这两位同样是位神人,从没听说这俩人私下有什么爱好,如今出现在这儿,就让李卜更好奇这是什么地方了。 陆贞鹤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人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那这里面...... 李卜看向面前漆红色的木门,忽然觉得激动起来。 谢胤敲响大门,门开了,门里一个小鬼头探个脑袋出来,看了眼面前的人,然后侧身把人请进去:“你们来晚了。” 谢胤道:“这不是路上临时叫了个人耽搁了吗,现在还来得及?” 那小鬼头道:“都已经开始了,你们快进去。” 然后那小鬼头就领着他们穿过前院长廊一路往后去了。 后面是一块儿很大的空地,靠的越近越是能听到人声鼎沸的叫好声,李卜愈发不解了,等真的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个蹴鞠场,场上的两队人正在比赛,看样子是才刚开始没多久。 场上看台早就已经留好了位置给他们,谢胤用手肘捅捅李卜问他:“怎么样?这地方国公是第一次来?” 李卜确实是第一次来,心中难免觉得新奇:“既有这种地方何不光明正大的弄出来,为什么要选在如此隐蔽的地方?” “这国公就有所不知了,这儿外头是一家书斋,平日那些公子学士们想要来这儿用要有个由头,书斋正好可以用做掩护,而且你不觉得越是这样,心里头期待就越高吗?这些人个个儿都是蹴鞠的好手,看起来十分过瘾。” 李卜看向谢胤他们几个:“你们几个又没有家室,用得着这样鬼鬼祟祟的吗?” 杨慎今指着场上一个人道:“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他来的,他只在这儿玩儿,想要看他也只能来这儿。” 李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场上一个矫健的身姿,看得出他身手的确不错,那藤球在他脚上仿佛活了似的,一场比赛看下来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事后谢胤问他要不要上去试试,反正那人缺钱,只要给的钱多,陪谁玩儿都行。 他们几个都跃跃欲试,正巧李卜也想领教,于是几人便换上衣服打算上去活动活动。 李卜就想同那人过过招,结果一场比下来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对手。 他这个人就是不服输,越是比不过就越是想要争个胜负出来。 不过到底时间有限,几人约定好了说明天再来,谢胤本以为李卜明天不会再来了,谁知道第日不等他去叫李卜就自己出现了。 这可真够稀奇的,众人都难得见他对一件事这么感兴趣,反正没人扫兴,又凑巧赶上罗敷不在京城,其他几个人也都莫名纷纷松了口气,就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第511章我们这样能行吗 那个蹴鞠特别好的人叫长生,是个年轻男子,长相俊秀皮肤黝黑,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教了李卜一些蹴鞠技巧,看得出李卜这个人有很强的胜负欲,几天的相处也明白了他这个人不简单,于是故意输给了他一次,并且大声称赞他技巧过人。 但李卜并不领情,他将藤球一脚踢出老远,问长生:“你觉得你让着我,我赢了就会高兴吗?” 长生笑笑:“您想多了,方才真是我一时大意了。” “我看过你比赛,我这人虽然想赢,但是必须得靠自己实力赢的才能让我高兴,我给的钱多你想哄我开心,所以故意输给我,但是你这样做我一点也不开心。” 长生大概看出他有点生气了,于是小心翼翼道歉:“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让着您了。” 一般人既然阿谀奉承了,为了不穿帮,大多数都会选择阿谀奉承到底,就是打死不承认自己放水,只要态度足够坚定,对方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厉害。 但长生不是,他认错认的太快,于是显得刚刚的诚意更加让人不可相信。 李卜也不计较,反问他:“你为什么只在这儿玩不去别的地方?我听这儿的掌柜说你骑马射箭投壶样样都玩儿的精,想来应该是不愁赚钱的门路的。” 长生道:“赚钱的门路是不少,但最赚钱的却只有这一个,来这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若是碰上像您这样出手阔绰的大少爷,我一年的花处就都有着落了,反正在哪儿都是一样,不如就在这儿待着。” “你很缺钱?” “您这话问的,要不是缺钱谁来这种地方啊。” 没聊几句,掌柜的过来了,警惕的看了眼长生,然后扬起笑脸请李卜去一旁落座。 长生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掌柜的来了之后他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李卜走后,掌柜的恨恨看着长生:“你们刚刚都说什么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说话吗?还想不想要钱了?” 长生摸摸鼻子道:“您都叮嘱了我怎么还敢乱说话啊,什么都没说,您就放心。” “他给你钱了?” 长生再次笑嘻嘻道:“钱不是都在您那儿吗?我又不是那些脸上涂了白.粉的小倌儿,他给我钱做什么?” 掌柜不大信:“这么多没有?” “果真没有!” “行了行了,该到了你去了,好好儿表现听到没有?” 长生笑着把掌柜送走,等掌柜一走,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脸上恨恨的,还朝掌柜啐了一口。 自从罗敷走了以后,李卜成天跟谢胤几个去蹴鞠场,甚至连最后说着不去不去的老三也跟去了。 芝卉用生意做借口光明正大的住进了老三家里,跟他朝夕相处,也教他写了些情情爱爱的本子,反响倒也不错,只是老三觉得芝卉成天粘着他不是个事儿,自己做什么她都要来掺和一脚,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干脆跟谢胤一起来了。 罗敷在寺中的这段时间想李卜肯定会想念她,又想起自己离开时他脸上哀怨的表情,心中一阵一阵的不忍,于是主动给他写了一封信过去,说自己会早点回去,让他在家安心等待。 但是信送回去她一连等了两三天都没有收到回信,于是心里又安慰自己,多半是宫中事务繁忙还没时间回复,就这么着又等了几天,可过后却仍旧没有回复,这时候她心里就有些慌了,他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自己的信过,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她愈发的坐立不安,派人回去打探,打探回来的人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定国公每天出门上朝,散了朝就去衙门办公,或者有事需要周边跑一跑,但晚上总会按时回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下罗敷就想不通了,一切正常那为什么就是不回自己的信呢? 她觉得李卜行踪有些鬼鬼祟祟,心里纳闷的不行。 与此同时身在京城的红烟跟芝卉也发现了男人们诡异的行踪。 红烟原本打算离开的,但后来谢胤百般阻挠,他说反正无论自己听话与否红烟总觉得他不够成熟,那干脆他也不装了,成天死缠烂打,有时候去玉芒那儿捣捣乱,反正就是不能安生下来,最后红烟被他缠的没办法了,索性就把客栈开在了京城,她照旧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而且她这个人好似天生就有一种能让女人感到亲和力的本事,客栈虽然是新开的,但仅短短一段时间就成了京城能排的上号的存在。 当然其中也不乏店内那些女人的功劳,都是女人的客栈,谁见了不觉得稀奇? 不过她虽然留下来了,却并没有答应谢胤要跟他在一起,两人如今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要说喜欢自然是是有的,只不过谢胤无法带给她安全感,她总是质疑他如今对她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总在质疑和试探自然什么进展也没有。 但最近她发现谢胤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前一天梦见他七八次,但现在能见到他一面已经是不容易。 她问过谢胤最近在忙什么,谢胤说什么也没有,那样子神神秘秘惹人怀疑。 客栈内有被男人伤害过的女人提醒红烟:“看这样子八成是有了新欢了,这男人啊,喜欢你的时候对你百般好,不喜欢的时候是完全想不起你来的。” 有了新欢了...... 红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她想等谢胤再来的时候问问他他究竟是不是这样,但等到谢胤真的来了他又觉得无法启齿,如果真的有了,那她这么问不是自取其辱吗? 她最后也没开口问,而是等到谢胤离开之后偷偷跟上了他。 她一路都小心翼翼的跟着,跟着谢胤穿过一条又一条街,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进了一家书铺。 书铺?他这几天对她这么冷淡就是来书铺看书的?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红烟。 她紧跟着进了书铺,书铺里的伙计看了她一眼,问她想买什么书,红烟目光四处搜寻,问他:“刚刚进来的男人呢?” 伙计一脸迷茫:“男人?什么男人?” 红烟直直看着他:“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刚刚分明看见有一个人进来了。” 伙计了然一笑,坚定的道:“姑娘你看错了,我一直在铺里,可刚刚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进来过啊。” 红烟不信他,心里更加认定这地方肯定有问题,于是推开伙计在书铺里寻找起来,可书铺就这么大,转过来一圈她也没看到谢胤的人,这铺子里除了她还真就没有别的客人了。 红烟纳闷:“难道刚刚真的是我看错了?” 伙计也因此理直气壮起来:“姑娘,你要不是来买书的就请你离开,我们这儿不欢迎找茬儿的人。” 红烟不信邪,出门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但最终也是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结果一出门就又遇到了一个来抓人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芝卉。 她两人算不上熟悉,就是打过几次照面,芝卉看她从书铺里出来,也不顾生分不生分了,拉着她就问:“里面什么情况?” 红烟上下看了她一遍:“你怎么也在这儿?” 芝卉道:“最近我看老三也常往这儿跑,以我对男人的了解,这书铺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就有什么密室暗道之类的,后面不是赌坊就是青楼,难怪最近时长不回家,原来是找了个好消遣的。” 红烟被她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青楼赌坊?那我再回去看看。” 芝卉一把拉住她:“抓奸也不是这么抓的,你刚刚才去过,要是这么快就回去,店里的伙计肯定会防着你。” “那你说怎么办?” “你怎么这时候就没主见了呢?你听我的,我们明天再过来。” 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女人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于是两人约定好了,红烟一早就去找芝卉,两人早早就在这儿守着,不信查不出什么来。 第日一早,红烟按照约定去找芝卉,老三跟谢胤临走前还纳闷,怎么今天没见到芝卉,这女人恨不能每次他们出门都把他们盘问一遍的,今天倒是安静。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也没多想,没人盘问多好啊,省的麻烦了。 可却殊不知红烟跟芝卉两个人早就已经在书铺门口等着他们了。 红烟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的打扮问芝卉:“我们这样能行吗?” 芝卉捻了捻唇上贴的胡子道:“当然可以了,我你还信不过?我就做这种不正经的事最拿手了。” 红烟学着街边男人的样子端起架势,压低声音问芝卉:“我这样像个男人吗?” 芝卉道:“像,不过你一会儿别说话就行,一切听我的,否则容易穿帮!” 两人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在巷子里等着,直到谢胤他们出现,她两个亲眼看着他们走进书铺,书铺里的伙计笑着把他们迎进去。 第512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等他们进去之后,红烟跟芝卉也迈着步子进去了,一进去那伙计就开始招呼:“二位公子,您想看看什么?” 红烟没有开口,芝卉折扇在手心敲了敲道:“我们俩跟刚刚进去的两位公子是一起的,就是姓谢的那位公子。” “姓谢的公子?”伙计打量着他二位道:“我们这儿没来过姓谢的公子啊!” 芝卉自然不信他的话:“行了别装了,方才我们有事了,姓谢的说他先进去,我亲眼看见他进来了,我们是一起的,不信你就进去问问他,你们后边儿是干什么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拦着可就没意思了。” 伙计很谨慎,还要反驳,芝卉叫他靠近,塞给他一锭银子道:“你们这儿的规矩我懂,不就是旧人带新人吗,我们就是来迟了,你们不会连这个钱都不愿意挣?” 伙计收下银子,看她说的有模有样,一想有些道理,反正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于是心中思量一番就把两人放了进去。 这地方果然隐蔽,书铺后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是一道长长的连廊,穿过连廊有一道门,门后是一条窄巷,过了巷子能看到一座阔气的宅院,上面没有写府邸名称,伙计敲响门,一个半大孩子来开门,伙计把红烟跟芝卉交给那孩子之后就离开了。 这么隐蔽,肯定有问题。 红烟越看越觉得其中有鬼,芝卉压低了嗓音问那孩子:“你们这儿都有什么乐子?” 那孩子道:“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我们这儿没有的。” 红烟心说,好嘛,玩儿的还挺花! 跟着那孩子继续往前走慢慢的就能听到声音了,叫好声,欢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跟两人一开始预想的实在大相径庭。 孩子领她们到了一扇门后就再不肯进去了:“你们进去之后自己找位置坐就行了。” 芝卉摊开手:“就这样?” 那孩子眨着眼一脸无辜的问:“客官还想要什么?” 红烟拽了拽芝卉,芝卉摆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你下去。” 等那孩子走了,红烟这才开口:“我怎么听着里面的声音这么不对劲呢?一点儿也不像是寻花问柳的,怎么反倒像......像都是一群男人在打架呢?” 芝卉也懵了:“我听着也是,不管怎么说咱们先进去看看,是与不是要亲眼看过才行。” 两人推开门,里面并没有她们预想中活色生香的场景,入眼反而是一群光着膀子玩儿蹴鞠的男人在挥汗如雨。 红烟被眼前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芝卉默默咽了口口水慢吞吞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但我们好像是可以放心了。” 两人犹犹豫豫的走进去,看台上就有位置,她俩就近找了两个位置坐下,痴痴的看着那群男人,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还好,红烟还算清醒,拉了拉芝卉指着前面道:“那不是他们吗?原来他们每天偷偷摸摸的出来就是来这儿,可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呢?” 芝卉收回事先,擦擦嘴角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肯定还有猫腻,不然不至于瞒着我们出来,反正来都来了,我们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出什么来。”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开始在后面四处游荡,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是片刻都不闲着。 但转了一圈之后她们发现,这地方好像除了蹴鞠就是摔跤,再要么就是投壶,反正都是些男人喜欢的消遣玩意儿,这里面也几乎都是男人,看不到女人,更看不到跟女人有关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青楼。 红烟此刻的心已经完全放进肚子里了,既然谢胤不是来找女人的那她就放心了。 “我看也没什么问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芝卉却突然来了精神:“不行,来都来了,咱们总也得高高兴兴玩儿一次才行,你看这儿这么多男人,这种机会多难得啊!” 自打芝卉被从王位上拽下来,她已经许久没有一下见过这么多男人了,从前那种身为女王高高在上的感觉她瞬间又找回来了,这种感觉正上头,她怎么可能走呢? 但红烟对这些男人没兴趣,可两人一起来的怎么说也应该一起走,没办法,她只能陪芝卉留下来。 两人看了一圈正准备回蹴鞠场的时候,红烟转身忽然一瞥,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赶紧叫了芝卉一声:“有人。” 芝卉正沉浸在到处都能看见男人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敷衍着回了一句:“这不到处都是人吗,有人太正常了。” 红烟说不是:“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 “红衣女人?”芝卉清醒过来:“在哪儿呢?” 她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可都是男人,出现一个女人可太稀奇了,芝卉立马警惕起来:“你看清楚了?人往哪儿去了?” 红烟伸手一指:“那边。” 芝卉卷起袖子:“走!过去看看!” 两人顺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一路追到了一座小花园,这里跟外面相比要安静的多,走了许久她们都没有看到人。 红烟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芝卉啧啧两声:“我就说这里不简单,原来是别有洞天。” “刚刚那个女人不见了。”红烟提醒。 “我们都追到这儿来了,人肯定就在不远处,不管了,找找看再说。” 两人蹑手蹑脚的找起来,忽然耳边听见琴声阵阵,两人一起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顺着琴声找过去看见一座建在水上的八角亭。 那座八角亭被人用轻纱遮着,风吹动薄纱隐约可见其中有一曼妙身影,一身红衣,正是红烟刚刚看到的那位。 随之又传来两个人说话声,说话声渐行渐近,等到那人走到面前,两人瞬间看傻了眼。 出现在这儿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李卜! 红烟第一想到的就是罗敷,本来以为他们两人关系很好,可罗敷才离开京城多久,李卜居然......居然就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芝卉在一旁叹气:“这下可好,该看见这一幕的人没看到,却让咱们两个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红烟道:“事情未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再看看,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可这话才说完,接着就被打了脸。 轻纱浮动间,红烟看到那红衣女子直接坐在了李卜的腿上,手臂还勾在了李卜脖子上,单看两个人这幅亲昵的样子,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这话鬼都不信。 芝卉问她:“这下你还能替她找借口吗?” 红烟跟罗敷是姐妹,遇上这种事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冲上去就想找李卜问个明白。 芝卉一把拦住她:“你傻啊,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你就这么贸然冲上去,万一他死不承认到时候还反咬你一口怎么办?这种事我们外人怎么说都不行,还是得罗敷自己看见才作数,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回去,然后你写信告诉罗敷让她亲自过来看看。” 红烟仔细一想,也有些道理,于是只好按耐住性子作罢,两人悻悻离开。 另一头的罗敷还在惴惴不安着,不知道李卜这么久不回信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没等来李卜的回信反而等来了红烟的信。 信中没说什么事,只是说让她赶紧回京一趟,罗敷看着信中措辞,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好太后说要让她沐浴自戒几日,罗敷便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回了京城。 她回去的时候谁也没说,回到京城就找到了红烟,问红烟信中这么着急让她回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红烟道:“有件事我是想着你应该知道的,但是这件事必须要你亲眼所见才行,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换上之后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这话说的罗敷心里忐忑不安:“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没想到话没说完芝卉也出现了,这两个人很少一起出现,不对,应该是罗敷第一次见这两个人同时一起出现,芝卉自从不住在宫里之后就一直在宫外跟老三住在一起,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这两个人一起出现,还都用那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出什么事了似的。 她们的眼神看的罗敷心里发慌:“究竟什么事,你们两个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红烟让她去把衣服换上,仍旧是那种难以启齿的表情,罗敷心下一慌,忙问:“是不是跟李卜有关?究竟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这事儿你应该亲自去看见再做决定。” 罗敷换上衣服,跟着她们去了上次那个书铺,走过弯弯绕绕以后,红烟跟芝卉把她带到了她们上次遇见李卜的那个八角亭,她们躲在树后,红烟叮嘱她:“一会儿不论你看见什么了都一定要冷静听见没有?” 第513章好久不见 罗敷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心里就是确定将要发生的事一定跟李卜有关。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抱着一把琴走到了亭子里,接着她又放下了亭子四周的薄纱,微风浮动间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觉。 没过多久,又一个人过来,那人身穿白衣,昂首阔步,掀开薄纱进到亭内,人影赫然就是李卜。 李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心中满是疑问,怀着疑问继续看下去发现那女人居然坐在了李卜的腿上,听不清两个人说什么,但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开心。 李卜他...... 居然让别的女人坐在他腿上! 难怪自己给他写信他也不回,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女人了! 可是自己才走了多久...... 红烟见状道:“我们也是跟着谢胤来才发现这个地方的,本以为是个正经地方,可后来发现李卜也在这儿,还......我说的你未必相信,所以就只能写信给你让你回来了。”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他们这样多久了?” 红烟刚想说不知道就被芝卉打断:“据说是这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不过想来也正常,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点儿花色呢,虽然都是些男人喜欢的乐子,但也没人愿意一直盯着男人看,总是需要调剂的。” “他们经常来这种地方?” “反正最近几人神出鬼没的总往这儿跑,谢胤他们几个倒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李卜......” 罗敷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抓奸大好时机她却放弃了,这一点就让红烟很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上去质问他?” 罗敷深吸口气:“我相信他,不想轻易怀疑他,这件事容我几天时间去调查清楚,倘若......倘若真的像我看到的那样,到时再想办法解决也不迟。” 她找到了这儿的掌柜,那掌柜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见人的,罗敷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人。 掌柜是个年轻男人,听说罗敷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当即摆摆手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能来我们这儿的都是有头有面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人物,您问的这些,请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给钱也不说?”她晃晃身上的钱袋:“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满足你。” 掌柜指指自己:“您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但总没人嫌钱多?” 掌柜继续含笑摇头。 罗敷见这招行不通,干脆作罢:“那这样,把你们这儿用来招待贵客的姑娘都给我叫出来,我要一个个的选。” “您想选当然可以,不过首先你得先成为我们的贵客。” 罗敷彻底来劲了:“怎么才能成为你们的贵客?” 李卜从不吝啬花钱,虽然才来了没几次,但因为出手阔绰,已经跻身贵客一列,甚至再找不出一个比他出手还要大方的人。 但就在昨天,忽然出现了一个比他还要大方的人,据说这位贵客豪掷千金只为了博美人一笑,至于是哪位美人就不得而知了。 李卜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很好奇的,但问掌柜,掌柜同样一句话——无可奉告! 因为是这位贵客要求保密,所以李卜并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人都有种奇怪的攀比心,李卜觉得有意思,又问掌柜他看上的是哪位姑娘。 掌柜道:“就是您每次来都会见得那位姑娘。” 李卜正在喝水,闻言忽然被噎了一下,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那位?” 掌柜莫名:“是,客官可有什么疑问?” “什么时候的事?” “那位客人约了今晚就见那位姑娘。” “今晚?他出了多少钱?” 掌柜比了个数:“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一切有价且价高者得。” 李卜拍案道:“我出他的两倍!” 掌柜笑着应:“您再此稍后,我这就去回那位的话。”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罗敷愤而拍桌:“两倍?那我再加一倍!” 嘴上说着,心里想: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确不简单,看见有别人要动那女人他竟然这么不乐意,果然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掌柜的就这么着在两人之间来回传话,后来李卜加着加着就笑了:“我就好奇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什么人会这么执着的一直紧追不舍?” 掌柜的看了眼李卜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隔壁那位是这样,他不也是一样? 虽然姑娘有几分姿色,但这么受欢迎倒还是第一次。 “你去告诉那位,就说是为了他好,别再抬价了,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到时候要是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家底给掏空了就难受了。” 掌柜把原话复述给罗敷听,罗敷听后也发笑:“你去回他,就说到时候谁先被掏空还不一定,哦对,记得提醒他,没家没室的这样玩儿没什么,可若是有家有室还这样搞,那便真的同傻子没什么区别了,让他自己掂量。” 掌柜脸现疑色:“我听您这话说的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罗敷态度强硬:“让你回你便这样去回他,别的无需多言。” 于是这话就又传到了李卜耳中。 李卜忽然便想到了罗敷,起初是有些恍惚,但后来一想,自己并没有对不住她过,也没甚可心虚的,也就无所谓了,既然她要玩儿自己便陪他,于是接着往上抬价。 罗敷最不缺的就是钱,公主府跟国公府两处的账务一直都是她在管,李卜手上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她最清楚,只要一直加价,最后赢得肯定是自己。 但谁知道最后掌柜来了句:“您二位这么玩儿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然这样,我再给您二位最后一次出价的机会,这次互不告知,我把价钱告诉姑娘,让姑娘自己选怎么样?” 罗敷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向着他?” 掌柜道:“您这话说的,我们开门做生意为的都是钱,这年头有钱就是爷,您就是我们的爷,我们啊都巴不得您来呢,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客人就不顾另一个呢?那生意还怎么做下去您说是?” 罗敷也只能信他。 掌柜把他们两位的出价给安生姑娘送了过去,安生姑娘问哪个是李公子的,掌柜肃着脸道:“我看另一位对你也挺执着的,不过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他出手阔绰,看着家世不俗,越是像这样的人就越是要吊着他,红色那张纸上写的是李公子的,一会儿你跟李公子走,那边我去回话。” 那安生姑娘点点头,在掌柜走后长长出了口气。 到了最后揭晓答案的时候了,掌柜的对罗敷惋惜的叹口气:“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还是那位李公子出价更高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看要不然您等下次?” 罗敷拍桌而起:“等下次?你是在玩儿我是?刚刚那位李公子出价多少,我就不信他还能比我出价高!” 李卜居然会出那么多钱去要一个女人,自己的出价居然还高不过他,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罗敷站起来:“那个人在哪儿,我要见他,你们这里不让透露贵客的消息,我见见他总可以?” 那天让他见了他们这儿的姑娘,他一眼就看中了安生,然后今天又花大价钱想让安生陪他,看来他对安生也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了,既然如此的话,那以后用安生吊着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而且这两位要是见面了,没准儿因为面子问题还得往安生身上砸钱,他们往安生身上砸的钱越多,那他挣得也就越多。 掌柜说要去问问那个李公子愿不愿意见她。 李卜当然愿意,事实上他巴不得要见见那个跟他抢人的人呢。 安生姑娘找到了李卜身边,然后照旧是以前两人见面的那套流程,抚琴喝茶,然后坐在李卜大腿上,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 李卜抓住她的手:“别乱动!” “既然是演戏那当然要演的逼真一点嘛,不然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倒也不用这么逼真。” “不逼真怎么让人相信呢,公子也没什么好怕的,您不是说了吗,你家里人又不在京城。” “话是这样说,但该保持距离还是要保持距离,你这样......”他上下扫视了安生一眼:“会给人一种错觉。” “错觉?”安生把衣服往下拽了拽:“你是怕自己会心猿意马吗?” 李卜挪开视线,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安生身上,全在跟他争人的那位公子身上,等听到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把安生往旁边拨了拨,全神贯注看向门口。 掌柜的先进来的,然后那人才跟着进来,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扇子遮住了脸,还挺神秘。 李卜笑道:“来都来了,怎么还蒙面示人呢?” 罗敷哼了声,故意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啊!” 第514章你想太多了 李卜听见这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因为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过,所以还迷惑了一会儿,等到反应过来,朝着那位“公子”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之后,立马推开安生站了起来。 安生被一把推开还觉得莫名其妙,但转眼看见李卜局促的站着立马就意识到大事不妙,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罗敷假扮的公子,不禁心生疑惑。 罗敷倒是从容,她坐在李卜对面,目光落在安生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啧啧感叹:“果然是位标志美人儿,难怪李公子愿意一直出价与我相争,如此美人儿,谁看了不会心猿意马。” 掌柜的纳闷:“您与李公子......认识?” 罗敷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笑看向李卜:“自然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很熟悉呢,你说是不是啊李公子?” 被点到名的李卜心里没由来一慌,下意识想要解释,但有外人在,此时说这些难免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于是按耐住想要解释的冲动,对她道:“是,我们是老相识了,你回来怎么也不差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啊!” 罗敷客气道:“嗐,我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劳烦李公子,况且现在知道了李公子有事在忙,要是还不知好歹的打扰,那岂不是太不识趣儿了吗?” 李卜听出来她是在点自己,但因为心虚,他也不敢反驳,只道:“也不是在忙,只是......” 罗敷没等他说完,对安生招招手道:“别愣着坐啊,刚刚怎么服侍李公子的继续啊,李公子,我在这儿不耽搁你?” 安生要往李卜身上靠,李卜拒绝了,帮罗敷添满茶说:“这地方不适合说话,今天就先这样,出去我找个地方帮你接风我们再好好说话你看怎么样?” 罗敷自然不肯:“我觉得这儿就挺不错的,有吃有喝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作陪,不比外面舒服?要走你走,我是不走。” 她不走,李卜总不能赶她走,于是挥挥手让掌柜跟安生一起退下,掌柜觉得奇怪,安生也不愿意,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罗敷见状,拍拍自己的大腿叫安生:“来,坐到这儿来,爷有的是钱,亏待不了你的。” 安生往李卜身边挪了挪:“可是李公子今天已经包下我了,我......” “李公子包下你多久?”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提了一嘴:“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公子应该是有家室的?怎么最近夫人不在京城,就开始出来寻花问柳了,这要是让你夫人知道......”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李卜要是再没点儿什么反应罗敷怕是就要坐不住了。 李卜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眼下不是该计较她怎么知道这儿又是怎么找过来的时候,现在是该怎么把这个误会说清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让她消消气。 他想了想,故作淡定道:“我来这儿并非寻花问柳,不过是......”他有点紧张,说话也不利索了:“不过是与安生姑娘聊的投缘,所以才......” “哦,聊的投缘,敢情李公子都是这样同别人聊天儿的,坐在腿上聊,这要是你夫人看见了,恐怕解释不清楚?” “我夫人她深明大义,若是知晓安生姑娘的身世定然也会同情于她。” 好家伙,拿这种理由来搪塞她! 罗敷接着追问:“那按照李公子的说法,京城各地的烟花柳巷中的女子全都是身不由己,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选择,谁又愿意出在身体过活,遇上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你只要跟她们聊得来你夫人都会深明大义表示理解?” 安生都看出这位罗敷假扮的这位公子有些咄咄逼人了,明显的是来者不善,但李卜一点儿要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被说的灰头土脸最后居然还舔着脸点点头说她说的对。 这一看,要么罗敷权势地位都在他之上,要么就是这位李公子是个十分惧内的,被抓住了把柄之后不敢说重话反驳他。 安生开始还以为像李卜这样的人在家里肯定是个说一不二的硬角色,没想到居然也怕老婆。 李卜现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盼着能早点儿回去,回去以后可以好好儿跟她解释一遍。 气氛有些僵硬,罗敷越看他越来气,最后也实在没心情跟他耗下去了,径直站起身:“行了,既然是李公子包下了安生姑娘,那我也不留下扫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李兄留下快活,我先回去了。” 李卜紧跟着站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罗敷拦住他:“你就别跟我一起了,人家姑娘还等着你呢,留下。” “我为罗兄接风。” “不用接风,我一会儿就走了,就不麻烦李兄了。” 李卜情急之下突然上手:“这就走了?不是刚回来吗?” 罗敷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李卜也识相的松开,搓了搓手心,然后拽着她就往外走。 罗敷正生气别扭着呢,见他如此,甩手就挣扎:“放开我!” “怀意,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我能说清楚的。” “解释什么?解释你不回我的信却在这儿寻欢作乐?若是别人说给我听的就罢了,可如今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眼见不一定为真。” “那你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 李卜道:“也不是这么说,你看见的是不假,不过......”他皱着眉,自己都不怎么信的道:“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卜......”罗敷抱臂郑重的看着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这话说出去你闺女都不信!” “我真的能解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谁带你来的?” “这很重要吗?” 李卜道:“重要。” 罗敷道:“可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李卜拽着她不愿意松手:“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我们先回家,回到家以后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有一点,你得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能只是看见眼前这一幕就把我定了罪了。” 罗敷觉得好笑,她甩开李卜的手抱臂看着他,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好奇的上下打量:“解释?你还别说,我真的挺想听你解释解释的,我倒要看看,我眼见为实的这一切你究竟能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她说完扭头就走,李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上去,才出了后.庭,听见外面乱哄哄的,罗敷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前面一堆人围在一起,人群中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人群散开一条出来的路,芝卉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老三,老三身后还跟着一位,是方才场上打马球的其中一位,那人脸上挂了彩,两道鲜红的指甲印,一看就是被人抓的,至于罪魁祸首...... 罗敷看向男装打扮的芝卉,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芝卉看见罗敷先是一愣,而后又很快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像个男人似的对他抬手作揖叫了声罗公子,接着扭头对老三道:“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俩究竟谁厉害!” 李卜这一看就明白了,芝卉向来是个不安分的,一定是她跟着老三来了此处,见到了自己,所以暗中把这件事告诉了罗敷,然后罗敷便杀了回来。 这女人,就从来没有个安分的时候。 罗敷现在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没捋清楚呢,当然分不出心思去管别人,遂也没多说什么,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就离开了。 李卜看了眼芝卉,一副要同她算账的意思,眼中分明写着让她等着。 但芝卉可不在乎,毕竟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背着罗敷找女人,这事儿麻烦可大着呢! 但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了,她扭头看向老三,泄愤似的道:“今儿我们俩就比一场,若是我赢了,你从今往后都不准来这儿!” 老三头疼的厉害:“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再说了,我来这儿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为什么管我?” 什么关系...... 芝卉恍惚了一下。 对啊,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管他这么多?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惑她多久,只要她喜欢,就有理由管着他,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不过她以为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老三会明白她的意思,男女之间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别的吗? “你说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芝卉一点儿也不羞涩的道:“我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也并非没有感觉,既然我们两情相悦,我当然要管着你!” 老三拒绝:“我何曾说过喜欢你?我对你也没有感情,你想太多了!” “是吗?” 芝卉扬起眉毛:“那你脸红什么?” 老三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我......我什么时候脸红了?” 第515章那我活的也太失败了吧 一旁站着的被生拉硬拽来,刚刚还莫名其妙被中伤的人这会儿一脸莫名其妙。 面前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喜欢? 难不成是两个断·袖? 虽然他们这儿不是没出现过断.袖,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惊讶。 而老三也意识到了身旁人异样的目光,摆摆手慌忙想要解释,可芝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捧着他的脸就想要亲他,老三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想要躲开,芝卉扯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拽向自己。 跟芝卉相处了这么久,老三也知道她是个作风大胆的人,但是今天她的举动却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已经不仅仅是大胆了,这......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芝卉力气不小,老三一时没有把她利索的拉开,于是就这样被得逞了,等她亲完,老三擦擦嘴唇,像个被凌.辱的姑娘那般幽怨的瞪着她。 芝卉则一副得逞的样子,掐着腰表情回味无穷道:“我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就算以前看不出来那现在呢?” 老三并不是什么迂腐守旧之人,但是芝卉的做法确实让他意外,尤其他们之间还站着一个外人。 那个“外人”方才因为打马球的技术精湛,接连赢了好几个球所以引得场上人人喊好,老三更是激动的站起来,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面前这位就生气了,等到比赛一结束就要拽着老三离开,还死活非要跟他比一场。 老三在他前面拦着,但芝卉实在太过强悍,不仅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就连他脸上也不小心挂了彩,当时他还纳闷儿,又不是个女人,怎么男人对男人也能有这么大的醋意呢? 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就什么都能解释的清了。 就是连累他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位......”他忽然出声:“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应该私下解决,没必要非得拉上我?还有我刚刚莫名其妙被人打的一下,你们两个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老三是个实诚人,对这件事深表歉意,并掏出钱打算弥补。 芝卉却盯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抱臂道:“身为一个女人,你马球打的这样好在一群男人之间实在不容易。” 芝卉脸上的赞赏是由衷的,像是道破一件小事一样轻松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那人脸上却立马变了颜色,先是后退拉开距离,接着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我是男人,不是什么女人!” “男人?”芝卉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又不失摆设,旁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男人女人我一眼就能辩明,你说你是男人,那你敢不敢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那人道:“你这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浮?” 芝卉摊摊手:“你不是说你是男人吗?既然是男人那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掉块儿肉。” “不可理喻,我知道你是断.袖,可也没必要把所有男人都视作威胁,更没必要把别人臆想成女人,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跟你们计较了,但请你们今后能够自重,要是再有今天这种举动,我一定会告诉掌柜的!” 芝卉让老三在原地等她一会儿,然后追过去找那个女人:“我有件事想问你,经常出现在后·庭,跟李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李卜对罗敷那么好居然也会背叛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有这样大的魅力,如果真的是她看到的这样,她还是很想过去讨教两招的,将来也好用在老三身上,毕竟在做女人这方面,她实在欠缺经验。 但人家根本不稀得搭理她,芝卉叫了几声,人家却连停都不带停的,芝卉干脆直接上前去挡住她去路:“被戳穿身份恼羞成怒了?你女扮男装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呢也不是那么碎嘴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可你要是不愿意说,那我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家掌柜了。” 这人没忍住,一个不冷静脱口就道:“你敢!”结果这一说却恰恰好坐实了他女人的真实身份。 芝卉胸有成竹的看着她,挑起眉毛:“不打自招,你是打算自己告诉我还是我去找你们家掌柜?” 女人反问她:“你问安生做什么?难不成你也看上她了?对了,你跟那个李公子不是一起来的吗?你要是看上安生了不如去求那位李公子,他要是高兴了说不定会把人让给你,安生姑娘可是我们这儿最受欢迎的,要是手里没点儿钱我劝你还是省省。” 芝卉轻佻的伸手去抬她的下巴:“我看你长得也不错,若是性子再好一点温柔些,在外面日子过得应该也不差,怎么想到来这儿打马球,这样辛苦实在不适合你。” 女人嫌弃的躲开:“公子请自重,我怎样都是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更不需要外人对我指手画脚,关于安生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你的朋友,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罢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又拐回来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女人的?” 芝卉又起了调.戏的心思,反问她:“你猜。” “不愿意说就罢了。” 她扭头走的时候还哼了一声,那一声还挺有意思,芝卉忍不住笑了,叫住她:“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芝卉压低声音:“因为我也是女人,做了这么多年女人,要是连一个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那我活得也太失败了。” “你是女人?”女人惊讶的看着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皮肤黝黑,眉毛又粗又重,走路姿势说话方式,还有刚刚那轻佻的表情跟戏谑的语气,如果不是她自己承认,她是怎么也不会把她跟“女人”两个字联系起来的。 芝卉还挺得意:“你看,这就是咱们俩之间的区别,不过你能隐藏这么久不被人发现也实属不易,可纸包不住火,总有暴露的一天,若你有难言之隐,最好早日解决离开这儿,我虽然不清楚这地方有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藏的这么隐蔽,肯定有猫腻。” 女人什么话也没说,这次是真的走了,走的时候叹了口气,那一声叹中包涵着数不清的无奈。 芝卉回去的时候老三已经不在了,刚刚走的时候叮嘱他好好等着自己,结果他居然先走了,不就亲了一口,至于吗? 也不知道红烟去哪儿了,这地方实在古怪,不知道他们两个走了没有,算了不管了,她还是先回去把自己这个哄好。 定国公跟长公主住在一起之后,国公府就闲置下来了,但今天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居然一起回来了。 府里的下人们瞬间严阵以待,只不过看样子长公主跟定国公之间好像闹了矛盾,长公主看着不怎么高兴,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定国公也不让人进去伺候,关上门后外边儿也不让留人,气氛沉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就要到晚饭的点儿了,下人问管家:“二位主子这样,咱们还要准备晚膳吗?” 管家道:“猪脑子,当然要准备了,差人去公主府知会一声,这二位看着像是要吵架,但吵累了总会饿的,多准备点儿听见没有?” 下人立马去准备了,不过同时府里对这二位之间的突然归来也猜测纷纷。 而屋内,罗敷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李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 “首先,你看的的确是真的。” 他还挺坦诚。 坦诚的罗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夸赞他的坦诚还是该生气他的大方。 她暗暗磨牙,冷静询问:“然后呢?你是打算把她框在外面收当外室还是喜欢的不行想要同我和离给她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李卜道:“都没有,我又不喜欢她,之所以会去找她也只是为了帮她。” “我怎么不知道你定国公何时变得这么博爱了?” “并非是我博爱,怀意,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你看到的坐在我怀中的女人不是真的女人,其实是男人装扮而成,我与他不过演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男人?”罗敷听见这句话都要笑出声了:“我看那佳人生的明眸皓齿亦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如此姿容你却告诉我她是个男人?李卜,本宫不是瞎子!” 李卜轻拍额头:“怀意,我说的句句属实,他真的是个男人,方才不便展示,这样,明天你再跟我去一次,我亲自向你证明,他就是个男人!” 罗敷哼出了声:“明天?然后今晚留给你时间好让你准备是吗?我听说陆贞鹤也去了,你找他做个人皮面具应该不费工夫?” 第516章你是安生? 李卜简直有口难辩,他顿了顿,讨好的上前抱住罗敷的胳膊,亲昵的在她肩头蹭了蹭:“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今天一整晚都跟你在一起,连房门都不出,你也不许别人来找我,就在这儿看着我,这样你总不怕我跟别人串通了?” 罗敷甩开他:“别跟我这儿嬉皮笑脸的,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笑。” “是芝卉告诉你的?她那个女人,那张嘴什么说不出来,她的话你信一半儿就好了,我若是有心想要背叛你会让你发现?” 罗敷板起脸:“这么说来你是动过这个念头了?” 李卜这才意识到话有不妥,赶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明天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都这样说了,罗敷也不得不暂时放下疑心,反正等到明天见了那女人的面儿一看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于是这一整晚她都同李卜在一起,期间李卜曾经多次想要得寸进尺的上到床上来跟她一起睡,但是最后都被她无情赶了下来。 李卜在床下打地铺,大半夜不睡觉幽怨的坐在地上看她,罗敷知道他在看自己,闭上眼睛翻个身背对他,拒绝与他交流。 李卜一点一点挪过去,最后温柔嗓音在罗敷耳边轻轻响起,他说:“地上挺凉的,这样睡一晚明天醒来要得风寒,就让我睡你边儿上如何?” 罗敷声音异常冷静:“滚。” “别这么粗鲁嘛。” “行啊。”罗敷翻过身睁开眼看他:“睡了今晚就没有以后了,这样你愿意吗?” 李卜闻言便又讪讪退了回去。 这么着将就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为了自证清白,李卜用过早饭就急忙带着她去找安生。 昨天他两个莫名其妙的离开,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也很奇怪,结果今天又一起回来,那位罗公子看着仍旧不是很高兴,而且一向不许安生与别的男人见面的李公子居然自己带了男人来找安生。 掌柜纳闷儿,低声私下询问李卜是何意思。 李卜拒绝与掌柜的耳语,大大方方道:“有什么话就当着罗公子的面儿说,罗公子又不是外人。” 掌柜只好道:“您真的要安生姑娘现在就过来?” “怎么我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清楚?” 掌柜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这么早,安生姑娘恐怕要收拾一会儿才能出来见您了。” 对这一点李卜深表理解:“没事,我们能等。” 罗敷听了,有点生气,鲜少见他对别的人这么耐心,这位安生姑娘果然是特殊的。 等安生的这段时间,掌柜的又消息介绍了这里其他的乐子,还不停询问李卜要不要加点筹码赌两把。 李卜问罗敷要不要赌两把,罗敷反问掌柜:“这输赢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赌的也没什么意思。” 掌柜的赶紧奉上笑脸:“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这儿向来最是公平,输赢全凭您自个儿的运气,像别的地方那种由人操控摆弄输赢的事儿在我们这儿是不会有的,这一点我可以用性命发誓!” “今儿我们是来找安生姑娘的,找乐子这种事不就图个享受,一天享受一样就得了,别的就算了,让安生姑娘快点儿过来比什么都强。” 别人说这话掌柜的还能嘲讽一下是因为没钱,但这二位的财力他是见识过了,既然人家都已经明确了绝了,拿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派人去催促安生快些过来。 李卜殷勤的为罗敷添茶倒水,一会儿问一句热不热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罗敷这时候就会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然后扬起唇角问他:“你心虚什么?” “我心虚什么?”李卜反问:“我以前对你不也是这样吗?” 只不过现在她对他起了疑心,所以他现在做的一切在罗敷眼里都成了别有用心而已。 两人等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安生终于姗姗来迟,掌柜的目送她进去之后又亲自送了一壶茶,李卜见他站着不走,问他:“还要我亲自送你出去?” 安生对于掌柜的来说就是个摇钱树,摇钱树当然要好好照顾看,况且一个女人跟两个男人,怎么看吃亏的那个都是女人。 可是人家出了钱,俗话说有奶就是娘,人家出了钱他总不能要求人家什么也不做? 掌柜的临走前给安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要懂得随机应变,安生看着掌柜,眼神已经不像昨天那样坦然,对掌柜的离开她表现的十分不安,尤其是现在房间里三个人只有她一个女人,细细想来就更让人觉得害怕了。 李卜看她今日有些不同,上去就要拉她,想让她离罗敷近一点,让她给罗敷看看。 但他才伸出手,安生就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惊恐。 “你怕什么?” “公子......请自重。” 以往见了他,为了演的真一点儿,都是恨不能黏在他身上的,今天居然让自己离他远点儿,怎么回事? 罗敷看了眼李卜,十分怀疑他昨晚话中的真实性,还说安生是个男人,这哪里有一点像男人了? “姑娘别怕,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叫你来只想跟你说说话,请坐。” 安生看了眼罗敷,大概是觉得她表情更加温和,于是贴着她坐下了。 罗敷跟她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李卜说他是个男人,想要验明正身其实很简单,只要扒开衣服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是女的,给她看了也就看了,如果是男的,看了他也不吃亏。 只是当下气氛有点尴尬,她总不能直接上手? 这时候李卜开口:“这儿没外人,你直接跟她坦白,这位就是我夫人,告诉她你是男是女。” 安生疑惑的抬头看了眼李卜,然后又转头看了眼罗敷,揪着领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李卜见她如此,心头陡然冒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罗敷也察觉出猫腻了,她让李卜先出去。 这情况一看就不对劲,李卜不想先出去,可又架不住罗敷眼神威胁,只好起身离开。 今天的安生太过反常,言行举止还有他看见自己的反应都与昨天判若两人。 他才出去没多久,门就被人从身后打开,他一回头看见罗敷从里面出来,还没张开嘴,就见罗敷笑了下。 那绝不是什么释怀的笑,李卜从那笑容里看到了戳破谎言后的失望,他心里猛的咯噔一下,听见她说:“你把她带到这儿来是不是就笃定我不敢对她验明正身?” 他向屋内看了眼,焦急的问:“到底怎么了?你们俩都说什么了?” 这时候安生跟在罗敷身后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离开了。 “李卜,我或许有时候会有些糊涂,但我并不傻,至少一个人是男是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你做事一向妥帖周到,只是这次不知是大意了还是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居然这么拙劣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李卜被她骂了一顿,想要解释也无从张口,罗敷也不听他解释,越过他径直离开。 她本来也不相信李卜会编造出这么离谱的借口,觉得安生多半真是个男人,可刚刚安生脱了衣服给她验明正身,那分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她那点关于安生是个男人的幻想也瞬间烟消云散。 她很想相信李卜,但证据摆在眼前,她又是亲眼所见,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够为他脱身的理由了。 而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李卜立马就去找到了安生,安生半路被他拦下,本就惊魂未定这下就更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李卜蹙起眉头:“你是安生?” 安生扭头环顾四周后答:“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本来就是安生啊,不是安生还能是谁?” “我要找的不是你,你哥哥呢?” 安生低头摇了摇:“我不知道。” “不知道?今天本该他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兄妹二人不是经常会互换身份吗?这种事本该长生出面应付的,你现在却说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兄妹两个成心玩儿我呢?” “没有,我们哪儿敢戏弄公子,我确实不知道哥哥去了哪儿,昨晚他从我那儿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我也很担心他。” 安生是长生的妹妹,两人是龙凤胎,长得也像,因为一些长生不愿意说的原因俩人沦落至此,因为长生有蹴鞠的天赋,掌柜便把他留下专门做蹴鞠供人取乐,而安生因为是个女人,又生了这样一想美丽的脸,自然也不能浪费,掌柜就把她当成青楼头牌似的挂在府中,轻易不让见人,除非遇到那些出手阔绰的。 安生不愿意接客,但是两人迫于掌柜威胁又不得反抗,于是长生便想了个办法,反正他跟安生本就是龙凤胎,长得十分相像,于是每次轮到安生待客就由长生伪装成安生化妆代替她前往,但为了避免暴露,长生还要教安生蹴鞠,这样两个人就能互换身份了。 第517章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但这样互换身份也并不是每次都能蒙混过关,遇上那些想要用强的人,长生只能另外想办法,可若是次次如此,总有一天计策会被戳穿,所以离开这儿才是最要紧的。 但长生并不想走,李卜从他眼中能够看到野心,他想要的绝不仅是就这样离开。 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相谈甚欢,后来长生发现他的身份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每次来也不做别的,就只是纯粹的喜欢蹴鞠想让自己教他些技巧。 当然,他能发现的事掌柜的肯定也能发现,于是掌柜便主动向他介绍安生,妄想能够用安生把李卜给拴住。 掌柜的跟李卜提起安生的时候长生就在身旁,他仔细观察着李卜脸上的表情,心里想着,他跟那些男人大约都一样,一旦见过安生肯定就很难走的动路了,想到这儿,先前跟李卜相谈甚欢的好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但没想到李卜居然拒绝了掌柜的,理由是他已经成家有了个孩子,别的女人纵使是天仙也无法入他的眼了,当时长生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头还在冷笑,这男人还挺能装的,现在说的好听,可等见到人了,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嘴脸了。 所以当掌柜的说让他见过安生再说的时候,长生心里正好也期待着他见到安生时的那副嘴脸。 可李卜拒绝的很干脆,说不见就不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还明着将掌柜的讽刺了一番,说什么不需要女人之类的话,让掌柜的断了这个念头。 长生但这儿觉得李卜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后来长生就想到了利用李卜这个正人君子来帮自己。 但是想要让一个人帮助自己首先得有能许的出手的好处,像李卜这样有身份有地位又不缺钱的人,想让他出手相帮的难度属实是有点大。 不过长生发现李卜很爱蹴鞠,经常在场上一坐就是半天,什么也不干,就坐着看场上的人打。 他也曾旁敲侧击的打探过李卜的身份消息,李卜知道他打探自己,挑了个时间,问他有什么目的。 长生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干脆就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包括他跟安生长时间以来的互换身份。 本以为李卜听了这件事以后会觉得十分震惊,但是他听见之后却只微微沉思,之后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说怎么之前见你蹴鞠怎么技术时好时坏的,还以为是有人赌球故意花钱让你们这样做的,敢情那人不是你啊,不过你们兄妹俩是挺难辨认的,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呢。” 说完顿了顿道:“那掌柜的之前和我说你妹妹倾国倾城,在这世间再无人能及看来也只是在吹嘘了。” 长生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他这样说恰恰能证明他对安生不会有想法,这样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别人的恩怨李卜没什么兴趣参与,既然身为男人,那面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或事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所以他答应帮忙也只是答应跟掌柜的包下安生,让她不用再去面对别的男人,不过相处时仍旧是长生代替妹妹前往,把掌柜的骗走了以后,两人之间聊的还都是关于蹴鞠的事。 长生跟掌柜的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李卜不清楚也没兴趣去了解,但话里话外他还是不难听出来,长生要的绝不只是摆脱掌柜,他的野心在于接管掌柜如今手里的一切。 李卜今天本来信誓旦旦的带罗敷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想说自己没有背叛她的,可临时来了这么一出,这下他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长生,让长生来澄清这一切,但罗敷那儿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否则一会儿又得胡思乱想,万一真因为这场乌龙她要跟自己和离那他怎么办? 他嘱咐安生,一旦见到长生就让他马上来找自己,然后寻着刚刚罗敷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安生也很着急,昨天晚上其实长生来找过她,和她说已经找到了掌柜的弱点,只等偷到了账本就能威胁掌柜自愿把如今的一切全都拱手相让。 可是哥哥说完这话离开后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出现过,难道是偷账本的时候被发现了出事了? 安生越想越害怕,如果等到今天比赛的时候哥哥还没来找她的话那就说明人真的出事了,之前哥哥说话,如果他出事,就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带赶紧离开这儿。 可是...... 她怎么能丢下哥哥一个人离开呢? 回去之后安生一直魂不守舍,之前哥哥给了她一张这儿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哪里的守卫最少,从哪儿离开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她小心一些,还是很有可能从这儿离开的。 她看着那张地图,想到了李卜,想着或许可以请李卜帮忙。 但今天他夫人好像误会了什么,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这儿了,想要找他帮忙自己得先从这儿出去。 她咬咬牙,想着长生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就算是为了哥哥她也得试试,就算被抓回来又是一顿毒打也要试试。 安生下定决心要去救长生,于是打算如果到了比赛的时候还等不到长生来找自己,就悄悄跑出去找人帮忙。 可等到了比赛的时候长生还没有来找她,正当她想要换上衣服离开的时候,门突然响了,她忐忑的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掌柜。 掌柜打量着她,把她惊慌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在房间里来回看了几眼,看到桌上她才从身上摘下来的首饰头钗问她:“这是干什么?一会儿就要待客了,怎么还不打扮起来?” 安生一愣:“不是已经有李公子了吗?为何还要......” “李公子?”掌柜阴着脸:“你还好意思说他?我问你,你们三个今天在一起都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李公子不高兴了?我看他走的时候气冲冲的,到现在也没派人来说是不是还要继续包你,若是李公子不想再包你了,你总要再出去接待其他人的,我这儿不是给人吃白饭的,把东西都戴回去,一会儿跟我出去见客。” 安生摇摇头:“李公子会包我的,他只是突然有事所以才离开的,我......我会把李公子留住的,他那样有钱,掌柜的你肯定也不舍得就这么放他走?” “这么大个摇钱树我当然不会放他走,只不过......”掌柜的顿了顿,忽然转身问安生:“我不知道你跟你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安生被掌柜的眼神吓了一跳,低头往后退两步道:“没有,我跟哥哥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又怎么敢瞒着您?” 掌柜的却突然捏起安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然后盯着她的脸恶狠狠的威胁:“你那个哥哥向来不安分,只是最近突然变老实了,老实的我甚至觉得他换了个人,你们两个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他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告诉你,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安生连连摇头:“没有,哥哥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掌柜的把一只手搭在安生肩上:“你比你哥哥听话,有时候我就想,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过他比你早生了一会儿,怎么你们之间脾性就差这么多呢?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其实是对他好,你这是在阻止他犯错,人做错了事是要受到惩罚的,你难道希望他受到惩罚?” 安生眼前立马浮现出以前曾经受过的伤害,还有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感觉,只要想一想,她现在就浑身都疼。 掌柜的看得出她的害怕,态度陡然变得更温柔了,撩着她的头发道:“别怕,我不会打你的,告诉我你哥哥最近都跟你说过什么,这样你们两个就都不用受苦了。” 安生知道长生最近一直在做什么,但是她不能出卖自己的哥哥,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如果她把那些事说出来的话,哥哥一定会更危险,所以不管掌柜的怎么问她始终都守口如瓶摇头说不知道。 掌柜的最后问的没了耐心,直接甩手给了安生一巴掌,安生被一巴掌抽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掌柜的蹲在地上揪起她的头发,恶狠狠道:“你跟你哥哥在一起都学坏了,现在怎么也开始油盐不进了呢?我对你多好,给你穿最漂亮的衣服用最好的首饰,你怎么就是不知好歹呢?” 安生偏过头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哥哥他答应过你什么都不会做的,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我看他是撞了南墙也不死心,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想见到你哥哥了。” 安生抓住他裤脚苦苦哀求:“哥哥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想见哥哥,我求求你,就让我见他一面!我求求你了!” 第518章有什么事冲我来 那掌柜的既然都这么说了,就说明长生肯定在他的手上,安生想着,八成就是昨晚上哥哥去偷账本饿时候被掌柜的发现了,所以今天才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 她跟长生两人相依为命,长生可绝对不能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思及此,她想着还是先见长生一面确定他是安全的再说其他比较好,于是就跟掌柜的提出要求:“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但前提是你得先让我见到我哥哥,见不到我哥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掌柜的一想,反正这小丫头片子也好拿捏,长生在他手里也跑不掉,就让她见见算了,于是就同意了带她去见长生。 李卜找到罗敷的时候她正准备回寺院,他骑马拦住她的马车,站在车前轻轻咳嗽两声,然后掀开车帘想要进去,可帘子才掀起来一半,里面便传来罗敷的呵斥:“放下!” 周围的侍从婢女们全都低着头,李卜悻悻放下手,声音听起来心虚的不行:“不走行不行?事情不是你今天看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 “本宫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卜赶走车夫,牵着马,缓缓调转车头:“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姑娘叫安生,但她还有个哥哥叫安长生,他们两个时常互换身份,你上次看到的那个就是长生,他们两人是龙凤胎,一起从娘胎里钻出来的,有时候装扮上了我都分不清楚,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把长生找过来给你看看。” “李卜,咱们先不说这个,我就问你,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为何不给我回信?” 前面的他都能解释,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法儿辩解。 他能清楚的察觉到罗敷情绪的变化,正想法子怎么回答呢,罗敷又道:“信寄到公主府,你要是看见了,哪怕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出于敷衍的目的也是要回我一封的,可你一封信都没回我,这说明什么?” 李卜:“……” “这说明你这段时间连家都没回去过,我说的对不对?” 李卜沉默不语,马车被他小心掉了个头,现在正慢慢走在回公主府的路上。 “连家都不回,可见那位安生姑娘魅力有多大。” “不是这样,我的确没回公主府,可我也并没有去找什么姑娘,怀意你要相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但你做的这些事又让我无法相信你。” 她打起车帘,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冰冰道:“让开!” 李卜摇摇头:“等我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你再回去,我不能让你带着误会离开。” 罗敷大声叫停,但李卜不肯听话,旁边侍从婢女也不敢掺和他们之间的事,都低着头,没人敢多说什么。 罗敷从车上站起来,走到前面跟李卜抢他手中的缰绳,李卜一把握住她的手,从旁边侍从手里拿过鞭子,交给她:“实在不行你先打我一顿出出气,但是必须听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你解释清楚。” 罗敷端起架子:“你这是在命令本宫?” 李卜扬起一张笑脸:“我怎么敢命令你呢,从前那么多大风大浪我们都过来了,怎么现在一点小小的误会你就要跟我分崩离析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是啊,不过不论什么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始终都是一样的,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绝对没有二心的。” 他说完甚至不给罗敷再反驳的机会,把她推了回去,然后顺手把车帘放了下来:“你心里现在肯定也是一肚子疑问,把你放回去肯定也是一个人黯然伤神,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我呢,分开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他说着说着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这话一问出口,罗敷果然沉默了。 想他吗?当然想,要不然也不会偷偷回来,只不过没想到回来之后遇上的居然是这种情况,她那些潮水般汹涌的想念也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卜多了解她啊,听不见她说话立马就明白了,外面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是想我的,不过就是嘴硬心软,我什么时候辜负过你。” 罗敷沉默着没说话,她的确嘴硬心软,气冲冲的说是要走,但终归不甘心,心里头也是期望着李卜能出来拦她的,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她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有些满足的,虽然眼下看来证据确凿,但两个人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又如何不期待着事情会有反转呢? 李卜把罗敷接回来之后生怕她又不声不响的离开,干脆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守着她。 罗敷看见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来之前安生坐在他怀里的时候,于是忍不住开始心烦意乱,问他:“你口口声声说安生是个男人,可我看她分明是个女人,一直都是你自说自话,可你又拿不出证据来,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李卜不紧不慢道:“别着急啊,我已经派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就陪我耐心等着好了。” 长生被人用一根很粗的麻绳吊起来,他身上有很多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全都是新伤,伤口还在冒血,他奄奄一息正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勉力睁开眼睛后,看到了一门之隔站着的安生,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 “安……安生……” 他张着嘴,发出虚弱的声音,然后开始挣扎,但每一次挣扎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这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安生看见哥哥,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她想要过去把哥哥放下来,可是掌柜的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你见到你哥哥了,他从我这儿偷走了一样东西,只要你告诉我他把东西藏在哪儿了我就放了他,否则你们兄妹就要阴阳两隔了。” 安生摇头:“我不知道他偷了什么东西,掌柜的,你看在我们兄妹这么多年为您卖命的份儿上,我求求您,就放了我哥哥。” “卖命?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妹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直都想带着你逃对不对?” 安生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有,我们从来没想过要跑,哥哥肯定是无辜的,我求求您了,就放了他。” 长生看见妹妹被掌柜的扯住头发,拼尽全力嘶吼着:“你放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冲你来?你不怕死当然无所谓,可你妹妹怕,本来碍于有那个李公子惦记着我不好对她下手,但现在再看李公子的意思,多半是不想再包着她了,你要么就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要么......我就让你妹妹死在你前面,你自己看着办!” 长生看着妹妹,痛苦的摇摇头:“这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她!” 安生痛苦的闭上眼睛。 两人都不想看着对方受苦,但长生是想留条退路,就算他不能活,但安生有了那样东西至少能够保住性命,所以即便看见安生如此痛苦,他还是想赌一把。 掌柜的真是恨透了长生软硬不吃的样子,他命人把安生绑起来,掐着安生的脸转向长生:“这就是你哥哥,他宁愿看着你吃苦受罪也不愿意把东西在哪儿告诉我来保你性命,他都这样对你了,你确定还要帮他保守秘密吗?” 安生不愿意搭理掌柜,咬着牙一言不发,这兄妹情深的一幕看的掌柜直想笑,不过他可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么仁慈和善,既然他们兄妹情深,那他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掌柜让人把安生也吊了起来,红色的鞭子被折成两段,掌柜拿着鞭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们如何?当初要不是看你们流落街头可怜,我也不会好心带你们回来,可你们呢?非但不懂得感恩还恩将仇报,简直是狼子野心!” 长生哑着嗓子嘶吼:“你算哪门子的好心,你只是觉得有利可图罢了,你要是敢动我妹妹一下,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东西,反正东西在哪儿只有我跟安生知道,我们两个任何一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最后倒霉的人都只会是你。” 掌柜的咬牙切齿:“行,你可真行,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他揪着安生的头发道:“你们两个总有一个人会先撑不住,而且你们又这么为对方着想,想来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对方受苦的?” 掌柜把目光看向长生:“你妹妹这么心疼你,不如就从你开始。” 说罢,他拿起鞭子走向长生,让人强迫安生看着长生挨打,长生已经那样了,再挨肯定受不住,所以第一鞭落下的时候,安生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长生怕安生因为顾及他的安危而妥协,一直对安生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管自己,但安生心里却如同刀绞,她看着哥哥被人这样对待,到底是没能撑得住,松口对他妥协:“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只要你放了我哥哥。” 第519章这就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了 长生想让安生闭嘴不要说,但他张不开嘴,甚至连睁开眼睛张张嘴都觉得困难,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安生被人带走。 他从掌柜那儿偷走的正是账本,而掌柜的之所以这么宝贝这个账本无非就是因为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除了他还有两个老板,只不过那二人从不在这儿出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让掌柜的带着账本过去汇报情况。 长生也只是听说,说真正的掌柜是那二人,那二人是夫妻,掌柜的不过就是个代为管事的家仆,但那夫妻二人素来不问事,所以掌柜的便有了占为己有的打算,反正这地方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打理。 后来长生暗中调查掌柜的也发现确有其事,所以打算偷了掌柜的账本,把账本交给这地方真正的主人,然后借由他们的手来报仇。 只不过昨天他才把账本偷出来,就被掌柜的发现了,情急之下他只好把账本藏起来。 长生跟安生之间有一个秘密,两人一直在计划着离开,但是离开需要用到钱,可掌柜的看他们实在严格,几乎不给他们接触到银子的机会,于是两人只能想方设法偷偷藏钱,后来长生在自己住处附近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狗洞,狗洞旁边有一棵树,他就把银票都埋在树下。 那账本自然也被他放在树下,这个地方只有他跟安生知道,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安生,但是安生知道,他如果想要藏一样东西,这里必定是首选。 安生知道长生的意思,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受苦,所以答应掌柜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掌柜的跟她出去,见她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心里开始打鼓,态度也不耐烦起来:“东西呢?到底在哪儿?” 安生道:“哥哥从你那儿偷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选择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才行,” “我只想知道东西在哪儿!” 安生道:“东西不在这儿,东西在外面。” 掌柜的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在外面?你们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哪儿来的机会把东西藏在外面?况且东西是昨晚才丢的,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怎么来得及?” 安生解释:“我们当然出不去,但不知掌柜的可还记得那位总来找我的李公子?我说想要在外置办家业,请他帮我的忙,三言两语哄一哄,他就愿意帮我的忙,想要借他的手把账本带出去还不容易?实不相瞒,账本我们兄妹二人早就已经看过并且记下了,真正的账本在哪儿我确实不知道,可誊抄的那一份如果没有我你们绝对找不到,而且如果我跟哥哥出了什么事,账本就会有人交给这儿真正的掌柜。” 安生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硬气的跟人说话,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把话说完了,说完之后看着掌柜:“这些年你背着真正的掌柜做的那些腌臜事以为没人知道,但其实一笔一笔的账都有人帮你记着,你以为这儿想离开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掌柜气急败坏,听她说完后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们两个敢耍我?” 安生两腿几乎悬空,她双手死死抓住掌柜的手臂,嘴角竟慢慢扬起微笑的弧度:“你杀了我,杀了我哥哥......也不会告诉你账本在哪儿,到时候你就完蛋了。” 如果说账本就在这儿,掘地三尺他也能找出来,可这死丫头居然通过外人的手把账本带了出去,现在可好,总不能直接去问那位李公子要? “你让李公子帮你把账本放在哪儿了?” 安生故意打马虎眼:“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交给他一个小匣子,告诉他里面是我的家当,请他代为保管,至于他将东西放在何处我也不清楚,但想来他也看不上我那点东西,应该不会乱动,其实想知道东西在哪儿也很简单,只要把李公子找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她的目的就是要见到李卜,只有见到李卜她才有机会向李卜求助,虽然不知道他跟哥哥之间有什么交易,但他愿意帮助哥哥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掌柜的恶狠狠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账本到底在哪儿?” “真正的账本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我跟哥哥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儿,所以东西肯定还在这里面,只要东西还在这儿,掌柜的你想要找到还不容易?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誊抄的那一份才对。” 现本来只要找到一个账本就行,现在却又凭空多出来一份,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也更让人焦头烂额。 安生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骗到掌柜,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拼一把了,毕竟如果那位李公子也靠不住的话,露馅儿了他们手中不至于筹码陷入窘境。 李卜让人去找长生,结果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没有见到长生,从昨晚开始就没人见过他了。 罗敷看他的眼神便因此又多了几分怀疑。 李卜又问:“今日谢胤可曾去过那儿?” 回话的人摇摇头:“没有,谢公子已经有两日没去过了。” 好好儿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李卜又联想到他曾多次说起要离开这儿的话,才怀疑到那掌柜的头上,外面接着来人说安生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请他过去一趟。 他回头看向罗敷:“你还是跟我一起去,不然我可真解释不清了。” 罗敷扭头看向别处:“别啊,人家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我要是去了岂不耽搁你们两个说话?自己去。”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前几次真的都是她哥哥。”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又道:“没准儿她找我就是为了她哥哥的事呢?” 这面是得见,但不能单独见,李卜让去把安生接出来,打算当着罗敷的面儿见,可去接安生的人回话说掌柜的不让,没办法,只能让他亲自去了。 但他恐怕误会加深,所以非得给罗敷女扮男装让她也跟着一起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地方,掌柜的殷勤的迎上来,看看他,又看了看罗敷,表情很是为难:“这......” 李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问:“安生呢?” 掌柜的道:“安生就在房间里等您呢,只是......您二位之中只能进去一个人。” “一个人?”李卜半拢着罗敷的肩道:“我们两个人一起来的只能进去一个人?既然上回都能破例,那这次又有什么不可?” “这......”掌柜的为难起来:“安生姑娘毕竟身体娇弱,恐怕......您二位一个一个的见也可以。” 李卜还要说什么,结果先被罗敷打断了:“我没关系,反正李公子是安生姑娘的常客,就由李公子先。” 李卜脸色都变了。 就这样就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了? 她这是相信他呢,还是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呢? “李公子去,我在这儿随便逛逛。”罗敷说完背起手,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转身就走了。 李卜上前追了两步,但转念一想,还是先问清楚长生的事比较重要,到时候这两人往她面前一站,她想不相信都难。 掌柜的也没再管罗敷,毕竟对他来说,还是账本的下落更加重要。 罗敷之所以没有要求非得跟李卜进去其实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她回来以后看过李卜桌上的折子,上面是关于如何维护众下属国之间的关系的,以前还能靠联姻,但到了小皇帝这一脉,皇室子嗣孤单,能用来联姻的除了小皇帝自己就只剩下罗闵跟罗睿了,但紧靠这两人并不能维系这么多关系,况且他们都还小,联姻暂且不能当做首选,那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看到李卜回复的折子上写到,可以在每年一次的万邦来朝上举办竞技,至于竞技内容,首当其冲的便是蹴鞠。 李卜不是那种会为了玩儿可以舍弃一切什么都不顾的人,他这么频繁的开这儿,罗敷隐隐觉得,或许会与今年的万邦大会有关。 这地方不止有蹴鞠玩儿的好的,还有投壶射箭等等...... 她一圈转悠下来,在这儿看到的也尽都是些男人,以前觉得这些乐子不过就是有钱人的消遣,可没想到原来玩儿开了也这样热闹。 罗敷一个人到处瞎溜达,边走心里头边思量着些有的没的,等到回过神来一抬头,眼前竟是空无一人的陌生环境。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来了,只是凭着感觉慢慢往前走,可是越走这地方就越安静,安静的她害怕。 忽然— 身后“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她吓了一跳,立马躲到了就近的一棵树后。 她顺着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隐约看见有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跌跌撞撞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第520章你们几个想干嘛 罗敷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一瘸一拐的朝她走过来,同时走两步还要再回头看看,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捕。 但是他伤的很重,跌跌撞撞走了没两步就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罗敷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躲在暗处看着。 虽然距离并不远,但那人满脸满身血肉模糊,只辨的清楚男女,却看不清容貌。 那人扶着墙喘气儿,可一口气儿还没喘匀,后面就有追兵追上来了,纷乱脚步声也踩乱了她的心,她甚至开始为他觉得隐隐揪心,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出手帮助。 发现他不见的人出来寻找,但是又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于是只有少数几个人再找,他们料定那人受了中伤肯定跑不远,可顺着血迹找到这儿了又发现人不见了,地上血还温热,人应该才离开不久。 一个人问:“那现在怎么办?去哪儿找人?” “他跑不掉的,肯定就在这附近,今日贵客多,切记不要惊扰了贵客,分头去找。” “那要不要通知掌柜的?” “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告诉掌柜的再挨一顿骂你心里就舒服了?” 那人委屈道:“我这不是怕掌柜的知道了说我们知情不报吗。” “一个受了伤的残废能跑哪儿去,说不定在哪儿藏着,都去,仔细找找。” 众人就在血迹停止的地方四散开,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了罗敷才松口气,转而打量起身边的人来:“他们为何要抓你?” 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这人正是长生,他看了一眼罗敷,松口气靠在墙上:“我?还能因为什么?跟他们有仇呗。” 他认出了罗敷就是上次同李卜争他的那个人,但是很显然,他现在这样罗敷并没有认出他。 “有仇?什么样的仇会让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还有,为什么不报官?” “你刚刚救了我我谢谢你,但我自己的事你没必要问的那么清楚,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走了把你放在这儿等死?” 长生叹口气:“不走你也会被连累的。” “我不怕被连累,而且你应该也连累不了我。” “是吗?”长生笑了下:“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我想请公子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罗敷没犹豫就答应了:“什么忙你说。” “劳驾您扶我去洗把脸收拾一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得离开这儿才行。” 罗敷看了眼自己来时的方向,听语气有些为难:“这倒不难,只是我不认路,想让我带你出去,你得先替我指路。” 长生说好,然后站起来,又虚弱的提出请求:“能不能扶我一把?” 罗敷把肩膀借给他,示意他把手放在自己肩上。 长生心领神会,把手搭在罗敷肩膀上。 他下手的时候捏了下,手下异常纤细的骨架让他心中吃惊,于是不由得看向她的脸。 恰好罗敷回头,两人视线一撞,罗敷问他:“怎么了?” 长生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又道了句:“多谢。” 罗敷跟着长生指的路走,带他到井边,给他打了一桶水上来,长生脱掉身上的血衣,他身上狰狞的伤口便在罗敷面前袒露无疑。 罗敷看了一眼,淡淡开口:“下手这么狠,看来打你的人是想要治你于死地啊。” 长生用水冲干净脸上的血迹,双手撑住木桶两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笑了下:“可是他没能弄死我,他弄不死我,这次可就轮到我了。” 长生抬起头,罗敷看着他已经洗干净的脸,忽然就怔住了。 面前这个人......长得跟安生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罗敷突然想到,李卜一直跟自己说,安生跟长生是从一个娘胎里前后脚钻出来的龙凤胎,之前坐在他腿上的那个其实是那个叫长生的人,罗敷一开始根本就不信他,因为她从始至终都只见过安生一个人,唯恐李卜说谎骗她,现在看到了长生,她的想法忽然就开始动摇了。 长生笑了下,但是笑容牵动脸上受伤的肌肉,他痛苦的皱着眉,跟她说:“又见面了,罗公子。” 罗敷围着他转了圈,在他身上上下来回打量,他并没有很高的身量,也不如别的男人那样健壮,倘若男扮女装,的确是很容易。 “所以上次在李公子身边的人其实是你?” 长生也大方承认了:“没错,就是我。” “安生真的是你妹妹?” “倘若不是,我们两个怎么会如此相像?” 罗敷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 长生喝了两口井水,有对罗敷道:“男扮女装跟女扮男装一样,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没什么好稀奇的,你说是罗公子?” 他这么问,罗敷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露馅儿的,因此才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就在刚刚,男人和女人到底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身为一个男人,你的骨架似乎有些过于娇小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是她也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离开这儿。” 他身受重伤还很虚弱,说话都还大喘气儿呢,说要离开这儿多少是有些困难的,罗敷环顾四周,摊摊手:“那些人到处找你,你想怎么离开?” “走之前我得先去拿一样东西。” 罗敷给他偷了一身衣服,衣服是挂在后院晾晒的不知道哪个姑娘的,他换上衣服,在脸上蒙了一块儿面巾,低头乖巧的跟在罗敷身边,那一举一动都与寻常女子极为相似。 但是这样让罗敷觉得别扭,她很不自然的清清嗓子问他:“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这儿是专供那些贵客出入的地方,这地方看起来正经,但一个地方倘若全是男人就太没意思了,所以外头布置的正经,但只要过了廊桥到这后面来,乐子就多了,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不过您只要记住您是客就行,他们得罪谁都不敢的最贵客的,一会要是遇到有人盘问,您只要强硬些,没人敢为难您的。” 罗敷一听,说到底这地方不就是个玩儿的花样多一些的青楼女支馆吗,亏她没到这儿来的时候看外面还以为是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李公子也知道这儿?” 长生闻言没忍住笑了下:“从第一次见你二位一起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说是朋友,可李公子见到您的时候那副紧张的样子压根儿不像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样子,当时只觉得奇怪,但如今看来......容我大胆猜测一下,您其实是李公子的夫人?” 罗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长生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来这儿的目的,于是又道:“难怪起初我请李公子帮忙的时候他百般不情愿,还说家中已有妻女,再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半点心思,原来是怕被家中夫人知道了解释不清。” “他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还是最后我说会男扮女装助他演戏,李公子才勉强答应下来。” “想让他帮忙可不容易,你都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对于这一点,长生也疑惑:“李公子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或许是我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取拿的东西,他只说事成之后让我把蹴鞠的本事尽都传授与他,许是真心喜欢蹴鞠。” “蹴鞠......”罗敷一边想着一边喃喃自语。 正想着,就看见几个结伴出来找长生的侍卫迎面走来,长生把头低的更狠了,罗敷则挺直腰板,一面在长生手上占便宜,一面去搂他的腰,嘴里还嬉笑着蹦出几句不清不白的话,把个纨绔公子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像这样搂着姑娘光明正大出来的毕竟是少数,而且附近除了他们俩也没有别人,所以那几个侍卫理所应当要对他们盘问一番。 罗敷不耐烦的停下来,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开口:“你们几个想干嘛?” 其中一人搓搓手道:“这位公子,这大白天的您......带着姑娘出来恐怕不合适?”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子花了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把人带到哪儿去就带到哪儿去,这话可是你们掌柜说的,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指手画脚的?” 几人见他态度如此嚣张,心知肯定不好惹,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方才用来看家护院的一条狗跑了,这条狗啊不是个好东西,它翻脸不认人而且还好斗,掌柜的正命我们找着呢,我们这不也是怕万一这条狗忽然从哪儿窜出来威胁您的安全吗,所以如非必要还是先请您回去。” 被形容成“狗”的长生暗暗咬牙,但也只能隐忍不发,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第521章逛一圈就发现了个这 罗敷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平,于是也阴阳怪气的怼了回去:“你们这么大个地方连条狗都看不好,可见都是一群废物,还有,那狗是最忠心的,若是有朝一日反噬主人,那一定是常年遭受不平所致,这一点得从你们家掌柜身上找原因,我这个人动物缘一向很好,那狗看见了肯定不会咬我的,就不用你们瞎操心了,该干嘛干嘛去,别耽搁我跟我的美人儿相会。” 那几人被这么一说,心里头多少带点儿气,可又不敢得罪人,只能点头哈腰的说好,然后目送罗敷离开。 长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罗敷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大风大浪见过的太多了,这些已经无法激起她心中半点涟漪。 只是两人才走没多远,身后的侍卫又突然开口叫停。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罗敷转身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那几人看向罗敷身边的长生,疑惑的打量起来:“怎么蒙着面?这儿的规矩你都忘了不成?” 长生怯怯的往罗敷身后站了站,罗敷顺势往他身前一拦:“你们几个胆子还不小,别忘记了我可是你们的贵客,现在你们管天管地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我让她蒙面的,这你们也要过问?” 这几个人许是品出不对劲来了,笑着上前:“这倒不是我们非要过问,也不是管的宽,只是怕有的人不安分,也怕有人冒名顶替,况且既然是在服侍客人,又怎么能蒙面示人呢?这样岂不影响了贵客您的体验?” “不打紧,公子我就喜欢玩儿些新鲜的,越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就越是让人欲罢不能。” 那几个人一听,面上都有些忍俊不禁,可还是坚持要让长生把脸上的面巾摘下来,这几位也挺会找借口,一口一个为罗敷着想,说恐怕怠慢了她,尽管罗敷已经说了不用,可他们仍是不听。 交涉无果后甚至还有一人打算动手把长生脸上的面巾摘下来。 只不过他手还没碰到长生脸上的面巾就被罗敷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力气不大,但气场很强,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开口:“你敢动一下试试看。” 那人竟在这样的威慑下愣了愣,正打算开口提醒她,这儿的姑娘不属于任何人,即便现在服侍着她,但她也没有权利支配或是替这个人做决定。 可话都到嘴边了,面对着罗敷的眼神,他又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你动手之前最好去问问你家掌柜的,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得罪我。” 本来人丢了他们就没声张,要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惊动掌柜,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那人心里衡量一番,最后觉得划不来,只好放弃,然后给罗敷赔不是道歉。 罗敷更不想纠缠,训斥了两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那几人彻底走远了,长生这才敢放心的松口气,然后对罗敷道:“刚刚可真是多亏了您了。” 罗敷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心里突然就涌现出了种英雄救美的成就感来。 长生就这么在罗敷的帮助下成功到了他埋账本的那棵树下,他把账本挖出来藏在怀里,现在就要去找安生了,找到安生离开这儿他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罗敷告诉他安生现在正跟李卜在一起,长生听见李卜的名字,悄悄松了口气:“跟李公子在一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卜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的,再说了还有罗敷在这儿,就更加不会乱来了。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掌柜的还在安生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怎么离开又成了问题。 况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找长生的爪牙,想要弄两个人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总是会有办法的,罗敷让长生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出去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弄他出去,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谢胤。 谢胤身边还跟着红烟。 红烟一身男人装扮,三人迎面遇到,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气氛有些许尴尬,最后还是谢胤先开口:“殿......” “下”还没说出口,他扭头环顾四周,当即改口:“您怎么也在这儿?” 罗敷看向红烟,反问他:“怎么?我不能来这儿?”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句。” 红烟走到罗敷身边:“你一个人来的?” 罗敷道:“当然不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么个好地方我才知道,不免失去了很多乐趣。” 红烟接话道:“怎么会,谢公子对这儿可是熟悉的很,我方才一直想让谢公子带我好好儿逛逛,但谢公子不愿意,正好你来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谢公子应该不会拒绝?” 谢胤赶紧摆手撇清关系:“别找我啊,我......我对这儿也不是很了解,我来这儿只是看比赛,别的可什么都没干。” 红烟淡淡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 罗敷道见状道:“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你对这儿这么熟悉的话,那应该也知道从哪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两个人出去?” 谢胤满脸疑惑:“弄两个人出去?您要把谁弄出去?” 其实说到这儿,谢胤的第一反应就是罗敷知道了李卜在这儿跟那个什么安生姑娘走的太近的事,所以也想从里边儿弄出去几个男人故意气气李卜,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其实完全没必要,她如果真的想气李卜,应该恨不能把动静越闹越大才是。 罗敷说现在没时间解释,问谢胤有什么办法,谢胤道:“这儿是不许把人带出去的,即便是那些姑娘也是从来不许人带出去过夜的。” 红烟抱臂看着他道:“你了解的还挺清楚的,是不是之前这么做过?” 谢胤道:“做倒是没做过,可也并不影响我知道,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我有没有找姑娘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把红烟怼的哑口无言,红烟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去管他,这是这小崽子报复自己的方式。 “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是出于好奇才问了一句,我们的事不重要,还是想想怎么帮殿......她。” 谢胤刚刚那么说确实是为了激红烟,哪怕红烟气急败坏的反问一句他可能都会服个软继续解释下去,可红烟没有,而且态度还很无所谓,谢胤一下就没有了想要解释的心思,反正自己无论怎样对她都得不到她哪怕半点带有好感的回应,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热脸贴冷屁股的时间久了他也会累,那不如就这样,强求实在很没有意思。 “那就要看您想要带出去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这边罗敷在想办法,那头李卜却开始坐立不安。 罗敷已经许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安生就坐在他对面,泪眼汪汪的,说完了前因后果之后,竟还要给他跪下:“李公子,我求求您,您就帮帮我。” 李卜让她起来:“我跟你哥哥之间曾有过约定,他的忙我自然会帮,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指望你哥哥能帮我证明清白呢,起来。” 安生从地上站起来,往门外看了眼道:“那掌柜的那边......” “你放心,我自然会配合你说的。” 他站起来,迫不及待打开门,看见门口台阶上站着的掌柜,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嗤了声又问:“跟我一块儿来的罗公子呢?” 掌柜摇摇头:“不知道,罗公子说想自己逛逛,要不我这就让人去找?” 话音刚落,罗敷就回来了,嘴上说不用:“我这不是怕打搅了李兄的好事吗?李兄都完事儿了?” 李卜走过去,问她刚刚去哪儿了,罗敷笑着说随便逛逛,看了眼掌柜的又道:“你们这儿弄得还真挺不错的,都是些精妙人儿,看来今后得常常过来了。” 李卜闻言蹙起眉头:“你逛了一圈就发现了个这?” 罗敷摊摊手:“不然呢?” 掌柜的谢了罗敷一番,又问她要不要进去找安生,罗敷思考着犹豫片刻,最后打个哈欠摇摇头:“不用了,方才出去逛了一圈已经累的不行了,还是改天。” 掌柜的松了口气,毕竟一会儿还要盘问安生,他要是也进去,不定耽搁多少事呢。 李卜感觉罗敷出去一趟又回来好像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可具体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伙计急匆匆的跑过来,那伙计一边跑一边道:“不好了掌柜的,走......走水了!” 掌柜的听完马上就变脸了:“走水了?哪儿走水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快带我去看看。” 这会儿很显然是走水的事更加重要,掌柜再顾不得其他,都走出去了又拐回来:“实在是对不住了二位公子,一会儿我让人送您二位出去,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522章你没资格知道 李卜摆摆手说不碍事,也没多想,正准备跟罗敷一起离开,她却顿住脚步问他:“不带你的安生姑娘一起离开?” “她不是我的,只有你是我的。” 罗敷扬眉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带她走?” 李卜摊摊手:“我带她走干什么?” 外面乱哄哄的,从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都能看到冲天火光,不少人都在推搡着往外跑,看样子火还挺大的。 罗敷道:“你不带她走我可要把人带走了。” 李卜看她转身回了屋内,然后直接从屋里把安生拉了出来。 安生一脸迷茫不知所措,李卜更是不明所以,但她刚把安生带出来,后面掌柜的人就追了出来,这几个人是专门负责看着安生的,几人上前拦住罗敷:“您不能带她走。” 罗敷想也没想就一拳招呼了过去。 眼看着同伴挨打,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上手就要去打罗敷。 可他们不是吃素的,一旁站着的李卜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罗敷受到伤害,这区区几个人并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了,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跟过来了,李卜拉起罗敷的手就走。 也不是怕,就是人多麻烦,解决起来也浪费时间,万一他一个照看不到罗敷受伤了就不好了。 三人随着人群跑了一段路,安生不明就里,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忽然停下来:“我不能走,我哥哥还在他们手上,我要跟哥哥一起走!” 罗敷死死抓住安生:“你不用担心你哥哥,跟着我你很快就会见到你哥哥的。” 安生摇头:“你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罗敷四下环顾,确定了方向,伸手一指:“你哥哥就在那边等着你呢,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 李卜纳闷:“你找到长生了?” 罗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来,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这些事还是等我们出去了再说。” 只不过身后追兵穷追不舍,李卜只好让罗敷跟安生先走,等他把身后这波追兵解决了再去找他们。 罗敷带着安生去找长生,长生跟谢胤还有红烟,刚刚那把火就是谢胤放的,为的就是制造混乱然后趁机让长生跟安生逃出去。 谢胤跟红烟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奇怪,两个人并排站着却不说话,长生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轻笑了声。 谢胤问他笑什么。 长生摇摇头:“没笑什么,只是觉得有趣。” 红烟问他:“哪里有趣?” 长生道:“你们俩站在这儿的这一会儿,他偷偷看了你五次,你偷偷看了他三次,刚刚两个人视线相撞你先躲开,但是脸红的却是他,这难道还不够有趣?” 这原本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隐晦心事,但现在被长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气氛霎时间变得更加尴尬了,红烟的脸也瞬间涨红。 谢胤不服气,冲他嚷嚷:“胡说八道,谁愿意偷看她,有什么好看的!” 红烟接着也不甘示弱道:“就你还不愿意看我?说的好像我就愿意看你了似的,我不过是再看人来了没有不小心瞥到你了而已。” “人要来也是从那边过来。”谢胤指红烟站的那边方向。 反正两个人就是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在偷看对方。 而长生身为一个旁观者,纵然看得清楚,但他们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去较真。 三人在马厩旁等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罗敷跟安生。 安生看见长生的一刹那,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她冲过去抱住了长生,长生被碰到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抽气,于是安生赶紧放开他,擦干眼泪,看着罗敷,她现在有满腹疑问急需解答。 谢胤这时及时出声道:“一会儿追兵就该发现了,趁这会儿人多混乱,赶紧走。” 罗敷往身后的方向看了眼:“你们先走,我等个人。” 长生提醒她那样危险,罗敷说没事,谢胤没多大反应,红烟也道:“那我们先走,现在危险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两个。” 安生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罗敷,罗敷对她摆摆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想想,能来这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那掌柜的就算再厉害,想必也不敢轻易就把他怎么样的。 于是几人一起离开,只留下罗敷跟李卜。 李卜解决完了一批追兵但是还有更多,那些人源源不断,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他找到罗敷,见只有她一个人,问安生去哪儿了,罗敷说已经走了。 “走了?” “走了啊。”罗敷点点头:“跟长生一起走的。” “你......见过长生了?” “见过了。” “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 “现在相信我了?” “你要是早一点让我见到他们两个,我也不会怀疑你了。” 李卜掐着腰,长长松了口气:“这种有嘴也解释不清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关键也不是我不让你们两个见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长生出了事,本想救他来着,谁承想被你抢先了一步。” 可话音刚落,追兵又追了上来。 李卜摇头:“简直没完没了。” 跟在那些人身后的还有掌柜,他从护卫们身后走出来,脸上仍旧是那种讨好的笑:“二位,你们也都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了,规矩应该是都懂得的,我们这儿的人是不能带出去的,您二位有钱,按理说应该犯不着去做这种事,但是......我呢也不想跟二位撕破脸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您啊,把人给我送回来,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您还是我们的贵客,怎么样?” 李卜笑出声:“我啊,来你们这儿还真不是奔着什么姑娘来的,这破地方以后来不来我也都无所谓,这个人呢,我也明着告诉你是肯定回不来了。” 掌柜的一听就变脸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有权有势的不是什么善茬儿,但在京城谁还没点儿关系了,硬碰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大家和气生财各取所需,其实完全没必要闹到这一步的。” “如果要论关系,你还真比不过我关系硬。”李卜说着看向罗敷:“我家中的后台可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大,你跟我不是硬碰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所以我奉劝你,趁我这会儿还不是很生气,赶紧滚。” 他这么说是挺能唬人的,但是掌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觉得他是在吹牛,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伸手向头顶一指道:“咱们的关系都在上头,宫里的人知道吗?” 李卜先是假装被吓了一跳,然后仰头看向天空:“你说的是那个上头啊,不过不巧,我那上头也有些人,要不你把你的人叫过来,我把我的人叫过来,咱们比比大小?” 气氛针尖对麦芒,掌柜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滚滚浓烟,反正面前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人多势众,那还不是怎么做都行?反正到时候如果出事了就往身后的火上推卸责任,大火无情,烧死一两个人不是太正常了。 掌柜的挥挥手让身后的人上,那些护卫便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罗敷自觉后退了一步,看着李卜轻松把面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放倒。 掌柜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能打,眼看着自己人就要败下阵来,他让人悄悄取出一支弩箭来,弩箭上膛,他瞄准了李卜胸口的位置,想玩儿个阴的。 不过他的动作被罗敷看见了,罗敷大喊小心提醒李卜,李卜望向她的方向,就在这时,弩箭脱弦,朝着李卜飞速射来。 罗敷也没多想,飞身扑到李卜身前,李卜看到射来的小巧弩箭,抱着罗敷很快转个身,那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带走了他肩上一点布料。 一箭不中,掌柜不甘心又射去第二箭。 这种阴损招式让李卜实在反感,身边有人持剑来袭,他劈手夺了那人的剑,朝着掌柜的方向扔了过去。 掌柜以为扔不到,所以就没想着要躲,可那箭直直朝他飞过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这才慌了,想起来要躲了,才挪了一步,那箭就插在了他面前的树上。 掌柜心有余悸,望着面前的箭直喘气儿,而他手下那些人此时都已经躺那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卜一点点走近,内心的恐惧也开始一点点放大。 李卜把剑拔.出来架在了他脖子上:“我最讨厌人家跟我玩儿阴的。” “你......你敢动我,你知道我上头是什么人吗?” “只要你上头不是皇帝,是谁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你如此嚣张,倒是说说你上面究竟是谁!” “你没资格知道。” 掌柜的不服气道:“我告诉你们,你要是敢动我,我东家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东家?”李卜失笑:“你东家要是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还有你的目的,只怕比我更希望你去死?” 第523章哪个好看 掌柜的听见李卜这样说,未免觉得震惊,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他:“你......定是那小妮子告诉你的是不是?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那小妮子居然敢骗我!” 掌柜的咬紧牙关,但他又不甘心就此认输,尽管眼下性命垂危,可仍想着要找个办法脱身,做他这一行的,每天都要遇见形形色色的不少人,关键时刻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 他笑着让李卜靠近,手悄悄摸向袖中,那里面装着能将人迷晕的药,只要李卜倒下了,那剩下的罗敷自然不足为惧。 只是他这点小把戏根本不够对李卜造成威胁,李卜早看出他不是肯轻易认输的人,手又一直在袖子里摸摸索索,肯定是在搞什么小动作,所以赶在他把手伸出来之前就一把抓住。 罗敷听见一声清脆的手骨断裂的声音,还伴随着掌柜一声痛苦的嚎叫,再看过去的时候,他人已经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们走。” 罗敷看了眼掌柜的,拉了李卜一把。 不过他们也低估了掌柜的手段,长生跟安生手中握着他的把柄,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他一颗心高高悬起,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又怎么会因为眼下这一点小小的阻碍就放弃呢? 他们这里人手也不在少数,前面都只是些护卫,后面的才开始动真格儿的。 眼看着周围拿刀拿剑的人一点点围拢过来,罗敷这才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李卜用剑挟持掌柜,掌柜咧开苍白的唇笑道:“没用的,挟持我根本没用的,反正事情搞砸了我一样会没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拼一把,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想要为了两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就送死?” 这么做确实不值得,但是想要让他们服软更加不可能。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他们所在的院子外围忽然传来厮杀声,外层的护卫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然后最先闯入进来的居然是一队士兵。 掌柜的看见面前忽然出现的这队士兵,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尤其是士兵当中为首的那人居然毕恭毕敬的站到了李卜身侧。 原来是谢胤跟红烟出去之后去找了人过来。 这下局势翻转,掌柜的已经再无逃脱的可能。 脱身后回到家里,罗敷面对着跪在面前的长生跟安生,只觉得无奈。 那两人像犯了多大错似的跪着,尤其安生,脸上并没有半点获救的舒心,尽是惶恐不安。 他们也是出去之后才知道救他们的人是当今长公主殿下,而那位李公子就是定国公,可他们之前完全不知情,长生甚至男扮女装同定国公亲热,这以下犯上的罪过,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不知道长公主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罗敷之前的确不相信李卜所说的有人男扮女装跟他一起演戏,但是现在长生跟安生两个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释,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过分计较的。 “行了起来,别跪了。”罗敷发话,见他们还不起来,就让身旁侍女去把人拉起来:“我也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我也都了解清楚了,我们之间有误会,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长生跟安生互换了个眼色,他们见过的达官贵人虽然多,但是像这样身份的毕竟还是第一次,就算起来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坏了什么规矩。 他二人表现的实在局促,罗敷长叹口气,只好道:“罢了,你们走,那掌柜的已经被拘在刑部了,你们之前待的那地方也被查封了,你们手中不是有证据吗?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自己做了。” 长生站起来,朝罗敷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殿下跟国公出手相救。” 话音刚落,李卜从外面走进来,指着长生道:“你还不能走,我之前答应要帮你可不是无偿的,你得留下,我有几个人要你带带。”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把长生带到院子里,台阶下站着数十个整装待发的士兵,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精神抖擞的。 李卜之前是跟长生说过要他教他蹴鞠,可长生以为只是教他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多人。 “你只要把他们给我教出来了,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罗敷知道李卜的意思,他们从那地方逃出来之后,之前在里面打比赛的那些人就都被他带了回来,这些人有一技之长在,好好加以利用,将来能派上大用处。 长生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他跟妹妹好不容易脱离魔窟逃出生天,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什么长公主什么定国公,这些人物他只想离的远远儿的。 可自己跟安生能出来全靠他们二位,现在李卜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而且也是自己之前答应的,怎么也不能出尔反尔,况且两人今后还要谋生,一番思虑下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跟掌柜之间的恩怨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这个掌柜其实只是在正牌掌柜不在的时候代行其职,那些用来陪客的姑娘也是他后来才弄来的,而且原本挺好的地方,因为他设置赌赛且输赢全由他一手操控而搞得乌烟瘴气。 长生手中的账本就是证据,这些证据交给官府未必能定他的罪,但把它交给真正的掌柜,再请出之前的人来作证,证明他有逼良为女昌的行为,加上那些人饱受欺凌,心中对他早有不满,一桩桩一件件,这些都足以压倒他了。 这件事结束之后,谢胤跟红烟之间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红烟因为自己比谢胤大,而谢胤性格又总没个定性,所以总在试探谢胤的感情。 但谢胤却只想能跟她有个结果,但架不住红烟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这些试探让他觉得红烟心中对他还是没有半分好感,非但没有,她还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逼他离开。 如果一个人实在不喜欢你,这样持续的打扰就成了骚扰,不但不会让人心生好感,反而会让人越来越厌恶。 所以从那之后,谢胤就不去找红烟了。 而红烟的试探也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结果。 他没再坚持,看来他果然是不够爱自己的。 之前人怎么都赶不走的时候她怀疑他的感情,现在人走了,她又开始坚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罗敷提醒过她,这样的试探是不对的,她怀疑谢胤的时候谢胤也在怀疑自己,他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一旦他想清楚了要放手了,他们俩之间或许真的就要完了。 红烟嘴上说没关系,完就完,可回去之后却在借酒消愁,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之后又忍不住想要去找谢胤,但每次到了他家门口又强迫自己停下,这样一来二去的,连她身边的人都开始看不下去了。 有人说:“明明就心里很想人家,干脆去找他把话说清楚算了,干嘛非得这样来来回回的折磨自己呢?” 红烟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他都不喜欢我,我去找他了,那......那得多掉价啊!” 那人道:“那按你这么说,人家之前那样对你,人家不掉价?你想想看人家之前都对你做了什么?可你之前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现在反过来了你就受不了,那人家之前做的一切又怎么说呢?那样的低三下四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可你却一点不为所动,你这么了解男人,怎么这时候却不懂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了呢?” 红烟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良久,噘着嘴一甩头道:“那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人家不也是人吗?放下面子来找你,你还给人家脸色看,况且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明明心里头喜欢的要命,可嘴上就是不说,非得要作,现在好了,把人给作没了?” 红烟觉得自己挺委屈,可是仔细一想,身边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越是觉得有道理她心里就越是纠结,这心里头想的不行,究竟要不要回去找他呢? 红烟就在这样的心情中挺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这天她去给客栈里的姑娘们定衣裳,然后就在裁缝铺遇见了谢胤。 两人迎面遇见,都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红烟本来想扭头就走的,可脚就好像被人钉在原地了似的怎么都动不了。 谢胤见着她倒是挺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 他这么大方,红烟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小气,于是也坦然道:“是挺巧的,我来这儿做衣裳,那你呢?” 谢胤摊摊手:“我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当然也是来做衣服了。” 他才说完,身后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截样布,走到谢胤身边,把布拿给他看:“哪个好看?”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523章哪个好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照山白】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523章哪个好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523章哪个好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照山白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总有奸臣肖想本宫》之 第523章哪个好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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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像犯了多大错似的跪着,尤其安生,脸上并没有半点获救的舒心,尽是惶恐不安。 他 大家好~ 其实我不常留言对А蹋““ 以前我是很棉唆的 但现在没什麽时间 阿 又开始多话了 总之 在跟泫泫讨论之後 雨某夜要来完指定文的游戏!! (第一次玩 还在摸索规则 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麽 我就这样设定喽 总推荐数到达150者算得标 月推荐到达100者也算得标 (为了避免纷争 请得标者 拍下投票前和投票後的照片 键盘的PRINT 然後贴给雨某~) 得标者可以决定雨某的番外篇内容 配对 场景随大大决定XD (雨某绝对不介意恶搞!也希望能看到诡异的配对) 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参加喔XD 混乱指定文讨论区 ?tid=661561 欢迎大家先写下想看的内容~ 第524章不要也得要 谢胤看了一眼,宠溺的道:“我看这两个颜色都挺衬你的,干脆一起买了,多几件衣服也不是坏事儿,咱们又不差钱。” 那姑娘低头笑起来,又去另一边挑去了。 红烟瞬间有种被人当头棒喝的感觉,她愣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谢胤出声叫她,她这才魂归附体,迟钝的应了声:“刚刚那位是......” 谢胤笑而不语,没有明着回答她,但是当下的态度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在昨天红烟还想着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意将来想起来后悔,想要找谢胤把话说清楚,哪怕这次是自己更主动一点,但只要能在一起,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可方才见到他,前一天晚上下定的决心她忽然就拿不出那份儿勇气了,刚刚那位姑娘的出现更让她彻底打消了昨天的念头。 有些事不用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事再问就显得有些自取其辱了。 “哦,我明白了。”红烟说的故作轻松:“那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挺不错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谢胤模棱两可的答:“缘分这种事可说不好,感觉对了说快也快着呢。” 红烟心里兵荒马乱,脸上却故作平静。 以前她并不珍惜谢胤为她付出的一切,只是出于内心的不安全感一次次试探,甚至谢胤的付出还给了她一种他永远不会离开的错觉。 所以她才变得肆无忌惮,也正因为这样的肆无忌惮,所以现在才会挽回不得。 可是心里莫名其妙涌上来的酸楚却让她几乎不能勉力维持脸上的平静,这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位战败的将军,只能垂头丧气的,灰溜溜的离开这片本就不属于她的战场。 “挺好的,那姑娘看着跟你也很登对,哦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你要是成亲,可千万要记得告诉我一声,毕竟咱们怎么说也还算姐弟不是。” 刻意强调这层并不存在的姐弟关系,好像就能找回来些许面子,这样也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可谢胤并不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故意提醒:“你我又无血缘关系,怎么能算是姐弟呢?而且我也从没有把你当姐姐看待过。” 红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看着那姑娘又折返回来,她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扭身落荒而逃。 姑娘看见红烟匆匆离开的背影,问谢胤:“真的不去追啊?” 谢胤摇摇头:“本来今天就是陪你出来,我要是半途走了不是太不像话了?” 姑娘撇撇嘴道:“可她不是你喜欢的人吗?你故意让她误会我们俩的关系,就不怕她真的信了,然后你们俩之间就彻底完了?” 谢胤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说:“就算她不误会我们俩之间也没好到哪儿去,误会了也好,她心里哪怕有半点我的位置,接下来都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个主意其实还是罗敷给他出的,让红烟醋一醋,指不定这么一激,她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想开了就会主动来找他。 只不过谢胤一开始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并不打算采用,因为他害怕即便如此得到的自然是否定的答案,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复强调红烟不喜欢他这件事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可是今天凑巧就碰上了,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顺理成章,等真的被架到这一步了,他心里又开始隐隐期待。 他害怕红烟会误会,这种恐惧让他几乎寝食难安。 不过同样寝食难安的还有红烟,她回去之后就开始让人打听那姑娘的消息,得知那姑娘是罗敷戏园子里一个唱戏的,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世上,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跟谢胤认识也算有段时间了,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那姑娘甚至还为了排戏时常出入谢胤的府邸,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所以关于他们之间的传闻也慢慢盛行起来。 谢胤对这件事没有明显表过态,不过这女人长得这么好看,今日一见两人之间又如此亲密,彼此之间肯定是有情谊在的。 红烟心里的苦闷无处诉说,她只能咬牙吞下那不可名状的委屈,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慢慢消化这整件事情。 后来她听说谢胤要跟那姑娘成亲,本来也只是人与人之间相互说来打趣取乐的,可她却当真了,觉得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于是就想给自己跟他之间做个了结。 她没有勇气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于是就把那些话写成了一封信,但是这封信什么时候送出去又成了一种讲究。 在人家成亲之前送摆明了是要挑事儿,不合适,于是她打算把信跟给谢胤准备的新婚礼物一起,交给老三,让老三等谢胤成亲过后再交给他。 做完了这些,她就开始考虑离开京城的事。 这地方对她来说俨然已经成为了伤心地,留在这儿也只是徒增伤感,还不如早日离开。 老三收到红烟送过来的东西时长长叹了口气,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胤心里怎么想的他现在也搞不清楚,不过如果是他已经做了决定的事,他身为一个局外人自然不好开口。 芝卉回来之后看到老三屋里摆放的东西还纳闷:“这些是哪儿来的?” 老三说:“红烟送来的,说是给谢胤的成婚礼物。” “成婚礼物?”芝卉奇怪:“谢胤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但谢胤自己却从没有亲口说过,如果真的要成亲,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也什么表示都没有呢? 这一点老三也不清楚,他摇摇头,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问她:“你......你怎么能随便进出我的房间?” 芝卉满不在乎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我进出你房间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要乱说!” “什么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们都在一起住这么久了,早就是一家人了。” 老三满脸都写着震惊:“谁跟你住在一起了?是你自己非要住到这儿来的,再说了,府里这么大,我们又不在同一个房间,你......你不要污蔑我!” 芝卉抓住他的手:“这种事情解释不清的,反正我这辈子的清白是已经砸在你手上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芝卉住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确实让老三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她这个女人怎么说呢,脸皮异于常人的厚,他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不喜欢她,绝不会跟她之间发生什么的,这些话如果换个人只怕早就已经伤了颜面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芝卉不是这样,她的两只耳朵,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说完之后她甚至会托腮看着他,然后脸上带着点迷恋的表情对他道:“你说完了吗?说完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老三拿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芝卉也正因如此才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仗着他说不出什么狠话也狠不下这来,所以日渐猖狂。 “谢胤都要成亲了的话,那咱们两个的事是不是也应该定下拉了?” 芝卉眼睛看着老三,表情认真,还带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前说到这些的时候老三总会回避,芝卉也是一笑而过,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但这次她很认真,认真到非要问出个答案来才肯罢休。 老三有点慌了,他说不出自己对芝卉是什么感觉,好像不是很喜欢,但也并不讨厌,提到成亲也不是很反感,但总觉得草率,而且看她这幅样子,若是答应了,那肯定这辈子都无法脱身了。 芝卉看出他的拘谨,所以由她来主动,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男人,按理说这种事本该由你开口的,但现在我先说了,所以身为一个男人,剩下的怎么也该轮到你了?” 老三正准备开口,芝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边:“别跟我说什么不喜欢没感觉那些虚无缥缈的话,我不想听,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你要是同意皆大欢喜,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只能使些偏激的手段逼你同意了。” 芝卉以前曾是一国之君,在那些做一国之君的日子里,她杀伐果决,最讨厌的就是拖拖拉拉,这个习惯保持至今,她喜欢做决定且不喜欢别人忤逆她的意思,所以老三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但老三跟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是温和派,凡事喜欢跟人商量着来,芝卉别的事也跟他商量过,但那都是走走形式,其实最后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她。 这样的咄咄逼人其实从一开始就容不得他说不,芝卉胜券在握,看着老三,越来越觉得他适合托付终身了。 第525章替你开心嘛 老三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最后只好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芝卉听完就笑了:“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为什么要介绍她给你认识?反正......反正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不会娶你的。” 芝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眼神当中带着挑衅,看的老三忍不住脸红,最后只能避开她的视线:“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有了心上人我也不能强求你放下她,那你就把她也一起娶了,我为妻她为妾,在我们古月女人可以有很多男人,在这你们的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我能理解,而且多一个人也能跟我一起照顾你,不是吗?” 老三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管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假大度,这番话一说出来,至少老三是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 虽然说强扭的瓜不甜,但芝卉不在乎甜不甜,只要扭下来了,得到手了她心里就舒服,哪怕不甜,还能变着法儿的换其他花样做,总是能吃到肚子里的。 老三彻底无话可说,跟她说话自己最后总会被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所以一般面对这种情况他都会放弃争辩。 芝卉得逞的笑了笑,问他:“一直都叫你老三,还不知道你本命叫什么呢,你到底叫什么啊?” 老三都打算出去了,听见她这样问,又折返回来:“我本姓杨,叫闵文。” 杨闵文...... 芝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许是之前遇到过同名同姓的人,她没多想,记下了老三的名字,追着他的脚步想跟他一起出去,顺便再把成亲的事落实一下。 可她走的太快太急,不小心就把桌上放着的红烟送给谢胤的新婚之礼碰倒在地。 从那些礼物中间还掉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谢胤亲启。 老三闻声过来捡东西,看到芝卉拿起那封信,想要抢过来:“你干什么?放回去!” 芝卉却不肯给,还问他:“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老三摇头:“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是红烟给谢胤的,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什么叫不关我们的事?谢胤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为了你好兄弟的幸福,难道你就不想要拆开来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别人的秘密,既然夹在礼物中间送来,肯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意思,你别捣乱了,快还给我!” 芝卉对他的榆木脑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你傻啊,谢胤要成亲这件事不过是传言,连日子都没定下来呢,结果红烟这么快就把新婚礼物送了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封信,你说什么意思?” 老三茫然发问:“什么意思?” 红烟扶额:“就是有事的意思啊,谁都看得出来谢胤喜欢红烟,可红烟的态度却一直不明朗,这时候送这么一封信过来,那只有可能是想通了有话要说要是这话又不能当着谢胤的面说,所以才会选择写信的方式。” “那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两个外人掺和总归不合适。” “你傻啊,怎么不合适了,我问你,红烟把信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老三仔细想了想说:“她让我等到谢胤成亲之后再给他。” 芝卉一拍手道:“所以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老三隐隐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封信里写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秘密应该算不上,不过肯定是女儿家一些隐秘的心事,说不定她对谢胤也是有意思的,只不过当面开口说不出来,所以才会用写信的方式。”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把这封信交给谢胤,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然后看不看全取决于他自己,这样一举两得不是正好?” “可是......”老三有些犹豫:“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这封信最后也是要给他看的。” 芝卉继续给他洗脑:“你想想看啊,他是喜欢红烟的没错,万一这封信真的是红烟写来向他表明心意的,那你等他成亲之后再告诉他他们两个岂不是错过了?事后谢胤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他是会感激你还是恨你呢?” 老三心里的坚定一点点松动,还差最后临门一脚,芝卉猛的一使劲儿踹了他一下:“如果谢胤真的放下了,那看了信也不会有所改变,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是你的话你会想被瞒着吗?” 看他被自己说动的差不多了,芝卉拿着信推他出去:“好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又不看这封信。” 老三也不忍心看着谢胤跟红烟白白错过,于是也算是默认了芝卉的决定,同意她把信交给谢胤。 谢胤最近心情也十分苦闷,他也不知道是谁把他要成亲的事散布出去的,一开始他还想去澄清,但是后来一想,也正好趁此机会试试红烟的态度,可红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就让他原本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苦闷了。 芝卉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喝酒,一个人借酒消愁,看起来那叫个让人心疼。 “一个人喝酒?” 谢胤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失望:“无你何关?” “我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芝卉把信掏出来:“我这儿有你的一封信想不想看?” 谢胤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看,没心情。” “那如果我说这封信是红烟给你的呢?” 谢胤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很快站了起来准备伸手去抢:“给我!” “你刚刚不是说不想看吗?” “快给我!”谢胤急了:“信上说什么了?” 芝卉看他两眼发红,也不忍着再逗他了,只好把信给他:“给你给你,看你那样儿。” 谢胤拿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但看了眼芝卉还没走,心里有些不痛快:“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芝卉翻了个白眼:“就是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么快的啊,如果没有我你还看不到这封信呢!” 谢胤咬重发音道:“那我可真要好好儿谢谢你了。” 虽然听得出来这话并没有什么诚意,但芝卉也没有计较,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谢胤手里拿着那封信,虽然很想看,但是却瞬间失去了打开它的勇气。 也不知道信里会写些什么,他紧张的要命,一点点拆开信封,深吸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来。 红烟这几日一直在忙着要离开的事,虽然舍不得,但她一旦下定决心,旁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无法改变的了。 这几日客栈不开张,客栈里的姑娘们都出去采买东西了,红烟收拾好行囊后一个人坐在客栈里发呆。 她思绪飞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只是不断的闪现出之前跟谢胤在一起的片段,越想越觉得心酸,越是心酸就越是舍不得。 忽然间,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这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红烟回过神来看向门口,借着日光,隐约能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门口已经挂上了打烊的招牌,按理说没有客人,也不会有人来找,那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呢? 她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敲门声更加急促了,她有些不耐烦,打开门正准备发火,可看见门口的人时又瞬间气焰全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谢胤是一路跑过来的,此刻还喘着粗气,见着她,嘴边扬起一抹笑来:“这就打算要走了?” 红烟心里兵荒马乱,回过神来她立马想去关门,可谢胤已经先她一步把一只脚迈进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在红烟刚刚坐过的桌前坐了下来:“不会,现在连被茶都不愿意请我喝了?” 红烟跟着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悄悄整理了一下情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冷静问他:“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以前我也没少腆着脸来啊。”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谢胤看着她道:“我要成亲了。” 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之前听的只是传闻,如今亲口从他从里听见,心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 “这件事我早听说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是啊,在我心里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她虽然不够贤惠,但是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我就高兴,但是不能光我一个人高兴,我想让你也高兴高兴,以后终于没有人烦你了,你现在应该很开心。” 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红烟于是笑着点点头:“是啊,替你开心嘛。” 可无论怎么假装,那笑始终都不自然。 谢胤步步紧逼:“那你既然为我开心,又为什么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 第526章求你帮帮我吧 红烟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顿,过去许久才道:“京城待腻了,想换个地方试试,你知道我的,我向来不太能闲的住,总是喜欢到处跑。” 谢胤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离开是因为我呢。” 红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笑道:“怎么可能是因为你,你想太多了。” 谢胤便作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红烟心里猛然一紧然后又松开:“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谢胤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要成亲了,所以心里不高兴想要离开呢,这样不正好说明你心里有我吗?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红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本来是想承认的,但是一想到他就要跟别的女人成亲了,那话就堵在口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谢胤见他不说话了,忽然站起来,然后凑近红烟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他突然靠的这么近,害得红烟的心一跳一跳的,她生怕谢胤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假装去添茶,转头背过身去。 “我能有什么对你说的,我见过那姑娘,人看起来不错,你好好儿对人家,怎么说也是我弟媳,若是将来你对她不好,我可不饶你。” “你只见过她一次,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更不了解她的为人,就打了个照面就能感觉出来人家不错,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识人这么草率呢?”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总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应该有很多事要忙,赶紧回去忙。”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我成亲那天你一定要来,你就算要走,应该也不差这一两天,反正你这一走,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红烟只想逃避,可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落了这么个结果,现在不但走不脱了,自己还得亲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她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谢胤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我今天可是特意来邀请你的,请柬都给你送过来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你和老三了,到时候无论如何你可一定不能缺席。” 红烟看着那大红色的请柬,鲜艳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过了许久才迟钝的点点头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总之答应了之后就是很后悔。 客栈里的姑娘们回来之后看见她对着桌上的请柬发呆,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回过神来说没事,但脸上仍旧愁容不改。 一个人拿起桌上的请柬问她:“他来过了?专程来给你送请柬的?” 红烟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人家都给你送上门来了当然要去啊,这也算是一种挑衅,你要是真的不去就输了,而且他成亲以后你们可能也没什么机会能够见面了,就当做是最后的道别也行,亲眼看见他娶了别人之后你也就死心了。” “可是......”可是她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万一泪洒当场,那得多丢人啊! 可身边的人都在劝她去去,她自己一想,谢胤都亲自送来了,自己不去好像显得小心眼儿似的,况且如果真的是最后一面,不去的话今后想起来总会后悔。 就这样,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 距离谢胤的婚期越近,红烟心里的不安就越甚,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什么,但是那种顾虑就是始终挥之不去。 老三也不知道红烟给谢胤的信中写了什么,但谢胤自从看完那封信之后就变得很不对劲,一扫之前的低迷郁闷,心情明显的好了起来,不但如此,就连筹备婚事也变得积极起来。 他问芝卉,芝卉也奇怪:“有两种情况,要么那封信里写的是红烟跟他道别的话,要么就是表明心意的话,可如果是道别他不应该这么开心,如果是表明心意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开心的筹备婚事呢?奇怪,实在奇怪,居然连我都看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而那位众口相传的谢夫人再被谢胤烦了一次又一次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你有什么事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一趟又一趟的来,你不烦我都烦了。” 谢胤捧着新改的嫁衣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昨天按照你的尺寸重新让人改了,你试试。” “我不试,我说了我不喜欢。” 谢胤郁闷的嘟囔:“这都换了不少款了,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我再重新让人去做,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姑娘道:“其实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喜欢就行了,都改了这么多次了,肯定合身,不用试了,你就放在那儿,一会儿我还要上台唱戏呢,你先回去。” 谢胤板起脸道:“那可不行,这是给我未来夫人穿的,一个女人一辈子就成这一次亲,当然事事都得给她最好的,我一个男人,眼光肯定不如你好,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重新去换。” 姑娘长长叹口气,最终还是迫于无奈拿起衣服去试,衣服很合身,穿上也很好看,她在谢胤面前转一圈,满意的点头:“不错,挺好看的,那就这件。” 谢胤带着点怀疑的问:“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那好,一会儿还有些首饰什么的,等下我叫人拿过来你都试试。” 姑娘忍无可忍:“谢公子,我就再忍你这最后一次。” 谢胤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捧着衣服屁颠儿屁颠儿的离开了。 他走后,二楼的红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前的茶壶空了,她叫人来添茶,然后听见不远处两个小厮在嘀咕。 “这文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才来咱们园里多久就勾搭上了谢公子,如今还要嫁给谢公子为妻,还没熬出头呢就已经登了富贵,这可是咱们园里的头一位啊!” “可不是,那谢公子这两天来来回回往这儿跑了几趟了?凤冠霞帔带成亲要穿的喜服,每一样都亲自带着来给她试,不合适就改,不喜欢就换,她说什么是什么,谢公子对她那叫个上心,看来真是喜欢的不行了。” “那谢公子既然这么喜欢她的话怎么还让她在这儿唱戏呢?” “你没听说啊,说是她自己喜欢唱,她愿意留下,谢公子当然要顺着她的意了。” 红烟听了这些话,心一寸寸的凉了下去。 原来换一个人他照样可以深情不渝,照样可以做的面面俱到,也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楼下琴声响起,姑娘扬起水袖登台,明媚的笑脸映入眼帘,红烟只觉得自己坐在这儿狼狈至极。 谢胤成亲的前一晚,他派人来找红烟,说有些事需要她过去帮忙。 红烟没有拒绝,跟着那人去了谢胤家中。 他家里现在已经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装扮,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绸缎贴着红色的双喜。 下人领她去了新娘的房间,路上还跟她解释:“公子跟姑娘都是无父无母,成亲也没那么多讲究,公子说了,姑娘就从府里出门,到时候绕城一圈再抬回来,为的就是让人都知道知道。” 红烟语气平和道:“你家公子有心了。” “姑娘就在里面等着您呢,您请进,我就不去了。” 下人把她带到门口之后就离开了,红烟在门口深吸口气,然后推开门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那姑娘刚好站起来,见到她顺势迎过去,一副跟她十分亲密热络的样子:“你来啦?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呢,快请坐。” 红烟有些不太适应她的热情,笑着点点头,忽然觉得局促。 姑娘开始介绍自己:“上回见面太过匆忙,你就叫我文儿,我去叫人给你倒杯茶来,对了你吃过饭没有,这几天忙的我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你要是没吃就跟我一起吃。” 红烟想要拒绝,但文儿已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 这女人,还真是热情呢。 红烟推辞不过只好陪她吃了一顿饭,吃完饭,文儿那头又说有事,临了惆怅的看着红烟道:“这可怎么好?喜服还没试呢,红姑娘,我看咱们俩身形差不多,要不你帮我试试?我这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红烟尴尬的摇摇头:“这......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谢胤也不在,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就求求你帮帮我?” 红烟还想说些什么,文儿已经转头吩咐侍女了:“你们几个留下来好好服侍红姑娘试喜服,我去去就回,万不可怠慢了我的客人听见没有?” 几个小丫鬟唯唯诺诺点头,红烟拒绝不了,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只是答应过后还是觉得膈应,穿着本不属于她的衣服,这种感觉实在......太不真实了。 第527章钱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文儿走了,只能红烟留下来替她试喜服,几个丫鬟帮她更衣又帮她梳妆其中一个丫鬟看着镜中她的样子忍不住赞叹道:“姑娘长得和真好看,这婚服穿在身上也像量身定做的一般,真合适,要是不说,估计看的人都以为您才是新娘子呢。” 这话听的红烟并没有多高兴,她顿了顿,提醒那个丫鬟:“这话可不能能乱说,我只是跟你们未来夫人的身形很像,若是让她知道了,心里要不舒服的。”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看了彼此一眼,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可婚服才穿好,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人的说话声,那个声音对红烟来说实在算不得陌生,是谢胤。 如果自己穿婚服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红烟想象着谢胤可能会露出讽刺的表情,瞬间不冷静了,立马就想把婚服脱下来。 旁边的丫鬟还来不及阻拦,谢胤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红烟赶紧转过身去。 谢胤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红烟身上。 “夫人这么快就把婚服穿好了?” 红烟听他这么问,心里直嘀咕。 是他派人来请自己帮忙,结果自己一进门就被文儿叫过来了,他回来了不问她在哪儿反而先来看新娘子,这不摆明了已经把她给忘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请她过来? 再说了,她也没看出他这府上缺什么帮手。 一旁的丫鬟想要提醒谢胤穿着婚服的人并不是文儿,但谢胤挥挥手反而让她们都下去了。 红烟想要阻止,可张开嘴了却没有发出声音,接着就听见关门声,屋里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怎么不转过来给我看看?也不枉费我让人改了这么多次,你别说穿上还真挺合身的。” 红烟在想该如何开口,可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打乱了她的思绪,让她没法儿好好静下心来想问题。 “以后我们成了亲,你就是我的人了。”谢胤居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红烟心跳难以控制的加快,她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瞬间动弹不得。 “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多久,甚至做梦都在想,不过你总......但现在好了,以后我们俩拴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好不好?” 红烟听着本不属于她的情话,心里冰火两重天煎熬,难受得很。 谢胤又咄咄逼人:“你怎么不说话?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是啊,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贪恋又如何,都是假的,是梦,既然是梦总是要醒过来的。 红烟动了动,她把谢胤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然后僵硬且缓慢的转过身来,尽量用还算平静的语气道:“我不是你的文儿。” 谢胤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而后挑了挑眉,问她:“你怎么在这儿?还穿着......” “穿着你夫人的婚服?”红烟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大方:“你不是让人请我来帮忙吗?我来了之后发现你不在,糜夫人就把我请来了,她说她有事需要出去,看我身形与她相似,所以就让我留下帮她试试婚服,刚刚本想提醒你的,可......你懂的,气氛有些尴尬,你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谢胤大方的扬眉:“难怪,我刚刚只看背影差点认错,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让你见笑了。” 红烟心说,我见笑的还少了吗? 但心里想归心里想,她脸上也只是一笑置之,说了句没事,就要去把婚服换下来。 谢胤阻止了她:“就先穿着,文儿挑剔,对婚服要求多,她一会儿回来还得看看呢,你就先别脱了,等她看过之后再换,这样也省的她来回穿麻烦了。” 还挺贴心。 不过穿着婚服跟他面对面的说话,这会给她一种错觉,也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的慌。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局促,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干喝水,心里想着谢胤是屁股长在凳子上了吗?为什么还不走? 谢胤其实一直都在偷偷看她,最后想到什么了,让外面的下人进来:“我临走前吩咐你们给夫人炖的燕窝呢?先盛一碗来给红姑娘垫垫,红姑娘辛苦了,这肚子可不能饿着。” 红姑娘,这个称呼可真够生疏的。 红烟抬起头:“不用了,既然是给你夫人炖的,我吃也不合适,我也不是很饿,一会儿还得回去呢。” 谢胤说:“又不差你这一碗,再说了,她回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红烟还是拒绝,谢胤忽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块儿很拘谨很不自在?” 红烟打肿脸充胖子:“没有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拘谨不自在的?” “那你为什么都不敢看我?” 红烟继续摇头:“我哪有不敢看你?”说完跟他匆匆对视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 谢胤没由来的笑出声,而且越笑越觉得好笑。 红烟有些生气了,质问他:“你笑什么?” “这是我家,还不允许我笑了?” 说完,外面丫鬟端着燕窝进来,谢胤把燕窝放到她面前,温柔的笑着看她:“赶紧吃。” 红烟说不饿,谢胤不依不饶道:“放心,没毒的,我请你来帮忙,你要是连口燕窝都不吃,那我心里可愧疚死了,传出去别人也会说我待客不周的。” 待客不周...... 她现在的身份是客。 红烟望着放在面前的燕窝,点点头,扯出个笑来:“这话说的有道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大口吃下一碗燕窝,吃药后把空碗放在桌上,还不忘评价一句:“味道不错。” 谢胤托腮看着她,也在笑:“你喜欢就好。” 红烟受不了谢胤一直这样看着她,想站起来透口气,可脑袋忽然觉得晕沉,她扶着桌子摇摇头,眼前的景物竟然也跟着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她兀自嘟囔。 谢胤扶住她:“怎么了?难受?” 红烟点点头:“忽然觉得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是累的?反正文儿还没回来,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她回来再让丫鬟叫你起来。” 红烟想说自己并不觉得累,而且以前就算是累也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更加不会无缘无故的头晕,她本能觉得这之中肯定有什么事,但是又无法仔细深想,谢胤把她扶到床上之后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谢胤替她盖好被子,走之前看了她一眼,唇边隐有笑意。 出去之后文儿找到他,问红烟睡了吗,谢胤说睡了。 文儿撇撇嘴:“你用这种办法,就不怕她知道了以后跟你闹?” “肯定不会。”谢胤胸有成竹的道。 文儿反问:“你这次怎么这么确定了?” “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当然会很确定了。” 文儿不满的道:“我就活该被你利用是吗?现在你居然连我也开始瞒着,要不是我陪你演这场戏,你能进展的这么顺利吗?” 谢胤道:“这件事情你是最大的功臣,这个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今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给你。” “真的?”文儿眼前一亮,接着道:“其实我要的也很简单,就是钱,而且这次我牺牲这么大,现在若有人都以为是我要嫁给你,你不娶我,我今后在这儿的没法儿混下去了,所以我得需要很多钱离开这儿才行。” 谢胤一怔:“你要走?” “怎么?你舍不得我走?” 谢胤摆摆手:“当然不是,可你才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气,要是这时候走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文儿道:“原本我唱戏也不是为了名气,就是穷怕了,而我也只会唱戏,所以只能靠这个糊口,现在有你在,只要给我钱,这些我都能不要。” 谢胤倒有些像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着她,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钱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文儿拍怕他的肩膀:“那就好,陪你演了几天的戏累死了,我先回去睡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自己了。” 谢胤对她道了声谢谢,然后让人送她回去,之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开始想明天的事。 红烟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时间也很长,她醒来的时候感到浑身乏力,睁开眼睛,看见满目的红色,脖子很酸,她抬手想要捏捏脖子,心说谢胤该不会是把她给卖了? 可一抬胳膊她忽然就愣住了,这......这衣服怎么是红色的?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谢胤请她过来帮忙,文儿有事出去了,然后她就顺便帮文儿试了下婚服,之后谢胤就过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她吃了一碗燕窝,之后......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然后一醒来就出现在这儿了。 第528章折磨自己很有意思 出现在这儿? 可这里又是哪儿? 她现在浑浑噩噩的,坐直身子之后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穿的确实是昨天的那件喜服没错,再摸摸头上,居然......居然还有没全盖下来的盖头! 这都什么时辰了,自己居然还穿着这身衣服,文儿没回来,难道那些丫鬟也不会叫醒她吗?这要是耽误了谢胤成亲的时辰可怎么好? 她想站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狭小逼仄,只够一人容身。 红烟还没弄清楚自己深处何方,只听见外面有人喊了声“起”然后她便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花轿里。 因为外面还有吹吹打打的锣鼓喧鸣声。 可是......在花轿里的人不应该是她啊,她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她掀开车帘想要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可才刚把车帘掀开一点,外面就有人又给她重新拉了下来,同时繁杂吵闹声中还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提醒:“别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红烟只好开口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新娘子,快放我下去!” “没搞错,我们家公子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夫人都能搞错呢?您就踏实坐着。” “你们家公子是谁?” “谢胤谢公子啊!” 谢胤...... 居然是他,难道说文儿昨天一直没回来,下人把她当成了文儿给送上花轿里? 可这也解释不通啊,下人怎么可能不认识文儿从而把自己给认错呢?而且自己还处于昏睡状态,既然要成亲,不应该先把人叫醒吗? 她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蹊跷,总不能是故意的?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绕城整整一圈,回到谢府门口的时候,谢胤在花轿前等着向她伸出手。 红烟愣了下没有把手递过去。 谢胤直接把她的手拉过来,紧紧握在手心里。 周围都是宾客的笑闹声和祝福声,她现在心虚的厉害,要是谢胤知道了盖头底下,他现在手里牵着的并不是他一心想要娶的那个人,而是自己,一定会很失望,说不定还会怨恨她,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想让他再恨自己了。 “谢胤......”她拽拽谢胤的手,小声道:“错了,搞错了!” 谢胤在跟一旁的宾客打招呼,热情的回应着周围的祝福,好像并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提醒她要小心脚下台阶。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正厅,到了正厅就要开始行礼了,要是行了礼,这一切可就板上钉钉改变不了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将错就错,一条是现在就把盖头掀了自爆身份,这样还来得及纠正。 前一条虽然是她想要的结果,但终究不够磊落,对文儿也不公平,而且谢胤本身想娶的就不是她,这样强求得来的结果会让两个人都不好过。 短暂的思考过后,她决定承认身份。 但谢胤忽然抓住她两只手,并且握的越来越紧,像是在向她传递什么似的。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红烟不想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还给他添堵,于是趁着两人亲近的机会再次低声提醒她:“你搞错了,我不是你想娶的那个人!” 这次谢胤听见了,两人离的这么近,红烟心说她总该有所反应的,但他只是用种宠溺的语气淡淡的说:“好了,别闹了。”然后就拉着她一起行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不好戳穿谢胤,而且两只手都被他抓着抽不出也动不了,她没法儿反抗。 红烟其实还是有机会能够挣脱的,只不过到底自己心里也有私心,那些冲动的念头便一次又一次的被压了下去。 礼成之后,她被几个丫鬟婆子送回了洞房。 这一路上她忐忑且心虚,同时心里也在思考,文儿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能够一整天不见人影,难道是谈婚? 可为什么呢?她跟谢胤是两情相悦,两个人彼此喜欢,没道理要谈婚啊!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一个人又实在坐立难安,干脆掀开盖头站起来,看到桌上有纸有笔,就写了封信给谢胤说明这一切的原委。 红烟写好了信放在桌上,然后打算换掉喜服偷偷从窗户溜出去,趁着事情还没闹大,现在补救一切应该还都来得及。 可她才写完信,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门口的下人叫了声公子。 他这会儿不应该在外面陪宾客喝酒吗? 红烟在房间里手足无措,眼看人都快进来了,她没办法了,只好重新盖上盖头坐在床上。 她才坐好,后脚谢胤就进来了。 红烟两只手缩在袖子里,不安分的绞来绞去,一颗心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 谢胤看到了床上的新娘子,笑了声,然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过后,又倒了一杯走到床前。 红烟能感受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主动承认自己身份的,可刚刚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害好盖头乖乖坐回床上。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谢胤拉起她的手,把杯子放在她手心里:“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一幕,梦里能到过,但从没想过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红烟也没想到,没想到他对文儿的感情居然已经到了这么深的地步。 可这么想完紧接着谢胤又说了一句:“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红烟感到自己的心好像忽然漏跳了半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谢胤伸手抓住了盖头一角,然后慢慢慢慢掀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容颜一寸寸显露出来,红烟满脸都写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但这种表情却无法从谢胤脸上窥到。 他现在的表情倒像是......像是早就知道了盖头下的是她,没有半点震惊,甚至暗含期待。 “你早就知道是我?”是疑问的句式,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谢胤道:“不然这婚服你怎么会穿着如此合身呢?” “你算计我?”红烟有点生气,推开他站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从头到尾你想娶的人不都是......文儿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为你设计的。” 红烟怔了怔,而后大声道:“我当然不喜欢,谁会喜欢被蒙在鼓里!” “这么说你也不想嫁给我了?” 他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想好了再回答我,到底想不想嫁给我?” 红烟转过头不看他,艰难道:“不......不想。” 谢胤咬咬牙:“你这个人,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心里想的跟嘴里说的总是不一样,明明喜欢却又一次次的试探,等真的把人推走了自己又舍不得,又是想念又是黯然神伤,自己折磨自己很有意思对不对?” 红烟睁大了双眼:“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他翘着二郎腿,上下打量起红烟来:“你听来几句风言风语就以为我要跟别人成亲,还自我感动的写了封信交给老三,甚至特意叮嘱他要在我成亲之后再交给我,不过很不巧,芝卉才不是那种能守得住秘密的人,她提早就把信给我了,我这才有机会知道原来你对我是这种心意。” 红烟气急败坏:“你......你原来早就知道了,所以又故意弄了这一出戏糊弄我是吗?你......你怎么能这样!” 谢胤无辜道:“因为我要是不这样做,你永远也不会松口说嫁给我的,你心里明明有我,可就是不承认,非要跟我犟,非得把我越推越远白高兴,我问你,我要是真的跟别的女人成亲了,你就不难过吗?” 红烟只觉得心事暴露,心中又羞又气,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谢胤握住她的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你,路就摆在你面前,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但是......” 他说到这儿忽然认真起来:“你要知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但却一次又一次被你拒之门外,你甚至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回应,我便是再怎么喜欢你也总会累的,我会觉得我是在强求你,强求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我也是会难过的。” 说罢,谢胤放开红烟的手:“如果你心里有我,那现在就是你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这最后的一步,你究竟愿不愿意朝我走过来。” 谢胤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她还没有什么表示,可能他们之间真的就要走到尽头了,红烟现在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反正信他已经看过了,上面写的也都是自己表明心意的话,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红烟低下头,沉默片刻朝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依偎进他怀里:“跟你拜堂成婚的是我,都进洞房了你说呢?” 第529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谢胤从来就没想过能等来红烟的主动,她是个很别扭的人,感情上别扭,整个人也跟着一起拧巴,那封信上的内容不知道耗尽了她多少勇气,虽然没有多少字句,但是字字真心。 红烟在他怀中依偎了一会儿,问他:“那我跟你成亲了,文儿怎么办?若有人都知道你要娶的人是她,现在平白无故被我占了位置,那她今后在京城可该如何立足?” 谢胤揉揉她的脑袋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她这个人要的不是名气,只有钱,只要给她钱,换个地方她也一样能够生活的很好。” “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谢胤道:“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昨晚了。” 红烟回忆起昨晚的一切,在谢胤胸口拍了下:“所以你从看过那封信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现在的一切?” “当然了,看过那封信之后我就确定了我们两人是两情相悦,既然是两情相悦就不能错过,你又不肯主动,那我总得做点儿什么挽回一下我们的关系。” “那如果我刚刚没有同意呢?” 谢胤有些失望的道:“如果你刚刚没有同意,可能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 红烟脑海中浮现出他为自己付出的点点滴滴,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回手抱紧了他,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心中还有话说,但一时又无从开口。 谢胤知道她想说什么,与她十指交握,坚定的道:“我知道,你觉得你比我大,迟早有一天我会腻了你,你怕被辜负,所以迟迟不敢主动,那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你可以把你脑子里那些没用的顾虑都扔了,我这辈子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你放心!” 红烟眼中有泪,虽然谢胤这一两句话无法消除她心中的顾虑,但她愿意将这当成一次豪赌冒险一次,她也想明白了,人生不过就这短短几十年,结局再怎么不如人意也比将来回想起来遗憾强得多。 老三第日起来,见到已经是妇人装扮的红烟出现在府中,脸上写满了惊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定睛再去看,确实是红烟没错。 可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昨天跟谢胤拜堂成亲的人是文儿,怎么......怎么今天是红烟在这儿呢? 红烟看见他还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老三挠挠头,怔怔道:“好......好久不见。” 思来想去总觉得奇怪,于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红烟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身后谢胤一脸惊慌失措的追上来,看到她后往怀里一抱,这才觉得安心:“一大早起来没看到你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昨天晚上的都是梦呢,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让我好找。” 红烟拍拍谢胤的后背安慰:“没事,我这不是在吗,我看你实在太累了就没叫你,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就不会走了,你别多想。” 谢胤委屈的点点头,两个人腻腻歪歪好一会儿,谢胤才注意到身旁站着的老三。 老三张着嘴,看看红烟再看看谢胤,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胤上去勾住老三的脖子道:“怎么了?傻了?连人都不认识了?那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昨天明媒正娶的夫人红烟,你们俩都这么熟了,别的就不用我介绍了?” 老三顿了顿,拉着谢胤走远了些,有些担忧的问:“我们俩,到底是你中邪了还是我中邪了,还是我们两个都中邪了?” 谢胤不满的拍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咱们俩谁都没中邪,这就是真的!” “可......我昨天明明记得你娶的是文儿啊,怎么......怎么会突然变成她了呢?” 谢胤得意道:“这个就有些说来话长了,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别的以后我会慢慢儿告诉你的。” 老三仍是不解:“可她怎么突然间就愿意嫁给你了呢?”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两个其实是两情相悦,这还得多亏芝卉给我的那封信,看了红烟写给我的那封信,确定了她对我也有那个意思之后我才有勇气这么做,不然我们俩可能真的就要错过了。” 老三心说,看来芝卉说的没有错,红烟的那封信就是写给谢胤表明心意的。 “可是......文儿呢?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对不起她?” 都在问文儿的事,谢胤道:“她拿了钱已经高高兴兴离开京城了,这件事还是我跟她一起演的戏呢!” 而那位已经离开的文儿姑娘其实并没有真的拿钱就走,谢胤迎娶红烟的时候她就乔装隐藏在一堆看热闹的人中间。 本来应该嫁给谢胤的人是她,成为谢夫人的人也是她,可是谢胤心里没有她,再怎么样强求也没有,所以谢胤请她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戏子在人心里从来留不下什么好印象,即便再怎么有名气,外人看来也只不过就是个戏子,她做这一行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后来遇到了谢胤,觉得这惨淡苍白的人生也算有了依托,只不过这个依托到底只能成为她在心里的依托。 谢胤在她面前通常是无所顾忌的,尤其是喝了酒,简直什么都说,她自从认识谢胤之后,听的更多的是他跟红烟之间的事,他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也只有在文儿面前才说的出来。 文儿一直对红烟很好奇,想要见见她,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久,没想到那天突然就见到了,红烟穿着一身红衣,就那样出现在她面前,只是看见她的第一眼,文儿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她的。 只要看上谢胤一眼就知道,他眼神里满满当当就写了三个字——我爱她! 文儿学戏,因此学会了很多戏中人的洒脱,既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事那就没必要强求了,所以她果断的逼自己放弃了谢胤。 以至于后来谢胤找她帮忙,她在一瞬间的心痛过后也痛快的答应下来。 但是她也怕谢胤因此会觉得亏欠她什么,所以她找他要了一大笔钱并且说会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可是说的简单,真等做起来了又没那么容易,真正的洒脱,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 尽管亲眼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可她还是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 老三对于眼下这种皆大欢喜的结果很是满意,只是别人的烦恼解决了,轮到了他自己,他却开始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芝卉开始每天催问他,说谢胤跟红烟都在一起了,他是不是也应该给她个交代了。 他那次实在是被逼急了,就对着她说了一句:“我又没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要给你个交代?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黏着我,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更不想娶你,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真要是平心而论,红烟其实没什么不好的,长得漂亮,会来事儿,还会变成这忙的人关键长了个会挣钱的脑子,跟她一起做生意很有意思,要是作为朋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要是成为夫妇...... 老三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摇摇头,觉得自己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像芝卉这样的女人,最后他们家才变得不像个家的样子的。 他永远记得那个女人,他的母亲。 他们家跟别人家里从来都不一样,别人家都是父亲当家做主,母亲温柔贤惠在家相夫教子,可他们家是正好反过来,从他记事开始,陪伴着他的就只有父亲,是父亲为他洗衣做饭送他上学堂,夜晚点灯熬油的等着母亲回来。 别人家纵使有男人怕老婆的,至少也都是男人出门挣钱,男人还是一家的顶梁柱,可他们家吃喝全靠母亲。 父亲也提出过要出门挣钱补贴家用,可得到的却只有母亲的一句讥讽:“你?你出去做什么?你做什么能有我挣的多?我一个人就足够养活你们父子,你就别出去添乱了,好好在家带孩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可那时候的父亲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当然最重要的是觉得没有尊严。 他身为一个男人,每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围邻居每次见了他都要指指点点,月底就是说他身为一个男人却没有担当,让自己的女人出去挣钱养家,自己却龟缩不出,是个窝囊废。 那些话在小时候的他听来都十分刺耳,更别提当时的父亲听了心里会是什么感受了。 但这样的日子父亲仍旧忍了下来,父亲跟他说,他很爱母亲,为了母亲可以付出一切,仅是这点流言蜚语又怎么能够动摇他,所以他全都忍了下来,并且从没在母亲面前抱怨过半句。 第530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三对于自己这个称呼的解释是自己在家中行三,家里人叫着叫着就习惯了,这样也好记,所以叫顺口了。 可其实他们家就只有他一个人,至于老三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这就要归结于他母亲一次酒后失言了。 像母亲那样能喝的女人,老三时至今日都没有再见到过第二个,而且母亲每次喝酒都会喝多,也只有她喝多的时候才会像个普通女人那样抱着父亲又是撒娇又是闹人,甚至有时候还会跟自己抢东西吃,那样的母亲很可爱,是他跟父亲都最喜欢的母亲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的母亲也会捧着他的脸,用一种清醒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亲昵姿态对他道:“三儿啊,你知道娘最疼你了?” 老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还无助的看向父亲,他明明有名字,就算是小名也不叫三儿,可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叫他呢? 父亲好像知道什么,但是没有说,只是摇摇头让他不要计较,这个时候的母亲最是脆弱,身为男人,他们都应该保护母亲,所以不管母亲说什么都要顺着她。 老三就照做了,母亲把他当做三儿,那他就是母亲的三儿,母亲喊:“三儿,你去帮我倒杯水。” 老三就屁颠屁颠儿的去帮母亲倒水,还要试试冷热,生怕烫到了母亲。 母亲喊:“三儿,过来帮娘捶捶背。” 他就捏着拳头去帮母亲捶腿,往往这样一晚上折腾下来,他都会很累,但是累的同时又觉得满足,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感受到母亲眼里是有他的,觉得母亲是在乎他的。 可是等到母亲酒醒之后,一切就又会恢复原样,母亲仍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自己依旧无法每天都见到她。 后来老三为了讨好母亲,就开始让父亲不要喊他的名字,就叫他三儿,父亲一开始极不情愿,还让他不要在母亲清醒的时候说这种话,但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老三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第一次在母亲清醒的时候叫他:“三儿......” 他当时还特别高兴的答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她重重放下筷子,肃着一张脸看向他跟父亲,然后用一种极低的声音问:“谁让你这么叫他的?” 父亲道:“上次你喝醉了酒,捧着他的脸就这样一遍遍的叫他,你自己做过的事,全都忘了?”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那是我喝醉之后乱说的,你明白三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而言,这世上没人能成为他,更加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你懂吗?” 父亲也来了气,说话语气加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闵文代替你的三儿,可闵文也是我们的孩子,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不管你在外面的生意有多忙碌都不应该忽略我们的孩子,他的身边也需要有母亲的陪伴,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跟你说的很清楚,你想要我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不可能的,当初你是接受的,既然已经接受了,现在就不应该再来说这种话,是你先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父亲站起来:“我只是让你对他多一点关心,这也叫破坏约定?这难道不是你身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吗?” “杨敬!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这一点你很清楚,可现在......你过火了!” 母亲愤而起身离开,父亲话还没说完不想就这样放母亲离开,于是也追随母亲去了。 偌大的饭桌上,眨眼间就只剩下了老三一个人,他看着父亲精心准备的满桌饭菜,一面流泪,一面自言自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心的,可我也只是想让母亲多套看我啊!” 但这个心愿到最后也没能实现,从那次争吵过后,母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老三见到母亲的机会更少,有时候即便见到了,母亲对他也是视若无睹,他很伤心,拦住母亲想要认错,想要求母亲不要忽略自己,可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你不用认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怪你,只是我自己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儿罢了。” 说完径直离开。 那是他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后来父亲要去找母亲,所以把他托付给一户亲戚照顾,临走前叮嘱他一定要等他回来。 老三不明白,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为什么自从那次饭桌上吃完饭之后他们这个家就变了呢?母亲口中的三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母亲生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想跟父亲一起去找母亲,但父亲不让他去,只是承诺最后一定会把母亲带回来跟他一家团聚。 老三于是就在家里耐心等待。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爹娘的消息,亲戚一家因为欠债要跑路,离开的途中老三与他们走散,那时候他还小,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求生的方式,不过就是一路乞讨,这一路上过得有多艰难他就不提了,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爹娘总会回来找他的。 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现在都再也没有爹娘的任何消息。 芝卉与他母亲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强势。 无论是什么事情她们都想要占据主导地位,想要把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习惯掌控一切。 而这恰恰是最令老三不安的一点,母亲的事给了他很大的伤害,他怕像芝卉这样的人,若是自己将来不小心惹到她,或是做错了什么,她就会像母亲一样不辞而别。 可他如今的人生已经再也禁不起什么人的不告而别了。 所以宁愿有可能承担那样失去的痛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芝卉并不知道老三的担忧跟顾虑,老三的一根筋可愁坏了她,她觉得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走投无路了,芝卉去找谢胤帮忙,没想到谢胤一摊手,也说无能为力:“他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唯一的就是轴,他做了决定的事轻易是不会改变的,像这次这么坚决的态度我劝你还是放弃。” 芝卉掐着腰哼了声:“放弃?我这个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让我放弃可比登天还难,一他这个人我既然看上了就必须要弄到手!” 谢胤见劝她无用,最后干脆也放弃了,这俩人也是妥妥的孽缘,想怎么办随他们。 芝卉为了弄清楚老三为何这么排斥她,开始着手找人挖老三的老底。 上次老三说他本名叫杨闵文,这个名字她听着相当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绝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很熟悉,可越熟悉她就越是想不起来。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听到杨闵文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古月的时候,难道说老三还跟古月有关系?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回到古月去。 想要从古月套出消息并不难,但是有罗敷跟李卜看着,她想要跟古月联系却没那么容易。 为此,她去找了罗敷。 因为比起李卜,总是罗敷更好说话一些。 罗敷之前一直瘦的厉害,无论怎么养,身上始终都只有那二两肉,怎么都吃不胖,但芝卉这次见她,脸上能看得出圆润了些,人瞧着也慵懒不少,往太阳地下一坐,半眯着眼,像极了一只晒暖的猫儿。 芝卉走到她面前,罗敷睁开眼,用扇子在眼前遮了下,道了声:“稀客啊!” “殿下睡着呢?那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罗敷坐起来,拍拍申报的位置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就肯定有事要说,什么事,说。” 芝卉搓搓手,还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 罗敷道:“既然这么难开口的话那就别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出来我做不到你也难受,何必呢。” 芝卉忙道:“不为难不为难,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要殿下一句话就能成的事。” “我一句话就能成的事?”罗敷想了想,然后挥挥手:“你今天对我分外客气,这当中必有蹊跷,我看你还是闭嘴。” 芝卉无语了一会儿,往椅子上一靠道:“你如今也变得滑头起来,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了?” “你这神通广大的,一般的事自己肯定就做到了,能难得住你的,那必定是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事,你都求到我头上了,可不就是为难吗。” 芝卉沉默了片刻,突然郑重道:“我是认真的,我是想跟古月联系,但并非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私事。” “私事?你跟老三的事?”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如此伤神?” 罗敷叹口气:“果然,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就连之前强势如你的也不能免俗。” 芝卉道:“可他一直无法接受我,所以我想写信回去请古月的人帮我查查老三的底细。” 罗敷纳闷:“他是我卫国人,你为何要去古月查他的底细?” 第531章最佳人选 芝卉为了能让罗敷同意自己调查老三的事,就把自己的怀疑跟发现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罗敷。 罗敷听后问她:“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万一只是同名同姓的呢?” 芝卉道:“他心中对我有隔阂,这当中的原因我必须得弄清楚,不然我心里始终都有疙瘩。” 罗敷想了想,站起来叹口气:“你要是这样说,我要是拒绝了你那不就相当于棒打鸳鸯吗?” 芝卉眼里燃出希望来:“那殿下这是同意帮我了?” “要我帮你其实也不难。”罗敷心里纵然是有成全他们的意思,但也不至于糊涂:“你跟古月的往来信件都要经过我才行。” 芝卉撇撇嘴:“你这是担心我写信与古月密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你这话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存个心眼儿总没错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帮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 “当然同意,我心里又没鬼,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好,那你就回去等信儿,等有消息了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 芝卉忐忑的从公主府离开,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从外面回来的李卜,可她却像看不见李卜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卜见到罗敷问芝卉来干什么,罗敷道:“为了爱。” “为了爱?她跟老三的事找你做什么?你能帮她什么忙?” 罗敷说了芝卉来这儿的目的,李卜听完哼声道:“对老三她倒还挺执着的。” 罗敷把手递给他,李卜拉着罗敷的手坐在他身边:“赛事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到过几日各国来朝,一切就能按部就班的举行了。” “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罗敷拍了拍李卜的手背,温柔的不行。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辛苦。” 两人腻歪了一阵,这时候湾湾突然闯过来,罗敷慌忙收回了抚向李卜脸颊的手,李卜的手也僵在半空,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十分尴尬。 可湾湾却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眼下的场景,若无其事的走到两人面前道:“先生要我参加下月的诗会,这是我写的诗,想让娘帮我改改。” 李卜接过她手中的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问:“为什么不让爹爹帮你改?” 湾湾用一副摆明了信不过他的眼神道:“吟诗作对的事我还是更相信娘,” 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是个大老粗? 李卜捂住胸口做痛心疾首状:“闺女长大了,现在就已经开始嫌弃爹了,你爹我虽然是个粗人,可又不是一字不识的白丁,找我怎么就不行了?” 湾湾噘着嘴道:“可是我想让娘帮我。” 这话戳在了李卜最柔软的心窝子上。 以前女儿最亲近的人就是他,走到哪儿最里都爹啊爹的喊,那时候他多有成就感啊,这个爹当的可太幸福了,可随着湾湾越长越大,慢慢的就不太爱亲近他里,反而跟罗敷越来越腻人,他这个当爹的位置直线下降,已经比不过罗敷了。 这下换成罗敷得意了,领着女儿回书房,母女两个边走边嘀咕,不知不觉就把李卜撇下了。 芝卉回去之后焦躁不安的等了几天,接着罗敷那儿便有了消息,罗敷派人给她送了封信过去,上面的确写有老三以前的身世,只是芝卉看完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听见老三的本名杨闵文觉得耳熟并不是听错了或是记岔了。 而且她还见过老三的父母。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时候芝卉还小,她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一个姨母,说这个姨母从小离经叛道,那时候朝中政务一半由她母亲处理,一半交给她姨母处理,但她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们古月向来是女人为尊,本来她看上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坏就坏在那男人是个叛臣,天生觉得女人不该高男人一头,一心想要改变现状,并且基于此还做了许多危害朝邦之事。 那时候她母亲命姨母去铲除叛臣,可谁知道一来二去的这两人居然彼此看对了眼,姨母迟迟不愿意动手,甚至还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一起成为叛臣。 那时候身为国主的母亲勃然大怒,于是下令连姨母一起除掉。 最后王军成功铲除乱党,姨母跟叛军首领一起被捕,那叛军首领被斩杀,她母亲本打算连姨母一起杀了,可那时候的姨母已有身孕,母亲于心不忍,就把她软禁起来,准许她生下孩子。 姨母怀胎十月,最终成功诞下一子,她给孩子取名为三儿,因为那叛军首领在家中行三,她给孩子取名三儿,大约也有纪念亡夫的意思。 那叛军首领死后,姨母跟她母亲之间的关系便再不复从前,也不知之前那叛军首领究竟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姨母从那以后就开始处处忤逆他母亲的一起,做什么事都跟母亲对着干。 母亲为了惩罚她,就让她跟孩子分开,等她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让她见到孩子。 可姨母并没有因此屈服,她最后竟然计划逃离了古月。 没有人知道姨母去了什么地方,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她又重新回到古月,追随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她离开古月后,出于报复心里,嫁给的一个卫国人,也就是老三的父亲。 然她虽然是出于报复才嫁人,但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古月人,对老三的父亲处处颐指气使,打压侮辱更是经常,可那男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 母亲说她待这个男人跟之前的那个叛军首领完全不同,或许只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姨母那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要回儿子,母亲问她这么多年可知道错了,姨母仰着头反问:“我只是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可你爱的是个叛臣!” “他不是叛臣!” “他怎么不是叛臣了?他妄想颠覆我们整个王朝,而你身为皇室中人,我派你去剿灭叛臣,可你呢?居然想要跟他一起颠覆自己的国家,这还不叫有错?” 姨母喃喃道:“我只是带他跟你好好儿谈谈,我们之间并不是非要兵戈相向的。” “谈谈?可他却一心想要杀了我取代我的位置,倘若我不杀了他,将来有一天他也会杀了对他有威胁的你!” 可人都已经死了,当时她心里想不明白的症结放在现在也一样想不开,而且因为心中所爱之人的离去,那种执念萦绕在心头就始终徘徊不去,她更加不可能听得进去其他什么。 关于那段记忆芝卉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有一个片段她记得特别清楚,就是老三的父亲安安静静站在姨母旁边一言不发的样子。 在她们古月的确是以女子为尊,女人说话,男人一般很少插嘴,可老三的父亲是卫国人,这样遵守他们古月的规矩,反倒让人觉得意外。 姨母吵着非要见自己的儿子,那个孩子芝卉也有印象,听母亲说起过几次,之前一直养在皇宫里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嗣,总不能任他自生自灭? 可这孩子随了他父亲的性子,从小就反叛,在宫里从不安分,还总闯祸,即便是每次都严惩也无法改掉他这样的性子,后来母亲干脆就放弃他了,只要他不是太出格,且好好儿的活着就行了。 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会出人意料,不过也算这孩子自己自作自受,他那回闲得无聊,看到有个宫人在井边打水,就起了坏心思想要把人推下去,可没想到那人中途要拿什么东西就往旁边躲了一下,于是就变成了他自作自受,一头扎进了井里。 那位宫人吓得连忙去找人来救他,之前这地方比较偏僻,等到侍卫赶到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这是他自己害人不成终害己怪不得旁人,芝卉的母亲命人把他安葬后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再没有人提起过。 现在姨母回来要儿子,这人自然是交不出了,于是芝卉母亲就把事情如实告诉了妹妹。 但芝卉姨母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片刻的愣神过后,忽然指着芝卉的母亲道:“是你,一定是你容不下他所以故意杀了他,可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了!” 芝卉母亲无奈叹气:“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伤害过他,反倒是你,如果真的在乎他,又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回来?” 芝卉姨母冲上前去想要找芝卉母亲拼命,但是被老三的父亲拦住了,之后两人离开宫中,在城里安顿了下来。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芝卉的姨母认定是芝卉的母亲杀了她的孩子,离开宫中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刺杀芝卉的母亲,只不过她单枪匹马的注定无法成事,于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老三父亲就成了最佳人选。 第532章你不要打我娘的主意 对于芝卉姨母一开始说的刺杀计划老三父亲是不同意的,因为他觉得芝卉的母亲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如果芝卉的母亲当初真的想要赶尽杀绝的话,就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更加不会在她回来的时候还让她好好儿的走出皇宫。 芝卉的姨母听见老三父亲这样说,眼睛一横:“连你也向着她觉得是我错了?那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 “那闵文呢?闵文就不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了?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他也只是个孩子,他也会伤心难过,他也想要母亲能够多陪陪他!” “这不一样!三儿从小就不在我身边,也没有父亲,一个人不定吃了多少苦,闵文有我有你,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儿枉死,你要是不帮我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老三父亲从来就说不动芝卉的姨母,劝说最终也不了了之。 其实他是想过一走了之的,但是又不忍心看着芝卉的姨母一个人只身犯险,便假意答应了要帮她,实则则是留在她身边见机行事,随时准备阻拦她。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籍籍无名,为了谋生穿梭在渡口帮往来的商船搬运货物,以此来挣些小钱糊口。 但是渡口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为了挣钱他时常要忍受辱骂,加上无休止的剥削,使得他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与虚弱来。 第一次见到芝卉的姨母就是在渡口,那时候老三的父亲正在同几个跟一起搬运商船上的货物,周围站着几个手拿长鞭的管事,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来回逡巡,但凡看到有人偷懒就会毫不犹豫一鞭甩下去。 仿佛他们并不是受雇的劳工,而是奴隶一般。 那时候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一次饱饭了,挣到手的钱全都用来给母亲抓药了。 可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干活,以往肩上能抗两个麻袋,现在抗一个都费劲,走路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一旁的管事看了,直接一鞭抽在他小腿上怒骂:“干什么呢?偷懒是不是?我花钱雇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偷懒来的,起来走快点儿!” 但老三父亲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了,加上刚刚摔倒的时候身上的货物跟着砸下来,他需要的是看大夫,倘若再继续下去,这条命都要没了。 但管事的可不管那么多,这些人的命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们之间签的有文书,人即便是死了也不需要他们负责。 旁边的人也没有敢上前帮忙说话的,老三的父亲就这么倒在地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绝望的想,他可能真的挺不过去要死在这儿了。 但老天开眼,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仗义执言喊了声:“住手!” 他蜷缩着身体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个女人。 那女人看着一身风尘仆仆,大概是刚从附近的其他船上下来的,背着包袱,打扮的利挺,瞧着英气,颇有女侠风范。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管事先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个女人,确定这女人初来乍到应该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人之后,甩着鞭子反问:“怎么?这是你男人?女人家家的学人出什么头?这儿没你的事,趁着爷现在还不想跟你计较赶紧滚蛋!” “我如果今天非要管呢?” “非要管?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三父亲当时也在想,她一个女人肯定要吃亏,但有人能站出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想劝她不要管自己,赶紧离开要紧。 可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反而是吐出了一口血。 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好像看见女人跟那个管事的打了起来。 他那时候太虚弱了,没撑多久就彻底晕了过去,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这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正缓缓行驶的牛车上,旁边就坐着那个女人,她受了伤,一面低头给自己包扎一面摊开地图看了看,不过好像没看明白,加之也没什么耐心,索性就把地图扔了,扭头见他醒了,蹙起眉头:“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想坐起来,但稍微有所动作身上就疼的要命,没办法,只好再乖乖躺回去。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废话!”女人说话很冲:“当然是我救你出来的,你也是,堂堂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事居然不敢反抗,人家把你打死了你就高兴了?没有半点男子气概,那个人骂你是废物至少这句话没说错。” 老三父亲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咬咬唇,心里同时也道,他的确是个废物,有手有脚却还活得这样窝囊,不是废物是什么? 女人脾气很大,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很会照顾人情绪的人,这么说完之后也不管他心里难受与否,就兀自别开脸看向了别的地方。 人家毕竟救了他,可能也就是说话难听点儿,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其实心地都很善良。 老三父亲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并且还真的说服自己相信了。 路上两人各自沉默了会儿,他问那个女人要到什么地方去。 女人伸手一指反问:“这地方你看见了不觉得眼熟吗?” 老三父亲这才注意到周遭的景象,惊讶的看向她:“这是......我家?” 女人哼了声权当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带你有的时候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跟告诉我的。” 反正她也没地方可去,既然救了他,那借他家暂时容身几日应该不成问题。 可老三父亲却突然激动起来:“不行!停车!停车!我不能回家,我现在这幅样子不能让我娘看到,她会担心的,你放我下来!” 女人抓着他的领子,语气半是威胁:“你说了不算,我救了你,现在该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我没有地方住,借你家住几天怎么了?” 老三父亲道:“你是救了我,我也可以让你在我家住下来,但是不能是现在,你看看我伤的这么重,要是被我娘看到了,她肯定又要担心,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伤心难过病情会加重的,我......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住的,只要不回家!” 大约是感念他的一片孝心,女人同意了暂时不跟他回家,两人到别处暂住几日。 可等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女人捏紧拳头,瞬间连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让我住这种地方?” 老三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里破......破是破了些,但好歹梦后遮风挡雨,凑合几天还是可以的。” 说着,应景儿似的,屋顶几块瓦片应声落地,气氛瞬间更加尴尬了。 女人咬紧牙关:“你管这叫破了点?我露宿街头都比住在这儿强!” 老三父亲问她:“你身上有钱吗?” “干嘛?”女人警惕的捂紧了口袋。 老三父亲觉得她刚刚的动作有些好笑,嘴角上扬,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有钱就不会来我家借住了,你看你现在身无分文,除了这儿我们就只能睡大街了,但你应该不想跟大街上的乞丐们挤在一起睡?所以这儿就是我们放下最好的选择。” 女人环视四周,眼中仍不避讳对这个地方的嫌弃。 但他说的对,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有多少银子,这一路颠簸早就分文不剩,眼下除了在这种地方将就将就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万般不情愿都被她咽了回去,她只好把干草铺的厚一点好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老三父亲看她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而且还会功夫,身份必定不简单,但他也没多想,相遇是缘,只是缘分长短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在这间废弃的破屋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半夜女人睡得安稳,可老三父亲却睡不着了。 他身上伤口疼的厉害,半夜里想翻个身都不能,又怕弄出的动静太大打扰了她休息,只好咬牙强忍着,就这么艰难的过了一夜,第日一早,女人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腿上的伤口,云淡风轻说了句:“你的腿溃脓了。” 老三父亲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咧开苍白的嘴唇对她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女人哼了声:“过几天不是好了,是废了,你这不行,得上药。” “我没有钱买药。” “那你娘呢?她难道也没有钱?” 没想到这么说完,老三突然就变了脸色:“你不要打我娘的主意!” 女人道:“你受伤了不让她知道也不去看,等你这条腿废了,你跟你娘两个老弱病残是等着老天爷赏饭吃吗?” 第533章今儿就教教你规矩 虽然她说话是难听了些,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客气他娘吃药也需要钱,而他如今又受了伤,就算是回去找他娘要,他娘也未必拿的出来。 想了想,自己这点儿伤应该还不至于落下个残废,于是忍了忍,咬咬牙道:“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不用你操心。” 女人冷冷哼了声,什么话也没说。 老三父亲看着已经溃脓的伤口,表情忽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治病这事儿,富人有富人的办法,但穷人也有穷人的办法,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碎瓦片,用袖子把瓦片擦干净,然后用瓦片去割伤口已经溃脓的腐肉,而且还割的十分起劲。 只不过这忙做要承受莫大的痛苦,但最后还未必真的有用。 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老三父亲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他没办法走动,又不好意思求助那个不太相熟的女人,就只能将就。 可他正割的满头大汗的时候,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操着慵懒的声音对他道:“你这样不行啊,即便你把周围的腐肉都割掉了,可伤口不加以处理,过不多久也还是会再次溃脓。” 他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闷闷的,嘀咕着回了一句:“不用你管。” 尽管声音很低,可女人还是听见了。 “不管就不管,我还懒得管你呢。”女人掐着腰说:“我就是来提醒你,叫的声音小一点儿,影响我休息。” 说罢,转身就走了。 老三父亲突然说不上来有些情绪,那复杂的情绪变掺杂在一起,他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但就是很不好受。 再后来他不知是疼的晕了过去还是睡着了,反正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腿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感受不到之前的那种灼烧感了,他还以为实在梦里,低头朝伤口的方向看过去,见竟然是那个女人在帮他上药。 她低着头,认真且仔细的帮他把绿色的药敷在伤口上,然后用从他身上撕下来的布条帮他包扎,动作温柔缓慢。 “你哪儿来的药?” 女人对他醒来这事儿表现的丝毫不意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淡的道:“赊的。” “赊的?”他纳闷:“你从哪儿赊的?” 这附近的药铺他都熟悉,有时候他身上没钱,找他们说好话想要赊上几次,但药铺掌柜每次都会把他赶出来,花钱抓药他欢迎,但是赊账会立马变脸,她怎么可能把药赊回来? 正待仔细追问,又看见她拳头上的擦伤,还有嘴角一点青紫痕迹,他立马就明白了。 只怕不是赊来的而是抢来的? 老三父亲很识相的闭上了嘴,静静的看她帮自己处理伤口。 处理完伤口,女人又扔给他半只烧鸡两个馒头,她自己则捧着另外半只烧鸡啃的正香。 挺漂亮一个女人,就是吃相不怎么样。 他当时心想,边想还问出了口:“这只鸡也是赊来的?” 女人凶了他一句:“吃你的鸡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一个大男人娘们儿唧唧的,闭嘴!” 他叹口气,看着手中的半只烧鸡,纵然肚子饿的咕咕叫,可还是想揣起来留给家里的母亲吃。 而那女人仿佛能洞悉他心中所想一般,忽然开口:“你现在不吃,放到你伤好了之后这只鸡也已经坏了,到时候你跟你娘谁都吃不上。” “是我没用,我没本事让我娘吃上一顿饱饭,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女人冷哼一声:“那你是挺没用的,男人做的太失败了。” “谢谢你。” 他忽然开口道谢,女人听见了,微微一愣:“你脑子没坑?谢谢我?” “你救了我,还给我治伤,还给我吃的,我现在也不能回报你什么,跟你说谢谢是应该的。” 女人狡黠一笑:“谁说没什么能回报我的?等你伤好了之后能回报我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对这里不熟悉,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替我做事,而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你要好好儿养伤。”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那你一个人来到这儿讨生活胆子还是挺大的。” 女人认真啃着烧鸡,没有再搭他的话,老三父亲不想自讨没趣,也就识相的把嘴闭上了。 被女人“赊账”养着的老三父亲没过多久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要离开这破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舍,回头看了好几眼,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作罢。 伤好以后老三父亲把那女人带回了家。 他母亲上了年纪身体不好,眼神儿也不怎么清亮,见到自己儿子带着个女人回来,拉着她的手就问:“你这是给我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吗?好啊好啊!” 老三父亲尴尬的不行,但反观那女人,脸上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波澜,只是不说话看着他,居然也不觉得难为情。 老三父亲只能解释说四个朋友,让母亲不要多想。 他后来跟女人道歉,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女人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你跑来特意跟我说这句话,我看放在心上的人是你才对?” 这一句话把他弄得下不来台,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出房间让她住下后,还加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女人对这个容身之处显然并不满意,但是当下也别无他法,只好道:“现在就有需要,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她没有给老三父亲拒绝的机会,带着人就出去了。 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很多事跟规矩也不知道,想要在这儿立住脚,总得需要有个人做向导,而老三父亲就是那个向导。 她想要寻摸一门生意做,但是脾气又不好,而且人家看她是个女人都不愿意同她说,很多时候还没见到掌柜的就先被店内小二赶了出去。 一两次的还好,毕竟谁都知道做生意不简单,再还没有本事的时候还是先卧薪尝胆比较好。 但她不一样,她是个火爆脾气忍不了,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就直接动手了,所以一开始她身无分文,即便如此还有生意做就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这段时间老三父亲一直跟在她身边,只不过他只是个陪衬,负责帮她做做杂活儿,或者就是在她喝醉的时候照顾她。 每次看到她在酒桌上像个男人一样跟人喝酒,他就会想,想她究竟从哪儿来,又经历过什么,一个女人居然活得像个男人一样。 这样的次数多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就对她生出了同情感来,想要保护她的心情愈演愈烈,直到最后无法克制。 再后来女人手里有了些钱,作为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帮助她的人,老三父亲也理所应当的分到了不少。 可他对她的那份心意却渐渐的开始掩饰不住。 有一回在酒桌上,同桌的一个男人喝多了,见她生的漂亮,心思就不单纯起来,借着酒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嘴里荤话不断,听的老三父亲怒火中烧,于是再也忍不下去,上去就揪住了他的领子威胁他把人放开。 那男人笑道:“怎么?小白脸吃醋了?想要英雄救美?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什么德行,就你还想英雄救美?做梦呢?” 说着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老三父亲正欲还手,女人笑着出面把他给推开了。 他不服气,女人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放在那男人的肩上道:“你我做的都是规矩生意,既然好规矩生意,那就应该规规矩矩的,我手下的伙计不懂规矩我会教,可你老娘已经没有了,谁来教你规矩呢?” 那男人听出了点儿不对劲,蹙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娘都是女人,既然你娘没法儿再教你规矩了,那我今儿就教教你规矩。” 说完脸色陡然一变,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男人手背。 男人惨叫着看向自己已经被扎穿的手背,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女人甩了几个耳光,他被打懵了,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桌的人都被吓傻了,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女人问他:“这回长记性了吗?” 男人点点头,结结巴巴道:“长......长了,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女人拔出匕首,带起男人又一声惨叫,她在男人身上擦干净匕首上的血,摆摆手,只说了一个字:“滚!” 一桌人,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老三父亲也愣了许久,然后才上去问她:“你......你没事?” 女人又冲他:“我跟你说过没有?做人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么做的后果,刚刚的后果是你能承担的起的吗?” “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觉得我需要你帮忙吗?” “可我......”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明白吗?” 老三父亲也是从那一刻起才真的明白,她跟别的女人何止不一样,她们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第534章这么有经验你自己来 其实那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老三父亲对她的一片心意,她只是故意不想明白,老三父亲对她来说和那些其他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心意总有藏不住的时候,老三父亲向她表明心意,说想要娶她。 那时候两人都喝了点儿酒,或许是酒壮人胆,那话就这么说出来了,然后两人之间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阵子,女人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想要娶你跟你在一起,我是男人,我可以保护你。” “保护我?”女人笑了:“你扪心自问,我们两人相识至今,究竟是你保护我多还是我保护你比较多?” 老三父亲哑口无言,这一点他承认自己确实不够男人,但凡两人之间遇到什么事,好像确实是她保护自己比较多,但是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 “我......我知道我有时候确实配不上你,但是我......我会努力的。” 女人仰头感叹:“配不上......什么配不配得上,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阻碍。” 她在感叹,但老三父亲心里很清楚,这声感叹不是为他们。 他不了解她,也不能说不了解,他了解的只是处于当下的她,过去的她和真正的她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确定,不管她是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如果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给你看的,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女人道:“你的那些承诺我一个字也不信,你想要娶我可以,如果你能接受我曾经有过一个男人,并且跟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的话。”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挺震惊的,毕竟她看起来那样年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过孩子的女人。 “那你的夫君还有孩子?”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及的是一段伤心事。 “男人死了,孩子留在家里,我是逃出来的。” 她寥寥数语作答,脸上平静的几乎已经看不出悲伤难过。 “你要想跟我成亲......”女人接着又道:“那我们两个从今往后就要反过来,你在家老老实实待着,挣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但同时我在外面做些什么你也不许管,只要你能做到安分守己,我就嫁给你。” 其实到这儿已经不难猜出来,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他,或许是出于一些别的目的才答应嫁给他的,但是老三父亲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她答应,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她说的他都答应了,然后他们果然成亲在一起了。 只是成亲之后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喝的烂醉,回来之后老三父亲就得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忙碌一夜后第二天起来还要为她做早饭,可她每次都不吃,洗漱过后又匆匆出门,然后又是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一天两天的没什么,可时间久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抱怨,老三父亲也这样抱怨过,可每次都被她一句:“我们成亲之前我就跟你说好了的,你自己也答应了,现在又来说这些,你要是觉得无法忍受可以和离,我现在就去写和离书。” “我不是再跟你闹,也不是要跟你和离,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每天都这样喝,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喝垮的。” “这个我自己心里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 “可是......可是我会心疼,每天看你早出晚归的,回来都是烂醉如泥,你再这么喝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说了,不用你担心,你只要把家里照顾好就行。” 从那天过后,他再也没敢管过她的事,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跟他提出要和离,即便他母亲走的那天,她没有出现他也没有半句责怪。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怀孕,那真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了,她们有了孩子,他想他们之间有了孩子,这下她总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一阵子了?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只够就会变,会一心一意扑到孩子身上,他所幻想的那种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很快就要来了。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她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老三父亲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问她:“为什么?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为什么你不想要?他......他就在你的肚子里,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你怎么舍得?” 女人揉着肚子道:“他现在还很小,还没成型呢,根本算不得是一条生命。”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你.........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舍得?我不允许!” “这孩子在我肚子里,要不要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老三父亲第一次见识了她的冷血无情,本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真的跑去抓了药想要把这个孩子给弄死,她居然还要让他亲手熬药解决这个孩子。 他当然做不到,于是偷偷把药给换了。 可这么明显的手段,她一看就看出来了,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她的饭菜里下药,都是他专程去找大夫配制的,对身体无害,但会让她变得没什么精神,只要把她困在家里,他寸步不离的看着,这个孩子总能安全。 他的计划成功了,后来她的肚子一点点大了起来,再想把孩子弄掉已经不太可能,他得逞了,女人即便再不情愿,也承担不起跟孩子一起死的可能,于是也只能认命的把孩子生下来。 那段时间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女人,大事小情都紧张着,为了让女人打心眼儿里接受这个孩子,他甚至会带她去那些已有孩子的人家里去看看那种一家人共享天伦的快乐,这一切只是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后来他慢慢的发现,女人似乎确实不怎么抵触这个孩子了,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心说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后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他高兴坏了,抱着儿子去给她看,可她只看了一眼,就嫌弃的挪开了视线:“拿走!” “这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们的儿子,你看,他多可爱。” 女人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俩的账后面我再跟你算。” “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好算的?我只是想要保住我们的孩子,我有什么错,你现在要跟我算账,那孩子呢?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要了?”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和你说过,这个孩子我不要,是你用了些手段才把他留下来,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是你强迫才有了这个孩子的!” 老三父亲抱着孩子的手都在颤抖:“我以前觉得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又怎么舍得?” 女人才生产完,身体虚弱并不想跟他废话,转个身独自睡去了,孩子不管,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可即便如此,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就不能不管,老三父亲虽然心里觉得失望又难过,但这两个人都是他的责任,他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还要照顾女人,两头忙碌,很快就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别的他都可以想办法去解决,可唯独孩子饿了,他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女人。 可女人只是嘲讽的弯弯嘴角对他道:“你不是说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来养吗?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就不行了?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啊。” 她总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孩子她不想要,和离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畏惧所以什么都不怕。 老三父亲看着她咬咬牙,问了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女人回答。 “好!我养!” 这时候的他仍对女人抱有一丝希望,觉得等她跟这个孩子之间有了感情之后说不定就变了,所以他愿意慢慢等。 孩子需要吃奶,他没办法,只能去找个乳娘,并且每天都会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她不愿意看他就用.嘴说的,反正就是不厌其烦的去打扰她,他就不信真的有女人会这么狠心。 事实证明他或许是对的,这位他看到女人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正在慢慢改观,有一回孩子躺在床上睡觉,他看到女人轻手轻脚的过去抱起了孩子,只不过她不懂得应该怎么抱,那孩子哭了起来,她一时手足无措,抱着孩子左右晃动企图让他安静下来。 这一幕温馨又好笑,他本来打算再多看一会儿,但见女人实在哄不好孩子,不得不主动现身帮忙,从她怀中接过孩子,耐心又认真的告诉她怎么抱才是正确的,然后把孩子交给她,让她重新再试一次。 女人摇摇头,嫌弃的拒绝了:“你这么有经验,你自己来。” 第5355章为什么这么做 女人从月子里出来之后就在家闲不住了,继续去忙她的生意去了,每天依旧早出晚归,表现的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样子。 老三父亲知道,女人心里没有他跟孩子,她心里有另外的人,只不过他从来都不会戳破,哪怕只是表象,也是能维持多久就多久。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老三一天天长大,看到别的孩子都是母亲陪伴在身边,可他的母亲,他每天连想见上一面都十分困难,心里渐渐有了落差,为了获得母亲的关注,他开始讨好母亲,可母亲仍旧对他冷冰冰的,似乎跟他只是陌生人一样。 为了孩子,老三父亲也跟她沟通过,可每次聊天都不能解决问题,女人拒绝跟他讨论关于孩子的一切。 一直到因为“老三”这个名字两人爆发争执的这次。 或许是“老三”这个名字唤起了她内心里的一些回忆,这些回忆对她来说很重要,以至于她居然会抛夫弃子离开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不辞而别。 他们之间一直有问题,只不过这次矛盾愈演愈烈,他思来想去,觉得事情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于是追随她一起去了,或许陪她解开了心结,她们之间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也是跟她一起回来了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古月国主的妹妹,曾经是一位亲王,可她爱上了反叛军的首领,最后甚至还要跟反叛军一起对付自己人,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只不过据古月国主说,那孩子已经死于一场意外。 这样一来好像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为什么她如此强势,因为她从小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这里以女子为尊,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她那样的性格。 至于她为什么要嫁给自己...... 他想很有可能是出于报复,反叛军首领的目的在于推翻女人当政的现状,而这里的女人是没有嫁人一说的,但她的姐姐杀死了她的爱人,出于报复,她就要跟她对着干,所以选择逃离古月嫁给他。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他心里虽然难受,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可他不太能接受的是,在得知第一个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之后她居然让自己帮她一起杀了古月国主,她的亲姐姐。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当初古月国主既然留下了她的性命还准许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必要再在后来多此一举雇杀了这个孩子,所以他并不想帮她去杀古月国主。 可是她对自己这个亲姐姐却是恨之入骨,不止买通了刺客,甚至还想要亲自动手了结亲姐姐。 老三父亲劝不住她,只好假意答应跟她一起行刺,然后暗中联系古月国主,想要她看在这点血缘亲情的份儿上放过她。 古月国主当时看着他,然后居然笑出了声:“她对你这样,你居然还能处处为她着想,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老三父亲道:“您问的这个问题我没法儿给您确切的答案,眼下这种情况,她再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不如让她永远的离开古月,这样您放心,也不至于落得个杀害亲妹的名声。” 古月国主道:“可她都要计划杀了我了,我要是还对她心慈手软岂不是给自己留祸患?” “只要您答应,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她出现在您的面前!” “你真的能做到?” “我用性命发誓!” 古月国主看他对自己这个妹妹的确一往情深,于是就答应了他,两个人暗中计划,要把她给送出古月。 这天古月国主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妹妹,让她能有机会行刺自己,再被她的人团团包围之后,她问妹妹:“你就这么想杀我?为了一个叛军首领?” “他不是叛军首领,他是我男人!” “好,他是你的男人,可你的男人想要颠覆你的国家,伤害你的亲人,你不恨她,怎么还反过来恨上了自己人?” “你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他虽是叛军,但所求并非颠覆朝纲,他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你从未给他机会说出这一切,你一心只想铲除他稳固自己的位置!” 古月国主失望的垂下眼帘:“原来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我的。” 女人持剑指着她:“你杀了我夫君孩子,现在也是时候应该给他们偿命了!” 可话音刚落,她买通的那些刺客却纷纷变节反水,转而把挠头指向了她。 老三父亲这时也转过身来劝她:“收手,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吗?他还在家等着你呢,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儿过日子!” 女人错愕的看着他:“连你也骗我?我这么相信你,你现在居然串通外人一起来算计我?” “外人?我觉得在你这儿我才是那个外人,你把我当成过是你的夫君吗?你有真的把我放在心里过吗?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没有站在你这边?我如果没有站在你这边现在你就不是好好儿的站在这儿而是早就被抓起来了,我用我的性命做赌求国主放你一条生路,但凡你心里还有半点良知,你都不会这忙对待我!” 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字字句句都在控诉,但他眼中盈盈泪水还是出卖了他。 可眼下无论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下去了,被身边的人背叛,那种滋味儿很不好受,她在身边环视一圈,最后笑着摇摇头:“行,既然如此,那跟你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反正现在她离国主最近,算算怎么着临死前也能把仇给报了,于是举剑就朝国主刺了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老三父亲居然会挺身而出帮古月国主挡下这一剑。 银白色的剑身刺进去,红色的剑身从胸后冒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三父亲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胸口,那痛慢慢蔓延至全身,他很快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古月国主从身后扶了他一把,芝卉的姨母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蹲在了他面前,喃喃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你......你杀了她......自己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里,我知道......你也想求死,可我们......我们还有孩子,他都还没有好好儿的被母亲疼爱过,我......我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你能回家好好儿照顾......照顾我们的孩子!” 很奇怪,明明是这么悲伤,这么让人触动的情景,可芝卉的姨母脸上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她不爱他,即便他死了,他的死亡也不足以让她伤心或者是落下一滴泪来。 老三父亲也不奢求她能做些什么,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就算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也没力气了,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万分不舍的闭上眼睛。 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想的应该是他的儿子,其实何止是她对不住儿子,他也一样,为了她自私的把儿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如今他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唤醒她心里一点点对孩子的怜爱,若是不能,那他的儿子今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时候年幼的芝卉见证了这一切,她还看到姨母把剑从那男人的胸口拔.出来,然后再次用剑刺向她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何她对母亲有这么大的恨,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人能保护他,一支短箭离弦正中她胸口,她手中的剑滑落,永远的跟地上的男人躺在了一起。 她出去找母亲的时候看到母亲眼角有一滴泪,她用手帮母亲把眼泪擦干,安慰她。 母亲抱着她,用手捧着她的脸道:“爱错人的后果你看到了吗?” 她想了想,反驳母亲:“可是最后还是有人愿意为了她去死。” “那是这个蠢男人爱错了人,他就算是用一条命也无法换来她的回心转意,她还真是跟她那个爹一样,一样的死性不改!” 芝卉奇怪,她爹?她们是亲姐妹,同父同母,她的父亲难道不是母亲的父亲吗? 看出她的疑惑,母亲开口道:“你姨母并非与我是同父同母,我的母亲曾经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甚至愿意遣散整个后宫,那个男人也许诺说会爱母亲一生一世,两人曾经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可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过多久,他就爱上了别的女人,是宫里的一位宫女,他为了那个宫女真是什么都愿意做,甚至不惜忤逆母亲,后来丑事败露,母亲要处死那位宫女,那宫女不想死,找到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希望他能把她救出去,他也心动了,想要跟那宫女一起走,但两人最后谁都没有走掉,母亲把他们抓了起来,他一心护着那位宫女,可那宫女为了自保主动承认了孩子不是他的。” 第5366章你认识他们? 那宫女当初与宫中侍卫私通,未免事情败露牵连情郎,所以这才起了勾引他的心思,面对他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都是虚与委蛇,只不过是他面对强势惯了的国主,一只压抑的内心在宫女的温柔攻势跟善解人意下败下阵来。 毕竟哪有男人不喜欢温柔小巧的女人,只要针对弱点就能一击毙命。 宫女原本只是想攀附他,这样今后在宫里也好行事,所以面对他时下劲儿猛了些,没想到表面同国主恩爱两不疑的他居然会那么快就缴械投降。 后来两人的事情败露,国主要处死宫女,宫女为了保命,毫不犹豫承认对他只是利用,其实心中所爱另有其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与情郎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到头来的深情付出到最后只是一场笑话,可他为了这场笑话却放弃了一切,包括如今拥有的一切。 宫女在这头祈求国主能够留她一条性命,就算看在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 芝卉的母亲也不知道那宫女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求她母亲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种事情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这件事让那个男人知道了,他苦苦哀求,说什么也要留下那宫女的一条命,他说他自知自己对不住国主,一切都是他的错,但那宫女跟孩子是无辜的,她们不应该受牵连。 可他越是求情,国主心中杀意就越是泛滥。 他居然为了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根本不爱他的人跪在地上求她,还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她跟孩子的命,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 但谁让那时候的国主实在爱他,看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又动了恻隐之心答应让宫女把孩子生下来。 在等宫女生产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生怕一国之君的她会反悔,于是各种讨好,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卑微到了骨子里。 但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后来宫女生下孩子后,她把那宫女跟侍卫一起处置了,他当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求她,但最终也没换来她一次心软。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两人都很清楚这段时间的和平都只是表象,她只是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都已经亲口承认背叛他了,他还一心护着她。 他听见这样的问题笑了下:“因为我喜欢她,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为我付出的,那些用尽浑身解数讨好我的办法所让我体会到的快乐是无法作假的,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了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和体面,有这些就足够了。” “那我呢?你也跟我说过爱我,可你的爱才持续了多久,我就是不明白,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变心?如果今天把我跟她换一换,你会为了我放弃生命吗?” 他摇摇头:“没有这样的假如,你也永远都不会是她。” 这个回答虽然听着模棱两可,但已经算是变相给出了答案,真正变了心的人是无法挽回的。 后来,那宫女死后没多久他也死了,而那个孩子就是芝卉的姨母,本来国主是打算把她送出宫外自生自灭的,可将要送出宫的那天那孩子对她笑了下,然后她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把她留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舍不得了,是把情敌的孩子留在身边,调养成自己期望她成为的样子,这样的报复远比让她在宫外自生自灭要好的多。 所以她从小就教她成为一个没有感情只会服从命令的人,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将人培育成这样,到头来她会那么轻易的折在一个叛军首领手里。 当时年幼的芝卉听完母亲讲述的这些其实心中并没有太大感触,但是如今从信中得知了那些过往,心境就大不一样了。 她之前曾听老三提起过想要去找他父母,虽然知道他们活着的几率并不大,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芝卉不确定自己若是把真相告诉他他是不是能接受得了,但毕竟是他父母,他有权知道这一切。 她给老三的印象从来都是不正经的,难得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他面前,这让老三还挺不适应的:“你怎么了?” 摆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钱一样。 芝卉说没事,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然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你爹娘吗?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啊?” 老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芝卉晃着两条胳膊,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不干什么啊,这不是聊天吗,随便问问。” “我一直都在打听他们的消息,只不过......”他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 “你就这么想找到他们啊?我......我说话不好听,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他们已经......” 老三表情突然变得沉重,他看着她,微微蹙眉,对这种极有可能的假设表现的很不满意。 这些可能他自己心里其实都清楚,只不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无形当中就好像印证了什么似的。 芝卉沉默片刻,又问他:“如果你找到了你爹娘,发现他们已经......” 老三不高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是我心里的猜测,但是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们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你呢?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这么执着,凡事看开一点......” 老三打断她:“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爹娘已经不在了让我不要再继续找了?” 芝卉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看开点儿。”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不用你担心,我自己有分寸。” 这样婆婆妈妈的实在不是芝卉的性格,她绕来绕去,最终道:“那如果我跟你说我有你爹娘的消息呢?” 老三手上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爹娘的消息?” “我......”芝卉被他这么一问突然觉得心慌,往后退了两步,不自觉道:“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不用想,老三心里已经大概能猜的到了。 她今天突然提起他爹娘,还一直提醒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儿他爹娘早就已经不在了,而且她说话一向霸道又利索,像这样支支吾吾的时候实在是少,种种变化联系在一起,答案不言而喻。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确切的答案。 “你知道我爹娘的消息?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芝卉道:“是知道一点消息。” “一点消息?你怎么会知道我爹娘的消息?你认识他们?” “我......我也不算认识,就是......” “就是什么?” 芝卉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整件事。 老三看她这样,声音大起来:“你到底都知道什么?说啊!” 芝卉声音也大起来:“你吼什么啊?我不是在想怎么说呢吗?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 老三情绪激动,但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道:“好,我不打断你,你......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爹娘的下落。” 他说到最后眼睛红了,语气也带了些乞求的意味,芝卉实在看不下去了,安抚他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搬了张凳子坐在他对面,心中措辞良久,最后道:“你爹娘都已经不在了。” 芝卉本来是想委婉点说出口的,可谁知道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不过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总要解释清楚,她思考良久,最后想着反正怎么也说不清楚,那干脆就把信拿给他看,反正那上面记载了两辈人的恩怨,说的足够清楚,他看了之后应该就会明白了。 老三捧着那封信,一字一句的看完,脸色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黑,最后他扔了信封,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母亲怎么可能是......古月人?” “当初你告诉我你的本名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后来一想,就是小的时候听到过,你父亲提到了你,为了你,他一直在苦劝您娘跟他回家,只可惜当时的你母亲眼里只有报仇,根本就不听他的,那段时间我在宫里也听他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现在一想,原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老三现在可听不进去她说的那些,他红了眼眶,反问:“那他们的墓呢?人死了总要有个安葬的地方,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他说到后面开始哽咽,如果早知道当初那次就是永别,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爹娘离开他。 第53啊7章过来啊! 芝卉道:“这个我还没有问过,不过如果你想回去看看他们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也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老三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心愿就是希望他的母亲能像别的孩子的母亲那样,有一天会在家里等着他,温柔的帮他擦干头上的汗,对他微笑,拉起他的手让他吃饭,还会拍着她的肚子哄他睡觉,这些普通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幸福,对他来说却是只能出现在梦里的奢望。 跟家中的亲戚走散之后他开始一个人流浪,那段流浪的日子里,他每天最大的盼头就是能够找到爹娘,并且告诉他娘,他以后都会听话,再也不惹娘生气了,希望娘能够跟他回家。 甚至这个心愿一直到今天都还存在于他心里。 可就在今天,他这个做了这么多年的梦,突然就碎了。 同样都是母亲的儿子,她可以因为她那个儿子的死去报仇,可却罔顾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在父亲死后又一次冲上去送死。 也就是说在母亲心里,从头到尾他都是最不重要的存在。 她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报仇的时候却从来都没想过,没有了爹娘的他,今后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应该要怎么生活。 这样赤裸裸摊开在眼前的真相让人心碎,更让他痛不欲生。 而他最觉得不值的是父亲,父亲为母亲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甚至把命都搭进去了,到了也没换来母亲片刻的心软,他们父子俩就好像一大一小两个笑话。 可即便心中充斥着不满跟遗憾,或许还有些许恨意,但也是他一直牵挂了这么多年的执念,他必须要亲自见到了爹娘的墓才肯死心。 芝卉也心疼他的遭遇,于是当即又写了一封信送去公主府,希望罗敷能帮她把信送回古月,问一下当初老三的爹娘安葬在什么地方。 这封信之前罗敷就看过了,老三的身世她看了也觉得心酸,但是对于芝卉要陪老三一起回古月这件事她觉得还是应当要慎重起见。 虽然进来边境诸国都表现得十分安分,可太过安分也让人觉得害怕。 而且芝卉这个人向来狡猾,万一藏着什么心眼儿,让她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芝卉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这样焦急的模样来,她表现的十分无措,看样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爹娘的事困扰了他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爹娘却是......却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想他再有什么遗憾,所以我求求你了殿下,就让我陪他一起回去,哪怕您派人看着我也行。” “老三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芝卉点点头:“从前我不懂情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弄到手,身边来来往往也有许多人,可现在......他对我便如同国公之于殿下。” 罗敷站起来。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其实她完全能够理解芝卉的心情。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再也不会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于是跟她说好,她会派护卫跟着他们,一路上没途径一个驿站都要由驿站邑盖章才能够继续通行,这样就能保证他们的每一次行踪都在她掌控之中。 芝卉同意了,回去告诉了老三这个消息,打算带他回古月去探望他父母。 罗敷派去跟着他们的侍卫有两人,他们一路上也都相安无事,可直到入了古月境内,现任古月国主也就是芝卉的妹妹知道了这个消息,却不许她入城。 芝卉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有多意外,她跟这个妹妹一向不大亲近,加上她又是卫国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她这个质子回国对她来说当然不是一件小事,谁知道她是不是偷跑回国的呢? 老三看着她感叹:“看来你们家里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 “帝王无情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就是生在王公贵族的人都是不讲情分的,兄弟姐妹之间哪怕一脉相传,但自相残杀的事也是时有发生,别说我们这儿了,便是换做你们卫国也是一样,罗敷他们兄弟相残的事还少吗?” “那现在怎么办?”老三现在关心的只是能不能入境的事,别的那些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芝卉看向身后的两位:“卫国在古月设有公馆,只要让这二位给公馆传个信儿,再由公馆出面交涉就行了,但是今天我们恐怕得在城外待着了。” 老三心里忽然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来,可这里明明不是他的乡。 城外的客栈简陋,来往的都是些因为种种原因耽搁进不了城的人,他们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两间下房了,若是不住,那他们今晚就只能在外面吃沙子了。 可这么一来,就只能是两个侍卫住一间房,而芝卉跟老三住一起了。 两个侍卫轮流值守,他们两个住一间房,这样也好看护。 下房比不得上房,房间里只有一张看起来并不大结实的小床,床上还挂着一张蜘蛛网,除此之外就剩一张桌子两个椅子,实在简陋的过分。 两人同住一间房多少觉得尴尬,不过老三很有身为男人的担当,他进门环视一圈,然后指着床对芝卉道:“你睡床,反正只有一晚,我随便凑合一晚上就行。” 芝卉也不跟他客气,往床上一坐,忽然又对他道:“这床虽然不大,但是我们两个人挤挤的话还是能睡得下的。” 老三却转过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没事,我是男人,你睡。” “你为什么不看我?” “没什么好看的。” 芝卉故意找茬儿:“你是说我不好看?” 老三想解释,可又怕接了她的话就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于是索性闭嘴,胳膊撑在桌上,拄着脑袋闭目养神起来。 但这么好的机会,芝卉可没打算放过他:“说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看?” “我没有这么说。”老三感觉到她在朝自己走近,迫不得已才这么说了。 芝卉坐在老三身边,故意把手放在他手上。 老三果然立马就睁开了眼,他像烫手山芋一般甩开她,脸立马就红了。 “干嘛这么大反应?我看你手凉,所以帮你捂捂。” “不......不用了。” “要不你去睡床,我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也能凑合。” “不行,我是男人,哪有女人让男人的道理。” “可是你这样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老三仍旧坚持:“不用了,你不用管我。” “你还挺倔。”芝卉开始耍赖:“那你不睡我也不睡了,就坐在这儿陪你。” 老三被她逼的叹气:“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我闹什么了?”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这儿可不比你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卫国,水土不服可是会死人的,你不休息好,怎么有精神去见你爹娘?” 老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芝卉以为他在考虑,可没想到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为所动。 这下芝卉就不满意了:“我怎么说也算百里挑一的美女?正常人遇见这幅情景,早就猴急猴急的扑上来了,你可倒好,也不知道是真正经还是装正经,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这个反应?” 老三闭着眼睛,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休息。” “不行,你今儿必须得睡床上去!”芝卉动手拉他:“过来啊!” 下房的房间仅靠一层木板阻隔,其实并不能起到阻隔声音的作用,旁边的人听见他们这里的动静,不耐烦的敲着墙壁:“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兄弟你是男人不是?人家都这样主动了,你还装什么?你不上老子可要上了!” 这话挑起了老三心中的火气,他敲着墙壁,语气陡然变得狠厉:“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对面骂骂咧咧的嘀咕两句没了声音,芝卉心中窃喜,拽拽他的袖子道:“我可不想被人看笑话,就一晚上,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会占你的便宜?” 怕他不从,芝卉特意把被子横在两人中间:“这样总可以了?” 芝卉睡在里面,然后又背过身去:“太晚了,赶紧睡。” 看她这样,好像真的就是担心他睡不好一样,而且这房间又如此的不隔音,想必芝卉也不会乱来,他犹豫再三还是躺在了她身侧,只不过整个人僵硬的像是一块儿木头,连动也不敢动。 睡了一会儿,连日来赶路的疲惫终于袭来,他困得不行,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一条腿忽然学过被子结界搭在了他的身上。 老三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芝卉察觉到他的紧张,胳膊也毫不犹豫的伸了过去。 老三这下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把芝卉的手脚拿开,可没想到,下一刻她整个人都黏了过来。 老三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什么都没了。 芝卉忍不住笑了声,在他耳边轻声道:“人多,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