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魔尊,在线恋爱》 第1章 第1章 喧嚣市井中,一个右脸青色胎记的小女娃蹲在墙角,眼神在人来人往的市井打转。 小女娃脸上有着半脸胎青,她粗布麻衣,蹲在墙角犹如野草。 狗娃饱满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沁出细汗,她苦恼地看看身旁倚墙打瞌睡的小瞎子。 原来狗娃和这个小瞎子混迹市井,做着掮客拉客赚钱,可是今天他们却还没有开张,狗娃不由有些着急。 一个小个子男人走过来,狗娃站起来喊道:“李哥。”她心里却暗自打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收保护费。 李哥眼神在狗娃身上打转,低声说:“我有一笔买卖,能赚大钱,你们要不要接?” 靠着破墙打瞌睡的小瞎子站起来,他打着哈切说道:“李哥,有事怎么不找我。” 瞎子靠过来倚在瘦瘦小小的狗娃身边,将狗娃护在自己身后。 狗娃立在瞎子身旁,瞎子比她大,两个孤儿混迹市井,凡事都是瞎子拿主意,她便站在一边不说话。 李哥垂涎地扫一眼小狗娃,狗娃虽半脸胎青,可她精致的小脸却是胎青也掩不住的秀丽。 李哥装模作样地咳咳,低声道:“听闻城南张大户家,从祠堂里挖出了宝物,李哥我看你们两个娃子可怜,给你们寻这个活计,帮你们赚笔钱好过日子。” 瞎子仰头,他们这样市井掮客,最是消失灵通,他却做出无辜的样子:“那是什么活计?” 李哥着急,这小瞎子平时最机灵,这会给他装傻,李哥靠近瞎子耳语道:“你们去把那宝贝偷出来,我给你们分钱。” 瞎子轻声地笑笑,他往后退半步拉开与李哥的距离:“分多少?” 狗娃闻言拉拉瞎子衣角,她有些害怕去做这样的事情。 李哥靠过去,一根手指竖起,凑到瞎子手里,意味着一成。 小瞎子薄薄的嘴唇扬起,他点点头:“谢谢李哥照顾了。” 李哥眯成缝的鼠眼闪着光:“那我们明日便去踩点。” 瞎子没有意见,他接了这个脏活,只等李哥打点好,他再去做就是。 李哥见瞎子答应,一双小眼睛钩子一样扫一眼小狗娃,高高兴兴走了。 狗娃拉着瞎子到墙角,她睁大眼低声道:“太危险了。” 瞎子靠在墙边,慢悠悠说道:“能有杀人危险。” 狗娃急切的握住瞎子手掌,她转过身来:“不一样,那是为了活命。” 瞎子拍拍狗娃脑袋:“干票大的,我们就可以再找别的营生。” 狗娃和瞎子幼时被乞丐头子拐来乞讨,好不容易杀了对方逃命。两个小孩没有谋生的手段,辗转到这座城镇,寻摸着讨口饭吃,要是能揽笔钱财,他们才好谋划未来。 狗娃睁大眼,她这时才明白瞎子是要吞下那偷下的宝物,她咬咬牙,“我心里害怕。” 瞎子闭着残损的眼睑,漫不经心说道:“当时杀人你也怕,人还不是杀了。”他们两个小孩也逃了出来,哪有万全妥当的方法,他们也没那么精贵的命。 狗娃倚在瞎子身旁,她在乞丐堆里磕磕绊绊长大,只有瞎子照顾她,狗娃皱起小巧的眉头:“好吧,听你的。” 第二日,夜很黑,只有明月悬挂在长空,而寂静沉睡的城池在月色下显得安静肃穆。 宽阔平坦的石板路映照着盈盈月光,气派庄严的张家大宅肃立在长街深处,门口一对狰狞石狮子气势逼人。 狗娃灵巧地走过墙角,瞎子跟着狗娃,他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听着狗娃的脚步声,每一步也都灵巧轻捷,丝毫不落于机敏的狗娃。 将人送到墙角边,李哥压着声音说话:“从这里翻过去就是后院。” 李哥扫一眼狗娃和小瞎子:“你们身量小,从后墙钻进去,拿到东西就赶紧出来。” 狗娃伸出舌尖舔舔嘴唇,她担忧地看一眼小瞎子,见他神色沉静如常,好像这么要命的事只不过是去对街讨一碗水喝般平常。 狗娃心静下来。 寂静的深夜里,后院窸窸窣窣的轻响并没有被人发觉,有些破旧的后墙上小心探出一颗小脑袋。 狗娃迅速扫视一周,然后手脚敏捷得从墙头翻下来,闪身躲进墙角的阴影里。 狗娃拢着手发出轻微的虫鸣,瞎子在墙一头听到声音,攀爬上墙壁,灵敏得像个小猴子,几下就没了踪迹。 狗娃与瞎子翻进院墙,沿着墙角前进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要是他们父母能够见到,只怕是要心痛得绞断心肠,只是可叹两人都没有了双亲。 立在正房墙下,看着闭眼的瞎子,狗娃问道:“怎么样?” :“没有人。”瞎子闭着眼仔细听了一会:“夜很深了,这里没人。” 狗娃放下心,她掏出一根细铁丝缠成一个钩子,小心伸进门扉缝隙里。 黑夜中,刷着朱漆的木栓被轻轻抬起,一点点移开门窠。 被推开一道缝隙的木门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趁着夜色钻进正房。 躲在角落里的狗娃借着月光打量这间屋子,然后拉着瞎子,小心沿着博古架翻找。 走过置衣架时,狗娃留恋地拂过搭在架子上的漂亮罗裙。 雕花置衣架上搭着一根发带,深色的两指宽,狗娃看着这根发带移不开眼,无声地将发带抽下来缠在自己手腕上。 将里屋翻找了一遍,没有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宝物,狗娃倒是摸了些小东西藏进自己怀里。 若是没有宝贝,总要找找明天的饭食。他们这样混迹市井的小孤儿,有时候道德并不能帮他们活命。 瞎子手指沿着屋内一架案几寻找,他心思缜密,在案几廊庑处摸到一处轻微凹陷也不出声,只沿着缝隙摸索。 轻微的咔擦声后,瞎子无声地拉开一处暗格。 幽幽的珠子发出莹润的光泽,青枣大小的宝珠静静躺在暗格里,瞎子精准地拿出珠子,推着一旁的狗娃就要走。 狗娃拉住瞎子,她伸手拿出暗格里一张卷轴。 狗娃盯着瞎子掌中的珠子傻笑,她莫名得想要将珠子抢过来搂在自己怀里。 狗娃咽口口水压着这股冲动:“瞎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师学艺吗,我们把珠子卖掉,就有钱了。” 瞎子点点头,他听到狗娃的话,介于少年与孩童的面庞染上某种苍凉的悲意,似乎负载着众多不知名的重担。 狗娃喜滋滋地看着珠子,她半边胎青的脸被荧光照得发青,显得有些骇人,可是狗娃的眼睛却又黑又亮。 在狗娃短暂的生命中,经历的所有磋磨竟没有在她眼里留下粗粝的痕迹,还是那么清亮澄澈。 狗娃伸手解下手腕的发带,她将发带递给瞎子:“这是玄色的,你缠在眼睛上,白日里就不畏光了。” 瞎子转头面向狗娃,在他的残损的眼睑上,横贯着一条狰狞伤痕,这条伤痕将他双眼彻底划瞎,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畏惧所有光亮。 下手划瞎小瞎子的人,手一定很稳也一定很恨他。 瞎子接过发带,将发带缠在自己眼睛上。 狗娃再将暗格里拿出的卷轴递给瞎子:“瞎子你看看这个东西,感觉像是个宝贝。” 瞎子接过图纸,他将狗娃一直眼巴巴看着的珠子递给她,叫她也摸摸过过瘾,狗娃刚一接过珠子,珠子霎时光华大盛。 整间屋子充斥着刺目的荧光,狗娃吓得浑身僵硬。 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眼前一片白芒,他急忙问道:“怎么了!” 外面传来喝问:“屋里有人!”随着喧哗声,有无数人看见这光亮奔跑过来。 狗娃急的团团转,她抓着手里的珠子突生急智,将光华大盛的珠子一口含进嘴里,外间又恢复黑暗,但是院外已经传来脚步喧哗声。 瞎子不知所以,他看不见只听见事情暴露,拉着狗娃就蹿出去。 急奔中瞎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狗娃捂着嘴呜呜叫,她拉着瞎子在前面带路,两人刚跑出内院就看见打着火把的护院们往这边涌来。 撞个正着,大群人泱泱围堵过来,两个小孩被堵住。 狗娃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扑过来的家丁按到,她被兜头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含在嘴里的奇怪宝珠也咕咚一声咽进肚里。 披着衣裳的张大户看到狗娃和小瞎子,他指着两人跳脚骂道:“哪里来的小毛贼,偷到你张老爷家了,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两个小杂种,打死扔出去!” 狗娃捂住自己头脸,雨点般的拳脚棍棒打得她头破血流。 狗娃叫不出声,这样的打骂对于她们这样流浪讨饭吃的孤儿都是家常便饭,只要自己不喊叫,对方打累了,自然会停手。 狗娃抱着头,突然被人一把拉起。 一身血的瞎子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漆黑短刀,他逼退人群,推开狗娃喊道:“你先走,我来找你!” 人群呼扯,火光闪耀,狗娃脑袋一团空白,低头往前面人群空隙钻,她身量小,五大三粗的护院们竟没人拦得住她。 狗娃奔到墙头踩着墙边杂物翻上去,眼看围墙外就是街角,她咬牙从墙上跳下去。 终究□□凡胎,狗娃在地上打个滚冲减些力度,但九尺来高的围墙狗娃硬跳下去,摔得她半天起不来。 身后传来追逐的人声,狗娃硬撑着从青石地面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跑。 出了街角就是大街,狗娃不敢往空荡荡的大街乱跑,蹿进一旁小巷不要命地狂奔。 刚跑进后巷,狗娃就看到停靠在巷边的马车,她来不及多想,直接钻进马车底,抓着车厢的横辕死死吊在下面。 从一旁客栈出来位负剑少年脚步一顿,少年看向马车,但是车厢内的人没有吩咐。 负剑少年再扫一眼街头呼喊而过的家丁护院,坐上马车一拉缰绳。 “驾!”马车呼啸而起。 吊在马车下的狗娃也腾空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2章 狗娃手脚并用吊在马车下的横辕上,她耳边风声呼呼,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下去。 死死抓着马车,狗娃不敢松手,若是掉下去正滚在寻来的人面前,只怕是要被人打死。 感觉耳边似乎事物飞转,狗娃抓着马车手脚僵得发疼,正当她要抓不住时。慌忙中吞下的珠子运转,下腹渐渐升起一股热流流转全身,便感觉手脚无端生出些力气。 狗娃在马车下看不见山河大川飞速倒退,转眼又是神州万里。耀阳的星光下马车似乎都发出白玉的微茫,凡尘市井转瞬已被抛在脑后。 不知道多久,马车停了,修行者的灵舟悄无声息地停下,一双不染尘埃的锦靴踏下马车。 狗娃再也撑不住,嘭得砸在地上,她哇的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驾车的少年也跟着下车,马车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少年手中。 狗娃站起来,她抬头就看到身前披着锦袍的男子。晏舒容如浓墨般绽放的盛颜冲击进狗娃眼睑,可是对方夺人心魄的容颜却戛然而止在他眉端冰冷的神色里。 晏舒容无端的冷肃与无边的容色,都震慑住狗娃,让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注视从灵舟下钻出来的小女娃,晏舒容咳嗽着问道:“你偷了什么东西?”方才那么大的声势,他什么都听见了。 晏舒容也似乎因为这样的咳嗽,浅淡的薄唇染上一点绯色。 狗娃一个激灵,她急忙张嘴,才发现含在嘴里的珠子不见了,狗娃却没有想到是自己在慌乱中将宝珠吞下。 狗娃手忙脚乱摸向自己怀里,只摸到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狗娃大张着嘴,发出啊的一声,她把要给瞎子的宝贝弄丢了,瞎子他学不成艺了! 晏舒容看一眼小狗娃,转身与身后沈渡踏入山门阵中,远远地声音传来:“跟上。” 清浅微凉的晨光洒在这一片青山峻岭。狗娃睁大眼看向四周,她惊骇地发现庞大的临祈城不见了踪迹,满眼望去都是连绵在仙雾里的山岭。 看着晨雾中晏舒容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狗娃再转头看向四周了无人烟的山峦,狗娃对着前面喊道:“喂,这是哪里,你们停下啊!” 狗娃挥着手跑向前方,她害怕自己落在这样的山岭里,最后进了野兽腹中,却没有看见自己闯入一片微黄的光幕,小小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奋力拨开身前灌木,狗娃咬牙往前走。这崎岖陡峭的山路沿途全是荒莽杂草,不知何故,她每走一步,脚下似乎都有万钧之重,狗娃感觉自己胸腔都要炸了一般。 看着前方忽隐忽现的人影,狗娃咬咬牙,抬腿跟上。 每当狗娃觉得难以为继时,小腹中都燃起一团暖流,顺着扩散到全身,轻微减轻些她的痛苦,狗娃才能勉力跟上。狗娃却不明白道理,原来那都是吞下的宝珠在丹田运转灵气。 半靠着一棵参天古树,狗娃双脚打颤,汗滴沿着眉骨往下滴,眼前花成一片,每一口呼吸胸腔痛得都要炸裂一般。 狗娃张嘴喊道:“喂,停下!”她喊了一路,前面人影也不应她,只在她累时站在前方等她。 实在猜不透他们打算,狗娃咽下喉间带着腥气的口水奋力喊道:“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前面人影似乎远远地在招手,狗娃低声咒骂,她伸手抓着身旁的老树皮,勉强抬脚往前跨去,终于眼前一花倒头栽倒下去。 倒地之前狗娃似乎跌入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再抬眼模糊看见男子干净的脖颈便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晏舒容摸摸狗娃额头,将狗娃抱在怀里转身离开这一处考验弟子资质的阵法,转瞬没有了踪迹。 寂静的山岭随着几人的离去,突的恢复了生机,鸟鸣虫呤在山间响起,整个山岭变得生机盎然起来,仿佛与刚才是两个世界。 凡尘俗世就此隔开。 狗娃睁眼时,首先摸到的是掌心绵密轻软的锦被,她翻身起床,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浅色中衣。 狗娃赤脚站在地上,她盯着床边精巧的绣鞋,迟疑半响,小心将脚踩进去。 绣鞋穿在脚上大小贴合又轻又软,狗娃小鼻子皱起忍不住踩在地上轻跳几下,她不由抿着嘴笑起来,小嘴弯弯的也是孩子气。 弯腰爱惜地摸摸脚上绣鞋,狗娃转头看见置衣架上搭着的衣裳,一件素色绣腰襦搭在浅绿色罗裙上,漂亮得狗娃不敢伸手。 狗娃低头看看自己小手,布满伤痕的小手干干净净,不知是谁帮她梳洗上药过。 狗娃小心拿起架上襦裙,冰冰凉凉的缎子滑在手上,叫狗娃哇的一声叫出来,她将襦裙展在手中爱不释手得看上半响才小心穿在自己身上。 狗娃转头打量这间窗明几净的素雅小屋,她提着裙摆踌躇半响,也不见有人过来,只能自己小心推开房门,试探着往外走去。 若是远远望去,扎着总角的小童穿着齐腰绣襦,沿着庭院慢吞吞走来,矮墩墩的也是可爱。 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小女童小手紧紧捏着,双目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小心地在着陌生地方探查走动。 狗娃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从自己出来的小院一路走来,全是巍峨雄伟的大殿,映照在不远的山巅,在云雾缥缈中,犹如仙境。 走入一处大殿,狗娃看着庄严肃穆的殿宇有些不知所措。 :“诶,你是谁!”狗娃肩膀被人一拍,她吓一跳,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不知何处出来的美貌少女。 狗娃咬咬唇,正要开口说话,对方掩住口皱眉看向狗娃脸上的胎青:“你是宗主带回的小孩?”说着她从头到尾打量狗娃一遍:“你乱跑什么?” 狗娃挺着脊背:“房门没关,我脚也没被捆,一路走来,没人说我不能走动。” 少女嫌恶地看向狗娃,她别过头傲慢道:“万剑宗也是你这样的野丫头随意走动的地方,当心被当做奸细抓起来严刑拷打。” 狗娃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个地方本一肚子火气,这会被人无故羞辱,她热血猛涌上心头,小炮仗一样冲过去:“你以为我想来这个破地方啊,少看不起人!” 林歆芷看着冲过来的狗娃,她变了脸色,伸手拿剑柄敲在狗娃肩上。 狗娃吃痛,啊得一声捂住肩往后跌去。 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从身后接住狗娃,晏舒容扶着狗娃,将她安置在地上。 林韵芷脸色发白地喊道:“宗主。” 狗娃捂着肩龇牙咧嘴要扑向林韵芷,却被晏舒容按住肩膀不能动弹,她转身对着晏舒容吼道:“放开我。” 晏舒容淡漠地看狗娃一眼,伸手放开。 狗娃还要过去,沈渡上前按住狗娃:“可以了。” 狗娃看着比自己高的沈渡,她再转头看向周围过来的人群,狗娃压下心头被人看不起的怒气,看向晏舒容呛声道:“这是哪?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嘛?” 晏舒容并不理她,只看着林韵芷道:“以大欺小,罚你面壁三天。” 林韵芷脸色一白,小声应道:“是。” 狗娃见林韵芷被罚,她虽然不懂什么是面壁,但惩罚她还是听得明白的,于是咬咬唇看着晏舒容也不说话了。 晏舒容身旁的顾治修皱眉看着狗娃,“宗主,这就是你带回的小孩?” 晏舒容点头:“她资质颇佳,且性格坚毅,是个修剑的好根骨。” 狗娃闻言脸上有些烫,她不太明白晏舒容说了些什么,只是多半是在夸她,于是壮胆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万剑宗众人因狗娃脸上狰狞的胎青,不免微皱眉头,再看她言行粗野不免生出几分轻视来。 顾治修看着狗娃道:“这里是万剑宗,来我万剑宗自然是修剑,你叫什么名字?” 狗娃有些明白了,她也是听过说书人说过世间有些修仙之人,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眨眨眼,狗娃回答道:“我叫狗娃。”听瞎子说,她是被野狗奶大的,龚叔捡到她时她就叫狗娃了。 顾治修身后有弟子发出嗤笑,狗娃脸涨红了,她抬头狠狠瞪向发出笑声的人,却被沈渡在身后按着肩。 狗娃回头看向沈渡,她憋着气双眼通红,觉得既委屈又气愤,明明是他们莫名其妙将她带到这里,又不是她自己偷跑进来,凭什么轻视看不起她。 沈渡拍拍狗娃瘦小的肩膀,对晏舒容道:“师父,我先下去了。” 晏舒容点点头,沈渡按着狗娃肩膀将她带出这一处大殿,狗娃微微挣扎,都被沈渡手上用力按了下去。 出了大殿,沈渡松开手,已经自己走了。 狗娃咬咬唇,拔腿跟上:“喂,你们是神仙吗?” 沈渡停下来,他大笑,显出少年郎俊朗的气概来。沈渡摸摸狗娃脑袋:“我们不是神仙,只是剑修,离羽化飞升还早得很。” 狗娃跟着沈渡,边走边问:“喂,剑修大哥,你们干嘛要把我带到这来啊。” 沈渡看一眼狗娃:“你有资质,自然不该在凡尘中耽误,来我万剑宗修剑不好吗?” 狗娃说不上好不好,反正在哪也是混饭吃,倒是没所谓,只是这个万剑宗的人似乎都不太好相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3章 狗娃跟着沈渡,一路来到另一处殿宇,殿门口竟然有仙鹤野鹿在嬉戏,将狗娃看直了眼。 傻愣愣跟着沈渡进了大门,从门廊进去,穿过成片的屋宇又来到一处庭院。 院中也是水榭亭台玲珑诗意,漂亮得狗娃来不及眨眼,不知不觉中竟然走进了一处桃林。 只见到落英缤纷,枝头桃花绽放。 桃树下一位美貌少女正在练剑,沈渡离开宗门多日,今天终于回来,他便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林茹钰练剑。 林茹妤停下手中动作,走来好奇地看着狗娃:“这就是师父带回的小孩?” 沈渡目光柔和的看着林茹钰,点头道:“是的。” 林茹妤有些惊讶:“这小娃娃真的过了山门大阵?” 沈渡点点头:“她确实根骨不凡,在世俗受了些磋磨,却性格坚韧,为了躲避别人追打,竟然扒着灵轻舟辗转了千里。” :“这小娃娃偷了大户人家的东西,被人追了一路,我当时停在一处小巷中,老远就听见了。” 狗娃听到沈渡的话,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沈渡转头问到:“你偷了什么东西,我派人还回去。我万剑宗立身以正,你如果拜入门中,宗门不能容忍弟子做出这种事情。” 狗娃抹抹嘴,她抬起头拍拍胸脯,“已经掉了,我当时含在嘴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小狗娃想起来了,那奇怪的宝珠她不小心吞了,但那也太丢人了,不能说。 沈渡看着狗娃,“是什么东西,我代你赔偿就是。” 狗娃脸有些红,她虽然混迹市井,常常为了糊口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但她也明白一些事理,知道这样自己占了便宜。 狗娃便有些害羞,支支吾吾道:“是,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沈渡一笑,凡人爱些金玉珠宝之物,对于他们修道之人却是毫无用处,于是说到:“夜明珠一颗,再添些别的物件,我派人送去赔礼。” 狗娃看着沈渡很为难,已经到了她口袋的东西哪里还有还的道理,可是她到底明白自己不对,便说不出话来。 这时林外走来一童子,对着他们几人行礼:“沈师兄,林师姐,宗主叫你们带着今天的小姑娘过去。” 沈渡拍拍狗娃:“带你去见见宗主。” 狗娃想起那个冷淡肃穆的晏舒容就有些发憷,只是想到晏舒容站立的风里,被夜色撩起黑发的脸庞,狗娃又有些失神。 狗娃摸摸自己脸颊胎青,暗道老天爷是不公平的。 狗娃跟着沈渡和林茹妤,来到一处华贵典雅的大殿,跟着跨进了一处院门。 只见院内灵草俊逸,仙气缥缈,偶尔有漂亮的童子穿行其中,见到他们,对他们福身行礼。 到了屋中,狗娃一眼看到穿着浅色常服的晏舒容,他在坐在榻上看书,身旁是大开的窗棂,透出满室华光。 沈渡与林茹妤上前行礼,“师父。” 狗娃左右看看,也傻愣愣跟着行礼。 晏舒容将书册放在榻上小几,他站起来走下脚踏。 浅色的衣摆垂在雕花木踏上,狗娃低头看着晏舒容衣袂,再往上看到他宽衣大袖里露出的指尖,有些发呆。 :“你要不要学剑?” :“啊?”狗娃抬头,看向晏舒容。 晏舒容端视着狗娃,他走过来将一块测灵石放在狗娃面前:“将手放在上面,凝神静气。” 狗娃看看晏舒容,犹豫地将手放上去。 只见测灵石慢慢蔓延出浅色的水纹,渐渐的水纹激荡地越来越烈。 狗娃睁大眼看着这块如同沸水蒸腾的石头,她吓坏了,要伸回手,却发现自己手掌如同粘在石头上一样,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狗娃转头惊慌地看向带自己来的沈渡,她想要大喊,手下测灵石却一点点碎裂。在水汽蒸腾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哗的一声散成几块碎石落在地上。 狗娃睁大眼看着手中落下的几块碎石,不禁脸色发白。 沈渡看着碎掉的测灵石,含笑道:“是单水天灵根。” 林茹妤拍拍狗娃肩膀:“你是天灵根,资质真好。” 狗娃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渡林茹妤,什么天灵根? 晏舒容看着狗娃,再问道:“你要不要学剑?” 狗娃心里发虚,被晏舒容注视着脸有些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晏舒容看着傻愣愣的狗娃,他走到狗娃面前,将一柄长剑递给狗娃:“拿着。” 狗娃接过剑,被沉重的长剑压着啊的一声叫出来,手一软差点将剑掉在地上。 晏舒容挥手,狗娃只感觉微凉的袖袍拂过自己手腕,她听到‘铮’的一声长鸣,银色的剑光晃过她的眼睛,晏舒容已经拔出长剑。 晏舒容右手持剑在狗娃眼前,他抬手轻弹剑身,剑身微颤,说到:“这柄剑名叫鸾泊。剑长三尺六寸,宽一寸八分,精玄铁所制,赤炎火所锻,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你要不要?” 宽大的衣袍挥过,如炼的剑光如水般泼洒开,‘哗’的一声,长剑已经重新入了狗娃怀里的剑鞘。 狗娃被剑还归鞘的力道推地往后退去 ,她抱着长剑后退一步才勉强站住,不禁脱口而出:“我要!” 晏舒容点头:“拿着吧。” 狗娃抱着怀里长剑,她看向晏舒容,胸中有些心潮澎湃。 :“你要不要跟我学剑?”晏舒容看着抱着剑比长剑高不了多少的狗娃,再次缓声问道。 狗娃终于反应过来,她重重点头,抱着剑后退一步,猛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师父!” 晏舒容看一眼狗娃,这样看一眼就可看穿平生的小可怜。 在凡尘中摸爬滚打的狗娃,却眼神清亮坚毅,可见磋磨过她的不平事只是将她打磨得更加坚韧,并没有将她摧毁。 晏舒容看一眼狗娃脸上胎青,说道:“你既然入我宗门,我给你取个大名你要不要?” 狗娃抱着剑睁大眼直点头:“要的要的。” 晏舒容负手站立,他看向窗外。带着微寒的春意终于要褪去,晏舒容手抵在唇边泛出一阵咳嗽,再抬首时对着狗娃一笑。 :“夏有九十天,三伏渐终,九夏将谢。九夏做你的名字你喜不喜欢?” 晏舒容唇边散开的笑意,消融掉他眼中的冷意。 狗娃看着晏舒容,张开嘴低头小声道:“喜欢。” 晏舒容微微一笑:“你可有姓氏?” 狗娃抬头大胆地盯着晏舒容摇头:“我是孤儿,没有姓氏。” 晏舒容皱眉,他可以猜想这样小的孩子偷人东西被人追打,原来是个孤儿。 晏舒容舒展眉头,“那你随我姓吧,我姓晏。”他摸摸狗娃脑袋:“晏九夏,小九,小夏,小狗娃。” 狗娃脸颊发烫,她抬手摸摸自己脸颊胎青,原来狗娃也能被叫得这么温柔么。 狗娃,不,是晏九夏仰头望着晏舒容:“谢谢师父!” 晏舒容摆摆手:“你修养一段时间,再带你去祭拜剑冢,便算你正式拜入我万剑宗门下。” 晏九夏抱着剑喜滋滋点头,“都听师父安排。” 晏舒容对沈渡道:“小师妹初入门,你照顾她一些。” :“是,师父。”沈渡看一眼身旁的林茹妤,当年突逢大变,他也是将这么小的林茹妤照看着长大的,而时光真快。 晏九夏跟着师兄师姐对晏舒容行礼,抱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长剑出了院落。 晏舒容站在窗前,看着跨出院门的弟子们,他低头咳嗽,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酒囊,仰头饮一口。 霜桃酒甘冽刮喉的液体滚过食道,滚烫如火般熨烫过全身,带着热意,短暂逼退晏舒容缠绵入骨髓的寒意。 晏舒容低头咳嗽,再饮一口霜桃酒。 晏九夏跟着自己师兄师姐回去,沈渡吩咐洒扫庭除的小童端上饭菜。 晏九夏看着眼前为她准备的丰盛饭菜眼眶发热,她抬头突然问道:“你们还要不要再收弟子?我有一个瞎子哥哥,他比我聪明好多的。” :“你哥哥是在临祈城吗?”沈渡与师父在临祈城落脚,就是为了给林茹妤找玄桧铁锻剑,不然也不会遇见狗娃。 若是晏九夏哥哥在临祈城,沈渡倒可以再走一趟,给新来发小师妹找找她的瞎子哥哥。 晏九夏点点头,她时常待在城门找活拉客,虽然在那里呆得不久也还是知道城池的名字。 沈渡点头,“那我与你走一趟去临祈城,我也要去那里找点东西。” 因为要找人,第二日沈渡与晏九夏和林茹妤一行三人就出发去了临祈城。 剑修本该御剑而行,但是晏九夏是个还没修炼的小娃娃,沈渡只好拿出灵轻舟,带上一堆零嘴,载着两个师妹出发了。 灵舟微动便是千里,晏九夏与林茹妤还没吃几口零嘴就到了临祈城。 灵轻舟变换成马车模样停靠在一间客栈,众人还没下车,便有店家迎过来。 沈渡下车,挥挥手,灵轻舟化作一道微光被他收进乾坤袋中,掌柜过来行礼:“大公子。” 沈渡问道:“怎么样了?” 掌柜看一眼跟着的晏九夏,她脸上有胎青,很好辨认。 掌柜附耳到沈渡身旁小声道:“没有找到。” 沈渡诧异地看向掌柜,晏九夏哥哥不过是个普通小瞎子,怎么会找不到! :“追踪的法术找不到人,倒是晏姑娘所说的李哥,被发现吊死在乱葬岗里。”掌柜小声为沈渡解释。 沈渡闻言看看狗娃,他对掌柜道:“先进去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4章 沈渡与掌柜站在屋内,翻看着李哥盖着白布的尸体。 尸体左下腹有短刃刺过的伤痕,下手的人身量小,从下向上的刀痕只捅进了下腹脾脏。 看得出李哥奋力挣扎过,短刃不长,下手的人力气也小,伤口没有捅穿,凌乱的刀痕随着李哥的挣扎划伤了他的下腹。 沈渡拨开李哥僵硬的脑袋,查看他脖颈青紫的勒痕。喉管破裂,脸色青紫,双眼充血,李哥是窒息被勒死的。 掌柜递过一根粗麻绳,“这是吊死他的绳子。” 粗麻绳尾端捆着九龙爪,是偷儿们常用的东西。 凶手用麻绳的铁爪打结捆在枯树上,将李哥吊死在树下,死时李哥下腹破裂,在失血与窒息中痛苦死去。 下手的人,手很稳心也很狠。 沈渡为李哥盖上白布,他转头看向晏九夏她们休息的方向,感叹道:“是个聪明孩子。” 沈渡神情凝重,只是这个孩子太狠了。 沈渡吩咐掌柜:“去吧晏姑娘叫来。” 沈渡想想道:“支开林姑娘,不要让她过来。”不要吓着她了。 晏九夏推开门进来,看到沈渡站在一个躺着的人身旁,她没有多想直接过去:“师兄。” 沈渡指着尸体:“你看。” 晏九夏没想到会看到一具尸体,还是已经气绝的熟人尸体,她吓一跳,问到:“这是李哥?” 沈渡审视着晏九夏脸上神情,见晏九夏虽然惊诧却没有一个幼童见到尸体的惊恐。 :“他是被一个身高不足七尺的小孩杀死的。” 沈渡指着尸体旁的绳索,“这是勒死他的麻绳。” 晏九夏脸色难看地看着李哥尸体,这个麻绳她认识,上面的铁爪是她和瞎子一起捆的。 晏九夏仰头看着沈渡:“是瞎子干的?” 沈渡点点头。 晏九夏追问:“瞎子呢,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哪?” 晏九夏脑海里翻滚过很多画面。她与瞎子一起乞讨被人唾弃的样子,她抱着满身是血瞎子的样子,她与瞎子一起扶持拿刀走出乞丐屋子的样子,全都飞快地闪过。 晏九夏问道:“瞎子呢!” 沈渡看着晏九夏脸上的神情,“没有找到他。” 晏九夏这时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她仰头问道:“找到他,你们会把他送官吗?” 沈渡摇头:“那要看他杀人的理由。”送官是凡人的手段,如果瞎子无故杀人,修行者也有惩罚的方式。 晏九夏一点点回忆她跟李哥的所有经过,努力为瞎子辩解:“瞎子他不会胡乱杀人。而且他看不见,他杀人做什么?他只想攒点钱去学艺。” 晏九夏不想胡乱攀扯,但她害怕沈渡要瞎子杀人偿命,只能尽力为瞎子开脱:“瞎子说,他想将偷来的宝贝留下,买个好价钱,他还说李哥不会放过我们,叫我要小心。” 晏九夏仰头看着沈渡,带着哀求:“恐怕是李哥来找他,两人起了争执,他才错手杀了人。” 沈渡看看晏九夏不置可否,他原本只当晏九夏身世可怜,才混迹在市井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到底是不知道她有怎样的过去。 晏九夏性格坚毅,她的瞎子哥哥比她更加过犹不及,晏九夏她又会是怎样的人呢? 沈渡不说话,他为李哥的尸体盖上白布:“找到他再说吧。” 晏九夏这样的小孩最会看人脸色,她察觉到沈渡的冷淡,咬咬唇不再说话。 沈渡过来临祈城本就是为了替林茹妤寻玄桧铁,瞎子他吩咐人去找了,其他时候就陪着林茹妤四处走走。 临祈城龙蛇混杂,这里是华楮洲,泰兇洲,戈宿洲三洲交汇的要道。 有华楮洲流过来的灵石珍品,还有泰兇洲魔宗带来的鬼魅法器,就是戈宿洲难得一见的矿石香料都能遇见,玄桧铁在这里出现的可能很大。 晏九夏跟在沈渡和林茹妤屁股后面,瞎子没有消息,沈渡对她也冷淡了下来,看样子要自己去瞎子才行。 三人沿着街市闲逛,突然林茹妤停下身,她扯扯沈渡衣袖:“师兄,你看这是不是玄桧铁?” 晏九夏看向林茹妤指的摊子,摊后席地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摊前摆着很多灵石草药。 沈渡拿起摊位上一颗拳头大小的深褐石头端详过后,对林茹妤展颜一笑:“真的是。”他拿着玄桧铁对老者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者抬眼看一眼沈渡,长着蓬乱胡须的下巴抬抬,哑着声音道:“十块上品灵石。” 沈渡皱眉,玄桧铁并不珍奇,是种属性贴木的软铁,难得的是玄桧铁只有戈宿洲才有。而戈宿洲与华楮洲间在几年前莫名生出天堑深壑,难以通行,戈宿洲的矿石才不好过来。 沈渡想为林茹妤再锻一柄长剑,林茹妤根骨亲木,玄桧铁做剑心她用起来要更贴合一些。 沈渡掏出十块上品灵石给老者,眼也不眨地将这块玄桧铁买下,然后将玄桧铁递给林茹妤:“回宗门待你进阶后,就可以为你重新锻剑了。” 林茹妤接过玄桧铁:“谢谢师兄。” 晏九夏只知道黄金白银,对于十块上品灵石有多贵重丝毫不了解,她看林茹妤心心念念的玄桧铁是个石头,于是不再感兴趣。 寻到了玄桧铁,林茹妤也心满意足,她看到身后晏九夏:“小师妹跟着我们走了一天,她还没有辟谷,恐怕饿的慌了。” 沈渡笑笑:“走吧,去吃饭。” 三人离开,老者翻翻自己摊位的上的东西,等着下一位上门的顾客。 人来人往的市集热闹非凡,无数人经过老者的摊位,一双华贵的锦靴停在摊前,摊前便被遮住了光。 老人抬头看向来人,浑浊的双眼瞳孔缩紧。 牵着一个小孩的燕毋必歪头一笑:“穿山子。” 老者手摸向自己破烂的袖口:“燕······燕长老。” :“你杀了我的人,还带走了我的货。” 燕毋必咧嘴狞笑,他狭长的双眼微弯,野兽一样的气息根本遮拦不住。 老者慢慢站起来,他悄悄摸着袖口的毒针:“燕长老,我猪油蒙心起了贪念,你饶我一条狗命,我以后为你做牛做马。” 说着老者猛地挥手,大片的毒针扑向燕毋必面门,他趁机向后猛蹿出去,灵活的一点都不像个耄耋老者。 燕毋必挥袖将毒针扫落,他松开手对身旁的小孩斥道:“去!” 艮尨恶狗一样扑出去,将穿山子扑倒在一旁的摊铺上,他攀咬在穿山子身上,惊起人群尖叫四散。 燕毋必一脚踩在穿山子胸上,“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 燕毋必脚上用力,骨骼破碎的声音在胸腔爆响,穿山子发出惨烈的哀嚎。 :“我的货我已经找到了。”燕毋必漫不经心地碾脚,就好像他踩着的只是一只臭虫,他笑盈盈说道:“只是不杀了你,我心里难受。” 燕毋必将穿山子提起来:“我的小狗差一块玄桧铁炼骨,你把吞了的玄桧铁吐出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穿山子胸腔骨骼尽碎,他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卖给,卖给一个少年剑修了。” 燕毋必摸摸身旁艮尨的脑袋:“哦,再详细一点。” 穿山子口腔溢出大量鲜血,“他身边跟着一个美貌少女,一个鬼脸女娃。” 燕毋必笑眯眯眨眼:“多谢你了。”说着手上用力,穿山子头一歪断了气。 燕毋必将尸体扔开,他望望四周已经空了的街道,将艮尨牵起:“走,给你找骨头咯。” 艮尨睁着眼慢慢随着燕毋必往前走,半身高的小孩神情木然,他丝毫不看周围的一切,木偶一般被燕毋必牵着。 林茹妤俯在酒楼二楼栏杆往下望,她长年在宗门修炼,难得见到这样热闹的市井,趴在依栏上看得津津有味。 晏九夏端着碗吃饭也津津有味。 林茹妤往下望,在人群中看到一位高大男子牵着一个小孩,顺着长街慢慢走来,男子抬头,对着林茹妤一笑。 林茹妤莫名感到遍体生寒,她转头将沈渡叫来:“师兄,你见过这人吗?” 人流中男子已经慢慢靠近,沈渡脸色一变低声道:“是魔宗左长老燕毋必!” 林茹妤脸刷的就白了:“方才他对着我笑了。” 沈渡闻言赶紧看向四周,打量哪里可以脱身,急道:“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渡掏出一枚传讯玉珏向外抛去:“快走,燕毋必修为高深且喜怒无常,我们赶紧离开。” 推着林茹妤往外走,沈渡顺手提起桌前吃饭的晏九夏:“不要声张,来了一个仇家。” 晏九夏赶紧搁下碗,抹抹嘴跟在沈渡身后。 沈渡打开雅间房门,猛地顿住。 晏九夏透过沈渡和林茹妤身影的缝隙往外看,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气势逼人的矗立在门口。 缝隙中,燕毋必身旁的艮尨转头看向晏九夏,黑漆漆的双眼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她。 晏九夏看着艮尨眼睛,她心咯噔一下,默默摸向一旁桌上的小花瓶。 燕毋必跨进一步,他看着几个半大少年,笑吟吟道:“你们方才是不是在市集买了玄桧铁?” 晏九夏转头看向沈渡,她不知道燕毋必是什么来头,只是有些人,他只看你一眼,你便能感到他的可怕。 沈渡是小辈,他见识广,自然知道燕毋必,燕毋必就不定知道他了。 若是沈渡一人撞见燕毋必,他还有逃脱的可能,现在带着两个师妹,他并不想惹什么事端。 见燕毋必没有认出他来,沈渡服软说道:“是在一位老者那里买的,前辈若是想要便送给前辈吧。” 燕毋必意外的看着沈渡,颇有兴味地再跨进一步:“你是哪家的弟子,竟然认识我。”他这一步就已经跨入了房内,逼得沈渡几人往后退去。 燕毋必进了房门,艮尨猛地转头看向晏九夏。 晏九夏汗水下来,也死死盯着艮尨。 沈渡手已经握住剑柄,他盯着燕毋必:“师承万剑宗,听过燕左长老威名。” 燕毋必大笑:“原来是万剑宗的小剑修,有意思,有意思!” 说着燕毋必抬手拍拍身旁的小少年:“倒是来和我的小狗过过招,要是不死,我就放你们出去。” 沈渡已经是筑基中阶,但他纵是少年天才,对上元婴期的燕毋必也是没有胜算。 沈渡拔剑出鞘,察觉到几分活命的机会,拱手道:“那就讨教了。”灵剑银蛇一般刺向艮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5章 沈渡缠斗住艮尨,却是寻机对林茹妤大喊:“你们先走!” 艮尨一掌将沈渡击退,燕毋必指着林茹妤大笑:“丫头休走。” 艮尨听随燕毋必命令,他张嘴龇牙,五指成爪扣住林茹妤肩膀。 沈渡向后止住脚步,他大吼:“别碰她!”说着提剑奔来。 林茹妤惊呼,她反手拔出剑刺向身后的艮尨。 晏九夏站在林茹妤身旁,她握着手里花瓶猛砸向这个小小少年。 艮尨抬手挡住花瓶,青瓷的瓶身砸在他手臂,炸开迸裂出锋利的瓷片。 在瓷片中,林茹妤飘忽的剑尖递进过来刺向艮尨面门。 电光火石间,晏九夏揉身进艮尨怀里,手握锋利的瓷片刺向艮尨脖颈。 比晏九夏还有矮几分的艮尨,抬手抓向怀里的晏九夏,金黄兽瞳兴奋地竖起,头顶兽耳咻地立起来。 燕毋必冷笑一声,笑盈盈看着几人生死搏斗。 只见艮尨挥手将剑锋挡住,一掌推开再次袭来的林茹妤,抬手将他怀里的晏九夏掐着,沉默地歪头。 晏九夏被艮尨捏住脖子,她只感觉铁钳的手掌紧紧握住她,无法喘息。 艮尨困惑地看看晏九夏,奇怪晏九夏为什么有跟他相同的气息,抬手将晏九夏抛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晏九夏被沈渡接住,要是这一下砸实了,晏九夏□□凡胎只能交代在这了。 沈渡放下晏九夏,对林茹妤吼道:“跳窗,你们快走别管我,我们不是他对手。”说着攻向艮尨,剑剑封死,只求将他缠住。 林茹妤提剑攻过来,含着眼泪喊道:“我不走!” 燕毋必轻笑,他高兴地击掌,看着被艮尨抓扯下大片血肉的沈渡说道:“今天谁也走不了。” 晏九夏扶着墙壁站起来,她四处张望,抬起一张椅子以市井打架的姿态冲出去。 燕毋必看着冲过去的晏九夏大笑:“你们万剑宗已经这么落魄了吗?” 说着燕毋必指着晏九夏,“杀了她。”命令艮尨放开沈渡,去杀晏九夏。 艮尨与沈渡缠斗,两人修为相当,沈渡将他死死封住,也无法去抓晏九夏。 晏九夏冲过去,却只是远远将椅子甩向打斗的艮尨,然后拉起往前冲的林茹妤往窗边跑:“师姐,不要再拖后腿了!” 林茹妤听到晏九夏的话如当头棒喝,她抱起还是个小孩的晏九夏对着沈渡喊道:“师兄,我去找人,你等着我。” 说着与晏九夏翻身跳下了窗台。 晏九夏抛过去干扰艮尨的木椅,被艮尨一掌拍得粉碎。 沈渡趁着避木屑纷飞间,佯攻一招,捂着伤口也翻出了窗台。 抱着晏九夏跳下的林茹妤将楼下摊贩砸的稀烂,紧接着沈渡也跳了下来,两人联手向上抛出飞剑,提着晏九夏沿着长街狂奔。 燕毋必站在二楼窗台前,看着跑出去的晏九夏三人轻笑,挥手对艮尨道:“去!” 艮尨眼睛一亮,燕毋必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艮尨已经翻身跳下了栏杆。 凛冽的剑气化作十几道流光扑向艮尨,艮尨不躲不避往楼下跳去,凌厉的剑气只将他身上划出浅痕,剑气消散,艮尨已经砰的砸在地上。 艮尨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四肢着地从地面爬起来,一跃而起冲了出去。 晏九夏被沈渡和林茹妤一左一右提着,周围场景飞速后退,突然一个急停,晏九夏差点被甩出去,又被沈渡抓住衣领拽了回来。 晏九夏感觉喉咙一紧,差点被勒得叫出来,但她看到前面站着的小孩,闭着嘴忍住没出声。 沈渡将晏九夏放在身后,拔出剑对着艮尨。 艮尨死气沉沉的黑眼珠盯着沈渡身后的晏九夏,猛冲出来。 沈渡挥剑迎上,林茹妤紧随其后,晏九夏咬牙跟着,努力不让自己拖了后腿。 筑基剑修的灵剑划在艮尨身上,只划出了浅浅的伤痕。 艮尨是个炼体的体修,他虽没有多少神智,却是燕毋必养出的恶狗,凶悍残忍就是他的本能。 但是晏九夏似乎是超出艮尨本能的存在,他闪身到了沈渡身后,抓向晏九夏。 晏九夏跟着沈渡林茹妤身后,看到龇牙的艮尨越过沈渡,猛扑向自己。 被扑倒的瞬间,晏九夏只看到森然的尖牙,她抬手护住门脸,感到手臂尖锐的疼痛,忍不住惨叫出声:“啊!” 林茹妤正在晏九夏身旁,她看到艮尨咬着晏九夏不放,挥剑狠狠砍向艮尨脖颈:“放开我师妹!” 艮尨感到冰冷的剑锋,他提着晏九夏飞跃出去,将晏九夏叼到一棵大树树枝上,张嘴就要咬下去。 晏九夏痛得眼前发白,但她看到艮尨大张的血口,还是奋力抬脚踢向艮尨。 以晏九夏的力气自然是对艮尨毫无办法的,但晏九夏反手摸到身旁尖锐的树枝,将树枝猛刺向艮尨咬过来的嘴里。 就算是体修,口腔被直击也是脆弱的,断裂的枝丫正插进艮尨大张的嘴里,艮尨发出哀嚎。 艮尨其实特别小,比瘦小的晏九夏还要小,他满嘴血哀嚎的样子也特别可怜。 可晏九夏还是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艮尨,然后一个打滚从树上滚落下去。 晏九夏闭着眼,等待砸在地上的疼痛,可是她却落入一个温热的怀里。 晏九夏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晏舒容,以及晏舒容线条舒展的下颚。 将晏九夏放在地上,晏舒容把沈渡抛出的传讯玉珏还给他,看着暗处道:“出来。” 林茹妤赶紧过来查看晏九夏手上伤口:“九夏,你没事吧。” 晏九夏痛得脸上的胎青都扭曲了,她抽着气摇头,痛得说不出话来。 沈渡站在晏舒容身后,他持剑护在两个师妹身旁,从乾坤袋里掏出丹药给晏九夏:“止血生肌的,你吃一颗。” 晏九夏赶紧吞下,清凉的丹药顺着喉咙滑下,很快她就感觉手臂伤口发热,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结痂,不那么疼痛了。 燕毋必走出来,“原来他们是你的弟子。” 燕毋必嘲弄地看着晏舒容:“晏宗主,你的伤好了?” 艮尨趴在树枝上,他已经拔出喉咙的树枝,发出低嚎,注视着树下的几人。 燕毋必弯着眼笑:“不知道晏宗主修为还有当年几成?” 要是晏舒容还是当年斩杀魔尊的修为,燕毋必是不敢造次的。可是晏舒容身受芒毒,天下人都知道他化神期的修为已经使不出几分,燕毋必正想试探晏舒容底细。 说着燕毋必双脚一蹬,整个人如利刀出鞘锐不可挡地扑向晏舒容。 树上的艮尨随即扑下。 晏九夏站在晏舒容身后,她仰着头,双眼大睁地看着晏舒容的背影。 只见晏舒容从容抽剑,森然磅礴的剑意迸裂而出,晏九夏被林茹妤护进怀里,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剑意逼迫到不能呼吸。 晏九夏只感觉四周都在震荡,磅礴的剑意与凛然的杀意被修真大能施展出来,四周天地都在低咽,排山倒海一般要将他们冲击成碎片。 晏九夏不敢抬头,头埋在林茹妤怀里被她死死抱着,而林茹妤周身灵光四散,全靠师门给的上品防御灵器支撑。 所幸不过几息,只听到一声闷哼,燕毋必已经飞跃后退出去。 晏舒容持剑指向燕毋必,面容冷肃:“杀你,绰绰有余。”说着飞剑如电,激射出去,化作剑雨四面八方地笼罩向燕毋必。 燕毋必一把提起艮尨,从怀里抽出一柄小伞,碧绿的伞叶在他手里涨大,旋转着抵挡住密密麻麻的剑雨。 碧绿的伞叶光华大盛,在凌厉的剑雨下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燕毋必提着艮尨向后跃去,他口吐鲜血:“晏宗主,我们来日再会。”说着已经跃上枝头,留下半面余空中的碧色,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晏九夏看着燕毋必消失的位置,她转头对着晏舒容眼巴巴喊道:“师父。” 晏舒容低垂下眼,“受伤了?” 晏九夏点头,将受伤的手举给晏舒容看。 晏舒容低头咳嗽,沈渡从乾坤袋里掏出霜桃酒给晏舒容:“师父。” 晏九夏仰头看着晏舒容,她虚弱地笑笑,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另一头燕毋必提着艮尨放下来,他扶着一旁的树干吐一口血,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吞下,闭目一会,再睁眼眼中全是杀意,“晏舒容!” 却见艮尨舔着手上染上的血迹,燕毋必定定看着艮尨,这是他培育的盅胚,没有神智,不会哭笑,就是一条会咬人的恶狗,从来都是他给什么艮尨就吃什么。 燕毋必抹抹艮尨脸上的血迹,他放进嘴里,半响后看向来时的路,歪头一笑,“好宝贝。” 晏九夏受了伤,不便在临祈城久留,沈渡交代了人仔细寻找瞎子,晏舒容带着他们回了万剑宗。 窗外鸟雀叽喳,晏九夏睁眼时被床帐外的日光照得有些目眩。 浅纱织就的床帐被人支起来,晏舒容立在床边问道:“醒了。” 晏九夏抬手,看到自己一只手被包扎好固定在胸前,她伸出另一只手遮住眼睑:“师父,我们回万剑宗了吗?” 晏舒容将晏九夏扶着坐起来,他为晏九夏在身后垫上软枕,“回了。”再将搁在桌上的汤药端过来:“你先把药喝了。” 终究□□凡胎,晏九夏就算从头都没皱一下眉头,她也还是一个小孩,伤了病了让晏舒容见她都有些不忍。 晏九夏坐在床头,她低着头喝药,簇拥着被子又瘦又小的一团,看着蛮可怜的。 晏九夏将空了的药碗递给晏舒容,忐忑地问道:“那瞎子还找吗?”林茹妤寻到了玄桧铁,沈渡他们还会再去临祈城吗? 晏舒容接过碗,他摸摸晏九夏脑袋:“要找。” 见晏九夏可怜巴巴看着他,晏舒容叹口气,为晏九夏捻好被角:“找到了有根骨就教他修炼,没根骨就教他读书识字,你也可以时常去看他。” 晏舒容看着晏九夏暗生怜意,林茹钰父母身死后,他抱过襁褓中的林茹慢慢养大。 比起同是姑娘的林茹妤,晏九夏显得这么可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6章 晏九夏松口气,她仰头弯着眼笑:“那太好了,瞎子他一直想要学艺,我们却总是没有钱。” 晏九夏卸下心中大石,她那些被生活逼迫的谨慎褪下去,小孩子的活泼上来,对着晏舒容说起瞎子来。 :“瞎子他很聪明的,好多次都是他在龚叔那里要到东西,我们才有饭吃。” 晏舒容问道:“龚叔是谁?” 晏九夏心一紧,不该说这些的,她太得意忘形了。 晏九夏看看晏舒容,见他神情自然只是随口一问,她松口气,低着头说道:“是捡到我和瞎子的人,我们都是他养大的。” 晏舒容有些爱怜地看着晏九夏,也是有人照顾的,怎么就流落市井:“那龚叔呢,你们怎么要去偷人东西?” 傍晚如血的残阳挂在天边,将一望无际的田野映照得苍凉悲壮,两个小孩扶着对方在麦田里艰难前行。 瞎子停下来,他将手中染血的柴刀抛进身旁水沟,就像远离一个可怕的瘟神。 狗娃惊慌失措地抱住瞎子,两个小孩躲在田野里彼此发抖。 晏九夏抬头,从回忆里醒来,她看着晏舒容,眼神深沉带着恨意:“他死了,他打我们,把我们所有人弄成废人。” 晏九夏眼里含满泪水:“他把我们扔在街上,叫我们给他讨钱。他该死!” 晏舒容心口一紧,他俯身摸摸晏九夏,低声问道:“是你杀的龚叔?” 晏九夏眼里含着惊恐:“他脱我衣裳,把我抱到床上。” 晏九夏低声道:“瞎子,瞎子说,他该死,他该死!” 破烂的木床染满暗沉的血迹,后脑破开一个大洞的尸体软在床上,瞎子举着手中石头砸着龚叔已经稀烂的后脑。 狗娃躲在床榻下面发抖,她被龚叔抱进屋里就躲进了床底,眼看着瞎子冲进来用石头打死了龚叔。 这时破木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粗布大汉,蒲扇一样的大掌猛扇向瞎子。 瞎子瘦小的身体被打在地上,大汉对着试图爬起来的瞎子,大声咒骂拳打脚踢。 狗娃躲在破木床下呆呆地看着,然后她擦擦脸上眼泪,爬出床底抽出墙边柴刀扑向大汉。 眼前全是暗红的血迹,还有皮肤上温热的液体,狗娃疯了一样一刀刀砍向身下的尸体。 瞎子爬过来,他咳嗽着抹去脸上血迹,夺过狗娃手中柴刀,拉着狗娃往门外走。 大堂里的残疾小孩们瑟瑟发抖地看着出来的两个血人,瞎子环视一周,握着刀与狗娃互相搀扶着走出去。 晏九夏抬起头,眼泪滚着往下掉:“瞎子说,龚叔这样的坏人,可以杀的。” 晏舒容抱住晏九夏,他将小小的女娃抱在怀里,抱着她哄她:“没事,没事的,你做的对。九夏,你做的对,不要哭了,你很勇敢啊九夏。” 晏九夏回抱住晏舒容将头抵在他肩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犹如要哭掉她前半生所有委屈和苦难。 田野里,太阳慢慢下了山,天地间只留下最后一点余晖,瞎子扶着狗娃肩膀,两人一瞎一明,就这么注视着对方。 两个小孩眼中慢慢发亮,他们抱着对方又哭又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在暮色四合的田野里,向着没有边际的远方跑去,渐行渐远。 晏九夏修养几天,服了些丹药,卧床几天就大好了,晏舒容带着宗门医师来看她,为她拆药。 晏九夏坐在庭院的古树青松下,将右手放在石桌,看着自己手臂包裹的白布被一层层拆下,露出已经结疤的伤口。 被撕咬过的手臂留下很狰狞的疤痕,林茹妤坐在晏九夏身旁,她摸摸晏九夏脑袋:“没事的,调点药伤口很快就恢复的。” 晏九夏点点头,她转头眼巴巴看向身旁的晏舒容:“师父,我的手以后还能练剑吗?”她这些日子天天担心自己的右手,要是手拿不稳剑了,大家会对她很失望吧。 晏舒容看看晏九夏手腕,他语气温和:“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晏九夏转头看看周围的沈渡林茹妤,她握着自己手臂傻笑,感觉师父他们对自己好像要亲呢些了呢。 晏舒容指尖敲敲石桌:“你养好了伤,明天带你去剑冢祭拜。” 晏九夏仰头看着晏舒容,“剑冢是什么?” :“是历代前辈坐化后遗留的剑窟。”晏舒容笑笑:“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晏九夏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二日晏九夏早早就起了床,她给自己绾了发髻,还簪了师姐送的小发簪。 晏九夏趴在窗边小铜镜前,看看镜中自己。 这些天卧床静养,日日好食,晏九夏脸颊都长了些肉,小圆脸嘟嘟的特别俏丽,如果不看她右脸骇人的胎青的话。 晏九夏摸摸自己脸上胎青,出门去找晏舒容了。 晏舒容坐在桌前看书,晏九夏走过去,别别扭扭地行礼,“师父。”然后小心站到晏舒容身旁去。 晏舒容侧头问她:“读过书吗?” 晏九夏摇摇头,脸有些红。 晏舒容抬手:“去研磨。” 晏九夏看看晏舒容挺直的鼻梁和侧脸干净的轮廓,她磨蹭着到书桌侧旁,凭着偷看过的几眼记忆试探着拿起墨条,倒入桌上水盏清水,小心研磨。 晏舒容看着矮墩墩的小女童在桌前低头捣墨,他底底咳嗽,对晏九夏说道:“本月是孟夏,是进入夏天的第一个月,而春寒料峭春季就过去了。” 晏舒容拾笔蘸墨,“夏季是一年中最热烈的季节,在这种季节里人都明媚爽利了。你的名字就是夏天的意思,是很美的,肃杀寒冷的冬季已经离开你了。” 晏舒容抬笔写下晏九夏名字:“这是你的名字,九夏。” 晏九夏看向素白的宣纸上,苍劲疏狂的大字,她低头看着,平生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晏九夏眼眶热热的不知道说什么。 晏九夏抬头看向晏舒容,她以往总是有些怕他,觉得他凶,神色冰凉,看人就像看死物,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师父很慈悲。 晏九夏心口堵着话,她低下头不再看晏舒容。晏舒容跟她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跟相依为命的瞎子不一样,跟亲切的沈渡不一样,跟温和的林茹妤不一样,跟她短暂生命里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晏九夏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是她不敢看师父,只觉得心口滚烫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师父。”沈渡和林茹妤进来。 沈渡行礼:“宗门长老和弟子们都到了。” 晏舒容说道:“走吧。” 晏九夏跟在师父身后,偷偷摸摸将晏舒容写的字收起来,然后跟着出了庭院。 走在恢弘壮阔的殿宇间,晏九夏还有在梦中的感觉,像她这样卑贱的人竟然站到了这里。 曲曲折折地走了很久,晏九夏跟着走进了后山山林,越往里走周围越是寂静,连山间常见的鸟雀虫鸣都听不见。 地势也越渐陡峭,四周灌木丛生张牙舞爪莫名多了紧张肃杀。 晏九夏吞吞口水,她小心避开沿途灌木荆棘,亦步亦趋跟着晏舒容。 :“到了。”晏舒容停下,他示意晏九夏往前看。 晏九夏睁大眼,不过只是转过一片山壁,眼前竟突兀的展现出无边的坑洞。 在险要的山势间,从半山腰一直延绵到眼前的剑冢,密密麻麻插着无数宝剑。 天边的黑云似乎暗沉的要压下来,在两座孤峰之间,形成巨大的沟壑,在沟壑之间连绵不断的巨坑怪石插着或残或损的断剑,低沉咆哮的山风穿过剑刃锋林,呼啸成锐利逼人的尖啸。 晏九夏捂着耳朵,她闭眼发出一声大叫,后退一步。 晏舒容抵在晏九夏后背,低声问道:“怎么了?” 晏九夏慌乱地睁眼,她转头看向四周,周围空荡荡的,除了绵绵不绝的剑,就只有前来观礼的宗门子弟,并没有什么尖啸和山风,反而很寂静,死亡一样的寂静。 晏九夏咽咽口水,她看向晏舒容,正要说话,一旁传来一声嗤笑:“她害怕了呗。” 晏九夏转头,看到一旁的林韵芷,林韵芷撇撇嘴不再看她。 林韵芷身旁的俊秀少年抬手拍拍林韵芷,顾青淮拱手对晏九夏温声笑道:“小师妹莫气,失礼了。” 晏九夏转头看看四周,她当自己撞了邪,毕竟这里看起来慎人的慌。 见众人都没有别的反应,晏九夏不想自己显得胆小,她壮着胆子对晏舒容道:“师父,刚刚是我看错了眼,没事。” 晏舒容看她一眼,“跟我来。”说着举步走到了剑冢巨坑前的一块大石上。 众人行礼,“宗主。” 晏舒容指着无边无际的剑坑:“这里原本只是剑修们散修的地方,千年前魔宗魔尊激发出魔种,导致天下生灵涂炭,正道与魔尊在此地爆发大战,无数修士陨落,万剑摧折。” 晏舒容看向苍凉肃杀的无边剑冢:“正道将翀渊斩杀后,剑修们留在此地,在万剑冢上建立起万剑宗。” 晏舒容看着晏九夏:“入我万剑宗,你的剑只能指向世间妖魔,做正道最锐利的剑,荡尽天下不平事,你做不做得到?” 晏九夏仰头看着晏舒容,她心头激荡,脆生答道:“我做得到!” :“若是你坠入魔道背叛师门,就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斩于剑下清理门户,望你持身以正好生修行,得有所成。” :“是,师父!” 晏九夏跪下磕头,她在这时突然明白,她辗转挣扎的生命里,晏舒容就像毫无预兆猛然刺进的光芒。他强大,威严,疏离,将她脱离原本卑微的生活,带着漫不经心又好像温柔慈悲。 晏九夏不敢靠近他,又渴望靠近他,可是师父与别的人都不一样,她心生畏惧。 沈渡拿来香烛酒盏,他将香烛拿给晏九夏:“磕头进香吧。” 晏九夏接过香烛,她不敬鬼神,不畏生死,事事只凭一口热血与简单的直觉。可是这一刻,在森然林立的剑冢前,晏九夏愿意磕头,或许神明保佑,她才能遇见师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7章 磕头敬香后,晏九夏接过沈渡递来的酒盏,她将酒盏倾泻,甘冽的酒液倾倒进脚下乱石,在宗门同门见证下,既算礼成。 晏舒容对她点点头,再对众人介绍:“这是晏九夏,内门弟子排行行三。” 晏舒容对着晏九夏一一介绍:“这是顾师叔。” 留着一缕美髯的白净中年道人对着晏九夏点点头,晏九夏拱手行礼:“顾师叔。” 顾治修微笑着拱手:“晏师侄。” :“这是袁师叔。”晏九夏行礼:“袁师叔。” 袁云臻拱拱手,他是个英俊青年,笑起来大气豪迈,“晏师侄。” :“这是杨师叔。”晏九夏行礼:“杨师叔。” 神情冷淡的杨凤漠点点头。 总算是正式拜师,入了师门。观礼完毕,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剑冢,晏九夏跟在林茹妤身旁,临走时,她回头看一眼,只见乱石林立的剑坑耸立着万柄残剑,叫晏九夏莫名打个冷颤。 林茹妤当她害怕,将她拥在臂下,夹杂在人群里拐出了山壁。然后晏九夏跟众人道别,跟在晏舒容身后,进了晏舒容居所。 晏舒容叫晏九夏坐下,对她讲到:“世间有灵脉,灵脉漫生灵气,修士们吐纳吸收天地灵气,炼体淬魂,层层进阶,每一层都需要灵气积累和心神顿悟,直至勘破大道飞升成仙。” 晏舒容停顿一下,见晏九夏认真在听,继续道:“修炼一道,分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渡劫,渡劫之后飞升上界便是另一番天地。” :“而每一个人资质不同,从不同属性灵根也有不同,不同属性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一个人若是只有一种灵根,那便是天灵根,天灵根灵根单一,灵根坚韧精纯,是修炼的绝佳根骨。若是有两三种属性的灵根,便是真灵根,真灵根灵根充裕,修炼根骨也不错。若是有四五种灵根,便是伪灵根,这种灵根杂驳,不易修炼,要想修炼有成,需要加倍努力,还需要好的机缘。” 晏舒容叫晏九夏伸手过来,握住她手腕探气摸骨:“你根骨不凡,且单水天灵根,是万里挑一难得的好资质,可修炼宗门至宝青灵决。” 晏九夏握住晏舒容松开的手腕,美滋滋点头,师父说什么都好。 晏舒容拿出一枚玉符:“闭上眼睛,俯身过来。” 晏九夏闭上眼紧张地靠近晏舒容,只听到衣袂摩挲的轻响,她额上一凉,眼前浮现出繁杂的文字画面。只见金色的细线延展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小人,小人身上有青色的液体流动,在或坐或立的姿势中,持剑幻化出万千变化。 晏九夏惊呼,她捂着额头睁眼醒来。 晏舒容缓声道:“不必惊慌,这是修炼的法决。” 晏九夏懵糟糟点头,她放下手,闭上眼去看浮现在眼前的画面。 每一幅小人上面都浮现着金色文字,随着文字变化小人持剑挥动,晏九夏一幅幅看过去,小人从开始的持剑起势到长剑纵横,万千精妙变换随着剑势由简至繁,长剑飞天御剑飞仙看得晏九夏如痴如醉。 晏舒容看着眼前捂着额头闭眼的小弟子,她面色变化或喜或怒,时而蹙眉冥思时而眉头舒展,长久地沉浸其中。 常人要是沉湎在与自己修为不符的法决中,只能看到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再强行看向后阶只会血气翻滚头晕昏聩难以自持。只有对法决剑阵有着超乎寻常理解的人才能突破修为的桎梏,沉浸在法决中体会到剑法的精妙。 晏舒容没有打断晏九夏,晏九夏悟性颇高,竟然沉浸在青灵决中这般久,她或许会受到一些小伤,但她第一次对于剑诀的领悟是至关重要的感悟,晏舒容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顾着晏九夏。 晏九夏猛地睁眼,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浊血,抬头看向晏舒容:“师父,这是什么!” 晏舒容为晏九夏递过一张锦帕,晏九夏胡乱擦脸:“师父,这就是青灵决吗?” 晏九夏还沉湎中剑法的精妙中,她毫不犹豫地再问:“我何时能练成?” :“青灵决共分九成,一成气海入府剑气初成,需要炼气修为;二成心法充栋剑脉夯实,需要筑基修为;三成法相自然剑气凝魂,需要结丹修为;四成剑灵紫府,需要元婴修为;五成剑灵分身,需要化神修为;六成剑既己身,需要炼虚修为;七成堪破大道,需要大乘修为;八成以剑渡身,需要渡劫修为;九成归极,即入大罗仙班。” 晏九夏仰头听着,她长长地失神,眼前小人翻滚跳跃,成了一幅幅绚丽耀眼的线团,大千世界万千大道,对她展开细小的缝隙。 晏舒容问她:“你难受吗?” 晏九夏回神,“啊?” 晏舒容指指天色:“青灵决是万剑宗开宗祖师所创,他领会天道斩落魔尊,踏破虚空而去,青灵决是他剑法大成之作,你看青灵决你难受吗?” 晏九夏看看窗外,竟然已经天色大黑,她分明是一大早就来了师父这,晏九夏方才如梦初醒,她转头看向晏舒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晏九夏站起来,她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晏舒容坐在自己面前也渐渐模糊不清:“难······难受······”说着软倒下去。 晏九夏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天大亮,她坐起来,捂着自己轰隆隆响的脑袋,难受的不行。 床边立了一位童子,小童看到晏九夏醒了:“师姐吃一颗凝神丸,宗主说师姐心神耗损太过,醒来不必惊慌。” 晏九夏捂着脑袋反应不过来,拥着被子不说话。 小童递来凝神丸喂晏九夏服下,晏九夏要炸裂般的脑袋才慢慢缓过劲来,她转头问道:“你是谁?” 小童恭敬道:“小子是万剑宗的洒扫小童。” 晏九夏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换过劲来,想起昨天的事,懊恼地呻呤一声,第一天跟着师父修行,她都干了什么,好好的为什么会晕过去,难道她不适合修剑! 晏九夏来不及苦恼多久,床前的小童已经端来洗漱热水和早膳:“宗主吩咐,师姐用了早膳去宗主那里练习早课。” 晏九夏闻言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天色已经不早,难道师父还在等她,晏九夏不敢多想,胡乱套上衣裳,抹把脸就要出去。 小童拉住晏九夏:“师姐莫要着急,宗主交代了,师姐昨日心神大损,今日容许卧床休养,用过早膳再去练习早课。” 晏九夏被小童拉到桌前坐下,她没那么慌张了,定了心神,端起碗开始吃饭。 晏九夏怀着忐忑的心情吃了早饭,磨磨蹭蹭摸到晏舒容院子。 跨进大门,晏九夏就看到晏舒容站在庭院里,负手站着,长剑背着身后,神色沉静地看着自己。 晏九夏心咯噔就跳了,她小步跑过去,惨兮兮地笑:“师父。” 晏舒容问她:“吃饭了吗?” 晏九夏猛点头,“恩额,吃过了,吃过了。” 晏舒容扬手,身后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他掌中,晏舒容拿过一旁小童递来的软帕擦手,对着晏九夏点头:“那进来读书。”说着转身进了屋。 晏九夏张嘴:“······”读书,读什么书!?原来师父你是在练剑么,不是在等着教训我啊。 晏九夏进了屋乖巧坐下,睁着大眼仰头问他:“师父,昨天我是怎么了?” 晏舒容递给晏九夏一本书,看她一眼:“你沉浸在青灵决中,而你修为太低,心神不能承受,所以神魂震颤。” 晏九夏低头看着手中有三个大字的青墨书册,完全顾不得晏舒容说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千字文。” 晏舒容翻开书册,神色闲雅:“为你启蒙。” :“······” :“你不通文墨,没有学识,以后修炼你看不懂法决剑法,也看不破世上很多道理。”而且晏九夏昨天受到一些折损,不必急于修炼,晏舒容敲敲桌面:“把书翻开。” 晏九夏苦着脸翻开书,她不想读书,以往她和瞎子蹲在书院墙下偷听,瞎子叫她记下文字再教他写,晏九夏就总是记不住,还要被书院的下人撵打,她实在是觉得没劲透了,还不如去多讨两个钱。 上午读书,下午晏舒容叫晏九夏自己回去背书写字,说是明天还要考她。晏九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来学剑,怎么剑没摸到笔倒是握了一天。 晏舒容看着晏九夏收拾东西:“明早卯时过来。” 晏九夏将书本笔墨拿好:“师父,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剑呢?” :“手伸给我看看。”晏舒容说道。 晏九夏赶紧把手伸过去,晏舒容摸了脉,“明天过来就可以了。” 晏九夏高兴得很,抱着书对晏舒容鞠躬,脆生道:“谢谢师父。” :“回去吧,温习读书,勤加修炼,再好好吃饭,长高一点。”晏舒容摸摸晏九夏脑袋道。 晏九夏摸着后脑勺傻笑:“我知道的师父。” :“嗯。” 第二日卯时日出微明,晏九夏睁开眼,她瞄一眼外面天色,在软乎乎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扭几下,翻身起床。 收拾完毕,迎着一天的晨光,晏九夏抱着晏舒容给她的那把鸾泊剑跨进了院子。 进了庭院,晏舒容正在练剑,晏九夏抱着剑立在一旁,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 晏舒容收势,拿过挂在院中树梢的霜桃酒喝一口,他看一眼晏九夏抱着的长剑,眼中流露出怀念,问道:“吃过饭了吗?” 晏舒容总是问晏九夏吃饭了没有,或许他知道,对于晏九夏这样的小孩,吃饱饭是最实际温暖的方式。 晏九夏点头,大声回答:“吃过了。” 晏舒容轻笑:“那我要考你了。” 晏九夏脸皮一紧,她不由自主站直了:“是,师父。” 晏舒容抽背了几句,晏九夏都一一背了出来,晏舒容露出笑:“很好。” 晏九夏脸一红,抱着剑低下头。 晏舒容负手将剑背在身后:“这把鸾泊是我以前的剑,后来折断过,而我修为增长也不能在用,希望你好好待它。”说着他将手中长剑收起,对晏九夏招手:“跟我进来,带你灵气入体,等你到炼气期再教你剑法。” 晏九夏眼睛一亮,跟着进了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8章 晏舒容叫晏九夏五心朝天盘腿坐到蒲团上,他坐在对面:“将手伸给我,我将灵气导入你经脉,你仔细感受。” 晏九夏有点小紧张,她认真点头,“是,师父。” 晏舒容握住晏九夏细幼的手腕,晏九夏只感觉一股温和清凉的灵气顺着手腕,沿着自己经脉缓缓流经四肢百骸,晏九夏闭着眼,却犹如内视一般,清晰地看到灵气流过自己经脉。 实在是太舒服,晏九夏不由放空了心神,清润的灵气在经脉中流转,沿着她上次看过的青灵决顺着经脉冲刷,最终汇入丹田紫府。 在灵气的冲刷下,晏九夏原本就坚韧通达的灵脉更加凝实。天灵根本就是好根骨,晏九夏又是个聪慧孩子,在晏舒容的引导下,她对很快熟悉了灵气运转的方式。 晏舒容收手问她:“记住了吗?” 晏九夏点头。 :“灵气入体并不难,你呼吸吐纳仔细感受灵气的存在,将灵气沿着方才教你的方式运转,在修炼的过程中,将灵气导入丹田,直至炼气,就算你跨入了修炼的门槛。”晏舒容手指虚点在晏九夏下腹丹田,晏九夏却脸一红,她自己也不知道脸怎么莫名开始发烫。 :“你自己试试。”晏舒容坐在一旁,温声道。 晏九夏紧张地闭上眼,试图寻找散溢在周身的灵气。 万剑宗依山建在华楮洲灵脉最丰沛妄稽山,是天下最好的俊杰宝地之一,四周灵气充沛灵物众多,稍有天赋的弟子很快就能产生气感,导气如体。 晏九夏她的天赋就是晏舒容都赞叹的,对她而言,寻找气感并不难。晏九夏根据晏舒容教的青灵决口诀,一点点呼吸吐纳,她心神慢慢沉浸下来,呼吸之间进入一种玄妙状态,四周浅色的细雾随着晏九夏的呼吸脉动,慢慢汇入她体内,汇聚成细小的灵气河流,缓缓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化作浅色的光点又点点散开在经脉间。 晏九夏看到灵气散开,她苦恼地想要睁开眼,这时脑中却自动浮现出青灵决的图册。金色线条的简单小人盘腿坐着,代表灵气的青色液体在小人经脉中缓缓流动,晏九夏被浮现的画面拉回飘散的心神,她凝神静气跟着法决控制自己经脉中的灵气,在灵气循环一周天后,小心地将其导入丹田。 灵气进入丹田后,汇入稀薄的雾气中。原本还被晏九夏控制汇聚的浅色灵气进入丹田后,被雾气稀释,又散开。晏九夏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继续呼吸吐纳,将更多的灵气修炼进体内,一点点小心汇入丹田。 晏九夏睁眼,她期待地看向晏舒容:“师父,我按照青灵决运转了灵气,全都汇入丹田了。” 晏舒容点头:“做得很好,回去每日运转七个小周天,等你将灵气夯实,炼气之后再过来。” 晏九夏这才看向窗外,见到屋外天色已经漆黑,竟然又过了一天。 晏舒容伸手摸摸晏九夏脑袋:“回去吧。” 鞠个躬晏九夏抱着长剑离开,晏舒容拿过一旁的霜桃酒饮一口,他看着晏九夏小小个子抱着长剑的背影,又低头咳嗽,浅淡的唇色因此染上绯色。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晏九夏丹田中青色的薄雾笼罩着运转来的灵气,将好不容易修炼的灵气越来越稀释,竟全部散开了。 晏九夏回到自己住所,她吃了宗门小童送来的饭菜,天色已深,晏九夏却毫无睡意。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草木中低低的虫鸣,晏九夏想起白天时晏舒容说的鸾泊折断过。晏九夏翻身起来,将搁在枕下的鸾泊取出来,拔剑出鞘就着床边的烛光细细打量。 古朴简洁的长剑锐利逼人,在闪烁的烛光下散着银光,剑身完整流畅,看不出一点损伤。晏九夏手指沿着剑身缓缓滑过,她看着这把优雅漂亮的长剑有些目眩,手指在剑锋不小心滑过,瞬间就溢出血珠。 晏九夏小小地惊呼,她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然后看到染上血迹的莹亮剑身有些心疼,赶紧用衣摆将剑身擦拭干净。这时晏九夏才看到在护柄向下一寸间,有条细缝,蜿蜒着正好将剑身折成两段,只是隐没在剑纹里,看不真切。 晏九夏心疼地抱着鸾泊,便是这处被折断的么。 抱着鸾泊看了半响,晏九夏还是没有睡意,她将剑仔细搁好,干脆盘腿坐下继续修炼。 呼吸吐纳间将灵气运转一个周天,晏九夏睁开眼,她坐直身子抻抻腰。晏九夏掩口打个哈切,她感觉灵气冲刷下自己浑身轻灵,只是身子毕竟还小,修炼了一天,她也没有修为护体,感觉到了些疲惫。 终于压下了兴奋劲,晏九夏倒头睡下,她充满憧憬的渴望明天到来,抱着被子转头睡去。 微凉的月色轻柔地撒进这间小屋,在月色与虫鸣间,晏九夏丹田聚集的灵气慢慢散去。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知道这个孩子天生缺憾,无法修炼。 第二日晏九夏起了个大早,在自己小院中,凭着玉符印记在脑海中的青灵剑诀舞了几势。 青灵剑诀是万剑宗开宗祖师所创顶级功法,晏九夏天灵根根骨,又跟随晏舒容学艺,轻易就能接触天下剑修垂涎的剑法。虽晏舒容给她的是基础篇,但晏九夏年纪幼小,又没有根基,怎么能参悟使出剑诀,不过是随便舞舞,过过瘾。 将剑抱在怀里,晏九夏抬手擦擦汗,她抬首看看天色,见天边天色破晓,蟹青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山间充裕丰沛的灵气更加浓郁。 天色已经露白,晏九夏找了一处晨光最丰沛的地方,盘腿坐下,五心朝天默念青灵决,引天地灵气入体。 默默修行了几栽,晏九夏睁眼,她看到放在一旁古树石桌上的膳食。晏九夏摸摸肚子,她自从开始修炼便不是很饿,但她本人对于食物带给她的饱腹很有满足感,所以总是将童子送来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吃过饭,晏九夏将碗筷仔细擦干净放进餐盒里提着进了屋。晏九夏给自己倒杯水,这个屋子里,每天都有小童过来添水,但很快就冷了,晏九夏也不讲究,就着冷茶喝两口,算解了油腻。 吃过饭,晏九夏自己坐在桌前呆一会,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知道干什么,师父说要炼气后再教她剑法,她还在修炼。 晏九夏想起瞎子来,她从小跟瞎子在一起,这会不知道瞎子在什么地方,过的怎么样? 晏九夏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沈渡那里打听打听,就见到沈渡和林茹妤走了进来。晏九夏赶紧跳起来,笑眯眯拉着林茹妤两人坐:“师兄师姐你们来了,快来坐。”说着殷勤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沈渡在桌边坐下,他端起茶杯还没饮,便察觉到茶已是冷茶。沈渡放下茶杯,他自小锦衣玉食豪奢中长大,就算剑修不重外物以身修剑,可他也没有喝过这样的冷茶。 沈渡环顾四周,是他疏忽了。当时只当晏九夏是个普通弟子,将她随意安置在客房,之后晏九夏进了宗门,又颇有些变故,他又一心为林茹妤锻剑,一时没能顾得上晏九夏,竟然让她在这里住了下来,而晏九夏又不知道讨要什么。 沈渡暗自打算,得给晏九夏换个住处,师父不管这些琐事,师妹又是个清贵性格,众人竟是将晏九夏忘了一般,要不是今天来看她,都忘了这些事情。 三人坐着聊了几句,沈渡和林茹妤询问指点了晏九夏一些修炼上的疑问,沈渡看到晏九夏屋子简陋,邀她出去走走。 林茹妤道:“去看看我新锻的剑吧。” 晏九夏来了万剑宗,就只常去师父那里,还去过一个万剑冢,别的都很陌生。晏九夏其实小孩心性,挺想出去走走,但害怕遇见上次那种很凶的同门师姐,她犹豫着就一直没有出去。 晏九夏赶紧点头,“好啊,好啊,去看看师姐的剑。” 三人说着就要起身,晏九夏拉住沈渡:“师兄,托你帮我找的瞎子怎么样了?” 沈渡和林茹妤互视一眼,他轻咳一声看一眼晏九夏,晏九夏睁大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沈渡别过头,他想了一下,回答道:“九夏,你听我说。” 林茹妤碰碰沈渡手肘,沈渡停顿下:“我们没有找到你哥哥,你哥哥是个没有修炼的凡人,可是我们找遍了临祈城都没有找到他。”沈渡拍拍晏九夏肩膀:“搜魂术也找不到他,如果连搜魂术都找不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有大机缘,隐蔽了自己神似。或是他死了,被魔宗魔修杀死,拘走了魂魄。” 晏九夏呆了一下,然后强颜欢笑:“我都能遇见师父,有这样的机缘,瞎子他比我聪明,他肯定是有什么奇遇了。”说着晏九夏仰头努力发出笑:“是吧?” 林茹妤按住沈渡,她点头称道:“是啊,这世间机缘谁说得准,肯定是的。” 晏九夏呆呆坐着,她坐了一会,突然道:“师姐,不是说要去看你的剑么,这会就去吧。”晏九夏突兀的转开瞎子的话题,就好像不去说,事情就没有发生一样。 林茹妤赶紧站起来:“走吧,走吧,去看看,唐长老说是今天开炉,今天去刚好。” 晏九夏猛地跟着站起来,“走吧。”只要不去想最坏的后果,就还有浅薄的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9章 林茹妤住在安华殿西侧的毕琼轩,是个布满桃林的室外仙境,林茹妤领着晏九夏穿过桃林,进了自己院落。 院中碧草繁花,一汪小泉清澈透亮,精巧细致的飞檐屋角,实在是好看的很,晏九夏赞叹道:“师姐,你门前这么多的桃花,春天花瓣要是飘落下来,落到你院中,那多漂亮啊。” 林茹妤转头看看外面桃林:“这些桃树都是我娘种下的,听说我娘她喜欢桃花。” 进了屋,若有如无的暖香袭来,屋内也是摆设精巧雅致,打眼看去就是个清雅少女的闺房。 几人坐下,侍女们端上茶点。晏九夏端起茶盏喝一口,幽香清浅的茶香萦绕在舌尖,而浓郁的灵气裹挟在茶水里,缓缓进入经脉。晏九夏端着茶盏端详,看着漂浮着悠悠青茶的茶水,她吹吹漂浮的茶叶,再喝一口。 林茹妤叫人去锻剑坊询问新锻的剑,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一对少年男女跨步进来,其中林韵芷手持一柄长剑,笑声道:“妤姐姐,不必去了,我给你带过来了。” 林韵芷与顾青淮见到晏九夏,他们微微一愣,顾青淮笑道:“小师妹也在呀。” 晏九夏记得这位师兄,跟林韵芷站在一起的,她有印象,晏九夏懒洋洋点头,算是回应他了。 林韵芷看晏九夏几眼,见她懒散坐着,她颇为恼怒,指着窗外探进的桃花意有所指道:“野地里生出的草苗苗,运气好,倒登堂入室了,不懂一点规矩。” 晏九夏抬眼看她一眼,她没读几句书,可听不懂林韵芷指桑骂槐的话,没有搭理林韵芷,倒是林茹妤闻言神色尴尬。 林茹妤转头看晏九夏一眼,见她脸色如常,赶紧过去挽住林韵芷:“快把我的剑给我看看,我都等了好几天了。” 林韵芷是林茹妤伯父的独女,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最是清高傲慢,目下无尘,林韵芷又因晏九夏而被罚过。就怕她胡乱说话,林茹妤赶紧将长剑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将灵气灌注其中,满意道:“不枉我们寻了玄桧铁,用着很趁手呢。” 顾青淮也凑趣,他责备地看林韵芷一眼,对林茹妤温声笑道:“好剑,林师妹可是筑基成功了,恭喜师妹了。” 沈渡端坐着,他看一眼林韵芷,然后给晏九夏续杯倒茶:“是雪峰尖,你尝尝。” 晏九夏端起茶,她喝一口眨眨眼:“好喝。” 沈渡将茶壶给她:“你自己喝吧,还有灵果。”并将装着灵果的玉盘推到她面前。 晏九夏喜滋滋的捧着茶,一口茶一口果子吃的不亦乐乎,圆滚滚的灵果她吃的津津有味,将果核都舍不得吐,含在嘴里细细吮吸。 林韵芷是华楮林家的大小姐,她父亲是林家家主,林韵芷自小学剑,便想拜在晏舒容门下,可晏舒容多年都不收徒,她只能拜做顾治修弟子,没想到宗主却收了这么个小乞儿。 林韵芷自然看晏九夏百般不顺眼,这会见她吃东西没有世家大派的仪姿端方,便嗤笑一声:“果然是没有规矩。” 林茹妤与顾青淮闻言神色尴尬,接不上话头,四周便静下来,只有晏九夏啃果子的脆响。 沈渡抬头,看向林韵芷,他正要起来,晏九夏按在他手臂,她吐出果核,果核落在在玉盘里发出一声轻响。 晏九夏不是傻子,她很会看人脸色,她听不懂什么是登堂入室,可她明白什么是没有规矩,只是见大家都对林韵芷神色亲切,她不说话而已。 晏九夏抬头,问道:“这位姐姐是?” 林韵芷看着晏九夏冷笑一声:“华楮林家,林韵芷,师承万剑宗致虚峰弟子。” 晏九夏点点头:“哦。”她笑眯眯拿起一个灵果:“那师姐你出生高贵,想必很懂规矩,上次怎么以大欺小被师父罚去面壁。”都说你以大欺小了,还这么不要脸面跟个小孩咄咄逼人。 林韵芷脸色青白,她气道:“你!” 晏九夏大口咬下一口果肉,抬头嚣张道,“我就不一样咯,我可不懂什么规矩,就是运气好,天生的天灵根,没办法。”她摊摊手,挑衅地看一眼林韵芷。晏九夏明白自己根骨不凡,不然也不会被晏舒容收做弟子,既然林韵芷不是宗主弟子,想必根骨并不如她。 林韵芷只是三灵根,资质平常,晏九夏的话正戳她痛脚,“小丫头,你这么嚣张无理,宗主可见过,不知道后不后悔收你做弟子,别辱没了宗门门风。” 晏九夏最是看重师父,她站起来,就要大骂,她混迹市井,那真的是一张嘴,能骂得这些小姑娘脸皮子揭下来。所幸是沈渡也站起来,按住了她。 顾青淮拦住林韵芷:“师妹,你过分了,上次本就是你不对,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顾青淮是不知道林韵芷那些心思的,只当她是自己被罚而心生不满。 林韵芷仰头看着顾青淮,她慢慢红了眼眶,哇的哭出来,转身往外面跑去。 顾青淮喊道:“师妹。”他清俊的脸上带着歉意,对晏九夏道歉道:“小师妹,你莫气,林师妹她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茹妤推推顾青淮:“顾师兄,你去看看韵芷吧。”少女心思,就只有顾青淮看不出来了。 顾青淮看看已经跑远的林韵芷,他为难地看着林茹妤,咬牙道:“好吧。” 沈渡赶紧道:“顾师弟,快去吧。”说着站到林茹妤身旁,如有如无地靠近林茹妤。 人都走了,晏九夏也告辞,她吃了东西,满意了。 晏九夏走后,沈渡唤来人:“晏姑娘还住在客房,她喜欢花,去把晏姑娘迎到芳绯小榭。”在毕琼轩时她好像很喜欢桃花,桃花却是没有了,安排她到小姑娘喜欢的小榭吧。 晏九夏刚刚跨进院子,就看到院外有成排的人立在屋外等她。 领头的管事给晏九夏行礼:“晏姑娘,沈公子吩咐我们过来为你收拾东西,叫我给晏姑娘带话,说是姑娘伤好后没来得及给姑娘换个院落,晏姑娘不要介气。” 晏九夏摆摆手:“不必了,这里挺好的,不用搬来搬去,多麻烦。” 管事衣着讲究,站在晏九夏身前,态度恭敬客气,他微笑道:“沈公子已经为晏姑娘选好了芳绯小榭,姑娘去了一定喜欢。”说着侍女们福身行礼,将晏九夏迎到一旁,进屋收拾箱笼。 晏九夏她看着来来往往,轻盈美丽的侍女为她打开箱笼,晏九夏颇为不适地干笑:“好吧,那麻烦你了。” 管事微笑着点头:“这都是下人们的本分。”这般世家大派的管事,行走在外面,都是人人巴结的对象,他对晏九夏恭恭敬敬,没有半点倨傲,晏九夏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晏九夏挠挠头,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她只身来到万剑宗,就是连衣服都没有了一件,侍女们很快就将衣服首饰收拾妥当。 晏九夏看着人来人往,她赶紧去把挂在墙上的鸾泊取下抱在怀里,干笑道:“这个我自己拿就好了。” 管事看一眼晏九夏抱着的鸾泊,对晏九夏更加客气了:“那晏姑娘,我们这就走吧。” 晏九夏点头,侍女们抱着收拾好的箱笼,一起离开了这个晏九夏住了几天的小院。 管事引着晏九夏来到芳绯小榭,“沈公子说姑娘喜欢花,这处小榭,灵花异草掩山映水,春季百花绽放,与小榭流水相映成趣,姑娘肯定喜欢。” 晏九夏看着建在一湾碧波之上的水榭楼阁,四周是精巧的别致的花枝绿树,映照在水榭婉转的水影栈道里,仙境一般好看。 晏九夏转头惊喜道:“恩,好漂亮,我真的很喜欢。” 管事笑着点头:“姑娘喜欢就好,这些侍女们以后就跟着姑娘在芳绯小榭伺候了。” 晏九夏挠挠头,“好吧。”她也是知道的,那些大户人家是有很多人伺候的,何况这万剑冢比她见过的任何大户人家都要富贵气派。 说完管事身后的侍女们上前行礼。晏九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对生活其实没啥要求,以前是求一碗饭吃,现在是希望好好练剑,这些漂亮的住所,好看的侍女对她都只是锦上添花,现在有也好,以前被冷落也无妨,她虽明白也并不在意。 但晏九夏也暗暗告诫自己,她是来学剑的,不可被这些浮华的外在软化了心志。 晏九夏一日比一日努力,每日早早修炼,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在打坐修炼,只想早日炼气。 清晨朝阳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时,芳绯小榭静静矗立在碧水浅雾间,水中倒影随着微风荡起涟漪,一切都美不胜收。 晏九夏端坐在小榭露台,前面就可以看到如黛的远山,远山衬着日出倒影在水波里美不胜收。可是晏九夏却没有心思去看眼前的美景,她已经修炼了半个月了,日日打坐运气,一日比一日修炼的时间长,可是丹田的灵气在却一直无法聚集。 晏九夏隐隐觉得或许哪里出问题了,她心里有些慌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自己琢磨青灵觉,反复地试探运气,寻找气感。 晏舒容与沈渡远远站着,看着五心朝天打坐在水榭露台的晏九夏。 沈渡看着晨辉下静坐修炼的晏九夏,转头对晏舒容道:“半旬了,以小师妹的资质不应该还没炼气。” 晏舒容看着远处的晏九夏,看到晏九夏站起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水面,然后再闭眼,坐下继续运气。 不过半盏茶,晏九夏突然暴躁地睁眼,一拳打在身旁地板上。晏九夏一拳拳用力捶打露台木质地板,没有咒骂,也没有出声,就是好像要将手砸断般拼命。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握住晏九夏手腕。晏九夏抬头,看到自己流着血的手被晏舒容手掌包裹住,被他握在掌心里,轻微的合拢,而血渍将那双秀雅的手弄脏。 她站起来,狼狈地转过头,低声喊道:“师父。”晏九夏悄悄将自己手臂藏到身后。 晏舒容俯身摸摸晏九夏额头:“不要着急,修炼的道路漫长艰辛,需要翻越重重阻碍,才能看到大道。你还太小,不用气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10章 晏九夏眼眶发热,她抬手用手臂抹抹眼,仰头倔强执拗地问道:“师父,其他弟子炼气需要几天?” 看一眼晏九夏,晏舒容指着一旁站着的沈渡:“你大师兄只三天就炼气入体,踏入修炼门槛。” 晏九夏红了眼:“我太笨了。” 晏舒容引着晏九夏往屋里走:“吃过饭了吗?” 晏九夏跟着晏舒容,她摇摇头:“没有。” 身后的沈渡看着前面只有他们半身高的晏九夏,她将手背在身后握成拳,跟在晏舒容后面,小小的个子,又瘦,却挺着背撅着头,无端生出几分倔强要强。 进了屋坐下,晏舒容叫人上来早膳,晏九夏坐着默默吃了。 晏舒容这才说道:“我探一探你的灵脉,你运气修炼,我看看是哪里有问题。” 晏九夏沉默地点头,她盘坐到一旁蒲团上,闭眼运行心法,晏舒容将手放在晏九夏背上,探入灵气跟寻着晏九夏小小的灵气,查看她的经脉,青灵决运行的脉络,还有晏九夏稚嫩的丹田。 可是一切如常,晏九夏灵根坚韧宽阔,这些天的修炼将她灵脉扩展夯实的更加精纯,导入的灵气也温和醇正,在经脉中运行的方式也严格按照青灵决所教,正是天灵根绝佳的资质该有的样子。 可是丹田空空如也,半旬修炼的灵气丝毫没见积累,晏九夏的丹田还是如同最初凡体一般。 运行一周天之后,晏九夏睁开眼,她期待地看向晏舒容,期望他告诉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晏舒容皱眉再探:“我再看看,你不要慌张。” 晏九夏闻言心有些沉,她默默地闭眼,将灵气在灵脉中运转。晏舒容探出神识将晏九夏包裹住,晏九夏只感觉心神震颤,化神期大能强大的神识威压震慑得晏九夏如临大山,所有自己所有一切都如同裸露剖析在外,细密绵软的神识将晏九夏扫过,她不由头皮发麻地颤抖,感觉要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松,晏九夏感觉扫视在自己身上的庞大压力一轻,晏九夏慌忙睁眼,她抬手,抹抹自己满脸的汗水。 可是晏舒容却抬起晏九夏下巴,手掌覆在她脸颊,将她脸上冰凉的细汗抹去,晏九夏为之一颤,她半垂着眼,不敢看身前的晏舒容。 修长的指尖抹在晏九夏右脸狰狞的胎青上,晏九夏眼睑微颤,听到晏舒容轻微的叹气,她右脸从眼尾至颚骨,张牙舞爪的恶毒胎青蔓延到鬓角,恶鬼一般骇人。 :“九夏,你的胎青是自小就有吗?” 晏九夏感到游走在自己脸颊的手指离去,她心尖一紧,也不知名地松口气,垂眼说道:“打小就有的。” 晏舒容看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晏九夏,神情悲悯:“这是胎毒。你应该是女尸产子,尸毒侵入你体内,凝聚在你丹田,你的丹田天生残损,无法凝结灵气,导入的灵气也会溢散。” 晏九夏有些愣怔,仰头怔怔道:“是,是么······” :“而胎毒潜伏你体内,一日日侵蚀你的丹田经脉,在不用十年,你的身体就受不住了。”晏舒容手放在晏九夏肩上,他看着这个瘦小年幼的弟子,好像苦难伴随着她,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浇灭,她又是那个可怜辗转的小孤儿。 晏九夏眼前有些发晕,晏舒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可是她却不大明白。是,是说,她活不过十年,也练不了剑是么? 沈渡微微叹气:“师父,难道没有解毒的法子吗?” 千年前翀渊魔尊爱妻离世,却在身死后为他产下一名女婴,女婴也是身带胎毒,以翀渊魔尊的大能,他寻遍九州,都没能挽救她一日日衰微的幼女。 晏舒容站起来,“或许有吧。”如果能找到南离良髓,那么身为正阴之体的修士可能有一线生机。翀渊魔尊为他女儿寻到了南离良髓,可她女儿却不是正阴体质,还是小小年纪就死去。 晏九夏呆呆坐着,抬头问道:“我努力修炼,修炼到很厉害很厉害!也不行吗?”她说着抬起手臂抹掉不由自己控制滚下来的泪珠,眼眶红红地问道。 晏舒容侧身摸摸晏九夏脑袋:“如果你很厉害很厉害,这些都不是问题。”得道者抛却凡体,得证大道,再塑金身都不在话下,可是晏九夏她丹田受损,却根本无法修炼。 晏九夏抬着手臂低头抹眼泪:“那我······那我好好修炼······” 晏舒容轻叹,他见过许多天才的陨落。修炼大道,本就艰难险阻,可是晏九夏上天给了她机会,却又残忍夺去,比之太过悲凉。 两个月后,天色微亮,暗沉的云层从边缘透出一些光,从天边远远望去黑鸦鸦的,像是要下雨。 晏九夏抬眼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她将手里的鸾泊剑翻面,用一张绣着暗花的锦帕,从剑端细细擦拭到剑尖。反反复复锻造的剑纹光亮如洗,整把剑被晏九夏打理得锐利光洁。 晏九夏叹口气,她将鸾泊收进剑鞘,爱惜地摸摸剑身,再将长剑挂好,站起身往外走去。 天色暗沉,太阳还没完全露出脸来,四周漆黑的水面波澜不惊。晏九夏走在木质的栈道间,轻微的嘎吱身伴着偶尔小鱼跃出水面的水声,她走在薄雾间,显得很安静。 两个月了,晏九夏还是没能炼气。 一路出了芳绯小榭,晏九夏往安华殿走去,四周庄严肃穆的殿宇在晨光薄雾中影影绰绰,既仙气缥缈有冷淡疏离。 进了大殿,穿过回廊,晏九夏就看见古树下站立的人影。晏舒容黑发高高别在脑后,穿着浅白的中衣,拿着剑一招一式缓慢认真地仔细练剑。 晏九夏站到一旁,她看一会,然后将树下石桌的软帕打湿,再将一旁的霜桃酒斟满,静静地站在一旁。 晏舒容收了剑,晏九夏走上前将软帕递给他,晏舒容接过软帕擦了手。晏九夏再将霜桃递给他,晏舒容将霜桃饮尽,叹口气道:“九夏,你不用这样。” 晏九夏摇摇头:“弟子侍奉师父本就是应该。”何况她不能修炼,也只能做一个侍奉人的小童。前些日子,有人堵着她,对她说了这些话,这些话她听了,就记下了,时时拿来咀嚼默念提醒自己。 晏九夏还记得,那天她做完功课,从晏舒容这里出来,遇见从致虚峰过来的林韵芷一行人。 晏九夏简单地施礼后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拦住了前路,“听说你还没有炼气?”林韵芷伸手拦在晏九夏身前,慢条斯理地问道。 晏九夏抬眼看她一眼,她端着手看着周围的七八个致虚峰弟子,沉声问道:“不知道师姐有何高见?” 林韵芷弹弹指甲,冷笑道:“没有什么高见,不过是看看天灵根的弟子是什么样子。”她说着伸手抓住晏九夏,一把将她按到一旁回廊立柱上:“这么好的资质,却不能炼气,我得好好见识见识。” 晏九夏身量小,还是个孩童模样,林韵芷却已经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她炼气中期,对付凡人的高手大汉都毫不费劲,何况是没能炼气的晏九夏。晏九夏被她按着肩膀压在柱上,就像给大山压顶喘不过气来,丝毫不能动弹。 晏九夏用力挣扎,她喘着气道:“师姐莫非又要以大欺小,上次被罚师姐是不是没有过瘾,嗯?” 林韵芷冷笑一声:“我爱护师妹,看看师妹,如何是以大欺小,师妹不要对师姐心生隔阂才是。”她说着手上用力,将晏九夏肩膀捏得咯吱作响:“这么多的同门师兄在这,师妹可不要血口喷人。” 晏九夏肩上剧痛,她忍住要喊出的惨叫,努力站稳了身子。 林韵芷提着她:“师妹怎么这般柔弱,我只当师妹不能炼气,原来连站都站不稳么,师妹你可拿得稳剑?” 晏九夏挣扎着站起来,她伸手按住林韵芷手臂,转头看向周围,将他们每一个人记住,咬牙喘息笑道:“我自然拿得稳剑,师姐你见过几个天灵根拿不稳剑的。师妹我要是哪天拿起了剑,师兄师姐们可不要忘了今日。”她说着黑沉沉的眼睛扫视过周围,凶狠冷静的眼神丝毫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孩。 林韵芷被晏九夏凶狠的眼神吓到,她心一紧随即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扇在晏九夏脸上,“不过是个炼气都不能的废物,你这样的废物连内门弟子都算不上,只能做过洒扫伺候人的童子。宗主仁厚,依然要你留在宗门,你就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了,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踏入大道么!” 晏九夏脸被扇得偏向一边,她回过头来,半边脸颊已经肿得发红,嘴角也破了有些渗血,晏九夏伸出舌尖舔舔嘴角,她盯着林韵芷,一字一句缓慢说道:“师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会认真记住。不要等到我踏入大道那一天,我如果踏入大道,一定加倍奉还今日师姐所施加的一切!”简单的几句话却被晏九夏说地杀气翻滚,就好像她为刀俎,林韵芷才是鱼肉。 所有人都被晏九夏气势吓到,林韵芷也有些心虚,她不过只是个骄纵的娇女,连血都没有见过。 跟着林韵芷的弟子都是些灵根普通的弟子,他们看在林家家世上巴结讨好林韵芷,对于天灵根的宗主内弟子,他们是不敢得罪的,何况大道机缘,谁有说不准。 如果哪天晏九夏能够修炼,以她的资质,碾死他们这些普通弟子都不用她自己出手,于是打着哈哈和解道:“林师姐何必与小师妹置气,小师妹年纪小师姐你多担待些,不要伤了宗门和气。” 林韵芷悻悻的松开手,强言道:“哼,不能修炼的废物,不要再说是我师妹,她的身份就该去做洒扫童子。” :“是是是,林师姐说的是,师父叫我们去传话,不要耽误了差事。”说着哄着林韵芷就要走,走时还给晏九夏暗自赔个笑脸。 晏九夏垂手站在廊下,神色平静地看着一群人蜂拥而来又吵杂而去,她背靠着朱红的立柱端正得就像一把利剑。 所有人都走了,晏九夏终于垮下了肩,她眼眶有些发红,眼泪含在眼眶里低着头不说话,静静站了一会,晏九夏往自己芳绯小榭走去。 走到廊下,却见到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晏九夏警觉地看着来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11章 袁云臻招手,对晏九夏笑眯眯道:“小师侄,过来坐。”他站在高大的青松下,松下是奇石形状的座椅,袁云臻抱臂斜靠着古树,对晏九夏笑得灿烂。 晏九夏看着他,思索起袁云臻辈分,拱手行礼:“袁师叔。”她想了一下,不愿上前:“弟子还有事,不打扰师叔了。” 袁云臻扬眉一笑:“可是你受了些伤,我这里有伤药。” 晏九夏转头看看四周,或许是他们刚才的争执,这会这条回廊都没有人,晏九夏考虑自己不是袁云臻对手,她不情愿地走过去,“那多谢袁师叔了。” 晏九夏坐下,袁云臻掏出丹药软膏:“闭上眼。” 晏九夏看他一眼,紧张地闭上眼睛,随即感觉到凉凉的软膏敷在红肿的左脸。脸颊生出凉意,原本火辣疼痛的感觉降下去,温润的灵气随着乳白的膏药滋润进肌肤,瞬间就不疼了。 晏九夏睁开眼,捂着脸谢道:“谢谢袁师叔。” 将雕花小方盒递给晏九夏,袁云臻看着这个半面胎青的师侄:“这是软云膏,你拿回去用吧。” 晏九夏明白这是给她拿回去敷肩上的伤,她心生感激,站起来福身道谢:“谢谢袁师叔。” 袁云臻扬眉,他手伸在脑后,笑得白牙露在外面:“不必道谢。” 晏九夏再行礼,她站起来,低着头说道:“要是没事,弟子就先下去了。” 袁云臻拉住晏九夏:“急着回去干嘛,你又没法修炼。” 晏九夏心尖一颤,她抬眼看一眼对方,低头道:“师叔莫要取笑我。” 袁云臻歪头:“不是取笑你,所有人都知道宗主收了个丹田受损的天灵根弟子。”晏舒容多年没有收徒,一收就是天灵根,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天灵根,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宗门。 晏九夏恨恨地瞪向袁云臻,她将软云膏掏出来扔给他,不想听他奚落,转身就走。 袁云臻笑道:“恼了?”他拦住晏九夏,“你这孩子心气真大。”说着将晏九夏拉住,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石桌上坐好。 晏九夏坐在石桌上,她气得一拳捶在桌上:“师叔取笑我很有趣吗?”她小小的个子坐在石桌上,短短的腿都垂不了地,气恼的样子在袁云臻看来就像只小猫。 袁云臻俯身看着晏九夏,粗粝的指尖抹在她额头:“我话都没有说完,你就生气,难道你要像威胁你师姐那样威胁我,那我可不害怕。” 晏九夏别过头转向一边,她暗自生气又无能为力,只能坐着不说话。 :“小师侄啊,你可知道我是什么灵根?”袁云臻负手站直身体,他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转过头看来晏九夏问道。 晏九夏不看袁云臻,闷声道:“不知道!” 袁云臻摸摸晏九夏脑袋:“我是五灵根伪灵根。” 晏九夏转头看向袁云臻,五灵根最难修炼,几乎多年也无寸进,这么杂驳的灵根袁云臻是怎么成为宗门前辈的?晏九夏看看他,且他面容年轻英俊,可见他修炼有成年纪不大,这样的成就竟然是伪灵根。 晏九夏转过头,神色复杂地问道:“师叔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袁云臻一笑,俯身看着晏九夏:“我看你可爱呀。” 晏九夏脸一热,她从石桌上跳下来,颇为气恼地看着袁云臻:“师叔,要是没事我就要走了。”像她这样的小孩,从来都只有人骂她丑陋,是个恶心的怪物,袁云臻施与小恩小惠,便想拿她逗乐,晏九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云臻看着晏九夏背影喊道:“你不想知道如何修复你的丹田吗?” 晏九夏站住,她转过身,看着站在树下笑得英俊非凡的袁云臻,沉声道:“师叔,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我跟你们都不一样,我命贱,经不起玩笑。” 袁云臻站在树下,松树叶暗沉的阴影打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无端变得严肃正经,突的他一笑,又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九夏,你这般认真,生活却这般苦,我整日里笑嘻嘻,不也过一天是一天。” 说着袁云臻不再拖沓,直言说道:“千年前,魔尊翀渊爱妻离世,当时他爱妻却怀有十月身孕。翀渊妻子死后他用秘法让他妻子死后产子,生出来的孩子就跟你一样,脸带胎青,身中尸毒。” 晏九夏被他的话吸引,走过去问道:“然后呢?” 袁云臻叹口气:“他女儿还是死了,翀渊寻得南离良髓,为她女儿洗精伐髓重塑丹田,她女儿却不是正阴之体,受不住南离良髓的霸道。后来镇魔压邪,正道攻进魔宗,翀渊逃到妄稽山,被正道大能联手斩杀,最终身死道消。” 晏九夏拉住袁云臻衣袖,仰头急切地追问:“师叔,什么是正阴之体,哪里去寻南离良髓?” 袁云臻低头看看晏九夏,他有些悲悯的神色,“宇宙混沌,生出万物,天地分立,阳者上扬便为正,阴者沉索便为邪。万物分野难分秋毫,阴阳交割是为天地无极,人世万物便在阴阳中平衡运转。” 袁云臻手指划过晏九夏脸颊胎青:“正阴之体也被叫做万阴之体。天地阴气浓郁澎湃到极致,天地失衡,阴气压过阳气催生出魔蕊雚种,而万阴之体就是魔蕊雚种寄体生发的绝佳体质。只有在阴年丁巳阴月辛亥阴日丁未阴时出生,出生时太阴倾斜,阴气倒灌,以天婴纯体接受太阴洗髓,通达经脉之人,才能形成万阴之体,缺一不可。” 所有的时光被回溯,多年以前,一具女尸被暴尸荒野,而那时月色正浓,正是阴年丁巳阴月辛亥阴日丁未阴时。 女尸惨白嶙峋的脚踝系着细细的红线,这是小院的姑娘惯常招揽恩客的点缀,可是顺着红线却有蜿蜒的血迹沿着脚踝滴落,一点点滴在湿润的泥土里。 月色正浓,银白到妖异的月光随着升起的太阴越来越盛,在月亮即将挂上正空时,从远处飞掠来一道黑影。 乱葬岗中落下个发须蓬乱满脸皱褶的怪人,他举着巴掌大的石盘,踏着纷乱的脚步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寻找搜寻。 当怪人看到大着肚子的女尸,怪人呼吸一窒,他仰头看着已经升上中天的太阴,猛然抱头哀嚎,千年难出的正阴之体竟然就这么让他错过了! 怪人癫狂地扯着自己发须,起身一脚将女尸踢开,掏出怀里的石盘狠狠摔在地上,嚎叫着奔向远方。 随着女尸暴尸荒野,莹白的月光涌入女尸挺立的大肚子,这一片山林月色盈满,天地似乎都变得轻柔怜悯。 月华下,划破长空的婴啼打破寂静,随着孩子的啼哭,在女尸腿间露出个浑身血污的女婴。女婴哇哇大哭,如同世间所有第一声啼哭的婴孩,却又惨烈得如同知道这世间所有的悲喜都不再由己。 在婴孩的啼哭中,山川湖泊之外,某些沉寂的,干枯的东西‘嘭’地发芽,微弱地探出触须,露出狰狞的獠牙。 可是这些所有的往事都沉寂在无人的月色里,无人知晓。 晏九夏听着袁云臻的话愣怔失神,只听到耳边袁云臻沉哑的声音娓娓道来:“九州百万年也只听说了魔尊翀渊一个而已,而一旦生出万阴之体,便是天地沦丧,魔蕊雚种现世的大末法灭世之灾,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南离良髓以魔蕊雚种根心法浆为芯,南离洲地心洳焰化作鞘壳,被魔尊以无上法力炼制幻化而成。”袁云臻停顿后继续道:“当年翀渊为了救他女儿,抽走南离地心洳焰,使得南离瞬息间倾塌,海水倒灌,九州之一的南离洲眨眼沦为沧海,万灵涂炭,天下震动。” 袁云臻长久地叹息:“天下至此没有南离洲,只有一片破碎汪洋拾南洲,至宝南离良髓啊!” 晏九夏听得失神,她眨眨眼:“师叔,那我不是没救了。”这般困难险阻,她这样的小娃娃哪里去找这样毁灭一洲的至宝。 晏九夏期待地看着他,袁云臻点点头,肯定道:“没错,是没救了。” :“······告辞。”晏九夏转身就走。 袁云臻伸手叫喊:“诶,诶,别走,陪老人家聊聊天啊,小师侄,小师侄。” 晏九夏已经挥挥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庭院深处。 看着已经远去的晏九夏,袁云臻微叹,仿佛看到当年弱小的自己,混迹在一堆毫无希望,资质平庸的外门弟子里,他那时也是这样拼尽全力,咬牙硬撑。 眼前再次浮现起少女在桃树下歪头微笑的样子,她拿着剑,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云臻心口一痛,他想要拿出点什么握在手里,最终也只能僵硬地抚在自己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迸溅在脸庞的温热血迹。 晏九夏回去后,默默看着鸾泊清凌的剑纹,她叫来屋外伺候的侍女,“我问你,万剑宗没有资质的弟子都是怎么安置的?” 侍女看一眼晏九夏,关于晏九夏不能修炼的传言已经传遍万剑宗,她虽只是侍女,但也知道着意味着什么,侍女小心答道:“资质稍差的弟子只能呆在外门,学一些基础剑法,以后多半是要打发出去处理杂务。” 侍女小心打量晏九夏神情:“像我们这样没有资质的凡人,能入宗门伺候姑娘这样的内门弟子,已是天大的福分。”他们这些人都是山下贫苦人家挑选上山的小孩,平日里在万剑宗吃饱穿暖,他们都十分珍惜这样的活计。 晏九夏听后陷入沉思。她听晏舒容讲课时,听他讲过宗门中有三位主峰执掌师叔,也听过门下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区别,她却不知道这些平日里不说话的侍女们是什么情况。 晏九夏叹口气,林韵芷没有说错,她果然只是个洒扫小童的资质,连外门弟子都不算。晏九夏别过眼,她心中一痛,师父对她恐怕特别失望。 自那时起,晏九夏还是努力修炼,万一老天怜悯,她又能够修炼了呢。可晏九夏心中也积了沉担,她无法再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一切,之后再到晏舒容哪里做功课时,晏九夏都自觉伺候起晏舒容琐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12章 日出之前,晏舒容都在树下练剑,晏舒容练剑,晏九夏就等在树下,看他一招一式将古朴拙意的剑招仔仔细细练遍。 练完剑后,晏舒容会教她剑法,然后学习典籍,再将她打发回去自己练习,如此小半年来天天如此,就好像晏九夏还是那个天灵根弟子一样。 晏舒容收了剑,招手问道:“伏魔携雲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晏九夏将鸾泊背在身后:“已经熟练了。” 晏舒容点点头:“使一遍我看看。” 晏九夏走到庭院中央,她抽出剑,看一眼晏舒容,凝神静气,将剑招起势,再跨步向前横剑刺出。一剑挥洒,鸾泊剑抖出银光,在晏九夏的腾挪移转间上下翻飞。 晏九夏沉静心神,手中的剑就如同她的手臂,随着她的呼吸沉静进她的身体,在剑法挥洒间她好像不再注意外物,自身就是锐意的剑意,剑意凛凛,将伏魔携雲剑法使得威赫峻险。 将伏魔携雲八十一势全都练上一遍,晏九夏收势,她抬手转身,鸾泊漂亮地收鞘。然后院中一片安静,晏九夏垂下手站到一旁。 晏舒容复杂地看一眼晏九夏,晏九夏对于剑意的理解真的是天生的修剑苗子,可惜了。 伏魔携雲剑法霸道刚劲,曾是一位剑修前辈在凡尘时领悟所得,那位剑修大拿不是修士,只是凡尘江湖客,在对剑道的领悟追寻中,修炼勘破凡体踏入大道,最终成为威震天下的一方剑豪。 只是这剑法再厉害,都只是凡品,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悟性机缘,所幸这套剑法无需灵气支撑,拿给晏九夏修炼也算一种法门。 晏舒容浅浅地咳嗽,他穿着中衣,乌发半绾,要不是他拿着剑,就好像哪家闲散地富贵公子,晏舒容点点头:“很好,进来读书。” 晏九夏不知是松口气还是轻微的失望,她收起剑,跟着晏舒容进了里屋,坐到特意为她准备的小桌子前,拿起书默读一遍。 通常都是这样,晏舒容会让晏九夏看看昨天的内容,然后会考考她,接着才开始教新的内容。 这小半年来,晏九夏已经习得许多大字,她通读简单的文章已经没有问题。不知是妄稽山灵脉充足,还是万剑宗衣食无忧,晏九夏长高了一大截,读书习字也耳目聪慧,进展很快。 只是那些挑灯夜读,一遍遍练剑让自己精疲力尽的深夜,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窗外有些蝉雀轻鸣,暑气随着日头渐升,晏舒容手持书卷,坐在一旁的案桌,轻慢舒缓地讲解典籍。晏九夏坐得端端正正,小手拿着书册,听得聚精会神,没有走神放松片刻。 可是照进窗户的日光,还有晏舒容阳光下有些浅淡的乌发,以及他轮廓舒展的线条,或是手持书册的白皙手指,都叫晏九夏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日子就这么好像很平缓的过去,晏九夏有时坐在晏舒容对面。阳光带着热意,而窗外安静闲雅,她跟着晏舒容一起诵读写字,会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天生残损,不会活不过十年,还是最开始的天灵根弟子,练剑,读书,一切如常。 读了书,晏舒容布置下功课,叫晏九夏自己回去温习,晏九夏站起身,对晏舒容行礼,抄起书本准备退下。 这时门外传来喧哗,有小童进来通报:“宗主,各主峰执掌求见,在外面等候。” 晏舒容微微脸色微沉,他放下书册,“让他们进来。” 在一阵清风中,鱼贯进来几位发冠高扎的主峰执掌,后面还跟着一群内门弟子。 进来的林韵芷看到站在一旁的晏九夏,她挑着眼笑,露出挑衅的神情。 晏九夏皱起眉头,她别过头不去看林韵芷,自顾自站到墙边去。 顾治修站出来说道:“宗主。” 林韵芷笑得自得又恶意,她不再看晏九夏,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师父顾治修。 顾治修看看站在墙角的晏九夏,见她背着剑揣着书,穿着弟子制式绣襦裙,小小的个子立在墙角,低着头,也没什么存在感,实在是个可怜的小娃娃。 但是顾治修还是清清喉咙,抬手行礼道:“宗主,听闻你新收的小弟子丹田受损,无法修炼。” 晏九夏心一颤,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周围所有人都打量着自己,神色复杂难言。晏九夏心一下就抽紧了,紧张地看向晏舒容。 晏舒容闻言看一眼顾治修,他抬眼扫视进来的一众门人弟子,神色莫测:“是的。” 顾治修听到晏舒容肯定的回答,他脸色变得难看,然后抬手道:“可是晏小师侄?” 晏舒容点点头。 顾治修站出来,他拱手正要说话,外面再传喧哗,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这么多人,可是有什么大事?” 人群闻声让出道来,进来的正是林茹妤和沈渡,她打量四周神色各异的人群,再看向墙角面色紧张的晏九夏,她走过去拉起晏九夏走到晏舒容身旁,“小师妹,好些日子没见你,习剑进展可好?” 晏九夏回握住林茹妤,她小脸发紧,却还是镇定道:“还好,多谢师姐关心。” 林茹妤亲昵地点点晏九夏额头:“你是师父收的小弟子,小师妹你可不能偷懒松懈。” 晏九夏转头看向晏舒容,见他神色如常,于是点头道:“我一定努力修行!” 林茹妤这才露出笑颜,她拉着晏九夏,仿佛才看到屋内的众人,牵着晏九夏对着各主峰执掌行礼:“各位师叔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商量什么大事?” 众人抬手回礼,林韵芷是上任宗主徐逊朗的外孙女,在万剑锋地位超然,何况她还有林家做后盾,在万剑宗就是各位主峰执掌都对她客气有加。 顾治修自然看得出林韵芷维护晏九夏的态度,只是他为人最是严谨苛刻,就算他也从徐逊朗门下所出,对林茹妤对同子侄,他也不容有人坏了万剑宗规矩。 顾治修直言道:“我们各位执掌过来,说是大事也是大事,说是小事也是小事,就是晏小师侄的事情。” 林茹妤将晏九夏拉到沈渡身旁,让她与沈渡一同站在晏舒容身旁,自己站出来对着顾治修软声说道:“我的小师妹有什么事,要这般劳师动众,我们安华殿收一个小弟子恐怕不算什么大事吧,顾师叔。” 沈渡也不动声色地站在晏九夏身旁,替她挡住所有望过来探究的目光。 晏九夏听到林茹妤的话,她眼睛一酸,知道林茹妤是在为她求情,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讨了林茹妤喜欢,只觉得自己没法修炼,配不上做她师妹。 但林茹妤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上次他们师兄妹在与燕毋必的交手中,互相协作护持,她早已当晏九夏是自己师妹。何况晏九夏爱笑讨喜,又做事勤恳,还身世可怜,林茹妤和沈渡都很喜欢晏九夏,见顾治修咄咄逼人,只怕晏九夏会被逐出内门,再流落出去受苦,这才百般维护她。 顾治修责备地看着林茹妤,众多门内弟子,他最偏爱林茹妤。一来她是女孩,不同与自己儿子顾青淮的严厉苛刻,二来林茹妤是他小师妹遗孤,对待林茹妤顾治修总是疼爱有加。 见林茹妤她非要维护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灵根,顾治修当她小孩脾气,不想教训她,便直接对晏舒容道:“宗主,门内规定,根骨不佳者,着外门修炼,略识剑法即可。根骨不凡者,着内门拜入各主峰修行剑法。根骨绝佳者,拜宗主内弟子,内弟子最优者,继宗主位。” 顾治修神色严肃:“宗主,内弟子事关门内传承,关系重大,不可随意轻定。既然晏小师侄无法修炼,便是和我万剑宗没有缘法,不如让她移出内弟子,为晏小师侄寻一个合适的法门,再行修炼。”言下之意就是晏九夏不配做万剑宗弟子,她修不了剑,叫她另寻他法吧。 晏九夏闻言震惊地看向晏舒容,她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晏舒容从没有对她说过,原来宗主内弟子竟是培养下任宗门宗主的。但是晏九夏随即苦笑,她这样的废灵根,就是说了给她听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她还能修炼么。 见顾治修已经毫不拐弯抹角,将什么都说了,袁云臻无聊地仰头看看屋脊,他最烦这种直截了当毫不讲究的人,袁云臻站出来,对顾治修道:“顾师兄,敢问你可见过几个天灵根?” 顾治修见袁云臻拿天灵根说事,他虽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从不打诳语,耿直道:“天灵根难得一见,整个九州下界一辈中也不出一手之数。” 袁云臻笑嘻嘻再问道:“顾师兄,你可见过那个天灵根没有修炼成一方大拿,终成一洲豪杰?” 顾治修思量一番,虽大道维艰,但灵根资质优异者,修炼神速,比之一般人更多机遇。虽不是每一个天灵根都有所成就,但资质上佳者,在修炼一道中几乎都成一方豪雄。 顾治修不反驳,只道:“天灵根确实容成大道。” 袁云臻抬头对着晏九夏笑得嬉皮笑脸:“那顾师兄你还要逐出一个天灵根弟子吗?” 晏九夏脸一热,默默转头。 顾治修不与袁云臻争辩,他挥袖恼怒斩钉截铁道:“晏九夏无法修炼,她不能做内弟子!”天灵根又如何,晏九夏身带胎毒,就是连翀渊魔尊都救不了的胎毒,她根本无法修炼,就连活下来都希望渺茫,晏九夏做内弟子简直可笑! 袁云臻看到晏九夏神色黯然,知她也对自己毫无希望。袁云臻微叹口气,转身对着各位执掌行礼,再对晏舒容行礼,朗声说道:“连我这样的五灵根伪灵根外门弟子,都能修炼至元婴,世间的机缘没有任何人知道,何况是晏小师侄这样的资质,何不给她一个机会,看她自己的造化。” 闻言众人议论成一团,机缘这种事,大道艰难,要资质,要苦修,要顿悟,还要无上大机缘。若是有机缘,便是凡间竖子都能得道飞升,何况是难得的天灵根弟子呢。 晏九夏站在沈渡和林茹妤身旁,她自来了万剑宗,知道自己不能修炼,便晓得背地里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非议自己。可是她都当做毫不知情,认真做好自己每天该做的事情,暗自盼望渺茫的希望,她却不知道原来在万剑宗中,也有人维护她,喜欢她,愿意为她说话。 晏九夏看向袁云臻,又看向林茹妤和沈渡,她心中发烫,若是做不了师父的弟子也没有关系,她本就不能修炼,不该占着这样的名头。 众人议论过后,向晏舒容问道:“宗主,你有何看法?” 晏九夏握着拳,不由睁大眼紧张地看向晏舒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13章 晏舒容扫视一周,他站起来,缓声说道“我始终觉得我的小弟子不是庸人,我从没后悔收她为徒。”晏舒容说着伸手拍拍晏九夏肩膀:“看她自己的机缘吧。” 晏九夏感觉自己心砰地绽开,无数的花就好像突然开放在心头一样。晏九夏仰头看着晏舒容,她脑中发麻,晏舒容说的话在她耳边一直回荡,师父一直都没有放弃她么,一直都认为她还能修行么! 林韵芷难以置信地看着晏舒容,她再看向晏九夏,气的俏脸扭曲。当年她苦苦爬过山门大阵,累得在山下吐了血,进了宗门后,跪在安华殿殿外,虔心盼望晏舒容能够出来,能够收她为徒,可是她跪了三天三夜,跪的昏迷过去,也没能盼来宗主青眼。 晏九夏她凭什么,晏九夏这个丑怪物,她凭什么!凭她毫无用处的狗屁天灵根吗!自己日日苦修,却全比不上一个废物! 林韵芷看着晏九夏,恨得牙都要咬碎,却被身旁的顾青淮碰碰:“林师妹,你怎么了?” 林韵芷收敛起神情,她低下头再抬头时,挤出些笑容:“师兄,我没事。” 顾治修脸色僵硬,他抬抬手,“既然宗主这么说,左右不过是宗主你的弟子,我就不多说了!”说着拂袖而去。 顾青淮喊道:“爹!”他为难地看看晏舒容和晏舒容身旁林茹妤,行礼道:“宗主,那我们先退下了。”说着匆匆行礼,带着致虚峰弟子追顾治修去了。 其他主峰见事情已定,跟着纷纷告辞。 袁云臻在走时对着晏九夏挤眉弄眼,晏九夏虽然心头沉重,却噗嗤一笑,扯着嘴做个鬼脸。 林韵芷看一眼,她脸色冰冷,转身而去。 晏九夏却没看见林韵芷的眼神,她心里沉甸甸压着事。就算师父留她做弟子,她却也还是不能修炼,跨不进炼气门框,就连百年寿命都没有,何况她连十年都等不到了。 晏九夏虽然心中感动,可是听天由命的宿命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茹妤靠过来,她见晏九夏面色沉重,只能安慰地拍拍晏九夏:“小师妹,你不要多想,你好好修炼,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明天就有法子治你的病了。” 自从听了袁云臻的话,晏九夏其实对自己已经不抱希望,她不过是不愿面对,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而已。晏九夏抬头对着林茹妤笑笑:“嗯,师姐,我还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渡却不说话,他比林茹妤要悲观得多,只不过万剑宗再养这么一个孩子也毫不费劲,就当是可怜晏九夏罢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沈渡与林茹妤告辞,晏九夏也跟着一起走了。临走时,晏九夏回头看一眼晏舒容,见他站在安华殿上首,周围空无一人,殿外照进的光影将他留在大殿暗影的深处。 晏九夏回过头,她不知为何突然眼眶发热,就好像突然醒悟她只能活十年的命运带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意义,她十年后,无法再站在这里,不能再看见她想见的人,或许她只是一抔黄土,而师父会看见很多的生死,其中就有她的。 出了安华殿,晏九夏与师兄师姐告别,她慢慢往自己芳绯小榭走去。 路过一个月亮门拱门时,晏九夏跨过去,看见坐在门边树下的林韵芷,她抱着剑,冷冷地看着晏九夏。 晏九夏一愣,她小心地打量四周,安静清幽的庭院,旁边是一条碎石小道,周围只有林韵芷在等着自己。 晏九夏站在门下,远远地打招呼:“林师姐,你可是在等我。” 林韵芷站起来,也不答话,向着晏九夏走来。 晏九夏捏着拳,她四处张望,这是处僻静的院角,一般没有人。晏九夏转头对着月亮门后佯装喊道:“师兄师姐,你们快点!不是说要去我那指点我吗?” 林韵芷冷笑一声:“你是凡人,恐怕不知道,我的神识已经笼罩了整个小院。” 晏九夏闻言,二话不说,转身拔腿就跑。 林韵芷追过去,“别跑!” 晏九夏闷着头狂奔,她不敢停下来,万一林韵芷想不开打她一顿,她这么小,也打不过,平白挨顿揍这里又没人看见。 晏九夏只管往安华殿跑,那里人多,林韵芷不敢做什么,可她刚转过弯,就被等在拐角的林韵芷提着衣领逮住了。 林韵芷提着晏九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丑八怪,我叫你跑!” 晏九夏被打得耳朵轰鸣,她猛地转过头,强烈的羞耻与怒火就像一把钢刷猛地从她脊梁骨刷向天灵盖。 晏九夏气得浑身发抖,凭着这些日子的修炼十分敏捷的身手,抱着林韵芷手臂就是一个灵活的扭身,侧身到林韵芷身旁,闪电一样去拔林韵芷腰间的长剑。 林韵芷想不到一个凡人还能脱离她的掌控,但这时晏九夏已经摸到了她腰间的剑。 林韵芷虽然才炼气初期,但她修炼十分刻苦,并不是个绣花枕头,怎么可能让一个凡人小孩夺去自己的剑,斥道:“滚开!”说着一掌拍到晏九夏肩上。 晏九夏吐出一口血,但她已经握住了剑柄,随之挥手一拔,将长剑整个抽出来。 林韵芷恼羞成怒地抓向晏九夏:“丑八怪,放开你的脏手!” 伏魔携雲剑法第三式正是从下往上斜刺的近招,在阴狠霸道中带着邪性,只看杀敌不看君子剑气。林韵芷抓来时,晏九夏持剑在身,脑中闪过这一式剑招。 晏九夏带着市井小孩野蛮求生的蛮荒,抱身向前,脚尖微垫,一个呼吸间长剑迅猛不可琢磨的杀性向上斜刺向林韵芷下腹。 林韵芷只感觉下腹微凉,她灵敏地闪身,躲过最凶悍的一击,但剑锋已经划破她的衣裳,留下一道血痕。 林韵芷没想到自己会被晏九夏伤到,她惊叫一声,一把握住晏九夏手腕,灵气微吐,灵剑随之一震,将晏九夏逼得往后退去。 但晏九夏死死握住剑柄,她抬头盯着林韵芷,抬脚凌空踢向林韵芷腰侧,即使被灵气震得虎口剧痛,也丝毫不放手。 林韵芷动了真格,她躲开晏九夏的踢腿,握住晏九夏手腕,抬手劈下,将晏九夏死死握住剑柄的手腕劈得卡嘎一声脆响。那是腕骨碎裂的声音。 晏九夏惨叫着松开手,林韵芷手腕翻转,将自己灵剑从晏九夏手中夺过来。晏九夏来不及放手,锐利的剑锋从她手掌横切而过,大量的鲜血从手掌划开的伤口涌出,深可见骨的剑痕在晏九夏掌上留下骇人的伤口。 林韵芷冷笑一声,持剑欺身而上,“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晏九夏微躬着身,她喘息着手握住腰间鸾泊剑柄,淋漓的鲜血顺着掌心往下滴。林韵芷逼近,晏九夏也不躲不避,在宽阔寂寥的长廊里躬身握剑,冷峻的双眼凝视着逼来的林韵芷。 林韵芷越来越近,离晏九夏只有一步之遥。 晏九夏看着林韵芷挥剑,雪白的剑尖在眼前原来越近,在呼吸间,晏九夏似乎看见林韵芷剑尖的走向。晏九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镇静,只有她手中的剑,她握在掌心的鸾泊剑叫她感受到真切。 林韵芷逼近,剑尖锋芒直逼眼前,晏九夏拔剑迎击,疾风鬼魅一样的剑影,以不可忽视的姿态灵蛇般吐向林韵芷脖间。 林韵芷颈间的汗毛微立,她猛地转头,在炼气期的神识下猛然意识到这一道会要她性命的剑招。 此时不容多想,两人已经逼近,林韵芷手中长剑微吐,扭转刺向晏九夏胸口。 晏九夏侧身,冷静地避开最凶险的一招,但林韵芷毕竟是炼气期的弟子,无论晏九夏她对剑意的领会有多深,她都避不过修为上的绝对碾压。要命的剑招终于刺中了她单薄的胸膛。 但是晏九夏悍不畏死,持身上前,顶着剑锋逼近林韵芷。抬手将血糊糊的手掌‘啪’地猛扇上林韵芷白嫩的脸庞。 林韵芷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她猛转过头来,睁大眼看向晏九夏,林韵芷抬手摸向自己脸上血迹,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小杂种!小杂种!我要杀了你!” 晏九夏踉跄着往后退去,胸口是被刺破的伤口,她手持着鸾泊抵在地上,抬眼阴狠地盯着林韵芷,晏九夏吐出一口血,脸上全是咳出的血沫:“我这辈子,最恨人打我巴掌!”说着提剑跃上! 林韵芷气的脸颊扭曲,她要杀了一个大不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 晏九夏冲过去,她盯着林韵芷,其实在找逃生的方向,她已经力竭,再与林韵芷交手只能默默死在这里,晏九夏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要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眼看林韵芷已经气急败坏的扑来,晏九夏往前冲,然后一个转身,从廊下扶手一跃而下,提着鸾泊跨过院中灌木,全力往前奔去。 林韵芷没想到晏九夏竟然会跑,她赶紧追上,急斥道:“小杂种,别跑!” 晏九夏灵活得像猴子一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庭院深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14章 幽静恬美的院落渐渐消失,周围是越来越寂静的山林,晏九夏尽力拨开四周高耸的木丛,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感觉在慌不择路中四周越走越冷寂。而林韵芷追击的身影也忽隐忽现,不知深浅。 晏九夏停下脚步,她的手腕剧痛,腕骨断裂带给她的疼痛十分剧烈,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叫她握剑困难。至于胸口的伤,流失的血液不仅让她渐渐头晕目眩,也让林韵芷能够循迹而来。 晏九夏缓口气,她听到身后林韵芷的叫骂,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而跟在晏九夏身后的林韵芷,她看着莽莽树林中晏九夏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动摇。再往前就是万剑冢,那里断剑林立,杀气森然,古战场遗留下来的凛风似乎都含着灵魂的嘶吼。 林韵芷她害怕了,万剑冢是宗门圣地,也是禁地,一般弟子无事根本不敢前往。 林韵芷提剑高喊几声:“小杂种,你在哪?滚出来!” 只听见林中隐约传来晏九夏断断续续的回骂,林韵芷咬咬牙,提剑跟上。 晏九夏拨开眼前一片灌木,抬脚跨过去,只在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脚下原来是空地,而她已经一脚跨了过去。晏九夏踩空后顺着坡地的荆棘木丛一路滑下去,她试图抓住点什么,在急速的下滑中也只是将自己手掌划得鲜血淋漓。 晏九夏被一个闷头甩在地上,带着尘土与血迹的小小身子重重落在地上。晏九夏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她抬起灰扑扑的头脸,慢慢喘息,等到摔击的疼痛缓过气。 晏九夏手撑在地上,抓着地上突起的锈剑使力,慢慢坐起来,矮墩墩的身子坐在一堆乱剑中喘息着抬袖擦脸。 只是她没有看到,被她垫在身下,抓着使力的锈剑在吸收她断掌上血迹后,发出的轻微细茫。 晏九夏缓过劲,她坐在地上,突然发现她握在手中的鸾泊不见了。晏九夏心口一紧,她赶紧伸手在四周摸索,试图摸到飞出去的鸾泊。 晏九夏摸到一把剑柄,她抽出来,只看到一把断剑,剑尖还插着头颅枯骨,晏九夏吓得一声大叫,将断剑扔出去。 晏九夏惊慌失措地撑在地上往后退去,她一抬手,感觉到地上硌手的石块。晏九夏转头,竟看到满地的断骨,灰白的,长着青苔的,铺了一地的尸骨上。而一眼望不到头的断剑就插在这些白骨上。 晏九夏大叫着跳起来,她转头看向四周,这片剑冢被上古大能劈山移地,留下巨大的深坳,破碎庞大的石块随处可见。斜立高耸的孤峰遮挡住天上的太阳,将这一片荒芜险恶的剑冢映照得更加阴森诡秘。 晏九夏这才猛然明白,她竟然慌不择路跑到了后山莽岭深处的剑冢。晏九夏打个冷颤,四周冷寂的空气似乎带着某种紧张的意味,掠过残剑的风声就像哭嚎,她慌忙低头在草丛乱石中寻找遗失的鸾泊,只想快点找到离开这里。 晏九夏心惊胆战地往前走,小心踢开地上乱骨,她抬起头好像听见林韵芷叫喊她的声音,晏九夏更加紧张,她咽咽口水将自己躲进乱石阴影里,小心寻找鸾泊。 :“这是你的剑?”晏九夏眼前出现一双锦靴,还有沾着零星血迹的衣袍下摆。晏九夏猛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 男人站在嶙峋的乱石之后,黑衣被猎猎剑风吹得鼓起,他满目阴郁杀气,看不出年龄的脸深刻险削,拿着鸾泊的手伸向晏九夏,像是深渊里凝视天空的黑暗,带来无尽的压力和恐惧。 晏九夏后退一步,她恐惧地盯着来人,她野兽一样的直觉让她想要头图逃离,可是她的眼睛就像粘在鸾泊上一样,被吸引着慢慢向男人走去。 晏九夏慢慢靠近男人,被巨大的恐惧压得无法抬头,晏九夏盯着对方手里的鸾泊剑,舔舔嘴唇哑声道:“这是我的剑。” 黑夜男人伸着手,示意她来拿。晏九夏不敢直视对方,她感觉自己就像巨浪前的单薄小舟,被一点点吸引近惊涛骇浪的旋涡,想要逃离又不由自主越靠越近。 晏九夏全是血污与伤口的幼小手掌渐渐靠近,她脆弱纤细的指尖接触到洁净华贵的鸾泊时,‘轰’的一声巨响,鸾泊化作一滩粉末,流水一样顺着男人手腕滑下去,而黑衣男人散作一团黑雾嘭的散开。 晏九夏就像着了魔一样大叫一声,她扑过去:“我的剑!” 化作白色粉末的鸾泊剑在空中形成头颅枯骨,带着惨烈的尖啸扑向晏九夏。浓烈的黑雾席卷过来,雾气中枯骨声声破碎,变成巨大的口腔张开,携着摧毁万物的气势吞向晏九夏。 晏九夏终于猛然清醒,她慌乱往后退,而黑雾已经扑向她。晏九夏吓得抱头下扑,她扑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前跑,将地上的断骨残剑踢得乱七八糟,手中流下的血也全都滴进土壤断剑之中,被残损的锈剑吸收进剑身。 晏九夏感觉背后狂风,她急忙转头,看到已经张大到极致的巨大口腔,张嘴扑向自己,晏九夏胸腔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手撑在地上胡乱摸索,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断剑猛挥向前方。 只听到一声清吟,强烈的白光划破浓烈的黑雾,尖啸着化作十二道剑光扑向漫天黑雾,将铺天盖地的黑雾猛地撕碎,再化作流光飞向天际。 只见剑光围绕峰顶环绕,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光扫荡开孤峰剑冢长年不散的暗云,金色的阳光从峰顶倾洒下来,将这一片剑冢映照得悲壮苍凉。 晏九夏抬头呆呆看着盘旋在峰顶的飞剑,只感觉无边的剑意让她目眩神迷,可是飞剑却在盘旋九周后飞驰而来,锐利的剑锋带着强烈的剑意直逼过来。 晏九夏吓得往后退去,她猛往后退一步,断剑‘嘭’的插入她脚下的泥土,如热铁入膏脂直插入地面,毫不动摇悍然立在此地。 雪亮的剑身已经没有了斑斑锈迹,只剩一柄残剑,立在满地的断剑残垣中,在暗沉的深坳中发出清亮的微光。只是被斩断的黑雾又丝丝缭绕而来,延展在雪亮的剑身上,若隐若现。 晏九夏眨眨眼,她被剑风吹起的碎发落下来,胸腔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慢慢落下。晏九夏转头小心打量四周,没有了飞剑盘旋,峰顶盘踞的暗云又渐渐聚拢,晏九夏看着眼前巍然不动的断剑,她试探地伸出手,试图握住眼前断剑的剑柄。 突然斜坡顶上传来林韵芷一声清呵:“小杂种,你干了什么?” 晏九夏反手就是一握,将短剑握在手中,她带着伤残的手掌被剑身上缭绕的黑雾覆盖,只是晏九夏她都没有看到,她顺势拔出剑,横立在身前,警惕地盯着林韵芷。 林韵芷从斜坡上跃下,她方才远远看见这里光华大盛,像是有什么宝物现世。林韵芷想到是晏九夏在这里,或许是她得了宝物,就嫉妒愤慨,赶忙奔过来,果然看见晏九夏拿着一把不似凡品的断剑。 林韵芷持剑过来,她恶狠狠盯着晏九夏,伸手喝到:“这是我万剑宗的东西,你这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把你手上的断剑交出来!” 晏九夏握着剑,她身后是大石,身前是剑坑,周围乱石林立,她完全不好躲避。 眼看着林韵芷渐渐逼近,晏九夏眼前又浮现出方才黑衣男人,这时他显得年轻许多,好像一道毒蛇虚影,带着诱惑与邪恶站立在晏九夏面前,蛊惑道:“别怕,杀了她!杀了她······” 晏九夏转头看向黑影男人,她再转头看着渐渐靠近的林韵芷,男人缥缈暗沉的声音反反复复说道‘杀了她,杀了她······’而林韵芷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警惕地看着她,一步步慢慢走来。 晏九夏心里升起巨大的怒意,她被林韵芷追赶欺辱,被市井中众人唾骂,在万剑宗受到的冷淡,都好像一把烈火,强烈地点燃她深藏在心里的恨意。晏九夏握着剑,神色不停变换,终于她眼中清亮的神色逐渐消失,瘦小的身躯突然站直,就像一只深藏獠牙的野兽猛然跃起。 空中似乎响起一声轻笑,但是晏九夏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漆黑乌亮的双眼就像含着燃烧的火焰,晏九夏拔剑而出,踏着一地碎骨飞跃,对着林韵芷大吼:“我最恨人打我巴掌!我还恨人叫我杂种!林韵芷!我要杀了你!” 隐约的笑意似乎更加畅快,晏九夏盎然的战意与杀气好像取悦了他。晏九夏断剑如虹,以雷霆之势兜头劈下,她干涸的丹田在这一击中,猛地缩紧然后猛然爆发,饥渴的丹田灵脉绽开,鲸吸牛饮一般将周身澎湃的灵气吞食而下,带着劈山裂海的运势猛然劈下。 林韵芷惊恐地望着恶鬼一样狰狞的晏九夏,怎么可能!她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晏九夏怎么会运气导剑! 而晏九夏这一击之势已经远超出炼气期的修为,带着磅礴的剑意将林韵芷锁定,林韵芷在这一击之下似乎成了无所遁形的蝼蚁,她艰难地举剑,试图抵挡这霸道蛮荒的一招。 ‘嘭’的一声巨响,满地白骨飞起,断剑在地面颤抖,晏九夏压在林韵芷身上,将她重重击打在地。 晏九夏膝顶在林韵芷胸前,她流着血的手掌握着雪亮的断剑,抵在林韵芷脖间,断裂的剑口抵进林韵芷脖颈软肉里。 浅浅的血丝顺着林韵芷脖间流下,林韵芷仰面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晏九夏,她持剑的手掌掌骨已经尽断,软软地垂在泥地,黯淡的灵剑被远远击飞躺在远处,现在她已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晏九夏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地跪抵在林韵芷身上,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晏九夏看着陷在软肉里的断剑,只要她扭手,林韵芷就会死在这里,没有人知道。 空中似乎响起浅浅的呼吸声,黑衣男人跪坐在晏九夏身旁,他苍白的手掌握在晏九夏手腕:“杀了她!好姑娘,杀了她!” 晏九夏仰头看着他,手下是温热的□□,带着生命的温度。晏九夏杀过人,当时血喷溅在她脸上,就是这样温热的触感,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15章 晏九夏低头看着手中的断剑,这是一把灵剑,剑修的灵剑!荡涤天下邪魔,匡扶世间正道的灵剑!散着微芒的灵剑服帖地握在她手中,好像她可以济道,也可以杀人,剑都永远这样握在她手里。 而灵剑冰凉的触感让她手心一阵阵发冷,就像是清冽的灵泉轻微激荡在她心脏。 晏九夏猛地抬头,她挥剑砍向身旁的黑衣男人,竭力大喊道:“不!我不愿意!” 晏九夏跳起来,她用力摇头,要将脑中不停回荡的声音逼走:“滚开,滚开!”被晏九夏握在手里的断剑上下翻飞男人的身影在剑光中被斩断,化作黑雾散开。 低声的叹息消失,黑衣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林韵芷一手垂在地上,一手覆在自己脖间伤口,她看着状若疯狂的晏九夏,吓得不敢动弹。 神秘莫测的断剑将男人的身影全部逼散,晏九夏抱着剑喘气,她转头,看向地上的林韵芷。晏九夏脸上全是血污,蓬乱的头发挂满尘土,血迹与胎青混合在一起,满身破烂的衣裳,像个小夜叉,夜中的恶鬼。 晏九夏一步步走过去,林韵芷吓得往后退,可是晏九夏已经一脚踩在了她的胸腔,带着污泥血渍的长靴挑起林韵芷发白的下巴。 粗粝的鞋底踩在林韵芷白嫩的脖颈用力碾压,结痂的伤口崩开,流下浅浅的血丝。 林韵芷张大眼,她惊恐地握住晏九夏长靴,“不,不要!” 晏九夏蹲下来,她神情阴郁,端详着林韵芷脸庞哀求的脸庞,她突然有些快意,将人踩在脚下,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她从来都只像泥土一样被辗转在别人脚下。 晏九夏发出笑,神情一闪而过的畅快与悲意,晏九夏抬手一巴掌猛扇向林韵芷,林韵芷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林韵芷呜咽一声,她双眼溢出泪,含着恐惧和强烈的怒意狠狠瞪着晏九夏。 晏九夏手指划过林韵芷红肿的脸颊,她抓着林韵芷蓬乱的头发,将林韵芷提起来,慢条斯理说道:“林韵芷,你真的好烦,你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打你一顿。” 晏九夏咧着嘴笑出尖牙:“一直到将你打死为止。”她说的轻缓天真,好像孩童的玩笑,可是林韵芷却无端打个冷颤。 晏九夏狠狠的摔手,将林韵芷重重甩在地上,“滚吧。” 林韵芷爬起来,她手骨断裂,还受了严重的内伤,她踉跄着爬起来,毒蛇一样看向晏九夏,跌跌撞撞往剑冢边缘跑去。 晏九夏看着林韵芷走远,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掌和雪亮的断剑,慢慢低头在乱石中寻找自己遗失的鸾泊剑。 洁净华贵的鸾泊静静躺在一堆乱石之中,跟这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与晏九夏也格格不入。晏九夏走过去,弯腰捡起鸾泊,爱惜地擦掉剑身上泥土。 :“你太心软了。” 黑衣男人的身影站在鸾泊旁,说着晏九夏不应该有的心慈手软。 晏九夏将鸾泊擦拭干净,仔细绑在自己身上,她握着断剑,看向黑衣男人,心中奇异地消除掉恐惧,看向对方内心波澜不惊,平静地指出:“你是假的,你伤不了我。” 巨大的威压压顶而下,将晏九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弯着腰就像顶着看不见的巨峰抖如糠筛,豆大的冷汗挂在她额头。晏九夏咳着吐出一口血,却还是顽强地一点点站直,浑身发颤地看向黑衣男人。 翀渊收回威压,看着晏九夏的双眼苍老无垠:“我已经死了,可是我能杀了你。” 晏九夏握着断剑发抖,她毫不畏惧地看向翀渊。 翀渊走过来,他看看晏九夏手中青灵剑,“你不应该待在这里,去魔宗,你可以成为魔宗之主,万阴之女。” 晏九夏握紧剑,慢慢说道:“我在这里很好。” 翀渊发出轻笑,“好吧。”像是嘲笑,可是他招招手,温声说道:“过来,我给你解了胎毒。” 晏九夏警惕地盯着翀渊,她将青灵断剑紧紧握着,丝毫不敢松懈。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防不住的。”翀渊像是在笑晏九夏的幼稚,漫不经心走向晏九夏。 晏九夏抬起青灵剑断剑,跟着笑起来:“可是你怕这把剑。” 翀渊阴沉地看向青灵剑,他被斩于这把剑下,如今只剩一缕残念留在此地。这把青灵剑,是当年杀他时折断,被李脩白留在这里,翀渊确实畏惧这把断剑。 翀渊走过来:“放下青灵剑,我就为你解下胎毒。” 晏九夏不相信翀渊,可是她日日夜夜都渴望自己能够修炼,能够拿起剑挥洒肆意,她太放不下这份执念了。 晏九夏僵硬着身子,她慢慢将青灵剑放在地上,抬头盯着翀渊:“如果你骗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跟你同归于尽。” 看到晏九夏将剑放在身前脚下,翀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瓜,他走过来,抬手点在晏九夏额头。 晏九夏心提紧,她突然反悔了,可是柔和的灵气已经在晏九夏额头印堂穴散开,顺着经脉百骸化作激荡的激流,冲击而下。但是庞大的灵气冲击晏九夏竟然不感到痛苦,她只在微微肿胀的微醺中感到目醉神迷,被灵气润养得异常舒适。 运转的灵气汇进残损干涸的丹田,化作细线丝丝缭绕进丹田四壁,微弱的灵感就像触手一样轻拂在干涸的丹田,细语一样浸润进丹田中一颗黯淡的宝珠。 晏九夏随着灵气内视,她在这时才发现她的丹田中竟然有一个发亮的珠子,珠子不大,不过青枣大小,在她丹田中静静悬浮。 晏九夏有些紧张,她对自己做过无数次内视,可她都没有见过这颗珠子,似乎知道晏九夏的疑惑,翀渊轻微地叹息:“这是南离良髓。” 晏九夏竟然身携至宝,翀渊打眼就看出晏九夏身中胎毒,就跟他女儿一样。可是晏九夏却是万阴之体,也携带南离良髓,或许这都是冥冥中的天意。 晏九夏一惊,她哪里有的这种至宝!晏九夏凝神看去,恍然发觉,这竟然是她和瞎子去偷的宝物,她一直以为自己宝珠不见了,原来南离良髓一直都待在自己体内。 翀渊提醒道:“抱守合一。” 晏九夏赶紧摒除杂念,一心一意守住心神。 翀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晏九夏,她小小的身子,就像阿凤一样小小的,站在自己面前,甜甜地叫自己爹爹。 可是阿凤还是死了,死在他怀里,死在他妻子坟前,他没能救阿凤,就算他倾毁一洲倾其所有都没能救得了他最爱的孩子。 温和的白光从翀渊指尖散开,晏九夏闭着眼微微浮起,南离良髓在白光中渐渐发热,与白光一起散发出光芒,将悬浮的晏九夏渐渐包裹。 翀渊复杂的看着沐浴在南离良髓光辉里的晏九夏,如果他的阿凤也是万阴之体,阿凤她一定可以平安无虞的长大,向所有的娇女一样。 在柔和的白光中,翀渊身影渐渐化虚,被光芒吞噬地只剩一层浅色金边,可是他还是将指尖抵在光团中,将自己残存的灵力激发进南离良髓之中。 不知道过了几息,晏九夏感觉自己就像浸泡在温水之中,周身通透畅快,她慢慢睁眼,看向身前的翀渊。 可是翀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他站在自己面前,深邃的眼神透过自己看向时光深处的虚空。 晏九夏吓了一跳,她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翀渊回过头:“我要走了,我留在这里太久了。” 晏九夏明白翀渊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她苦涩道:“是为了救我,所以你才······” 翀渊伸手摸摸晏九夏脑袋,虚弱的影子穿过晏九夏额头:“我早就该走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一直残留在这里。孩子,是你解了我的执念。” 晏九夏眼睛有点湿润,她强颜笑道:“抱歉。” 翀渊慢慢化作光点,“孩子,不要太心软。” ‘不要动情,你是万阴之体,不要动情。’空中留下翀渊的声音,而他已经消散不见。 晏九夏伸手去抓遗散的光点:“什么是万阴之体,前辈!” 重新晦暗下来的剑冢空荡荡的,只有林立的残剑,没有人回答晏九夏的话。 晏九夏呆呆站着,她有些怅然。独自站了一会,晏九夏突然意识到她的胎毒已经解了,她赶紧内视一番,见自己丹田光华蕴泽,跟以前干涸的样子大不相同。 晏九夏心里大喜,她压下内心的狂热,盘腿坐下默默运行青灵法决,吐纳灵气。 灵气运行一周天后服帖地蕴藏进丹田,慢慢形成柔化的白光,漂浮在丹田静静悬浮。 晏九夏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想要跳起来大喊,在泥地里打滚,呼扯下自己衣裳狂奔,呼喊大笑大哭。可是空荡荡的剑冢没有人可以分享她内心的狂喜,晏九夏她只能盼顾四望,在激烈澎湃的情绪里死死握住拳头,一点点平静下来。 晏九夏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她将自己衣摆撕下长条,缠在自己右手断腕上,从腕骨断裂处一直缠到掌心。晏九夏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冷汗,她忍着痛低头咬着断布打个死节。 看着手腕上脏兮兮的布条,晏九夏在看看四周乱七八糟的剑冢,她的内心终于归于平静,无论是好的坏的,繁华的还是苍凉的,她晏九夏都只是这个样子。 握握拳,皮肉拉扯的疼痛让晏九夏脸皮抽搐,她默默坐下,吸收运转起灵气,希望能一举突破炼气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16章 晏九夏已经修炼了半年,日夜不缀,灵脉在灵气的冲刷下已经夯实拓宽,何况她天灵根灵根优异。晏九夏将灵气运行七个周天后,只感觉自己经脉关隘一松,四周就像突破某种屏障,就这样突破炼气初期,一脚踏入修炼的大门。 晏九夏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光华流转,她站起来,感觉到四周前所未有的清晰,整个世界就像刚被一场大雨冲刷一样,所有的细节都在她眼前纤毫毕现,展现出一种奇异别样的视角。 晏九夏拔出绑在腰间的鸾泊,灵气微吐,剑身微颤,上品灵剑所带的威势瞬间席卷开来。 晏九夏挽一个剑花,然后爱惜的将鸾泊入鞘,她大跳起来,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喜悦,在剑冢拔足狂奔。眼泪从晏九夏眼眶涌出来,她终于可以修炼!可以活过十年的期限了! 晏九夏不管不顾地从后山一路狂奔,她带着满身尘土,路上惊扰了仙鹤野鹿,撞倒了侍女小童,在同门弟子诧异的目光中一路奔到安华殿。 晏九夏推开门,她站在门外,看向屋内持卷看书的晏舒容。 院外的阳光太强烈了,照得她眼泪不停往下流。 晏舒容走过来,看着门前狼狈不堪的晏九夏,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晏九夏跑得浑身颤抖,她眼泪像雨一样不停往下掉,晏九夏抬起脸:“师父!我好了,师父!我的病好了,师父!” 晏舒容一惊,他凝神看去,发现晏九夏已经步入了炼气初期,竟然踏入修炼的门槛。晏舒容明白这半日里晏九夏是有了奇遇,可他看着晏九夏狼狈不堪的样子,知道她恐怕受了些磋磨,晏舒容抬手抚上晏九夏肩膀:“到屋里坐下说。” 晏九夏低着头抹眼睛,跟着晏舒容进了屋,她坐上靠椅,晏舒容递给她一杯温茶:“喝口水吧。” 晏九夏抖着手接过茶盏,瓷白透亮的茶盏捏在她手里,衬得满是泥土血污和脏布包扎的幼小手掌更加狼狈,端着茶盏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晏九夏仰头灌下热茶,晏舒容为她再续一杯,温声道:“九夏,你怎么了?” 晏九夏坐在靠椅上,小小的个子,短短的腿还垂不到地,她低头倔强地抹掉眼泪,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师父,我的胎毒解了,我能修炼了。” 晏舒容拉起晏九夏的手,他冷肃平和的眼神扫过晏九夏全身:“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晏九夏想起林韵芷追着她打骂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道:“林韵芷打的。”说完忐忑地看向晏舒容。 晏舒容脸色震怒,他对一旁伺候的小童道:“叫林韵芷过来。” 晏九夏这才放了心,她一五一十将方才自己出了安华殿,被林韵芷堵着,怎么被打,怎么逃到万剑冢全都说了一遍,但她本能地隐瞒了翀渊,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说翀渊魔宗的事情。 隐去翀渊的存在,晏九夏只能将自己的异常归功到那一把神秘的断剑上,她将包裹进衣裳里的青灵剑小心取出来:“师父,就是这把剑。” 青灵剑刚从晏九夏怀里拿出来,就吸引了晏舒容的目光,他将青灵剑接过,惊诧地看向晏九夏:“这是开宗祖师李脩白的青灵剑,当年祖师就是拿着这把剑斩杀了魔宗翀渊。” 晏九夏有些心虚,她眨眨眼,“是吗,原来这么厉害啊。” 晏舒容看着焕发光彩的青灵断剑,他将灵气注入其中,发现有所障碍,可见灵剑已经认主。 晏舒容将断剑还给晏九夏:“当年斩杀魔宗,师祖也受了很重的伤,连他的青灵剑都折断遗落在战场,如今竟然被你有幸捡到,也是缘分。” :“既然剑已认主,这就是你的缘法了,你好好保管吧。”说完晏舒容叫晏九夏坐好:“我看看你的丹田。” 晏九夏见晏舒容要执她命门,她有些慌张,她一时激动没有多想就直接跑来了安华殿,这时候要做出解释,她怎么去说自己丹田里的南离良髓。 可是这时已经箭在弦上,晏九夏只能咽咽口水,乖乖伸手给晏舒容,大不了给师父说翀渊的事情,可是她万阴之体就瞒不住了,而这个万阴之体好像很忌讳。 晏舒容握着晏九夏手腕,他皱眉看着晏九夏手腕的伤。晏九夏羞愧地想要抽手,晏舒容轻轻握住:“不要乱动。” 灵气已经从晏九夏脉门汇入,晏舒容没有动用神识查看,他怕晏九夏现在受不住。氤氲的灵气蕴藏在丹田里,原本破损的丹田柔韧宽阔,炼气期的灵气在丹田内静静流转,看起来就跟一般弟子没有贰样。 晏舒容颇为奇怪,晏九夏就算是拾得青灵剑,也没有这样的功效,这只是一柄残剑而已。 晏舒容放下手,仔细问道:“你在认主青灵剑时可有什么异常。” 晏九夏手心全是汗,所幸她手脏看不出来,她心脏砰砰直跳,晏九夏不敢随意说话,她见晏舒容神色只是惊异,似乎没有对她丹田里的南离良髓发出异议。晏九夏小心内视一下,见自己丹田里,发着温润光泽的南离良髓静静悬浮,实在是很显眼,师父怎么不问她一句呢? 晏九夏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师父看不道南离良髓?晏九夏默默掐掐自己,她大着胆子问道:“师父,我的胎毒解了吗?” 晏舒容点头:“粗略看来,你丹田已经修复,胎毒应该是已经解了。” 大石头落了地,晏九夏腰杆终于伸直了,正当她松了气,又意识到自己还要编青灵剑认主的异常,晏九夏头都大了,她浅浅的呼吸一口,捡了些真真假假的情况混在一起说:“当时剑冢有一层黑雾,那黑雾好像能过蛊惑人心,我当时拿着青灵剑总想杀人。” 晏九夏低着头,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将一些事情删去:“后来那黑雾还蛊惑我自尽,只当我拔剑时,这把青灵剑突然飞了出去,将黑雾斩尽。” 晏九夏继续说道:“当时将黑雾斩尽后,青灵剑飞到空中绕着峰顶旋绕了好几圈,林师姐她远远的应该也看见了。”晏九夏知道,将假话混在真话里,最难辨别,如果再加上别人似是而非的眼见为实,那么多半都能捏造出一件完美的谎言。 晏舒容思量了一会,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要去剑冢查看后才能确定。 晏九夏见晏舒容不说话,她有些紧张,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她赶忙转过头去看,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见一大群人涌进来,顾治修怒气冲冲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致虚峰弟子,弟子们抬着躺在小塌上的林韵芷吵吵闹闹地进来了。 林韵芷一看到晏九夏,她就大哭,翻身从小塌上翻下来,众人惊呼,赶紧去护着她。 林韵芷推开所有人,伏在地上大哭:“宗主,你要给弟子做主啊。” 晏九夏看着伏在地上痛哭的林韵芷额角一抽,这人怎么这么歪缠,简直太烦人,早知道就杀了她。 晏舒容见到同样狼狈的林韵芷,她伏在大殿冰冷的地面哀哀戚戚地哭,晏九夏垂着手站在一旁,好像有些无所谓的样子。晏舒容不禁再看晏九夏一样,这孩子自来了万剑宗,就谨小慎微,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晏舒容抬手叫人起来:“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致虚峰弟子七手八脚去扶林韵芷,她哭着被搀扶起来,义愤填膺地指着晏九夏:“宗主,这个野丫头不知道在哪里得的邪法,突然功力大增,将弟子打成重伤,还威胁要杀了弟子。宗主,这个丫头来路不明,一定要彻查仔细底细,说不定她是魔宗奸细,混入我万剑宗图谋不怪!” 顾治修也站出来,他本来听林韵芷说晏九夏不知得了什么邪法将她打伤,他就一肚子火要来找晏舒容,可他一来看到晏九夏凄凄惨惨的样子,他就说不出话了,毕竟两个弟子都一幅狼狈模样。 晏舒容对一旁晏九夏点头:“你可有话说?” 晏九夏站出来,她拱拱手,将青灵断剑拔出来,呈给众人看:“弟子便是凭借这把断剑邪法将林师姐打败的。”她说完不等林韵芷说话接着道:“弟子在师父这上完早课后,往芳绯小榭回去,林师姐等在中途花圃等我,见我时一言不合便将弟子打了一顿。” 说完,晏九夏微微鞠躬,她将自己右手伸出,“各位师叔师兄请看。”晏九夏拆下手掌破布,露出掌中见骨的狰狞伤口,被折断的手腕呈现出扭曲的可怖模样,众人一件倒吸一口凉气,若是伤了手,以后还怎么练剑。 见人都看了自己手腕的伤,晏九夏开始解衣襟细带:“师姐的剑从弟子胸前划过,要不是弟子躲得快,只怕是要被开膛破肚。” 晏舒容按住晏九夏手掌,他轻轻握住晏九夏肩头,低声道:“不必了。” 晏九夏看他一眼,低头慢慢将解开的衣带重新系上。 众人见小娃娃一样的晏九夏低着头,带着血与泥土和伤痕的手指颤抖着系上衣襟,蓬乱的头发全是泥沙细石,看着比中气十足的林韵芷可怜不知多少,心里不尽偏向了她几分。 这时林茹妤和沈渡也来了,他们正巧看到晏九夏被逼的当众解衣,看着林韵芷的神色便十分莫测,沈渡更是神情难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17章 晏九夏不动声色看林韵芷一眼,整理好衣服,慢慢说道:“我怕师姐将我打死,便慌不择路地逃跑,不由自主跑到了剑冢,可能是我手中的血,竟然是这把青灵剑认了主。” 众人为之哗然,看到晏九夏手中的断剑,这是开山祖师李脩白的青灵剑么?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晏九夏手上断剑,见到剑身灵气逼人,虽是一柄残剑却还是遮掩不住上品灵剑的宝象。有见识广的,已经认出果然是李脩白的青灵剑,再看向晏九夏时,眼神中已经带有奇异的神色。 晏九夏将这柄青灵剑展示一下,再收进怀里,众人眼神跟着转移,她却将剑仔细收好,晏九夏继续道:“待我将这把青灵剑认主后,林师姐却要强行抢夺,而我因为收了青灵剑突然修为大涨,竟将林师姐打败了。可我第一次出手,不知轻重,将林师姐打伤,还请林师姐原谅。” 晏九夏说着请原谅,她却面无表情,没有道歉的样子。 顾治修羞愧地推一把在一边哭哭啼啼地林韵芷,“你这个孽徒,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韵芷哭得更凄惨了,她本只是个娇蛮的世家女,她原本以为晏九夏突然修为大涨,又一个人在剑冢装神弄鬼,肯定是有不可为人所知的异常,而她被晏九夏打成重伤,晏九夏更加没有理由站不住脚了。 林韵芷只是娇蛮,她一贯刁蛮任性,欺负同门弟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但这会被晏九夏摊在阳光下说出来,她也慌了神,只能咬住晏九夏不放:“师父,你曾说过,晏九夏这样的胎毒,就是千年前的魔尊翀渊都解不了,凭什么晏九夏认一柄断剑就能就能突然修为大涨!师父,晏九夏她必定有古怪!” 说道古怪,修为骗不了人,众人凝神看向晏九夏,果然发现她竟然已经炼气初期,而身染胎毒的晏九夏丹田损毁,是无法修炼的。 晏九夏站出来,她神情无辜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将这把青灵剑认主后,就突然可以修炼了,我当时太高兴了,直接就在剑冢就地修炼,一举踏入了炼气期。”晏九夏朝天上拱拱手:“或许是祖师爷保佑。” 晏舒容就站在晏九夏身后,他伸手拍拍晏九夏单薄的肩膀:“你也受了不小的伤,到后面去坐着吧。” 晏九夏谢过,自己去后面坐好。 晏舒容将晏九夏编的那套瞎话再说一遍,他猜测道:“那阵黑雾或许就是魔尊翀渊留下的残魂,师祖当年留下青灵剑,将自己一缕神识留在了青灵剑上,就是为了镇压翀渊残念。或许是九夏的血和翀渊残魂共同作用,激活了青灵剑,而青灵剑绞灭翀渊残魂的过程中,吸收了翀渊留下的关于胎毒的残念,毕竟翀渊在后半生都是为了替他女儿解掉胎毒。” 晏九夏闻言,不禁点头,对,师父说的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师父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晏舒容继续说道:“我查看过九夏的丹田,已经没有破损,她也自己修炼到了炼气期。只是不知道青灵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大概真的是师祖保佑吧。” 晏舒容将外放到剑冢的神识收回,“一切都要等我们去剑冢查看后才能做出结论。” 众人虽对晏九夏突然能够修炼感到疑惑好奇,不过修行大道本就机缘难料,谁能保证她就一直都是□□凡胎呢。其实大家对晏九夏也并不是太感兴趣,倒是晏九夏带回的青灵剑众人十分好奇。 毕竟那可是斩杀魔尊翀渊的青灵剑啊! 跟过来的袁云臻直接道:“不知小师侄可否借青灵剑一阅?” 晏九夏见是为自己说过话的袁云臻要看,她二话不说直接将青灵剑拿出:“请袁师叔随意观看。” 袁云臻接过青灵剑,这已经只是一把普通的残剑了,绞灭翀渊最后的残魂后,附着在青灵肩上的李脩白神识已经消散了。 剑修不重法器,不重丹药,不重符篆,只靠己身,每一位剑修他自己的剑就是他的大道。这把青灵剑,曾经斩断过万千邪魔,领悟过天道真谛,在李脩白手中开创过无上功业,可是那都是李脩白的大道。 在别的剑修手中,这只是一把怀念古人的器物,或许在这把青灵断剑上,还可以嗅见古战场肃杀的味道,可是这不是袁云臻的剑,不是他的大道,他拿着这把青灵剑仔细端详,只是神往千年前风云激荡的豪情,没有别的意味了。 袁云臻看完了青灵剑,众人也纷纷来借,晏九夏便叫他们自己去看,众弟子们传阅着青灵剑啧啧称奇。 顾治修虽也想看,但他古板尊严,为自己暗暗冤枉晏九夏而惭愧,不愿接青灵剑来看,只硬邦邦对晏舒容行礼:“宗主,我教徒无方,使林韵芷犯下大错,我带她回去受罚。” 晏九夏就坐在一旁,她想问要怎么罚林韵芷,又不愿显得自己刻薄,但她身旁的沈渡却直接问道:“顾师叔,我师妹险些送了性命,要不是有幸得了机缘,不知要有什么好歹。顾师叔,你要怎么罚林师妹?” 顾治修知沈渡是要为晏九夏讨要公道,他答道:“持强凌弱,欺凌同门弟子重者,废去修为逐出山去。” 众人一听,倒抽一口凉气,弟子械斗,可大可小,顾治修却下了这么重的惩罚。 晏九夏一听,转头看向顾治修,她只当这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丑恶老头,原来竟是个公平正派人。 林韵芷身子一软,她瘫在地上,跪下痛哭流涕:“师父,不要赶我下山,我错了,师父,师父!”说着林韵芷转向一旁的林茹妤和顾青淮,哭着跪在地上求情:“茹姐姐,大师兄,你们帮我求求师父,帮我求求师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过是与小师妹有些冲突,罪不至此啊,何况我自己也受了重伤,怎么就要赶我下山啊,茹姐姐,我不能下山啊,我爹会打死我的,茹姐姐,茹姐姐,你帮我求求情,帮帮我!” 林茹妤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林茹妤有些不忍,林茹妤娇蛮了些,在她面前却十分讨喜,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亲热,而且她也刚从剑冢出来,浑身的伤还没打理,破烂的脏污的衣裳也没有换下,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样子林茹妤真是不忍心看。 其实林韵芷与晏九夏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大了是残害同门,说小了不过是弟子们嫌隙冲突,罪不至此,可是顾治修却是个古板严苛的性格,林韵芷做他弟子他就格外严苛些,直接就要将她逐出师门。 林韵芷趴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哭,顾治修平时也疼爱这个弟子,看着有些不忍。顾青淮更是直接跪下求情:“爹,小师妹罪不至此,何必要将她逐出师门,爹,你开开恩吧。” 晏九夏冷眼看着他们吵成一团,晏舒容给她递过一瓶膏药:“平舒健肌膏,回去好好擦药。” 晏九夏喜滋滋接过,“谢谢师父。” 旁边已经哭作一团,林韵芷都抱着林茹妤大腿在哭了,林茹妤实在不忍心,便像顾治修求情,“顾师叔,难道非要赶林师妹下山吗?” 沈渡见林茹妤开了口,他冷声道:“要不要赶林师妹下山,还是要问一下小师妹的,看她肯不肯原谅林师妹。” 顾治修也被林韵芷哭得有些心软了,他却听出沈渡一心要深究的意思,可他话已说出,只能硬声道:“孽徒,你打伤同门师妹,还不向晏师侄道歉。” 林韵芷终于听到转机,她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娇美的脸蛋也难看起来,她赶忙爬起来,向着晏九夏道歉哭求:“小师妹,我错了,我不该伤你,你原谅我吧,小师妹。” 晏九夏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破布,林韵芷谁都跪得,跪得顾治修,跪得林茹妤,跪得顾青淮,求情讨饶时楚楚可怜,对自己认错反倒站了起来。晏九夏端坐着看着自己手掌不说话。 林韵芷急了,她拉着晏九夏衣袖,急切道:“小师妹,你原谅我吧,小师妹。” 沈渡咳一声:“小师妹手上有伤,林师妹还是不要碰小师妹比较好。” 林韵芷尴尬地松开手,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指责道:“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都道歉了,而且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想怎么样?” 晏九夏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林师姐说话了,她站起来:“师父,我有些疲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晏舒容扫一眼这乱七八糟的大殿,“回去吧,休息后,你从芳绯小榭搬过来,跟我住在安华殿。” 又要搬家,但是这次晏九夏简直喜出望外,点头大声道:“是。”说着就要走,根本不愿搭理愤愤站在一旁的林韵芷。 林韵芷拦住晏九夏,眼泪顺着滚下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晏九夏现在高兴,直接指着顾治修他们:“你方才是怎么求得情,又是怎么跟我道的歉?” 林韵芷变了脸色,晏九夏要她下跪,她怎么可能给这个小杂种跪下! 晏九夏就这么站着,她笑眯眯对晏舒容挥挥手:“师父,我先走了。” 晏舒容点点头,其他人复杂地看着晏九夏,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丝毫不在乎自己这一走,林韵芷会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林韵芷大喊:“等一下,晏师妹,等等!” 晏九夏头也不回已经跨出了门槛,林韵芷猛地跪下来,“晏师妹,对不起,请原谅我!” 晏九夏跨出去,漫不经心地挥手:“起来吧,林师姐。” 袁云臻感慨的看着变得洒脱许多的晏九夏,人总要有一技傍身,才有立身之道,他们这些从底层爬起来的人对于很多事看得太透了。 顾青淮将林韵芷扶起来,她扑进顾青淮怀里大哭,顾青淮尴尬地扬着手看向林茹妤。 林茹妤看着痛哭的林韵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渡倒是似笑非笑看着一切。 众人来见了一番热闹,纷纷告辞,顾治修羞愧自顾自地先走,林韵芷拉着顾青淮不放,磨磨蹭蹭走在最后。 见人都走了,沈渡对晏舒容道:“师父,我去叫人为小师妹收拾东西。” 晏舒容看着晏九夏方才拆下的脏布条,他慢慢握在手里,浅浅地咳嗽一声:“我叫你照顾些小师妹,你却一点都不上心。” 林茹妤碰碰沈渡,她本是玲珑心,只是不管俗务,有些事情,她根本没有想过,今天见到晏九夏的惨状,她微微一想就知道晏九夏受到的冷落,不禁微微一叹。 沈渡摸摸脸,将晏九夏安排进芳绯小榭他以为就算是可以了,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他也不能时时去关注着。 只是以晏九夏骤然掉落的地位,会受些冷落他却是能料到的,可是有什么法子呢,晏九夏不是林茹妤,他时时放在心里。 沈渡垂首站在一旁:“师父,是我对小师妹不够尽心。” 晏舒容摆摆手:“罢了,她以后跟在我身边。” 沈渡道:“是。” 晏舒容将破布放在一旁小几上:“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18章 话说这头,晏九夏回了芳绯小榭,伺候她的侍女看到她的样子一声惊呼,侍女们围拢过来,小心地问她,晏九夏敷衍着回答了,叫她们下去打水,自己想要擦擦身上的泥土。 在几位侍女的伺候下,晏九夏用热水小心避开伤口擦洗了身子,将晏舒容给的平舒健肌膏抹在伤口,晏九夏换上干净的中衣,坐在一旁喝茶。 她喝口茶,将茶盏放下,看着忙忙碌碌为自己收拾的侍女们,身上虽然疲惫疼痛,可是柔软干净的中衣摩擦在干净的皮肤上,带给她舒适的质感,口中也还有灵茶回甜的清香。 晏九夏静静坐着,她看着手心被仔细包扎好的伤口,想起一起流浪时的瞎子,以前她食不果腹,随时担惊受怕,可是如今日日锦衣玉食,高屋暖枕,她却没有觉得多快乐。 晏九夏自嘲地笑笑,总比以前当狗的日子好。 晏九夏将茶水喝尽,吩咐道:“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侍女们行礼退下,晏九夏慢慢走到里屋躺下,她躺在雕花拔步床上,看着头顶繁复雅致的床帐,想起以前流浪时,她和瞎子牵着手,一起走过的野地,一片金黄的稻田,头顶是高远辽阔的天空。 这时屋外响起人声,内主管恭敬的声音在外面问道:“晏姑娘睡下了?” 屋外打帘子的侍女低声答道:“方才睡下。” 只听到内主管客气道:“那不叨扰晏姑娘了,姑娘醒了我再过来。” 晏九夏抱着被子翻个身,想起她以前睡在破庙的稻草堆,瞎子抱着她,低声哄她:“睡吧,我抱着狗娃,狗娃就不冷了。” 眼泪顺着晏九夏眼眶流下来,她一直不愿意去想瞎子,她不愿意相信瞎子死了。可是今天她突然有些相信了,以后她都要这样孤身一人了。 晏九夏起来后,坐着看侍女们收拾东西,内主管恭敬站在她身旁,问她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晏九夏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髻,她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就连要带走的东西都很少。随着她孤身而来,到她搬到芳绯小榭,不过是多些林茹妤送的衣裳首饰,今天她再搬走,也没有更多的东西。 晏九夏拿好鸾泊和青灵剑,她看着侍女们收拾的箱笼,叫她们停下,从箱笼中拿出袁云臻送的软云膏拿出来,她握在手里看上几眼,将膏药收进怀里,“就这些了,搬过去吧。” 内主管叫人将箱笼搬起,侍女们捧着晏九夏的精细东西,一起跟着往安华殿走去。 到了安华殿,内主管妥帖的将晏九夏东西搬进西厢房,问晏九夏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晏九夏扫一眼布置的清雅秀气的西厢房,见就连姑娘要用的妆台水晶镜都细致妥帖的放在窗前,她没什么要吩咐的,客气地道谢,送内主管离开了。 晏九夏离了西厢房,她径直去找晏舒容,见他又坐雕花木榻上看书,便安静的站到一旁。 晏舒容将书放下,他看已经收拾干净的晏九夏说道:“坐吧。” 晏九夏利落地脱下鞋,坐到木榻另一边。 晏舒容指指榻上小几:“自己倒水喝。” 晏九夏嘿嘿一笑,她不知怎么就是忍不住的高兴,低头倒了水喝一口。 晏舒容将小几上的灵果推给她,“吃吧。” 晏九夏捧着果子美滋滋的啃一口:“师父,我以后就住这了?” 晏舒容拿起书,点点头:“嗯。” 晏九夏笑得眼都要眯起了,她捧着果子吃得开心:“谢谢师父。” 晏舒容看看笑得傻兮兮的晏九夏,头顶的绒发软乎乎的,他轻轻地翻页,“不必道谢。” 晏九夏就这样驻扎在安华殿了,她每天还是卯时起床,去晏舒容那里早课,然后读书,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停了伏魔携雲剑法,修炼起了一开始的青灵剑法。 天还未亮时,巨大的古树下,一大一下两个身影一起舞剑,挂在树枝上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细细的,落下一些剑影,直到晨阳挂在天空代替灯笼的作用。 白天时,晏九夏坐在下首,听着晏舒容读书,微风送进屋内,带走晏九夏清脆的读书声。 下课后,晏九夏抱着书,给晏舒容鞠躬,蹦蹦跳跳回了西厢房,她还要回去修炼,师父说了,修炼一道枯燥艰难,她要多努力才行。 可是晏九夏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啊,能跟着师父学习,她觉得很开心呀。 日子就这么平稳的过去,晏九夏的剑招使得越来越熟练,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她除了偶尔会想想瞎子,叫沈渡帮她打听,慢慢地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在晏九夏埋头练剑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门中有些她不知道的安排,随着一行人去往万剑冢而缓缓展开。 干燥柔和的风拂过山岗,断刃山崖之下,依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残剑,乱七八糟耸立在山坳巨壑下。天空微微有些放晴,阳光洒下,将这一处僻静冷僻之地,褪去了阴冷肃杀,显得空旷悲壮。 晏舒容负手站在万剑之中,他缓缓扫视过四周,沉静的双眼看不出波澜。 袁云臻俯身抓起地上湿润的泥土,他指尖捏着泥土轻捻,再抬首看向空旷寂寥的剑冢:“魔气散了,看来翀渊真的被青灵剑绞杀了。” 晏舒容静静地点头,千年过去了,当年历经那场大战的人几乎都陨落圆寂了,万剑宗镇守在这里上千年,如今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站在晏舒容身旁的一位容渺峰峰主,他拔出身旁一把锈迹斑驳的残剑,凝视后转头对晏舒容说道:“宗主,翀渊后半生一直都在寻找救治他女儿的方法,怎么刚好翀渊神魂俱灭,晏小师侄的胎毒就不治而愈了?宗主,我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袁云臻自顾自笑笑,“杨师兄,难道青灵剑会假借入魔之人来绞杀翀渊吗?青灵剑可是李脩白祖师亲自留下镇压翀渊的灵剑。” 杨凤漠皱起眉头,他无法被说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看向晏舒容。 万剑宗三位峰主,一位宗主,除了顾治修没有过来,全都站在了这里,这里随便一个人站出去,如今颇为凋零的修真界都会为之震动。可是他们全都聚集在此,只为查看千年前翀渊的踪迹,还有门下小弟子到底有无可疑之处。 晏舒容看向四周,他脑中浮现起晏九夏狼狈的身影,在这个阴冷死寂的剑冢,与林韵芷互相缠斗,她没有修为,人又弱小,是这么握住了青灵剑,在绝境之中挣扎了出来。 晏舒容收回眼神,轻轻点头:“我将九夏养在自己身前,我亲自教养她,若是她又什么异常,我随时都能看见。” 杨凤漠没有意见,如果能有晏舒容亲自看着晏九夏,他当然是放心的。 袁云臻闻言嘴角有些嘲讽,只是他也不说话,就听从晏舒容的意见。 晏舒容抬手向下,缓缓道:“可是晏九夏是我的小弟子,也是万剑宗的内弟子,只要她没有流露出一点魔性,她都是我的弟子。” 跟随在晏舒容身后的杨凤漠和袁云臻闻言站直了身体,垂首道:“是。” 身后跟随的各锋主弟子们对视一眼,拱手轰然应诺,“是!” 时至今日,晏九夏终于不再有人敢欺凌她,可以堂堂正正站在晏舒容身后。天灵根的万剑宗内弟子,她终于站稳当了。 日子平平稳稳地过,转眼又是小半年,晏九夏从春末的时候来到万剑宗,如今北风渐起,已是将近年关。 晏九夏在这小半年里,巩固修为,勤奋修炼,炼气初期的修为已经十分夯实了,平日晏舒容考教她功课,她也十分努力,无论是修行还是读书都很有长进。 在万剑宗好好养着的小半年,将晏九夏养得皮肤白皙,头发乌黑,伤痕累累的手指也被侍女们日日抹上香膏,养得白嫩修长。 半年的时间里,晏九夏长高了一小截,以前瘦小的身子显得柔韧有力,褪去了一些幼童的稚气,她静静坐着时,神情舒展,眼神沉静,眼中含着某些风雨,如果不是她半脸的胎青,任何人见了她都要夸她一句年少好姿仪。 有时晏九夏揽镜自照,会恍惚有种错觉,好像随着她的修炼,她原本恶鬼一样布满整张右脸的胎青在逐渐缩小,可是她在仔细看时,却又没有变化。 晏九夏不敢有多的妄想,她在每日的早课前利落地整理收拾好自己,不去多看自己的脸,在晨光还没有突破天际时,去往安华殿,与晏舒容一起练剑。 一年最末的节气岁首,就是修行方外之人也是要过年的,弟子们放了假可以下山游玩,而万剑宗也预备着要过年庆典。 清晨屋外是飞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晏九夏躺在床上,拥着厚厚的锦被伸个懒腰,弟子们回家了一些,各峰主也预备要过年节,留下的弟子放了假,晏九夏难得的可以在屋里睡个懒觉。 晏九夏转头看着窗外透着的微光,还是大早天没有亮,不过因为积了雪透出些薄雾雾的光,她眯着眼在枕头上蹭蹭,翻身爬了起来。 听见晏九夏起床,伺候在外的侍女进屋点亮灯烛,不多时就有其他侍女鱼贯进来,端来洗漱的香汤为她洁面梳洗。 等到晏九夏收拾妥当,她简单梳了个俏丽的垂鬟分肖髻,发上别几朵小金花,眨着眼很是俏皮可爱。外面下了雪,晏九夏已经炼气,并不畏冷,她穿一件缀着梅雪浅粉襦裙,外裙略短,行走间裙袂透出绣着繁复金粉花纹的赤丹色百褶裙,晏九夏抬抬脚,看着百褶裙里露出的一点绣鞋小脚尖十分满意。 晏九夏出了门,见屋外已经积了厚雪,屋檐下,回廊外,庭院的树枝上,满满的白雪。只是檐角廊下已经挂了大红的宫灯,庭院的枝头也缠了彩绸的丝花,白雪红灯在冷冽的空气里轻轻摇摆,十分有年节的气氛。 晏九夏将手抵成拳在唇边轻轻哈气,被寒气激得有些冷的指尖缓和了些,晏九夏没有抱暖炉,她其实发现了,师父有些畏冷,在北风刚刚开始刮过的时候师父就已经穿得厚重,如今更是时时待在屋内抱着炎石小暖炉,就连他常喝的霜桃酒都时时不离手,喝得更频繁了。 晏九夏眼前闪过晏舒容苍白俊秀的脸庞,她打听过,师父有一些暗伤,是十几年前击杀前任魔尊留下的,可是她想要再打听,众人便有些含含糊糊不愿多说。 晏九夏抬手拍拍自己脸颊不再多想,径直往安华殿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19章 晏九夏过去时,殿外已经热闹了起来,打扫布置的侍女们穿梭其中,将一贯雅致清冷的安华殿装点得红火热闹,她一路走过,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感觉年节的氛围越来越浓。 进了内殿,晏九夏跨前内院,院内种着几株寒梅,在白雪里绽放着冷冽的清香,晏九夏站着树下手抚在湿润的树干上,她踮着脚将枝头开得最盛的寒梅折下,捧在怀里进了屋。 进了屋,外室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并没有因为外面的热闹而有什么变化,晏九夏将花枝插进八宝阁的瓷瓶里,捧着进了内室。 屋内关了窗,晏九夏进去就感到暖风扑面,她进屋一眼就看见晏舒容,他站在一张红木折角长书桌前,提笔作画。 晏九夏走进,看晏舒容画的是窗外的落梅寒雪,她笑着将插了花枝的瓷瓶立在桌前:“巧了,我正给师父折了梅花。” 晏舒容提笔将最后一点落梅画下,他抬眼看一眼桌前犹带着寒露的梅花枝,将笔搁下,指尖点在花蕊上。晏九夏就看到花枝上原本娇艳含蕊的花苞慢慢绽放,花枝抖擞着满室溢出冷香。 晏九夏拍手称奇:“哇,师父你好厉害。” 晏舒容拿过一旁的霜桃酒喝一口,摇摇头低咳:“只是聚灵的法决,不足为奇。” 晏九夏趴在桌上,拿指尖去碰寒梅,冰凉的积露顺着她指尖落下,滴在她掌心溢散出一阵清浅的灵气。晏舒容收回手,转头看向晏舒容:“师父,这几天休息,我们都一直待在宗门吗?”过年是最热闹不过的,难道我们都不下山去玩玩么,晏九夏趴在桌上,看着晏舒容就差没摇尾巴了。 晏舒容失笑,他指着外面挂上檐角的大红宫灯,“过年宗门有祭祀大典,各主峰执掌都要参加,你以为大家都无事待在屋里吗?” 晏九夏眨眨眼,拖着声调答道:“好······吧······” 晏舒容笑笑揉揉晏九夏脑袋,他这个小弟子,为人谨慎做事勤奋,却爱在他面前撒娇,流露出些小孩子的样子。 清清闲闲的日子过得最快,转眼就要临近春节,宗门中忙碌热闹异常,准备着祭祀大典。晏九夏以前混迹市井时,只见过别人家的热闹,她不过是与瞎子挤在一起多分一个馒头,这么隆重盛大的祭典她还是第一次参加。 万剑宗不愧是剑修第一大宗派,过年的祭祀大典维持了几天,从剑冢的祭拜,到崇煌殿正殿的大礼,整个宗门一殿三主峰,门内所有内外弟子都参加大典,十分庄严隆重。 晏九夏是第一次参加,她就跟在沈渡林茹妤身后,师兄师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虽然算是见识了大场面,也把她累的够呛。 两天后典礼终于结束,弟子们都被放了出去,可以随意下山,沈渡和林茹妤两个高高兴兴相携离了宗门,晏九夏眼巴巴看着,自然不能跟着去了,只能恹恹的又去找晏舒容了。 去到安华殿内院时,晏九夏一跨进院门,就看见坐在屋外回廊下的晏舒容。庭院中积着残雪,雪花飘飘落在他眉眼上,晏舒容拢着皮裘,懒懒散散斜靠在屋外的格子木门上,一手拿着酒盅,一手伸在面前的黄铜炭火暖盆前烤火。 晏九夏跨上回廊,见到晏舒容白皙修长的手在暖盆上被明黄的炭火映衬得指尖红艳。晏九夏伸手摸摸晏舒容手掌,感觉只是温热,还带点凉意,她坐过去,将晏舒容身上松散的皮裘裹好:“师父,你怎么坐在廊下,风雪吹着多冷。” 晏舒容转头问道:“你怎么不下山玩去?弟子们都下山了,你待在这里也没人陪你。” 晏九夏挨紧晏舒容坐着,伸手烤着暖盆,她低头说道:“也没人陪师父啊,我不下山去。”晏九夏她是不冷的,修行到炼气就不畏寒暑,她却总是靠着晏舒容一起烤火。 晏舒容靠在木门上,他仰头看着廊下飘飘扬扬的大雪,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像是沉溺在许多往事里。晏九夏看着晏舒容手指覆在眼上,他再睁眼时,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那我们下山去看看吧。” 万剑宗妄稽山下是善业城,这座城池背靠天下第一大宗派,是华楮洲最大的城池,每年庆典都热闹非凡。 晏九夏他们下山时,天将黑,整座城池挂上了流光溢彩的灯笼,人流如织的街道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在长街两旁的双层酒楼从檐下挂着成串的大红灯笼。晏九夏走在人群中,就像置身在一幅繁华富丽的彩卷中,她紧紧挨着晏舒容,跟着他走过喧闹的街道,融入到这万丈软红尘中。 晏舒容在人群中慢悠悠往前走,摩肩擦踵的人流就像被柔和分开的流水,不自觉为他们让出条路来。晏九夏拽着晏舒容衣袖,仰头小声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啊?” 晏舒容停下来,他站在一座门楼之下,敛神肃立,晏舒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目光穿梭在四周依然如旧的街道门枋,有些晃神,晏舒容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小弟子,柔声问道:“你想要去哪里?” 晏九夏挠挠头,“不知道啊,师父,我没有下过山啊。” 晏舒容微微一笑:“要不带你去吃东西吧。” 晏九夏暗自咽咽口水,睁着眼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晏舒容失笑,摸摸晏九夏脑袋:“走吧。” 晏九夏本以为他们会去街旁的酒楼,晏舒容却带着她一路越走越远,慢慢进入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晏九夏跨进院门,耳边只剩浅浅的喧闹声,恍惚外面的繁华世界慢慢褪去,只能这一处幽静。 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一位中年管事恭敬站在晏舒容身旁:“宗主。” 晏舒容点点头往前走,“顾月楼有人吗?” 管事跟在晏舒容身后:“顾月楼留着,就等宗主哪天赏光过来。” 晏九夏好奇地边走边看,她本以为这是一处私人小院,却没想亭台楼阁间,有着好些低声的笑语,她才恍然明白,这竟是一处茶肆酒楼,只是在昏黄的灯影下看不真切。 晏九夏一路走进一座小楼,她在外面看时,只觉得小楼精巧漂亮,走进后,她与侍从穿过大堂,跨上木质楼梯竟听到叮咚的玉石之声。 晏九夏小小地惊呼一声,一脚抬在梯上不敢踩下去。 身后的管事笑着解释道:“这楼梯是呤音木所制,再炼制了化音小阵,踩上去会有玉石之声,姑娘不遑踩着玩玩。” 晏九夏提着裙摆,转头对晏舒容嘟嘴道:“师父,你让我先走,就是为了叫我踩这木梯呀?” 晏舒容站在一旁,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踩着玩玩吧。” 晏九夏抿嘴一笑,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往上跑去,嘀嘀咚咚的脆响伴随着她的脚步声响得十分悦耳。晏九夏跑了几趟,咯咯笑得不行,她过了瘾,从楼下跑下来,咚咚咚地跑到晏舒容面前,拉着他往上走:“师父,你也上来。” 晏舒容跟着晏九夏走上小楼,一路叮咚不断,晏九夏意犹未尽,晏舒容揉揉晏九夏脑袋:“自己去玩吧。” 晏九夏双手摸在自己脑袋上,咧着一口白牙傻笑:“不玩了,师父你过来坐。”她拉着晏舒容有些微凉的手,一路往小楼露台走去。 这一处小楼,依山而建,晏九夏走到露台时,正好可以俯瞰远处整片城池,灯火辉煌的善业城就好像伸手可及。 晏舒容坐下,叫管事上来饭菜茶点,看着撑在栏杆上往下看的晏九夏:“九夏,等你能够御剑飞行,就可以站在飞剑上看善业城,在飞剑上往下看比在这里更美。” 晏九夏转过身来,双眼发亮地看着晏舒容:“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御剑飞行啊?” 晏舒容招招手:“过来坐下,先吃点东西。” 晏九夏坐过来,端起茶盏不喝,歪缠道:“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御剑啊,师父,师父,师父。” 晏舒容放下瓷盏,将桌上糕点推给晏九夏:“等你筑基将青灵剑法修道第二层就可以了。” 晏九夏喜滋滋拿起糕点咬一口,期待着问道,“那师父你还会和我一起过来吗?” 晏舒容笑笑,端起茶盏点头:“随你呀。” 晏九夏垂下眼,她闷头吃东西,咽下嘴里细腻的糕点,心里有微小的暖流涌过。 在楼下的热闹达到顶峰时,善业城中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嘶鸣,然后挂满星辰的天空爆开一朵火云,繁盛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就像是一声信号,紧接着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爆开,火树银花在夜空展开画卷。 晏九夏惊呼,她站起来,拉着晏舒容往栏杆处走去:“师父,师父,快来看烟花呀,师父。” 晏九夏站在露台边,手撑在栏杆处,眼也不转地看着就像绽放在自己眼前的烟花,她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晏舒容。 明亮的火光映照在晏舒容脸颊,夜幕中像花一样盛开的火光勾勒出晏舒容轮廓,他的眼中装着星辰和烟火,抬头看着天空的样子就好像端立在天宇的神灵,那么远,又仿佛触手可及。 晏九夏心口涨涨的,她伸出手,小心拉上晏舒容衣袖,柔然冰凉的布料将她的心安定下来。 晏舒容转过头来,他看着小心看着自己的晏九夏,微微一笑,晏九夏低下头将晏舒容衣袖拽得更紧。突然晏九夏双脚腾空,她被晏舒容抱了起来,晏九夏小小地惊呼一声,已经被晏舒容放在了木质栏杆上坐好,她转过头看向晏舒容,小声喊道:“师父。” 晏舒容站在晏九夏身后,手扶在她稚嫩的肩上,“不用怕,坐在这里看烟花更好看的。” 晏九夏轻轻点头,她心中又软又涨,坐在栏杆上,黑发和衣裙在风中摇曳,眼前没有了遮挡,就好像拥抱了整片天空,无数的烟花就像在眼前绽放。晏九夏张开双臂,她想要转过头拥抱晏舒容,想要扑进他怀里,在他带着冷意的怀里拥抱他,可是她不敢,只能张开手拥抱虚空,软弱得像个一无所有的傻子。 无数热烈激昂的烟花爆发燃烧在眼前,深蓝的天空布满青色的烟雾,还有零星散落的烟火继续在夜空中绽放,晏九夏呼吸着带着硝石微的空气,她微微转头,吐着轻薄的冷雾,轻轻说道:“师父,结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20章 长久地站在户外使晏舒容的手更加冰冷,他扶着晏九夏在她身后低咳一声:“回宗门吧。”说着抱起小小的晏九夏从露台轻轻一跃。 晏九夏吓得心脏微缩,她转过身抱住晏舒容惊呼:“师父!” 猎猎的冷风在他们身旁刮过,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吓得晏九夏紧紧抱住晏舒容,在快要坠落地面时,清越的剑鸣之声响起,灵剑以一道优美的弧度将两人飞驰着带向天空。 晏九夏紧紧抱着晏舒容,她睁大眼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善业城,晏舒容操纵飞剑远远地立在善业城之上,从天空往下望,善业城明亮得就像夜里一颗明珠,万家灯火璀璨辉煌。 猎猎冷风将她衣袍吹得发出声响,晏九夏小心站在飞剑上,仰头看着晏舒容,兴奋地尖叫:“师父,师父,你快看,好漂亮,星星点点的灯火好漂亮。” 晏舒容带着笑意轻轻点头,“嗯。”他坐下来:“你在灵剑上可以随意走动,不会掉下去的。” 晏九夏脸一红,她松开紧紧紧紧拽着的晏舒容衣襟,跟着小心坐下。窄窄的灵剑只有两指宽,可是晏九夏站在上面却并没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她跟晏舒容并排坐好,看着地下的城池。 天空零星还有燃烧绽放的烟花,爆开的火花在恢弘的城池上空爆开,晏九夏摇晃着小脚,冷冽的寒风将她小脸吹得红彤彤的,她转过头握住晏舒容手掌,触到一片冰凉:“师父,你没有带霜桃酒,冷不冷?” 晏九夏握着晏舒容手掌,放在掌心里小心捂着,她低头为掌心哈气,捂着晏舒容手掌希望他能暖和起来。自从晏舒容受伤以来,他就被缠绵的暗伤纠缠,丹田中冰凉的芒毒总是让他冷彻骨髓,所幸还有霜桃酒,可以安抚他时常冰冷刺痛的经脉。 晏舒容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弟子,或许晏九夏是女娃,她又受过苦,比沈渡和林茹妤都要贴心些,与他一起住在安华殿,时常照顾他的起居,小小的孩子却总是像个大人一样,叫他心疼。 晏舒容将晏九夏抱过来,抱进怀来,他搂着怀里暖烘烘的小小一团:“你这孩子,总是操心太多。” 晏九夏脸一红,所幸她背对着晏舒容,夜色深沉没人看见,晏九夏握住晏舒容放在自己身前的手掌,她小小的手掌小心揉搓着晏舒容渐渐有些暖意的手指:“师父,我乐意的。” 晏舒容轻叹一口气,他只当是晏九夏受过苦早慧懂事,抱着暖烘烘的晏九夏,两人静静坐着,他们却都没发现,带着暖意的细小灵气从晏九夏身上溢出,将晏舒容细密柔和的包裹住,为他挡住四面八方的寒凉,将他受损堵塞的暗伤轻柔的安抚。 南离良髓,毁灭一洲而炼制的至宝,晏九夏她还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坐在善业城上空,看着最后一点烟火消失在夜空,繁华热闹的宏伟城池也渐渐归于寂静,空气中也只剩下淡淡的硝石味道。 晏九夏吐出一口寒气,她舍不得这样的场景,可是天下所有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晏舒容站起来,他拉着晏九夏站在剑端:“走了,回宗门。” 夜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晏九夏深吸一口冷气,带着轻快的语气回答道:“走咯!” 晏舒容的灵剑飞跃而起,带着两人划过长空,像一道柔滑的暗影,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人回到万剑宗时,万剑宗已经万籁俱寂,只有落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晏九夏站在雪地里,前面就是安华殿,她搓搓自己有些冰凉的手指,低头小声道:“师父,新年快乐。” 晏舒容低声咳嗽,他抬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把长命锁给晏九夏挂上:“岁岁平安。” 晏九夏感觉颈上一凉,她低头将挂在胸前的长命锁握在手里,眼眶有些热热的:“谢谢师父。” 晏舒容摸摸晏九夏脑袋:“这是为你点的魂灯,以后常伴你左右了,无论你是在九州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魂魄尚在,这盏魂灯就永不熄灭。” 晏九夏心口发烫,她握着长命锁仰头看着晏舒容,晏舒容停顿下,缓缓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猛烈的感情汹涌而至,将晏九夏整个吞没,她粗粝的生活中,没有被人细微呵护,只有人间冷暖让她独自品尝。晏九夏扑进晏舒容怀里,紧紧搂住晏舒容:“师父!” 晏舒容搂着怀里幼小的弟子,他笑着揉揉晏九夏脑袋:“好了,回去休息吧。” 晏九夏头埋着晏舒容怀里用力拥抱他,晏九夏握握拳,她站直了身子,低头哑声道:“我回去了。” 晏九夏往外走,她忍不住回头,晏舒容已经入了内殿,空空的雪地只有暗自开放的寒梅,还有挂在檐角在冷风中轻轻摇摆的宫灯。晏九夏再回头看一眼,终于走出了安华殿。 待到积雪皑皑,暮春日暖,春去秋来几番年月,晏九夏来到万剑宗已经快有七八年,她也从一个总角童子长成了婷婷少女,修为日渐夯实,隐隐约约有突破筑基中期的架势。 郁郁葱葱的古树下,持剑的少女在树影的遮蔽里默默挥剑,她头发高扎,穿着窄袖束腰的长裙,即使有树荫遮蔽,可她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庞也显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艳丽。 在少女右脸有一块浅淡的胎青,从眼角一直蔓延到颧骨下颚。当她挥剑时,双眼微眯,神色沉静,半脸美貌逼人,半脸恶如鬼煞,在美貌与鬼魅里,诡异的平衡竟生出奇异的神采来。 晏九夏收势,将鸾泊剑回鞘,她抬手擦擦汗,拿过一旁石桌的茶壶喝一口水。 刚放下茶盏,晏九夏就看到走过来的晏舒容,她赶紧抬手擦擦汗,笑眯眯喊道:“师父。” 晏九夏脸上胎青日益浅淡,而逐渐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美貌来,谁也没有料到,当初裹满泥土狼狈不堪的小孩,长大后竟然会有这样的容色,就连她脸上的胎青都只像是笼罩在明珠上的细纱,再也无法遮掩这样的光华。 晏舒容递给晏九夏一张古木镶铜雕花木牌:“这是内弟子铭牌,今天的门派大比,你们师兄妹三人一起去。” 晏九夏拿过铭牌在手里翻看,她美滋滋点头:“谢谢师父,我一定拿个好名次。” 晏九夏握着木牌,仰头笑眯眯问道:“师父,那你会和我们一起同去吗?”门派大比听着气派,其实也只是各界弟子们去秘境切磋,寻找一些机缘,晏舒容也只是偶尔带着弟子参加。 晏九夏暗自希望晏舒容能够一起同去,果然晏舒容点点头:“同去的。” 晏九夏闻言眉眼弯弯,她将木牌收进怀里,“师父,我们几日出发。” :“等到月中与门中弟子们一同前去。”晏九夏修为扎实,如今隐隐有突破的架势,晏舒容便想带她去大比秘境中历练。 晏九夏没有异意,她是第一次参加门派大比,以往听师兄师姐们说得热闹,她老早就想去了。晏九夏摸摸自己挂在脖颈的长命锁魂灯,笑眯眯从怀里摸出个小巧锦囊,“师父,我酿了一些长秋醉,你要不要尝尝。” 深秋时从妄稽山最深处,采摘下的红珠果,在十五月明时,结千手结印巟皿阵,在妄稽灵脉掩埋酝酿一整年的千秋醉。是晏九夏一人背着竹篓,走过山脉,亲手采摘的红珠果,结下的巟皿阵,守着日月一日日酿造出来。她小心地将掩埋的泥土拂开,将酒坛装进须弥袋,就是为了晏舒容能够喜欢。 从须弥袋中拿出白瓷酒壶装就的千秋醉,晏九夏期待地递给晏舒容:“师父,你尝尝,我是照着书上的做法酿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带着一点暗红的透亮酒液被晏九夏从壶中倾倒出,泛着清冽甜香的酒气散开,千秋醉被倒进一盏酒杯,轻轻送到晏舒容手边:“师父,你尝一尝。” 晏舒容端起酒盏轻晃,看着透红的酒液在酒盏中摇晃,抬头对晏九夏笑笑:“你总是做这些琐碎的事情,难为你了。”晏舒容仰头饮下,醇厚甘冽酒液滑过喉咙,柔和成一道绵软的香甜灵气,他白净冷肃的眼角泛出红痕,柔化掉他冰凉的神情。 晏九夏仰头看着,她视线在晏舒容眼角唇边游移,看着他端着酒盏的修长手指,歪头笑笑:“好喝吗,师父?”你总是爱喝酒,霜桃却那么烈,我偷喝一口都难受了好久,以后就喝我酿的千秋吧。 晏舒容点点头:“不错。” 晏九夏闻言欣喜,她拉着晏舒容到一旁凉亭坐下,从须弥锦囊中端出用漆盒装好的糕点:“师父,我还做了点心,你吃点吧,配着千秋醉也不错的。” 晏舒容摇摇头,从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排点心中拿起一个杏粨酥送进嘴里:“你不用做这些东西的九夏,这都是侍女们做的事情。” 晏九夏手撑在石桌上,看着晏舒容将自己做的糕点一个个品尝,她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我乐意呀师父。” 凉亭外,远远立着一对青年男女,林韵芷看着趴在石桌上向着晏舒容撒娇的晏九夏。 晏九夏已经不是以前的幼童了,她长成了一位袅娜如玉的少女,有着让人心惊的美貌,可是她还如同多年以前对着晏舒容亲昵撒娇,晏舒容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他自己感觉不到异常,可是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人却有些太过亲密了。 林韵芷眯着眼看着仰头看晏舒容的晏九夏,她明亮柔和的眼中全是晏舒容的身影,嘴角翘起的弧度是因为晏舒容的称赞,林韵芷看着晏九夏靠近晏舒容,仰头拉起晏舒容手掌,低声问他,喝酒之后会不会暖和。 林韵芷睁大眼,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震惊,林韵芷不禁转头看向身旁的顾青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只能怔怔地看着顾青淮。 顾青淮疑惑地看着林韵芷:“师妹,你怎么站着不走,我们不是要去找茹妤师妹吗?” 林韵芷看到顾青淮在说起林茹妤而柔和的双眼,她心中一痛,再猛然一惊,转头看向仰头看着晏舒容的晏九夏,晏九夏也是这样看着晏舒容,同样柔和热烈的眼神,充满倾慕与依恋。 如此有悖伦常的感情怎么会出现在万剑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21章 转眼就月过中旬,九州各个门派都派出各自弟子参加三年一次的门派大比,万剑宗也带着弟子们浩浩荡荡地出发。 磅礴气派的灵舟乘云携雾掠过巍峨高耸的妄稽山,跨过熙攘繁华的善业城,在山川大河之上飞速掠过,在地表滑过巨大的阴影,转瞬即逝。 经过几天奔波,万剑宗巨大的灵舟抵达莽原洲。这里曾经妖星密布,是个修行者少有踏足的洲界,千年前翀渊激发魔蕊雚种祸害九州,魔种吸收了莽原洲的弥漫的妖力,大妖们纷纷陨落。在灵气的激荡下,修行者们渐渐开始踏足此地,也开辟出不少灵宝秘境,各大门派便在已经扫荡过的秘境中安排弟子历练,也当是弟子们互相切磋交流的地方。 晏九夏看着远处显现出一座城池宏伟轮廓,而灵舟缓缓降落,在掠过一片热闹市井后,她们灵舟进入了像是港口一样的巨大空地上空,只是空中和地面漂浮的是各式载人灵宝,最后灵舟稳稳地停靠进飘着苍青色云帆的空地之下。 晏九夏跟在晏舒容身后下了灵舟,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灵舟,各自乘剑飞身而下,周围停靠的行人和灵舟看到万剑宗的苍云旗,纷纷避让开来,万剑宗作为九州第一宗派,剑修们既冷又利,实在是没人敢招惹的对象。 晏九夏立在飞剑上,她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灵舟港口,耸耸鼻子,感受着不同于华楮洲灵气差别。 众人从飞剑上下来,站立在苍云旗下方的几位管事带着门人躬立在一旁,管事上前行礼。 晏舒容点头,他神情有些倦意,“带弟子们先去修整。” 管事躬身:“是。”这才各自有条不紊地将停靠的灵舟泊好,带领着晏九夏一行人往前走去。 人潮汹涌的港口为浩浩荡荡的万剑宗一行人避让开来,有人拱手招呼,更多的是小心避开。 在人群中,远远立着的青年,他以玄色绸带蒙眼,侧耳倾听万剑宗走过的喧闹人声。 晏九夏跟在弟子中,她提剑往前走,转头被周围热闹鲜活的景象吸引,眼光浅浅掠过人群,又轻轻移开,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瞎眼青年蒙眼的绸布有些旧了,缠在他苍白脸颊遮住他的眼睑,叫人看不出他情绪。 管事带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插着七彩木旗的阵法空地上,转头恭敬道:“请各位师兄妹往传鸿阵走一步,我们现在要去昼戍城,本次大比秘境开在昼戍山脉。” 之前晏九夏已经听晏舒容讲过本次秘境,原来这里竟不是目的地,本来听说莽原洲有凶险诡谲之地,她在这时有了一些粗浅的体会。 几步上了传送阵,晏九夏跟在晏舒容身后,她看到传送阵启动,在一片白光中,阵法四角彩旗鼓动,只见旗帜围裹而起,冲天的白芒转瞬即逝,熙熙攘攘的传鸿阵中已经空无一人。 港口又恢复了喧嚣,来来往往的人群谈论着方才的万剑宗,瞎子放下帷帽的纱布,转身走进人群里。 晏九夏只感觉身体一轻,周围景象模糊,她再看向旁边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山庄半山腰。跟着晏舒容下了阵法,一旁等待的管事侍从上前,迎着众人往山庄内院修整。 此处山庄建在半山壁,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莽莽壮阔群山,而山庄依山而建建势宏伟。晏九夏看到衣襟绣着万剑宗标志的侍从们,看来这里也是万剑宗别院。 妥帖细致的管事将每位弟子安排住所,等到收拾妥当,晏九夏与沈渡林茹妤打过招呼便去寻晏舒容。 晏九夏刚走过院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林韵芷,晏九夏看林韵芷一眼,目不斜视地从林韵芷面前走过。 林韵芷看着擦肩而过的晏九夏,有些想要躲避,她现在修为已经远落与晏九夏,在被晏九夏教训过几回以后,看见晏九夏都是远远避开。 两人走过时,白墙青瓦,从院墙探出的花枝落下花瓣,林韵芷注视着晏九夏慢慢走过,见她美得漫不经心,舒展得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林韵芷站住,心头翻滚过复杂的情绪,低声道:“你的丑事当心给宗门蒙羞。” 晏九夏侧首看林韵芷一眼,她伸手抓住林韵芷胳膊懒洋洋道:“林师姐最近不顺?” 林韵芷挣扎着摆手,看着晏九夏妖冶鬼魅的面庞,被她的美貌所震慑与厌恶:“宗主也是你能觊觎的!晏九夏,你以为你能美得过陵虞仙子?你这些龌龊的心思真是恶心。” 晏九夏闻言挑眉,她握着林韵芷胳膊将她面庞拉近,柔声道,“师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 林韵芷仰头用力推开晏九夏,恨恨看她:“你的这些心思你以为没人知道?” 晏九夏眨眼,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咬着嘴柔肠百转轻声问道:“陵虞仙子是谁?” 林韵芷诧异地看向晏九夏,她吃吃笑开:“你竟然不知道陵虞仙子是谁!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是宗主的未婚妻,她的美貌,你就是为她提鞋你都不配。” 晏九夏弯着眉眼柔柔笑开,她摸摸胎青日渐消散的脸庞,握紧林韵芷手臂,将她提近:“陵虞仙子到底是谁?”晏舒容有个未婚妻她怎么从未听过。 林韵芷推开晏九夏,笑得恶毒肆意:“她是宗主的小师妹,是林茹妤的娘亲。”林韵芷指着晏九夏:“而你呢,枉顾伦常······。” 晏九夏蹙眉细想,晏舒容是上任宗主徐逊朗的弟子,陵虞仙子就是徐逊朗的女儿了。而林茹妤与林家大公子结成道侣生下林茹妤,多年前已经仙逝。晏九夏指尖抵在下巴,原来师父与他们竟然还有这些纠缠么。 晏九夏笑眯眯遮住林韵芷嘴巴:“没边的事师姐你就不要乱说了。倒是陵虞仙子既然是师父未婚妻,她又怎么与林家公子结了道侣?”林韵芷是林家二公子的女儿,这些事情她肯定知道。 林韵芷脸色一变,多年前的往事在整个万剑宗都缄默不言,她是看到晏九夏这些龌龊心思,不由暗生愤慨,今天竟然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韵芷神色变换几番:“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怎么知道。”说着强颜道:“倒是你,自己认清自己的位置,宗主不是你觊觎的,万剑宗的名声不能因为你而败坏。” 晏九夏指尖点在林韵芷嘴边,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沿着林韵芷脸庞拂过,“师姐你就是爱说笑。”说着指尖用力划过林韵芷嘴角至眉骨,狞笑道:“当心我······”话还未落,晏九夏警觉地侧头,她展开一个大大地笑容,转头拍拍林韵芷,轻声道:“师姐你走吧,下次不要再乱说话了。” 说完轻快地转身,迎向从院落里出来的晏舒容。 林韵芷抚着自己火辣疼痛的脸庞,她站在墙角阴沉地看着已经走远的晏九夏。 晏九夏靠近晏舒容,她仰着头笑得灿烂可爱:“师父,我正要来找你呢。” 晏舒容看一眼已经走远的林韵芷,他伸手摸摸晏九夏脑袋:“走吧,去大厅,叫袁师叔给你们讲讲昼戍秘境。” 晏九夏乖乖跟着,她摸摸自己额头,“师父,门派大比还有好些日子,空闲我们去山下逛逛吧?” 晏舒容颔首:“昼戍山脉连绵,妖星闪耀,倒是有些意思,明日带你去山下昼戍城看看。”说着晏舒容摸出一叠油纸:“这是本地的麦粟果,用山里的妖兽肉汁烹煮而成,我叫管事送过来给你的。” 晏九夏喜滋滋接过油纸包,她迫不及待地代开纸包,混着肉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果实甜糯的夯实味道夹杂在热气里,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晏九夏捻起一颗栗子大小深褐色麦粟果喂进嘴里,烫呼呼的果肉咬在嘴里香糯弹牙,晏九夏囫囵吞下,埋头给晏舒容选一颗喂给他,仰头滚着舌头笑眯眯谢道:“师父你也尝尝,好香啊,谢谢师父。” 晏舒容含着烫呼的麦粟果肉,他轻轻咬开,浓郁的肉香混着果实甜糯的口感十分好味,见晏舒容喜欢,晏九夏又笑眯眯喂给他一口。以前总是吃不饱饭的时候,晏九夏最大的满足就是能够将胃袋装满食物,那会让她暖和有幸福感,后来晏舒容总是给她各种各样的吃食,她已经不再需要食物获得满足感,却总是将晏舒容给她的所有东西吃完。 两人进了大厅,已经有弟子们侍立在四周,见到晏舒容进来都纷纷行礼。 晏九夏跟在晏舒容身后,她走过人群时淡淡的香味飘开,袁云臻闻着对晏九夏挤眉弄眼,他悄悄嘟嘴对着晏九夏招手,晏九夏赶紧将还剩的麦粟果塞给他,悄声站到晏舒容身后去。 晏舒容说了些门派大比的规则,又鼓励了弟子们一番,便对身旁的袁云臻道:“关于昼戍秘境,就让袁师叔给大家介绍。” 袁云臻站出来,他淡淡地扫视一眼四周弟子,“你们以往在其他秘境不遵规则,肆意突破秘境范围,深入秘境寻宝,门中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昼戍秘境却是新开辟用来大比的,你们在秘境中一切小心为上,超出大比范围的山脉深处你们就不要过于探寻了。” 袁云臻看着下面轻声交流的弟子们,他淡淡一笑:“你们别以为机缘都要靠大胆去寻的,小心丢了性命。”接着袁云臻仔细讲了莽原洲千年来的妖星陨落,修行者初次踏足的惨重损失,还讲解了莽原洲的地形物产风貌,让弟子们对于莽原洲有了更深的认识。 讲完后大家各自散去,晏九夏跟着晏舒容:“师父,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下山逛逛吧,我刚刚跟大师兄打听过了,山下昼戍城是各路修行者汇聚交易的大城,有很多奇珍异兽特别有意思的。” 晏舒容看看天色,他点头道:“走吧。”说着吩咐身旁伺候的管事去山下打点好,便与晏九夏御剑往山下昼戍城飞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22章 晏九夏喜滋滋跟着,她御剑飞行,身后山庄渐渐远去,四周郁葱茂密的山林逐渐减少,一座宏伟巨大到看不到边界的城镇横贯在眼前。 高耸的城墙就像是要耸入云端一样,巨石制成的城墙厚重凝实,墙面布满坑坑洼洼的窟窿,还有深褐色的不明痕迹喷溅在城墙。远远地,晏九夏看着这座矗立在平原下的城池,呼啸的风刮过坚硬的城角,无端带来一些肃杀之气。 晏舒容立在飞剑上,他远远指着昼戍城:“这里曾经是最深入莽原洲的城池,前面就是无垠的昼戍山脉,无数修士和妖修在此大战,争夺妖修们最后的聚集地。” 猎猎狂风将晏九夏衣袍吹起,她站在飞剑上嗅着空气中隐约的血腥气,连绵百年的战乱已经让这座城池布满铁血的杀气,她望着城墙上巨大的牌匾‘昼戍城’,枕戈以待厉兵秣马吗,晏九夏轻声问道:“妖修们战败了吗?” 晏舒容点点头:“几乎被灭族,剩余的几支迁移到极寒之地朔极洲了。” 晏九夏浅浅吐出一口气,大道无情,修士们互相争夺资源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不再多言,径直进去城内,不比城外冷峻城墙带给人的冲击,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城中不但有华楮洲常见的飞檐翘角亭台楼阁,还有枝叶婆娑的参天古树林立在城中,而无数精巧的树屋掩映在古树枝叶间,与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形成独具特色的莽原洲风情。 晏九夏跟着晏舒容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昼戍城内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经历的战争,市集热闹繁华,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暖香,修士们互相大声地讨价还价,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在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晏九夏听到有人在大声争执,她顺着人群望去,见到两个打作一团的修士,旁观者起哄打闹,旁边是一个被踢翻的刻满符咒铁笼,而笼中竟然关着几个不着片缕的少年男女。她再往四周看去,这条街沿街叫卖的不是被关在笼中妖兽,就是拴着符链跪在街旁的赤裸小孩。 晏九夏止住脚步,“师父!” 晏舒容看过去,他微叹口气,神色悲悯:“这些就是妖修,它们是修士炼制法器和丹药的原料。” 晏九夏睁大眼,这就是妖修,他们看着究竟和人类毫无二致,竟然只是修士们剥皮抽骨的原料吗? 晏九夏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她转头看着晏舒容面无表情说道:“走吧师父。” 晏舒容伸手摸摸晏九夏脑袋:“走吧。” 两人默默走着,晏九夏再看四周繁华的市井街道,突然觉得热闹的喧嚣中透着血腥,她没了再逛的兴致,与晏舒容找了一家酒楼坐下休息。 两人进了酒楼就有掌柜迎上来,低声行礼:“宗主,晏姑娘。” 晏舒容点点头:“寻个安静的地方。” 晏九夏有点恹恹的,她跟着晏舒容往楼上走,眼前却一直都闪过跪在路边的小孩。 晏舒容带着晏九夏坐下,就有掌柜的上来附在晏舒容耳边低声说话,晏舒容听完脸色不变,细致吩咐了掌柜上些晏九夏爱吃的灵果吃食,再转头对晏九夏道:“你在这里坐一会,有弟子看到魔宗燕毋必的踪迹,我去看看。” 晏九夏点头,“恩,我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晏舒容起身走了,晏九夏看整个二楼阁楼都被掌柜的清场,她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站起来走到栏杆处看楼下的风景。 往远处望去是层峦叠嶂的山脉,看去颇为开阔,晏九夏站了一会,感觉胸中郁气消散,她拍拍栏杆转身离开。 晏九夏转身却突见座位上坐着两个来人,她呼吸一窒,手抚上腰间剑柄:“你们是谁?” 燕毋必拿起桌上茶盏玩味地看一眼晏九夏,他眼光像刀与烈火在晏九夏脸上刮过,仰头喝掉茶水:“自然是客,不然怎么坐到你的桌上。” 晏九夏手握剑柄脚步往后,她认出了这个多年前见过的魔宗长老,当然还有他身旁的奇怪少年,晏九夏警惕地打量空无一人的二楼:“燕长老来找我?” 燕毋必点点头,他手支在下巴上,似笑非笑:“你长大后,倒是美貌了很多。” 晏九夏一愣,她看向燕毋必,他看着有些年龄了,生得高大健壮,一席劲装显得英俊粗犷,是个极有魅力的成年男子,晏九夏小心退一步,恭维道:“燕长老夸奖了,长老这样龙章凤姿的人物什么人没有见过。” 燕毋必歪着头笑,他一眼看穿晏九夏的打算,招手道:“过来坐下喝杯酒,难道你以为你能在我眼皮子下溜走?” 晏九夏迟疑着,她在等晏舒容回来,或是从窗下跳走逃生,可是燕毋必眼睛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大山前的蝼蚁一样无力。晏九夏手握在剑上,洒脱一笑,往前走去:“既然是客,那就喝一杯吧,我叫掌柜的上酒。” 燕毋必出手如电,他握住要往外走的晏九夏,拉住她手腕将晏九夏一把拉下,“不必了,我带了酒。” 晏九夏踉跄着坐到燕毋必身旁,她感觉铁钳一样的大掌按在自己肩上,将自己牢牢压制在座椅前。燕毋必靠近晏九夏脖颈,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南离良髓的气息,意有所指说道:“你倒是有了好运气。”说着一把放开晏九夏。 晏九夏坐在一旁,恼怒地看向燕毋必。燕毋必却掏出酒囊,将晏九夏桌前的茶水挥手倒掉,为晏九夏斟满酒水,推到她面前:“你有福了,我泰兇洲盛产的西风烈最是断人肠,尝尝看。”说着拿起酒囊自顾自对晏九夏碰杯,盯着晏九夏自己仰头灌下。 晏九夏坐着不动,燕毋必一抹嘴,冷笑道:“不敢喝?” 晏九夏端坐不动,同样冷笑一声:“我怕你下毒。”她有魔宗人人觊觎的正阴之体,要是对她下毒,那她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燕毋必大笑,他看晏九夏磊落,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万阴体质,拍桌大笑问道:“你知道自己是万阴之体?” 晏九夏沉默地点头,她不是不问世事的娇女,千年前横空出世的万阴之体是魔尊翀渊,翀渊却让魔蕊雚种现世九州涂炭,关于万阴之体众人虽然讳莫如深,却不是那么难以查到。 晏九夏盯着燕毋必,她知道燕毋必来找自己是为了让她激发魔种,晏九夏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盘算晏舒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她面不改色敞开了说:“燕长老,我是不会修魔宗功法的,也不会再催生魔蕊雚种。” 燕毋必大笑,眼中含着嘲弄,像是笑晏九夏天真,他手抚上晏九夏脸颊:“这么美的一张脸,无端解了胎毒,而你突然能够修炼,难道万剑宗就都是傻子?”况且万阴之体出世,沉寂千年的魔蕊雚种已经探出狰狞的触手,晏九夏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晏九夏厌恶地别过头:“是不是傻子不用你过问。” 燕毋必嗤笑,他抓住晏九夏下巴,粗粝的手指游离在晏九夏脸庞,燕毋必看她蹙眉厌恶的样子,柔缓道:“你这样解了胎毒也好。” 晏九夏感觉自己被羞辱,她猛地站起来就要拔剑。燕毋必危险地眯起眼,他一把将晏九夏拉下来,搂入自己怀里,燕毋必搂着不停挣扎的晏九夏笑道:“你这样的相貌,若是那天你事迹败露没了容身之处,倒是可以来找我,我还缺个练功的炉鼎。”说着将她放开。 晏九夏强压怒气,她坐到一旁,端起桌上燕毋必斟的西风烈,大声问道:“燕长老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就是喝酒?”说着仰头将满满一茶盏西风烈饮下,再兜头将茶盏猛摔在地上,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晏九夏脸也被酒气冲得通红,更是艳若桃李,“喝完这杯酒,燕长老要是没事,恕不奉陪!” 燕毋必身旁的黑衣少年抽抽鼻子,他嗅着晏九夏血气翻滚后浓烈的暗香,坐在椅上有些按捺不住,盯着晏九夏不自觉地咧开嘴露出尖牙。 燕毋必沉下脸阴鸷地看着晏九夏,他突的一笑,柔声道:“也不只是来找你喝酒。”说着从怀里摸出只镶嵌宝石的手镯为晏九夏带上:“送你一件礼物。” 晏九夏用力抽手却被燕毋必死死握着,她眼看着那只华丽的宝石手镯被燕毋必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带上自己手腕,晏九夏惊怒地看向燕毋必:“你干什么!”她拼命去取手上镯子,手镯却像锁死在她手腕一样卡在腕骨取不出来。 燕毋必握住晏九夏手腕,他将晏九夏白皙纤长的手掌托在掌中把玩,粗粝的大手从手镯突起的宝石轻柔抚摸道晏九夏细细的指尖,“你总是要到魔宗的,要是哪天在正道快没命了,记得向我救命,你死了我为你收尸。” 晏九夏明白这只手镯是引魂令,就像晏舒容给她带的魂灯,可是却更霸道,是强者对弱者单方面的标记。晏九夏怒极,她反笑道:“我死了也是万剑宗的鬼,我是不会投靠魔宗的。” 燕毋必似笑非笑地看着晏九夏,他亲手带上的手镯自然不是简单的引魂玉符,只是这会他却不会多说什么。燕毋必侧头听着外面的动静,盘算还能够拖住晏舒容多久,他将晏九夏手掌执起,放在唇边印下一个冰凉的轻吻:“等你濒死之时再说吧。” 晏九夏用力抽手,燕毋必轻柔地将她手掌放开,站起来柔声道:“要小心呀,九夏小姑娘。” 晏九夏厌恶地看着他,燕毋必却是对她咧嘴露出狰狞的微笑,俯身亲吻在晏九夏发顶,他深吸一口气,就像感受猎物最后的挣扎,“我走了,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说完转身沿着楼梯堂而皇之地往楼下走去。 跟在燕毋必身后的少年频频回首,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晏九夏,终于一步步跟着燕毋必消失在二楼大厅。 眼看着燕毋必走了,晏九夏握紧腰间剑柄,楼梯传来脚步声,她不由紧张起来,却看到嬉皮笑脸的袁云臻走了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23章 袁云臻上到二楼,他看见紧张的晏九夏,诧异问道:“晏小师侄,你莫是在等我?” 晏九夏整个人放松下来:“袁师叔,你怎么来了?” 袁云臻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地上碎裂的茶盏,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我来接你,宗主不便过来,我带你回山庄。” 晏九夏小心地握住手腕,她宽衣袖袍遮住了手腕,晏九夏却总觉得燕毋必留下的手镯像烙铁一样烫得她心神不安。晏九夏却面色沉静地点点头,就像短暂地等待师父回来的弟子一样,提起剑说道:“袁师叔我们走吧。” 袁云臻笑嘻嘻将手搭在晏九夏肩上:“你就不问问宗主为什么不过来?” 晏九夏捏着袁云臻手掌将他手臂移下去:“总归是魔宗的事情绊住了他手脚。” 袁云臻看着晏九夏衣袖里一闪而过的手镯,他眼神一暗,笑道:“宗主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晏九夏不说什么,她往楼下走,袁云臻摇摇晃晃没个正形地跟着她:“走走走,不忙回山庄,我们去昼戍城中耍耍。” 两个人说着话往酒楼外走去,逐渐消失在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酒楼对面的小摊上,一位青年瞎子摸出几个铜板摆在桌上,侧耳听着已经走远的所有人,起身将碗里的茶汤喝完,笑着对摊主说道:“谢谢招待。” 摊主抬起脸,油滑老练的脸庞有些伤痕:“到了昼戍城记得找我喝碗茶汤就行。” 瞎子点点头,摸起一旁的竹竿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天空舒朗蔚蓝,微风拂面和软怡人,在昼戍山脉一望无际的森林前,被开辟出一块平坦的空地,华丽气派的高台耸立在这一片无垠的山岭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在一起,仰头看着高台上端坐的各派前辈,仔细听他们讲本次门派大比的具体规则。 晏九夏跟万剑宗的弟子们站在一起,周围弟子都在兴奋地讨论本次大比的奖品,晏九夏提剑看着高台上神情冷肃的晏舒容,见他转头看到自己,不禁仰头扯出大大的笑脸。 袁云臻在一旁碰碰晏九夏:“本次大比是在秘境中寻找一口上品宝器,这间宝器相传是上古遗落的秘宝,得着不但胜出,还能使宝器认主。你要是有空闲,可以在秘境中多走走,秘境中又很多小物件也挺有意思,只是却不要超出秘境,昼戍山脉不比其他地方。” 晏九夏看到高台上的晏舒容对自己轻轻颔首,她更加高兴,眼中全是溢出的笑意,没怎么注意听台上讲解规则。袁云臻看晏九夏根本不听自己说话,他扯着晏九夏耳朵阴测测道:“不要超出秘境范围听见了吗?” 晏九夏这才赶紧回头,乖乖应道:“是,弟子记住了。” 袁云臻这才满意,他继续对各位弟子讲解大比中的细节,然后对沈渡说道:“沈师侄,这次大比的弟子中你修为最高,你看着些师弟师妹。” 沈渡拱手应诺:“是。” 台上的讲解也告一段落,早已按捺不住的各派弟子们在台下交头接耳,高台上的各派前辈看着台下朝气蓬勃的弟子们,都不禁笑道:“好了,打开秘境开始吧。” 只见远处辽阔无垠的森林升腾起浅色灵波,空气在轻微的震荡中扭曲成奇异的模样,飞腾而起的巨大灵幡在灵波中旗幡翻滚,天空犹如被展开巨大的画卷,在烟波浩渺中隐约可见旗幡之后神秘莫测的昼戍秘境。 众位弟子发出赞叹,沈渡熟练地站在前方,朗声道:“往前一步,我们要进入秘境了。” 晏九夏站在前方,她身旁是林茹妤,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门派大比,有些心神激荡,两人对视一样,晏九夏笑着扬眉:“师姐请!” 林韵芷往前跨步,拱手笑道:“师妹,我们秘境见。”说着一步跨入灵气翻滚而显得模糊的灵波中。 沈渡站在秘境前方,晏九夏对他拱手,一步跨入秘境中。在风声呼啸中,晏九夏感到遍体寒意,她警觉地抬首,再入眼时,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也没有了旗帜在天空翻滚,只是一片静谧的树林。 晏九夏提着剑小心往前走,每次秘境开启前,都没人知道秘境后面是什么,所有参加大比的弟子只知道一个大概规则。或是寻找某样秘宝或是击败所有对手,或是最先到达某处秘境,而大比秘境中会面临什么,是所有弟子都不知道的。 晏九夏眼看自己是一个人身在树林中,她便猜测秘境的入口设有小秘境须弥法阵,每一个进入秘境的弟子都会被随意分配到秘境中的任意地方。 晏九夏打量四周,她跃上一颗大树,在浓密的树冠中隐藏自己身形,借助日影观测自己身处的大概位置。晏九夏掏出一枚玉符捏碎,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然后静静坐在树上等待万剑宗弟子回应。 很快从遥远的北方传来林韵芷的回应。晏九夏细细感应周围环境,她提剑跃下,向着林韵芷的方向飞掠而去。 御剑飞行不过须臾,四周景色飞速倒退,晏九夏隐蔽着自己身形看到好些零零散散的各派弟子,她也没有兴致去挑衅对方,快速向着林茹妤的方向进发。 到达林茹妤玉符波动的地方,晏九夏远远望去,这是一处山峦凹陷的地形,四周灌木丛生,在静寂之中却没有看到其他人。晏九夏小心落下,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一颗古树之下,用脚刨开树下的泥土,果然在地表浅浅地埋着已经破碎的玉符,玉符被仔细摆成乾坎卦的样子,示意林茹妤向着东南方向去了。 晏九夏用泥土落叶将玉符埋好,站起来长啸一声,惊起林中飞鸟。她侧耳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应,站起身跟了过去。 晏九夏向着东南方向前进,从远处看便觉异样,其他山林辽阔深远,这里却烟雾飘渺,在零星散落的茶花树间显出影影绰绰的山谷模样。 晏九夏从飞剑上下来,将鸾泊提在手中,小心沿着山谷周边灌木往前往前走。刚拐过一道弯,就在开得荼蘼的茶树花丛中看到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晏九夏只见这处山中秘境竟不自觉欣喜异常,一脚往前跨去。 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晏九夏眼前一花,她整个人竟然已经凭空消失在这处山谷小径,而眼前的亭台楼阁依然矗立在浩渺的烟波中,幽静地毫无声息。 而在晏九夏神识所不能及的地方,沈渡与林茹妤携手漫步在繁盛的花海中,身影若隐若现。而其他找寻过来的别派弟子也同样跨入这一幻境,在扭曲的须弥小境界中不见了踪影。 晏九夏已经跨入幻境而不自知,她在浓郁的花香中心神飞扬,向着前方的精巧阁楼飞奔而去。晏九夏拂开满面热烈开放的茶花树枝,脸颊被热情奔放的花香熏得通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得飞快,就像是要见到珍重克制的重要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站在阁楼门前。 晏九夏屏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带着热切的心情捂住自己脸颊,小心抚平自己衣襟发髻,伸手推开了房门。 雕花木门在轻缓的响声中慢慢推开,在满室的光华中晏舒容就站在眼前,他别着发,穿着松散的中衣,手持一卷经书,就站在满室最亮的窗前,对着晏九夏缓缓微笑:“九夏。” 晏九夏心口一紧,她这时明白自己暗自期待的是什么,原来是晏舒容在这里等她。晏九夏在愈发浓郁的花香里头昏目眩,她看向周围,精巧的亭台楼阁被宏伟的安华殿代替,她却毫无所觉,张嘴唤道:“师父。”说着一步跨入殿中。 殿中景象波动,花香暗沉浓郁,晏舒容模模糊糊地微笑,晏九夏有些茫然,她心跳得好快又很高兴,脸颊绯红地问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晏舒容轻声说道:“要上早课了九夏,你还不坐下。” 晏九夏一惊,是了,她是来上早课的,每日她都要来安华殿的,晏舒容总是在那里等她,那是她一天中最快活期待的时候。晏九夏赶紧坐下,她拿起书册,模模糊糊想到自她开始修炼,师父已经不再给她上早课了,她却想不到太多,沉浸在奇异的亢奋与羞涩中,拿着书册都不敢去看晏舒容。 晏九夏低着头,她滚烫的面颊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抬起,晏九夏看向身旁的晏舒容,他近的离自己只有咫尺,带着冷香的霜桃酒气扑在她面上,让她脸更红了,“九夏,你脸怎么这么红?” 晏九夏感觉一股热气顺着脊梁冲向脸颊,她磕磕巴巴道:“弟子,弟子不知道。”说着将脸低下,却被晏舒容抬着下巴,被迫看向自己眼前的晏舒容。 晏舒容的眼睛冰凉漆黑,他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从容与杀气,在悲悯和肃杀中糅杂成无情的神性。晏九夏沉溺在他眼神里,她犹如脱水的鱼难以自持地片刻不离地看着晏舒容,仰首唤道:“师父······” 晏舒容伸手抵在晏九夏嘴边,嘴角扯出冰凉的笑意:“不要叫我师父,你不配,魔宗万阴之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第24章 晏九夏悚然一惊,她低喊:“师父!” 晏舒容站起来,他手持长剑,剑尖漫不经心地抵在晏九夏脖间:“你有什么话说?” 晏九夏急的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座位上,一身灵气具无,竟然是多年以前灵体沉驳的废灵根样子。晏九夏急得仰头辩驳:“师父,我不是万阴之体,我不是!” 晏舒容剑尖在晏舒容脸颊脖颈滑过:“你如何不是,翀渊亲口说的你是万阴之体,你这个妖女,日后祸害苍生,还不如我亲手了解了你,免得我万剑宗背千古骂名。” 晏九夏急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好像大声告诉晏舒容,不是自己愿意要做什么万阴之体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待在晏舒容身边,跟着他学剑修行,什么万阴之体,什么魔宗正道她根本不在乎的。可是晏九夏被束缚在座椅上不能动弹,竟然连嘴也张不开了,她在四周渐渐浓郁的茶花香里奋力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看着晏舒容呜呜低喊。 晏舒容爱怜地抹去晏九夏眼泪,温热细致地为她簪好散落的发簪,柔声道:“九夏,你以为你骗我我便不知道吗?翀渊死了,你就是下一个激发魔种使万物涂炭的魔蕊囊胚。杀了你免得再现末法灭世之灾。”说着举起剑向着晏九夏挥来。 九夏眼看着冰冷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原来她以为自己隐瞒不发的秘密早就被师父知道了吗!师父究竟会怎样看她这个叛徒! 晏九夏想着这些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事,突然心中一凛,师父是怎样知道的?她明明隐藏得很好,剑冢的痕迹她再三确认过,所有的异常都被她抹去,师父不可能会知道翀渊的事情?在世人眼中,翀渊早已身死道消,只剩一缕魔气纠缠在万剑坑中,师父怎么会知道翀渊说了什么! 晏九夏抬眼望去,在沉郁热烈的茶花香气中,她透过剑尖看到晏舒容模糊褪色的面容,冰冷的剑尖凛冽得像是湖水,荡着冷光冲刷向她。 晏九夏察觉到异常,她就突感丹田微凉,她啊的一声,柔和的灵气从丹田中的南离良髓散开,将她手脚一热,身上的束缚消失,晏九夏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眼看着晏舒容逐渐消失,晏九夏伸手想要抓住,往前一步再抬眼眼前已经没有了巍峨大殿精巧楼阁,只是一片绵连的茶树花海。 晏九夏站在原地微顿,她脸颊滚烫,心脏在胸腔急促地跳动,晏九夏抬手以手背贴在额头,她将挂在颈子上的长命锁魂灯拿出来握在手中,慢慢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幻境。 晏九夏打量四周,她将自己隐藏进树荫里,小心内视,只见丹田中的南离良髓静静悬浮发出柔和的灵光,和以前并不二致。这些年随着晏九夏的修炼,这件至宝南离良髓都只是待在她丹田,随着她的呼吸吐纳将她灵气吸收再吐出,晏九夏只感到自己脸颊的胎青越来越浅,她却没有察觉到这颗宝珠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原来南离良髓还可以破除迷怔的功效。 南离良髓以魔蕊雚种根心法浆为芯,蛊惑人心嗜血渴灵的魔蕊雚种可谓是整个九州下界编织幻境的霸主,这小小的茶树花阵要破开只是易如反掌。而南离洲地心洳焰化作鞘壳,更是隐蔽神识境界的至宝,只要晏九夏想,这九州万里没有一人可以查看她的具体行踪和修为体质,这也是晏九夏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正阴之体的缘由,可是她自己现在却还不知道。至于南离良髓最大的神通,晏九夏虽不知道却也隐约猜到,这南离良髓应是解毒祛邪的珍宝,不然她的胎毒不会日渐消散。 晏九夏默默收回内视,南离良髓是翀渊炼制的秘宝,定有神通,只是现在她却还不知道,等到以后有什么机缘再去探索。晏九夏将神识外放勘察着这处茶花树林,小心往前走去。 走来不过百来步,晏九夏便在一簇花树丛中见到倒地抽搐的别派弟子,看来也是被环境迷住了心窍。晏九夏跨过对方,向着茶树林深处走去。 一路急行,眼看花海深处的小楼越来越近,晏九夏听到有人交手打斗的声响,在剑鸣中她感到熟悉的灵气波动,是沈渡和林茹妤,晏九夏精神一震,提剑快步走去。 远远的,就见三五人正在围攻沈渡和林茹妤,两人身上都有带伤,情况危急,晏九夏赶紧提剑跃上:“师兄师姐我来帮你!” 沈渡问她:“怎么这会才来?”以晏九夏的修为应该很快就能破开幻境,晏九夏传讯后怎么这么晚才来。 晏九夏想起幻境中晏舒容低哑暧昧的声音,她脸一红,其实她早应该察觉,只是她却潜意识不愿醒来。晏九夏不敢多说,提前将挥向林茹妤的剑尖劈开,她贴近林韵芷,与林韵芷相互联手逼退身旁几人,师兄妹三人汇合,将对方几人逼得往后退去。 沈渡乘胜追击,一剑架在领头男子脖颈,沉声道:“唐公子,你们输了。” 白衣纸扇的唐公子阴沉沉的看向沈渡,他不但带了自己门派的师弟,还在路上纠结了其他门派弟子,许诺要是赢得大比会给对方重酬。本来看到沈渡与林茹妤两人在林中赏花,出其不意才将两人击伤,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自己也被沈渡制住。 唐公子狠狠得看向晏九夏,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坏了他的好事,却一眼望进晏九夏妩媚浓艳的眉眼里。 唐公子一眼软了心肝,他虚咳一声,试图用折扇潇洒地将沈渡剑尖移开,只是冰冷的剑尖丝毫没有移动的样子,他站直了身姿,干笑道:“沈兄,在下已经输了,还请你移开你的剑。” 沈渡冷哼一声,他收回长剑:“你偷袭不成,已经输了,这方小楼你就不要再踏进一步了。” 唐公子盯着晏九夏连连应诺:“是是是,在下甘拜下风,还请问这位姑娘是哪派弟子?” 晏九夏走出来,对着唐公子勾唇一笑,无边风情荡开在她眼波里:“小女子是万剑宗弟子。” 唐公子靠过来,对着晏九夏笑得垂涎:“晏姑娘,久仰久仰,早就听闻晏宗主小弟子天赋卓绝,艳若天仙,小子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晏九夏笑着对唐公子点头,对方更是迷得七荤八素,晏九夏张嘴柔声道:“我却是倒霉遇见你这样的小人,你不但以多欺少,还偷袭对手,真是正道弟子的耻辱,你这样的作为传扬出去不知道你还有何脸面立足。”说着噗嗤一笑,指尖一推,将靠近自己的唐公子推向一旁,笑盈盈看着他 晏九夏自从消了脸上胎青,一日日长开,好多男人见她都是这幅模样,晏九夏都习以为常。晏九夏有些恶意的想,不知道他们见了以前的自己会不会大声作呕。 唐公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看向晏九夏,他本是恼怒晏九夏不给他留脸面,可是看着晏九夏的脸,他又发不出火,只能干笑着立在一旁。 晏九夏似笑非笑看唐公子一眼,她拔出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印记:“唐公子,你偷袭不成,还反败在我师兄剑下,你可要信守承诺,输了就是输了,不能在靠近这座小楼。呐,就以这条划线为界,你可别再跨进一步。” 本就是偷袭,唐公子一行人才暂时占了上风,这会还有实力不弱的晏九夏,唐公子更不敢再去挑衅,他笑得直点头:“不敢不敢,在下哪里是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晏姑娘小看在下了,晏姑娘请,在下就在楼外为姑娘掠阵。” 沈渡不屑地看着唐公子,带着晏九夏两人进了小楼,别时唐公子依依不舍。晏九夏转头勾笑,见他神色迷醉,噗嗤一笑跨入了小楼,她却没有看见自己进了小楼,手腕上燕毋必带上的手镯一闪而过的暗光。 进了小楼,正看见摆放在大堂案几上的伏魔印,小印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盈润暗黄,散发着凛然正气,这是枚攻守兼备的上品法器,攻可直接破开元婴魔修的护体大罩,守可护住持有者丹田经脉,就是元婴大能的全力一击也能保住性命。 在如今大能凋零的九州,这方伏魔印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万剑宗中这也不算稀罕,沈渡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师妹,笑道:“你们自己拿吧。” 林茹妤谦让晏九夏,想叫小师妹开心开心:“小师妹,你来拿。” 晏九夏摇头,她俩都是第一次参加大比,要不是有沈渡引路,她恐怕现在还没找来,而且她到时林茹妤两人已经与人交手,她不过半路过来,实在没有脸面去拿伏魔印:“师姐,你拿吧,我看你拿我也高兴。” 林茹妤一笑,她也是高兴大比中夺得头筹,见晏九夏不要,扬眉笑道:“那师姐就不客气了。”说着将手伸向几案上的伏魔印。 只见林茹妤刚刚握住伏魔印,印中爆发出强烈的灵光,刺眼的白光迸射而出,空间被扭曲成破碎的弯道,而握着伏魔印的林茹妤被扭曲的空间吸住,整个人往前跃去。 晏九夏大叫着往前扑去:“师姐!”她堪堪握住林茹妤伸过来的手,两人被爆发的须臾法阵吸入阵中,转眼消失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第25章 沈渡向来稳重的神色惊惶难看,他扑向放着伏魔印的案几,却是什么都没有,作为奖品的伏魔印竟然被人暗中打下法阵,将人硬生生转移到未知的地方。 沈渡起身捏开一张符咒,他看着符咒燃烧而起青烟,向着法阵指向的位置飘去,沈渡掏出传讯玉符,将符咒印记打在玉符上,扬手抛出屋外,自己也从窗户翻身而出,向着印记的方向追寻而去。 秘境之外的晏舒容伸手接过飞来的传讯玉符,他脸色微变,直起身向着秘境中御剑而去。坐在大堂的各派长老看着晏舒容飞去,为之哗然一惊。 秘境深处的燕毋必勾唇一笑,他站起身,将手中的酒盏放下,走出这一处异域风情的大宅,跟在燕毋必身后的黑衣少年露出兴奋的獠牙,跃跃欲试。 燕毋必伸手摸摸少年脑袋,低声笑道:“不要着急。” 晏九夏紧紧握着林茹妤的手臂,她眼前一花,两人在一阵头晕目眩中落入地面。 还来不及等她们站稳,晏九夏赶紧打量向四周,一道低滑醇厚的声音响起:“在找我吗?” 晏九夏望过去,燕毋必带着一个黑衣少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她急着往前冲去:“是你!”却猛撞上一道灵壁,灵璧拔地而起,不过方圆之间,无形的灵璧上布满法阵,晏九夏被灵璧上的法阵灼伤,她痛呼一声,往后退去。 晏九夏捂着手臂的灼伤,抬头看着四周,这是一处破旧的古宅大堂,她和林韵芷被困在小小的法阵之中,而燕毋必在阵外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们。 燕毋必扫一眼晏九夏的手臂伤口,他看着林茹妤,啧的一声意有所指道:“还抓了一条小鱼。” 林茹妤对于晏九夏和燕毋必之间的事毫不知情,她挺身挡在晏九夏身前,警惕道:“燕长老抓我们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晏九夏心中一凛,她惊慌地看向燕毋必,怕他说出自己万阴之体,一双水光潋滟的双眸带着轻微的哀求。 燕毋必盯着晏九夏的双眼,他暧昧地笑笑,指着身后的少年:“我已经有一个药人了,现在还缺一个炉鼎,想要再收一位美貌器具。” 晏九夏轻舒一口气,她带着镯子的手腕却是一疼,燕毋必哪里是要炉鼎,他分明是要正阴之体激发魔蕊雚种。只怪她自己大意,方才进入小楼时,分明感觉到手腕一阵发热,她只当手镯是个追寻她踪迹的引魂令,却没有想到是燕毋必在手镯和伏魔印上做了手脚,晏九夏懊悔异常,可是现在也都无济于事。 林茹妤提剑挡在晏九夏身前,“燕长老,我师妹还小,做炉鼎也不得趣,你看我自荐枕席如何?”晏九夏不过刚刚脱离幼童模样,有着少女的窈窕,却还是个小丫头,而林茹妤已经是成人模样,她挡着晏九夏就像保护一个孩子。 晏九夏从林茹妤身后钻出来,“师姐,你不要乱说,我来做他的炉鼎。” 燕毋必看着晏九夏和林茹妤都护着对方,他对晏九夏笑得意味不明,抚掌笑道:“你师妹再养上几年就是,你这样的美人我却舍不得,不如今天就收用了。”说着将手伸进法阵中,灵璧荡起一阵波纹,燕毋必执掌为爪一把抓向林茹妤。 晏九夏吓得心惊肉跳,她只当燕毋必是冲着她来的,却没想到魔教中人这么寡廉鲜耻,林茹妤生的清丽若仙,燕毋必又怎么会放过她,晏九夏扑过去一把抱住燕毋必手臂喊道:“你放过我师姐吧,我什么都听你的!”说着被燕毋必捉住拖出了法阵。 晏九夏摔倒在地,她试图站起来,却被蹲下的燕毋必按住肩膀起身不得。 林茹妤再阵法里大声喊叫,燕毋必看也不看她一眼,盯着晏九夏似笑非笑问道:“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晏九夏撑在地上,她的鸾泊剑也被按压着手掌下,晏九夏用力挣扎却毫无办法,晏九夏抬头恶狠狠盯着燕毋必:“真的!”却是咬牙切齿吐字如铁。 燕毋必粗粝的手指摩擦在晏九夏唇瓣上,他沉默半响,将一颗桂圆大小的朱红色药丸喂进晏九夏嘴里:“那你吃了它。” 林茹妤在阵法中大喊,叫晏九夏不要管她不要吃,晏九夏含着药香浓郁的丹药不咽。燕毋必轻笑,俯身在晏九夏耳边轻语:“你知道的,我可以杀了你师姐,也可以告诉她你是万阴之体然后放她回去将你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我总是不会杀你的,你何必害怕,把药吞了吧。”说着扣着晏九夏咽喉逼她仰头。 晏九夏喉咙滚动,她一直眨眼,眼中全是抗拒,却被掐着喉咙被迫仰头,丹药在她嘴里慢慢化成热流顺着喉咙流入她四肢百骸。 随着灵气的四散,晏九夏听到耳边轰的一声。灵气冲上灵台,晏九夏脑中一阵轰鸣,灵气在她身上发生莫测的变化,化作玄妙奇异的波纹荡开急速地扩展到整个九州,以一种隐秘的摧枯拉朽的方式霸道地宣告她的到来! 晏九夏恐惧地睁大眼,她好像听到千万里之外无数生灵因为她的存在而发出的尖叫,破土的幼苗因她激荡出去的气息摇摆嗜血的肢体。大千世界在晏九夏眼中蒙上一层血色,她感觉到整个九州大地的脉搏,辽阔苍凉的大地迸发出魔种幼苗,汇聚成尖锐的洪流向她袭来。 晏九夏悚然一惊,她大叫着猛推开扣着自己的燕毋必,惊惶地大口喘息。残忍的,血腥的,贪婪的意念像一根锥子猛扎向晏九夏意识,魔蕊雚种毁灭天地的庞大意念使她浑身发抖。 燕毋必轻轻抚上晏九夏肩头,晏九夏转头发出尖叫,她吞食的丹药是她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晏九夏手掌飞速抓起鸾泊剑柄,一剑横卧眼前反手从手肘下横刺向燕毋必咽喉。 燕毋必睁大眼,他仰头后避,堪堪躲开剑尖。 晏九夏身形似影如影随形,半身跪坐半身持剑翻转斜刺,剑影随着身形移转,闪烁的剑光中是她毫无感情的双眼,两人皆跪坐在地面,短暂的瞬间晏九夏已经变换无数剑招,在行云流水的剑光中,燕毋必惊讶于晏九夏猛然爆发的战力。 晏九夏招招凶狠,燕毋必脸色阴沉下来,他抬手指尖弹在晏九夏剑脊,元婴修士强大的修为顺着鸾泊剑压向晏九夏,清脆的剑鸣中晏九夏被燕毋必真元震得吐血,她扑过去还想再击,燕毋必已经抬手猛扣向她喉咙,‘嘭’得一声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晏九夏用力挣扎,她抬手想要刺向燕毋必,被燕毋必一掌打掉手中的剑。燕毋必掐着晏九夏喉咙,将她死死按在地上,看着她的挣扎,脸色阴沉的说道:“给你插上翅膀,你还没有学会就想飞出我的手掌,嗯。”说着将手掌合拢快意地看着逐渐窒息而脸色发红的晏九夏。 晏九夏眼前发黑,她使劲抓向燕毋必扣在自己喉咙的手掌,双脚在地面扑腾,在窒息中感到自己的生命逐渐流失,终于停止了反抗。 燕毋必阴鸷地盯着渐渐没了声息的晏九夏,他松开手,看着因为氧气涌入而激烈喘息咳嗽的晏九夏。 晏九夏捂着喉咙咳嗽,她在地面躬成一只虾米,狼狈得一点也不漂亮。燕毋必将晏九夏提起来,他看着因为咳嗽而沁出泪花的晏九夏,缓缓将她脸上的泪和灰尘擦掉,缓声道:“丑死了。”说着转头对法阵中焦急的林茹妤笑笑:“其实小点也无妨。”说完抱着软绵绵地晏九夏往外走去。 林茹妤在阵中记得想要强行闯阵,却被法阵击退回去,她大声喊道:“你个畜生,放下我师妹,放下她啊!” 燕毋必抱着晏九夏往大堂外走去,晏九夏在短暂的失神后恢复过来,她被燕毋必紧紧抱着,心中十分害怕,方才她听见了燕毋必的话,现在想要挣扎又觉得不能力敌,眼睛滴溜溜打转看哪里有逃生的出路。 燕毋必身后跟着的艮尨跟四处打量的晏九夏对个正眼,他看着晏九夏裂开嘴龇牙,有些跃跃欲试。 燕毋必察觉到艮尨的异常,他抱着晏九夏在怀里颠颠,对艮尨歪头:“还不能给你。” 三人来到荒芜的庭院,在断壁残垣中散发出强烈的魔气,燕毋必停在外面,他将晏九夏放下来,指着荒芜的庭院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晏九夏默默站着,她被不可名状的渴望吸引着,想要往前踏进一步,又被心中无法抑制的恐惧所占领,在两种激烈的矛盾中进退两难,她张开嘴,呼之欲出的名字在她嘴边她却不敢吐露出来。 燕毋必往前一步,带着叹息轻声说道:“是魔蕊雚种啊。”犹如平地一阵惊雷,晏九夏眼前炸开了花,带着魔力的名字为她强行撕开遮掩的面纱,狰狞的魔种就像突然映入眼帘一样在她脑中扎下强烈的印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第26章 晏九夏后退一步,她不敢看向前方。 燕毋必带着难言的苍凉看向四周:“你知道吗,这是莽原洲妖王的宅邸,是妖星汇聚群妖汇聚的王府,一场席卷九州的魔蕊雚种就摧毁整个万妖之地,将莽原洲推为平地,使万妖陨落一洲动荡。” 燕毋必猛转过头,他握住晏九夏肩膀,眼中翻滚着欲望野心,呢喃着强烈的爱恨:“你说!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十年寿元耗尽,魔蕊凋零,却不为我所用吗!”说着他猛推一把晏九夏,面容扭曲:“去,激发魔种,踏平九州的机会就在你面前!” 晏九夏不愿意过去,她双脚死死抵在地上,却被燕毋必提着双臂大步往庭院走去。 晏九夏喉中发出呜咽,她难以抗拒心中的渴望,她是万阴之体,是魔蕊雚种的伴生,是魔蕊雚种的容器,她为魔蕊雚种而降生。可是晏九夏不愿意,她不想一脚跨入魔道,她只想留在师父身边,跟他学剑,和他修道,一起成仙。她不愿意。 提着晏九夏的燕毋必大步跨入院中,冲天的魔气肆虐而下,燕毋必抬手结一道法令,将扑面而来的魔气挡住,他抵着晏九夏站到一处深坑之上,压着晏九夏脑袋往下看:“你看,这就是魔蕊雚种呢,很美吧。” 晏九夏被强按着头,大片大片的血色花苞在她眼前缓缓张开花蕊,浓艳华丽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花蕊之下是蠕动的朱赤魔种触枝,触目的纠缠成窒息鬼魅景色,看得人头晕目眩。 燕毋必拿出一副皮甲手套小心带在手上,再抽出一把着刻符文的小刀,俯身将一小截探出的魔种枝条割下,递到晏九夏面前:“吃了它。” 带着尖刺的魔种枝条还在缓慢抽动,晏九夏眨眨眼,断然拒绝:“我不吃!” 燕毋必低声发笑,他将小刀抵在晏九夏脸颊,“我说我缺个炉鼎,你不吃魔蕊雚种就要给我做炉鼎,你愿意吗?” 晏九夏微微偏头,她心里想着对策,短暂的思绪后仰头对燕毋必娇媚笑起来,“我愿意的。”说着抬手搭在燕毋必脖颈,柔嫩的脸颊挨着燕毋必面庞厮摩,软声说道:“燕长老,我愿意的,你饶了我吧,我跟着你,为你添衣叠被暖床捂脚,对你好生侍奉,我不吃这东西。” 燕毋必单手将晏九夏搂着,冰冷的薄唇贴在晏九夏耳边,“傻瓜。可我却只想要魔种。”说着一把抓住晏九夏衣襟,将她单手举在魔蕊雚种的深坑之上,冷冷道:“你吃了散魔丹,丹药催发你体内的魔气散开,如今九州魔种已经被刺激破土,魔种却还没认主,你要是不吃下魔蕊雚种,我这么将你扔下去,顷刻间你就会被魔种吞噬化为一堆白骨。” 燕毋必嗤笑着晏九夏的故作娇柔:“我逗弄你,你却以为你可以做选择。” 晏九夏脸色发白地紧紧抱着燕毋必手臂,她所有的手段都交代了,现在还能指望谁来救她。 另一头,循着踪迹御剑而来的晏舒容来到小楼前。唐公子还在小楼外想等着晏九夏出来,晏舒容收剑跃下,他扫一眼唐公子一众人,大步往小楼里走去。 小楼中已经人去楼空,晏舒容仔细探查了沈渡留下的踪迹,出来向唐公子问道:“你可看到万剑宗弟子?” 万剑宗作为正道大宗巨派,晏舒容是传说中最有可能飞升的化神期大能,面对晏舒容唐公子不敢造次,他隐去偷袭沈渡等事,恭敬将遇见晏九夏的经过告诉晏舒容。 晏舒容立在小楼前,他听了唐公子的话,再根据屋中传送法阵残留痕迹,御剑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晏九夏的位置飞去。 离晏舒容百里之外的晏九夏已经被逼入绝境,她脚下是密密麻麻绽放蠕动的魔蕊雚种,眼前是近在咫尺的魔种断枝,散发着魔气的魔种枝条抵在她嘴边。 晏九夏紧闭着双唇,被燕毋必捏着的下巴咯咯作响她也不张开,对峙之间一把灵剑飞驰而至,直刺向燕毋必面门。 追寻而来的沈渡被冲天的魔气吸引,他一脚跨入破败的庭院就看到被燕毋必举在深坑上的晏九夏,来不及多想,沈渡手中飞剑已经冲着燕毋必激射刺去。 凛冽的灵剑带着纯粹的剑意飞挟而直,燕毋必感受到剑锋的冷意,他一个急仰后退,堪堪躲过剑尖,手中抓着晏九夏的衣襟刺啦裂开,晏九夏已经从他手中下坠掉落。 往后退的燕毋必瞳孔缩小,他急跪下来,猛扑向晏九夏想要将她抓住。一旁抱着弯刀的少年也跟着扑了过来。 晏九夏只感到一阵劲风,她已经被丢开,整个人急速地向下掉落。脚下就是狰狞的魔蕊雚种,晏九夏慌忙中伸手想要攥住什么,伸出的手腕猛得被一双粗糙瘦削的手紧紧握住。 晏九夏抬头,看到趴在深坑边的艮尨,少年迟钝的脸庞没有表情,可他一贯作为刀剑的手指却锋利强健的劈开晏九夏细幼的手腕,深红的血液蜂拥而至,飞溅到深坑中缓缓蠕动的魔蕊雚种之中。 晏九夏被拉上来,她平静地看着自己血液溅落,陷入一种奇异的平和之中然后被汹涌的惧意呼啸淹没,晏九夏仰头撕心裂肺地大喊:“快跑!” 坑中吸食了晏九夏鲜血的魔蕊雚种爆裂而起,暴涨的魔种从坑中瞬间涨大数倍,长着根刺的赤红触手猛地探出,向着四周飞速蔓延。 晏九夏爆起伤人,她猛然拔出袖中青灵断剑,断裂的剑锋扎向燕毋必胸膛,意图缠住燕毋必,转头对沈渡大喊道:“师兄,快走!来不及了!小心这些触手!” 但晏九夏与燕毋必实在是太近了,她的剑锋还没抵达燕毋必身侧已经被燕毋必抬手打断。 在汹涌的魔蕊雚种触手中,燕毋必不愿多过缠斗,他提着晏九夏呼喝道:“走!”招呼艮尨向外突围。 沈渡跟着追来,不过几步,众人还没走远已经被庭院中爬出的魔种包围住,燕毋必抬手挥掌击退潮水一样的魔种,魔种却像没有止境一样涌来。 四周全是张扬蠕动的魔种触手,破旧的庭院被包裹在触手之中,连天空都看不清,无边暗沉压抑的绝望快要将晏九夏淹没。 突然一声清越剑鸣,泼天的剑气将围堵住晏九夏三人的魔蕊雚种尽数撕开,阳光倾洒进来,刺目的白光中晏舒容持剑跃然落下,挥洒着剑气将四周魔蕊雚种撕成碎片。 晏舒容看向被燕毋必抱着的晏九夏,他转头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魔种,神色冰冷,并不多言提剑跃起向着燕毋必冲来。 燕毋必将晏九夏甩向艮尨,大喝一声:“来得好!”抬掌迎向晏舒容。 艮尨伸手要接住晏九夏。晏九夏趁机将手中断剑悍然扎下,艮尨毫无防备被断剑齐齐没入胸膛,晏九夏在空中扭身,抬手带出一串血花,飞身落到沈渡身旁。 晏九夏急急抓住沈渡,指向堂屋方向:“快,去找师姐,她被困在堂中。”晏九夏眼神扫过四周,见到被撕碎的魔蕊雚种又高昂触手向着众人包围过来,急促道:“师兄,我去协助师父。你小心这些触手。”说着提着断剑奔向晏舒容。 艮尨呆呆站着,破开的胸膛被血染红一大片,他身后是血红绽放的魔蕊花蕊,艮尨抽抽鼻子,瞳孔收缩成金黄的竖瞳,他好饿! 晏舒容与燕毋必已经交手数招,剑意与掌风吹得晏九夏脸颊生疼,她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燕毋必已经被晏舒容击伤,他却战意高涨,诡秘霸道的掌法插入晏舒容剑风中,一双肉掌幻化成无数金刚佛陀,爆喝向着晏舒容笼罩倾势砸下。 剑气飞涨,森然的剑意收拢,明净的飞剑化成古拙巨剑,势均万千的被晏舒容握在手中,他脸色冷肃,长剑递出,破开佛陀金刚压顶,磅礴的剑气惊鸿断影地压向燕毋必。 犹如惊天巨雷,万千法相轰然破散,燕毋必被一剑击飞,落向密密麻麻蔓延过来的魔蕊雚种。 眼看要落入魔种的燕毋必撑住伤,抬掌挥开袭向自己的触手,趁势跃起,堪堪落在魔种边上。 魔蕊雚种不仅吸食天下灵气,也吞噬修道之人,一旦被魔种触手缠上刺破经脉,就算当时从险境逃脱,遍布九州的魔蕊雚种魔气也会源源不断地侵入修士经脉,将受伤的修士吸食殆尽,逐渐衰竭而亡,燕毋必捂着伤口急忙往后退去。 眼看魔蕊雚种已形成席卷之势,燕毋必撑着伤,他神色晦涩地看向晏九夏,招呼艮尨撤退:“走。”越过魔种触手就往庭院外冲去。 晏九夏眼眶红红地跑向晏舒容,晏舒容打量四周密密麻麻的魔种,他将晏九夏抱起来,低声道:“不怕,我们能出去的。”挥剑将逼近的魔种斩退,带着晏九夏往后退去。 抱着晏九夏的晏舒容急速后退,晏九夏只感觉劲风拂面,她急道:“师父,师姐被困在大堂,师兄去救她了。” 晏舒容闻言脚步一顿,他将晏九夏往外抛去:“你外面等我,不要怕,我会来找你的。”说着转身向被魔种包围的古宅而去。 晏九夏抓住晏舒容衣袖,她跟着晏舒容往前走,惨白着脸笑:“师父,我要跟着你,你不认识路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第27章 晏舒容急行中将晏九夏拉过来护在怀里,他摸摸晏九夏脑袋,带着人往大堂奔去。 进了大堂就听到沈渡愤怒的大喊:“狗贼,放了我师妹,不然我们一起死在这!” 沈渡满身是血的堵住燕毋必,他解不开困住林茹妤的法阵,眼看魔蕊雚种越来越多,只能拼死缠住燕毋必,要他解开法阵。 晏舒容进来直接喝道:“沈渡让开。” 已经绝望的沈渡看到晏舒容他眼眶一红,提着剑毫不犹豫地往后退开。如炼的剑光击向散着符文的法阵,犹如热油滴入蜡中,泛着灵波的阵法瞬间崩塌。 困在阵中的林茹妤喜极而泣,她奔出去,被沈渡一把抱住,两人抱在一起还来不及说话,魔种带刺的触手已经席卷过来。 晏舒容提剑去救。 燕毋必眸色一暗,他转身去抓晏九夏,晏九夏早有防备,挥剑将燕毋必击开,猛地往后退,向着晏舒容的方向跑去。 这边林茹妤和沈渡已经被魔种团团围住,晏舒容突围进去,带着两个弟子往外跑。 晏九夏闪身避开紧紧跟着自己的燕毋必,向着晏舒容大喊:“师父救我!” 眼看离晏舒容越来越近,林茹妤被席卷过来的魔种绊倒,沈渡赶紧扶住她。晏舒容一手拉着沈渡和林茹妤,一手挥剑击退跟着晏九夏的燕毋必,他伸手去拉晏九夏,将她带入自己怀里。 晏九夏跟着晏舒容奋力往前跑,她突然一个踉跄,被袭击来的魔种缠住脚腕。 落在后面的林茹妤也被魔种击中脚踝,晏九夏和林茹妤被魔种触手拖行着往后滚。 林茹妤伸手向着沈渡哭喊:“师兄!” 晏舒容和沈渡一起往前扑过去。 晏九夏睁大眼看着他们两人扑向了林茹妤,她伸长了手腕,高悬的手空空扬着,晏九夏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师······父······转瞬被密密麻麻的魔种触手吞没。 晏舒容转头看着晏九夏,他惯常平静的脸裂开缝隙,碎成巨大的空洞,两人的对视中晏九夏被吞没。晏舒容拉着林茹妤手腕,他心口一痛,那是他点燃的魂灯灭了,晏舒容痛得五脏俱裂,喉头一哽转头使劲拉起林茹妤,提着两个弟子挥剑斩断漫天的触手,跃上灵剑御剑而去。 燕毋必拉着艮尨也要走,艮尨金黄的妖兽竖瞳缩成一根线,他无声得奋力挣扎,要扑向被吞没的晏九夏,却被燕毋必死死拉住。 燕毋必掐住艮尨命门急速往后退,他已经丢了一个万阴之体了,不能再丢了艮尨这个盅胚,魔种已经现世,必须培育出魔种的胎体。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破旧的古宅和蔓延扭曲的魔蕊雚种,巨大的赤色花朵盘旋在古宅断壁残垣上,斜斜的夕阳洒在花蕊,残留下古怪血腥的阴影。 远处古树上坐着位黑衣青年,他瞎了眼睛,只平静的坐着,默默摸着怀里的短刀。 万剑宗长明殿,一排排摆放的的魂灯星星点点闪烁,突然第一格中的第三盏灯剧烈摇摆着,然后灯火猛地熄灭,灯芯冒出青烟。 被魔蕊雚种触手吞没的晏九夏瞬间陷入窒息中,不是呼吸上的窒息,而是灵气断绝修为凝滞的紧促感。 吸食天地灵气的魔蕊雚种将晏九夏紧紧包裹住,隔绝开晏九夏灵气流转的波动。 挂在晏九夏脖颈的魂灯长命锁微闪,接触不到晏九夏灵气的魂灯熄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晏九夏身死的讯息。晏九夏感觉到自己胸口魂灯熄灭,她着急去抓怀中长命锁,被缠住自己的魔种触手紧紧裹住,扎得浑身是血。 还没有降服魔种的晏九夏就像散发着磅礴魔气的血肉灵药,对魔种有着剧烈的吸引力。触手蠕动着将根刺狠狠扎在晏九夏经脉,犹如血管一样搏动的触手吞食着晏九夏血肉精髓,要将这具万阴之体彻底吞噬殆尽。 晏九夏抽搐着发出细微的惨叫,被魔种一点点吞食的感觉很痛,可是魔种对她散发着致命的幻影,在疼痛与欢愉中晏九夏甚至抬不起一根手指。 就在晏九夏缓缓闭上眼气息逐渐断绝时,被晏九夏握住手中的青灵断剑发出白光,晏九夏握着剑柄的手掌猛地合拢,她张开眼漆黑的眼珠摄人心魄。 晏九夏手腕翻转,青灵剑诀轻吐,青灵剑上下翻飞,将缠在手腕的魔种触手尽数斩断。晏九夏一跃而起,剑诀随身而动,身后是一名男子缥缈的身影,遗留在剑中的李脩白神识被浓郁的魔气激发。 青灵剑在晏九夏手中左突右奔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晏九夏感受到纯粹的剑意而浑身颤瑟,她抬手旋身挥剑,黑发在急速的转身中划过眼前,所有阻挡她的魔种触手被青灵剑斩得粉碎。 晏九夏大喜过望,她往外奔去,想要逃出这片人间炼狱,身后是齐刷刷再次破土生长而出的狰狞魔种。魔种再起袭来,晏九夏抬手阻挡,青灵剑发出剑鸣,飞出她的手中,环绕着晏九夏将袭来的魔种触手斩断。晏九夏急急忙忙往前跑,她看到地上掉落的鸾泊剑,抬手将鸾泊剑收入怀中,在青灵剑环绕中险象环生地突围。 这座古宅大得没有边界,晏九夏浑身是伤,被魔蕊雚种刺破的经脉迅速流失着灵气,晏九夏杵着鸾泊剑艰难往前跑。而无边无际的魔种像是没有尽头的噩梦,任由青灵剑如何斩落都再次生长围拢过来。 青灵剑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弱,在斩断缠上晏九夏脖子的魔种触手后,终于光芒破碎,青灵剑与李脩白飘忽的身影破成碎片再也抵挡不住魔种的进攻。 没有了阻挡的魔蕊雚种呼啸着袭向晏九夏,要将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正阴之体吞噬殆尽。晏九夏退到墙角,她抬手脸色惨白得举起鸾泊剑,这是她最后的防守,要是挡不住,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格挡住魔种的鸾泊剑发出悲鸣,晏九夏吐出最后的灵气,剑影挥动,斩在席卷而来的魔蕊雚种触手。只听到一声脆响,鸾泊剑在晏九夏手中寸寸碎开,汹涌的魔气将鸾泊剑震成碎片,也将晏九夏震荡撞向墙壁。 晏九夏吐出一口血,她悲切的看着手中鸾泊残剑,师父给她的剑她没有护住。席卷而来的魔蕊雚种蜂拥而至,将晏九夏整个吞没。 蠕动的触手中已经看不到晏九夏身影,晏九夏闭上眼,她已经没有了意识。深扎在晏九夏经脉中的魔种吸食着晏九夏血肉,晏九夏丹田中悬浮的南离良髓缓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魔蕊雚种的吞噬与南离良髓的供养中,晏九夏静静躺在魔种中,她的体内达到某种玄妙的平衡,南离良髓牵制魔种,魔种吞噬南离良髓,作为万阴之体的骨骼经脉就像四通八达的桥梁,将魔蕊雚种与南离良髓融合在一起,渐渐汇聚成浓烈而庞大的根须紧紧扎根进晏九夏的四肢八脉。 日升月落,盘旋在古宅的魔种触手缓缓收拢,向着发源的深坑聚拢,在深坑中恍惚是女子颜妍至极的面庞一闪而过。 风吹过雨打过,日头上了屋檐又下了树梢,在几番日月后,晏九夏缓缓睁开了眼睛。 晏九夏坐起来,她感受着辽阔大地的脉搏,九州尽数破土苏醒的魔蕊雚种源源不断带给她丰沛的灵气,晏九夏已经彻底收服了魔蕊雚种。现在她就是魔蕊雚种的载体,是魔蕊雚种的主人,是令天地变色的魔种具象。她就是魔道。 晏九夏仰头闭眼,任由久违的月光洒在自己脸庞,四周已经没有了魔种,隐秘在山川大河无所不在的魔蕊雚种缓缓送来灵气,呵护着还很弱小的魔种主人。 晏九夏脸色有些潮红,她心中所有的渴望与欲念就像纠缠破土的魔种一样在心中翻滚。晏九夏她想杀人,想要生饮热血感受死亡被握在手中的粘稠触感,想要靠近晏舒容,对他耳鬓厮磨将他脖颈狠咬一口,使温热的血液溢满自己口腔。 晏九夏闭目长叹,仿佛看到九州所有的魔蕊雚种迎风招展,招摇邪恶引诱她所有的恶念。晏九夏狠狠压下所有念头,魔种已经被她降服,自己不能被魔种控制引诱坠入魔道。 晏九夏睁开眼,她低头看向自己手掌,师父给的鸾泊剑已经毁了,就连青灵剑都没了,现在她浑身魔气,还能回万剑宗吗? 心念微动,晏九夏感觉自己丹田微凉,悬浮的南离良髓灵气流转,将她经脉中的魔气吸收,转瞬在吐出精纯的道家真元。随着灵气的转变,晏九夏整个人气息为之一变,带着魅惑杀戮的气息再次回归到雅正清朗的剑修,就连她不断闪现的欲念都被压了下去。 晏九夏一喜,催动南离良髓吸收掉丹田魔气,想要回万剑宗寻找晏舒容。她正要起身,就看到坑顶搭下一只白净优美的手掌,寻摸着在坑边摸索。 晏九夏心中微凛,是谁在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第28章 晏九夏小心后退,她避到阴影里,看到从坑边慢吞吞爬下位黑衣青年。青年眼睑蒙着黑布,一手杵着根竹竿,一手沿着壁沿摸索,就像没有见到她一样。 晏九夏感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她没有吭声,只静悄悄站着,晏九夏丹田的南离良髓运转,将她气息遮掩得严严实实。 黑衣青年沿着坑避摸索一遍,他叹口气,轻声唤道:“狗娃。” 晏九夏浑身一颤,她几乎脱口而出,‘瞎子。’可是青年来的太突兀,晏九夏忍住不动,观察瞎子的一举一动。 沿着坑底摸索一圈的瞎子慢慢坐下来,他握在手里的竹竿放在身旁,瞎子摸着自己蒙眼的黑布发带,半响后叹口气:“我来晚了。” 晏九夏眼眶微热,她站出来,喊道:“瞎子。” 瞎子转头看向晏九夏的方向,平静无波地说道:“我以为你死了。”他看不见,晏九夏掩藏气息不出声,瞎子永远也发现不了她。 晏九夏咧开嘴笑:“我福大命大,活得好得很。”晏九夏眨眨眼:“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瞎子坐在地上发出轻笑:“就准你入道修行,不准我有几分机缘?”瞎子伸出手,就像小时候要狗娃扶他:“我一直在找你,从万剑宗找到昼戍城,你身份尊贵,我都近不了身。” 晏九夏扑过去抱住瞎子,抓着他打闹:“瞎子你胡说什么,我也一直在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晏九夏松开抱着瞎子的手,她抽抽鼻子,问道:“你修魔?”瞎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 瞎子面对着晏九夏,反问道:“你修道?” 晏九夏噗嗤一笑,推瞎子一把:“你说呢。”瞎子知道她在万剑宗,难道她还能是魔修。 晏九夏将瞎子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瞎子抓着自己的竹竿,转头面对着晏九夏:“燕毋必在找你,我跟着他来的。”接着补充道怕是晏九夏误会:“我知道他在找你,追寻他的踪迹找来的,不是与他一道。” 晏九夏这才仔细打量起瞎子,他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的瘦弱模样,皮肤很白,长得很高,肩膀也很宽,脸上裹着发带,却还是少时稳妥可靠的样子。瞎子的修为晏九夏却一时看不出来,晏九夏自己筑基期大圆满,已经是难得的资质,难道瞎子已经结丹,是金丹期大能? 所幸都是自己的机缘,晏九夏也不多问,她扶着瞎子从坑底跃出,“那你怎么到坑底来找我的,就连燕毋必都以为我没救了。”她其实想说的是,就连师父都以为我死了。 瞎子点点头:“我来看看能不能为你收殓裹尸。” 瞎子既然能跟着燕毋必来,想来他也是知道魔蕊雚种的,被魔种卷走,哪里还有什么尸首,全都被魔种吞食干净了。晏九夏有些感动,她张张嘴,只谢道:“多谢你挂念。” 瞎子摇摇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晏九夏理所当然说道:“回万剑宗,我师门以为我出事,肯定很着急。”魂灯熄灭,师父便有感应,不知道这会熄灭的魂灯有没有重新点燃。 瞎子转过头,“你回万剑宗,只有死路,就连你师父,都会杀了你。” 晏九夏她转过头不看瞎子,有些生气道:“你胡说。我师父最是疼我。” 瞎子沉默了会,再次开口就是思虑后的说法:“你当我怎么找到你的?天下传言万剑宗晏舒容收了个身中胎毒的废灵根做内弟子,后来这名内弟子离奇解了胎毒,就连脸上的胎青都消散了。我就是听到这名弟子脸上有胎青才疑心是你。” 瞎子见晏九夏没有反应,才继续慢慢说道:“身中胎毒又离奇解了,这本就奇怪,这九州正道有多少人知道翀渊独女当年就是因胎毒而死。而魔蕊雚种再次现世,你被魔蕊雚种袭击带走,却能够活着出来。” 摩挲着自己手中光滑的竹竿,瞎子用竹竿点点晏九夏:“你觉得有多少人要将你与魔蕊雚种联系在一起猜想?”瞎子为了找到晏九夏,仔细打听了她所有事情,更是跟着燕毋必知道了晏九夏与魔种有着某种联系,而他也知道魔蕊雚种对于正道意味着什么。 晏九夏别开眼,既然瞎子什么都知道,她也没有好辩解的,只看着自己脚尖解释道,“我身上没有一点魔气,我也不愿修魔,我好好练剑有谁能够知道我就是。”将话含在嘴里,晏九夏咬字吐出:“万阴之体。” 瞎子听闻眼皮一颤,可他掩饰得很好,晏九夏完全没有察觉,瞎子轻轻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宝可以掩饰魔气,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晏舒容是化身期大能,你能瞒得住他。” 南离良髓是晏九夏最隐秘的秘密,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晏九夏故作轻松得眨眨眼:“这你不用管,我有办法应对。” 晏九夏扬扬手中只剩剑柄的青灵剑,这就是她应对的法子。同样的问题,李脩白遗留下来的剑既然能解决一次,自然能解决第二次。可晏九夏却不知道,局势瞬息万变,现在已经不同往日。 瞎子不再说话,他点点头:“那好吧,我与你一道回万剑宗,以后你我再见,便是各行其道。”瞎子抬手小心摸上晏九夏发角:“只盼不要兵戎相见。” 晏九夏握住瞎子手掌,失笑道:“怎么会,我又不爱多管闲事,才不在乎什么正邪之分。” 晏九夏问道:“我叫晏九夏,是我师父取的名字,是三伏渐终,九夏将谢的意思。我不再叫狗娃了,瞎子,你有名字吗?” 瞎子沉默下来,半响后他开口:“你就叫我瞎子吧,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晏九夏推推瞎子,打趣道:“有了新朋友呀,可怜你还记得我,不错不错。”说着晏九夏讲起她在万剑宗认识的人,有师父师兄师姐,也有很烦人的林韵芷,可是瞎子默默听着却没有说起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晏九夏也不问,魔道艰难,瞎子不说她便不问。 晏九夏与瞎子两人出了昼戍秘境。大比已经结束,万剑宗博了头筹,可是昼戍城中却人心惶惶。 万剑宗的内弟子死了,死在门派大比的秘境之中,传言是魔宗魔修潜伏进秘境袭击了万剑宗弟子。晏宗主出了秘境,派出宗门长老将整个昼戍城梳理了一道,杀了很多人,魔修奸细的血都将昼戍城暗渠染红。 晏九夏站在昼戍城的土地上,她转头对瞎子道:“我说我师父最是疼我了,我回去只要掩饰得好,师父不会追究太多的。” 瞎子点头:“那我们走吧。” 晏九夏在昼戍秘境中呆的太久,门派大比已经结束,各派弟子已经离开了昼戍城,就连万剑宗都离开回去了妄稽山。晏九夏只想尽快回宗门,她与瞎子日夜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回到了妄稽山下。 站在妄稽山下繁华的善业城,晏九夏摸摸身上,她想送一件东西给瞎子,以后两人各奔东西走上不同的道路,恐怕再难见面。 瞎子静静站着,晏九夏从魔种坑中爬出来又一路颠簸,早就没有了好东西在身上。瞎子从旁边摊贩买过一串糖葫芦,递给晏九夏:“不用找了,都是些死物,不用送了。”瞎子低头面对着晏九夏:“你还要吃糖葫芦吗?你以前总想吃,我却没钱买。” 晏九夏接过糖葫芦,她咬一口眼眶一热,就像两人还是混迹在市井艰难求生的小孩。 瞎子听着晏九夏轻轻吃东西的声音,他一笑,感受到周围人停顿下脚步偷看晏九夏的声音,瞎子问道:“我很早就想问了,狗娃你现在是不是很好看?” 晏九夏脸一红,含糊道:“还行吧。” 瞎子微笑道:“我却看不见,很美吗?” 晏九夏不愿多说,她将糖葫芦递给瞎子:“你吃吧。” 瞎子将半串糖葫芦捏在手里,认真喊道:“狗娃。” 晏九夏应道:“嗯。” 瞎子手伸在蒙眼的发带上:“谢谢你的发带,我很喜欢。” 瞎子微笑,玄色的发带下浅色的嘴唇勾出笑:“九夏,你要保重。” 晏九夏解下自己发上朱赤色的发带,那是她在路途随意买来系发的:“没有别的东西给你,就当留个念想,瞎子你也将发带给我吧。” 瞎子却是摇摇头:“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你不用给我什么。” 两人道了别,瞎子听着晏九夏逐渐消失在人潮的脚步声,转身离开了善业城。 我只想要你救命的东西,你此行必死,还是留给你保命吧。 晏九夏回了万剑宗,门人看到她大惊,惊呼道:“晏师姐回来了,晏师姐回来了!” 很快聚集了一群弟子,袁云臻拨开人群走出来,笑道:“哟,你回来了。” 顾治修跟着过来,他皱眉看着晏九夏,挥手让弟子将晏九夏押着去见晏舒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第29章 晏九夏乖乖背着手,弟子们又恭恭敬敬跟着晏九夏往安华殿走去。 进了安华殿见到晏舒容,晏九夏喉咙一哽,喊道:“师父。” 晏舒容走过来,他打量着重新回来的小弟子,抬手摸摸晏九夏脑袋:“你的魂灯灭了,我很抱歉。” 晏九夏眼眶一红,默默摇头:“我不怪师父。” 晏舒容打量毫发无伤的晏九夏,他留下三位主峰长老,叫其他弟子都出去,问道:“你怎么逃出魔蕊雚种的包围的?” 在晏舒容和三位长老的注视下,晏九夏小心咽口气,她红着眼眶落下眼泪,将断裂的青灵剑拿出来:“师父,对不起,你给我的鸾泊剑已经毁了,就连师祖的青灵剑也毁了。” 晏九夏边流泪边诉说着自己被魔种卷走,瞬间灵气断绝魂灯熄灭,在将死之时,被她认主的青灵剑激发出李脩白残留的剑意,将包围自己的魔种斩杀干净,自己趁机逃走的过程。 晏九夏流着泪举着青灵剑:“师祖的青灵剑耗尽最后一点灵气已经摧毁了。” 袁云臻接过残损到只剩剑柄的青灵剑,他饶有兴致得打量一眼晏九夏,将青灵剑拿在手中端详,在递给另外两位长老观看。 顾治修不接,一旁的峰主杨凤漠将断剑接过皱眉仔细查看。 顾治修直接问道:“为何魔宗长老燕毋必要来抓你?” 晏九夏脸一红:“弟子不知,他说自己是要修炼的炉鼎。” 顾治修拂袖怒道:“骗人的鬼话,他魔道中还缺练功的炉鼎,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来大比秘境中抓人。” 晏九夏眨眨眼:“我不知道呀,他便是这样说的,林师姐也听到了。” 杨凤漠问她:“你说你被魔种卷走,濒死之时青灵剑斩杀了魔种,可你知不知道,凡是被魔种所伤的人,他们经脉破损,不出半年便会灵气损失殆尽,逐渐衰竭而亡。可我看你,不但毫无衰竭之象,甚至比离开宗门时境界更有突破。” 晏九夏可以掩盖自己魔气,她却不能说自己毫发无伤,跟只被触手缠住脚踝的林茹妤不一样,晏九夏是被魔种整个吞没连气息都瞬间断绝的情况,魔种触手全是根刺,她不可能没受伤。 晏九夏低着头一直掉眼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能瞎子说得对,她不应该回万剑宗,可是她太想回来了,师父在万剑宗,她只能回来。 晏九夏抬起头,哭得脸红红的:“师父,我不知道,我靠着青灵剑逃了出来,在青灵剑摧毁之时,我只感觉自己经脉很疼,然后被魔种刺破的经脉竟然慢慢恢复了。弟子修为卑浅,看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师祖最后的神识为我修补了伤势。” 晏九夏拉住晏舒容的手痛哭:“师父,我真的不知道啊,师祖那么厉害,会不会是他在帮我呀,毕竟青灵剑被我认主,而师祖将翀渊都杀了,他可能会有对付魔种的方法呢。” 顾治修冷笑道:“师祖早已飞升上界,他遗留在青灵剑中的神识只是一股剑意,遇魔既斩,哪里会有修复你经脉的神通,你当青灵剑是你使唤的下人。” 顾治修说着一掌拍向身前的立柱,气得怒斥道:“我看你就是魔宗派来的奸细,种种可疑,就连燕毋必都与你暧昧不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晏九夏吓得缩紧晏舒容,这时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怀疑她是奸细,只要没怀疑她是万阴之体就好。 晏九夏却不知道,万阴之体万载难寻,就连翀渊都是机缘恰合才激发根骨。而燕毋必带着的痴傻少年,传言就是他培育的万阴之体。恰巧魔蕊雚种重现人间,世人才诧异,燕毋必竟然真的弄出了魔种。 晏九夏倒是摘得干干净净,谁能想到呢,毕竟万阴之体就是想也不敢随意想的。 晏九夏痛哭着跪倒在晏舒容脚下:“师父,我没有话说,师父,弟子没有话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能说什么,师父!师父啊!”师父,我不愿做什么万阴之体,我只想与你一道修行,我骗你你不要生我气。 晏舒容将晏九夏扶起来,他拍拍晏九夏肩膀:“无妨,我看看你的伤。” 晏九夏并不知道南离良髓到底有多霸道,但箭已在弦上她只能咬牙将自己手腕递出,忐忑地等待晏舒容探查她灵脉。 广袖从晏九夏手腕滑落,露出她小半光洁的手肘,手腕上镶嵌着宝石的手镯熠熠生辉。晏九夏赶紧用衣袖将手肘遮住,燕毋必带在她手上的镯子她试了很多办法都取不下来。 倒是袁云臻多看了她手镯一眼。 温和的灵气探入晏九夏经脉,她经脉丹田中游弋的丝丝魔气乖顺地潜伏着,被南离良髓吐出的真元小心包裹着。晏九夏感觉晏舒容探查的灵气运转过她周身经脉,她也不敢异动,只乖乖站着。 晏舒容收回手,他不说话,只握着晏九夏手臂,将她手腕宝石镯子轻轻握着:“这是哪里来的?” 晏九夏吓得呼吸都轻了,白着脸磕磕巴巴道:“我,我在昼戍城买的。” 晏舒容握着手镯,他轻巧地使力,镯子就从晏九夏手腕脱落,晏舒容抬眼看着晏九夏:“这上面有魔道的印记。” 晏九夏想了很多,没想到燕毋必留下的手镯竟然被师父看了出来,晏九夏白着脸笑:“师父,我说谎了,这是燕毋必他给我戴上的。我不敢说,师父,我害怕。” 就连一贯严苛的顾治修都咳了一身,一个男人送女人手镯还有什么好说的,晏九夏到底是晚辈,他不多言只看晏舒容。 晏舒容神色微冷的将手镯握在手里,只见微光闪烁,手镯上华丽的宝石已经黯淡失色,晏舒容手掌合拢,将手镯捏得粉碎,冷声道:“你告诉我我帮你取下来。” 晏九夏仰着头小心翼翼点头,“是,师父。” 晏舒容摸摸晏九夏脑袋:“你经脉没有受损,没事的,就当是祖师保佑吧。” 杨凤漠不赞同晏舒容的护短,晏九夏明明还有很多说不清的疑点,就算她清清白白,至少与燕毋必暗通款曲是说不掉的。 晏舒容环视几位主峰长老,护着晏九夏:“并不确凿的事不要再说了。”也是警告他们,晏九夏就算有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要杯弓蛇影。 晏九夏依在晏舒容身旁,她小心跟着晏舒容往外走,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走出安华殿,再往前就是剑碑林,哪里不同万剑冢都是古战场留下的残剑,这是李脩白在建立万剑宗时亲手立下的石碑,碑上有李脩白以手代剑亲手写下的万剑宗三个大字。 字体剑意凛然,饱含李脩白对剑道的领悟,晏九夏每次经过剑碑林时看着碑上三个大字都会对剑道产生新的理解。长年都有弟子在碑下顿足领悟,可以说只此一碑就奠定了万剑宗在九州道修中的地位。 同时剑碑林也是万剑宗护山大阵的阵眼,当初晏九夏千辛万苦走过的山门大阵就是护山大阵的一扇剪影,用来检测入门弟子资质。多少年来,前来习剑的无数修士就是被这山门大阵挡在了山外,与万剑宗无缘。 晏九夏心有余悸地跟着晏舒容,经过剑碑林时,她和往常一样,看一眼碑文。 碑下顿足的弟子纷纷对晏舒容行礼。 晏九夏往前走,突然剑碑光华大盛,无数剑光从碑中飞出,化作流星剑雨般袭向晏九夏。晏九夏睁大眼,钧势如山压顶而来的剑意她根本无力躲避!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剑碑林是万剑宗最坚毅的防线,是李脩白留给弟子最艰深的剑意,可是没有人想到,剑碑林竟然会主动攻击魔蕊雚种,哪怕是透过所有遮掩的表象,李脩白的剑意都能精准得感应到魔种残留的魔气。 所有人站在原地,被剑风刮得睁不开眼,晏九夏丹田中的南离良髓被逼迫而来的剑意激发,猛得吐出巨大的光华,被南离良髓压制的魔蕊雚种嘭的绽放,缠绕在南离良髓上的魔种释放出磅礴魔气,在晏九夏面前展开一张暗红的虚浅花蕊。 花蕊将所有激射而来的剑意包裹吞下,再猛地张开,将锐利凛冽的剑意吐出,射向身前高耸凛然的剑碑林。只听到钝声响起,剑碑发出的剑意全数射回剑碑。 一击过后,魔蕊雚种积蓄的力量耗尽,挡在晏九夏身前的花蕊缓缓散开,剑碑凛然挺立,聚集的剑意重新汇聚。 晏九夏根本无力做出任何举动,在这样强势的剑意下,她脆弱得犹如一叶孤舟。温热的衣袖将晏九夏兜头罩下,她感到自己被人抱入怀里,紧接着巨大的强烈到要将她震晕的震荡过后,晏九夏耳中耳鸣不断,被人放在地上。 晏九夏睁大眼,看着身前面如金纸的晏舒容,眼看着晏舒容吐出一口鲜血。晏九夏惊得要去扶他,“师父!”却猛地被一哄而上的人群压在地上,拿剑指着脖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第30章 晏舒容摆摆手,他拿出怀里的霜桃酒大口喝下,咳出血沫痛心地看向晏九夏:“九夏,你,你怎么会有魔蕊雚种!” 杨凤漠快速上前,封住晏九夏周身大穴,挥开见势不对而压制住晏九夏的弟子们,拿缚灵锁将晏九夏经脉灵根锁死,提着晏九夏将她扔在地上,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晏九夏焦急地看着晏舒容,连声唤道:“师父,师父你有没有事?” 杨凤漠抬手错开晏九夏筋骨,痛的晏九夏失声惨叫:“你到底是谁?” 晏舒容上前挥开杨凤漠将晏九夏拉起来,“你告诉我,九夏,你自己说你怎么会有魔蕊雚种。” 剑碑林下,恢弘辽阔的殿宇延伸到山迹,无数御剑飞来的弟子快速赶来,在剑碑下,万剑宗精英弟子们持剑而立,注视着这个天赋卓绝的天灵根内弟子。 晏九夏恍惚得看过四周,她面对着晏舒容,她不敢说出真话,她不敢说自己是万阴之体,不敢说自己是魔种之主,不敢说自己已经坠入魔道,她泪流满面地摇头,她不怕晏舒容杀了她,她只怕师父以后憎恶地想起使他蒙羞的弟子,只能将所有事情推向燕毋必:“我不知道,燕毋必给我吃了一枚丹药,还要我吃下魔蕊雚种,我不吃,我不想吃的,师父,我不想吃的,师父!” 晏舒容仰头再喝一口霜桃酒,他不停地咳嗽,咳地撕心裂肺,在转头时,他已经神情冷肃,“你坠入了魔道,燕毋必拿你做了魔种的盅胚。”燕毋必拿自己幼弟做盅胚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晏舒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敢打晏九夏的主意。 晏九夏流着泪摇头:“我不想的师父,我不想吃他的丹药,师父。”晏九夏低着头流泪:“这不是我自愿的。” 众多听见声势赶来的弟子从飞剑上跃下,林茹妤和沈渡赶到,林茹妤上前拦在晏九夏身前:“师父,小师妹是为了护我,才被燕毋必抓住强喂的丹药。”林茹妤跪下求情:“弟子修为浅薄,拼死也不是燕毋必的对手,小师妹她何其无辜。” 顾治修这时候竟有些不忍,他别过头不忍说话,要是晏九夏遭遇别的事情,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晏九夏被做了魔种盅胚,魔种现世,天下涂炭,晏九夏只有死。 晏九夏自己知道魔蕊雚种的可怕,她跪着抱住晏舒容,流泪恳切:“师父,你杀了我吧。” 晏舒容红着眼眶,他一贯寡言,也不爱笑,更不爱动怒,这会却扶着晏九夏肩膀说不出话来。 晏舒容抬头看着四周肃穆而起的弟子们,他看向当初为了对抗翀渊而建立的万剑宗石碑,还有远处重峦叠嶂的妄稽山脉。晏舒容抬手将晏九夏扶起来,拍拍她肩膀。 安华殿前剑林碑下持剑而立的各峰弟子,每一位弟子在拜师前都在万剑冢叩首跪拜过千年前对抗翀渊魔尊陨落的前辈,所有弟子都誓言习剑修心,匡扶天下正道,荡尽天下邪魔。晏九夏也拜过,晏舒容还扶着她肩膀叫她好好修行,若是踏入魔道,天涯海角也会将她斩于剑下。 晏舒容扶着晏九夏肩膀,看向四周:“晏九夏入魔,逐出万剑宗。” :“晏九夏侍魔,应杀之。” 林茹妤与沈渡猛地跪下:“师父!” 晏舒容抬手,林韵芷和沈渡跪倒求情,“师父!小师妹罪不至死,师父手下留情!” 晏九夏仰头闭眼引颈就戮,她让师父蒙羞了。 却听到众人惊呼:“宗主!”晏舒容竟然一掌拍向了自己,他自认有罪,也愧对晏九夏没能将她从燕毋必手中护住,让她落入这样可悲的境地。晏舒容不愿杀她,自己代为受过,一掌毫无留情,换下晏九夏一命。 晏九夏睁眼看到摇摇欲坠的晏舒容,他推开扶自己的众人,持剑撑住身体,“我是晏九夏的师父,我教导无方,弟子有罪,我代为受过。”说着擦擦嘴边血迹:“废掉晏九夏根骨,逐出师门。”废掉根骨的晏九夏,哪怕是翀渊转世也无法修行祸害苍生了。 天空太高远了,身前宏大巍峨的殿宇都像幻境一样。晏九夏头顶高高矗立的剑碑歪歪斜斜地倒下,她看着晏舒容闭眼转身而去,四周持剑弟子厌恶的表情,终于在根骨俱裂经脉尽断的剧痛中失去意识。 阳光斜斜照进窗棂,案几的插瓶花枝枯萎,床边垂落下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手腕瘦削苍白,与锦被暗色的绣纹映衬出惨淡的颜色。 晏九夏闭眼躺在床帐里,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紧紧咬着,鸦羽一样的眼睫微微颤动,晏九夏睁眼,猛地坐起来,惊惶地望向四周。 暗沉沉的屋内只有她空旷的呼吸声,晏九夏小声喊道:“有人吗?” 没有人应声,晏九夏抬手挽起床帐,抬脚跨下床榻,经脉的刺痛感让晏九夏浑身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晏九夏脸色血色渐渐失尽,她丹田没有一丝灵气,经脉凝滞得像是一团棉絮。 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端着木盆的老妇,她看着晏九夏将木盆嘭的放下,硬声说道:“谁叫你起来的!”说着上前推向晏九夏。 晏九夏浑身剧痛,没有一丝灵气,犹如一个废人,她被重重推到在床榻上,晏九夏咬唇没有痛呼出声。 老妇人绞着湿乎乎的帕子抹在晏九夏脸上,粗声粗气喝到:“好好呆在床上修养,别动来动去。” 这时门被推开,林茹妤与沈渡走进来,他们后面还跟着袁云臻,林茹妤上前,高兴地拉着晏九夏:“九夏,你醒了。” 晏九夏缓过劲后,经脉中绵绵不断的疼痛袭上来,晏九夏静静躺着,扯出一点笑:“师姐。” 袁云臻上前,握着晏九夏手腕切脉,“缓过来了,没有性命大碍,只是以后行动不便生活有所妨碍。” 晏九夏脸色更加白了,她本没想到自己能留的性命,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不能修炼,灵根尽毁,活得像个废人一样,她宁愿死在晏舒容掌下。 沈渡拍拍晏九夏肩膀:“没事,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休养,没人打扰你的生活,不用怕。” 晏九夏空洞地望向床边数人,她被逐出师门经脉尽毁,身败名裂活得犹如丧家之犬,她活在这里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沈渡叹口气,“九夏,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吧。”见晏九夏不愿说话,沈渡拍拍她,与林茹妤他们出了房屋。 之后半个月晏九夏都在这一座小院养伤,只有一个粗鲁的老婆子照料她,晏九夏生出死意。林茹妤再来见她时,她神色如常,好似已经接受这样无常的生活。 晏九夏坐在院子里,她前几日丢了拐杖,这些天已经能够正常走动,虽然四肢绵软无力,可也不像一个废人无法活动,便常到院中坐坐,听听院外来往的声响。 袁云臻来时,晏九夏正坐在院中,靠着回廊墙壁,望着天空发呆,袁云臻叫她:“九夏。” 晏九夏这才看到他,她现在没有了神识,就连五感都迟钝了,以往她早就发现自己身侧百尺所有动静,如今袁云臻走到她面前叫她她才听到。 晏九夏扶着墙站起来,点头笑笑:“师叔。”她已经不是万剑宗弟子,晏九夏却还是倔强地叫着袁云臻和林茹妤他们宗门的辈分。 袁云臻杵着下巴看晏九夏,病中美人柔中带怯,更是妍丽不可方物,不知道这样的小院装不装的下这样的美人。 不过袁云臻不是来管这些事的,他带着笑意看着晏九夏:“九夏,你伤了根基,以后活动不比常人。我给你带了宗门灵药,虽无法助你经脉复苏,却也可以使你与常人无异。”说着掏出一盒玉匣,将带着寒气的玉匣递到晏九夏面前。 晏九夏看着这寒玉匣,竟然无端生出些惧意,她抬头看向袁云臻,以为他是来清理门户,只默默接过玉匣,低头浅声道:“师父他那日受的伤好些了吗?” 袁云臻笑得英俊开朗:“他还是老样子,死不了的,就是咳嗽,你知道的,经年暗疾了。” 晏九夏捧着玉匣,她想说点什么,叫袁云臻带话,可最终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将玉匣打开,拿出匣中丹药。晏九夏丹田一阵缩紧,她无法内视只感觉一只无形的藤蔓紧绕着自己抗拒她拿起这枚丹药。 晏九夏手一抖,魔蕊雚种竟然还能感应她的存在!晏九夏本就心生死意,如今察觉到魔蕊雚种还在她体内,更是觉得了无生趣,晏九夏将丹药抵在嘴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知道吗?”知道你要喂我丹药吗? 袁云臻摇头笑笑:“你别怕,不是害你,晏宗主也不知道,是我私心拿来送你的。” 晏九夏将丹药送入口中,那便好。害不害我都是生不如死。 丹药入口即化,晏九夏咬着牙感到心脉一阵缩紧,在丹药的刺激下,魔蕊雚种紧紧缠在她丹田痛得她痛不欲生,可是几息间,晏九夏渐渐感应不到魔蕊雚种,紧缩的心脉也慢慢松弛开。源源不断的生息从晏九夏丹田涌出,将她干涸的经脉滋养浸润,连日来刺痛无力的躯体生出力气,晏九夏惊喜地看向袁云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第31章 袁云臻摸摸下巴:“你别谢我,无论怎么调养也只能这样了。你与修炼一道已经没有缘分了。” 闻言晏九夏眼神黯淡下来,不过她还是站直了躬身行礼:“谢谢师叔。”无力的手脚充满力量,虽不比修士灵气充沛,却也比常人矫健。 袁云臻看晏九夏吃了药,他也没别的说的,交代几句就走了。他一生最恨魔道,心爱的姑娘死在魔道手中,给晏九夏喂药,不过是留着预防的后手。 晏九夏吃了袁云臻带来的丹药,一日好过一日,她如今比常人矫健,又习得有剑法,虽不能再踏足大道,可她毕竟心如野草,寻死的念头淡去,自己削了把木剑,在院中练起多年前的伏魔携雲剑法,势势生威,颇有些声势。 呆了几日,晏九夏便忍不住要出门,照顾她的婆子冷冷道:“你最好不要出去,小心生出事端。” 晏九夏将木剑别在腰间,“我出去走走,能生什么事端。”说着径直出了门。 出门果然生出事端,晏九夏虽然修为不再,可是剑意仍在,一把木剑就是无刃也能在红尘来去自如。偏偏凡尘中多得是纨绔,见色起意最是烦人。 晏九夏沿着街道晃荡,她看着久违的热闹市井,想起瞎子,便买了一串糖葫芦站在墙边晒太阳,慢悠悠咬着糖葫芦。 从酒家走出的的孙连壁打眼就看到街边的晏九夏。晏九夏分明生得美,她也不在意,随意立在街角,漫不经心的的样子,有点像是夜里独立绽开的墨莲,又像是天边慢慢飘过的云。 孙连壁整理自己衣襟,他将身边跟着自己游玩的闲汉支开,自己轻咳一声走向晏九夏。惯常跟着孙连壁混吃混喝的闲汉们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看着墙边的晏九夏眼都直了,起哄着就要跟着一起去看美人。 被人簇拥的孙连壁觉得自己颇为威风,走到晏九夏身前,假模假式的地行个礼,“姑娘是梁城哪里人氏?有礼了。”一双眼却滴溜溜沿着晏九夏脸庞身段打转,跟着的闲汉们也是嘴巴不甚干净的打趣。 晏九夏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吞下,她咂咂嘴看向孙连壁:“你家高堂是哪里人氏?” 跟着孙连壁的闲汉们更是来劲了,簇拥着孙连壁哄笑道:“孙老爷,这小娘皮不识抬举,要问候老爷高堂呢。” 孙连壁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他是粱城孙家的大公子,虽自己不甚出息,孙家却是出了好几个修士,是梁城最显赫的大户,他一贯欺男霸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美人,看着晏九夏更是心痒难耐。 见着晏九夏腰间木剑,孙连壁伸手去揽晏九夏腰迹:“姑娘带着把木剑干嘛,别得降了姑娘身份。”一手要摸晏九夏脸庞。 晏九夏一眼就看穿这孙老爷是个绣花枕头,她一手就能将他推个踉跄,抬手就是一巴掌扫在孙连壁脸上,“姑奶奶的剑也是你摸得的。”再一脚将他踢得老远,将周围市井摊贩吓得尖叫着散开。 周围的狗腿子赶紧接住孙连壁,孙连壁痛的脸扭在一起,怒骂道:“小娘皮找死。”摆手要闲汉们去抓晏九夏。闲汉们嚎叫着一哄而上,其实都色眯眯往晏九夏胸上抹。 晏九夏抽出腰间木剑,有些兴奋地舔舔唇,她急需一点事故能够让她拔剑,试试自己还能不能杀人。 晏九夏木剑挥动,几息不过数招,便将这群□□凡胎的普通人击溃,打着众人满地打滚。晏九夏走到孙连壁面前,她蹲下来,木剑抵在孙连壁喉间,讥笑道:“是谁找死?” 从来都是嚣张跋扈孙连壁一口唾沫吐向晏九夏:“小娘皮叫你嚣张,你知道我是谁?老子叫来家中客卿,要把你小娘皮抽皮扒骨,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晏九夏偏头躲过恶心的唾沫,她站起来,轻笑一声:“是吗?”一脚狠狠跺在孙连壁子孙根上,“那便来吧。” 绕过抱着下腹惨叫的孙连壁,晏九夏往回走,她剑回鞘:“来了正好试剑。” 回到小院的晏九夏照常练了剑,神色如常倒下休息,丝毫没有被孙连壁的威胁影响。 夜里果然来了人,很嚣张的直接破门而入,一大帮子举着火把乌泱泱冲进来,缠着绷带的孙连壁走来最前面骂道:“小娘皮滚出来!” 晏九夏披上衣裳走出去,她站在廊下看着庭院的人群,孙连壁是个充数的,他身后一大群家丁护院也是充数的,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老者气息绵延稳定,竟然是个炼气期的修士。 晏九夏眼前一亮,以往这样修行到知天命都还在炼气的修士们,只是万剑宗外门弟子的资质,可是凡间修士难寻,炼气期就是活神仙,晏九夏看到上门来的老者,手中木剑有些跃跃欲试。 跟来的炼气期修士看到晏九夏一惊,她实在是剑意纯粹,有曾经堪堪要跨入金丹期,气势如虹的立在廊下就显得气势不凡。可再仔细看去,晏九夏又分明是个没有修为的剑客,实在不值得警惕,修士小心摸出袖中暗箭,他们这样凡间行走的修行者,总有几分压箱底的本事。 晏九夏走下来,孙连壁嚣张得很不停叫嚣,晏九夏直接将他拨开,对着老者抬抬首:“等了你一夜,终于来了。” 老者摆开架势,手掌分开,他掌中飞转的金轮发出嗡嗡轻啸,客气道:“食君之禄,多有得罪了。”说着一双金轮刷的飞出,上下击杀,一只袭向晏九夏面门,一只削向晏九夏下盘脚踝。 晏九夏大笑:“来得好!”她憋屈了半个月的筋骨终于猛地爆发,手中木剑借着伏魔携雲剑法一剑格开袭来的金轮,一脚飞踢将锋利的金轮巧劲拨开,身形如电,揉身持剑逼近炼气期老者。 剑修的剑便是他们的大道,晏九夏修为不再,剑意仍在,伏魔携雲剑法本就是剑修前辈在凡尘时领悟所得,那位剑修只是凡尘江湖客,在对剑道的领悟中,修炼勘破凡体踏入大道,如今晏九夏使出伏魔携雲剑法正和她近况,对付一般的炼气期修士也是战成平手,打得十分畅快。 两人缠斗在一起,晏九夏到底境界比老者高,渐渐站了上风,一把无刃的木剑将老者逼得节节败退,划出浑身血痕。眼看晏九夏越逼越拢,老者在飞轮收回闪身躲避时,袖中暗箭‘咻’地射出,阴狠地刺向晏九夏下腹。 只感到一阵阴冷的寒意,晏九夏折身躲避,可是锐利的箭头已经擦过她皮肤,留下一道血痕。暗箭含毒,晏九夏一个踉跄,心肺力竭,她怒视老者:“你下毒!” 老者手持金轮袭来:“小姑娘不知道江湖险恶,世道就是这样。”说着一双金轮狠狠削向脖颈。 远远躲开的孙连壁笑开了花,连声喊道:“使不得使不得,长老留下她性命,我要狠狠的玩弄这小娘皮叫她哭着求我。” 老者手一顿,晏九夏寻了机会,她本没有杀心,下手并不狠辣。此时生死关头,晏九夏撑着最后一口气,伏魔携雲剑法刚猛霸道得斜刺向老者,一柄木剑‘刺啦’刺透老者喉咙,喷泉一样的血猛地喷出来。 晏九夏抽剑,老者金轮落地,整个人轰然倒下。 一旁的孙连壁看傻了眼,他们惊叫着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就连修士都死了,他还有什么活路!可是晏九夏已经是强弩之末,手持木剑踉踉跄跄往后退去,根本无力再去追赶孙连壁。 可是在一片惊叫中,晏九夏看到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从门外滚落进来,大量的血液喷射在门扉上。 惨叫逃跑声中蒙眼的瞎子提着一把短刀站在门边,含笑道:“这样的小人你竟然让他跑了,小心他再带人来堵你。” 晏九夏抵着剑喘息,老者的毒箭凶猛激烈,她快要站立不住了,晏九夏晃晃头:“你怎么来了?” 瞎子面侧向一旁冷漠站着的老婆子,走向老者尸体,摸出解毒丹:“先吃药。” 晏九夏将药吞下,僵硬的四肢渐渐缓过劲,皱眉看向老者和孙连壁的尸体,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杀人还是不习惯的。 老婆子冷声道:“少爷叫你在这好好休养,可不是叫你在这杀人。” 晏九夏苦笑:“婆婆,我不杀他他便杀我。” 老婆子去搬动尸体,没好气的说:“你应该知道,像你这样的弃徒,最好小心谨慎,不要招揽是非,免得师门追杀。”她看向瞎子,意有所指。 老婆子不仅是沈渡安排照顾晏九夏的仆人,也是万剑宗交代监视晏九夏的修士,毕竟魔蕊雚种事关重大,就这样放晏九夏远走高飞,虽然她已经近乎是个废人,可还是叫人放心不下。 瞎子这时候点头:“是的,这婆子刚才已经放出消息,恐怕不到天亮,就有人前来勘察情况。” 晏九夏咬唇驳斥:“我并未滥杀无辜,杀人也只为自保,我并不怕师门详擦。” 老婆子搬动尸体,冷声道:“你不怕人查,人却不一定不杀你。”只有死人才叫人最放心,这次总没有人能护住晏九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第32章 晏九夏有些红了眼睛,所有事情都朝着她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半个月前她都还是万剑宗优秀的内弟子,现在却成了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污点,身败名裂不过如此。 晏九夏抬起头,咬牙道:“瞎子我们走!” 老婆子自顾自搬动尸体,就好像没有听到晏九夏要逃的话。 瞎子点点头,与晏九夏一道往外奔去,柔声道:“我叫你不要回万剑宗,这下吃了苦头又难过。” 晏九夏沮丧地要哭了,她不说话,就是闷头往前冲。 瞎子不再多言,跟着晏九夏一起出梁城逃离华楮洲,远远避开万剑宗势力范围。 在晏九夏走后不久,提着剑满身风霜的杨凤漠带人来到了这座小院,杨凤漠执掌刑罚,对于晏九夏没有好恶之感,只想杀了她免得留下祸端。 可是小院早已人去楼空,杨凤漠冷冷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老婆子,沈渡与晏舒容一样,都护着这个妖女,他们感情用事,以后总会酿成大祸,杨凤漠转身拂袖而去。 荒郊野地古树林,黑漆漆的夜里闪着一点篝火微光,枝丫上停着警惕的渡鸟,被路过的瞎子惊飞。 捧着枯枝干柴的瞎子坐到晏九夏对面,他将柴火添上,掏出怀里摘的野果递给晏九夏:“还要再赶一天路,明天才到泰兇洲,你得吃点东西不然受不住。”到了西边的泰兇洲就是魔宗地盘,万剑宗的影响力彻底消弭。 晏九夏将野果接过咬一口,明黄的火焰映照在她有些憔悴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弱。如今晏九夏已是□□凡胎,无法辟谷的她没日没夜的赶路,累得快要脱形。 将木架上的野兔翻转着,瞎子听着油脂被烤化落在火焰上的噼啪声,他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将手里的野果捏碎,汁液匀称地洒在兔肉上,酸甜的果香混在肉香里,引得人食指大动。 将野兔烤好,瞎子拿了把小刀将兔肉分开,放在一旁摘好的大树叶里递给晏九夏:“尝尝看,没有盐,你凑合吃。” 晏九夏捧着树叶低声道:“辛苦你了。”晏九夏靠着一颗古树有些没精打采,她实在是太累了。 瞎子拿起另一包兔肉递进嘴里:“说什么辛苦,快吃吧。”他少年时流浪度日,练了一手好手艺,给晏九夏烤野兔,自己也陪着吃几口。 听着晏九夏慢条斯理吃东西的声音,瞎子问道:“你想不想恢复修为?”这样像个凡人一样,为三餐奔波,晏九夏真的愿意? 晏九夏当然想,她放下手中的野兔,仔细放进大树叶里包好,认真道:“你有办法?” 瞎子点点头:“若是常人像你这样废掉了根骨,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可是你却有一样宝贝,那样宝贝可以化解天下万毒,也可以重塑经脉,只要你再去找到魔蕊雚种,在两者结合下,重塑你破损的根骨没有问题。” 晏九夏沉默半响,她自然是想修炼的,可是魔蕊雚种一旦现世,却是整个天下的大害,她不能因为自己一己私利将魔蕊雚种再次带入九州。 晏九夏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宝贝,也解不了毒,更重塑不了经脉,我连炼气修士的偷袭毒药都对付不了。” 晏九夏低头摸着包好的兔肉,这样生机勃勃的世界她不忍心毁灭:“魔蕊雚种毫无节制贪婪的吸食天下灵气,我如果再将魔种激发出来,到时候生灵涂炭,我不愿意。”魔种主人以天下为食,九州魔种一日不绝,他们就不死不灭。所以千年前的翀渊才会让天下畏惧,人人杀之。 瞎子听了说道:“你不愿意也不行,燕毋必身边的艮尨已经被培育成了盅胚,他已经激发了魔种,你就算回避也没有用处。” 晏九夏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她惊讶道:“燕毋必身边的少年吗?” 瞎子点点头。 晏九夏失笑:“不是的,他没有激发魔种,我感应不到他有魔种的气息。”魔种一旦激发认主,便会自发吸食灵气,源源不断的供给给魔种主人,晏九夏可以感应到九州所有的魔种,如果艮尨也身怀魔种,晏九夏不可能不知道。 瞎子倒是想不到艮尨竟然没有激发魔种,本来魔种还不猖獗,也没几个人知道魔种具体的信息,晏九夏经脉毁坏后,魔种凋零下去也没人能够查证,如今知道魔蕊雚种的只是少数人,他们都以为是燕毋必培育出盅胚,没想到这竟然是假的。不过这样也好,为晏九夏遮挡了一些视线。 瞎子叹口气:“随你吧。”他忍不住道:“以后你垂垂老矣之时,我还是青年模样,你已经化为黄土,我却要登道飞升,你真的甘愿?” 晏九夏认真想了会:“甘愿是不甘愿的,可是生死轮回也是大道,我不过是走了和很多人一样的道路。” 瞎子不再多言,他再添一把柴火,“吃东西吧,吃了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两人不再说话,吃了烤肉,晏九夏歪在树下睡觉。瞎子将柴火添旺,默默守着晏九夏。 第二日两人感到泰兇洲,这里不同与华楮洲,此地民风彪悍,常将彪形大汉当街械斗,女子也泼辣异常。晏九夏擦花了脸蛋,也不惹事,低调的一路跟着瞎子。 瞎子带着晏九夏住到一家客栈,叫小二打来热水,对疲惫的晏九夏说道:“你好好休息,这里全是魔宗的势力,你不用担心万剑宗寻来。” 晏九夏疲惫的很,点头道:“好。”她随意洗漱后,倒头睡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瞎子出了房门,往旁边厢房走去,迎面遇到一个消瘦男子。男子左足有些微跛,走路的声响不同于旁人。 瞎子身形一顿,他侧耳听向对方,脸色一变,身手如电袭向消瘦男子。男子没有想到路过的行人会突然发难,他极力格挡几招,被瞎子劈在后颈捂住口鼻拖进了旁边房间。 晏九夏在隔壁睡的香甜,丝毫不知道一墙之隔的瞎子正在严酷逼问一位多年前的旧仇。 夜里,瞎子扶着软绵绵的男子出了客栈,消失在城池密集的人流里,等到他再回来时,这世上已经少了一个人。 晏九夏醒来时,腹中饥饿,她出了房门,敲门瞎子不在,她坐到大厅点上饭菜,看着门口进出的人。 瞎子进来时,晏九夏喊得菜还没有上来,她喊道:“瞎子。” 瞎子走过来,坐到晏九夏身旁。 晏九夏抽抽鼻子,她闻到些血腥味,却道:“你来得正好,我身上没有钱财。”为瞎子斟上茶水,问道:“要不要喝酒?” 瞎子摇摇头:“喝酒误事。” 晏九夏点头,问道:“你到哪里去了。”瞎子有些异于往常的沉默,晏九夏决定问问他。 端起茶杯喝口茶,瞎子放下茶杯,没有隐瞒:“我遇见了一位仇家,我找了他很多年,我知道他就在这座城池落脚,没想到今天被我碰上了。” 晏九夏点点头,瞎子没有受伤,想来是大仇得报,她祝贺道:“那恭喜你了。” 瞎子却摇摇头:“他只是一条小鱼,我要通过他找到其他人。” 饭菜上来,晏九夏端起碗边吃边问:“什么仇家,是我们分开以后遇见的吗,我能帮上忙吗?”毕竟他们以前都还太小,小小幼童哪来的仇家,就是以前收拢他们的乞丐头子都被他们杀了。 瞎子不说话,“吃你的吧,用不着你。” 晏九夏有些惊讶,难道真是他们分开前的仇家,瞎子那时候那么小,他哪里的仇人?可是瞎子不说,她也不问,晏九夏捧着碗吃的香,“别看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帮你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瞎子抹抹脸,“吃饭。” 吃了饭夜里休息,晏九夏白天睡过了,躺着有些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到隔壁有打斗声,赶紧爬起来,就要过去。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大汉,低斥道:“杀了她!”挥刀冲来就要砍向晏九夏。 晏九夏翻身起来,她从枕下摸出木剑,将砍来的大刀抵住,震荡的灵气震得晏九夏虎口生疼,她现在没有修为,对方竟然是两个炼气期的修士,晏九夏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三人缠斗在一起,晏九夏且战且退,被逼到墙角后,身形刁钻地躲过劈面而来的刀刃,一剑刺向对方大汉腰肋,刀客被木剑扎个对穿,晏九夏一脚将他踢开,飞身扑向另一人。 少了一人,晏九夏对付起来容易得多,她利落地将对方击倒,连忙赶向瞎子的厢房。 在门口与出来的瞎子打个照面,晏九夏看向瞎子满是血迹的手,她看着瞎子手里的短刀,觉得有些熟悉感。 瞎子问道:“没事吧?” 晏九夏摇摇头,“没事。这些人是谁?” 瞎子拉着晏九夏往外走:“是我下午杀的人引来的,我已经打草惊蛇,要赶快去找那条大鱼。” 不去管客栈里横尸的现场,晏九夏在夜色里跟着瞎子一路疾驰。两人来到一座大宅,瞎子直接打翻看门的家丁,带着晏九夏冲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3章 第33章 主院中已经灯火通明,瞎子转头对晏九夏说道:“你不必进来了,我自己进去解决。” 晏九夏不确定地问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瞎子一笑,带着些傲气,“就在这里等我。”说着转身进了主院。 晏九夏听着里面传出的惨叫,她搓搓手臂,往外面走,不想听这些声音。 转到花园里,晏九夏感到一阵悸动,她不自觉得往花园深处走。可是走到深处,晏九夏猛然惊醒,里面是魔蕊雚种在呼唤她,她实在是感应不到灵气,竟然走到这里才察觉里面有魔蕊雚种。 晏九夏想退出去,树丛探出一直细小的触手,轻轻缠在晏九夏脚踝,依恋得摩挲着晏九夏。触手尖锐的根刺乖顺的倒伏着,柔顺地缠在晏九夏脚踝。 晏九夏蹲下身摸摸魔蕊雚种柔软的触手,她如今看着别人眼里狰狞可怕的魔种,竟然觉得十分亲切,就像看到自己一样,没有一点害怕。 可是晏九夏还是不愿走进去,现在她这样苟活着,魔种也成不了气候,等到她老死那一天,九州的魔种自然就会凋零。晏九夏能感觉到树丛里磅礴的力量,魔种也在呼唤她,丹田沉寂了很久的南离良髓也有些躁动,就连断裂的经脉都隐隐作痛。 如果晏九夏走进去了,晏九夏相信,她已经能够重新修复经脉,可是她并不愿意。晏九夏摸摸缠着自己的小触手将触手解开,她站起来就要离开。 树丛深处纠缠蠕动的魔蕊雚种猛地绽放出血红的花朵,晏九夏脚踝一紧,脚边的触手猛然涨大,抽向晏九夏。晏九夏被被抽倒扑地,密密麻麻的魔蕊雚种涌出来,缠着晏九夏往树丛深处拖去。 树丛中的魔蕊雚种将晏九夏拖进灌木,晏九夏发出一声尖叫,想不到魔种突然发难,她虽没有感到恐惧,可还是无力抗拒的被拖了进去。 远处主院中的瞎子听见晏九夏尖叫声,他放下手中血淋淋的短刀,踢开跪倒在面前的中年男人,沿着晏九夏的方向跑去。 涨大数倍的魔蕊雚种张扬地探出灌木,纠缠的触手在空中飞舞,跑到庭院的瞎子感到强烈的魔种气息,被院中惊吓奔跑的家丁撞得正着。 无数人尖叫着往外跑,瞎子神色一凛,不能让人将魔种的消息传出去。他手中短刀挥出,毫不留情地抹过打他跟前跑过的仆人脖颈,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人们看着鬼煞一样的瞎子吓得软了腿,惊叫推搡着往外跑。 瞎子手持短刀,闪身突进人群中,手起刀落一个个的人头滚落在地上,刺目的血液泼洒在地面。庭院的魔种在满目杀戮中舞动触手,惨白的月色照耀下来,人群惊慌的奔跑,轰然倒下的身影,形成一幅炼狱般的场景。 晏九夏被柔软的花蕊包裹着,她被拖进树丛后,探出的触手将她送进张开的花蕊,柔软发着异香的魔蕊轻轻包裹着晏九夏,就像母亲拥抱孩子,也像黑夜最安心的沉睡。 晏九夏昏昏沉沉间感到浓郁得犹如实质的灵气将她包裹,轻轻浅浅渗透进她断裂的经脉。干涸的丹田中,悬浮的南离良髓发出雀跃的微光,鲸吞蚕食下源源不断的灵气,灵气进入南离良髓被运转成浅白的絮状膏体,一点一点柔和地涂抹到晏九夏破损的根骨经脉,将凝滞的经脉一点点拓宽。 损伤的经脉被一点点修复,晏九夏干涸的丹田重新聚满灵气,魔蕊雚种源源不断得继续输送灵气,晏九夏丹田中气状的真元慢慢凝固成液体,一圈圈聚拢缠绕,慢慢形成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 晏九夏猛地睁眼,她结丹了,竟然毫不费力的结丹了,不但经脉恢复,她竟然还结丹了。晏九夏不敢相信地看向四周,包裹着她的魔蕊慢慢凋零,蠕动缠绕的触手也渐渐化入泥土,消融进土地里。此地的魔种已经完成了保护宿主的本能,耗尽积蓄的力量消融进泥土里,等待下一次的破土重出。 晏九夏重新站立在地面,她不敢置信地跺跺脚,千里之外的魔蕊雚种颤动着,遥远地为她传来欣喜的情绪。 晏九夏叹口气,她不再管了,反正都这样了,总不能再自己废自己一次。晏九夏拨开灌木树丛往外走去,可是她抬眼就看到鲜红血液满目残肢,晏九夏倒抽一口凉气,拔腿往外跑。 一路跑到灯火通明的主院,晏九夏听到遥远地传来一声惨叫,晏九夏踢开门,看到瞎子手里提着的幼童,而周围全是倒伏的尸体,幼童吓得蹬腿哇哇大哭。 晏九夏惊叫道:“瞎子,你干嘛!”说着就要去抢瞎子手中的男童。 瞎子转头面向晏九夏,却冷酷毫不犹豫地挥刀,短刀抹过男童脖颈,幼童转瞬没有了气息。 晏九夏震惊地看着满手血迹的瞎子,她吼道:“你疯了,你怎么胡乱杀人!你杀了人家满门!” 瞎子挥刀,将温热的血迹从刀刃滚落,他点点头:“当年他灭我满门,我今天自然可以灭他满门。”瞎子指着地上没有头颅的尸体冷静道。 晏九夏难以置信地看着瞎子,她抖着手要去摸剑:“他灭你满门,你却杀这些仆人幼童,他们灭你满门了吗!你这是滥杀无辜!” 瞎子将短刀入怀,他没有说自己是为晏九夏杀人灭口,瞎子摇摇头:“当年他要是杀了我,今天就没人能找上门来。”瞎子缠着发带的脸转过来面对晏九夏轻声道:“九夏,斩草就要除根。” 晏九夏浑身发抖,她根本不敢看周围满地的尸体,这时她终于明白自己和瞎子的区别,不是她入了万剑宗,瞎子入了魔道,而是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晏九夏转过身:“你太可怕了。”说完她转身跃上院墙,翻身往外走去。 瞎子站在原地,他薄唇抿着,半响后提起桌上烛火,一点点将四周点燃,焚烧尽所有一切的痕迹。 晏九夏走到了很远,她听见人群的尖叫声,转身就看到冲天的大火,刚才她走出的大宅已经化为火海,无数人提着水桶往火场里扑水,试图浇灭这一样无妄的大火。 晏九夏站在远处,被火光照得满脸通红,她喉咙哽成一团,眼眶热辣辣的,看着人群奔走,握着木剑说不出话来。 瞎子走过来,他不说话,站在晏九夏身旁。 瞎子拿起一旁摊贩的面具戴在脸上,歪着头面对晏九夏:“你生气了。”他拿起另一张面具就要往晏九夏脸上戴,小时候他们打闹,瞎子都抹灰在脸上逗晏九夏高兴,小时候的晏九夏最喜欢看他做鬼脸了。 晏九夏一掌挥开瞎子的手,有着夸张笑脸的面具被挥落到地上,已经金丹期的晏九夏一掌将瞎子手掌挥得通红。 瞎子戴着面具不说话,他弯腰将地上的面具捡起来,小心放回去,戴着面具的瞎子没有情绪的说道:“你生气我也要杀。” 晏九夏闻言猛地看向瞎子,她不想多说,提气越过人群,独自向着城外奔去。瞎子站在冲天的火光前,身后是吵杂奔跑的人群,他戴着厉鬼的面具,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晏九夏走在城外树林里,她跟瞎子不是一路人,魔道就是魔道,她根本不能同流合污。晏九夏不想再指责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一个走阳关道,一个走独木桥,忘记小时候的事吧。 走着走着,晏九夏慢下来脚步,周围树林越来越静。晏九夏手摸向腰间的木剑,慢慢退到一棵树下,背抵在树干上,警惕地打量着四肢,而紧张的气氛笼罩着这荒无人员的树林,就连虫鸣都没有了。 只听到破空声,一柄没有光华的短刃从晏九夏避靠的树冠阴影里递出,鬼魅般刺向晏九夏脖颈。晏九夏仰头,躲过这致命一击,可是锋利的短刃却削断她脖间的黑发,如瀑的断发瞬间倾泻下来。 晏九夏转身,她木剑已经拔出腰间,如电地刺向来人,晏九夏却看到一张扭曲的面具,她惊呼:“瞎子。”手中木剑微顿,瞎子的短刀已经毫不留情地捅进她下腹。 瞎子手腕转动,短刃在晏九夏腹中搅动,血液喷溅出来。晏九夏发出惨叫,她捂着伤口,一手抬起木剑挥向瞎子,向着身后急退过去。 瞎子的刀刃紧紧不离晏九夏,他如影随形,高大的身形将晏九夏逼到树边,将她猛地按在古树粗糙的树干上。 瞎子短刀还留在晏九夏腹中,他按着晏九夏,冷声道:“我要是划开你的肚子,能不能掏出南离良髓?” 晏九夏难以置信地看着瞎子,瞎子戴着面具,她只能看到一张厉鬼的脸庞,晏九夏咳出一串血沫,“你,你,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南离良髓?”所有的往事涌上心头,当年他们以前潜入大户人家,偷了一颗宝珠,也偷了一张卷轴,晏九夏拿走了宝珠,瞎子拿走了卷轴,而瞎子手中的短刀像极了卷轴装裱的横木。 晏九夏睁大眼:“你说你在找我,你是骗我的。”晏九夏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掉下来,她嘶喊道:“我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你死了我都在找你,年年找人问有没有你的踪迹,找你的尸首也要找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4章 第34章 咳出一口血沫,晏九夏提起手中木剑,她被瞎子按在树干上,手中剑却还是那么稳:“你杀了我吧,或是我杀了你。” 瞎子当然知道晏九夏在找他,就是万剑宗的管事在找他他才知道晏九夏做了万剑宗尊贵的内弟子,瞎子也一直躲着万剑宗的寻找,就是为了那天能够接近晏九夏,拿走南离良髓补全他的功法。 瞎子手抵在晏九夏腹部,他刀刃被血染得温热,滴答滴答的血液顺着他手腕往下滴,瞎子按着晏九夏肩膀:“不要动,我抽出刀你就要死。” 晏九夏断断续续咳嗽,“你抽刀吧,死之前,我会杀了你的。” 瞎子按着晏九夏,他带着面具的脸没有情绪,而晏九夏咳嗽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 两人对峙着,瞎子手按在晏九夏身上穴道,慢慢将刀刃抽出,瞎子退到黑暗中去:“我不想杀你。你带着南离良髓滚吧。” 晏九夏躬着身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她呼吸都困难,胸腔就像破开的风箱难以为继,晏九夏杵着木剑慢慢滑到地上。 破空扔来一瓶丹药,晏九夏抬手接住,瞎子在黑暗中说:“狗娃,你应该庆幸我们幼时相遇,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如果不是不忍心杀你,你早就死了。说完树枝招摇,瞎子已经走远。 晏九夏拨开丹药,仰头将丹药倒入嘴里,她靠着粗糙的树干,仰头看着枝叶间星星点点洒落的月光。 渐渐的夜鸟开始鸣叫,虫声重新响起,晏九夏坐在树下,她仰着头一直看着头顶稀疏的枝叶,露水凝结到她身上,就像眼泪一样顺着脸颊一直往下落。晏九夏慢慢闭上了眼,滑下了树干歪道在地面。 空旷肃穆的长明殿至下而上放立着一排排魂灯,最上面是三盏明亮耀眼的灯盏,殿中香炉散发出寥寥青烟,慢慢在空中散开。 厚重的殿门被人小心推开,门口进入一位年轻女子,她小心环视一周,踱步到搁置着魂灯的展架下方。 林韵芷恨恨地看着最上方的三盏魂灯,她当然知道这是内弟子的魂灯,而自己的魂灯还遥遥放在第二格众多内门弟子之中。 林韵芷抽出灵剑,晏九夏都已经被逐出师门,凭什么她的魂灯还在殿中接受供奉,林韵芷手中飞剑跃出,将晏九夏的魂灯高高挑下来,林韵芷抬手接住掉落的魂灯,握在手中脸色阴晴不定。 晏九夏都已经不再是万剑宗弟子,毁了她的魂灯应该也没有人知道吧,林韵芷握着魂灯有些不敢确定,她一咬牙,心中暗骂,晏九夏在时你怕她就算了,难道现在她一个废人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吗! 手中用力,林韵芷将晏九夏的魂灯狠狠掼在地上,闪着火光的灯盏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林韵芷吓一跳,她过去一脚踏在还在燃烧的魂灯上面,运转出灵气,脚尖一碾,发出微弱光芒的魂灯熄灭。 千里之外泰兇洲的晏九夏心中一紧,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林韵芷看着已经熄灭的魂灯有些心虚,她将魂灯踢到角落里,转身就要走,可是她还没踏出长明殿,就迎面碰到走进来的晏舒容。 晏舒容扫一眼林韵芷,他脸色苍白,上次代晏九夏受的伤缠缠绵绵总是不好,总要喝很多的霜桃酒才能压住彻骨的寒意。 看一眼空了一盏魂灯的展架,晏舒容慢慢走过去,他脸色愈加白了,显得薄唇与眉眼更加浓烈。 晏舒容转过头来,“晏九夏的魂灯呢。” 林韵芷咬着唇,“宗主,晏九夏已经被逐出师门,她的魂灯本就不该继续拱在长明殿。” 晏舒容爆出咳嗽,他仰头喝过怀里的霜桃酒,侧头说道:“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晏舒容抬手声音轻缓地说道:“下去受罚吧。” 门口的持剑老仆站出来,拉着林韵芷出了长明殿。 晏舒容慢慢走到角落,他俯身将已经被踩烂的魂灯捡起,晏舒容叹口气,他将已经熄灭的魂灯放进怀里,掏出霜桃酒倒进嘴里,却被溢出的咳嗽呛到咳得眼眶发红。 倒在树下躺了一夜的晏九夏睁着眼,她愣愣地望着天空,手指紧紧握着胸口不再温热的长命锁,紧到指节发白,紧到腕骨透出骨骼的轮廓。 魂灯熄灭了,师父为她点的魂灯熄灭了。 晏九夏终于落下眼泪来,她感应到师父将她的魂灯熄灭了。从此以后,无论她到天涯,师父都不会再注视着她,无论她是死是活,师父都再也不关心。 她被师父彻底逐出师门了! 晏九夏抱着头蜷缩在满地泥土落叶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当她被逐出师门摧毁根骨的时候她没有这样哭,瞎子一刀捅进她怀里的时候她没有这样哭。可是师父熄灭了她的魂灯,师父再也不要她了!晏九夏却抱着头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伤口崩裂血流如注。 空荡荡的树林回荡着晏九夏的哭声,没有人关心她,晏九夏一个人卧在这一片树林,就像被整个世界孤立,她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人关心了。 等到日头渐渐下降,树林中洒满落日的余晖,晏九夏撑在地上慢慢坐了起来,她背靠着身后的古树,茫然地环顾四周,如今她还可以去向哪里? 晏九夏撑着木剑站起来,她身下的罗裙已经被她自己的血液染红,腹下裂开的伤口结了浅浅的痂,稍微一动就渗出血来。 看着满目余晖,晏九夏眯着眼皱眉,她慢慢往前走去,渐渐走出这边树林。进入一座城镇后,晏九夏拿着木剑慢慢走,她没有钱财也没有灵石,更没有丹药,落魄地像个江湖客。 晏九夏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她吃了瞎子给她的丹药,伤口已经结疤,她又是金丹期的修为,性命之忧是没有了,可是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养伤。 晏九夏慢慢的走,她不了解泰兇洲,也不知道魔宗的事情,只沿着长街想要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经过一处高大建筑时,晏九夏看到好几个持刀大喊排在门前,被人相看着。 晏九夏停下来,她看了一会,原来是在招看家护院,晏九夏慢慢走过去,一剑将前面大汉的巨石劈开,淡淡地问道:“我这样的可不可以?” 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被劈得整齐光滑的两块巨石,他看看晏九夏手中稚拙的木剑,再看看晏九夏被血迹染红的裙裳,眼中闪过光芒,客气道:“自然是可以的,姑娘里面请。” 管事亲自带着晏九夏往里走,来到一座小院,晏九夏看到牌匾上写着的‘聚宝楼’,她没有在意,径直跟了进去。 管事请晏九夏等在屋外,他进去禀报。晏九夏无所谓的看看四周,她坐到一旁的石桌上,看着自己手掌发呆,掌上有血痕,还有些伤口。 与管事一起出来的申负图看到坐在树下的少女,他走过去,视线扫过晏九夏手中木剑。带血的裙摆他没有去看。这里是泰兇洲,每天有无数的亡命徒死于非命,能活着就胜过别的一切理由。 申负图彬彬有礼道:“姑娘来聚宝楼有何贵干。”申负图作为魔宗右长老,他的聚宝楼什么活都接,晏九夏一身伤痕血迹的过来,他以为是来寻找消息或是□□。 晏九夏抬起头,“我来讨一口饭吃。”被血迹擦过脸颊的晏九夏神色淡漠,却是一抹艳色入怀,难以自持的美艳。 申负图脸色一顿,他这样元婴期的大能,人间绝色都已看尽,却还是被晏九夏摄人的美貌惊诧。 晏九夏没有刻意收敛修为,她金丹期的修为一眼被申负图看穿,像晏九夏这样年纪的修士,能够修到金丹期,可谓是天资卓绝。 申负图不信这样的女子没有去处,猜测晏九夏是在躲避仇家,他展开笑,眉眼尽是雅致贵气,申负图伸出手:“姑娘要是不嫌弃,便在我聚宝楼落脚歇息吧。” 晏九夏看着申负图伸出的手,她没有去握,自顾自站起来,拿起搁在石桌的木剑,点点头:“你招护院,我便给你护院,你只要给我只檐片瓦就行。” 申负图含笑点头:“自然。”说着请晏九夏下去休息:“姑娘不妨修养几天,你这样金丹期的修士可以担任聚宝楼客卿了,姑娘不必客气。” 晏九夏跟着下去,她摆摆手中剑,“有事叫我。” 晏九夏就这样在这座城池落脚,她待在聚宝楼里,也没有去打听自己究竟停留在哪里,浑浑噩噩的度日,偶尔问问管事,有没有事情交代她做。 管事客气的很,“客卿们接受供奉,一般不随意出手,晏姑娘你安心养伤就是。” 申负图偶尔找她,请晏九夏到自己那里坐一坐,他聚宝楼爪牙遍布九州,早就查清楚了晏九夏的底细,知道晏九夏是万剑宗的弃徒。不过他只是知道晏九夏是跟魔道沾染被逐出师门,却不知道晏九夏是因为身怀魔种而惨遭追杀,毕竟魔种事关重大,万剑宗将消息死死瞒着,外人难以知道。 空闲时,申负图请晏九夏过去,与她聊聊天,探讨些修行上的问题,还请晏九夏坐在院中,为她画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5章 第35章 申负图笑眯眯道:“还请晏姑娘成全,本人平生最好画美人图,像晏姑娘这样的佳人,我见之心悦,十分想以你入画。姑娘成全我画画成痴,画出的画作赠给姑娘,我不留下。” 晏九夏无所谓,申负图没有事情交代她做,画幅画也好。晏九夏找个地方坐下,这处能晒太阳,她将木剑搁在手边:“就在这画吧。” 看着坐在庭院花束后的晏九夏,申负图笑弯了眼,他叫人将案桌与笔墨搬到庭院,对着晏九夏展开画卷,执笔落下,慢慢勾勒出一幅美人侍女图轮廓。 晏九夏将手搁在膝上,她懒懒散散坐在地上,微眯着眼打盹,阳光洒在她脸上,白皙的脸庞被晒的有些微红。晏九夏睁眼问道:“有酒吗?” 申负图搁下笔,“有,晏姑娘要喝什么酒?” 晏九夏指尖轻轻悬在膝前:“霜桃有吗?” 申负图含笑摇头:“霜桃没有,软玉你喝不喝?” 晏九夏点头,只要是酒就行。 管事将一盏软玉拿上来,晏九夏抛开酒杯,直接对着壶口灌入口中。绵软醇香的酒液淌进嘴里,晏九夏慢慢咽下,她不爱喝酒,这样一个人晒着太阳,突然想到晏舒容总是喝的霜桃酒是什么滋味,然后就想喝了。 阳光下的庭院中,满簇繁花盛放,晏九夏懒散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她也不叫申负图,只自己一个人喝着。申负图看着晏九夏,慢慢落笔,将她落拓与飞扬全都画进笔下。 申负图画了几天,一幅图都还在画,晏九夏只能到他那里去喝酒。 今天又到申负图那里,却有管事过来报告消息,晏九夏想要回避,申负图含笑道:“无妨,你就在这里晒太阳吧。”来的管事是负责外围消息的普通管事,这样的消息晏九夏听了也无妨。 晏九夏又坐回去,听到管事说道:“碧罗门新任门主继任定在了下旬,到时九州正道都要前去贺礼。”说着他报了一串门派宗门的名字,讲了最新九州的动态。 晏九夏举着酒壶的手一顿,她听到了万剑宗晏舒容的名字。晏九夏想想,碧罗门是蓬莱仙岛的大派,晏舒容会去观礼也是自然,可是她手中的酒却索然无味起来。 管事说完事情退下去,申负图继续作画,晏九夏却喝不下酒了。 晏九夏心不在焉地想,师父离开了万剑宗,我要不要去看他,远远地看他一眼,在人群中,不会影响师父。 晏九夏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辗转到半夜,她猛地坐起来,我就要去看看师父,我要去问问他,我熄灭的魂灯可不可以还给我。 晏九夏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连夜踏着月色就出了门,蓬莱仙岛太远了,在九州的东南边缘,她得快马加鞭的赶路才能在下旬之前赶到。 晏九夏走了以后,有管事敲申负图的门,将晏九夏离开的消息禀告给他。申负图坐在桌前就着烛火看账,他叹口气,看向摆在一旁的美人图,早知道就收笔了,现在留一张残卷。 晏九夏一路风尘赶到千刃城,这是莱坞洲最南端的城池,而莱坞洲又是九州最东南的洲界,要想达到蓬莱仙岛,必须从这里出海。 晏九夏到达千刃城时停留了下来,再向南就必须依靠灵舟,蓬莱海峡常有灵朔罡风,靠她一把木剑是过不去的。 晏九夏站在繁华的海港栈台,她抬首看着蔚蓝的海面上漂浮的白云,海鸥鸣叫,大量停靠在出海船舶的风帆上。晏九夏吹着微腥的海风,她就像一棵青松挺拔地站立在栈台,被瞎子削断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引得来往的出海客不时看向她。 站立在海港的晏九夏远远看见海岸线驶来一艘巨舰,扬着洁白风帆从海面乘风波浪过来。晏九夏看到船舷上悬挂的苍云旗,知道这是万剑宗的舰船,她对万剑宗最是了解,一般宗主出行,沿途的外门掌事会提前开道,静候晏舒容的到来。 晏九夏松了口气,她就怕一路赶来错了时辰,晏舒容已过了千刃城,看到这一艘船驶来,她才放下心来。晏九夏退到人群后去,她远远着,等着晏舒容。 远远站着的晏九夏买一碗路边的甜汤,她以前听晏舒容讲九州堪舆听过莱坞人喜食甜食,当地的点心饮品最是好吃。晏九夏站在甜汤摊贩前,手捧一碗粗瓷大碗,舀着甜汤喂进嘴里,她正吃着听到一阵喧哗声,港口那边远远落下一辆灵舟。 晏九夏赶紧仰头将汤水灌进嘴里,抬手丢下几文铜钱,抬脚往前跑去。 灵舟落下,下来一群持剑弟子,人人身如松玉,衣袂利落。晏九夏仰头望去,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看到下来的晏舒容,他还是以前的样子,面如白玉贯雅细腻,眼神清淡冷肃,高挺的鼻梁下唇色浅淡,一眼望过来差点叫晏九夏落下泪来。 终于晏舒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晏九夏收回目光,转身上了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客船,踏着海浪前往了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不只是一座岛屿,而是连绵的群岛,碧罗门位于正岛的蓬莱道,正岛极大,堪比九州最大的城池善业城,虽人烟不算多,却是是一副繁华景象。 晏九夏踏上蓬莱岛时,万剑宗的舰船已经停靠在海湾里,晏九夏跟着寻觅了过去,见到晏舒容一行人来到一处别院。 晏九夏远远站在,她并不想进去,远远看一眼晏舒容她已经觉得足够。这时门内却出来一位老者,老者径直过来走向晏九夏,老者走到晏九夏跟前:“晏姑娘,宗主请你进内一叙。” 晏九夏惊喜地看着老者,她没想到自己站的那么远竟然也被晏舒容发现了,晏舒容还叫自己过去。晏九夏抬手整理自己发髻,她将衣裙上的尘土弄尽,收敛自己气息,跟着老者进了别院。 别院中晏舒容单独坐在一座院落中,晏九夏一路走来也没有碰到其他万剑宗弟子,她看到独自坐在案几后的晏舒容,眼眶一红,跪下行礼:“师父。” 晏舒容过来将晏九夏拉起来,他看着消瘦了很多的小弟子叹口气,“怎么跑到蓬莱了?你现在□□凡胎,经不住这样的跋涉。” 晏九夏抬手抹抹眼,她摇摇头,没说自己修为恢复的事,只将自己的修为死死藏着,丹田的南离良髓发出微光,将她气息遮敛的干干净净:“弟子,弟子想来问师父,为什么要熄灭弟子的魂灯。”说着晏九夏又跪下:“师父后悔要杀弟子,弟子不会反抗。” 晏舒容将晏九夏扶起来:“是林韵芷心中不平,将你魂灯毁坏的。”说着摸摸晏九夏脑袋:“我并不想杀你,当日是我没能护住你,让你惨遭厄运,承担了这样的后果。” 晏九夏眷念晏舒容给她的温柔,她没有解释这不是晏舒容的错,并不是当日晏舒容没有护住她,只是她本就是万阴之体。 晏九夏摇头:“不怪师父,是我自己无能,连师父给我的鸾泊剑都折损了。” 晏舒容看到晏九夏腰间木剑,他拍拍晏九夏肩膀:“难得你现在都还在练剑。” 带着晏九夏过去坐下,晏舒容有些追忆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鸾泊剑本来就被折断过,我本想等你结丹后重新为你铸一把灵剑,可惜了。” 晏九夏知道鸾泊剑上的剑痕是断口,可她却不知道缘由,以晏舒容的修为,世上应该少有能折断他灵剑的人:“师父,鸾泊剑是你少年时佩剑,是谁给你折断的?”要是他还活着,弟子帮你杀他。 晏舒容回忆起当年和小师妹一起游荡九州的时候,他含笑道:“那时候我都还年少,我与林茹妤的娘亲是师兄妹,幼时结了婚约,可是她后来却爱上林家公子林仲谦,也就是林茹妤的爹爹。” 晏舒容带着些感慨:“我当时少年气盛,虽对小师妹并无男女之情,却还是不忿要与林仲谦比试,当时情形混乱,鸾泊剑便被折断了。” 晏舒容虽是轻描淡写,晏九夏却体会出复杂的意味,什么情景能将一位剑修的剑都折断,总归是不好说不口的过去。晏九夏想不到清清淡淡的晏舒容还有这样飞扬跳脱的时候,她笑眯眯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林师姐的爹娘又都去世了? 晏舒容脸色淡下来,“小师妹与他夫君恩爱异常,很快就有了林茹妤。可是当时的魔尊却觊觎小师妹美貌,趁他们不备偷袭想要掳走师妹,我拼死斩杀了魔尊,师妹与林仲谦却身死道消陨落,就连我现在缠绵的芒毒都是那时候种下的。” 晏九夏听后心惊,师父与魔宗竟然还与这样的恩怨,难怪他容不下入魔的自己,晏九夏小心摸摸自己小腹丹田,她言不由衷说道:“陵虞仙子肯定很美。” 晏舒容点头:“小师妹确实美貌,是九州第一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6章 第36章 两人坐着说了会话,晏舒容担心晏九夏疲惫,叫她到自己院落的耳房休息,“你就不要出去了,待在这里等到我参加完庆典,再派人护送你回去。” 这正和晏九夏心意,她跟晏舒容到了别,到一旁耳房倒头睡下,心里终于安定下来。 晏舒容想着以后再难见到自己的小弟子,他交代随行的顾治修带弟子先去碧罗门。自己留着了别院,为晏九夏指点剑法,希望她在凡尘中也能行走无恙。 两人在别院呆了几天,晏九夏每日起来就能看到晏舒容,还是跟他练剑,与平常无异,晏九夏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就跟做梦一样,日日与晏舒容待在别院舍不得离开。 夜里,晏舒容与晏九夏一起坐在庭院赏月,快要到十五,月上中天,明月圆润明亮,掩映在丝薄的云雾中别有风情,过了今日,晏舒容就要前去碧罗门,他们就要互相道别,各自上路了。 晏九夏缠着晏舒容邀他赏月:“师父,明日你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月色这么美,你陪我坐坐吧。” 晏舒容应她,两人在庭院的凉亭里摆了瓜果,晏舒容喝霜桃酒,晏九夏喝茶。 晏九夏端着茶杯,看着晏晏舒容沾着酒色的薄唇,倾身过去:“师父,让我也喝喝你的霜桃酒。” 晏舒容抬着手不给:“你又不是没有喝过,这酒太烈,你受不住。”晏九夏偷喝他的霜桃,晏舒容都是睁一睁眼闭一睁眼,可是如今晏九夏没有修为,带着灵气烈性的霜桃晏九夏却是不能再喝了。 晏九夏坐过去,她扑到晏舒容身上,抬手去要酒盅:“喝一口吧,师父。” 晏舒容只感觉温香软玉满怀,他僵着手将晏九夏推开,将酒壶递给她,无奈道:“少喝点。” 晏九夏一双纤长的手臂还挂在晏舒容脖颈,她看着眼前晏舒容的侧脸,想要闭目亲吻过去,可是最终她也只是接过霜桃酒,抽身离开晏舒容,仰头喝下酒液,就好像无事发生。 收敛了修为,没有灵气护体的晏九夏灌下霜桃酒脸颊就被酒液染红,她垂着眼眸将酒壶递给晏舒容:“太烈了。” 晏舒容接过酒壶,碰到晏九夏指尖,晏九夏握住晏舒容手掌,低头道:“师父,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冷?”她将晏舒容手掌合拢在掌心了,“霜桃也暖不了你么?” 晏舒容僵坐着,以往晏九夏也给他暖过手,可是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没有男女之别,如今晏九夏已经长成婷婷少女,幽幽馨香随着她靠近而逼近自己鼻尖,晏舒容将手抽出来,轻咳一声:“不冷的,无妨。” 晏九夏脸上染上红晕,她与晏舒容两人对坐着,仰头看着天空高悬的明月,暧昧的气氛在亭中酝酿,晏九夏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晏舒容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突然,晏九夏转过头,晏舒容也转过头来,晏九夏脸颊又染上红晕,她紧忙说道:“师父,我回去睡了。” 晏舒容点头,缓声道:“嗯。” 晏九夏慌忙中端起桌上酒盏:“师父,明日告别,你多保重。”说完她仰头灌下杯中酒液。 晏舒容赶忙拦她,晏九夏喝的是他放在桌上的霜桃酒,可是酒已下喉,晏九夏脸颊爆出红晕,软绵绵倒向晏舒容。 晏舒容接住倒下的晏九夏,他揉揉晏九夏脑袋,看着歪到在自己怀里的小弟子,轻声喊道:“九夏,九夏。” 晏九夏揽着晏舒容脖子,一个劲的傻笑,晏舒容笑笑,将晏九夏拦腰抱起,“叫你不要喝酒,你这孩子。” 晏九夏歪在晏舒容怀里,脸颊蹭在他胸膛,晏九夏嗅着浅浅的酒香,感觉自己更醉了。晏九夏揽着晏舒容后颈,抬首起来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咧着嘴笑:“师父,师父,师父。”傻乎乎一个劲叫他。 晏舒容哄着小狗一样的晏九夏:“回去睡了,别叫唤了。” 晏九夏啪叽一口亲在晏舒容脸颊上,大声喊道:“师父,我好喜欢你啊!” 晏舒容失笑,他没有多想,抱着晏九夏往屋里走:“好了,睡吧,师父也最喜欢九夏了。” 晏九夏醉得晕乎乎的,她倒回晏舒容怀里,嘿嘿傻笑,转过脸在晏舒容衣襟磨蹭,把口水都蹭在晏舒容衣襟上,笑得像个傻瓜。 进屋将人放在床上,晏舒容绞了帕子为晏九夏擦了脸手,为她拉好被子,哄道:“睡吧。” 晏九夏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头发乱糟糟的,她乖乖点头重复道:“嗯,睡吧。”却不闭眼。 晏舒容手放在晏九夏脸上,将她眼睑遮住,“好孩子,睡吧。”晏九夏小刷子一样的眼睫刷在晏舒容掌心,晏舒容将手挪开。 晏九夏乖乖闭上眼,哼哼道:“嗯”她乖乖盖着被子闭着眼睛嘟囔道:“师父,你陪陪我吧,明天就要走了,你陪着我睡着再走吧。” 晏舒容看着这个可怜乖巧的小弟子,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晏九夏在他身边最是乖巧,为他酿酒,逗他开心,嬉笑打闹围绕在他身旁,却因为自己偏心疏忽落入这样身败名裂的境地。 明日两人就要分别,晏舒容看着依恋在他手边的晏九夏,忍不住对她更加纵容几分,轻声道:“睡吧。” 等到晏九夏熟睡,晏舒容为她捻好背角,才轻巧起身回到自己房里。 等到月上中天,满盈的月光撒进房里,晏九夏闭眼睡得香甜,在她身上渐渐凝聚起浅色的灵气,九州万里破土而出的魔蕊雚种招展在月色里,抬首吸纳天地灵气,遥远地传送给酣睡着毫不知情的晏九夏。 空无一人的长街,远远传来打更人咄的闷响,石板路上,沿着墙角窜过一道黑影,黑影一路摸到晏九夏落脚的别院,黑影停下来,摸出怀里的石刻罗盘,对着八方四野抬手探勘。 黑影抬起头,是个发须蓬乱的怪人,他手中拿着一方巴掌大的的罗盘,竟然是晏九夏出生时寻找她的怪人。怪人立在别院墙角,他能感应到院中晏舒容凛冽的剑意,可是他追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魔种的气息,实在不忍放弃。 怪人摸出怀里一块碎玉,小心含进嘴里,瞬间收敛了气息,他站在阴影里就像一道黑影,叫人察觉不出一点气息。 怪人小心翼翼翻进别院,一路朝着晏九夏房屋奔进,他进到晏九夏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晏九夏眼中闪过一丝垂涎,找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终于叫他找着了。 晏九夏睡梦之中也不忘用南离良髓收敛气息,她在怪人眼中,只是一个有着万阴体质的普通人,怪人轻手轻脚走进,抖出一张旗幡,‘咻’得袭向晏九夏,将她整个包裹住,揽在肩上就往外翻墙出去。 晏九夏迷迷糊糊醒来,她被霜桃酒醉的厉害,她感到自己似乎是被裹在被中颠簸,心中一凛,睁眼已经没有了一丝酒气。晏九夏试图破开包裹自己的旗幡,可是这旗幡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竟然绵软如泥,使不上力来,晏九夏收回手,默默等待时机。 等到半柱香的功夫,晏九夏感觉自己被人放了下来,她没有带自己的木剑,只手掌蓄力,等到旗幡被撤开,一掌势如惊雷劈向来人。 怪人没想到晏九夏竟然修为不俗,他怪叫一声,急忙往后避开,被晏九夏一掌劈在肩上,肩骨劈开慎人的骨裂声。 怪人哇哇叫着,抬手抓向晏九夏,他五指如枯木手掌漆黑,一抓破开空气带着撕裂身抓向晏九夏胸膛。晏九夏抬手格挡,一脚踢向怪人下摆。怪人不惧反进,鬼魅的身法骨如烂泥,脚下骨骼扭曲,揉身逼近晏九夏怀里,一抓袭向晏九夏脖颈,将晏九夏整个人提起来,嚎叫着狠狠掼在地上。 晏九夏翻身起来,她来不及站起来,被泰山压顶一样的气势碾压住,‘轰’的一声巨响,晏九夏被猛然跃下的怪人踩在脚下。落叶枯枝蓬乱在晏九夏眼前,她咳出一口血,被怪人狠狠踩着,来人竟然是金丹期后期,修为上将晏九夏狠狠压制住。 怪人蹲在晏九夏胸膛,他身形瘦小胡须蓬乱,一双眼睛散散发亮,蹲在晏九夏身上踩着晏九夏丝毫不能动弹。 晏九夏咳出一口血,她自认不认识对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将她掳来,狠狠地盯着怪人,咳嗽道:“滚下去!” 怪人嘎嘎尖啸着,枯败的手指摸着晏九夏脸庞:“好宝贝好宝贝。” 晏九夏厌恶地别过头,完全不知道这疯子什么来路,怪人嘎嘎笑着,摸着晏九夏的骨相,疯狂大笑起来:“终于找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晏九夏凝神看过去,这人自己确实从未见过,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敏寻子嘎嘎笑着:“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我找了你好多年。当年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是时候我就遇见你,我却大意以为已经是死胎,没想到女尸产子,这么离奇事情也会发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7章 第37章 晏九夏从懂事以来就浪迹市井,只听瞎子说自己是喝野狗的奶水长到的小孩所以被叫做狗娃,在很小的时候被乞丐头子龚叔捡到,被他用来乞讨赚钱,她却不知道自己还有父母。 晏九夏虽被敏寻子制住,但她心潮澎湃,连声追问:“我父母是谁,你可见过!” 敏寻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杂种,哪里有什么父母,你娘不过是个临祈城的勾栏□□,揽客怀上的你而已。”修行中人过目不忘,敏寻子当年寻找阴年丁巳阴月辛亥阴日丁未阴时出生的婴孩,翻遍九州,终于在临祈城中找到这样的孕妇。可当他赶到时,那□□已经因为私自怀孕被生生打死了。 晏九夏脸色有些发白,她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母亲,或许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抛弃自己,其实她是爱自己的。可是后来她知道自己胎毒是女尸产子带来,心中绝望于自己并没有娘亲,却更多的是复杂难辨的心绪,不知道怎样去直视自己的过去。 晏九夏失笑,原来自己娘亲竟然是□□吗,可惜她已经死了,若她没死,会生下自己好好养育吗? 敏寻子爱惜地摸摸晏九夏脸庞,他冷笑着:“你也别难过了,等我抽出你的根骨,你就可以跟你那个□□娘团聚了。”说着敏寻子恶意笑道:“你可要记得去找脚上缠红线的女人,□□们都爱缠着红绳揽客。”说着手掌如刀,锋利的指尖破开晏九夏胸膛,一把抓住晏九夏跳动的心脏,仰头闭眼陶醉的抽气:“好宝贝。” 晏九夏睁大眼,脸上血色失尽,她感到破开的胸膛灌尽的冷风,跳动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窒息粘稠的冷意包裹住她。晏九夏抬手挣扎,手掌却越来越无力,慢慢垂在地上。 敏寻子抓住晏九夏心脏,他低头看着晏九夏胸腔里缓慢跳动的心脏看了又看,爱惜的放开手,将手抽出晏九夏胸膛。可是敏寻子手掌一紧,他被一股巨力缠住,抽身不能。敏寻子低头正要细看,晏九夏破开的胸腔里爆出浓密的魔蕊雚种触手,粘液一样扑向敏寻子,将他猛地吞噬包裹进密密麻麻的触手中。 敏寻子来不及喊叫一声,已经被整个人包裹住,晏九夏没有意识的躺在地上,在她身前,被魔蕊雚种包裹住的敏寻子悬在空中。只看见半空中蠕动的触手绽放出大片的血色花萼,犹如胃袋蠕动的魔种将敏寻子抽筋拔髓吸食得只剩一具干尸。 触手散开,吐出干尸一样的敏寻子,血色的花蕊懒洋洋绽放着,在摇曳的魔种中展开花瓣。随着魔种将吸食来的灵气吞进肚子,花蕊合拢,渐渐缩回魔蕊雚种,触手回缩,滑进晏九夏胸膛,随着魔蕊雚种的收拢,晏九夏破开大洞的胸膛肉眼可见的闭合,触目的伤口恢复地看不出一点痕迹。 晏九夏猛地睁开眼,她抽一口冷气,赶紧摸向自己胸膛,除了一手血迹竟然什么伤口都没有,要不是刚才的伤口剧痛太过强烈,现在就像做梦一样。 晏九夏转头往旁边看去,见到被魔蕊雚种吐在一旁的敏寻子干尸,晏九夏吓一跳,她往旁边跃去,警惕地打量四周。可是周围不但没有任何异常,她的修为竟然又增长了,竟然从金丹初期迈入金丹中期! 晏九夏诧异的运气内视,她才突破金丹不久,按照她目前修炼的速度,好歹也得十年才能突破,那还是有机缘与心境才行,多少人止步在金丹瓶颈,直到身死道消也没能再进一步。 可是晏九夏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的伤势太重,以敏寻子金丹后期修为,晏九夏吸干他的灵气,一举进入金丹大圆满都不是问题。 晏九夏奇怪地收入内视,她走过去,用脚拨弄敏寻子的尸体,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也太恶心了,谁干的?就是要救她怎么不叫醒她,要是只是害人,怎么却放过一旁毫无放抗能力的自己? 晏九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她没想到自己身上,毕竟魔种每次出现,都是生长在土里,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与魔种融为一体,她即是魔种。 晏九夏摇摇头,看向天色,莫名其妙折腾这么一通,天都要亮了,晏九夏要赶快回去。 晏九夏急急忙忙往回赶,她赶在天亮前回到别院,与出来寻她的晏舒容撞个正着。 晏舒容看着浑身血迹的晏九夏,慢慢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晏九夏虽然收敛了修为,却一身魔气。 晏九夏自己没有察觉,对于她来说,魔气就是她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她忘记了遮掩。晏九夏这会看到晏舒容,她心头一紧,小心运转南离良髓,将外放的魔气收敛住,她拉着自己裙摆喏喏道:“师,师父。” 低着头的晏九夏感到肩头一暖,晏舒容将外裳披在她肩头,晏九夏眼眶一热,差点将她所有的事脱口而出。晏九夏咬咬牙,忍住了没说话。 被匆匆掳去的晏九夏还穿着入睡的中裙,胸口还破了大洞,浑身沾满血迹,还有莫名的魔气,在晏舒容眼中,就是普通人的小弟子,又被魔宗纠缠,险些脱命,堪堪逃离回来。 晏舒容将晏九夏揽进怀里,抬手摸摸晏九夏头发:“抱歉,没有能够保护好你。” 晏九夏将脸埋进晏舒容怀里,她回手抱着晏舒容,眼眶红红地摇头,将所有的话全都咽进心里。 晏舒容抱着晏九夏,他眉头微皱,将晏九夏扶着拉开,“是谁来找你的,燕毋必?”晏九夏身上还有残留的魔蕊雚种气息,晏舒容靠近她才察觉到浅淡到要消失的魔气。 晏九夏想说不是燕毋必,她也不知道来人的疯子是谁,可是以她目前毫无修为状况,晏九夏怎么能逃脱出金丹期魔修控制。晏九夏眨眨眼,她总是说谎,对别人都很坦荡,可是对于晏舒容她却时常说谎骗他,只是担心失去他。 为避免节外生枝,晏九夏小心翼翼说道:“嗯,他将我掳到外面,可是却见我已经被废了根骨,所以又放我回来。” 晏舒容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前的晏九夏,晏九夏连鞋就没穿,赤脚站在地上,单薄的中衣染满血迹。晏舒容叹口气,这样的晏九夏让他心疼,明知道她没有说出事实,也不忍心追问她。 以燕毋必一贯为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描淡写将人放回来,晏九夏身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她却没有受伤,慌慌张张回来,怎么不叫人生疑。 晏舒容揉揉晏九夏脑袋,算了,一个废去根骨不能修炼的小弟子也做不出什么,派人保护好她就是,晏舒容淡淡道:“进去洗漱换件衣服吧。” 晏九夏不敢抬头,小心跟在晏舒容身后,仆人端了热水和衣物上来。晏九夏收拾干净,她坐在屋里坐卧不定,晏九夏知道自己说的话站不住脚,自己身份也敏感,师父肯定生疑,想到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她以后再难见到师父,却叫她再说谎欺骗师父,晏九夏就心里难受。 可总是要出去的,晏九夏看看镜中的自己,她抹抹自己脸颊,将胭脂晕开,遮住自己慌乱的心意。 出了房门,晏舒容已经等候在厅堂,晏舒容看她一眼,指着一旁座椅:“坐吧,先用膳。” 仆人上了早膳,晏九夏如今假意无法辟谷,端着小瓷碗吃的不是滋味,晏舒容一贯是要陪着她吃饭的,也用了一些。 等到仆人将碗筷撤下,晏舒容说道:“我派一位老仆护送你回华楮洲。我参加完碧罗门的庆典,回去后,再去看看你。” 晏九夏不敢说她现在已经是很多人眼中刺肉中钉,自己身份也经不起细查,要是回华楮洲早晚露出马脚,可是她欣喜晏舒容还是肯关心她,于是高兴地点头,“嗯,师父你去吧。我好好的跟着你派的人,乖乖回去。” 两人说好,各自分别,晏舒容带着人去了碧罗门,晏九夏收拾行李跟着一位沉默的带剑老仆离开了别院。 晏九夏走后不久,只留下少许下人的别院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燕毋必带着艮尨,他站在晏九夏暂居的耳房,脚尖点在地上,打量四周,抬手挠挠艮尨下巴:“就在这么?” 艮尨摆摆头,头顶趴伏的兽耳摇摇,他咧嘴仰头轻叫,呆呆傻傻地应答。 燕毋必双眼微眯,狰狞的目光一闪而过,“走!” 燕毋必一路追寻到晏九夏踪迹,这会她还没有走远,连港口都没有到达。眼看着海岸线越来越近,晏九夏不舍地回头看向四周,这一离别,还能再见到师父吗?到达莱坞洲她就会找机会逃跑,师父听到她离开的消息会怎么想她。 晏九夏叹口气,她对一旁的老仆道:“到旁边坐坐吧,我想喝一碗甜汤。”在蓬莱仙岛这些时日,晏舒容还当她小时候一样,为她寻了很多当地美食,在走之前,晏九夏想再喝一碗甜汤。 如果这是她跟师父最后的记忆,晏九夏希望以后回忆起来都是甜汤甜腻的滋味。 老仆没有意见,两人坐到一家酒家,晏九夏点了甜汤和瓜果,等着东西上来。 晏九夏坐在二楼的窗前,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港口大海,还能看到楼下的市集,晏九夏叹气,依依不舍地看过周围。 晏九夏正坐着,窗沿上倒吊下一道人影,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揽住晏九夏脖颈,将一把箍灵玉环套进晏九夏脖子,捂着她口鼻将她抱住沿着窗翻身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8章 第38章 坐在一旁的仆人大惊,他提剑起来,正要去追,燕毋必翻身进来,一掌击在老者胸膛,将老者击得吐出一口鲜血往后退去。 燕毋必轻蔑地看一眼对方,他看向四周因为打斗而起的骚乱,翻身出了窗沿,跟着艮尨的脚步追了过去。 将人丢入一处破旧的小院,艮尨蹲在晏九夏身旁,金黄兽瞳竖起又放开,放开又收缩,远远蹲在角落里看着晏九夏。 晏九夏从落满灰尘的地上爬起来,她捂着脖子咳嗽几声,警惕得看着角落里的艮尨。艮尨因为她的注视头顶毛绒绒的兽耳竖起,对着晏九夏龇牙咧嘴,就像一条恶犬。 燕毋必踏进来,他看着狼狈的晏九夏失笑道:“看看你的样子,真是可怜。” 晏九夏反唇相讥:“都是拜你所赐。” 燕毋必摸摸自己下巴,他毫不客气的嗤笑道:“便是没有我,以你的体质你以为自己能脱身世外,魔蕊雚种在你出身之时,就已发芽,我不过是帮你激发魔种而已。” 晏九夏想要扑过去厮打燕毋必,要不是他强行逼自己激发魔种,到自己死那一天,说不定魔种都不会被激发出来。晏九夏强忍怒气,她修为不及对方,硬碰硬也只是以卵击石,不如暂时按捺住,趁燕毋必以为自己已经修为尽失而不备,一击即中,说不定还有脱身的机会。 燕毋必拿出一方石刻罗盘,赫然就是昨天那怪人手中的东西,燕毋必抬手摇摇罗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晏九夏自然不知道的,她不想答话,站在原地别过头去。 燕毋必轻笑:“关于魔蕊雚种的传言,魔宗一直都有传说。而敏寻子最有造诣,他根据堪舆八卦造出这方罗盘,早就检测到万阴之体现世,只不是一直没有找到你而已。” 燕毋必眨眨眼,他带着些杀气说道:“关于万阴之体现世,魔宗并不只是我一人知道。要不是敏寻子狡猾善匿,我一定会杀了他,叫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的事。”燕毋必逗她:“那样你是不是开心,只需杀我一人就可湮灭消息。” 晏九夏并不知道这些魔宗秘闻,她转转眼,反问道:“燕长老,这敏寻子是谁,我听着都害怕,以后一定要躲着他。” 燕毋必摩挲着自己长着短须的下巴,回忆敏寻子的癫狂模样:“一个瘦小的疯子,最擅长搜寻和隐秘痕迹。” 晏九夏想起昨夜莫名其妙出现的怪人,难道那就是敏寻子,她冒出细汗,竟然有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都在寻觅自己,随时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晏九夏轻轻舒口气,还好他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 燕毋必逗着晏九夏:“你说,你能置身事外吗,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你早已是摊在阳光下的蚂蚁,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燕毋必轻笑:“而且你不要将魔蕊雚种想的太简单了,当你们遥相呼应的时候,魔种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你不能收服魔种,魔种就会将你吞噬。万阴之体不仅是魔种具象,也可以是魔种养料,魔蕊雚种并不是非要由你驱使不可。” 晏九夏还是第一次知道魔蕊雚种的事情,上次翀渊也没说清楚就飞灰湮灭,就叫她不要动情,可是晏九夏爱慕师父却也没有任何异常。晏九夏被推着一步步无奈地走到今天,关于魔种的情况,知道的还没有燕毋必这个魔宗长老多。 晏九夏有些心惊,第一次掉入魔蕊雚种坑中时,她能感到强烈的贪婪和欲望,魔种是真的想吞噬掉她,幸好在南离良髓的作用下,自己顺利收服了魔蕊雚种,想到这些晏九夏就有些后怕。可是她也产生新的隐忧,魔蕊雚种会一直这么服帖的臣服于她吗? 燕毋必看晏九夏不说话憋着气的样子,他早就知道晏九夏已经被逐出师门,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笑笑,眼角扬起细纹:“你如今已经被万剑宗厌弃,不如拜我为师,我不嫌弃你根骨俱灭,为你寻医觅药好好调养,一定让你恢复如初。” 晏九夏虽然才在燕毋必这里知道一些信息,可她现在一切也都是燕毋必所赐,怎么可能拜他为师,与他同流合污。 晏九夏硬声打断燕毋必,厌恶道:“不必了,我现在无心修炼,不会拜你为师的。” 燕毋必和颜悦色与晏九夏说话,却被她呛声,魔宗如今群龙无首没有魔尊,他在魔宗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敢跟他大声说话的人早已经消失在世上。燕毋必心情好逗弄晏九夏几句,晏九夏却不识抬举,如今晏九夏一个废人万剑宗的弃徒,若不是要收她炼制魔种,燕毋必哪里跟她笑语。 燕毋必阴沉下来脸色,他看着晏九夏一张美艳冠绝的脸,又笑道:“九夏,我怜爱你,才收你为徒,你现在只是一个废人,便是收你做炉鼎都不行了,莫非你要做我暖床的侍妾。”说着暧昧地靠近晏九夏,粗粝的指节拂过晏九夏脸庞。 晏九夏细腻的脸颊染上红晕,那是她怒极的血色,她丝毫不客气地推开面前的燕毋必:“要杀要剐你只管动手,别磨磨唧唧像个老婆娘。”说着手已放在腰间木剑,不过就是一死,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脱掉燕毋必半条命来。 燕毋必低头看着晏九夏,眼中阴鸷难看,他突然侧头,然后转头小心地看着晏九夏,微顿下身,宠溺异常地看着晏九夏,抬手摸摸晏九夏发顶:“你怎么又生气了,是我太粗鲁弄疼你了吗?不要生气了,生气你就打我好了。”说着手却按在晏九夏头顶死穴,微微释放威压,将晏九夏死死压着。 晏九夏震惊地看着燕毋必,他发什么疯,说什么恶心话! 燕毋必侧身将晏九夏揽进怀里,抬手轻柔取下她脖间箍灵环,抬手揉着她细腻的脖颈,柔声哄她:“要不是你跟我置气,我何必将你紧箍起来,九夏,你太淘气了。”燕毋必贴在晏九夏耳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话:“你爱慕晏舒容是么?你看他的眼神痴傻得让人心碎。”说着抬起晏九夏下巴,缓缓印下冰冷的唇印,“可惜他却不喜欢你呢。” 晏九夏震惊地看着越靠越近的燕毋必,她手摸在剑上,就等突然发疯的燕毋必靠过来,给他致命一击。 突然空中传来破空之声,磅礴的剑意压顶而来,晏九夏猛转过去,看到挟剑劈破势而来的晏舒容睁大了眼。晏九夏终于明白燕毋必突然发疯是为了什么,她修为不够,没有发现晏舒容已经找了过来,而这一切都是燕毋必做戏给他看,要离间她和晏舒容。 晏九夏拔出木剑,拼了命的要挣扎出燕毋必怀里,“师父,你听我解释,我和燕毋必是清白的,师父。” 燕毋必将晏九夏抛出去,朗声道:“九夏,你要是再想我,直接去魔宗找人带话,我自会前来寻你,你不必一路跟我到蓬莱仙岛。” 晏九夏气的吐血,她急忙转向晏舒容,急切喊道:“师父,你别听他胡说,是他将我抓来,不是我找他的,我跟他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晏舒容抬手飞出灵剑,冷凝着眼看晏九夏一眼,灵剑侵袭千里,追着燕毋必势要杀他。 灵剑瞬息千里,遥遥逃开的燕毋必被一剑击中。 晏九夏焦急地站在晏舒容身旁,她握着自己衣角,咬唇看着晏舒容不敢说话。 晏舒容抬手,击中燕毋必的灵剑流光般飞逝过来,回到晏舒容手里,他看晏九夏一眼,将灵剑收势入府,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晏九夏。 晏九夏焦急上前,她拉住晏舒容衣角,“师父。我与燕毋必没有丝毫龌龊,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为了离间你我,我绝没有投靠魔宗的想法。” 晏舒容看着焦急解释的晏九夏,昨夜她离奇失踪又离奇归来,她被燕毋必带着染上魔种,以往种种,晏舒容都还是相信他的小弟子是个剑意纯粹的正道修士,可是现在晏九夏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都让晏舒容的袒护偏爱渐渐动摇。 报信的仆人匆匆赶来,晏舒容视线扫过仆人,他低下头急促的咳嗽,将怀里的霜桃酒拿出来仰头喝下,转头道:“你跟我去参加碧罗门的庆典。”不管你是否跟魔宗有染,将你护在我身边,总没有人能够害你。 晏九夏却心里一酸,小时候她惯会看人脸色,大了在晏舒容的宠爱下,渐渐肆意起来。可是这会晏舒容神色如常地让她跟着自己,她却恍惚回到幼时,一切都需战战兢兢。 晏九夏眼眶一热,低头应道:“是。”师父不放心自己,她知道。 晏舒容叹口气,他想将身前低头的晏九夏揽进怀里,像往常一样哄她,可是他只是叹叹气,抬手拍拍晏九夏:“不要多想。” 晏九夏吸吸鼻子,“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9章 第39章 两人来到碧罗门,万剑宗的弟子看到晏九夏全都为之侧目神色复杂,魔种的事□□关重大,万剑宗并未外传,可是内门弟子们却知道晏九夏已经入魔,被晏舒容逐出了师门。 这会看到跟着晏舒容的晏九夏,弟子们沉默地让出路来,看着晏九夏跟着晏舒容坐上了万剑宗宾客席位。 顾治修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晏九夏,宗主几日不出,难道就是和这个魔女在一起?晏九夏要重回万剑宗了吗!顾治修狠狠甩袖,他不会同意晏九夏再入万剑宗宗门,难道晏舒容驾鹤飞升后要在晏九夏三人中挑选下任宗主吗! 晏九夏低头坐在晏舒容身旁,身后弟子目光如芒在背,晏九夏努力挺直了背,视线停留在眼前案几。 晏舒容推过案几上的灵果:“吃吧。”身后弟子哗然,发出窃窃私语。 晏九夏拿起一枚灵果,她木着脸将灵果一点一点吞下,背挺得笔直,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无愧于心。 碧罗门位于风景如画的蓬莱仙岛,门主的继任大典摆在仙岛水榭之上。周围星星点点的小洲盛放着奇花异草,宾客们各自安坐在自己的小洲,小洲之间有小巧零落的花木相连,客人们踏着仙雾缥缈的水面,轻踏点缀的花木,游走在各个小洲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可是来到万剑宗的宾客察觉到莫名的气氛,他们端着自己酒盏干笑着敬酒,踏上水面很快离开这里。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小几,各自安坐,晏舒容的案几却是与晏九夏同坐。弟子们看着晏九夏和晏舒容,他们灵剑搁在桌前,警惕地望着晏九夏,就怕她突然发难。虽然谁都知道,晏九夏她已经是个废人。 正岛中间的高台发出缥缈仙乐,所有人放下手中酒杯,看向高台,继任大典开始了。 晏九夏挺着背低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丝毫不关心高台上的事情,只关心手里的酒杯,面色平静地将所有的酒都灌尽自己嘴里,好像这样就不知道所有的恶意,能够免去所有的揣测。 一双大手覆在晏九夏握着酒杯的手上,晏舒容柔声道:“好了,九夏,别喝了。”你以前都不爱喝酒的,也总是劝我少喝。 晏九夏怔怔地放下酒杯,她侧过脸,一手撑在额上,吐出一口气,遮掩住要掉下的眼泪。 晏舒容拍拍晏九夏,“吃点东西吧。”将案几的灵果糕点都推到晏九夏面前。 晏九夏默默坐着,她摇摇头,枯坐着与晏舒容待到大典结束。 参加完庆典的万剑宗格外沉默,所有人拿上自己灵剑,踏上归去的灵舟。 晏九夏自然是跟着晏舒容一起离开的,她待在灵舟房内,不想去看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 灵舟波澜无惊地行驶在蓬莱海峡,大家都若有所思,没有看到灵舟慢慢驶进一片薄雾,渐渐偏离航道,向着未知的罗刹海域驶去。 等到四周雾气越来越浓,掌舵的弟子匆匆赶来向晏舒容汇报:“宗主,我们好像迷失了方向。” 晏舒容本来和晏九夏待在一起,他坐在一旁看书,这会听到弟子汇报,将书册放下,对晏九夏道:“我去看看,你就在屋内休息吧。” 晏九夏点点头,“嗯。” 晏舒容跟着出去,晏九夏将晏舒容看得书拿过来漫不经心翻着,却不知道晏舒容出去后,望着眼前的浓雾生出的惊诧。 晏舒容立在船头,他感受着四周有些紊乱繁杂的灵气,抬手掐算道,转头对过来的顾治修说道:“我们误入了罗刹海。” 顾治修闻言脸色难看,罗刹海是南方海面惊起的雾瘴,由魔障而起,沿着海岸蔓延游走,裹挟进过往的船只,将海船带向遥远的远洋,在孤立无援的大海将船员们慢慢吞噬殆尽。 这样的罗刹海最难识别,一旦进入察觉后都已远离大陆,进入神秘莫测的孤海,而罗刹海中紊乱的灵气会干扰修士们施法,使他们难以辨别出方向,只能在迷乱的海域乱转,渐渐失去心智,在癫狂中死于绝望。 顾治修抬手飞出灵剑,灵剑斩断空中薄雾,可是却飞不出这一片海域,顾治修脸色更加难看,“宗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晏舒容不紧不慢地摇摇头,“进入罗刹海很难逃离,还容易被迷乱心智。可是这片海域却不固定,我们只管继续行船,等到遇见海岛,就停船登岛。等到罗刹海离去,再登船离开,到时候没有魔障干扰,回到莱坞洲便不是难事。”说着晏舒容神识外放,将受到干扰的神识尽量往外延伸,寻找可能存在的海岛。 遇见罗刹海几乎九死无生,顾治修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对晏舒容拱拱手:“我下去叫弟子们服下清心丹,再一路寻找海岛。” 随着浓雾越浓,雾气中万剑宗千乘灵舟时隐时现。 驾着灵舟的燕毋必脸色难看地看着四周,他追寻晏九夏而来,没想到竟然跨入了这样的鬼域。 燕毋必狠狠地击向船沿,他不但跟丢了晏九夏,还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实在是得不偿失。可是这时,天空中飞出一把灵剑,围绕着海域上空的迷雾环绕,又飞向海面落下。 燕毋必舔舔唇,他转头对身旁的艮尨道:“我们又要见到九夏小美人了。” 艮尨傻愣愣站着,他头顶兽耳摆动,不知道有没有在想些什么。 万剑宗的灵舟在海面行驶了很久,久到晏九夏都察觉异常,出来查看。 晏舒容正立在船边,将神识外放。晏九夏走过来,她看着四周神情紧张的弟子和海面几乎看不清前路的浓雾,猜测到恐怕是发生了什么。 晏九夏默默走到晏舒容身旁,没有去打扰他,只静静站着。 晏舒容却转头过来,递给她一颗清心丹:“九夏,我们现在误入了罗刹海,你把这颗丹药服下。” 晏舒容学贯古今,他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不会见识浅薄,晏九夏一听罗刹海便倒抽一口凉气,惊讶道:“怎么会?师父,那我们怎么办?” 晏舒容讲了寻找海岛暂避的想法,晏九夏忧心忡忡地服下丹药,罗刹海中九死一生,暂时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四周迷雾,晏九夏想起昼戍秘境中的茶花幻境,当时南离良髓运转,眨眼间就破开了迷障,不知道南离良髓能不能破开这神秘莫测的罗刹海。 可是晏九夏默默运转灵气,无论怎么尝试就没能激发出南离良髓。晏九夏眨眨眼,难道猜测南离良髓能够破除迷障的想法是错误的,还是她方法不对。 晏九夏暗自思量,若是能出了这罗刹海,自己一定要去寻找南离良髓和魔蕊雚种的秘密,不能再这么被动接受。 不知又行驶了多久,终于在遥远的海面看到一点绿色,众人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只要找到海岛,逃离罗刹海就有希望。 随着灵舟靠近,远远看去平凡无奇的海岛显出异样的景色来。海岛四周漂浮着缤纷的光点,鲜艳异常的植物迎风招展,远远望去,整座海岛就像一片白茫之中的异宝,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芒。 晏九夏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怪异感,她小声对晏舒容说道:“师父,我觉得这座海岛有些异常。” 晏舒容也同意晏九夏的观点,他点点头,“我们过去,将灵舟停靠在岸边,不要进入海岛,静静等待罗刹海的离去。”却没有发现同船的众人异于平常的兴奋。 顾治修眼中发出痴迷的光芒,他急不可耐地点头:“快,我们去那座海岛。” 弟子们也流露出异常兴奋的痴迷,他们奋力扬起风帆,急速向着海岛驶去。 灵舟乘风破浪,一路驶向神秘海岛,眼看海岛越来越近,光怪陆离的奇花异草在空中摇曳。万剑宗弟子等不到灵舟登岸,从灵舟上纷纷跃下,下饺子般滚落到海水里,兴奋地往岸边冲去。 晏九夏晃晃头,她闻着岛上传来的花香有些晕眩:“师父,得拦着他们,别贸然往前冲。” 晏舒容手撑在船舷,灵剑飞出手中,在空中发出剑鸣,清越的剑鸣声响彻海岛,众人精神一震,转头看向船上的晏舒容喊道:“宗主,快些登岸吧,不要再呆在海上了。” 晏舒容看冲过去的弟子都持剑站在岸边,没有再往海岛深处跑去的意图,他转头对晏九夏说道:“我们下船吧。” 晏九夏跟着下了船,她站在细软的沙地里,看着眼前发出光点的缤纷灵植,赞叹道:“这里真美。” 有弟子俯身捧起白色的细沙,他们将白沙扬手抛开,看着砂砾飘飘洒洒地散开,大笑起来:“宗主,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这是一处秘境,能寻到宝物呢。”万剑宗弟子最是自信豪迈,他们灵剑在手,就不惧天下任何险境,只怕自己剑不够利,意不够决。 晏舒容感受着这座灵气浓郁的小岛,他点点头:“进去看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0章 第40章 顾治修带着弟子们走在后面,晏九夏跟着晏舒容走在前面,她拨开眼前比人高的灵植,小心摘下一支花束。被晏九夏折下的花朵摇晃着散开光沫,浅浅地就像一朵垂铃,晏九夏将花别在自己鬓角,转头问向晏舒容:“师父,好看吗?” 晏九夏轻轻摇头,浅色的光点散开在她白皙的脸颊,耳边柔软的乌发松松挽着,垂铃一样的花束像梦一场将她点缀得难食人间烟火。 晏舒容手虚虚握在晏九夏手腕,他一路牵着晏九夏怕她遭遇意外。可是这会晏舒容的手却收紧,眼神流连在晏九夏脸庞,从她柔软的嘴唇到她饱满的额头,从她眼尾婉转的弧度到她眉间青黛的鸦色,一点一点看尽,叹人间春色不过如是。 顾治修在一旁不停咳嗽,他大喊道:“宗主,还走不走了!” 晏九夏脸一红,她低下头,抬手将耳边碎发别在耳后,静静立在晏舒容身边。 晏舒容如梦初醒,他耳廓染上红色,松开握着晏九夏的手。晏九夏反手握住晏舒容,低声道:“师父,别走丢了。” 晏舒容想要抽出手,晏九夏却低头柔柔地握着,他又不忍心,揉揉晏九夏脑袋:“走吧。” 顾治修在一旁气地拂袖,他为人最是严谨苛刻,看不惯弃徒的晏九夏纠缠在晏舒容身边,拂袖道:“我们走!”顾治修带着弟子往另一个方向怒气冲冲地走去,这小岛一眼都能看到边际,能有什么危险,在这看着晏九夏碍眼,还不如带弟子往别处走走。 晏九夏吐吐舌头,走了才好,谁要跟你们一道。 晏舒容抬手弹弹晏九夏额头,笑道:“走吧。” 晏九夏两人跟上顾治修脚步,前面茂密的植被遮掩住万剑宗一行人身影,只影影绰绰看着人影。晏九夏一路走一路采花,这小岛奇异的花束她都没有见过,想必是孤悬海外的珍品,晏九夏瞧着喜欢,一路摘了很多,一大束抱在怀里都快将她自己淹没。 晏舒容替晏九夏将花接过,“你摘那么多怎么抱的住。” 摇晃的花束散发着光点,轻轻扑向晏舒容,柔化成光沫散开,晏九夏仰头同样被光点扑了一脸,他们自己却毫无所觉,任由迷幻的花香将两人萦绕。 晏九夏靠近晏舒容,她仰头眼角湿润,软软地撒娇:“师父可以帮我拿呀。” 晏舒容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晏九夏,他晃晃头,推开晏九夏:“再不走就追不上顾师叔了。” 晏九夏依到晏舒容手边,软声软气地说:“不怕的,我们慢慢走呀。”慢慢走呀被晏九夏含在嘴里,说的千回百转,她却偎进晏舒容怀里,揽着他脖子柔软地吐气:“追不上······就追不上吧······” 晏舒容揽住怀里的晏九夏,他目眩神迷地摇头,自己往后退去,却将怀里的晏九夏踉踉跄跄带倒,两人倒在身后的花丛里,晏舒容抱着的一大束花也全都散开。 晏舒容将黏在自己怀里的晏九夏扯开,他坐在花丛里喘息,低哑道:“九夏,你到旁边去。” 晏九夏红着脸双眼湿润地摇头,“为什么呀,师父?”她手脚并用地踏着满地花枝,慢慢爬到晏舒容身侧,歪头吐舌像个妖女:“我想和你在一起呀。” 晏舒容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他喘口气,将晏九夏狠狠抱住,然后重重推开:“好孩子,到旁边去。” 晏九夏跌坐在地上,她含着一泡眼泪,瘪嘴哭兮兮问道:“师父,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呀。” 晏舒容别过头,他抹一把脸,终于察觉到异样,站起来将剑抱进怀里,借着灵剑的冷意冷静下来,柔声对坐在地上的晏九夏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很快就来找你。”这里有些诡秘,晏舒容不敢将晏九夏带在身边,决定自己先出去探路。 看着晏舒容头也不回地转身,晃动的花丛里,晏舒容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晏九夏终于落下眼泪,师父又一次抛下了她。眼前往事急促的闪过,昼戍秘境她落空的手,剑碑林下晏舒容决绝的背影,全都和眼前的一切混做一团,晏九夏眼中泪意渐渐消失,她站起来抽出木剑,眼中杀意而过,只要杀掉所有牵挂住师父的人,师父就会只看着她了吧。 散倒的花束发出迷乱的花香,浮动的光点包裹住小岛上每一个人,晏九夏瞳孔发红,握着木剑一步步往前面走去。拨开花丛的晏九夏,每一步都走的像是幽灵,她潜藏在暗处,隐秘地寻找岛上的活人。 在晏九夏看不到的地方,万剑宗弟子杀成一团,他们全都满身血迹,眼中狂乱地看不出任何神智,眼前每一个人都是要至他于死地的恶鬼,他们要把所有人杀掉,杀掉这岛上所有恶鬼。 晏九夏走着,远远地她听见兵器相交的声响,晏九夏提着木剑摸过去,越来越近地听到有人惨叫,晏九夏红着眼舔舔唇,脑中只回响着一个声音,杀掉所有人。 等到晏九夏赶到,万剑宗弟子的厮杀已经结束,最后一位致虚峰弟子,断了一条腿满身是血地杵着灵剑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你们这么恶鬼,都死了,全都被我杀了哈哈哈哈······” 晏九夏看着满地的残肢尸体,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忍不住后退一步。 致虚峰弟子转头,“谁!”他看到晏九夏,眼中掠过一丝贪婪和杀气:“妖女,是你!我今天要杀了你替天行道。”说着拖着残腿奔向晏九夏。 晏九夏看着眼前的惨状,她在迷乱与清醒中挣扎,手握着木剑想后退,又抬手横握摆出格挡的姿态。致虚峰弟子奔袭过来,他带着强烈的杀意与疯狂猛扑向晏九夏,手中带血的灵剑狠狠劈向晏九夏。 晏九夏抬手,木剑划过剑影,扫过致虚峰弟子脖颈,喷泉一样的血液从致虚峰弟子脖间喷出,他轰的倒下,喷溅的血液喷向半空。 晏九夏抬手喘着粗气,她神色不停变换,终于定格在冷彻坚韧之中。晏九夏震惊地看向四周,她慌忙抬手看着自己染血的木剑,后退一步,不是的,这些人不是她杀得,发生了什么事! 晏九夏身后花束摇摆,钻出来满脸狼狈的顾治修,他看向晏九夏面前的众多尸体,见到尸体流出的热血将这个地面都染红,顾治修脸色大变,急切地转头看向四周,他奔向地上的尸体,悲声大喊:“是谁!是谁干的!” 晏九夏后退一步,顾治修猛地转头看向晏九夏:“你不是和宗主在一起吗!怎么在这里!”顾治修看到晏九夏握着的木剑,他奔过去夺过晏九夏木剑,看着剑上的血迹,再看向倒在晏九夏身前的致虚峰弟子,大吼一声:“是你这个魔女杀了我弟子!是你!”说着将木剑狠狠劈砍像晏九夏,眼中竟然也和癫狂残杀的弟子们一样染上疯狂。 顾治修是元婴期大能,晏九夏隐藏修为也才金丹初期,怎么是顾治修的对手,晏九夏急忙运转灵气,踏开步伐躲开这致命一击:“师叔,人不是我杀的,我来时,这里已经这样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晏九夏一躲避,却暴露出她修为恢复的事情,而且灵气一吐,魔气便倾泻而出。 顾治修红了眼眶,指着晏九夏连声道:“好好好,你这魔女竟然已经恢复了修为,我当日怎么不杀了你,让你苟活到今日,杀了我万剑宗怎么多精锐弟子。”顾治修老泪纵横,他纵使严苛,却从不偏袒,对晏九夏也没有坏心,甚至暗中可怜维护过她。 顾治修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将木剑丢给晏九夏:“你已经不是我万剑宗弟子,我不能再对你清理门户。你自己拿着剑,我除魔卫道,不占你便宜。”说着已经拔剑攻来。 晏九夏哪里是顾治修的对手,她急忙解释道:“师叔,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冷静想想,这么多万剑宗精锐弟子,我怎么杀得过来。” 顾治修却红着眼毫无章法地攻来:“妖女休要再言,我要杀了你!” 晏九夏提剑格挡,她一个闪身往后跑去,打不过赶紧跑。 顾治修大喝:“妖女休走!” 晏九夏提着木剑跨过一片花海,被惊动的花束摇曳着散开大量光斑,顾治修提剑追来,两人踏过花丛,在花丛中拼命追赶。 晏九夏喘着粗气的乱窜,她在奔跑中慢慢丧失力气,心中渐渐燃起一团火焰,人不是我杀的,杀了致虚峰弟子也是出于自保,顾治修凭什么这么追我!他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触目的花香光点围绕在这一片花海,晏九夏在花丛中渐渐生出杀意,眼中也狂乱生出迷惑。晏九夏慢慢停下脚步。我也杀了他,就像杀掉致虚峰弟子一样,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人来欺我辱我······没有人将我和师父分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1章 第41章 晏九夏转过身,顾治修的喊叫远远传来,她看向身后晃动的花丛,红着眼眶慢慢往前走去,她要杀了顾治修,杀了这个老顽固,就像她心里不停呼喊的声音一样杀了他。晏九夏犹如幽灵穿行在花海,一点点靠近寻找自己提剑大喊的顾治修。 茂密高昂的花丛轻轻摇曳,带来会使所有人心底狂乱的欲望,爱欲情仇杀戮贪婪,所有的一切欲望都随着飘散的光点慢慢侵蚀进人心。晏九夏握着木剑蹲在花丛之中,她冷凝的目光注视着渐渐靠近的顾治修,丹田中南离良髓运转,将她气息遮掩得干干净净,晏九夏寂静地蹲在那里,阴冷安静地就像一块顽石。 顾治修越来越近,晏九夏手中木剑握得越来越紧,她一双眼死死盯着踏来的顾治修。然后人如离弦利箭,带着破空锐气急劈向顾治修。 稚钝的木剑被握着晏九夏白皙细腻的掌中,哪怕只是一柄木剑,她的剑也如同她本人一样锐利迅猛,毫不留情地划向顾治修脖颈。丝毫没有展露气息的晏九夏暗影般掠过,迟钝无锋的剑刃划开顾治修皮肤,逼迫出一连串血珠。 顾治修到底比晏九夏高出一个境界,元婴期的剑修大能已经不是仅凭剑意就可以跨越斩杀的情况,被晏九夏偷袭划破脖子的顾治修往后仰头,躲过最惨烈的一击。 顾治修手捂着渗出血珠的脖颈,他眼眶通红,飞溅的血将他脸颊染乱,凶狠的比晏九夏还像一个魔修。迷乱的光点花粉萦绕着顾治修,他手握灵剑,哇哇大叫地击向晏九夏,大喊道:“妖女纳命来!” 晏九夏眼前血红一片,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对方,不管他是谁,杀了他,将眼前所有的人撕碎,杀了他!晏九夏提剑跃起,手中木剑越过头顶,狠狠劈砍而起! 顾治修抬剑挡住迅猛而来的木剑,他大喝一声,灵剑横劈,向着晏九夏横扫过来!晏九夏抬手木剑格挡,她被击得往后退出一步,元婴修士的威势将她五脏六腑震得仿佛移位,晏九夏吐出一口血,她眼中已经没有几分清明,凭着一股锐气抬手档开顾治修剑刃,旋身木剑挥出,一招劈砍,两招横刺,将进攻来的顾治修往后节节逼退。 同样被蛊惑而发狂的顾治修发须皆乱,满脸血迹,他哇哇乱叫着举剑荡开晏九夏,灵剑在手中化作九把飞剑,剑势如虹,四面八方袭向晏九夏。 晏九夏拼命格挡,手中木剑化作光影一般将旋转飞跃的灵剑荡开,激荡的飞剑将晏九夏手腕震痛,她疲于奔命,灵剑却犹如没有尽头一样左突右奔,在她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鲜红的血液泉水一样渗出,晏九夏抬手挡住飞向自己面门的灵剑,她急促往后退,身后却是一把袭来的灵剑,锐利的剑锋划开晏九夏腰侧血肉,晏九夏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把要击穿自己背心的灵剑。晏九夏半跪在地面,击飞刺进的飞剑,却再有一把灵剑接踵而至直奔而来,晏九夏脸上血色尽失,她睁大眼看着刺向自己眉心的灵剑,再也无力躲避。 突地一声轻响,晏九夏眼前灵剑被击中,在她眼前化作碎铁掉下,晏九夏来不及转头,赶忙翻身起来。 顾治修飞在空中的灵剑接二连三被人击中碎开,顾治修本人也因为本命灵剑受损而遭到重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往后退去。 晏九夏杀红了眼,她乘胜追击提剑奔向顾治修,对着顾治修狠狠劈砍下去。 带血的木剑横在顾治修脖上,晏九夏喘着粗气看着发须蓬乱狼狈不堪的顾治修。晏九夏手紧紧握着剑柄,眼中神色不停变换,她想杀人,杀掉所有人,脑中叫嚣的声音叫她狠狠砍下去,可是晏九夏将剑紧紧握着紧得手腕骨头都突起,她也砍不下去。 晏九夏剑尖抵在顾治修喉咙,她身后是被踩踏散乱的花丛,无数的光点漂浮在空中,仿佛恶魔的呢喃,引诱着晏九夏遵从心底最恶意的念头。 踏着花海走来的燕毋必,他远远地站着,轻声笑道:“怎么不下手,我替你废了他,你还不敢杀他?”追寻万剑宗灵舟而来的燕毋必终于踏上了这座诡异奇诡的小岛,他才刚刚上岛,还没有发现这座小岛的怪异之处,只驱使艮尨沿着晏九夏的气息跟到了这里。 燕毋必远远看见晏九夏被击倒在地,他看着顾治修灵剑飞至,急忙中打出暗器,将顾治修的灵剑击落。 顾治修已经被这座小岛的怪花损噬了心智,又在跟晏九夏的打斗中受了损伤,竟然被燕毋必一击奇袭击中毁了本命灵剑,更加心脉受损,难以坚持,被晏九夏夺得了机会,控制在剑下。 燕毋必走过来,他对晏九夏说道:“怎么还不动手?”晏九夏既然已经和对方兵戎相见,难道还有再和解的机会,杀了这样的强敌才最符合燕毋必的为人。 晏九夏低着头,她脑中混沌混乱,不同的声音脑中嘶吼,连燕毋必的靠近都没有发现。晏九夏手中木剑紧握得要裂开,满手的血液滑腻腻的难受,她摇摇头,不,她不想杀人的,她只想修剑,与师父在一起,她不能杀顾治修! 燕毋必往前一步:“杀了他!” 晏九夏转头挥手将燕毋必推开,她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嘶吼道:“ 闭嘴!” 燕毋必察觉到晏九夏的异常,他看着晏九夏剑下身受重狼狈不堪的顾治修,顾治修也眼眶发红喘着粗气,手中灵剑聚拢又散开,反反复复想要再起杀人。 燕毋必玩味地抚上自己下巴,他走过去,靠近晏九夏蛊惑地低语:“杀了他呀,杀了他就没人再逼你了,九夏,杀了他呀。” 晏九夏手腕颤动,眼中血红一片,却迟迟抬着手砍不下去。 燕毋必小心握上晏九夏手掌,低声哄着晏九夏:“不要怕,杀了他,一切都好了。” 晏九夏木剑被一点点递出,她运转的灵力让一柄手削的木剑都锐不可当,顾治修脖颈慢慢被划开,他捂着脖子发出呜咽声,双腿蹬在地上死命挣扎。 燕毋必控制着顾治修,握着晏九夏的手往前送,顾治修脖间鲜血渗透出来,晏九夏着迷地看着眼前的血色,她想要松开手,却松不开,眼看着燕毋必握着自己手掌将顾治修斩于剑下。 脖颈破开大洞的顾治修慢慢倒下,他无声无息的死去,破开的脖颈往外潺潺流着血液。 晏九夏瞪大眼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她紧握的木剑终于松开,垂落着掉在地上。燕毋必替晏九夏捡起木剑,重新递回她手里,轻柔擦拭揩晏九夏脸上粘上的血珠:“不要怕。”他却着迷的看着顾治修的尸体,眼中红晕渐起,手掌渐渐紧握到一起。 晏九夏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渐渐血色失尽,她终于在无尽的杀意和迷乱中醒来,惶恐地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木剑。晏九夏大叫一声,将木剑扔开,不是的!不是她杀的!她不想杀人的,不想的! 燕毋必上前一步,他轻轻搂住浑身发抖的晏九夏:“别怕,杀就杀了,你随我去魔宗,我护着你,万剑宗伤不到你一根毫毛。”燕毋必舔着嘴唇,怀中温香软玉,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搂住怀里的晏九夏,心中火热一团。 被人踩断倒伏在地上的花束凌乱散落着,四周没有边际的花朵妖冶绽放,散发出柔和的光点,轻轻将搂在一起的晏九夏等人环绕,散发出惑人的幽香。 引诱出人心邪恶欲望的花粉随风散开,晏九夏伏在燕毋必怀里,宽阔的胸膛将她轻轻搂着,她被杀戮激起的欲望慢慢平息,渐渐升起别的杂念。 燕毋必搂着晏九夏,他眼角发红,延伸着细纹的眼尾有着年长男人的俊美,燕毋必轻轻拍着晏九夏后背,嘴唇在晏九夏脸颊流连,像是哄着最珍爱的珍宝:“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跟在一旁的艮尨抽抽鼻子,他也被迷乱的花香扰乱了心智,金色的瞳孔竖起,慢慢走向晏九夏。 燕毋必犹如被侵犯领地的雄兽,凶狠地转向走来的艮尨,他低吼:“滚开!” 艮尨头顶兽耳竖起,他黄金瞳孔收缩又散开,散开又收拢,终于在他脸上定格成迟钝的颜色,他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 燕毋必一件一件解开晏九夏衣裳,晏九夏茫然地站着,她手掌抗拒地紧紧握着,脸却潮红一片。 燕毋必搂着她,轻声哄她:“不要怕。” 随着外衫褪下,燕毋必手放在晏九夏内衫上,晏九夏有些茫然地抬手,她紧紧捂着自己衣带,呜咽着摇头:“不要。” 燕毋必拉开晏九夏手掌,低头扯开晏九夏内衫衣带,手指放在晏九夏脖颈动脉摩挲,暧昧地笑笑,没有管晏九夏的抗拒,低头就要亲吻在她脸颊。 眼泪顺着晏九夏眼眶流下来,晏九夏摇头,她想要说不要这样,可是萦绕的花香在她鼻尖叫她目眩神迷,她无力的抬手,最终也只是虚虚地放在燕毋必肩头,指尖痉挛着发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2章 第42章 一柄飞剑突至,袭上燕毋必低头的侧颈,燕毋必脸色微变,揽住晏九夏抱着她往后急速退开。 晏九夏惊惶地转头,看到对面面色铁青的晏舒容,他握着剑一双眼黑得像是极寒之地的火焰,看着晏九夏两人,一手飞剑扬起,击向抱着晏九夏的燕毋必。 燕毋必脸色发青,他揽着晏九夏展开把翠碧小伞,挡住晏舒容飞剑,跃然而起击向晏舒容。 晏九夏被燕毋必紧紧箍在怀里,她尖叫着捶打抱着自己的燕毋必:“混蛋,放开我!放开我!”看到晏舒容的晏九夏心头颤动,她慌张地犹如被扼住心脏,南离良髓疯狂运转,这时候什么迷离怪香全都通通退去,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师父误会她了! 燕毋必已经与晏舒容交手数招,晏九夏被夹在他们中间,激荡的灵气震得她耳鸣恶心,晏九夏捶打燕毋必,“滚开,你放开我!” 燕毋必将晏九夏死死按着,晏九夏低头咬在燕毋必肩膀,燕毋必一掌挥开晏舒容剑锋,反手甩在晏九夏脸上。 晏九夏哪里经得住燕毋必的责打,她被狠狠甩在地上,脸颊红肿吐出一口血沫。 晏舒容看也不看地上的晏九夏,他提剑攻向燕毋必,燕毋必不是对手,节节后退,他提起一旁的艮尨,呼喝道:“走!” 晏舒容提剑要追,燕毋必抬手放出密密麻麻的暗器,一掌劲风袭上地上的晏九夏,带着艮尨往外跃去。 晏舒容挥开暗器,他转身将试图爬起来的晏九夏猛地提起,使她避开燕毋必掌风。 晏九夏扑进晏舒容怀里痛哭:“师父,你听我说······”却没等晏九夏说完话,晏舒容已经狠狠扯开晏九夏,厌恶地将她推开,转头走向顾治修尸体。 晏九夏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她抖着手将自己衣襟拉好,急急忙忙跑向晏舒容,“师父,师父。”晏九夏站在晏舒容身旁,小声喊他,“师父。” 晏舒容在察觉这座小岛异常后,他试图去寻找顾治修,却莫名地在小岛打转了很久,等他突破迷障重新找回岸边时,发现罗刹海带来的迷雾已经消散。晏舒容寻着方才来的路继续去找万剑冢弟子,却看到一地的尸体,他仔细查看了弟子尸体上的痕迹,发现弟子们是自相残杀而死,至于最后一位致虚峰弟子,脖颈上的剑痕,晏舒容看出是晏九夏木剑刺破。 晏舒容蹲在地上查看满地尸体,等他看到致虚峰弟子脖上剑痕时心头一紧,他冷静地将每一具尸体都翻看了一遍,没有再看到晏九夏的痕迹。 晏舒容再追寻到这里时,看到纠缠在一起的晏九夏和燕毋必,他当时心头极静,静得没有一丝情绪,只冷静地放出飞剑,一击袭上搂着晏九夏的燕毋必。 看着蹲在地上查看尸体的晏舒容,晏九夏小心翼翼蹲下,她依在晏舒容身旁,轻轻喊他:“师父。” 晏舒容将顾治修尸体翻开,他手指摸向顾治修破开大洞的脖颈。晏九夏抬手小心拉上晏舒容衣角,仰头可怜兮兮看着他。 晏舒容却将晏九夏手边木剑拿过,仔细握在手里端详。 晏九夏呼吸一紧,她白着脸红着眼眶跪下,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晏舒容站起来,他已经看出顾治修是晏九夏所杀,晏舒容将木剑狠狠掼下,弯腰提着晏九夏将她猛地拉起来,他脸色极白,嘴唇的颜色红得叫人心惊:“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晏九夏流着眼泪摇头:“我不想杀人的,我不知道!” 晏舒容扯着晏九夏将她拉起来,“你说不想杀人!你杀了顾师叔!你还杀了同门弟子!九夏,晏九夏!”晏舒容扯着晏九夏往前走,晏九夏被扯得踉踉跄跄,她哭着摇头,喊晏舒容:“师父,师父!” 晏舒容停下,反手就要打她:“你不配!”你不配叫我师父!晏舒容抬着手抖着手落不下去,他狠狠一掌劈在自己脸上,将自己嘴角打破流出血来:“你来,你来看看他们的尸体!晏九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晏九夏!” 扯着踉踉跄跄的晏九夏,晏舒容将她按着跪倒在顾治修尸体旁边:“我早应该杀了你,我明知道你已经入魔,我却还放任你离开,我一心纵容你,以为你本性纯良。”晏舒容仰头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晏九夏已经入魔,他到底不知道晏九夏也是自保活命,可是晏九夏杀人不论是非都是无法回头。 晏九夏哭着抱住晏舒容:“师父,师父,你打我吧,你不要打你自己,你杀了我吧,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师父!”晏九夏自己打自己,她痛哭流涕,给顾治修的尸体磕头,自己杀了本门长辈弟子,她所作所为自己愿意承担。 晏舒容蹲下身,将顾治修尸体背起,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晏九夏一眼:“你走吧。”晏舒容背着尸体往岸边灵舟停靠的地方走去,哑着声音头也不回的走开。 晏九夏跪着哇哇大哭,她爬起来追向晏舒容喊他:“师父,我错了,你打我吧,师父,你杀了我师父,你别叫我走啊,师父!” 晏舒容背着尸体踏过花海,他到底是化神期的大能,在寻找万剑宗弟子时已经破解了迷障,他这会过来看到晏九夏神智清醒,也见她杀人,终于知道这个小弟子回不到正途。晏九夏悲痛惊慌中竟然也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受到了迷惑,只踉跄着追向晏舒容。 晏舒容背着尸体一步步走向灵舟,他将顾治修已经发冷的尸体放下,又下来灵舟去背万剑宗弟子们尸体。 晏九夏站在岸边,她踩着脚下白色的细沙,白着脸凌乱着黑发看晏舒容一具具将尸体亲手背在背上,一步步踏上灵舟仔细安放。 晏舒容背完最后一具尸体,他走下灵舟,站到岸边,对着来时的路,自顾自跪下,俯首重重磕头。 晏九夏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晏舒容俯首一个个重重磕头,她知道,师父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晏舒容磕完头,他站起来,看一眼迎风招展的灵植花束,转头登上灵舟,头也不回。 晏九夏呆呆站着,她低声呢喃:“师父!” 正在登船的晏舒容顿住,他站在灵舟恢弘的阶梯上不回头,只看向远方:“晏九夏,你好自为之吧。” 你这样身负魔种的妖女我却不忍心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晏九夏睁着眼眼泪直往下落,她追过去,拉住晏舒容衣角,抱住晏舒容:“师父!” 晏舒容扯开抱着自己的晏九夏,手中灵剑抵在晏九夏脖间不言语。 晏九夏白着脸退下去,晏舒容收剑往前走。 晏九夏站在原地,她大喊:“师父,我喜欢你!”海岛刺目的阳光落下晏九夏脸上,她被瞎子斩断的断发摇摆,晏九夏仰着头大喊:“师父,我喜欢你!”眼泪顺着她眼眶往下掉,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晏舒容顿住,他登上灵舟,不去看晏九夏,驾驶灵舟破开风浪逐渐消失在晏九夏眼前。 晏九夏低头抹眼泪,她孤零零站在岸边,这里已经没有了人烟,也没有了灵舟,师父将她扔在这里,晏九夏只能自生自灭。 晏九夏一个人低着头站了很久,她看着脚下白色的细沙,耳边是死一样的寂静。整座小岛没有风,没有虫鸣,甚至没有云的阴影,只一座孤岛,孤零零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像毫无依靠的晏九夏。 晏九夏蹲下,她脑袋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哭了,就用手指傻傻地杵着地上细沙。被晏九夏拨弄的细沙露出下面粗粝的硬物,晏九夏直愣愣去摸,摸到一节细长的东西,晏九夏将东西拿起来,只见一节发白的指骨被她握着手里,晏九夏受到惊吓,她把骨节吓得扔出去,自己往后退开。 晏九夏站在一旁,头顶刺目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晏九夏站着想了一会,她想到自己和其他人在这座岛上的异常,她疯了一样去刨地上的细沙,慢慢刨开满目的白沙。只见白沙地下全是尸骨,人骨动物骨骇,所有没有风化的白骨全都埋在细沙里。 晏九夏感觉自己天旋地转要站立不稳,她稳住心神,握起一把白沙,放在手心仔细打量,原来这些白沙根本不是砂砾,竟然全都是白骨化作的粉末。 晏九夏跑向散着光斑的灵植,所有灵植地下都是白沙,没有土壤,这是一座噬人的恶岛!晏九夏心中的异常豁然解开,她并不嗜杀,顾治修讨厌她却从不偏心对她,那些莫名其妙厮杀的弟子也全都是这座奇怪的岛屿所为。 晏九夏捂住脸哽咽一声,她杀人也不是自己本心,可她已经错手杀了顾师叔与同门弟子,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晏九夏拔出木剑对着眼前的灵植疯狂劈砍,都是这些害人的东西,害她失去心智,害她错手杀人,她要把这些植物全都拔掉,她要毁掉这座小岛! 被晏九夏劈砍倒下成片的灵植后,整座小岛隐隐晃动,岛上的植物似乎伸直了□□,剑一样指向天空。 这是一座蛊惑人心的岛屿,岛上的植物依靠诱惑过路的船只或海鸟而食,修为高深者倒是能够破开迷障,如果心智不坚或心神动摇很容易就会被蛊惑失去理智。 晏九夏在惊惶中无意运转起南离良髓,被迷惑的心神清醒过来,可是这会她要毁岛,原本安静无声依靠本能的岛屿终于晃动将要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3章 第43章 挥剑劈砍灵植的晏九夏感到脚下一阵晃动,她努力站直了身子,转头四下望去,却看到原本安安静静的植物全都齐刷刷竖立起来,花朵全都朝向她的方向。 以晏九夏为中心的方位延伸,所有的花朵都转向晏九夏,就像四周一群无声的人突然转头沉默地看向她,静得让让人毛骨悚然。 晏九夏不惧反笑,她不知道自己南离良髓破除迷障的功能,只一腔杀意。晏九夏提剑跃起,手中木剑高高扬起,一剑斩向四周灵植。 以晏九夏为中心的灵植齐齐倒下,所有的花猛然绽放,漂浮的光点飞散到空中,从整座小岛开始聚拢,激烈地飞向晏九夏。 具有强烈迷惑的光点飞拢向晏九夏,她青灵决运转,丹田漂浮的南离良髓自发释放灵气,将晏九夏心神护住。晏九夏不顾身边越来越多的光斑,她挥剑肆意游走在花丛之中,所到之处皆是倒伏的花枝。 聚拢得犹如实质一样的光点将晏九夏团团裹住,晏九夏丹田中的南离良髓急速运转,哪怕是这样的至宝护持之下,她都感到一阵目眩。晏九夏被眼前犹如白雾般浓密的光点笼罩,心神震荡,不时闪过晏舒容转身而去的画面,又闪过瞎子一刀捅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脸,晏九夏尖叫着捂住脑袋,她胡乱的挥剑,将身旁大片的花枝折倒。 燕毋必靠在晏九夏耳边暧昧地吐气,晏九夏转头呕吐,她捂着耳朵大喊:“滚开!滚开!”顾治修扭曲的面容在晏九夏眼前闪现,晏舒容冷淡说道:“你走吧······你走吧······走······” 迷乱中的晏九夏泪流满面,她捂着头哭喊:“师父,别走,师父!”晏舒容清清淡淡地声音响在她耳边:“妖女,我为什么没杀了你,我杀了你,杀了你······”光怪陆离的景象在晏九夏眼前晃过,万剑宗同门的恶意,顾治修的死,晏舒容一声声责备,锥子一样扎进晏九夏脑袋:“妖女,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吧妖女!妖女!” 被白光笼罩的晏九夏脚步混乱,她木剑拖在地上,手紧紧握着剑柄,在扭曲混乱的景象中抬起手剑举在自己脖间:“妖女,去死吧,你身怀魔种霍乱天下,妖女!妖女!” 晏九夏目光散乱,手中剑柄握得越来越紧,木剑无刃的剑锋抵着脖颈划出血痕,在逐渐丢失的心神中,晏九夏丹田的南离良髓终于不再受到晏九夏灵气运转的轨迹干扰,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晏九夏手中木剑跌落,她漂浮起来,身上散发出耀眼白光,将包裹住她的光点尽数驱散。 南离良髓中魔蕊雚种根心法浆为芯,可以蛊惑天下万物,而南极洲地心洳焰带来源源不断的灵气,将耀眼的白光一圈圈震荡出去,震荡开整座小岛。被南离良髓震荡过的灵植尽数枯萎,一圈圈蔓延开,整座光怪陆离缤纷溢彩的小岛灰败下去,原本还妖冶咄咄的灵植全数化为灰烬,顷刻间散开。 晏九夏睁开眼,她落在地上,脚底踩着满地灰烬慢慢走过,南离良髓安静悬浮在她丹田。晏九夏终于掌握了南离良髓蛊惑人心的功能,自此以后她再不畏惧所有迷幻心魔,她就是世间行走的心魔。 晏九夏望着满目灰烬的小岛,她极目远望,发出一声叹息,这座岛屿埋葬了太多尸骨,可她却没能早点毁灭掉这座岛屿。晏九夏望去,这座小岛一无所有,只有满地灰烬,她想要立一块碑都无能无力。 晏九夏走到岸边,她看着手中木剑,这是不能御剑飞行的,如果不能遇到路过的船只,晏九夏就要一直待在这座岛上。所幸晏九夏已经金丹修为,倒是无畏饮食果腹。 日夜转化,岁月流逝,晏九夏在这座岛屿一呆就是三年,犹如流放的三年。三年的风吹雨打将所有的灰烬白骨细沙全都尽数吹散,只剩下满地触目的白骨陪伴晏九夏。 三年的时间足够晏九夏从婷婷少女长成一位落魄的女人,是的,就是落魄,这里杳无人烟寸草不生,这座小岛有多荒芜晏九夏就有多落魄。 当过路的灵舟接走借船渡海的晏九夏,她借一件衣裙洗漱,出来船舱时,惊得所有人手中东西纷纷掉落。晏九夏款款走出,一身荆钗布裙素面如画,柔媚魅惑与凛冽的剑意糅杂成让人难以直视的美艳。 晏九夏握着手中三年不离身侧的木剑,哑声吩咐道:“拿酒菜上来。”她三年没有开口,嗓子沙哑成烟絮质感,柔软沙哑如钩子一般。 晏九夏坐到灵舟船舱大厅,等着人端来酒菜,修行中人少有食用饮食,晏九夏一身金丹修为满船无人敢惹,灵舟仆人客气将酒菜端来。晏九夏就在众人瞩目中缓缓端起酒杯。 清冽的酒液顺着晏九夏喉咙滑下,她红了眼尾,更加摄人心魄,偷看晏九夏的人从椅上跌落。晏九夏捉起木筷,夹起一粒肉丸放进口中慢慢咀嚼。以前她贪嘴又穷困,日子好过时总是吃食不断,三年风吹雨打她再没有动过一口吃食。 晏九夏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吹着窗外微咸的海风,听着耳边窃窃私语,终于真的红了眼眶。师父,你好狠的心! 修士们的灵舟日行千里,不过一天日夜灵舟已经靠近大陆抵达九州东方的青星洲。晏九夏给了船钱下船,她身上的灵石钱财还是当年晏舒容要送她离开给她的,晏九夏这么多年都留在身边,没想到现在还是用了晏舒容给的东西。 下船后的晏九夏漫无目的地站着,她没有要去的地方,只这么懒洋洋晒着太阳,听着周围喧闹的人声,她已经有些知足,人来人往的港口让晏九夏体会到些活着的趣味。 晏九夏提着木剑穿过人群,她看到有卖吃食的小摊,简陋的小摊贩摆着木炭锅炉,滚滚煮着一锅酱香的灵果肉食。白烟在锅炉上飘开,不但散开浓郁的肉香,也散开温暖的烟火气。 晏九夏认得锅炉煮的灵果,那是莽原洲的麦粟果,混着肉食一起烹煮美味甜香。青星洲北边接壤莽原洲,在这里看到麦粟果晏九夏却有些晃神。 晏九夏走过去,低哑的声线说道:“端我一碗麦粟果。”麦粟果在她嘴里念得柔软沙哑,就像往事一样。 小贩低头应道:“好嘞。”他盛一碗煮地烂烂的酱肉,舀上满满一勺麦粟果,再浇上香浓的汤汁,递给晏九夏:“小心烫着诶。”抬头看到晏九夏却被她的美貌惊得失神将碗打翻,小贩连声道歉:“哎呦,这位客人对不住,您这样的相貌小的做这么多年生意还没见过,我再你盛一碗,保管够够的。” 晏九夏柔声笑笑,问了多少钱,特意多付了几文:“你多给我多打点麦粟果就好。” 小贩接过铜钱,连声道:“没问题,我这的麦粟果保管是莽原洲产的,客人吃了都说好,您保管吃绝对香······” 晏九夏含笑着接过碗,耳边是小贩絮絮叨叨的话,她也不坐,就站在小贩一旁,端着一碗麦粟果煮肉慢慢吃,听着小贩说话,觉得特别有意思。 往事慢慢散开,那年晏九夏在莽原洲被晏舒容喂麦粟果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也要慢慢忘掉了,忘掉在没日没夜的等待里。 晏九夏吃了东西,沿着这个市井慢慢走,一路走一路吃。那时晏舒容为她准备的乾坤袋里,备好了钱财灵石丹药器物,一应俱全,师父真的对她很尽心,晏九夏有时候无法怪他。 晏九夏走过纵横的街巷,看着人间烟火的市井,也没有目的地,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经过一条暗巷时,晏九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晏九夏睁大眼,她想不到在这里还会遇见对方,提着木剑慢慢跟了过去。 晏九夏看着地上的血迹,她抿抿嘴,眼中有些笑意,低头将痕迹扫尽,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转过一道拐角时,一柄漆黑的短刀无声递出,横在晏九夏脖间,再往前抵一寸。 晏九夏仰头,她木剑将瞎子的短刀隔开,含笑道:“你再往前抵一点,我就要死在你刀下了。”沙哑勾人的音色响在晏九夏唇边,她歪头打量捂着腹部面色苍白的瞎子。 哪怕是时隔多年,少女已经不是当年模样,就连声音都变得认不出来,瞎子还是皱眉问道:“晏九夏?”可他的刀还是稳稳横在晏九夏脖间。 晏九夏点点头,“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因晏九夏点头而脖子的嫩肉刮在锐利的刀锋,瞎子收回手,他还是蒙着眼,皮肤极白的样子,像小时候的俊模样又不像。 瞎子捂着渗血的腹部,冷淡道:“你还活着?我听说你回了万剑宗,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晏九夏扬扬眉:“你消息倒是灵通。”那日她参加了碧罗门的庆典,很多人见到了她,只要有心打听这些并不是难事。晏九夏噗嗤一声笑道:“你留心我的消息,想等我死了来挖我的尸首,捡个南离良髓?”是呢,她以前太天真,真以为瞎子来找她,瞎子下到魔蕊雚种坑底是寻她的尸体呢。 瞎子不答话,他捂着不停渗血的腹部问道:“你来找我寻仇?” 晏九夏兴奋地眨眼,她抽出木剑:“我也捅你一剑,让你尝尝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4章 第44章 瞎子捂着腹部,他靠在灰墙上,穿着黑衣,眼上蒙着黑井,脸色极白,他点点头:“好。只要你能打过我。”说着他挥手劈刀过来,却身形一顿,靠着墙壁吐出一口血,慢慢滑下地面。 晏九夏走过去踢踢瞎子,除了瞎子更加渗血的腹部瞎子并无动静。晏九夏蹲下身,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瞎子,瞎子眼上还蒙着那条她偷来送给她的发带,已经很陈旧了,瞎子还缠在脸上。 晏九夏伸手去揭那条发带,昏迷的瞎子一把握住晏九夏手腕,他昏迷中虚弱地举刀,要护住自己眼上这条陈旧的发带。 晏九夏抬手举着,瞎子安静昏迷躺在地上。晏九夏牵动脸颊发出复杂的冷笑,她伸出手重重拍在瞎子脸上,将瞎子拍得抽醒过来。 晏九夏站起来,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瞎子,沙沙哑哑的声音响在暗巷里:“站起来。” 背靠在墙壁的瞎子低着头,他腹下的伤口不停往外渗血,润湿黑衣上流在青石地板上。瞎子握着自己短刀,他站起来,除了脸色极白,几乎毫无异常,如果不是看他往下滴血的衣摆。 晏九夏转头看向巷外,她歪歪头:“追杀你的人来了。”谨慎轻微的步伐一点点向着这边靠近,越过巷外热闹市井,清晰传到晏九夏与瞎子两人耳中。 瞎子浅得看不出颜色的嘴唇扯着,他转身就要走:“你要动手就动手。” 晏九夏木剑拔出,抵在瞎子后腰,噗嗤一笑:“你走得到哪里去,你连路都走不稳当。” 瞎子转头,他竭力稳住自己拿刀的手,“你再不动手,就轮不到你动手了。” 晏九夏轻快地笑笑,她一剑抽在瞎子后背,将瞎子打得一个踉跄,晏九夏走过去扶住瞎子,咬牙道:“便宜你了,这一剑就算还你了。”这一剑又重又轻,重到瞎子后背火辣辣地痛,轻到他丝毫没有伤筋动骨。 瞎子握紧手中短刀,他被晏九夏架着,窜上一旁院墙,一个起跃间已经远远跑出这片区域。瞎子因为失血而昏沉沉地脑袋靠在晏九夏身上,他闻着一点点馨香,心中却安定下来,瞎子低声说道:“去东城,我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晏九夏闻言,架着瞎子往东城跑去,随着瞎子指点,两人在巷陌中穿梭,很快消失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晏九夏架着瞎子进了屋。这处小院隐秘在稠密喧闹的市井巷与,四周是卖鱼的店铺后门,客栈的后厨开口,甚至是一处暗娼招客的前门,晏九夏一眼望过去,竟然觉得亲切,她就该待着这样的地方,在热闹喧嚣中活得还是当年那个狗娃。 将瞎子扶进屋,晏九夏提着剑,出去将一路不小心落下的痕迹扫除干净。等到她再进门,瞎子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前门的门槛等她。 听到晏九夏的脚步声,瞎子站起来,他往屋里走:“进来,把门带上。” 晏九夏带上门,将院落的木门落锁,抛着一袋热乎乎的前街烤羊腿进来,问道:“要不要吃?” 瞎子坐在屋内简陋的座椅上,他摇头,简单朴素的窗棂透出清凌凌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也看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 晏九夏一屁股坐下,她将烤羊腿放到桌上,拆开油纸包,整只羊腿被烤得金黄脆香,一股羊肉特有的腥膻肉香热乎乎散开,晏九夏再掏出一壶酒,也是她在前街买的,两家店挨在一起。 晏九夏握着羊骨,一口咬下去,赞叹道:“香!”她再仰首喝一口烈酒,发出满足的叹息。 瞎子静静坐着,听着晏九夏吃东西的声音,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没有与晏九夏分开那么大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要有一处自己的院落,晏九夏和他可以住在里面,不用到处漂泊,家里厨房里要有堆积到吃不完的食物,灶上永远燃着热火,冒着白烟。但那都是很小时候的想法了。 晏九夏仰头灌下烈酒,她不喝酒的,可是如今总忍不住的想喝。晏九夏仰头喝酒,感到颈上一凉,她眨眨眼,将酒壶里的酒液灌下,抬手将瞎子漆黑的短刀移开:“你受了伤,何必这么着急。” 瞎子静默地坐着,“你来找我报仇,再不动手,你以后没机会了。” 晏九夏放下酒壶,她手撑在自己颚下,歪头打量瞎子。瞎子长大了,就像她也长大了一样,瞎子很俊,蒙着眼也能看出的俊,他坐着时,脊背挺阔,一手放在座上,仪态舒张得像位世家公子。晏九夏歪歪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瞎子这么特别,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小乞儿, 晏九夏无所谓地放下手,她继续喝酒:“叫你吃肉你不吃,叫你喝酒你也不喝,你就一心只想报仇。”晏九夏一语双关,她将木桌上粗劣的瓷杯拿起,倒一杯酒递给瞎子:“我的仇,我刚才已经报了,你就别念念不忘了。你的仇,以后再说。” 瞎子接过瓷杯,他仰头一饮而尽,从容道:“多谢。”喝下这杯酒,两人就算和解。 晏九夏举着羊腿啃得满脸油,她是真没一点绝代佳人的姿态,只在利用美色时显得勾魂夺魄,晏九夏啃着羊腿问:“你要南离良髓做什么,跟你报仇有关?” 瞎子将酒杯举到晏九夏面前,晏九夏为他倒上,瞎子敬晏九夏:“不相干。是我练功的功法要南离良髓护持。”他将酒喝尽,直截了当地道歉:“抱歉,南离良髓以后我再也不念着一分。”当年与晏九夏一起偷的宝贝,晏九夏拿了南离良髓。瞎子拿了卷轴,卷轴中藏着修炼的功法,也藏着瞎子用的短刀,可是这份功法却要南离良髓扶持修行,不然随时可能走火入魔。 晏九夏懒洋洋地喝过瞎子敬的酒:“行了,说说你的仇人吧。”晏九夏也不问瞎子他的功法到底需要南离良髓干嘛,没必要问,瞎子需要南离良髓晏九夏也需要。 瞎子放下瓷杯,他一贯自持,很少喝酒。瞎子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追查一位仇人,其实不是一位,是一伙人。我很小的时候,被这伙人灭门,只有我侥幸活了出来。上次与你一起杀的人家就是其中之一,而我最大的仇人是魔宗客卿妍离坎,她是我灭门之仇主谋,只有杀了她,才能告慰我家人在天之灵。而这次,我就是杀了妍离坎弟子暴露被她追杀。” 瞎子想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位幼妹,在百日宴上,这伙人杀了我全家满门,我妹妹也死了。”他转头面对着晏九夏:“你小时候第一次被丢进我怀里,就是那么小,和我妹妹一样小。” 冲天大火中,往日森严的古宅化作一片火海,满地尸体倒在霹雳吧啦的火焰中。幼小的庄瞻明跪在大火里,满目美艳张扬的妍离坎提着他,眼中是刻骨恨意,咬牙恨道:“我划瞎你的眼睛,我看你还怎么洞察世事,推演堪舆!庄秉修!我要你庄家再也后继无人!庄秉修!” 鲜红的血液飙溅,庄瞻明眼前一片血红,他捂着眼,从此成了混迹市井的瞎子。 晏九夏眨眨眼,她恍然,难怪幼时瞎子对她好。晏九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问道:“还有其他仇人吗?” 瞎子摇摇头:“都杀光了。只剩妍离坎,却被她发现了我的存在,以后要小心行事了。” 晏九夏抱着木剑:“无妨,我帮你,你的仇人我不推辞。” 瞎子点头:“多谢。” 晏九夏满不在乎地摆手:“谢什么,就当为你妹妹报仇吧,我好歹也是你抱大的。” 瞎子终于笑出声,他比晏九夏大不过几岁。 晏九夏也跟着笑,她推推瞎子:“我要洗手。”抓了羊腿的手油乎乎的。 瞎子站起来:“跟我来。” 晏九夏跟着瞎子走。这处小院落,进了院墙大门是个很小的庭院,庭院下面是屋舍,屋舍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后院,院中有井,井边有树。 晏九夏站在树下,看着瞎子将盖井的木盖打开,丢下木桶打上一桶水来。瞎子提着装满水的木桶:“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烧些热水给你。” 晏九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她在万剑宗锦衣玉食侍仆成群,与瞎子这么站在简陋的小院中,看瞎子提着水桶,院外还传来隐约的人声,觉得幼时所希望的一切好像突然莫名出现。 晏九夏用没摸羊腿的手将瞎子手中木桶接过:“我去烧水,你受了伤别动来动去。”晏九夏提着木桶往前走,她指着屋舍边排的矮屋:“那是不是后厨?” 瞎子站着,他默默一笑,点头道:“是后厨。”说着瞎子弯腰将放在一旁的井盖盖上,顺手拂开盖上落叶。 晏九夏提着木桶喊瞎子:“你也过来,我好久没烧过火了。” 晏九夏进到后厨,厨房也符合这座小院一样的简陋,四周收拾的干净,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可是却没有一粒米一桶油,甚至连一捆柴也没有。 瞎子靠在门边,他面对着晏九夏,柔柔软软地笑,两人都像是回到了幼时,没有太多野心,没有生离死别尔虞我诈,就是简单的生活,两个孤苦无依的小孩互相护持。 晏九夏苦恼道:“你这什么都没有。”她兴致勃勃说道:“我去别家借点柴火,你去买些柴米油盐,今晚我们做饭一起吃。” 瞎子点点头:“嗯,你要吃什么?”他已经辟谷,晏九夏也是金丹,瞎子却无法遏制地想要与晏九夏在这座属于他的小院做一顿饭吃。好像幼时他们所有的缺憾和期待都能在这一顿饭里得到满足。 :“要买鱼,要有鸡鸭,还要有猪肉,还要有馒头和米饭还有饺子和汤圆。”晏九夏掰着指头一点一点说,他们站在别人窗下看着别家过年满桌的饭菜,那些深深印在脑中的画面全都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瞎子点头:“好,我去买。” 晏九夏放下木桶,“我跟你一起去。”买很多很多的食物也是他们幼时抱在一起取暖念叨的事情。 瞎子只是点头:“好。” 两人一起出了门,将院落木门挂上锁,并肩走向前街的市场。只是两人都没有看见,随着他们的出现,街道游荡的不起眼小贩深深看瞎子一眼,转身收拾了摊位消失在人群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5章 第45章 晏九夏与瞎子共同做了一餐晚饭,两人围坐在简陋的堂屋里,点着烛火,对坐着吃下饭,晏九夏争着去洗碗,瞎子笑眯眯点头。 吃完饭,两人坐在小小的庭院里说话。晏九夏仰头看着满天星光,她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声响,转头问道:“瞎子,你怎么卖这么一处院子?”这里龙蛇混杂全是市井小民的宅院,不像是一位金丹期的修士府邸。 瞎子也坐在庭院的梯坎上,他仰着头,缠住眼睑的黑布垂下来落在他脸庞:“我以前就想要这样的院落,后来躲避仇杀在这里落脚,就把这处院子买了下来。”他侧耳听着院外喧嚣声,微笑道:“你不觉得很热闹吗?” 晏九夏听着院外小孩的打闹,男女的争吵,做饭切菜的琐碎声响,她伸个懒腰,将搁在阶梯上的酒壶拿过喝一口酒道:“确实热闹。” 晏九夏手撑在膝上,眨着眼道:“杀了妍离坎,我就在隔壁也买一处院子,就这么晒着太阳喝喝酒。” 瞎子点头:“嗯。”他肤色本就白,也看不出是受的伤还是本来就是这样。妍离坎那样的高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杀的。 两人闲聊天,等到四周渐渐安静,各自去睡去,等着黑夜的到来。 夜深人静,屋外就是连月光都被乌云遮住,黑漆漆的夜静寂无声。一行人站在灰墙院落之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首的大汉抬抬手,他身后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掏出一只黑漆漆的飞鸟,黑色的鸟羽闪过暗沉的光,飞鸟豆大的眼珠散着诡异的红光。黑衣人扬手,飞鸟从他手中飞起,展翅飞入院中。 一行黑衣人静静站在院外,他们静静站着,犹如一个个没有生命的木桩,安静地叫人心生寒意。只听到一阵轻微的鸟羽伸展声,漆黑无声的飞鸟从院中飞出,落到为首的大汉手中。 大汉凝视着手中黑鸟,黑鸟尖锐的喙张开,鸣叫着无人能懂的低鸣。大汉神色一凝,他将黑鸟收入怀中,转身对身后黑衣人摆手:“动手!” 黑衣人成排地散开,他们将这处简陋的小院围住,从怀里掏出火雷散器,咻的往院内砸去,成片的火光流星一般飞向院内。 可是丢入院中的法器随着几声轻响又从院内飞出,向着四周的黑衣人狠狠砸下。 黑衣人变了脸色,他们急速往后退去,院中翻出道人影,晏九夏朗声笑道:“瞎子你说的没错,果然有宵小探夜。” 被抛出的雷火法器嘭的炸开,院中燃起大火,被抛出的法器在黑衣人身边炸开,嘭的炸飞好几个来不及后退的人。晏九夏已经持木剑飞至,木剑只人群中划过,留下一串血花。 为首大汉怒吼:“丫头张狂!”他抬刀攻向晏九夏。 晏九夏一脚飞踢将身前被击中的黑衣人踹开,她手持木剑迎向大汉:“我就张狂!”两人会面,刀剑相接,霸道厚重的断马刀批头砍下,稚拙的木剑横档拦下。 刀剑轰鸣地巨响,晏九夏虎口开裂,她木剑挡在身前,被大汉深厚修为击得往后退去,晏九夏不是对方对手,被逼得往后急退,她一脚蹬在地上,大喊一声:“瞎子!” 鬼魅一般的瞎子从院墙中翻出,漆黑的短刀融进黑夜里,悄无声息抹向持刀逼近晏九夏的大汉。 晏九夏冷笑,木剑抽离,缠斗住大汉刀刃,横击一剑,斜划过对方胸腹。而此时大汉身后,瞎子已经飞身而至,两人夹击,对方已经脱身无望,必定要受到损伤。 暗沉的刀光中,大汉看向击来的瞎子,瞎子也在夜色中面向了对方脸庞。 大汉大喊:“庄瞻明!” 瞎子听到声响毫不留情,刀刃划过,口中念出对方名字:“杨峰狄!”短刀应声而下。 杨峰狄拼死转身,胸腹被晏九夏狠狠划破,他转身霸道的断马刀灵巧得犹如一把匕首,在他手中翻转,迎头劈向瞎子:“小杂种,我杀了你!” 瞎子不退反进,两人缠斗在一起,杨峰狄金丹后期的修为滂沱深厚。瞎子身形灵巧鬼魅,一把短刀在手中如同流光,两人皆是带伤在身,招招拼下死手要至对方与死地! 晏九夏提剑喊道:“瞎子,我来帮你!”她说着击剑袭向杨峰狄后背,对方回手格挡,瞎子逼近一刀斩向杨峰狄脖颈。 杨峰狄微不可查地冷笑,他手中断马刀难以预料地一分为二,长长的刀柄拔出一把利刃,利刃一份为三,飞刀带着震天灵气,扬手刺向逼近的瞎子。 瞎子缠着黑带的脸微寒,他听着耳边风声,颈上汗毛竖起,他正要后退,却感到一泼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 晏九夏闷哼一声,她为瞎子挡刀,胸口正中一刀。其余一把飞刀被晏九夏木剑击落,另一把回旋着击向她后背。 晏九夏回手要挡,瞎子短刀已至,他拉开踉跄的晏九夏,将回旋的飞刀击落。可是杨峰狄□□已经逼近眼前。 瞎子漆黑一片的眼前刀光渐起,他抱起晏九夏急速往后退去,几个起落间已经跃上身旁屋脊,消失在夜色里。 晏九夏握住木剑,她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瞎子抱着她飞跑,嗖嗖冷风将她对穿吹过。晏九夏咳出血沫,她搂着瞎子后背试图将自己固定住不要掉落,晏九夏转头看着追踪而来的杨峰狄,咳着血道:“我没救了,瞎子你放我下来,我缠住他。” 晏九夏眼前已经发虚,她望着渐渐远去的落脚小院,院中冲天大火已经越来越暗淡,她心心念念要在以后安家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瞎子不说话,抱着晏九夏没命地往前跑。晏九夏手心发腻,滴落的血液让她快要握不住手中木剑:“瞎子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不行了。”我死了,谁还能替你挡刀。 瞎子迎着夜风跃下,他抱着晏九夏,眼上的发带落在晏九夏脸上,凉凉的。 瞎子低声道:“别怕。”瞎子抱着晏九夏穿行在巷陌中,身后是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瞎子飞身跃起,将一户人家门口悬挂的灯笼踢落,燃着热蜡的灯笼燃起,点燃一旁的门楣。 瞎子不停穿行,他一路将所有的灯笼打落,身后燃起一片火海,密集的宅院燃烧在一片火海里,无数人在夜里惊起,喊叫着扑火。混乱中抱着晏九夏的瞎子跑得越来越远,而在满目火光嘈杂中,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也逐渐追寻不到踪影。 晏九夏俯在瞎子怀里喘息,她伤了心肺,咳嗽全是血沫,晏九夏搂住不停奔跑的瞎子,边咳边笑:“你太坏了,你烧了多少人家。” 瞎子抖着手按在晏九夏破开大洞的胸膛,试图将喷涌而出的血液堵住,瞎子哑着嗓子哄她:“没事,我回头每家放上银两赔罪。” 晏九夏就是笑,她木剑越来越拿不稳,搂着瞎子的手也渐渐松开:“没事的,人总要死的,我死了反倒是好事。”好死不如赖活,可我要是死了,这天下才真的安宁。 瞎子不再跑,他站住将晏九夏紧紧搂住,脸上没有血色:“胡说什么,我会救你的。”他被晏九夏血液染红手掌紧紧捂在晏九夏伤口。 晏九夏转头望向天空,他们现在站住一处街巷中,头顶是屋宇间窄窄的天空。晏九夏喘息着对着瞎子笑笑,手掌终于松开,掌中木剑掉在青石地面上。 瞎子手臂收拢,他抱着晏九夏茫然地站着。瞎子转头感受着四周的气息,他抱着晏九夏,一脚踢开身旁的一户人家大门,大步往里走去。 屋中冲出家丁护院,打着火把喝道:“什么人!” 瞎子抱着人往里走:“把你们主屋让出来。” 披着外裳的主人家出来,看到抱着晏九夏浑身血的瞎子,他大骂喝道:“还不把这两个乞丐给我扔出去。” 瞎子抱着晏九夏往前走,一脚一个将靠拢来的家丁踢开,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晏九夏走过去,短刀稳稳落在对方颈上:“让不让?” 屋主冷汗滴下来,他这才发现对方竟然不是乞丐,而是杀气腾腾的修士,屋主小心让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瞎子抱着晏九夏进了主屋,他将所有人轰出去,小心将晏九夏放在床上,这里并不安全,可是晏九夏已经撑不住了,他必须尽快给她治伤。 瞎子在屋里布下防护的阵法,他低头面对着奄奄一息的晏九夏,自己盘腿坐到榻上,小心护住晏九夏心脉,喂她吃下丹药,慢慢运气修复着晏九夏破损的刀口经脉。 待到天空破晓,日出云间,紧闭的房门打开,脸色苍白的瞎子走出来,他提溜着一个院外的老婆子进来:“给里面的姑娘换衣包扎。” 婆子不敢反抗,将已经躺到在床榻的晏九夏收拾干净。瞎子抱着短刀,站在外间,他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九夏卧床休养,暂时不能移动,瞎子将整个宅院的人看住,不准他们传递消息,自己守着晏九夏醒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晏九夏落在外面的木剑被人捡起,摇着兽耳的艮尨站在燕毋必身边,盯着燕毋必手中染血的木剑。 燕毋必抬手拍拍艮尨,笑眯眯道:“我们的小美人可真会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6章 第46章 晏九夏养了半日,被瞎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穿着浅色的中衣依靠在床榻上,脸色还很苍白,晏九夏转头打量着四周,嗤笑道:“你又在哪里找的人家?” 瞎子抱着短刀,他端过一旁的汤药:“喝药。”瞎子不接话,就叫晏九夏喝药。 晏九夏皱着眉头:“死不了,不喝。”她是贪嘴,不是不挑口。 瞎子走过去,他坐到床边,端着汤药舀一勺喂晏九夏:“喝吧,我加了蜜糖的,不太苦。” 晏九夏伸出舌尖浅浅舔一口,她皱着脸哇哇大叫:“难喝死了,更难喝了。” 瞎子端着碗僵硬坐在床沿。晏九夏吐着舌头将碗接过,嘟囔道:“还不如死了呢。”说完仰头将整碗汤药喝完。 瞎子舒一口气,他将药碗接过,递给晏九夏一块蜜饯:“含一含,压压苦。” 晏九夏接过蜜饯,她正要喂进嘴里,屋外传来燕毋必低笑:“原来你在这里?” 晏九夏一把将蜜饯喂进嘴里,她翻身起来:“快,有个仇家来了。” 这是燕毋必已经进了屋,他推开门,站在门口,含笑地看着晏九夏和瞎子。燕毋必身后高大的艮尨堵在门边,将屋外光线全都堵在身后。 晏九夏从床上跳下来,瞎子将她抱住:“你没穿鞋。” 晏九夏看到燕毋必就想到他靠近自己的恶心感觉,她从瞎子怀里跳出来,赤着白生生的小脚站在地面:“我的剑呢,我要杀了他!” 燕毋必走进来,他视线在晏九夏和瞎子身上扫过,扬扬手上的木剑:“在这呢。”说着手一扬,将晏九夏的木剑抛给她。 晏九夏接过剑。瞎子将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他蒙着发带的脸面对着燕毋必的艮尨,柔声道:“别站在地上,太凉。” 晏九夏握着剑,她跳到一旁胡乱将绣鞋踏上,指着燕毋必道:“你真是阴魂不散,跟了我三年你烦不烦。” 燕毋必视线在晏九夏脚踝扫过,他走过来,慢慢说道:“怎么会烦,你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来找你。” 燕毋必在晏九夏身前蹲下,他将晏九夏小脚握住,为她套上绣鞋:“怎么又受伤了。” 晏九夏使劲抽脚,穿着绣鞋就要踢他:“不干你事!” 燕毋必站起来,他含笑看着晏九夏半响,突然掌风如刀,袭上一旁沉默的瞎子。 瞎子拔出短刀迎上,两人一言不发缠斗在一起。 晏九夏抽出木剑就要跟上,可她到底受了伤,往前一步踉跄着就要跌倒。 燕毋必与瞎子互相缠斗在狭小的居室内,瞎子错手要去拉晏九夏被燕毋必一掌击退,燕毋必喊道:“艮尨。” 不再是消瘦少年的艮尨从墙角出去,他将晏九夏扶住,迟钝地站着。 晏九夏踉跄着站稳,她推开艮尨:“滚。”再反手打在对方已经是成年男性的脸上。 艮尨头也不偏地被晏九夏掴脸,他握住晏九夏手腕,扬手将晏九夏手腕向下折去,骨裂地脆响后晏九夏惨叫着倒下,她手腕被艮尨折断了。 瞎子急着转头要去救晏九夏,“九夏!” 燕毋必一掌将瞎子击飞,大笑道:“你别惹他,艮尨可不懂怜香惜玉。”说着燕毋必呼喝道:“将她抱出去。” 艮尨将软软倒下的晏九夏抱起来,晏九夏手腕痛的她发晕,她胸口结痂的伤口也渗血出来,晏九夏被高大的艮尨抱着就像一只小鸟被捏着,扑腾不出男人掌心。 瞎子吐出一口血,他握刀从墙角站起来,飞身扑向燕毋必。瞎子只是金丹期,在燕毋必手上毫无胜算,他却冷静阴鸷地如同一道阴影,精准无误地袭上燕毋必。所幸他还有其他保命的绝招。 艮尨抱着晏九夏出去,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晏九夏,金色的兽瞳不停收缩。艮尨低头鼻尖触碰在晏九夏脖颈,奔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散发着甜香,艮尨张口咬下,大口吞咽下带着魔蕊雚种香气的血液。 艮尨瞳孔收缩成一道细线,被培育成魔蕊雚种盅胚的他终于再次饮到他渴望的鲜血,艮尨干涸鼓噪的心跳被平复,从遇见晏九夏就产生的渴望终于被满足,而晏九夏无处不在的气息也终于被他抱进了怀里。 晏九夏发出惨叫,她胸口的伤完全迸开,艮尨撕咬着她脖颈,将她牢牢困住。晏九夏抬手抚上趴在她脖颈的艮尨脑袋,咬牙劈手狠狠砍下。 艮尨抬手将晏九夏劈砍下的手腕握住,晏九夏喘着气看着他,艮尨嘴边还有血迹,他迟钝地看着晏九夏,总是不能分清晏九夏和世界上其他生命的区别。 在艮尨看来,晏九夏与他是一样的,晏九夏甚至只是他的食物,是他爱惜珍重舍不得多咬一口的食物,可是晏九夏却屡次伤他。在艮尨简单迟钝的世界里,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于是他歪歪头,舔着唇角的鲜血迟疑地看着晏九夏。 晏九夏对着艮尨一笑,看着晏九夏的艮尨,他深邃的眼睛变得柔和,头顶兽耳咻的立起,小心将晏九夏放下,低头去嗅晏九夏带着血气的馨香。 趁着艮尨放松,晏九夏抬手将手中木剑狠狠捅进艮尨怀里,她咳嗽着笑得妩媚又绝情,木剑拔出直刺向艮尨脖颈:“你去死吧!” 艮尨与晏九夏太近,晏九夏又是蓄力已久,眼看木剑已经接近艮尨,瞎子从屋内跃出,喊道:“九夏,走!” 飞身出来的燕毋必看到眼前景象,他急切上前将艮尨拉开,一掌拍向晏九夏。 瞎子接住被击飞的晏九夏,他一身修为暴涨,竟然已经是元婴修为,可是暴烈肆虐的魔气在瞎子经脉乱蹿,他撑不住太久。瞎子拉着晏九夏跃上墙头:“快走,别恋战。” 晏九夏已经没有余力,她被瞎子半架着,血顺着指尖一直滴,她根本无法恋战。 燕毋必拍上艮尨周身大穴,他掏出一只小盅,放出一只小小的盅虫,而那小小的盅虫竟然十分像魔蕊雚种的触手。燕毋必抬手将盅虫放在艮尨胸腹切开的伤口,只见盅虫嗅到血液的味道,抬头猛扎进艮尨血肉里。 九州万里沉寂的魔蕊雚种轻微抬头,触手懒洋洋抬起,血红的花蕊半开着,吐出几分灵气来。遥远的,辽阔的,深不可测的灵气被魔蕊雚种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艮尨深可见骨的伤口慢慢收拢愈合,长出新肉。 被瞎子架着的晏九夏睁大眼回头,她看向逃出的院落,那里怎么会有魔蕊雚种的气息?虽然很微弱可是她却能够精准地感应到。 晏九夏来不及多想,她突然感到一阵杀气,冰冷的刀光已经迎面而来。晏九夏推开扶着自己的瞎子,等待已久的杨峰狄刀光已经近在眼前,晏九夏感到胸前一冷,她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胸膛,愣愣地转头看向身旁瞎子。 瞎子脸颊染上热血,他嘶喊着冲向晏九夏。 燕毋必从墙上翻身而出,看到被杨峰狄一刀砍在身上的晏九夏,他瞳孔微缩,急切地要来救晏九夏。 因为艮尨引起的魔气肆虐激荡在空中,魔蕊雚种猛地张扬出触手。晏九夏眼眸发红,她性命垂危之际,被探寻而来的魔蕊雚种的控制,陷入深沉的沉眠中,本能抬手,召唤出百里之内沉寂的魔蕊雚种。 只见拔地而起粗壮的魔蕊雚种触手,席卷过以晏九夏为半径的方圆九尺,将晏九夏密密麻麻簇拥在其中,张扬得往外肆虐。 杨峰狄震惊地看着着一切,他来不及抽刀,已经被席卷而来的魔蕊雚种缠住。晏九夏站在纷纷扬扬的魔蕊雚种中间,她眼眸尽红,飞扬的碎发在劲风中飞舞,魔种触手猛地绽放出血色花蕊,一口将杨峰狄吞下。 艮尨看着魔蕊雚种中间的晏九夏,他要往前冲,被燕毋必死死拉住。 瞎子仰头面对着晏九夏,脸颊缠绕的发带猎猎飞舞,魔蕊雚种吞食下杨峰狄还不够,席卷着往外蔓延。瞎子站在逼近袭来的魔蕊雚种面前不肯退,他弯腰面对着击来的魔蕊雚种撕心裂肺地大喊:“九夏!晏九夏!狗娃!狗娃!” 猛烈袭击而来的魔蕊雚种刷的停下,张扬的触手停留在瞎子面前,散发着强烈磅礴的魔气。 瞎子站着不动,他黑色的发带随风飞舞,瞎子抬手,小心抚上眼前的狰狞血红的触手。魔蕊雚种尖锐的钩刺收起,扬在空中蓄势待发。瞎子轻声喊:“九夏。” 魔蕊雚种摇摆着绽放出血色花蕊,已经被吸成干尸的杨峰狄尸体被吐出。张扬的触手在空中摇摆,绚丽迷幻的花蕊张开又收拢,魔蕊雚种往后退去,刷的钻回大地,猛烈无声的出现迅捷诡异的消失。九州之上,无处不在的魔蕊雚种总是这么让人胆寒。 魔蕊雚种消失的地方,晏九夏站在地上,她垂着头,孤寂冷漠地站在原地,而能要她性命的伤势已经痊愈,只剩下染血的衣裳。 瞎子面对着这样的晏九夏,他灵台震荡,似乎感应到魔种不可名状的大道。瞎子震惊地抬头,他望向难以预测的天空,无法接受地猛然转头面对着晏九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7章 第47章 晏九夏一步步走过来,瞎子上前拉住她,“九夏。”他的声音轻的像是要哽咽。 晏九夏转头,她瞳孔依然发红,在无尽的杀戮欲望中丧失神智。 燕毋必压着艮尨远远站着,他看到晏九夏将瞎子推开,一步步走向自己,燕毋必冷笑道:“你翅膀硬了” 晏九夏已经飞身而起,她还是金丹修为,可是魔蕊雚种源源不断为她输送的灵气使她修为暴涨,一时之间气势竟然将燕毋必压住。 晏九夏手持木剑,一剑击下,燕毋必冷笑着迎上,两人短暂的交手。剧烈的灵气震荡开,肆虐的魔气磅礴散开,地面寸寸裂开,滚滚烟尘将两人淹没。 捂着胸膛的艮尨睁大眼愣愣看着,他头顶兽耳紧紧趴着,金色的瞳孔紧缩成一条线,迟钝的神情终于有些别的情绪。 站在墙角的瞎子他脸色苍白,他感受到莫测的天道,当魔蕊雚种在晏九夏身上苏醒勃发时,碾压而下的大道让瞎子汗出如浆。可是他一个人默然站在墙角,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惊涛骇浪。 另一边,晏九夏与燕毋必已经分开。晏九夏被燕毋必一掌翻飞,她鹞鹰一样在空中扭身,野兽一样再扑向燕毋必,而燕毋必擦擦嘴边鲜血,抬掌迎上。 两人在空中交手,再分开时,晏九夏已经被燕毋必压在身下。晏九夏她还太年轻,魔种在她身上萌芽的时间还太短,九州万里的魔蕊雚种还没来得及肆虐天下。晏九夏就算在魔蕊雚种的强行扶持下也只是虚假地突破金丹修为,她受了重伤,濒死之时激发出魔种吸收掉杨峰狄也只是让她回到巅峰状态,但是对上魔宗左长老却还是太过稚嫩。 烟尘中,晏九夏被燕毋必死死扼住喉咙,她眼眸尽红,抬脚踢向燕毋必,手中木剑狠狠刺向对方。燕毋必冷笑着抬手将地上的晏九夏提起,狠狠一掌掼向晏九夏,他修为高深,一掌之下雷霆钧势法相隐现,金光闪耀下晏九夏惨白的脸面如金纸。 燕毋必高高抬着手,高大健硕的艮尨跪在燕毋必脚下,他低着头将头颅抵在燕毋必脚边,温顺地像是被驯服的头狼。 燕毋必厌恶地看艮尨一眼,他厌恶自己这个异母幼弟,却在襁褓中将他抱出来留他一条性命,悉心培养成魔蕊雚种的盅胚。没有神智迟钝的艮尨跪在燕毋必脚下,让燕毋必有种将他那不可一世的父亲和嫡母踩在脚下的快感。可是艮尨从不主动跪在燕毋必脚下,因为他是个没有神智的盅胚。 燕毋必高抬着手,他看着脚下跪着的高大艮尨,再看看手上提着的晏九夏。燕毋必冷笑一声,将晏九夏高高抵着,他转头扫视一周,四周狼藉混乱,瞎子没有再战之力倒在墙角,晏九夏被自己提在手里,而艮尨跪在自己脚下。 燕毋必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他低笑一声,柔缓问道:“你喜欢她?” 艮尨抬起脸,英俊深刻的脸庞没有旁的神色,只是迟钝地望着燕毋必,头顶的兽耳却渴望地竖起,望着燕毋必手上的晏九夏。 晏九夏被燕毋必捏着脉门无法动弹,她解了性命之忧,魔蕊雚种已经退去,被魔蕊雚种控制的神智渐渐恢复,她感到手腕一痛,低头看去,见到自己被划开的手腕涌出淋漓的鲜血。 燕毋必将晏九夏手腕递到艮尨面前:“喝。” 艮尨金色的兽瞳缩紧,他茫然站起起来,拉起晏九夏细幼的手腕低头吸吮。 燕毋必低笑一声,野兽一样的艮尨到底没有神智。燕毋必将晏九夏丢开抛给艮尨:“接着,别咬死了,她不是你的食物。” 艮尨一把将晏九夏接住,爱惜地搂进怀里,他最喜欢的宝贝要死死地护在自己怀里。 燕毋必走向墙角的瞎子,妍离坎满天下找的人,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瞎子虚虚靠在破墙上,四周是打斗后残破的断壁残垣,他脸色发白,薄薄的嘴唇因为真元逆流而嫣红虚弱。 燕毋必将瞎子提起,他转头有趣地看向晏九夏:“这些年你就是和他待在一起?” 被艮尨困住的晏九夏咬牙看着燕毋必,吐字恨道:“不管你事!” 燕毋必抿唇笑起来,他眼角的细纹勾起,抬手毫无预兆一掌拍向瞎子。 晏九夏双目圆瞪,嘶吼道:“放开他!”却见被燕毋必制住的瞎子突然翻出一柄黑幡,幡布卷开,漫天星辰犹如雨落,浩瀚星辰之力磅礴砸下。 燕毋必震惊地抬头,这是青星庄氏功法!燕毋必急身后退。确只是星辰落下惊起浅浅尘埃。 瞎子已经飞身掠过,在星辰将隐秘住身形,一把抱住晏九夏:“走!” 晏九夏木剑回手刺向困住自己的艮尨,她拉住瞎子,与瞎子一起藏匿进浩瀚莫测的星辰里。 燕毋必已经发现瞎子只是虚张声势强弩之末,他冷笑一声,抬手道:“抓住他们。” 茫然看向自己双手的艮尨咧嘴,犹如离弦的箭猛冲出去。 晏九夏扶着瞎子,瞎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左三横五道,莫离浅回首,乾坤踏步流,融若离坎。” 晏九夏惊声问道:“什么!” 瞎子高瘦的身躯靠在晏九夏身上:“是口诀,九夏。”他喘息着笑道:“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走过这片星辰海。” 晏九夏看向四周被引落的万千星辰,她咬牙低头将瞎子揽在肩上:“你胡说什么!你没有放下我,我就不会放下你!” 瞎子头慢慢歪向晏九夏:“傻瓜,这些星辰都是假的,拦不住燕毋必太久的,你快走吧。” 晏九夏眼泪落下来,她揽着瞎子一步步踏过流星:“我不懂你这些口诀,你快闭嘴吧。” 瞎子靠向晏九夏慢慢没有了声音,他看见了残酷莫测的天道,预料到晏九夏无法挽回的命运,无尽的黑暗向他袭来。多年以前站在占星台上男人苍凉的表情浮现在瞎子面前,大道!大道无情,他无能为力。 随着瞎子倒下,无尽星辰散开,四周展现出原本的街景模样。晏九夏架着瞎子拼命奔波在巷陌中,无数人流市井被她甩在身后,燕毋必隐隐约约的笑声却如影随形。 前面已经没有道路,只是一条死巷,架着瞎子的晏九夏抬头打量四周,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牙飞身而起,踏在墙垣之上,跃上一旁富丽堂皇的酒家。 远远跟着的燕毋必看着从巷陌人群中跃出的晏九夏,他低笑:“小宝贝出来了。”说着飞身跃起。 架着瞎子的晏九夏跃上屋顶,她急切看向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茫然不知所措。晏九夏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她慌忙侧身,避开侵袭而来的艮尨。 晏九夏还要再退,身后是一堵高大的身躯,晏九夏来不及细想,她慌不择路来不及去看身后的人是谁,架着瞎子转身从楼上跃下。 万里晴空之下,架着黑衣男子的女子从高楼跃下,楼下的熙熙攘攘繁华市井,野兽一样高大健壮的男人从屋顶砸下。两人在空中交手,狠狠砸向地面,惊起无数惊叫。 燕毋必玩味的眯起眼,他负手看着四周因为打斗而惊叫逃逸的人群,往前一步,从楼顶轻巧落下。 汗水浸润进晏九夏眼眸,世间无人不惧万阴之体,天下唾弃魔蕊雚种,晏九夏因为这莫测难料的魔种吃尽苦头,她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掌控着魔蕊雚种。 遥远的善意,九州隐秘之中招展的魔蕊雚种向她召唤,亲昵犹如本体的魔气晏九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她被艮尨一遍遍击退,身上布满伤痕,她不愿放弃的瞎子沉重背在她的背上。 晏九夏持剑看着奔袭而来的艮尨,她无力地抬手,难道真的要她死魔蕊雚种才肯救她吗! 携着满身魔气的艮尨已经逼至眼前,他一双手掌劈金破石,体修不靠外力,一副身躯一双肉掌就是他们最锐利的法宝。 晏九夏绝望地抬手,她双眼死死看着艮尨,手中木剑已经快要抬不起来。 锐利的手掌抓向晏九夏,晏九夏抬起木剑,她的真元已经耗尽,遥远的魔蕊雚种轻轻招展,无处不在的灵气为她源源不绝的送来,她却不知道要这么去接受这样莫名的馈赠。 艮尨抓向晏九夏,晏九夏扶着已经没有意识的瞎子,她不能扔下瞎子不管,她也不能逃出这样的境遇,只能奋力一击然后侧身躲避了。 如影随形的艮尨手掌已经抓破晏九夏衣襟,锐利的手掌破开晏九夏皮肉骨骼,纠缠的魔气随之侵入晏九夏残破的伤口。 迟钝的艮尨看向晏九夏伤口,他为自己终于捕获到猎物为兴奋,手掌成爪,将晏九夏扯进自己身前。 已经力竭再也无力反抗的晏九夏她任由艮尨将自己拉近,她感觉到肆虐的魔气侵入自己经脉,她却并不觉得难受。九州万里隐秘绽放的魔蕊雚种亲昵地向晏九夏点头,晏九夏与魔蕊雚种终于建立起某种奇特的联系。 无数魔蕊雚种猛烈绽放血色花蕊,遥远的磅礴的灵气猛地灌入晏九夏体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8章 第48章 晏九夏修为暴涨,无数魔气从她体内涌出,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她经脉,天地万物好像清晰可见,河流大川犹如奔腾的脉搏,被晏九夏轻易感知。 晏九夏举起手中木剑,遥远的呼应响彻在她耳畔,魔蕊雚种发出兴奋的嘶吼,天地灵气为之震荡,九州万里所有修士一齐抬头,望向残忍莫测的远方。 魔蕊雚种彻底张开狰狞的触须,无数魔种破土而出,晏九夏只身站着,一人立于天地,犹如山岳不可撼动。 一剑砸下,雷霆万钧,魔蕊雚种吐纳天下灵气,源源不断传送给晏九夏。晏九夏挥剑斩下,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天下人畏惧魔蕊雚种,对于万阴之体人人得而诛之。对于魔蕊雚种,这天地不过只是它的养料,万千修士只是它进食的点心。 放任魔蕊雚种成长,总有一天魔蕊雚种会生长到每一寸土地,魔蕊雚种绽放的地方,灵气枯竭,修士陨落。而晏九夏将蚕食整个天下。 木剑携磅礴剑意砸下艮尨,艮尨兽耳竖起,劲风吹拂过他发梢,将他头发凌乱吹起。艮尨眯起眼战意凛然的躬身弹射而起,他的本能使他无法屈服,霸道强劲的魔蕊雚张只允许一个宿主,艮尨他无法分辨自己与晏九夏的区别。这一刻他只知道晏九夏不再是他爱惜的宝贝,而是他要置于死地的强敌。 强烈的灵气震荡开,晏九夏站立着,无悲无喜,手中木剑幻化成千条剑意,无尽的灵气支撑下,晏九夏对于剑意的领会突破修为的桎梏。青灵决九重剑意被晏九夏领悟参透,她眼眸平静无波,木剑挥下,犹如山河颠倒,无法阻挡。 灵波散开,艮尨跪坐在地面,他头颅垂下,身下是寸寸碎裂的石土。 晏九夏再抬剑,一只瘦削的手掌却将她握住:“九夏。” 晏九夏抬头,她看向身后睁开双眼的瞎子。瞎子抬头望向虚无的天空:“快走吧,天下正道正在赶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如今的晏九夏还没有与天下正道抗衡的能力,就连当年的翀渊也被正道围剿陨落,何况是还很弱小的晏九夏。 晏九夏持剑昂然挺立:“来便来了。”遥远的天空已经看到赶来的人影。 艮尨跪趴在狼藉残破的地面,他被晏九夏重创,就像被驯服的狗一样沉默地跪在,头顶兽耳服帖地贴在脑后。 晏九夏剑指向一旁的燕毋必:“你来。” 燕毋必负手笑盈盈看着晏九夏,他不上前也不答话,甚至不关心他跪在晏九夏脚下的盅胚,只抬手指向远方:“你真的要我来?”燕毋必抬首望向四周闻讯赶来的正道修士:“我们四个魔道在正道围攻下都得死,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联手吗?” 晏九夏抬脚踩在艮尨肩上,她木剑拍拍艮尨肩头,脸色微凛:“就是死也是我自己的事。”说着她运转丹田中的南离良髓,浑身散溢的魔气收敛,清清朗朗的剑修灵气环绕在她周身。 燕毋必赞叹地看向晏九夏:“你果然有南离良髓。” 晏九夏最厌恶燕毋必对自己的垂涎,她冷笑一声,“那有如何。”说着就要上前。 瞎子拉住晏九夏,他俊秀苍白的脸面对着晏九夏,似有沉重到无法承载的苍凉。瞎子的手掌有力却冰凉,他握着晏九夏手腕,坚定到无法动摇。 晏九夏抬头看向天空,修士瞬息千里,剑修更是转瞬即逝,熟悉的气息远远传来。晏九夏有些变了脸色,她并不想让万剑宗昔日同门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晏九夏咬咬牙:“走。” 燕毋必似乎在嘲笑晏九夏的天真,他不再说话,等待奔赴而来的正道围剿。 果然晏九夏扶着瞎子还未走出几步,无数正道修士已至,飞剑落下,万剑宗最快到达,跃下无数剑修。随着五彩光华,各种法宝随着落下,其他各派修士们均数赶到。 看着纷纷落下的众人,瞎子低声道:“不要暴露魔蕊雚种。” 晏九夏点头,她手持木剑看向前方,“我知道。” 晏舒容隔着人群看到已经长大的晏九夏,他没有上前,在万剑宗弟子中静默地看着对方。 晏九夏敏锐转头,她看到重重人群中的晏舒容,复杂的情绪总是很快升起又很快消亡。带着廉耻感的情绪被恼怒取代,晏九夏因为混迹魔道人群中的羞耻感,因为万剑宗底子的出现又因为晏舒容对她的抛弃而消失。 更多复杂微妙的情绪夹杂在晏九夏心里,她手握着木剑,别头看向其他地方。 万剑宗弟子因为见到晏九夏而震动,他们交头接耳互相讨论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内底子。在万剑宗前辈眼中,晏九夏是被燕毋必陷害而身中魔种,而魔种事关重大,普通弟子只以为晏九夏是勾结魔宗才被逐出宗门。 而晏九夏欺师灭祖杀掉顾治修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万剑宗所有人都以为晏九夏已经死在了那座鬼魅的孤岛,没想到却在这里再遇见晏九夏,而且她当年被废掉的修为竟然已经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 杨凤漠冷冷地看晏九夏一眼,他早就说过,这样的祸害早应该铲除。 袁云臻远远站着,看着手扶瞎子的晏九夏神情复杂。 顾青淮从人群里冲出来,大喊:“妖女,你杀了我爹,我要杀了你!” 晏九夏看着昔日同门,她对不住顾治修,对于顾青淮也不愿交手。晏九夏往后避开,她无法解释自己不愿杀人,可是顾治修已经死了,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燕毋必趁机唤到:“艮尨。” 驯服得如同一条狗一样的艮尨抬头,他从晏九夏身旁跑开,站在燕毋必身后沉默不语。 正道所有人都看向燕毋必身后的艮尨,魔种已经破土,天下修士只要能感应灵气都都已经知晓。千年前翀渊的魔蕊灌种带来太惨烈的后果,天下修士对于魔蕊灌种时刻警惕。 而如今,魔蕊灌种终于卷土重来。全源于魔宗燕毋必的逆行倒施,以自己幼弟强行培育出魔种盅胚,再至魔蕊灌种降临。 正道修士严阵以待,警惕地盯着艮尨。浑身魔气的艮尨是不可多得的替罪羊,晏九夏一身清朗剑气,实在是让人想不到魔蕊灌种。而在魔种面前,晏九夏这种叛出师门勾结魔宗的行为实在不值一提,除了万剑宗几乎没人在意晏九夏的存在。 燕毋必负手站着,他抬手拍在艮尨肩上:“你们正道修士,今日集结,要不顾道义一涌而上吗?”燕毋必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晏舒容来了他今天绝无胜算,天下其他人燕毋必并不畏惧,就是正道所有人一起上,燕毋必都能保证全身而退。 可是第一剑修的晏舒容来了,燕毋必已经在开始谋划退路。 晏舒容扫过燕毋必很艮尨,他的眼神在艮尨身上停留,冰凉的剑意划过艮尨,艮尨兽耳敏锐竖起,畏惧地躬身低叫。 晏舒容上前,千万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呼吸一窒,正道第一高手,杀掉前任魔尊的晏舒容。身中芒毒的晏舒容,他还能在再拿稳手中的剑吗? 晏舒容上前,伸手唤道:“九夏。” 晏九夏眼眶一红,低声道:“师父。”沙哑暗沉的声线浅浅散开,受过损伤的嗓音再听都是这样。那些没日没夜对着天空大海痛哭大喊的时候,造成了这样无法恢复的声线。 晏舒容闻言指尖一颤,“过来,九夏。” 瞎子靠在晏九夏身上,他握住晏九夏手腕,“别去。正道容不下你。”上次你要回万剑宗,我没能拉住你,这一次不会在让你过去,让人糟践。 由远及近落下更多正道修士,燕毋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的信号,魔宗高手也尽数赶来,两派人马对峙剑拔弩张。 在万人对峙中,晏舒容他一贯含着风雪的眼眸扫过晏九夏身旁的瞎子,冰凉的神色更加冷淡:“过来,九夏。” 瞎子握着晏九夏手腕,他太虚弱,为了对付燕毋必,强行提高修为伤了经脉,俊秀的脸庞蒙着黑色发带,苍白坚定,无可动摇。 晏九夏张嘴,她喉咙堵着话,噎得她双眼发酸,晏九夏无法开口,她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晏九夏不愿让晏舒容听见。这样狼狈的自己,或是为了晏舒容而狼狈不堪的样子,都不是晏九夏再愿意见到的自己。 晏九夏摇摇头,瞎子伸手扶住晏九夏。正道已经回不去了,冷冷注视自己的杨凤漠要杀她,被同门弟子拉住的顾青淮要杀她,鄙夷着自己的同门们要杀她。就连师父,都放任她在那诡异的孤岛自生自灭。 晏九夏闭眼,再睁眼,她不去看注视着自己的晏舒容,对着他慢慢跪下:“师父,弟子不愿与魔宗纠缠,只一心修剑,却难以挽回直至今日。” 晏九夏磕头:“师父散去弟子修为,毁掉弟子根骨,将逐出弟子宗门。弟子惭愧。” 晏九夏再叩首,深深跪伏在地上:“弟子却无愧于心,无愧于手中剑。师父既然已经逐出弟子,弟子认罚。” :“弟子于万剑宗再没有关系。” :“弟子所为,不再令宗门蒙羞。” 晏舒容看着人群中,独自跪在地面的晏九夏,他神色不再冷静淡漠。曾经少年成名肆意飞扬的晏舒容早已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如今他表情寸寸裂开,浅色的薄唇紧抿。 听到消息的申负图赶到,他是魔宗右长老,早知道魔蕊雚种的消息,可当他赶到,看到跪在那里的晏九夏,却忍不住喟叹。 申负图他是知道艮尨底细的,也知道真正的万阴之体不是艮尨,这会在这里看到晏九夏,他终于明白燕毋必一直在寻找的万阴之体是谁。申负图想起自己没有收笔的美人图,叹一口气,世事真是难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9章 第49章 晏九夏跪伏在地上,她磕头再拜,在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不去看对面人群中的晏舒容。 瞎子上前,握住晏九夏冰凉的手掌。晏九夏抽出手,低头站着。瞎子手指虚握,在空中握拢再张开,他默默站到晏九夏身旁。 看着与魔道纠缠在一起的晏九夏,杨凤漠侧身对身后刑堂弟子冷声道:“待会抓住晏九夏,如果不能活捉,当场击杀。” 以袁云臻的修为自然是能听到杨凤漠的话,他转头玩味地看向晏舒容,却见晏舒容脸色冷肃,握剑沉默不语的模样。 申负图立在燕毋必身旁,他看到一身伤狼狈不堪的艮尨,上前抛一瓶丹药给艮尨,点头道:“吃。”当年看着申负图长大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们留下的孩子也没有好的结果,申负图只能远远看着这些各自爱恨的人。 艮尨接住丹药瓶,他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征求燕毋必的同意,艮尨只感到瓶中浓郁纯粹的灵气,便一掌捏碎灵玉瓶将丹药仰头吞入口中。 吞下丹药的艮尨焕发了精神,他抬手舔在自己粗粝的大掌上,野兽一样的兽瞳扫视着周围修士,犹如看着一块块新鲜的血肉。 被艮尨看到的修士不禁后退一步,多年前翀渊的阴影实在太深刻,天下人无人不畏惧万阴之体下的魔蕊雚种。而艮尨浑身浓郁的魔气,实在是骇人,传言燕毋必培育的盅胚就是万阴之体,而他身旁的艮尨就是培养的盅胚。 晏舒容低头咳嗽,他很久没有再喝霜桃酒了,自从晏九夏走后,掺入骨髓的芒毒丝丝绵绵的冷,晏舒容他却不再喝酒止伤。无能为力无法救回的小师妹夫妇,无法抑制的伤,难以挽回的小弟子,都让他不想再喝霜桃止痛。 魔宗各路高手紧张地看着晏舒容,他自顾自咳嗽,转头对杨凤漠道:“别伤她性命。”还是不狠心,就算知道晏九夏已经身负魔种,只怕无法回到正途,晏舒容还是不狠心杀她。 晏舒容慢慢站出来,手掌握在灵剑上,指着燕毋必身旁的艮尨道:“把他交出来。” 燕毋必兴奋地眨眼,自从上任魔尊疾恩书与晏舒容生死相斗,疾恩书身死道消,晏舒容重伤不愈。九州万千修士,只剩燕毋必魁首当头,可是在与晏舒容交手后,燕毋必知道自己还不是晏舒容对手,哪怕晏舒容已经中毒修为凝滞。可是面对晏舒容,燕毋必还是难掩好斗之心,如今九州也只有晏舒容配他出手。 燕毋必手放在艮尨肩上,他并不是晏舒容对手,燕毋必狡猾老练不是争强斗狠的少年脾性,艮尨就是他手中的底牌。与晏舒容交手还好,要是在这丢了性命可太蠢了。 艮尨转头看向燕毋必,他神色迟钝难辨喜怒,却兽耳摇动抬头看向远方。 燕毋必走出去,他看向四周汇聚而来的修士们,笑盈盈挑衅拱手:“晏宗主。” 晏舒容看向一旁的晏九夏,晏九夏低头不看他。晏舒容震怒,他不动声色地转头不在去看晏九夏,拔剑出鞘,不再多言直击向挑衅的燕毋必。 燕毋必拍掌大笑:“来得好。”他起身迎上,艮尨后来居上飞身而起。 晏舒容与燕毋必交手,强烈的灵波震荡开。 两人交手,正道与魔宗修士使出各种法宝打成一团。 杨凤漠抬手:“抓住晏九夏。” 万剑宗弟子持剑上前,晏九夏扶着瞎子趁乱往外跑。 申负图摆摆手,“去护住晏姑娘。”他身后客卿高手们是见过晏九夏的,纷纷上前击退围拢来的万剑宗弟子。 晏九夏在人群中左右突围,她看到护在自己身旁的申负图手下们,心中暗自打算,自己不能落到魔宗手上,扶着瞎子找机会脱身。 眼看一位客卿为保护晏九夏受伤,晏九夏瞅住机会,扶着瞎子从申负图手下突围出来,撑着万剑宗弟子与他们交手赶紧脱身而出。 正在与申负图缠斗的杨凤漠看到逃走的晏九夏,他要追被申负图缠住脱不开身,恨恨怒视申负图,奋力击向申负图。 架着瞎子脱离人群的晏九夏,她回头看打成一团奋力围剿燕毋必与艮尨的正道修士。 瞎子脸色发白地催促道:“快走。” 晏九夏不敢多停留,带着瞎子奔向远方。 与晏舒容交手的燕毋必没有在人群找到晏九夏,他扯着嘴角冷笑,要不是他为晏九夏遮揽,今天她只怕是死也走不出这里,单是晏舒容就容不下她要留她性命。 燕毋必歪歪头,今日护住晏九夏为她遮挡,总有一天晏九夏要落入他手里。 燕毋必抬手,示意艮尨唤出魔蕊雚种扰乱战场,他不是晏舒容对手,只能让艮尨召出魔种击退正道修士。艮尨看见燕毋必的动作,他看向晏九夏逃离的方向,却还是运转魔气,激发出方圆百里的魔蕊雚种。 转眼无数魔蕊雚种破土而出,张扬的触手袭向正在交手的人群。无论正道还是魔宗看到席卷而来的魔蕊雚种都惊慌失措往后退去。 被魔蕊雚种缠上的修士,经脉破裂,就算侥幸逃出魔蕊雚种的绞杀,破损的经脉也会使灵气逐渐流失,直至灵脉枯竭而死。所以天下修士人人畏惧魔蕊雚种。 所有人使用法宝远远逃出这一片魔蕊雚种触手翻滚的区域,晏舒容立在飞剑上,看着往外蔓延的魔蕊雚种和四散逃离的人群。 远远传来燕毋必的笑声:“晏宗主,我们后会有期。” 带着瞎子远遁的晏九夏停在一处小镇。她带着瞎子进到一家客栈,包下间小院,扶着瞎子小心坐好。 瞎子坐下后,他面对着晏九夏道:“我乾坤袋中有法宝丹药,你替我拿出来。” 晏九夏将瞎子乾坤袋打开,拿出些零零散散的法宝丹药。瞎子静静坐着,他歪头听着晏九夏发出的声响,小声道:“有个碧玉雕琢的环佩玉,你拿出来吧。” 晏九夏将环佩玉递给瞎子,瞎子握着小玉半响后仰头面对着晏九夏:“九夏,我的伤势太重,我强行提升修为伤了经脉,药石无医,只有你能救我。” 晏九夏坐下,她掏出一张巾帕擦手,方才吞噬杨峰狄的恶心触感还萦绕在她心头,晏九夏点点头:“你说。” 瞎子似乎在沉默,晏九夏转头看向他。 瞎子将环佩小玉举起:“你的南离良髓可以治疗天下最霸道的毒药,也能治愈最缠绵的伤痕。而魔蕊雚种为南离良髓源源不断输送灵气,我破裂的经脉只要你远离与我共享南离良髓,就能治愈。”瞎子隐约看到晏九夏为天道阻隔辗轧的命格,治伤是虚,为她挡命更改命格才是真。 晏九夏接过这两方小玉:“要怎么用?” 瞎子转头面对晏九夏,他抿唇道:“我们各自将灵气输入这方宝玉灵气中,这两方巟玉能够互相感知,你在吸收灵气的过程中,南离良髓会将我伤势抚平。” 晏九夏抛抛手中灵玉法宝,扬眉道:“这么简单?” 瞎子面对着晏九夏,嘴唇微微翘起,他带着某种如释重负地叹息:“从此以后,你我命格共享,天道无法再分清你我的区别。”这方环佩巟玉是青州庄家至宝,瞎子家破人亡只带出这一方法宝,瞎子在魔蕊雚种暴动中感知到晏九夏不容于世的命格。庄家最后的宝物,瞎子准备用在晏九夏身上。即使以自己一命相抵。 若是晏九夏不愿意为自己治伤,不愿与他互联命格,瞎子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以后晏九夏是生是死,他都袖手不管。 晏九夏眨眨眼,点头道:“好啊。” 瞎子错愕地面向着晏九夏,他哄晏九夏这只是为自己治伤所以才与晏九夏命格相连,晏九夏却不知道他准备以命相抵,在晏九夏被天道辗轧时拿命为她填上。 晏九夏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相连的命格从此以后,大道造化共系一身,若是自己无缘飞升,晏九夏也无法飞升。晏九夏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晏九夏歪头看向瞎子:“救你命呢,你这么惊讶干嘛。”她把环佩巟灵玉握在手里:“别磨磨唧唧,赶紧的,我感觉恶心死了,要去洗漱。” 瞎子蒙着黑巾的脸逐渐变得柔和,他点点头,将巟玉握在手里:“你后悔也无力更改了。”我后悔也无力更改了。 晏九夏白瞎子一眼,她还是幼童的时候就是瞎子将她抱大,自小就是瞎子护着她养着她,要不是瞎子,她这样从襁褓中就失去母亲的孤儿怎么能够活命长大,瞎子就是要她的命,她还一条也行。 两人各自将一方环佩巟灵玉握在手里,将灵气运转到其中,灵玉中渐生蕴漾,两方灵玉产生玄妙的感应。晏九夏没有感觉,瞎子却握着巟玉面色复杂。 等到巟玉吸收两人灵气后,外方内圆的灵玉逐渐散开,化作一团淡雾隐没进晏九夏与瞎子各自体内。 当巟玉渐入两人体内,晏九夏丹田中运转的南离良髓感应到瞎子损伤的经脉,生出灵气探出瞎子体内,一遍遍冲刷他的伤痕,为他抚平夯实经脉。 待到瞎子痊愈,他转头面向一旁的晏九夏,感应两人到莫测难料的命格,微微一笑。生死无常,以自己性命抵晏九夏一命,无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0章 第50章 晏九夏与瞎子暂时在这里安置下来,两人夜里坐在院中喝酒,晏九夏搬了两张躺椅,她和瞎子一人一张,斜靠在靠椅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晏九夏问瞎子:“你的仇家是怎么回事?” 瞎子也不再遮拦他的身世,对晏九夏全都和盘托出:“我爹是青星洲庄家家主庄秉修。庄家历代修行堪舆五行之数,通过占星占卜参悟大道,我爹是容朝国师。” 晏九夏喝一口酒,静静听瞎子讲。 :“我爹救过一位罪臣之女,她被罚没为官妓,在被带去教坊司时遇到我爹。我爹救了她,将她带入国师府,他们日久生情。” 一对神仙男女对坐窗下,男子一招一式教女子修炼入道。窗外阳光正好,枝头繁花绽放,神仙眷侣也是如此。 :“后来,女子修炼有成,疯狂报复她父亲的仇家,两人反目成仇,各自分开。” 晏九夏看向瞎子:“然后呢。” 瞎子笑着点头:“然后我爹与我娘成亲,就有了我。那位罪臣之女就是妍离坎,她后来杀光了她所有的仇人,也杀了我庄家满门,将我的眼睛划瞎放我流浪落魄。” 晏九夏仰头喝酒,她抹抹嘴点头道:“是她恩将仇报。” 瞎子不置可否:“跟妍离坎一起灭我满门的仇家我全都杀了,再杀掉妍离坎我就解脱了。” 远远传来一声娇笑:“那你能杀我吗?”一席红影翩然而至,妍离坎立在院中树梢,柔和的月影下她就像一道暗影。 从远处冒出一群黑衣人,安静立在墙下。 瞎子站起来,他转头面向晏九夏:“你怕不怕?” 晏九夏站起来,将拿在手里的酒盏抛开,碎裂的瓷瓶发出脆响:“怕死?那我怕死了。” 妍离坎看着夜色中的晏九夏与瞎子,她从树梢跃下,注视着这个自己亲手划瞎双眼的小孩,柔柔软软地笑:“你都这么大了。” 瞎子从怀里摸出短刀,“承蒙你手下留情,放我苟活到今日。”漫天的大火中,刺目的鲜血与断肢残垣纠缠。 小小幼童跪坐在大火里,美艳女子扶着幼童脸颊,长长的指甲将幼童双眼划瞎,她在将幼童推出火中:“你来找我报仇,记住,我叫妍离坎,庄秉修为我取的名字。” 妍离坎娇笑着俯身靠近瞎子,艳丽丹蔻的指甲滑过瞎子脸庞:“你与你爹真像。”说着掌法绵密,层层化作细桃花瓣,拂像瞎子。 瞎子已经捏成法决,一粒微光在他手中绽放,星辰之力水波一样散开,将绵绵密密的桃花细瓣罩住,瞎子已经一跃往后退去。 妍离坎掩着嘴笑,水袖蛇一样缠绕进星光里,绵里藏针柔软地靠近瞎子,将瞎子一袖抽吐血。 晏九夏急于上前帮忙,她已经领悟魔蕊雚种的召唤方式,将灵气灌入南离良髓,为晏九夏遮拦的魔气瞬息间绽放出,遥远的魔蕊雚种感应到晏九夏的呼喊,从地面破土而出。 瞎子后退着站稳,他不多言,抬手掐出法决,庄家的功法不仅是占卜推演世事,牵引星辰之力才是庄家功法的根本。 漫天星辰倾泻而下,流火一样顺势蔓延。 耀眼的星光下,漫天挥舞的触手绽开浓密的花蕊,两相交印落入人眼中,全是鬼魅华丽的杀机。 妍离坎眯起眼,她自然知道魔蕊雚种,妍离坎扬手抛出一面铜镜,铜镜迎风而长,倒影出四周星光触手,妍离坎抬脚一步跨入镜中。 瞎子站在星光深处,他漆黑的发带飞舞,震惊得无以复加。庄家丢失多年的镜水花月宝镜竟然是在妍离坎手里吗,而唯一能给妍离坎宝镜的人只能是庄家家主庄秉修。 妍离坎在镜中漫步,她步态闲雅犹如闲庭信步,漫不经心踱过镜中映出的杀机星光和狰狞触手。在宝镜中,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妄念,唯有镜中人,是可触碰的真实。 妍离坎已经在镜中寻找到瞎子,而瞎子还站在星光深处警惕打量着四周。一张纤白素雅的手拂向瞎子脖颈,毫无预兆凭空而出。 瞎子毫无所觉,晏九夏在蔓延的魔蕊雚种触手中感应到灵气异样的波动,魔蕊雚种以灵气而食,对于灵气最为敏感。 晏九夏来不及细想,一柄木剑已经袭向瞎子脖颈:“小心。” 瞎子听到凛冽的剑风已经达到自己耳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晏九夏,手中短刀刁钻地轧向自己身后。 妍离坎在镜中察觉一切,她发出轻笑,手腕翻转,素白的手指掐出法决,灿若莲花,横扫向晏九夏与瞎子。 晏九夏一惊,凭空一朵血红花蕊绽放,格挡住横扫的掌波,再向前吞吐,将妍离坎倾泻出的所有掌法灵力吞下。 瞎子指尖绽出微芒,在花蕊绽放的瞬间抬掌打入镜水花月宝镜虚无之中。只一朵星辰牵引,便是万千星光瞬息而下,寻到镜水花月宝镜流露的端口,倾泻灌入势不可挡。 魔蕊雚种兴奋地摇摆,星辰牵引的力量带来大量灵气,瞎子身上有魔种的气息不是魔蕊雚种的食物,可是星辰破开的镜水花月宝镜却有新鲜的灵气在吸引魔蕊雚种。 魔蕊雚种伴随着星光一头扎向镜水花月宝镜,粗壮纠结的触手隐没在虚空中,大量的花蕊随之绽放,那是魔蕊雚种吸收灵气的表现。 随着星辰与魔蕊雚种的涌入,虚空中响起声声脆响,轻微的脆响过后是连绵巨大的轰鸣,天空中浮现出庞大的虚影,天地仿佛重置倒悬。 晏九夏抬头,看到天空中一片星光下自己和瞎子的身影,巨大的轰鸣中,天空寸寸碎开。灿烂恢弘的星辰倒映在碎裂的虚影中,晏九夏的声音也跟着扭曲散开, 瞎子仰头面对着天空,镜水花月宝镜只有星辰之力才能捕捉,是他将星辰之力引入镜中,庄家世代相传的镜水花月宝镜是他亲手毁灭的。瞎子蒙面的玄色发带迎风招摇,遮挡住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镜像碎去,天空恢复成漆黑的夜空,一道身影翩然落下。一袭红衣的妍离坎乌发红唇,美艳不可方物,她看向瞎子,柔声道:“你没有辜负对我的承诺。” 大火中,被推出火海的幼童跪地撕心裂肺大哭:“妍离坎!妍离坎!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会杀了你!” 妍离坎看一眼这个肖似庄秉修的孩子,转身消失在火海。 猛烈的火焰中,似乎还有最初的回忆。庄秉修将一面铜镜交给身前少女:“给你了。” 少女俯身亲吻他嘴唇:“你可会负我?” 柔软的话语咽在两人嘴边,少女清澈的双眼望着庄秉修:“你如果负我,天涯海角我也杀你。” 可是反目成仇只是转息,当少女的手掌粘上仇人的鲜血,当少女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两人就只能踏上陌路。 站在高台上的庄秉修望着夜幕中的星辰,占星台是青星洲最接近天空的建筑,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庄秉修从出生起就站在这里,他推演天下洞察红尘,却观不出己身,勘不破爱恨。 或许就算一切都勘破,他也会伸出拉向少女的手。离坎,他卦象中最凶残的水火凶卦。 妍离坎望向瞎子,她的容颜在凋零,青丝翻飞成白雪,流逝的灵气在迅速夺走她的生命。 妍离坎转身往外走,她闭上眼不再看瞎子,能够死在庄秉修孩子的手中,也像死在他怀里一样。 瞎子面对着一步步往前走碎裂散开的妍离坎,他抱住怀里短刀,发带随风飞舞。 晏九夏看着妍离坎消失的方向,她在试着让魔蕊雚种消退,不然魔蕊雚种能把这一片灵气与生物吞噬殆尽。 瞎子转头面向手忙脚乱的晏九夏,“九夏,你想做这九州的主人吗?” 晏九夏将灵气收拢进南离良髓,可是魔蕊雚种撒欢似的招摇,一点收拢的迹象都没有。晏九夏白一眼瞎子:“你在说什么傻话,话本看傻了?” 瞎子拿出一瓶丹药:“我有办法暂时切断你与魔蕊雚种的联系。”瞎子道:“这是抑魔丹。据我所知,魔蕊雚种不只是对天下九州虎视,如果你心志动摇,魔蕊雚种随时可能反噬你。” 晏九夏接过丹药:“所以呢?” 瞎子歪头微微一笑:“所以你要不要服下丹药,让魔蕊雚种在你体内沉眠。” 晏九夏握着丹药瓷瓶沉默了一会,她终于摸到掌控魔蕊雚种的窍门,当魔蕊雚种破土生根时晏九夏有种掌控天下的错觉。可是魔蕊雚种的危害晏九夏一直都记着,晏九夏不是一个视苍生如刍狗的枭杰。 晏九夏扬扬眉:“那就吃吧,我也从来没有想要狩猎九州。”说着她拔开瓶盖,毫不犹豫地将丹药仰头吞下。 就像冰露浇在滚炭,又像烈火遇上热油。晏九夏双目圆睁,感知到大地收缩,张牙舞爪的魔蕊雚种嘶鸣着挥舞触手,然后所有的连接猛地断开。晏九夏仿佛看到成片凋零腐败的魔蕊雚种,可是所有影像镜花水月很快散开,让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晏九夏竟感觉惆怅,她默默站立一会,抬头笑眯眯道:“我去洗漱,再睡一觉,感觉很累诶。” 瞎子抬手摸摸晏九夏脑袋:“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1章 第51章 当夜晏九夏还是没能睡觉,考虑到魔蕊雚种在此地现世,晏九夏与瞎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两人辗转到了九州西南雀祥洲,那里重峦叠嶂山脉纵横,潮湿的空气伴随着各种毒物出没。雀祥洲鲜有修士踏足,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晏九夏手持木剑在丛林中穿梭,刚才来时,她看见树上的果子鲜艳,摘了一颗来吃。现在晏九夏嚼着果子,想要喝酒,她叫瞎子坐着休息,自己返回来时的城镇去打酒。 走时,瞎子唤住晏九夏:“九夏。” 晏九夏回头,瞎子蒙着眼坐在浓密的古树下,树冠的阴影落在他脸上。 晏九夏问他:“干嘛?” 瞎子仰头面对着晏九夏:“我给你的东西你要收好。” 晏九夏摸摸怀里的卷轴,不明白瞎子为什么要叫自己为他拿着:“放心吧,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说着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瞎子坐在树下,他的本命法宝给了晏九夏,生死由命了。 晏九夏很快来到市集,她买了酒,自顾自站在酒肆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自从离开万剑宗,晏九夏就爱上了喝酒,也不是贪这一口,只是总是想念。 晏九夏收敛了气息,木剑别在腰间,看着就是风尘仆仆江湖客。对街酒肆二楼的艮尨却双眼一错也不错地盯着楼下的晏九夏,燕毋必带着艮尨追寻晏九夏的气息,不远万里跨越九州终于找到了晏九夏。 晏九夏喝了个饱,她打个酒嗝,将酒壶递给酿酒老板,声音嘶哑低柔:“装满。” 晏九夏伸手去接装好酒的酒壶,一旁伸出一只手将酒壶接过,燕毋必柔声道:“这样的劣酒就不要喝了。” 店家听了燕毋必的话,对他怒目而视。晏九夏猛地转头,她看到含笑的燕毋必,然后转头毫不犹豫往后逃去,如今晏九夏切断与魔蕊雚种的联系,她绝不是燕毋必的对手。 燕毋必笑吟吟站着,他仰头喝一口晏九夏酒壶的酒液,笑眯眯道:“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说着示意艮尨去追。 艮尨兴奋地摆耳,呼啸着向着晏九夏的方向奔去。 晏九夏还没走出这条长街,已经被艮尨追上,野兽一样的艮尨一跃而起,将晏九夏扑倒在地。 晏九夏砸倒一家摊贩,扑在晏九夏身上的艮尨獠牙袭向她,晏九夏抬剑使出剑招格挡,被漫步走来的燕毋必一记掌风击在肩头。晏九夏听到自己肩头骨裂的声音,艮尨已经一口咬在她抬起的手臂。 钻心的疼痛袭向晏九夏,她奋力踢开自己身上撕咬的艮尨,转身向着身后继续逃。 燕毋必颇有兴味地看着晏九夏狼狈逃窜的身影,她连一把灵剑都没有,一位剑修却像凡尘剑客一样使一把木剑,狼狈奔袭的时候只能拼命往前跑,连御剑都不能。 艮尨往前追,燕毋必在后面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次捕获住晏九夏,还能有谁再来救她。 晏九夏一路与艮尨交手一路逃,惊起好大声势。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里,坐在栏杆处的林韵芷惊讶地看向楼下逃命的晏九夏。 与万剑宗弟子一道在雀祥洲寻找灵宝的林韵芷,在雀祥洲遇到碧罗门与霓裳派的弟子们,与他们相携出来游玩,没到到会在这里遇见晏九夏。 林韵芷指着楼下只见背影的晏九夏大声道:“她就是勾结魔道叛出师门的妖女晏九夏!” 碧罗门与霓裳派弟子纷纷站起来,他们都听闻过万剑宗叛宗的晏九夏,于是纷纷拿出法宝义愤填膺道:“这妖女今日被我们遇见,定要匡扶正道替林师姐铲除她!” 林韵芷看一眼这些正派小辈,她被晏九夏打压怕了,今天只她一人与碧罗门霓裳派的弟子游玩,没有万剑宗长辈再此,林韵芷不敢轻易前去招惹晏九夏,便吞吞吐吐道:“这妖女修为厉害,现已结丹,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微胖娘子笑道:“林小姐不惧,就是结丹也有手段对付。” 林韵芷双眼一亮,她早就想给晏九夏一个教训,急道“那快跟上,不然叫她跑了。” 晏九夏被瞎子封住了魔蕊雚种,她对付艮尨本就吃力,何况后面还跟了个燕毋必,处处被动挨打,被艮尨伤得浑身是伤,只能举剑苦苦支撑。 林韵芷一行人匆匆跟上晏九夏逃走的方向,林韵芷终究心里发虚,在她眼里,晏九夏已经是个杀害同门师兄长辈的凶狠妖女。担心自己一行人不是对手,林韵芷趁机放出传讯玉符,通知万剑宗前辈前来捉拿晏九夏。 带着沈渡的晏舒容抬头看向空中,他抬手截住一枚传讯玉符,扬眉看向林韵芷的通知讯号。 看着手里玉符,晏舒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将玉符收进袖中,没有通知其他门人,抬手扬出飞剑:“走,去看看。” 沈渡也看到了林韵芷的传讯符,他神色复杂,起身跟在晏舒容身后。 晏九夏一路奔逃,她已经一身是伤,没有了魔蕊雚种相助,晏九夏并不是艮尨对手。燕毋必猫抓老鼠一样跟着晏九夏,看她被艮尨伤的鲜血淋漓似乎十分有意思。 晏九夏拼命往前跑,往瞎子相反的方向逃,她没有灵剑不能御剑,一身剑修本事打了折扣。瞎子也不是燕毋必对手,如果只能活一个,何必将瞎子带进来呢。 可是晏九夏刚刚拨开一处树丛,就撞上前来寻她的瞎子。瞎子一把扶住晏九夏,看向跟来的燕毋必和艮尨,站到晏九夏身前将她挡住。 燕毋必颇有意味地看着瞎子,艮尨抽动着兽耳要抬手去抓晏九夏。跟了晏九夏一路的林韵芷一行人远远跟来,传来喧杂的人声。 燕毋必扬眉,他神识深厚,外放自然知道是一群正道小辈来了,若只是这些小辈们,一道全部杀了就是,并不费力。可是燕毋必笑眯眯的眼垂下,眼中尽是杀意,晏舒容真是阴魂不散,跨越九州重重阻隔,竟然跟到了这里。 燕毋必上前,他柔声说道:“九夏,正道来了厉害人物,你跟我走吧,留在这里小心没了性命。” 晏九夏扶着肩膀,她一身血,全是艮尨所伤,燕毋必眯着眼笑的样子就像摇着尾巴的狼,她怎么可能会跟燕毋必走。 晏九夏木剑杵在泥地里,转头狠狠吐一口唾沫:“滚!” 燕毋必遗憾地看看晏九夏,若是错过了今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晏九夏了。燕毋必叹口气,他探知到晏舒容越来遇近的气息,方才不应该逗弄晏九夏的,直接废了她的手脚带走哪有这些麻烦。 燕毋必笑眯眯点头,他拍拍身旁高大英俊的艮尨:“那便后会有期。”说着与艮尨毫不留恋地利索离开。 晏九夏惊讶地看着燕毋必离开的背影,她知道有人靠近,可是没想到燕毋必竟然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晏九夏手扶在瞎子肩上,她担忧道:“我们也快走,小心来人。” 瞎子仰头透过头顶稀疏的枝丫面对着天空,他日夜筹谋早将本命法宝交给晏九夏收好,可是日益逼近心头的紧迫还是让瞎子难以喘息。无法预料的未来和强烈的危机感让瞎子疲于奔命。 瞎子扶住晏九夏,“嗯。”两人拨开丛丛灌木往前走。 林韵芷跟着晏九夏滴落的血迹一路追踪,林韵芷有些兴奋,晏九夏受了伤,那今天她想要教训晏九夏并不困难。 一行人追上受伤的晏九夏,将晏九夏与瞎子团团围住。林韵芷嫌恶地看一眼浑身是血的晏九夏,众人看着传言中勾结魔道叛出宗门的晏九夏都感到愤怒,手持法宝喝骂道:“就是你这妖女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师兄长辈!” 晏九夏靠在瞎子身上,她举着木剑,扫视一周冷笑道:“那又跟你们这些杂毛有什么干系?” 林韵芷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晏九夏,她看到晏九夏浑身伤的狼狈样,被她开口嘶哑的声音惊到,不由问道:“你怎么这个模样?” 晏九夏别过头,她有时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藏在心底的倔强和尊严又让她难以应对这样的场面,只抹抹脸上血迹冷淡点头:“不劳挂念。” 林韵芷看着这样的晏九夏有种畅快感,她既觉得爽快又觉得晏九夏可惜了,可她到底娇蛮,便持剑上前喝骂道:“你这妖女欺师灭祖谁要挂念你,我今天就要擒你回去清理门户。” 众人应声:“林姑娘不要与这样的妖女讲究,我们一起上,将她捉拿住为万剑宗弟子讨回一个公道。”说着轰然而上,各色法宝灵器击向晏九夏与瞎子。 晏九夏在燕毋必手上吃了亏,受了伤,可她与瞎子到底是金丹修为,对付这些正派小辈还是无妨。 跟着林韵芷过来的碧罗门弟子,王芳瑗已经筑基大圆满,这些小辈中有好些筑基修为,一时双方交手,难分伯仲。 王芳瑗是个微胖娘子,她是碧罗门门主小弟子,身上有好些师门法宝,她眼珠微转,在众人交手中,暗自抛出一枚暗色铜钱,铜钱落地分开,星星点点布成微茫在众人脚下形成难以辨别的法阵。 这是碧罗门的阵法法宝,一旦被困住,就是元婴期都难以逃出。 晏九夏对于灵气流转分外敏锐,她持剑击退一道攻击,对瞎子说道:“小心脚下。” 瞎子也有所觉,他点头黑色的发带在空中飞舞,伸手拉住晏九夏:“快走!” 晏九夏反手握住瞎子,两人携手往外突围,闯出一片杀阵。可是晏九夏刚刚击落一柄飞剑,她抬首就看见前方站在古树下的晏舒容。 晏舒容站在前面不远处看着晏九夏和瞎子,他身后站着沈渡,两人气息不稳,都是匆忙赶到的样子。晏九夏心口一揪,慌忙甩开瞎子的手,双眼睁大想要唤声师父。 法器破空声袭来,晏九夏来不及回头,被身后的瞎子一掌推开,她惊慌回头,看到瞎子被一柄飞剑贯穿胸口。晏九夏痛呼一声:“瞎子。” 瞎子踉跄后退,他一刀击飞继续袭来的法宝,脸色发白问道:“你发什么呆?” 晏九夏扶住瞎子,不断有攻击袭来,晏九夏护住受伤的瞎子疲于应对。 林韵芷已经看到晏舒容,惊呼喊道:“宗主!”手下动作顿住,她是知道晏舒容对于晏九夏的偏袒。可是其他正派小辈不知,纷纷行礼喊道:“晏宗主。”手中攻击确并不停歇。 瞎子听到声音,他反手扶在晏九夏肩上的手臂一紧,默默握紧手中短刀。 晏舒容淡漠地站在远处,沈渡看着晏九夏狼狈应对,急道:“师父,小师妹应对不了这么多人的,要不要救她!” 晏舒容冷淡站着,他看向护着瞎子的晏九夏,淡漠道:“随她吧,我们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2章 第52章 晏九夏怔怔地看着晏舒容与沈渡转身而去,她脸色煞白,扶着受伤的瞎子回不过神来。 沿着晏九夏脚下散开的铜钱泛出微光,本就是藏匿痕迹捉捕修士的铜钱法宝融进泥土里,悄无声息形成束灵阵。晏九夏心慌意乱地扶着瞎子与他疲于应对各式攻击,忽略掉脚下近在咫尺的危机。 终于地上束灵阵形成规模,闪烁细密的铜钱练成一片,缠绕着捆向阵法中的晏九夏瞎子二人。 晏九夏被繁琐的阵法困住,她双脚被绊在一起,失衡的感觉让她扶不住肩上的瞎子。人群中无数法器袭来,一盏黄铜小钟袭向晏九夏,在晏九夏耳边爆出音波,咻的变大,携着灵气撞向晏九夏。 晏九夏被震荡的音波兜头砸脸,竟神识震荡猛吐出一口血来。 瞎子扶住晏九夏,两人都已负伤,晏九夏只一把木剑,一旦被困就丧失反抗能力。瞎子胸口被血染红,手中短刀却犹暗影一般脱离出手中,将围攻的正道弟子身上带出一道血痕。 被击中的正道弟子惨叫着倒下,更多弟子被鲜血刺激,杀红了眼冲过来:“邪魔外道,拿命来!” 扶住踉跄倒下的晏九夏,瞎子捏出法决,仍由星辰汇聚在他指尖,无数星辰洒落,星星点点的星辰之力瓦解掉晏九夏两人脚下的阵法。 瞎子抱住晏九夏纵身往外跃去,无数法器追踪而去,晏九夏反手抓住一柄袭向自己的飞剑,她已经没有了灵剑,别人的剑她也不能控制,索性她修为高,勉力控做战颤的灵剑,剑气飞跃,横扫向身后众人,在挡开的星开中凌冽的剑招一时逼退众人。 晏九夏总还是心不狠,招招优柔,只是将人逼退,下不去狠手伤人性命。倒是瞎子每一刀都带走一条人命,两人才杀出一条血路,往外突围。 晏九夏本就封住了魔蕊灌种,在艮尨手下受了不小的伤,瞎子为了护住晏九夏被一剑贯穿胸口,只是勉力支撑,晏九夏又被黄铜灵钟震伤了神魂。两人服下疗伤丹药应对一群杀红了眼的正派弟子也渐渐力不可支。 眼见晏九夏与瞎子渐落下风,正派弟子们精神一震,两个魔道金丹魔休,杀了他们无数弟子,今日要是能在他们这群筑基期小辈手里受擒,他们定能名声大震,不禁手上越发狠辣。 眼见两人狼狈疲于奔命,瞎子在击退一柄飞剑后,他微不可闻的顿步,仰头看向天空,原来他日夜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劫数竟然是在这里么? 在纷飞的灵器中,瞎子不动声色地倾听来自遥远天际大道倾轧的巨响,瞎子平静地面对着狼狈躲避的晏九夏,这样的小劫数倒比他预想的要轻微,以此换一个更改命格的时机,也更加容易。 瞎子疲惫的叹口气,他本已力竭,要想和晏九夏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在这样的境遇里看见茫然乱局中的一线生机,不仅产生天道无常的荒谬感。 瞎子在纷飞的灵器法宝中抬脸,环顾向四周,神色深沉难料,瞎子抬手布下一片星河,将自己与晏九夏隐匿进星辰里。 晏九夏扶着瞎子要走,瞎子却摆摆手,他好看英俊的脸庞在闪烁的星辰下忽明忽暗,“你先走,我们分开走,我来找你。” 晏九夏手中的灵剑激荡到要飞跃而出,林韵芷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传来:“妖女!滚出来!把我的剑还来!” 晏九夏快要控住不住飞剑,她抬手放出剑,灵剑咻的飞过星辰迷阵消失不见。 瞎子端端正正站着,丝毫不像被飞剑所伤的样子,身上的黑衣也看不见血色:“这阵法要我来维持,我一个人也好藏匿身形,等我摆脱了他们我就来找你。” 晏九夏眼看两人暂时摆脱追踪,知道这是两人逃脱的机会,她不是磨叽的人,点头道:“好,就在那棵你等我的树下,我在那里等你。”说完晏九夏提着木剑转身欲走。 :“狗娃。”只听到瞎子又喊道,晏九夏转身,看到站在绚烂星河里的瞎子,他脸上遮眼的发带随风摇摆,飘忽的像是要消失在星辰里。 瞎子沉默着,他笑笑:“没事。走吧,别回头我,我有成算的。” 晏九夏心口微悸,她站在原地看着瞎子,心口没有缘由地蔓延开奇异的恐慌。 瞎子摆摆手:“快走吧,不然待会阵法要散了。” 晏九夏凝视着瞎子,她压下心头奇异的感觉:“我在前面等你。”晏九夏摆摆手,提着木剑飞身而起。 站在无边星辰的瞎子也抬手挥别,他面对着晏九夏的背影,直到晏九夏的身影完全消失。瞎子他看不见,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看见过,对于晏九夏的印象是幼时软糯的女婴,再到后来相见,便是泛着馨香的少女轮廓。 瞎子笑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瞎子转身往后走去,天道偏袒,不容魔蕊灌种,晏九夏注定是满身磋磨,万千劫难,最终身死道消。瞎子往后走,抬手间散落的星辰汇聚在他指尖,又化做一匹银河遥遥飞向天空。 那便改命吧,拿我庄詹明的命格去填补大道碾压下的一线生机,为晏九夏争取一口喘息的机会。瞎子笑笑,这可真是太傻了,他却坚定从容地往前走去毫不后退。 随着星辰散去,追踪而来的人群显出身影,瞎子走向对方,抬手摸向脸上蒙眼的老旧发带。 无数树影灌木往身后倒退,晏九夏身影跳跃在山岭间,突然晏九夏止住脚步,她心头猛烈的产地没有源头的恐惧,多年以前,瞎子也说了同样的话,说是让她先走。 晏九夏回头,看到她来时的方向一片巨大的灵波腾空而起。晏九夏睁大眼,那是金丹修士自爆产生的灵波,她难以置信得大喊:“瞎子!”被黄铜灵钟震荡所伤的神魂剧烈摇晃,晏九夏吐出一口血,神魂剧烈的剧痛让她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瞎子说过,他的命格已经和晏九夏融合,瞎子自爆产生的损伤也严重牵连到晏九夏。 晏九夏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她终于明白瞎子的用意,晏九夏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一样往回赶。 瞎子闪烁的回声响在晏九夏耳边,你先走,我来找你,别回头,别回头!拂开灌木往前赶的晏九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瞎子他骗我,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 等到晏九夏赶到的时候,只见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折断损毁的树枝,巨大的灵波带来强烈的冲击。晏九夏心口收紧,她焦急四处张望想要寻找瞎子的踪迹,晏九夏慌慌张张往前跑,被一道拔地而起正道弟子使出的法器绊倒。 晏九夏抬头只见头顶悬挂着一柄半尺来长的利韧,寒光闪闪的抵在她脖间,晏九夏仰头就是一道血丝顺着脖颈划开。 一群形容狼狈的修士冲出来,仇恨地盯着晏九夏,哭泣的微胖少女劈头盖脸抓着晏九夏痛哭厮打:“妖女,你害死了我师兄,妖女!我要杀了你!” 正是这位碧落门的掌门小弟子王芳瑗放出铜钱束缚法宝困住晏九夏和瞎子将他们二人所伤,逼的瞎子自曝逃生,她却因为瞎子自爆造成正道弟子伤亡而歇斯底里。 晏九夏挣扎着要站起来,被各正派弟子死死摁着,她本就受了重伤,又因瞎子的死而神魂受损。而从瞎子自爆中活下来还能行动的人本就无碍,晏九夏满脸泪,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在泥地上打滚。 被人抓着头发的晏九夏狼狈抬起脸,她一脸的眼泪,被人紧紧摁着,努力抬起脸用力寻找瞎子的踪迹。 瞎子自爆造成围攻的正道弟子伤亡掺重,四周一片哀嚎,晏九夏看到满目疮痍心脏已经跳到喉咙口,这样惨烈的场景瞎子还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晏九夏被迫抬起头,她脸颊火辣辣的疼,被歇斯底里的王芳瑗打得嘴角渗血。晏九夏她失神地愣愣望着四周,无法接受瞎子已经死去的事实。 林韵芷痛心地抱着自己灵剑,晏九夏为了控住林韵芷的飞剑,强行抹掉林韵芷印刻在灵剑上的印记,将一把上品灵剑摧残到黯淡无光。 林韵芷看到被人死死摁着跪在地上的晏九夏,一巴掌扇在晏九夏脸上,恨声骂到:“妖女,你也有今天!” 晏九夏转头凶狠地看向林韵芷,林韵芷被晏九夏眼神吓到,她心虚地后退一步又恼羞成怒,上前抓着晏九夏衣领骂到:“你这欺师灭祖的妖女以为没人能治得住你吗?” 晏九夏眼眸沉沉地盯着林韵芷,瞎子自爆对晏九夏心神造成巨大影响,整个人愤怒麻木到浑身发抖,她用力挣扎却因伤势严重而被人死死摁着。 林韵芷看到晏九夏极力挣扎也无能为力的样子大笑,她挑起晏九夏的漂亮脸蛋,唾弃嫌恶道:“你就是凭这样一张脸勾引迷惑住宗主的吧。” 正道弟子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晏九夏,他们只当晏九夏勾结魔道残害师门同道,没想到晏九夏还是这样罔顾人伦的妖女,看着晏九夏的眼神更是复杂厌恶。 晏九夏开口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骂道:“林韵芷你真是恶毒,什么恶心话都说得出口。”本就是晏九夏与林韵芷私人恩怨,林韵芷却扯上晏舒容将事情往男女阴私上拉扯,不但让晏九夏声名狼藉也会让晏舒容颜面扫地。 林韵芷恼怒地打向晏九夏,“你本就是这样不要颜面水性杨花的妖女,勾引自己师父不算,还勾引魔宗邪道,让魔道妖人为你鞍前马后,处处维护,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落到这种地步,还能有谁能来救你。” 说着林韵芷对摁住晏九夏的正道弟子喝到:“把她架起来,让这妖女尝尝苦头。” 众人恨极晏九夏,瞎子与晏九夏伤了杀了他们无数同门,现在晏九夏落在他们手里,林韵芷要杀了晏九夏众人都愿意,七手八脚将晏九夏架起来,狠狠给了晏九夏几拳。 晏九夏痛得弓起身,林韵芷抓住晏九夏头发将她提起来,盯着晏九夏恶意难耐地说道:“晏九夏,你不是很傲吗,你不是天灵根天赋异禀么?我今天要斩断你的手,我看你还能怎么握剑,拿什么傲气。” 林韵芷叫人狠狠按住晏九夏,将晏九夏右手伸出来,灵剑拍打在晏九夏右手手腕,盯着晏九夏冷笑。 晏九夏用力挣扎,恶狠狠瞪着林韵芷,哑声骂道:“林韵芷,你敢动我,我晏九夏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定会杀你满门,林韵芷!” 林韵芷冷笑一声,挥剑砍下。 寒光闪过,鲜血迸发,断裂的肢体砸落在草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3章 第53章 晏九夏侧头迟钝地看着自己断裂的右手手腕,她转头看向林韵芷,在短暂的迟钝后突然明白了什么。晏九夏猛烈地挣扎,她转头发出失心裂肺的痛哭,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晏九夏被人架住,她用力挣扎痛哭,断肢迸发的鲜血溅到脸颊,狼狈又困苦不堪。 架着晏九夏的正道弟子送开挣扎的晏九夏,晏九夏滚下来扑在地上,她低头看着自己断裂的右手,抱着自己残损的右臂蜷缩成一团哀嚎痛哭。 林韵芷看着痛的满地打滚的晏九夏,她有些惊慌失措,砍下晏九夏右手手腕的是她,看着晏九夏痛苦打滚又害怕惊慌的也是她。林韵芷是个娇蛮的大小姐,她一辈子做过的恶也就是欺辱刁难同门,林韵芷恨了晏九夏一辈子,却没真得做过太可怕的恶事。刁蛮冲动砍下晏九夏手腕,又开始后怕。 王芳瑗将晏九夏踢开,她脚碾压在晏九夏断臂上。晏九夏痛得哀嚎,晏九夏蜷缩着身子拼命挣扎,王芳瑗 仇恨恶意地拔出匕首,“你这妖女害死我师兄,我要杀了你为我师兄报仇。”说这挥刀砍下。 林韵芷赶忙止住王芳瑗,结结巴巴到:“这妖女到底是我万剑宗叛徒,要杀要剐也要我万剑宗,任由执法刑堂长老处置。” 王芳瑗脸上溅着血迹,她看向林韵芷,缓缓道:“是么?”似乎是看出林韵芷的外强中干。 林韵芷咽口唾沫勉强点头。王芳瑗展开笑,微胖的脸庞渗血,格外慎人,她点点头:“好的。”却反手一刀,手中匕首狠辣地刺向晏九夏胸膛。 晏九夏看着没入胸口的刀刃,她丹田中的南离良髓运转,爆发出膏体一样润泽的灵气包裹住破碎的心脏,急切地输送灵气。 林韵芷来不及阻止,只看到王芳瑗泛着寒光与灵器的利刃没入晏九夏胸膛,刀只见柄。 晏九夏痛苦地抽搐挣扎一番,她感到冰冷地刀刃刺破皮肤,扎进心脏,似乎‘砰’的一声,晏九夏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南离良髓力竭而衰。 晏九夏抬手捂住自己胸口利刃,尽力睁大眼看向四周面色冷漠的众人,她运转起最后的灵气,口中吐出鲜血,悲声道:“我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说着灵气运转到丹田就要像瞎子一样自曝,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王芳瑗看出晏九夏自曝的意图,她手中匕首搅动,在晏九夏自曝之前利刃破开晏九夏胸膛。晏九夏睁大眼,丹田经脉在灵气剧烈的汇集冲击下寸寸断裂,她终于慢慢垂下了手臂。 王芳瑗拔出匕首,她森然地看向林韵芷:“这妖女已经死了,你可以带她尸体回万剑宗交代。” 林韵芷睁大眼害怕地后退一步,她不敢去看晏九夏地上的尸体,也不敢去跟王芳瑗叫嚣,“这······这妖女死了,那,那就算了。” 王芳瑗冷哼,她转身抱起自己师兄已经冷透的尸体,“走,回碧落门。” 眼看着碧落门与霓裳派的弟子离开,林韵芷看一眼地上晏九夏的尸体,她有些害怕不敢多看,跟着众人一道离开了这满目疮痍的山岭。 斜阳西下,星辰与太阴升起,寂静的山岭间静静撒下星辰月光,落在一片狼藉的断枝落树上。晏九夏的尸体了无生气地倒伏在杂乱的草地间,柔然的月光伴随着星光安静落在晏九夏身上。待到月上中天,一章古朴的卷轴从晏九夏怀中漂浮起来慢慢展开,星辰与月光被展开的卷轴吸收,卷轴慢慢变大,星星点点的星光发迎在卷轴间,卷轴慢慢显现出玄妙的星辰分布,似乎是在印照天上星辰。 古朴卷轴在夜幕里翻出星光,天上的星辰似乎被牵引,卷轴与夜空的星辰对应,慢慢变换出斗转星移的大道宿命。透过卷轴的星光显示出银亮的光练投射在晏九夏身上,裹挟着晏九夏没有温度与生息的尸体旋转,光练越来越来越强,星辰中被遮挡的月光爆发出莹光,一起投射在晏九夏身上。 倒伏在地的晏九夏灰暗死气的丹田被滋润,丹田中暗淡的南离良髓发出微光,浸润在晏九夏丹田渗透进四肢百骸紫府灵台,一遍遍的灵气冲刷,晏九夏垂落在草地的右手似乎轻微抽动。 月色与星辰依旧,只是晏九夏身上漂浮的卷轴逐渐散去,化作难言的星光飘散进夜空,融合进漫天星辰之中。夜色下的山岭依旧满目疮痍,晏九夏依旧倒伏在地,只是天空悬挂的星辰似乎变换了轨迹,险峻莫测的宿命被扰乱隐藏,规避进玄妙的大道中,难以琢磨难以勘破。 夜里起了风,散了雾,冰凉的雨点落下,渐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山岭中气流涌动,带着暴雨劈头砸下。晏九夏倒伏在泥地里,大雨毫不留情地继续下,就像是无言的哭泣。 一夜过去,天空金乌跃起,灿烂的晨光一如往昔撒向世间万物,寂静的山岭恢复生机,虫鸣与鸟叫带动山间生气。 晏九夏左手手指轻轻抽动,她眼帘颤动,慢慢睁开双眼。晏九夏低头就看到自己断裂的右手手腕,齐整斩断的腕骨血肉模糊白骨嶙峋,晏九夏抱着右手手臂,她低头看向自己胸膛,利刃切入心脏的冰冷触感还历历在目,毛骨悚然,空空荡荡的灵脉丹田没有一丝修为。 晏九夏慢慢坐起来,她抬头茫然看向四周,经过一夜雨水浸润的山林重新焕发生机,倒伏断裂的灌木丛林显出郁郁葱葱的翠色。 晏九夏神色麻木地看着四周,碧落门与霓裳派的弟子已经离开,出了泼溅的血迹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惨烈的事情。 晏九夏慢慢站起来,她踉跄几步,看到自己跌落在地上的木剑,上面沾满血迹与泥土,晏九夏麻木地转开眼,看到泥泞泥水中残破的黑色发带。 晏九夏脚步蹒跚走过去,虚弱的双腿将她跌倒在泥地里,晏九夏终于嚎啕大哭,她手脚并用划动断裂的手腕往前爬,一把握住泥水中的发带。 晏九夏捧着发带捂到胸口,她弓着身痛苦到发不出声响,哑声发出悲切哀嚎,眼泪流不出她干涩的眼眶,破碎沙哑的哭嚎回荡在这片郁葱寂静的山岭。 瞎子死了!晏九夏无比确认的意识到这确凿事实,神思破碎消散的瞬间,晏九夏神识被柔和的星辰托举住,一点点修复融合。 瞎子飘渺清浅的声音伴随着星辰环绕在晏九夏身侧,狗娃,活下去,代替我那份命格好好活下去。轻声浅笑还在晏九夏耳畔,这贼老天要收我们的命呢,我们已经被老天爷作弄得够惨了,我不愿再听任摆布了,狗娃,你要好好活下去。 随着瞎子声音消失,星辰散落,晏九夏与瞎子的命格融合,大道再难寻找晏九夏的踪迹。 晏九夏跪坐在泥地里捧着瞎子的发带嚎啕大哭,瞎子死了!瞎子他死了! 晏九夏长久地跪伏在地,悲声的哀嚎回荡在山岭中,她踉跄着爬起来,断裂的手腕已经不再滴血,胸膛的伤口血肉模糊。晏九夏摇摇欲坠地站着,她神情破碎,晏九夏想要找到瞎子别的痕迹,可是满目断枝残垣,瞎子就是连尸骨都没留下一具,灰飞烟灭到如同世间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过。 晏九夏晃晃脑袋,她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黑色发带,慢慢紧握在掌心,低头咬着发带缠绕在自己断裂的右手手腕,齐骨断裂的肢体渗出鲜血,将断腕处缠绕的发带润湿。 晏九夏将掉落在地上的木剑踢开,她愣愣看着木剑旁自己被砍断的断掌,然后吃力地弯腰,跪倒在地,用左手刨在泥地里,喘息着慢慢刨出个小坑,刨开的泥坑里一把漆黑短刀露出刀柄。晏九夏看到短刀干涸的眼眶终于留下眼泪,晏九夏将短刀取出来,那是瞎子贴身的灵器,是他们幼时分开,晏九夏拿南离良髓,瞎子拿去的那把短刀。 晏九夏握着刀眼泪砸在刀身,瞎子死了,他却留下了他的刀刃在等着自己。晏九夏头颅低垂跪坐在地,她跪了很久,将短刀收进怀里,再将自己断掌埋下,终于慢慢站了起来,茫然看向四周。 一身彻骨的伤痛不足以击垮晏九夏,空荡荡的丹田却让她手脚发凉,瞎子死了,晏九夏要为他报仇,可是她却废了。心脉被切断,自曝前灵气冲击损伤断裂的灵脉都拖垮了她的丹田,就算瞎子留下的星辰之力使得南离良髓激发,将晏九夏破损的肉身救起,可是晏九夏痛苦地躬着身,她已经是个苟活的废人了。 晏九夏踉踉跄跄往前走,来到一条河边,她失神地看着流淌的河水,捂着缠绕着发带的断肢,慢慢走进河里。 湍急的河水逐渐吞没晏九夏身影,岸边风景依旧,河水依然顺流而下,宁静祥和的山景带着滚滚水声,将一切吞没,爱恨悲切都没有踪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4章 第54章 太阳暖洋洋挂在天边,蓝天白云洁净如洗。天空下轻缓地江水拍打着岸边,潮湿的礁石上卧躺着一个断手的女人。 清澈的江水流过河堤的鹅卵石,女人半边身子泡在水里,上身趴在岸边,黑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惨白的脸庞却妖冶一如水妖。 在江水拍岸的的击水声中,晏九夏双眼微微张开,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她努力想睁开眼,只看到悬挂在天空晃眼的太阳,又摆头昏迷过去。 放置在晏九夏枕边的是一把漆黑短刀,她睁开眼看到头顶简陋的屋顶,晏九夏转过头将枕边短刀收起,慢慢依靠着床边的墙壁坐起来。 这时房门开了,走进一位黝黑质朴的青年,青年端着药碗,看到晏九夏醒了,黝黑的脸庞一红,咧开嘴笑到:“姑娘你醒了。” 晏九夏看过去,视线扫视在对方粗糙结实的手掌上,一眼看过屋中简陋质朴的摆设,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握在被中的短刀不动声色收进怀里。 晏九夏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看着床边毫无灵气的质朴青年,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断腕,瞎子的发带依然缠在自己右手断腕的地方。 见晏九夏盯着自己右手断腕看,杨大鹏笨拙地安慰道:“姑娘,你······你没事吧,你一直挣扎不肯放下这根发带,没有办法,给你包扎的时候就只能将它包在你手腕上。” 晏九夏闻言抬起头,“谢谢。” 杨大鹏脸一红,将药碗递给晏九夏,眼睛不敢看晏九夏:“喝,喝药吧。” 晏九夏掀开被子下床,她双脚一软差点跪下,杨大鹏想要扶她又不敢,端着碗进退两难,晏九夏扶着床沿自己慢慢站起来。 杨大鹏脸色还是红彤彤的,他看着站稳的晏九夏笨拙道:“你,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大夫说你要静养。” 晏九夏沿着床沿走了几步,力气慢慢回来,她只是虚弱,腿没有问题,晏九夏脸上全是汗,她慢慢地走,手摩擦在怀里的短刀上,神色近乎于冷漠。 杨大鹏见劝不住晏九夏,他挠挠头,问到:“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晏九夏看他一眼:“谢谢,我需要。” 杨大鹏脸色一喜,“我去为你端点粥。”说着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晏九夏看着关上的木门,慢慢活动身体,她的筋脉断裂灵气干涸,已经如同废人。不过晏九夏丹田中的南离良髓还是平静稳当地运转在丹田里,因此晏九夏并不是很着急。 当身体不那么疲软后,晏九夏推开门向外走去,入目是一间小院。园中养着鸡鸭堆着柴木,园中简陋狭小干净整洁,院外是田园景色,绿油油的蔬菜田伴着鸡鸭吱吱喳喳的叫声,生机勃勃的景色。 晏九夏身旁的小砖房飘着炊烟,在她睡下的卧房旁是一间厨房,屋檐下堆着整齐的干柴。晏九夏走进去,小小的厨房里,杨大鹏正在为她盛粥。 见到晏九夏进来,杨大鹏慌忙放下手中瓷碗,“姑娘,你怎么起来里,这里脏乱,你在屋里等我将粥端来。” 晏九夏看一眼堆着满目食材的灶台,杨大鹏站在灶边,灶里是煨着的小火,肉粥的香气随着烟雾从锅里冒出,晏九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晏九夏默默坐下来:“我给你烧火。” 杨大鹏端着粥碗,他小心翼翼蹲下来,高大健壮的身体蹲在晏九夏旁边:“不用里,都是做好了给你煨在锅里的。” 晏九夏看着灶里温暖的火焰:“谢谢。” 杨大鹏将粥碗端给晏九夏,将咸菜和馒头堆着灶台上,咧着嘴傻乎乎笑:“吃吧。” 就这么坐在灶边小马扎上,晏九夏用完好的左手端着碗埋头喝粥,斩断的右手手腕垂在身旁,无所适从。 杨大鹏看着晏九夏埋头吃饭,他傻乐着收拾灶台,只从他在河边捡到昏迷的晏九夏,晏九夏已经昏睡三天了。 杨大鹏请了镇子和县里的大夫都说晏九夏活不下来里,可是杨大鹏还是收着晏九夏,天天给她喂点水喝,晏九夏竟然慢慢好转苏醒过来。 杨大鹏偷偷看一眼吃饭的晏九夏,然后黝黑的脸庞慢慢变红,他早年没了爹娘,穷得很娶不到媳妇,自己慢慢挣着钱了又没有喜欢的姑娘。 看到晏九夏一身的伤和她身上的衣料饰品,杨大鹏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就是本地县老爷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杨大鹏知道晏九夏与他不同。 晏九夏喝完粥将空碗端在左手,她在激流的河水中只抓住了瞎子的短刀,乾坤袋早就遗失在了湍急的河流中。 晏九夏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你叫什么名字。” 杨大鹏眼睛一亮,他笨拙的走前一部,脸一红:“杨大鹏。” 晏九夏右手臂垂在身侧,用左手把空碗搁在灶台上,她站起来看一眼脸色发红的杨大鹏,神色冷肃空洞,点点头往外走:“谢谢,我会报答你的,杨大鹏。 晏九夏就在这河流低处的水乡农家暂时安定,丹田中的南离良髓静静运站,缓慢修护破损的筋脉,晏九夏在某些寂静的夜里似乎可以感应到魔蕊灌种的呼应,似乎重活一场,吞下的抑魔丹随着破碎的丹田筋脉一起消解掉了。 在深邃的夜空下,晏九夏时常抬头望天,为莫测的命运沉默,如果她没有吞下抑魔丹,或许瞎子就不会死。重来一次的生命带给晏九夏的不是庆幸,而是痛彻心扉的无边悔恨。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晏九夏跟着杨大鹏走在绿油油的乡间小路上去吃邻家的喜酒,她如今没了修为,额上挂着薄汗为暑气蒸得有些热。 杨大鹏手中提着一块熏腊肉,一条活鱼最为贺礼,长腿跨过田坎引水的豁口,伸出手要扶晏九夏:“晏姑娘,小心。” 晏九夏断腕揣在袖里,看着杨大鹏阳光下漆黑脸庞上的笑,她低头自己跨过田坎,慢悠悠往前走。 杨大鹏挠挠头,他跟上去:“待会去王家吃酒,你可别喝酒。” 晏九夏已经在这处水乡农家落脚一个多月,她整天足不出户,沉默木然像一尊木偶,只会在杨大鹏出去打猎时跟着出去,帮着杨大鹏收拾了好多猎物,别的时候就是坐在院中喝酒。 杨大鹏还记得自己背着猎弓和砍刀上山的时候,晏九夏要跟着,他拗不过,只得让晏九夏跟着上山,他本想随意在山脚走走陪晏九夏看看就回去。 晏九夏却闷头往山里走,杨大鹏惦记晏九夏的伤,急忙忙跟过去,老远就听到野猪嚎叫,杨大鹏急的脚下生风,等他赶到时却看到晏九夏站在狂躁的野猪旁,一拳重击在野猪头颅,野猪已然轰然倒地。 周围似乎还有庞大野猪轰然倒地的震荡,晏九夏已经头也不回往前走,杨大鹏震惊地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野猪,他震惊得追上去,眼看着晏九夏又徒手捉了野鸡野兔等猎物。 后来杨大鹏神情恍惚地扛着野猪与晏九夏往山下走,晏九夏提着野兔小猎物慢吞吞走在后面,沿途老乡围着猎物看杨大鹏都一直精神恍惚。 与杨大鹏一道去吃喜酒的晏九夏老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乡间喜事虽然简单却也热闹,王家宴席摆在院坝里,进进出出都是来往的乡人,还有小孩们嬉戏打闹互相乱窜。晏九夏本不想来,杨大鹏说这是喜事,要她来沾喜气,晏九夏便跟着来了。 四周锣鼓喧天,晏九夏跟着杨大鹏找了位置坐下,旁桌的人都不住打量晏九夏,这么俊的小姑娘被杨大鹏捡到,都说杨大鹏有福呢。 杨大鹏少年时丧父,母亲很快跟着父亲去了。小小年纪的杨大鹏吃着百家饭长大,索性他有副好身手,打鱼捕猎种田下力都是一把手好,日子被他自己一个人过得愈来愈好。杨大鹏长了副好体格又容貌端正相貌好,还是个沉稳干事的好脾气,村里不少人家瞅着想把闺女嫁给他,谁知道杨大鹏自己捡了个天仙回去。 晏九夏伤势有些好转,她便不太吃东西,日常只是喜欢喝酒,晏九夏端着粗瓷的酒盏一杯杯往嘴里倒酒。 杨大鹏捡了些熏肉干货推到晏九夏面前,憨笑道:“空腹喝酒伤胃,吃点东西吧。” 看着堆着眼前的乡间美食,晏九夏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吃,她不吃杨大鹏就要一直说。 新郎接了新娘入门,周围一阵热闹,晏九夏抬头看,蒙着盖头的新娘和新郎牵着手进来,两人着大红喜服,四周热热闹闹的看着很是喜庆。 晏九夏左手端着酒盏抵在唇边,看着两位新人行礼,在锣鼓喧嚣和众人的祝贺中往走出堂屋,新郎满脸笑容,新娘的手也一直紧紧握着新郎的手,看得出两位新人很有感情。 晏九夏仰头喝下酒液,她低头吃菜,耳边听着热闹喧嚣的吵闹声,右手断腕隐隐作痛,这样的场景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盏酒杯递到晏九夏面前,杨大鹏脸有些红:“晏姑娘,我敬你一杯。” 看着酒杯里摇晃的酒液,晏九夏抬头看向杨大鹏,他黝黑的脸颊有些红,双眼认真看着自己,有些慌乱也不眨眼。晏九夏突然有些明白杨大鹏的心意,她默默端起酒杯:“谢谢,应是我敬你。”说着仰头喝下。 杨大鹏有些失落,他将手里的酒喝了,再为晏九夏添上:“晏姑娘你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停留。只是若是你要歇脚,请不要客气,我家中简陋,招待姑娘却不是问题。” 晏九夏手掌摩挲在酒杯粗糙的豁口上,她现在明白杨大鹏的心意,本应该一走了之,却话说不出口,只得仰头将酒喝了:“多谢照料,我定当衔环结草以性命相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5章 第55章 杨大鹏虽然失落,却只是喝了酒然后转头看向婚礼。晏九夏放下酒盏跟他一起看过去,她心境发生了变化,看着热闹喜庆的婚礼,不再觉得凄凉,只是叹了口气。 晏九夏继续待在这处村落,每天坐在田坎看着杨大鹏挥汗如雨的劳作,跟着杨大鹏早晨出去傍晚回去。晏九夏伤势恢复缓慢,她渐渐觉得这一处宁静祥和的村庄有些恬淡的意味,看着周围的山水田园心态也在每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生活中平静下来。 杨大鹏为晏九夏归置了很多姑娘的器物,摆放在屋里。晏九夏无以为报,只能去山里打猎换钱给杨大鹏花用。 随着去山里打猎,晏九夏见到好些草药,她到底是修行中人,对于灵草的的感知灵敏,身手比之普通人要矫捷强壮,便时常自己独自进山去采药,换了钱银回来给杨大鹏。 晏九夏将盘在一株红朱果草上的小蛇随手丢开,这红朱果只是下品灵草,就是炼丹都没有大用,不过凡间却很看重这草药,毕竟带有灵气又适宜凡人服用的灵草稀罕,凡人常常那千金来换这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朱红果草。 到底是凡间山岭,灵气稀薄,晏九夏以往也只见到些寻常人参灵芝,要不是见到盘在朱红果上的赤焰小蛇晏九夏还没发现这株灵草。不过对于晏九夏来说,无论是守护宝物的赤焰小蛇还是朱红果草都是寻常物件,随手就将小蛇丢开,娇嫩的幼苗也被晏九夏连根拔起。 晏九夏将草株上的泥土抖落,撸下灵草上的朱果揣进怀里,随手将草药灵苗扔掉,这一颗朱果能换的黄金已经足够杨大鹏富贵安康的过完下半生。 揣着朱果晏九夏径直下了山往附近城镇走去,她已经换了好些钱银交给杨大鹏,杨大鹏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不愿接受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杨大鹏总说是为晏九夏收着,以后要还给她的。晏九夏却想多攒些银两给杨大鹏,她好安心离开,这里到底灵气稀薄,不利于养伤。 随着晏九夏赶往临近的城镇,一行人来到这处平静的水乡。 燕毋必走在人群最前方,艮尨如同一条寻觅猎物的恶狗追随在燕毋必身旁。听闻晏九夏已经死了,燕毋必震惊之余并不太相信,他是看着晏九夏活蹦乱跳地逃出他的手下,而且当时晏舒容已经赶来,燕毋必不行有人能在晏舒容跟前杀了晏九夏,何况燕毋必寻过去没有看到晏九夏的尸体。 果然,凭着艮尨对于魔蕊灌种的感应,燕毋必终于找到这处乡村小镇。燕毋必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径直走向杨大鹏的院子,他今日对于晏九夏是势在必得。 晏九夏揣着怀里的朱果,行走在繁华的城镇对于即将到来的危及毫无所觉。 万里之外,正派修真大典正在举行,灵雾飘渺中仙乐飘飘,晏舒容端坐在案几上看着下面各派弟子展示法术修为,沈渡与林茹妤等众多弟子坐在他身旁。 一旁的碧落门掌门侧头看向晏舒容:“晏宗主,听闻叛出你门下的妖女爱慕你,不顾伦常。” 沈渡与林茹妤闻言为之侧目,碧落门掌门身旁的弟子探出头,炫耀到:“那妖女我们已经杀了,她实在是恶心,不仅叛逃魔道杀害同门长辈弟子,还罔顾人伦勾引自己师父。” 碧落门弟子王芳瑗伸出手比划:“那妖女被贵宗门的林韵芷砍了右手,就是死也不会再辱没贵宗里。” 坐在一旁的林韵芷脸色难看,沈渡与林茹妤对王芳瑗怒目而视。 晏舒容僵坐在当场,他捂住自己右手手腕,竟感觉手腕剧痛。 王芳瑗还在笑,她说到:“只怪她咎由自取,好好的万剑宗弟子不做,做什么投靠魔宗。” 晏舒容慢慢站起来,咎由自取,咎由自取,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 晏九夏去了临近的白云城,那是雀祥州最北边与华楮洲交集最大的城市,以晏九夏的脚程也要走上快一天,晏九夏去了最大的药材铺。红朱果在凡间贵重,一般小城也没人买得起。 去了店铺里面,晏九夏直接将朱果掏出来扔在柜台上:“收药材吗?” 一旁掌柜看见,将伙计推开,小心拿起朱果端详,又抬头看向晏九夏。 晏九夏实在是貌美,这样的绝色就是九州修士也难觅,她却气势淡漠,容色在她眼中也并无意义,叫人一眼竟被她凌冽气质所摄,不再看她容貌。掌柜打量晏九夏一身粗布麻衣,再不动声色看向晏九夏袖中的断腕,小心收起朱果:“收的,姑娘要价多少。” :“五十两。” 掌柜随即笑到:“好的,姑娘请稍等。” 晏九夏左手扣在药架柜台:“我是说黄金。”晏九夏市井摸爬滚打,在万剑宗浏览群书,小小的朱果她还拿捏得清楚。 掌柜脸色一僵,他摸了一辈子药材,药价烂熟于心,晏九夏开的价踩在他心坎上,颇有些高又让他舍不得放手。 掌柜看向晏九夏孤身一人便生出些心思,将朱果收进怀里,对旁边使个眼色,一群伙计围上来,掌故阴测测笑到:“我看五十两白银就够了,我摸了一辈子药材对药物最是熟悉,姑娘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晏九夏估计着天色,她出来已经好些时间,天色也快暗了,晏九夏出门时并未给杨大鹏交代行踪,再回去太晚怕杨大鹏担心。 晏九夏不愿与人纠缠,左手直接越过柜台将掌柜抓过来,提着就将人提出柜台,将人抵在柜台上,冷声道:“买不买?不买杀了你!”手却捏在掌柜脖间。 掌柜瞬间变了脸色,晏九夏剑意犹在,冰冷凌冽的剑意刺骨。掌柜是见过世面的,他额上沁出汗,小心翼翼低头笑到:“买,买的!姑娘放手!我买的!” 晏九夏提着掌柜衣襟,手中收紧又松开,她想杀人。突然之间遥远的魔蕊灌种发出呼应,狂躁的嗜血感有一瞬间让晏九夏失神。 松开手,晏九夏将掌柜放开,冰冷的杀气散开,晏九夏舔舔唇,被阻断萎靡了很久的魔蕊灌种终于再次响应晏九夏里。 将掌柜放开,晏九夏垂着眼,还是太弱了,她疲惫伤损的经脉无法承受魔蕊灌种传递的灵气,只能任由魔蕊灌种在遥远的天际暗自摇摆。 掌柜惊恐的看一眼晏九夏,四溢的魔气和杀意笼罩着晏九夏,他根本不敢多看,哆哆嗦嗦拿出钱财全都堆到柜台:“姑娘,本店所有钱财都在这里了,姑娘饶命。” 晏九夏伸手捡出五十两黄金,她转身离开这家店铺。 来到人来人往的市井,晏九夏停驻,去为杨大鹏买了口好刀,又买了猎弓箭矢,还买了成衣一并打包带着疾步往回走。 天色已黑,回去只怕要到天明,晏九夏没有多留,全都是为杨大鹏置办的物件,她走时才放心。 一路披星戴月,迎着晨光晏九夏跨入村落时没有听到熟悉的鸡鸣和人声,就连炊烟都没有。 晏九夏从怀里摸出瞎子的短刀,她小心沿着村边墙角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晏九夏眼也不眨一路寂静无声来到杨大鹏的小院。 安静整洁的小院还是晏九夏离开的样子,篱笆树立,园中开辟着菜田,檐下墙角整齐码着杨大鹏劈好的柴木。 可是寂静的院落没有声响,没有杨大鹏烹煮的炊烟,晨光熹微,冷冽的阳光映照在园中,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屋里传来燕毋必的声音,晏九夏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她冷凝的双眼注视着大门敞开的堂屋,慢慢走过去。 燕毋必看着进来的晏九夏,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却狼狈不少,冷凝的气息像一块生铁。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简陋得堂屋里,跨进门的晏九夏一下睁大了眼,她看着搁在桌上的人头手中的刀猛的捏紧。 杨大鹏紧闭双眼的人头被放置在堂屋的四方桌上,暗沉的血迹顺着桌面滴到地上。 坐在桌边的燕毋必站起来,他看着脸色发白的晏九夏,又转头看向四周。这真是一处农家小院,虽然简单却温馨,有杨大鹏摘的花搁在桌边,还有杨大鹏买的精致小物件摆放在屋里,全都是些姑娘会喜欢的小东西。 有些淳朴又简单的感情没有修饰不经雕琢,却简单明了。 燕毋必手扣在桌面,柔声道:“你在这里待了好些时间了,难道被凡间市井迷惑住了吗?” 晏九夏双眼干涩,她双眼一瞬也不转的看着桌上杨大鹏的人头,握刀的左手紧到发白。 燕毋必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人头,他笑道:“或是你为了这乡野村夫。” 晏九夏转头,她脸上的表情寸寸碎开,老天总是跟她玩笑,她幼时困窘孤苦,终于遇见晏舒容被收为弟子,小心勤奋从无出错,却被逐出师门身败名裂。相依为命的瞎子为就她死于非命,她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却连救她性命的人都保不住,被她连累身首异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6章 第56章 左手握着短刀的晏九夏飞身而起,扑向燕毋必,她恨极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是死也要燕毋必付出代价。 燕毋必身后的艮尨神色微动,晏九夏已经扑向燕毋必。 经脉皆断缓慢恢复的晏九夏犹如扑入火焰的飞蛾,被燕毋必捏着手臂制住。燕毋必右手臂锁在晏九夏脖间,左手抓着晏九夏持刀的手腕,他高大的身躯就像圈禁一直没有羽毫的雏鸟。 晏九夏红着眼挣扎,燕毋必捏着晏九夏左手,将她手中短刀打落。金属落地发出声响,晏九夏抬手挣扎,被燕毋必死死按着。 圈禁着晏九夏的燕毋必好以整暇的看着愤怒的晏九夏,他抬起晏九夏右手,将衣袖推高,露出狰狞惨烈的断腕,修长的手腕齐骨断开,残损得像是碎裂的美梦。 燕毋必眼眸暗且深,他注视着晏九夏的断腕,半响后柔声问到:“是谁干的?” 晏九夏抬首红眼瞪着燕毋必。燕毋必低头将晏九夏衣袖拉下,轻缓道:“我必杀她。” 晏九夏愤怒得要扑向燕毋必以头撞击,自然是伤不了燕毋必的,燕毋必将挣扎的晏九夏紧紧按在怀里,有力地手掌按在晏九夏后背,薄情的嘴唇落在晏九夏头顶发间:“晏九夏,你已经废了。” 伤了筋脉的晏九夏没有修为,吞下的抑魔丹阻断她与魔蕊灌种的联系,被燕毋必按在怀里的晏九夏犹如一个废人,她领悟的剑意,她的天赋,她所有的骄傲都像一场笑话。 晏九夏咬着牙被燕毋必按着俯在他肩头,带着寒意的手掌拍在晏九夏后背,燕毋必叹息:“晏九夏,你已经废了。”燕毋必精心等待十几年,收网又放开等待收获的万阴之体竟然废了,燕毋必每一句轻缓的叹息都是难耐的杀意。 冰凉的嘴唇落在晏九夏发间,燕毋必粗粝的手指将晏九夏脸抬起来,燕毋必注视着晏九夏华丽美艳的容貌,冷凝沉郁的气质糅杂在愤怒端丽的面庞中,艳如春华,燕毋必轻轻地笑:“也不是毫无用处。” 燕毋必笑起来,他眼角细纹蜿蜒在深邃的眉目中:“晏九夏,你只能做一个炉鼎了。”说着燕毋必又是笑:“你筋脉尽断,就是连炉鼎都做不了。不如做我的侍妾。”晏九夏虚弱糟糕的筋脉以燕毋必修为一眼看穿,晏九夏就是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 晏九夏脑中一阵轰鸣,她深受耻辱,强烈的杀意翻滚在她心里,却被燕毋必死死制住不能动弹。 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晏九夏腰间,燕毋必停顿,他挥手屏退左右,随着衣物落地,燕毋必叹息:“你真的废了,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汹涌的杀气翻滚,燕毋必精心等待十几年的果实烂在枝头,燕毋必气的想杀人,他慢慢剥开晏九夏衣裳,啃食亲吻在晏九夏脖颈,按耐住急剧的杀意。 退出房门的艮尨看一眼压着晏九夏的燕毋必,他头顶的兽耳压的极低,龇牙发出低吼,晏九夏是他的食物,却被燕毋必抱着怀里,艮尨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杀了燕毋必。 衣裳跌落,带着凉意的手掌按压在晏九夏心脏,蓬勃跳跃的心脏带着顽强的生机,横贯的伤痕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被制住的晏九夏睁大眼,她握紧拳头,闭目感受魔蕊灌种遥远的呼唤。 晏九夏挣出手,她一把搂住燕毋必,缓缓露出笑容,罂粟花开金乌吐焰也不过如此。浓烈艳丽的笑容绽开,沉郁暗哑的香气逸散,沉寂在暗处的魔蕊灌种绽放花蕊,艳丽的红唇落在燕毋必嘴角,晏九夏搂着燕毋必缓缓微笑。 沉郁的香气包裹住燕毋必,他眼眸沉溺在晏九夏华丽残忍的笑颜中,手臂收紧,诱人的暗香蔓延开,吞噬下抱着晏九夏亲吻的燕毋必。 凉薄的笑意散在晏九夏唇边,她双臂将人抱紧,仰着头任由燕毋必亲吻,尖锐的根茎伸出泥土,摇摆着扎进燕毋必有力地脊,繁复硕大的花束绽开,无数根茎毒蛇一样蔓延缠绕住燕毋必,吸收着燕毋必真气的魔蕊灌种摇摆着要吞食包裹住燕毋必。 沉溺在花香环境中的燕毋必猛睁开眼,他伸手抓住晏九夏,剧烈磅礴的修为翻滚,震惊得看着笑意冰凉的晏九夏,他想不到晏九夏还能驱使魔蕊灌种,晏九夏不是已经筋脉尽断,丹田损毁是个废人了吗! 挣扎着清醒过来的燕毋必一掌打在晏九夏胸前将晏九夏击飞,层层闪耀的金光中,魔气四溢的怒目金刚的魔印被燕毋必一掌掌击打在试图包裹住他的魔蕊灌种花蕊上,可是紧紧扎进燕毋必脊柱的魔蕊灌种游走缠绕在燕毋必筋脉,将他一点点吞噬进花蕊。 燕毋必的脸逐渐消失,慢慢消失在巨大的花蕊中,一旦被魔蕊灌种缠绕,只有等死,不是当即被魔蕊灌种吞噬,就是今后慢慢衰竭而忘,这就是魔蕊灌种。 靠在墙边,被击飞的晏九夏吐出一口血,她奋力催发魔蕊灌种,将包裹住燕毋必的花蕊奋力吸收燕毋必的修为,残损的筋脉在魔蕊灌种的滋养下逐渐修复,而包裹住燕毋必的花蕊渐渐变小。 靠着墙壁的晏九夏眯着眼,磅礴的能量被魔蕊灌种源源不断的传送给她,晏九夏破损的筋脉丹田迅速恢复,干涸的丹田再次充盈,破碎的金丹重新凝实,随之金丹液化,晏九夏修为一路飙涨,竟然开始冲击元婴,只差一步,液化的金丹便是凝神聚婴。 包裹住燕毋必的魔蕊急剧收缩,只剩下元婴的燕毋必凝聚最后一口真元想要挣扎而出,可是魔蕊灌种是何等霸道,九州下界从来没有挣脱过任何修士,两者纠缠竟然加剧魔蕊灌种的吸收,而燕毋必散溢的真元爆开,毁灭一般冲击向四周。 靠在墙壁的晏九夏感到天地间翻涌倒灌的灵气,她猛觉不对,想要断开魔蕊灌种的传送,可是为时已晚,剧烈的真元爆炸炸开,尖啸的灵波海水一样冲击向四周,晏九夏捡起地上短刀,来不及凝神聚婴,冲出屋子就被激荡的灵波冲击在地上,猛吐出一口鲜血。 被夷为平地的村落一片狼藉,晏九夏在冲击的正中央,四周散落的魔蕊灌种支离破碎,晏九夏一身鲜血淋漓,她趴在地上感受到四周迅速接近的人群,咳嗽吐出血沫,捡起地上的短刀踉跄着往前跑。 燕毋必的手下脸色难看的看向坑底,他咬牙道:“传讯回圣宗,燕左长老身死······”艰难地咬着牙,手下吐出两个字:“道消!” 燕毋必带来的魔宗手下迅速往前聚拢,众人看向被夷为平地的院落倒抽一口冷气,传讯玉符一枚枚发出,魔宗魔尊被晏舒容斩杀后已经陨落多年,魔宗左右两位长老互为崎角相互对抗相互支撑,魔宗左长老燕毋必身死道消的消息飞雪一样的发往四处。 野兽一样的身影往前蹿出去,众人来不及回头,艮尨已经沿着晏九夏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看着艮尨消失在树林里的身影,魔宗教众脸皮抽动,对于艮尨人人畏惧实不敢言。 晏九夏沿着树林一步步往前走,她脚下全是血迹,抓着短刀艰难往前走,所幸魔蕊灌种的联系没有断绝,遥远的灵气为晏九夏输送过来,她强烈的伤势慢慢有收拢的架势,修为稳固在半步元婴的金丹期大圆满。 晏九夏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的高大的人影。 艮尨蹲在树杈上,虎视眈眈注视着晏九夏。 晏九夏很虚弱,艮尨跃下树杈徘徊在晏九夏四周。魔蕊灌种又霸道又缠绵,晏九夏没能驱使魔蕊灌种之前,艮尨还与晏九夏互相争抢魔蕊灌种的掌控,晏九夏激发魔蕊灌种后,与艮尨正面交锋将艮尨击败,艮尨是跪趴在晏九夏脚下表示过臣服。因为魔蕊灌种的牵连,艮尨对晏九夏有着难言的亲昵,他已经表示臣服,便不敢再攻击晏九夏。 可是晏九夏现在太虚弱了,燕毋必拼死一搏的自爆让晏九夏重伤,围绕着晏九夏的艮尨跃跃欲试,他试图攻击晏九夏挑战晏九夏的权威。 燕毋必已经死了,唯一可以驱使牵引艮尨的人没有了,艮尨不懂什么死亡和牵制,他只感觉捆绑在他血脉里的禁制没有了,自己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禁锢住晏九夏肆意撕咬她的血肉,艮尨就想脱缰的野兽呲牙捏嘴想要撕咬吞噬下所有一切。 晏九夏躬身站着,滴血的手掌握着短刀,滑腻的血液让她手掌发腻,握不紧瞎子的短刀。 艮尨扑过去,拔地而出的魔蕊灌种抵挡在晏九夏面前,尖锐的根刺立在艮尨眼前,散溢着磅礴的魔气。 艮尨头顶的兽耳垂下来,随着魔蕊灌种的气息低下头,魔蕊灌种已经认主,艮尨低头表示臣服。 晏九夏松口气,她其实还很虚弱,奋力驱使魔蕊灌种让她更加吃力,晏九夏只是虚张声势。 注视着艮尨,晏九夏一步步往后退,转身往后消失在丛林里。 艮尨抬起头,他皱鼻嗅着空气中的气息,一跃而起跟上晏九夏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7章 第57章 晏九夏踉踉跄跄往前跑,她收敛了气息,南离良髓运转魔种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修为都被遮拦。晏九夏就像一个普通落魄的江湖客,一身血迹走出那片安详隐秘却已经满目疮痍的水乡村落。 天色发昏,如血残阳映照出半边天空,晏九夏奔之一处破庙,她四处打量见到这里荒芜,便推开破庙寺门,径直走了进去。 庙中神像倾倒,地板破碎,满地碎石杂草,檐角破败,冷风灌入其中。 晏九夏走向倾倒的神像后方,她坐在地上,将四周的干枯的稻草收拢,和衣躺了上去。 沉重的呼吸过后,晏九夏慢慢闭上眼,她很疲惫伤得也很重。 日头渐渐落下,夜色侵袭,冷冽的寒风呼啸,晏九夏蜷缩着躺在神像后面,夜风吹得稻草翻飞,将晏九夏吹得面色发白。 寒风中开始下雨,破败的庙门被推开,磅礴的雨声遮挡住脚步声。 晏九夏躺在神像后,她睁开眼看向庙门,南离良髓遮掩住晏九夏的气息,进来的几人都没有发现神像后的晏九夏。 跨进庙门的三人脱去外裳抖抖水,他们胡乱抱起一些稻草点燃,围坐在火堆边烤火。 晏九夏静静看着来人,这三个人都是筑基阶段,为首的大汉也才筑基大圆满。晏九夏左手伸进怀里,她的伤势在缓慢恢复,同时对付三个筑基修士有些吃力,不过也不是没有一敌之力。 哔哩啪啦的火光中,下首的小个子男人说到:“你们听说了吗,万剑宗的沈渡将碧罗门王芳瑗斩于剑下了!” 晏九夏闻言微愣,握着刀柄的左手更加用力。 为首的大汉惊讶道:“王芳瑗不是碧落门门主的小弟子吗?沈渡怎么说杀就杀了!” 另一位闲汉显然是消息灵通的,他努努嘴:“像我等散修自然觉得碧落门是千年世家大派,对于万剑宗来说,碧落门又算什么东西,王芳瑗杀了晏舒容弟子,万剑宗能让她活?” 大汉说道:“王芳瑗杀的可是万剑宗叛入魔道,杀害本门长辈同门的晏九夏?” 闲汉点头:“就是她。因为这个妖女晏九夏,万剑宗已经在道门沦为笑柄,这本是万剑宗门派私事,因为王芳瑗杀了妖女晏九夏,倒是将她做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 大汉奇道:“这样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王芳瑗杀得好啊,沈渡还敢报仇,晏宗主这样的人物会放任自己弟子这样肆意妄为。” 烤火的小个子接过话头:“是在道门大比直接斩杀的,大比本就生死不论,沈渡要报私仇,碧落门也没有办法。” 小个子神秘兮兮看向四周,俯身过来小声道:“听闻晏宗主与小弟子不伦,杀王芳瑗他不同意,沈渡敢动手?当时杀了王芳瑗,碧落门主脸色难看地离场,晏舒容坐在大典上首,都没人敢去指责质问他。” 众人闻言低低一笑,不敢多议论万剑宗闲事,浅聊几句就转了话头。 晏九夏收敛气息目光沉沉,犹如草堆里的木雕。 夜风呼啸,一场夜雨来的猛烈也停的迅捷,大雨过后一片寂静,而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躲雨的三位修士站起来,他们停歇了一夜,趁着晨光,捞起烘干的外衫穿在身上,投身进微亮的天光里继续赶路。 听着脚步声远去,晏九夏阖上眼,翻身沉沉睡去。 破庙寂静,庙外鸟雀轻鸣,天色逐渐亮堂,破庙檐角落下晨露,正落在蹲在门口的人影身上。 高大健硕的艮尨蹲在破庙门口,他一路追寻而来,晏九夏的气息就是消失在这里,艮尨头顶兽耳轻摇,跃身轻巧走进庙内。 躺在倾倒的神像后面的晏九夏气息收敛,就像一具雕像,她睡得深沉,沉重的伤势使得晏九夏无力动弹,只能凭借南离良髓吸收魔蕊雚种传送来的灵气缓慢修复伤势。 艮尨蹲下来,他粗糙的大手落在晏九夏眼前,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扫在艮尨掌心,与晏九夏同出一源的艮尨散发着魔种的气息,重伤中的晏九夏毫无所觉的躺在稻草堆里,没有察觉有人离她近在咫尺。 艮尨俯下身,他嗅着晏九夏的气息,獠牙逐渐露出,香甜的血肉吸引着艮尨,可是对于野兽一样的艮尨而言,晏九夏跟他是同类,而且比他强,晏九夏已经驯服了他。艮尨收起獠牙,他卧倒俯身趴在晏九夏身旁,兽耳趴下,挨着晏九夏躺在稻草堆里,就像一只驯服的野狼。 晏九夏昏睡了三天,当她睁开眼时,凭借魔蕊雚种源源不断传送的灵力,南离良髓已经修复好晏九夏伤势。晏九夏再睁眼时,已经半步元婴金丹大圆满修为巩固,而她也察觉了身旁躺着的艮尨。 晏九夏悄声爬起来,她摸着怀里的短刀,将刀柄一点点抽出来,这时艮尨醒来,看到立在一旁的晏九夏。 晏九夏短刀已至,她断臂残缺,左手反刃,刀法轻灵诡秘,剑意化作刀光泼水般兜头劈砍像艮尨。 漆黑的刀刃划过血肉,艮尨一双肉掌爆出光华,体修的躯体就是铜墙铁壁,两人短刃相接,晏九夏修为高深,将高大的艮尨逼得节节败退,一身短打衣裳也被艮尨染上血迹。 艮尨嘶吼着向后跃起,向着晏九夏兽耳低俯,转身往外跑去。 晏九夏挥挥手中短刀,她到底是剑修,瞎子的短刀晏九夏用的并不趁手,况且她还断了右手,于是没有再追。晏九夏感觉自己隐隐要突破的修为,只等自己跨过元婴后再去击杀艮尨。 站在破庙中,晏九夏摸摸自己断腕缠绕的发带,瞎子给的刀有一篇刀法,晏九夏却不知道,她反手握着短刀,举步往外走去。 晏九夏一路奔逃,离了杨大鹏家足有百里,如今她修为恢复,虽没有飞剑,再回去也不过几息功夫。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落已经化作废墟,魔宗教众走时放了大火焚烧,晏九夏在废墟中连尸首都找不齐整。 默默将尸体收敛埋葬后,晏九夏在村头立一块碑,咬破手指写下碑文,跪地磕头后转身而去。 晏九夏一路南行,她已经杀了燕毋必,不算辜负杨大鹏。还剩下碧落门和霓裳派还有林韵芷,晏九夏才算是为瞎子报仇。 每一个仇人的脸晏九夏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晏九夏深入莱坞洲便收敛自己气息,莱坞洲是碧落门大宗派,晏九夏就像一位落魄的江湖客,登上出海的灵舟,向着蓬莱仙道而去。 碧落门还是晏九夏上次参加门主继任大典的模样,仙气飘渺隐秘在云雾缭绕的蓬莱群岛之中。 夜里,晏九夏立在碧落门宗派之外,她左手指尖摸着瞎子的短刀,刀身凉且硬,就像晏九夏坚硬冷肃的面容。 游走在夜色里,晏九夏身影逐渐消失,南离良髓遮掩住晏九夏所有的气息,晏九夏直逼碧落门内宗而去。 碧落门大典时晏九夏来过蓬莱客居,她大概知道碧落门宗门分布,想来跟着王芳瑗的弟子修为稀疏平常,应该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 晏九夏心中犹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她没有任何计谋对策,只想杀人,所有围攻过晏九夏和瞎子的脸她都牢牢记在心里,只要此行不死,晏九夏会将所有人一个一个杀掉。 晏九夏摸进一间卧室,她眼神如炬,一眼看出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围攻过自己和瞎子的人。 晏九夏上前,气息隐匿在黑暗里,她捂住对方嘴巴,半步元婴的修为杀人不过头点地,短刀抹过脖颈,温热的血液溢出。来不及挣扎,这位筑基期的弟子已经仰躺在血泊里,抽搐着断了气。 晏九夏转身进入另一个房间,她看到人就杀,只要是她记得的脸,根本不给对方喘息讨饶的机会,用瞎子的短刀干净利落将人抹了脖子。 犹如杀神一样,晏九夏在黑夜里消无声息地收割人命,浓重的血腥味逐渐散开。有弟子被血腥味惊醒,眼看到满目尸体,惊吓中放出响哨示警,瞬间在尖锐的鸣啸中天空炸开烟火。 无数人奔袭过来,晏九夏手中砍下最后一刀,整整十二个人头,被她割下放在尸首旁边。除了被沈渡杀掉的王芳瑗,晏九夏杀掉了所有她记忆中的碧落门弟子。 看一眼满目血腥的内室,晏九夏转身往外走去,她还不能死,还有九个人的脸她全都牢牢记着,不杀掉这九人,晏九夏她就不愿意去死。 嘈杂中,无数脚步声奔向内宗,被晏九夏躲过的护岛大阵开启,碧落门门主与宗派长老纷纷赶到。 看到内宗的惨烈场景,碧落门主阮虹玉气息一顿,她脸色巨变,怒吼道:“开启百霞玄桃大阵,抓住刺客!” 仙气飘渺的蓬莱群岛散发出万条霞光,碎宝石一样的岛链闪耀出光辉,移动着形成桃花形的锁灵阵,将蓬莱仙道主岛团团围住,锁链一样形成大阵,将所有人困在蓬莱岛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8章 第58章 晏九夏隐匿了身形,百霞玄桃大阵下灵气激荡,晏九夏筋脉中浓郁的魔气为之一荡,沉寂在九州各处的魔蕊灌种蠢蠢欲动。 晏九夏身形一顿,她被激的魔气四溢,魔蕊灌种隐匿的踪迹再也遮掩不住,顿时在一片清凌凌的灵气中暴露出来,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鲜艳异常。 而沉睡的魔蕊灌种摇摆着,发出欣喜的呼唤。 碧落门主阮虹玉面色铁青地飞向晏九夏的位置,她要亲手抓住这个胆敢在碧落门挑衅的刺客,将对方分筋错骨挫骨扬灰。 众位高手齐聚,全都向着晏九夏靠拢。晏九夏见着自己暴露,她也不再收敛气息,心中本就是一团火焰燃烧,根本不管不顾,被百霞玄桃大阵激发的罡风刮的浑身发疼,也一往无前地往前冲。 灵光闪耀,数条人影落下,晏九夏凝神对上,她左手提刀,飞身迎上,大喝一声:“滚开!” 阮虹玉脸色难看,她手中法宝飞出,一道软绫飞至,向着晏九夏袭来。晏九夏手中短刀吐出浓郁魔气,晏九夏没有刀法,全都是满腔剑意所化,迎上阮虹玉的软绫。 阮虹玉的软绫是上品宝器,做为碧落门门主修为高深,已是元婴大圆满,对上晏九夏足足高一个境界,光是修为压制就让晏九夏喘不过气来。 而阮虹玉的软绫袭至晏九夏化妆漫天桃花,花瓣飞舞中,莫测变换万千,软蛇一样的白绫将晏九夏重重击飞。 雷霆一击中,晏九夏虽然提刀格挡,但被击中胸肺,境界上的差异,就是晏九夏磅礴的剑意也抵挡不住,何况阮虹玉是盛怒出手,晏九夏竟然连一档之力都没有。 击飞晏九夏,阮虹玉拂袖,怒气勃发喝问:“你是万剑宗的弟子!” 见到晏九夏面容,阮虹玉咬牙道:“晏九夏!是你!”晏九夏这张脸,艳冠九州,只一眼就不会有人能够忘记,阮虹玉没想到这个害自己弟子被沈渡杀死的妖女竟然还活着! 晏九夏啐出一口血,她冷笑一声:“是我!” 阮虹玉身法飞动,向着晏九夏袭来,咬牙切齿道:“妖女,你害我弟子,纳命来!” 沈渡杀不得,晏舒容杀不得,难道你晏九夏还杀不得吗!九州之中只当你晏九夏已死,阮虹玉杀了晏九夏给自己弟子陪葬,又有谁能够知道。 止住其他门派高手,阮虹玉要亲自将晏九夏抓住,将她剥皮抽骨以解心头恨! 晏九夏提刀飞身而起,她爆发出强烈的杀意,本就悍不畏死,对上比自己修为高一个境界的阮虹玉也毫不畏惧。 两人缠斗在一起,凌冽的剑意夹杂在浓郁的魔气中,诡秘的刀影游走在晏九夏周身,将阮虹玉无孔不入的软绫划开。 被划开的软绫散开成繁多的桃花辦,花瓣落地法阵闪烁,将晏九夏飘忽的脚步一步步困住,而缠绵杀意的软绫击向晏九夏。 晏九夏极力格挡,被抽中后背大穴,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燃烧复仇的火焰,飞身冲向阮虹玉,漆黑短刀暗影一样划向阮虹玉脖颈。 阮虹玉冷笑,不过只是金丹修为,对于她这样的元婴大能,晏九夏还想伤她,后退着就要将软绫击上晏九夏天灵盖。 元婴期山岳一样厚重的修为,只这一下,晏九夏就得当场毙命。 可是阮虹玉大张的双眼眯起,她难以置信的低头,可是她的头颅已经高高扬起,滚烫的热血泼洒而出,阮虹玉已经人头落地。 拔地而出嚣张的魔蕊灌种,阮虹玉双腿被捆住,尖锐的魔蕊灌种深深刺进阮虹玉脊柱,而晏九夏刀刃已经划开阮虹玉脖颈,手起刀落又是一条人命。 惊惶的元婴破体而出,吸收了碧落门门主阮红玉的魔蕊灌种兴奋迎向飞遁的元婴,巨大又艳丽的花蕊绽开,巨口一样将精粹的阮虹玉元婴吞下。 湿润的泥土翻滚破碎,无数魔蕊灌种拔地而起,沉寂千年的魔蕊灌种终于重见天日,兴奋地席卷向四周碧落门弟子。 晏九夏站在翻滚的魔蕊灌种之中,巨大的艳丽花蕊在她四周绽放,昂扬狰狞地为晏九夏增添艳色。 奔跑惊叫声中,碧落门无数弟子被魔蕊灌种缠着,席卷中被刺破筋脉,百霞玄桃大阵万丈霞光中犹如人间炼狱。 晏九夏闭目站着,魔气翻滚,吞噬下阮红玉的魔蕊灌种为晏九夏传来精纯磅礴的灵气,又一位元婴大能为晏九夏所食,她凝滞的金丹修为节节攀升。 密密麻麻的魔蕊灌种中,晏九夏就像入定一样站着,她丹田中发出金光,金丹化作雾气液态,慢慢凝结成晏九夏模样的元婴小人,闭目盘坐在晏九夏丹田。 碧落门长老冲进密密麻麻的魔蕊灌种,拼死也要杀死晏九夏,可是尖锐的根刺插进长老腿中,终于拼杀到晏九夏跟前的长老被魔蕊灌种穿胸而过。 凝神结婴的晏九夏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碧落门长老被穿刺在魔蕊灌种尖锐的根刺触手上,长老吐出一口血,血沫喷溅在晏九夏脸上。 :“魔······魔头······我已开启护岛杀阵,你······你休想活着离开·····” 大张的艳丽花蕊已经一口吞下碧落门长老,晏九夏毫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一样的一切,她抬手抹掉脸上血迹,跨步走过满地魔蕊灌种,一步步向着前面走去。 佛家步步生莲,晏九夏步步生魔,她列足之地,满目疮痍,翻滚的魔蕊灌种在晏九夏脚下急剧生长。 四向逃逸的碧落门弟子登上灵州,蚂蚁一样逃离往日仙境一样的蓬莱仙道。护岛杀阵已经开启,闪耀的法阵会绞杀掉所有一切活着的修士,而急剧生长的魔蕊灌种将蓬莱仙道逼上绝路,魔种之地,万物凋零,生机灭绝,所有一切都将沦为魔蕊灌种的养料。 逃逸的碧落门弟子中,逆着人流飞奔而来的艮尨,四肢着地野兽一样极快地向着魔蕊灌种的中心飞奔。杀阵开启,艮尨全然不懂,他只感到集聚归拢的灵气散溢成一道道锁链,将他四周人群切割成碎块,艮尨要去找晏九夏,魔蕊灌种中最艳丽耀眼的晏九夏。 他的归属,他的珍宝,他血脉共鸣的终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9章 第59章 潮水拍岸,强烈的日光下横躺着一男一女,细软潮湿的白沙将两人半埋。 昏昏沉沉的晏九夏眼皮颤动,她手指曲起,抓住一把湿润的细沙,被黑发遮住的脸慢慢抬起来看向四周。 血腥的回忆支离破碎,密密麻麻的魔蕊灌种,艳丽浓艳的赤色花蕊,哀叫逃离的人群。还有乍起的万丈霞光杀阵,利刃一样将一切活物切割成碎片。 晏九夏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她看向身旁昏迷的艮尨。 记忆中逆着人流跑向晏九夏的艮尨,在锋利密集的霞光阵法中跳跃,迎向魔蕊灌种中间垂首丧失理智的晏九夏。 魔蕊灌种沾染着碎肉鲜血的粗长触手挥舞在四周,护着闭目垂首的晏九夏,仿佛活物一样的魔种抽向越来越密集的护岛霞光杀阵,将晏九夏团团护住。 可是千年大派的碧落门,拼死也要同归于尽的护岛杀阵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抵挡的,越来越多的魔种触手被斩落,正在凝神化婴的晏九夏逐渐暴露出来。 晏九夏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艮尨,她右手断腕隐隐作痛,瞎子的发带缠在晏九夏断腕,提醒她不要忘记所有害过他们的仇人。 漆黑短刀被晏九夏左手反手握在掌中,刀刃被抵在艮尨脖颈,只要晏九夏微微吐力,昏迷中的艮尨就会身首异处。 破碎惨烈的回忆中,满目鲜血,艮尨浑身血迹伤痕,抱着闭眼进阶的晏九夏穿行在密集的霞光中,而艮尨自己已经被霞光杀阵割的体无完肤。 哪怕是铜墙铁壁的体修也挡不住这样的护岛杀阵。 脸色复杂的看着昏迷的艮尨,他一身伤痕伤可见骨,健硕的身躯躺在起伏的潮水中,伤口被海水泡的发白。 抱着晏九夏狂奔的艮尨跃上逃离蓬莱仙道的灵舟,护岛大阵激荡滔天浪潮,艮尨不知逃离的法门,在巨浪中灵州破损,只抱着一块浮木的艮尨也从没想过放下晏九夏。 两人就这样一路飘摇,飘到了海岸。 晏九夏踉踉跄跄站起来,她跌跌撞撞跑向海中,对着海水大口呕吐,蓬莱仙道所有的一切晏九夏都知晓,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混乱中,极致的冷静和嗜血的本能将晏九夏推向失控的边缘,蓬莱仙道碧落门发生的所有一切晏九夏她全都知晓。 干呕着跪倒在地的晏九夏面向蓬莱仙道的方向,她左手撑在沙地里,无声的哀嚎,干涸的眼眶再也流不出眼泪。 日头落下,亘古不变的金乌还是一如既往的悬挂在天空。 阴影落在晏九夏身上,她抬起来,见到蹲在自己身旁的艮尨。 高大的艮尨低着头,兽耳贴服在头顶,沾满血迹的粗布衣裳破破烂烂挂在身上,一双大掌伸向晏九夏,将晏九夏脸颊的脏污抹掉。 晏九夏猛的抬手,她大吼:“滚开!” 艮尨头顶兽耳轻摇,蹲坐在地上向着晏九夏爬过来,试图抱起晏九夏,就像他一路抱着晏九夏逃离蓬莱仙道一样。 锋利的刀锋砍向艮尨,晏九夏面色狰狞地挥刀:“滚开,你这个怪物!” 艮尨试图抵挡,但是已经跨越境界成功结婴的晏九夏足以压制艮尨。 砰的闷响,高大的艮尨被狠狠击飞重重砸在地上,晏九夏持刀扑在艮尨身上,她手中刀刃抵在艮尨脖子,将脖间血肉划开,渗出淋漓的鲜血。 快意的望着被自己压制的艮尨,晏九夏就像驱赶走弱小流离的自己,嗜血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魔种深植,晏九夏已经受到影响。 温顺躺在晏九夏刀下的艮尨就像一只巨型的野兽,龇牙咧嘴凶狠异常,却犹如被头狼压制的孤狼,呜咽着露出脖颈。 短刀抵在艮尨脖子,晏九夏想要一刀砍下艮尨脑袋,可是艮尨一路护着她逃离蓬莱仙道的记忆犹在,晏九夏站起来,她往后退一步:“你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艮尨翻身趴在地上,他仰着头呲牙,露出凶狠的獠牙,眷念地看一眼晏九夏,拖着满身伤痕,转身往外逃去。 晏九夏抹一把脸,她将短刀入怀,在海水中洗净手脸,深深地看一眼海平面,蓬莱仙道太远了,晏九夏是看不见的,可是已经被魔蕊灌种占据的地方,晏九夏猜得到会是什么样子。 仇人已经杀了十二个,还有九个,晏九夏撑起身体,她的心已经变得冷硬,无论是魔蕊灌种的影响,还是她惨淡无序的人生,都让晏九夏渐渐远离万剑宗的少女样子。 霓裳派在华楮洲,晏九夏在九州以南,她要一路北上,深入九州腹地,在华楮洲楚西城杀掉围攻自己与瞎子的霓裳派九个弟子。 短刀在沙地上划出道直线,晏九夏退到直线后面。 将霓裳派九位弟子的面容在脑海中深深地过一遍,晏九夏磕头。 瞎子,我已经杀了十二人,等我杀了剩余九人,我再为你祭奠。 一路北上,粗布麻衣的晏九夏坐在茶楼喝茶,断腕又美艳的晏九夏让人侧目。 将灵茶端起喝一口,苦涩的茶水咽过喉咙,泛出回甜。 如今的晏九夏终于不再流连口腹之欲,幼时忍饥挨饿而让她贪一口吃食的毛病,从瞎子死了就无声无息的停了,就连酒水也在那一处静谧的水乡覆灭后,不再喝了。 茶楼中各种消息纷纷攘攘,传得最广的莫过于蓬莱碧落门灭门之事,碧落门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就算是魔宗出马,没有个两败俱伤都很难将碧落门灭门。 可是就是这么个千年大派,却在一息间被人灭门。 比起碧落门被灭门,更耸人听闻的消息是魔蕊灌种重出于世,比起魔蕊灌种再临,碧落门被灭门又算的了什么。魔种降世,九州倾覆,这一界多少修士要沦落陨灭,千年前翀渊激发魔蕊灌种,南离洲眨眼沦为沧海,道门宗派纷纷陨落,一个碧落门又算得了什么。 人群纷纷扰扰,大声呼喝着问到:“你听说了吗,是万剑宗的弃徒晏九夏激发了魔蕊灌种,晏九夏才是真正的魔种之主!” :“晏九夏已经死了,她早被碧落门的王芳瑗杀死,又怎么激发魔蕊灌种?” 纷扰中,有人大声答道:“魔宗左长老燕毋必也死了,就是晏九夏杀的,燕毋必身边的妖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万阴之体,晏九夏才是,她潜伏在万剑宗多年,就是为了倾覆我正道!” 又有人接口道:“晏九夏勾引万剑宗晏舒容,才被晏舒容不容,被逐出宗门!” :“不对,是晏舒容逼迫晏九夏,晏九夏不从才怒而投向魔道!” :“你们都在胡说!晏九夏早就死了,她是和魔道厮混,又残害同门长辈,才被逐出宗门。晏九夏是被斩妖除魔的碧落门和霓裳派弟子联手绞灭,她死都死了,这么激发魔蕊灌种!” 众人纷纷叫嚷:“晏九夏就是魔种之主,她怎么可能会被一群小辈弟子杀死,这全都是她的阴谋,就是为了覆灭我正派道统!” 纷纷扰扰的消息真真假假,晏九夏坐在茶楼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她放下茶杯,没有听到想听的消息,准备结账走人。 有人发出担忧:“晏九夏已经灭掉碧落门,霓裳派危险了。” 刹时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众人咳嗽纷纷拍案义愤填膺道:“难道就让魔头晏九夏横行!我们不会同意的!”却不敢说出前去霓裳派支援的话,这不比魔宗进攻,魔蕊灌种降临之地万物涂炭,谁敢去! 有人扼腕道:“难道晏九夏还敢去万剑宗不成,万剑宗有晏舒容坐镇,就算是晏九夏也不敢去吧。林韵芷在万剑宗倒是可保得性命。” 晏九夏听到林韵芷,再次端起茶杯喝茶。 :“林韵芷早被赶下万剑宗,沈渡杀掉王芳瑗后林韵芷就回到林家了。林韵芷砍下晏九夏右手,就算是林家这样的世家也林韵芷也难活了。” 晏九夏提着刀往外走,林韵芷竟然被赶下万剑宗,只能是林家找她了。 往外走的晏九夏抬头看一眼巷道,艮尨一路跟随,晏九夏捅了他一刀,第二日他又跟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0章 第60章 晏九夏孤身来到华楮洲楚西城,楚西城熙攘繁盛,是晏九夏还在万剑宗随师门路过的样子。 霓裳派戒备森严,晏九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日,没有看到可以消无声息进去的破绽。 碧落门灭门使得霓裳派十分警惕,谁都知道晏九夏早晚要找上门来。 而晏九夏在灭掉碧落门后,情绪陷入稳定,波澜不惊犹如古井,再不像当时孤闯碧落门的的心绪。 晏九夏在楚西城赁了一处院子,在楚西城一住就是半年,她现在就像冷血的猎手,冷静地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夜里繁星万里,晏九夏坐在院中观察星空,瞎子和她互相逃亡的时候,为她指过星宿,晏九夏过目不忘都记住了,只是她不感兴趣,没有去看过星空。 瞎子死后,晏九夏回独在坐在院中,就像瞎子一样闭目描绘星宿的分布。 晏九夏有时想到,要是报了仇,无处可去,她就去青星洲,在瞎子出生的地方落脚。晏九夏没有父母,也没有来处,她承接了瞎子的命格,愿意去为庄家祭拜香火。 小院矮墙上坐着一道身影,和晏九夏一样看着辽远广阔的星空。 艮尨跟着晏九夏千里奔袭,在晏九夏落脚楚西城后也一起跟了过来。 艮尨风餐露宿,不饮不食,在晏九夏赶过他后,时常蹲在晏九夏院外,就像一条没有栓链子的狗。 夜里起风,云朵遮住星辰,天空飘下细雨。 晏九夏抱臂倚靠在廊下,她披着一件外裳,断腕藏在衣袖里。 落雨后,晏九夏转身往屋里走,她想起有时候和瞎子分开,瞎子去追寻仇人妍坎离的消息,或是晏九夏自己独自出门。夜里晏九夏回来,她总能看到瞎子提着灯笼在门下等她。 晏九夏这才明白,瞎子他看不见,他打着灯笼干嘛呢,都是为了方便自己能够在夜里看见他。 寒风中,挺拔却单薄的瞎子穿着黑衣,脸上缠着发带,单手提着灯笼等在门下的身影让晏九夏陷入回忆。 瞎子的脸是昏黄模糊的,可是他的鼻梁很挺,嘴唇颜色浅淡,面对自己时,嘴角勾起弧度,握着自己的手凉凉的。 晏九夏抹把脸,她只当瞎子是哥哥。 晏九夏叹口气,天气转凉,她吐出的气息带着薄雾。转过身,见到墙角的艮尨时微微一顿,她的心变得柔软了些,便伸手招向艮尨。 艮尨跃身而下,离晏九夏几步的距离,龇牙咧嘴向着晏九夏咆哮,晏九夏将一路跟着自己的艮尨赶了好多次,每次艮尨都带着一身伤离开。 艮尨只是被晏九夏吸引,可他也畏惧伤痛。 晏九夏招手,艮尨小心移到廊下,高大的身躯蹲在晏九夏脚下,仰头望着晏九夏。 晏九夏伸出左手摸在艮尨头顶,指尖捏着毛绒绒的兽耳,艮尨呜咽着俯下身。 晏九夏顺着艮尨粗糙的头发往下抚摸,顺毛一样拍拍艮尨头顶。 艮尨眯着眼蹭蹭晏九夏手掌,晏九夏抬起艮尨下巴,看着他坚毅英俊的脸庞问到:“名字?” 蹲在廊下的艮尨仰头望着站在廊下的晏九夏,晏九夏宽衣大袖露出一截浅白的手腕,艮尨鼻翼阖动,对于魔种血肉渴望的本能使他露出獠牙。 带着薄茧的素白手掌掐着艮尨脖子,将试图咬向晏九夏的艮尨制住,晏九夏掐着艮尨喉咙,冷笑:“名字。” 艮尨头顶的兽耳俯下,他高大健硕的身躯诚服归顺地蹲在晏九夏脚下,粗哑着吐出:“艮······尨······” 晏九夏甩开手,燕毋必竟然给艮尨取这样的名字,嫌恶道:“恶狗!” 艮尨兽耳轻摇,他不是傻,只是被做为魔种盅胚养大,无人教导心智迟缓。 晏九夏不再管他,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艮尨蹲在廊下,夜雨茂密,逐渐将艮尨破烂脏污的衣衫打湿。艮尨望望四周,跃上长廊,卷缩在晏九夏门前在淅沥沥的夜雨中陷入沉睡。 半年过去,楚西城风平浪静,霓裳派一切如常,众人渐渐放松警惕,甚至传言,碧落门根本不是晏九夏所灭,晏九夏已经死在了正派小辈的围攻中,一切都是魔宗的阴谋。 渐渐岁月划过,霓裳派掌门大寿,便放开了禁制,热热闹闹筹备起了寿礼。 晏九夏坐在霓裳派对面的茶楼,她看着霓裳派来往采办的门人,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 霓裳派掌门也不过元婴修为,晏九夏有把握能杀掉那九人报仇,可是霓裳派也是底蕴深厚的大派,晏九夏并不愿意呼唤魔蕊灌种,她只想杀掉那九人就离开此地。 晏九夏跟踪出门采办的霓裳派门人,见到他来到一处戏班,晏九夏等在门外,以她元婴期的修为,神识微吐就能笼罩整个戏班。 采办的门人在请戏班前去办寿,晏九夏闭目倚靠在门外,心里有了打算。 转身去了街市,晏九夏买了些戏服胭脂,夜里去戏班听戏,静静等着霓裳派掌门的寿宴到来。 转眼就是寿辰,晏九夏化着浓重的妆容,她右手断腕,是太明显得特征,晏九夏只能穿着宽大的戏服,袅袅婷婷走在戏班人群中。 熙芸社是华楮洲最富盛名的戏班,名角辈出,大戏排了一班又一班,人员众多,摩肩擦踵在后台纷纷杂杂乱在一团。 晏九夏坐在角落静静地描眉补妆,纷乱的后台无人注意她,等到再叫人上场时,跟着人群一起走上戏台。 晏九夏捧着一盏瓷碟,立在戏台角落,扮演没有戏份又人员众多的侍奉丫鬟。 站在晏九夏身旁的小丫头看一眼晏九夏,侍奉丫鬟只是戏台的装饰,晏九夏化着厚重的妆容,小丫头竟看不出她是谁。 飘扬的戏腔咿咿呀呀落在晏九夏耳中,辉煌明亮的灯火下,晏九夏随着人群在戏台踏步,一腔戏文飘来,落在晏九夏心里。 原来只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看不清妆容的脸下晏九夏目光沉静,端着瓷碟袅娜地跟着人群,踏步走下已经谢幕的戏台。 高搭的戏台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整场寿宴的全貌,晏九夏已经看见围攻自己和瞎子的霓裳派九人,全都坐在一处,晏九夏看得清楚明白。 而满场宾客,无一人是晏九夏敌手。 掏出短刀,晏九夏抹过满脸的胭脂,水袖一样的衣裳将晏九夏右手断腕遮住。 坐在戏班角落,晏九夏慢慢卸下满脸妆容,一张美妍得叫人心惊得脸展露出来。 提着短刀,晏九夏消失在纷乱的戏班后台。 等在黑暗中,晏九夏收敛气息,暗影一样等待过路的弟子。 繁华过后,推杯换盏空余下残羹冷宴,宾客纷纷告辞,留下过夜的客人。 晏九夏立在暗处,将所有人的去向看得清清楚楚。 路过的弟子和宾客没人发现,收敛气息立在暗处的晏九夏,等到落单的弟子,正是那九人之一,晏九夏短刀递出,捂着对方嘴巴将人拖进暗处,一刀划过脖颈。 电光石火霓裳派弟子看清晏九夏面容,捂着脖子:“是······是你······” 晏九夏脸上还带着残妆,眼角绯红,她脸上喷溅到温热的鲜血,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 缠绵凄婉的戏文仿佛还在回荡,原来只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1章 第61章 寂静的小巷,晏九夏抬手用衣袖抹着刀刃血迹,沿着巷尾墙角慢慢往外走。 杀了九个人,每一个人头颅都被整齐放在尸体旁边,晏九夏踏着夜色,悄无身息消失在霓裳派。 等到明天天明,或许有人看到尸首会再次在九州正道引起震荡。 踏着夜色,晏九夏收刀入怀,她慢慢走着,蹲在墙角的艮尨摇摇兽耳,举步跟上。 晏九夏当夜就离开了楚西城,她孑然一身,带着一柄短刀向着华楮洲林家而去。 华楮林家,世家大派,屹立千年,随着上一代家主林仲谦与道侣陵虞仙子死在魔宗魔尊之手,林仲谦之兄林伯谨继任家住而逐渐衰弱。如今都快要退出九州世家行列,只勉力维持世家大宗气派。 林家与万剑宗相距不远,同在妄稽山下,不过是在山脉以南的白润城,离善业城不过百里。 晏九夏行了两天路来到了白润城,白润城不负其命,在妄稽山脉之阴,四季湿润多雨。 晏九夏来到白润城下,正是落雨十分,她站在高大的城门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撑起一把油纸伞,随着人群入城。 天气转凉,又下着雨,湿冷的寒意如影随形。晏九夏沿着长街慢慢走,打着一把朴素的油纸伞,她本生的极美,自从解了胎毒,幼年时半脸胎青消去,便显出惊心动魄的美貌来。 可是晏九夏从不看重自己的脸,一脸素白风尘仆仆,除了一身凌然冷硬的剑意,竟然叫人忽略了她的面容。 可是晏九夏就这么走在长街,等在路旁的聚宝楼手下看到晏九夏时,微微一愣,然后很快消失在街道。 晏九夏被人拦住,拦住她的申负图还是那副浊世佳公子模样,摇着折扇,笑得温文尔雅,一点不像魔宗右长老。 申负图含笑看着晏九夏,他扫视过晏九夏握着油纸伞的素白左手,而晏九夏右手衣袖空荡荡的。 :“晏姑娘,你要去林家找林韵芷?” 晏九夏从不遮拦自己的目的,她杀了碧落门十二位弟子造成碧落门灭门,又杀了霓裳派九位弟子,她还要去哪,整个九州都猜得到。 而聚宝盆爪牙遍布天下,贩卖各种消息,接手各种脏活,申负图只要想找,总能找到晏九夏。 九州纷纷扬扬讨论的是,晏九夏怎么只悄无声息杀了霓裳派九人。以晏九夏灭掉碧落门的狠绝,所有人都以为要么霓裳派在魔蕊灌种袭击下陨落,要么晏九夏与霓裳派不死不休两败俱伤。 因此九州最新的传言是,晏九夏根本不是魔种之主,至于魔种之主是谁,纷纷扰扰没有吵出个究竟。 申负图看着远远跟着晏九夏的艮尨,他笑笑,覆手邀晏九夏去旁边酒楼一叙:“当日一别,我为晏姑娘画的画像还未收笔,晏姑娘就已告别,今日遇见,还请晏姑娘进楼小叙。” 打着油纸伞的晏九夏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在与瞎子遇见时,与瞎子走上陌路,瞎子想要晏九夏丹田的南离良髓,一刀差点要了晏九夏性命。 那时晏九夏就是在申负图的聚宝楼暂时落脚,晏九夏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她的心已经变得冷硬,可是晏九夏还是点点头,与申负图一起走进旁边酒楼。 晏九夏坐下,将短刀搁在桌上,神识扫过四周,问到:“你找我有什么事?” 跟着晏九夏的艮尨走上来,蹲在墙角看着晏九夏。 申负图笑眯眯对着艮尨招手,让他坐到桌上。申负图寿辰已经不短,看着艮尨就像看自己小辈,燕毋必杀了自己父亲嫡母,将自己嫡亲幼弟养成盅胚,当年带着申负图游玩长大的燕大哥已经死了,他只能偶尔看着燕毋必和艮尨怀念下从前。 魔宗是残酷冷血,即讲究血脉传承,又讲究强权实力,燕毋必有弑父杀母夺权的实力,就无人可以再指摘他。 申负图眨眨眼,他只道:“我是来提醒晏姑娘的,如今九州人人都只你要去杀林韵芷,可是晏姑娘你身怀的魔种事关九州安危,你去林家,就是去了正道埋伏。” 晏九夏点头:“无所谓,我只想杀了林韵芷。”晏九夏找不到归属,她并不怕死,晏九夏再继续修炼已不可能,她并不想倚靠魔蕊灌种蚕食九州,晏九夏已经走入魔道,她无法回头。 如今支撑晏九夏的只是为瞎子报仇而已。 申负图看着晏九夏,诚恳道:“我愿意为晏姑娘效犬马之劳,只是一个林韵芷而已,我愿为晏姑娘驱使,为你捉拿住林韵芷,将她交给你亲手处置。” 晏九夏仰首,抱臂问到:“为什么?” 申负图叹口气,“自从晏舒容将我魔尊斩于剑下,多年来圣宗群龙无首,是我与燕毋必两位长老共同支撑圣宗。晏姑娘你杀了燕毋必,我圣宗痛失臂膀,再无魔尊只怕要被正道宗门剿灭。” 晏九夏扬眉:“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申负图深深看晏九夏一眼:“魔尊心仪陵虞仙子,没有成亲留下子嗣,而你身负魔蕊灌种,正是兴复我圣宗的最好人选。” 晏九夏眼脸微阖:“你要为做魔尊?” 申负图点头,“是的。” 晏九夏转头冷笑,她连活着都了无趣味,怎么会愿意做什么魔尊。 晏九夏站起来:“不去,人你也不用帮我抓,我自己会去。” 说着晏九夏往外走:“谢你以前收留之意,以后可以来找我,我会替你办一件事。” 艮尨看看申负图,也跟着晏九夏走了。 申负图坐在桌前,端起晏九夏面前的茶杯浅饮一口,他自然是没下毒的,晏九夏留着还有大用。 看着楼下晏九夏走远的背影,申负图指尖扶上眉头,杀不得留不得只能看看要怎么利用了。 晏九夏并不是去送死,她虽不怕死,却怕空送了性命,杀不了林韵芷。 林家不比碧落门和霓裳派,碧落门是没有防备,霓裳派是想不到晏九夏会剑走偏锋,林家只怕已经埋伏得如同铁桶,晏九夏只能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晏九夏在离林家很远的小镇住下,整个白润成严查得像个筛子,将所有可疑的人员都筛查一遍,晏九夏不想引人注意,在一个湿润边远的小镇落脚住下。 早晨晏九夏推开门,照例看到门边的艮尨。 晏九夏真的非常显眼,她的脸,她的断腕,还有跟在她身边的妖修艮尨,都是晏九夏鲜明的标志。 晏九夏只能将艮尨远远赶走,简单易容深居简出。 可是夜深人静时,艮尨会像归巢的鸟,悄无声息守在晏九夏院外。 看到开门的晏九夏,高大的艮尨站起来,警惕地对着晏九夏,只怕晏九夏再驱赶打他。 艮尨一身粗布破衣,被露水打湿粘在身上,晏九夏抱臂看着他,半响后说道:“进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2章 第62章 龇牙咧嘴恶狗一样的艮尨歪歪头,他有些不明白晏九夏的意思,抬头将乱糟糟的头颅伸到晏九夏面前,毛绒绒的兽耳摇摆,呲牙看着晏九夏。 晏九夏扬扬眉,她脸上有着简单的易容,抱着手臂站在门扉边的样子,像个寡淡的失意女人。 抬手拍拍艮尨,高大的艮尨半躬着身站在晏九夏面前,晏九夏很容易就能摸到艮尨毛绒绒的兽耳。 捏捏掌下柔韧的兽耳,晏九夏招手:“进来吧,外面风霜大。” 对于语言艮尨不太明白,可是手势他是能看清的,甩甩脑袋跟着晏九夏进了院子。 院中的厨房晏九夏是不用的,她孑然一身没有可以围坐一吃吃饭的人,院中的厨房就这样空置了。 晏九夏进厨房看了看,还有些干菜,她让艮尨在院中水井打了水抬到厨房,没有火石,捏了个引火决烧了一桶热水。 看着沸腾滚烟的热水发呆,晏九夏想起以前和瞎子在他的小院中落脚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想自己也买处院子和瞎子比邻而居。 艮尨兴奋得围着灶台打转,他自幼长在燕毋必身边,除了修炼和杀人,燕毋必什么都不教他,而且魔种盅胚的培育让艮尨只剩野兽的直觉,神智难以恢复到常人状态。 晏九夏看一眼兴奋的艮尨,示意艮尨将烧好的热水抬出去,再指挥他将木桶抬到院中。 晏九夏指指冒着热烟的水桶,示意艮尨下去。 艮尨抬头疑惑地四处望望,抬腿就要往木桶进去,晏九夏就像驯服艮尨的主人,他的头狼,只要晏九夏要他去做的事,艮尨简单迟钝的脑子都会去做。 晏九夏看着一身粗布破裳的艮尨跨腿坐进木桶,她没有兴趣叫艮尨把脏污的衣裳脱掉。艮尨风餐露宿浑身破烂,但他好像有着动物一样的清洁感,晏九夏每次见他,都只是破破烂烂并不是很脏。 坐在木桶的艮尨拍打着水桶,他从来都是被燕毋必随便养养,高大的身躯坐在木桶中,狭小的连转身都困难,可艮尨捧着热水,稀罕地看个不停。 晏九夏再去抬了一桶热水,顺着艮尨兜头浇下。 已经转凉的天气里,瞬间冒出白雾,艮尨兽耳猛的俯下,他摇着头颅动物一样甩掉一头水。 晏九夏看着艮尨,她扔给艮尨一条毛巾,示意艮尨自己擦擦。 抱臂站在门下,晏九夏看着艮尨对着水雾伸手拨弄,她懒懒散散站着看着大狗一样的艮尨将自己胡乱洗了个干净。艮尨比狗聪明些,晏九夏随便教教他就明白,不然脏兮兮的艮尨晏九夏还不想他进屋。 晏九夏对着木桶中的艮尨说到:“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 乱发湿漉漉的艮尨看着晏九夏,他眼睛眨动,试图明白晏九夏的意思。 晏九夏已经不再多说,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在街外买衣裳时,晏九夏双眼扫过街市,贩卖吃食的摊贩热闹喧嚣,晏九夏就这么看着,衣裳铺子将打包的成衣给她,晏九夏结了账才转头走回去。 晏九夏回来,一身湿漉漉湿衣的艮尨站在木桶旁,看到回来的晏九夏发出呜咽声,摇着兽耳望着晏九夏。 带着洗干净的艮尨进了屋,晏九夏将刚买的成衣递给艮尨,“穿上衣服。” 比划几下不管艮尨明不明白,留下艮尨在屋中自己出去。 晏九夏等在屋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艮尨已经穿戴好走了出来。 窄袖短打衣裳捆着腰带,显出艮尨精廋健硕的腰身,一截裤腿有些短露出有力地脚踝,野兽一样有着利指的脚掌没有穿鞋,湿着头发的艮尨站在晏九夏面前。 晏九夏发现,洗干净的艮尨和燕毋必有几分相识,想来真的是兄弟,都是深邃的眉目,像边疆异域人。 看着艮尨明显的妖修特征,晏九夏暗自想到,艮尨和昼戍城的妖修又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燕毋必已经死了,艮尨话都说不明白,晏九夏也就将多余的想法搁置了。 晏九夏等在这处小镇,无所事事,除了拿着短刀融合剑意琢磨着练刀,就是教艮尨说话。 艮尨实力不俗,体修一身铜墙铁壁,留着他或许会有用处。 白润城湿润潮湿,阴雨绵绵,连夜的雨水后露出暖阳,晏九夏指着艮尨搬出两把椅子,她坐一把另一把翘脚,懒洋洋晒着太阳,教着蹲在身边的艮尨说话。 杀了十二位碧落门弟子,九位霓裳派弟子,只剩一个砍掉晏九夏的林韵芷,晏九夏便有些懒洋洋的,她对于自己的仇人倒不是很热衷,不过总还是要杀的。所以停留在这处僻静小镇慢悠悠的晒太阳,了无生趣中有些寂静安详。 :“晏······晏······九夏······” 蹲在晏九夏身旁的艮尨含着晏九夏的名字,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晏九夏躺着望向天空的云彩,半眯着眼道:“晏九夏。” :“晏······九夏·····” 反反复复说着晏九夏的名字,艮尨终于能清晰吐出名字,大声道:“晏九夏。” 晏九夏转过脸,垂着眼睑:“小声。”她如今还在被通缉。 高大的艮尨围着晏九夏转圈,他兴奋到头顶兽耳摇晃,脚掌厉指哒哒踏着地上,嘟嘟囔囔指着四周念着物件的名称。 晏九夏阖眼,感觉燕毋必没有取错名,艮尨再多条尾巴就跟狗无异了。 晏九夏与艮尨两人在白润城下的小镇慢悠悠生活,不时出去转转,打听如今的局势,寻找杀掉林韵芷的机会。 晏九夏打听到,林韵芷被她爹狠狠打了一顿,被罚跪在祠堂已经好长时间。晏九夏有些奇怪,林韵芷怎么会被她爹惩罚,就算是碧落门和霓裳派都护着自己弟子,毕竟杀掉晏九夏是斩妖除魔,驱逐自家弟子却太落宗门脸面。 不过晏九夏不知道事情如何,她也就只在林家外围转悠,没有找到进去的机会,倒是看到很多万剑宗弟子,看架势全是精锐弟子。 晏九夏不信万剑宗是来护着林韵芷的,要是袒护林韵芷,留她在万剑宗才是最安全的。可是万剑宗弟子悄无声息守在林家,倒像是要捉拿晏九夏。 晏九夏沿着白润城城墙慢慢往外走,她琢磨着自己的行为惹怒了宗门,只是不知道这是师父的意思,还是掌管刑罚的杨凤漠要捉拿自己。 晏九夏不想去想这些,她只能暗中告诉自己,杀掉林韵芷就好,杀掉林韵芷自己隐姓埋名再也不修炼,直到魔蕊灌种跟随着她道陨而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3章 第63章 晏九夏发现最近她落脚的小院,四周有很多陌生的人影,晏九夏小心观察了观察了几日,确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放下窗户,晏九夏陷入沉思,她的踪迹会泄露是预料中的事情,可是晏九夏还没找到进入林家的机会,而林韵芷待在林家从来都没有出来过。 拉着披在身上的外裳,晏九夏走到桌边坐下。 艮尨站在一旁握着一把小刀在指尖翻转,那是他看到晏九夏练刀,自己不知去哪里找的小刀玩耍。 晏九夏手指扣在桌面,她看着艮尨问道:“你能不能替我办一件事?” 艮尨抬头看向晏九夏,他眉深目阔,脸上有着细小的伤痕,即凶狠又驯良,看人的时候沉静得像深海。 晏九夏慢慢说到:“我要你去林家,替我引开林家人。” 艮尨站在桌前,他握着掌中小刀,缓慢地点头。 晏九夏猜测,艮尨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没有明白也无所谓,现在林家紧张戒备,就是一只飞过林家的鸟都能让他们紧张,艮尨这样的高手进了林家,总能牵引一部分人手。 晏九夏慢慢展开笑,对着艮尨伸手。 艮尨跪坐到晏九夏身旁,仰头驯服地看着晏九夏。 晏九夏拍拍艮尨,“你想要什么?” 艮尨看着晏九夏,他低头跪坐在晏九夏脚边,高大健硕的身影像一座小山。 晏九夏静静等着,艮尨抬起头,他小心地将头颅搁在晏九夏膝上,眷恋的倚靠着晏九夏,伸长手臂将晏九夏抱住,就像一只驯服的恶狗。 晏九夏默默坐着,艮尨只是依赖般地靠着她,没有别的动作,晏九夏放下袖中的短刀。 艮尨此去九死一生,晏九夏并不在乎,既然如此,艮尨要靠着她就让他靠着吧。 找了个月暗风黑的夜晚,淅沥沥的雨水渐渐有磅礴之势,晏九夏运转南离良髓,南离良髓收敛气息后就像无人看见的幽灵,冒着雨在夜色的掩护下,消无声息消失在屋中。 小院中的灯火在雨夜中闪耀,看守晏九夏的人不敢上前,默默盯着这座小院。 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艮尨出现在门边,他的身影雄健宽厚,雨夜中带上院门,沿着小镇边缘走向白润城。 看守院门的手下分成两股,一股看着院中灯火依旧守着,一股赶紧放出暗号通知人来,跟上艮尨的脚步追踪而去。 晏九夏和艮尨都是硬茬,宗门高手还没有赶到白润城来,看守晏九夏的门人不敢贸然行事,只敢远远吊着跟踪艮尨踪迹。 艮尨穿行在阡陌小巷,他的脚步在大雨中忽快忽慢,转身间已经消失在暗巷的拐角。 跟踪的人赶紧追过去,艮尨在阴影中出手,手中巴掌大的小刀已经收割掉跟踪的两人性命,他只是不想晏九夏的院子染血,才带着人走了这么远的距离。 雨水冲刷掉血迹,带着斗笠的艮尨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守着晏九夏院子的手下紧紧盯着院中灯火,最近艮尨常常出门,他们并没有重视这一次雨夜中的出行,还以为晏九夏仍在院中。 看见暗号增添来的人手一起默默守在院外,他们是林家的手下,白润城林家经营千年,晏九夏出入有如无人之境,林家不可能没有发现。 林家家主林伯谨通知了白润城的万剑宗弟子前来增援,只是不知道万剑宗哪位主峰长老会过来。 雨势越来越大,渐成瓢泼大雨,哗啦啦的落得人心慌意乱。 突然遥远的天际爆出烟火,那时林家本家遭受袭击的标志,看守院落的手下大喊一声:“不好!”也不管会不会打草惊蛇,克制住对晏九夏的恐惧,放出灵器法宝冲入院中。 空荡荡的院落中出了檐下的灯笼依旧,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混乱中的林家大宅,艮尨正在奋力冲杀,雨幕中,层层叠叠的人群将艮尨团团围住,有林家的高手,有万剑宗的弟子,浪潮一样冲向血人一样的艮尨。 半步元婴修为的艮尨在如今日渐凋零的九州下界算是个高手,他在人群中还撑得住。艮尨一身血,有他自己的,更多是别人的,艮尨扶正头顶沾满血迹的斗笠,那是他出门时晏九夏给他的戴上的。 晏九夏听着远处的打杀喧嚣声,握着手中短刀,顺着黑夜阴影的部分潜行,瓢泼大雨遮掩她的脚步,被艮尨吸引大部分人手的晏九夏消无声息摸向林家祠堂。 祠堂外站着数位高手,晏九夏没有多话,她上前放出短刀,瞎子的短刀是极品灵器宝物,晏九夏除了没有练过刀,自己琢磨着使起来十分顺手。 雨声遮住晏九夏的身影,倚靠魔蕊灌种吞噬碧落门数位高手的晏九夏,修为已经达到元婴中期,眨眼间她手中的短刀已经收割掉最外围的高手性命。 人影倒地,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攻向晏九夏。 守在祠堂外的只有一位元婴大能,别的只是金丹修为,想来这就是林家的底牌了。晏九夏花了好些功夫,倚靠魔蕊灌种源源不断传来的灵气,以一身伤换来这些林家高手的性命。 晏九夏甩甩刀,将刀刃的血迹甩落,她踏过满地尸体,推门走进林家祠堂。 窗外闪着雷电,忽明忽灭的映照在林家祠堂墙壁,高耸的牌位层层叠叠放置在贡桌上。 跪在蒲团边的林韵芷转头震惊地看着进来的晏九夏,失声道:“晏九夏!” 祠堂大门被猛的推开,林家家主林伯谨冲进来,他看到晏九夏而瞳孔收缩,冲向自己女儿林韵芷,对着晏九夏怒目而视:“魔头!” 晏九夏左手握着刀,好以整暇地看着林伯谨,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林伯谨气息虚浮,看得出他是资质平常,只是倚靠丹药法宝堆砌的修为。 林伯谨怒视晏九夏:“魔头,我已经通知万剑宗,晏宗主会亲自来对你清理门户,你为非作歹倒行逆施,你跑不了的。” 晏九夏只对着林伯谨道:“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林伯谨拦在林韵芷面前,手中握着一把灵剑,虎目含泪怒声骂到:“魔头,休想伤我女儿,除非你从我尸体跨过去。”说着提着剑已经冲向晏九夏,对着林韵芷大喊:“韵芷快走。” 晏九夏叹口气,林伯谨拼尽全力相击,晏九夏提刀迎上,两人缠斗交手,吐着血的林伯谨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眨眼没有声息。 林韵芷掉着眼泪大喊:“爹!”她爬起来冲向林伯谨,抱着林伯谨尸体痛苦大喊。 晏九夏丢下一把剑在林韵芷脚边,“你自己自尽吧,我懒得杀你。” 林韵芷抬起头,掉着眼泪恨恨地瞪着晏九夏,咬牙切齿抓起剑,冲向晏九夏:“晏九夏,我和你同归于尽!” 只有筑基修为的林韵芷被晏九夏一脚踢飞,她吐着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看着远处林伯谨的尸体失声痛哭。 林伯谨是林家上任家主林仲谦的嫡兄,却不是林家家主。 林伯谨资质普通,比起天资非凡的林仲谦只是平常,林仲谦又与九州第一大宗的万剑宗主小女陵虞仙子结成道侣。陵虞仙子是九州第一美人,林仲谦是少年剑修,两人是整个九州道门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从小活在自己嫡亲弟弟阴影下的林伯谨养成刻板严苛的性格。弟弟林仲谦与陵虞仙子被魔尊杀死后,林伯谨被迫挑起林家的重担,他自知自己资质有限,对于女儿林韵芷要求严厉,动辄打骂斥责,很小就送入万剑宗修行,然而林韵芷资质也只是寻常。 林韵芷无论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内弟子的修为,只是众多内门弟子中寻常的一员,林韵芷才那么痛恨天资非凡又出身卑贱的晏九夏,处处找晏九夏麻烦。 在砍下晏九夏右手被逐出万剑宗后,林韵芷已经被林伯谨以家法鞭挞过,后来晏九夏灭掉碧落门杀掉霓裳派弟子,林伯谨怒骂林韵芷惹是生非,罚她跪在祠堂,勒令林家高手严加看管,不许林韵芷出门。 林韵芷恨过骂过晏九夏,可她也暗中恨过自己父亲,可是这会看着林伯谨护着自己而死的尸体,她失声痛哭,原来父亲不是管教她,是叫她在林家接受保护。 晏九夏踢起地上的剑,她右手齐腕断裂,左手拿剑也很稳当。 晏九夏走向林韵芷,挥剑砍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4章 第64章 只一道破空声,冷冽的灵剑飞来,将晏九夏挥砍下的剑刃击飞。 灵剑不止,转瞬已经剑尖翻转,直刺向晏九夏。 犹如泰山压顶,精纯磅礴的剑意碾压而来,晏九夏试图提刀格挡,凌冽的灵剑兜头劈下。 漆黑的短刀挡住剑刃,都是世间难寻的法宝,刀剑相击爆裂开强烈的灵波。 化神期大能的巨大威能将只有元婴中期的晏九夏狠狠压制下去,晏九夏咬牙举刀,灵剑威势不减,劈砍开晏九夏短刀,将晏九夏劈开一道横贯淋漓的伤口。 被灵剑压制着跪倒在地的晏九夏大口喘息,右肩滴答答渗出鲜血。 晏九夏抬头,看到脸色冰冷踏步而来的晏舒容。 晏舒容持剑指向晏九夏,晏九夏定定地看着晏舒容,没想到他们两人再相见,已经是刀兵相加。 捂住肩上伤口,晏九夏右肩无力垂着,她握着短刀艰难的爬起来,抵着身后墙壁喘息喊道:“师父。” 看着右手袖口空荡荡的晏九夏,晏舒容剑尖指着半身都被血迹染红的晏九夏:“我以为你死了,你却入了魔道。” 晏九夏抽着气笑:“师父,你是不是宁愿我死了,也不想看到我。” 说着话,血液流失让晏九夏有些目眩,她眨眨眼,感到本地沉寂的魔蕊灌种有些狂躁,就连源源不断输送来的灵气都掺着血腥的魔气。 晃晃脑袋,晏九夏压制住因为她受伤而狂躁的魔蕊灌种。 晏舒容在林茹妤的痛哭哀嚎中注视着自己昔日的小弟子。 晏九夏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眉目变得冷硬,笑着就像毫不在乎的亡命之徒。 剑尖向着晏九夏递去,晏舒容摇头:“我只想你还是以前的晏九夏。” 晏九夏眼眶有些红,她定定地看着晏舒容:“师父,你明知道,我已经是魔种之主了。” 闭闭眼,晏舒容再睁眼已经是平静无波的模样,他剑尖往前,冷冽的剑光映照他冰冷的双眼。 :“我不知道你竟然是万阴之体,我不该一再放过你,你杀了顾治修,灭了碧落门满门,杀了霓裳派九位弟子。” 晏舒容看向晏九夏身后抱着林伯谦尸体痛哭的林茹妤,“你还杀了林伯谦。” :“晏九夏,你恶贯满盈。” 抵着墙喘息的晏九夏低低笑起来,她本就伤过喉咙,声音低哑沙哑,笑起来就像破了口的风箱般粗噶。 晏九夏手中短刀指向身后痛哭的林韵芷,晏九夏抬起头来看着晏舒容。 :“当年林韵芷欺我辱我是不是恶贯满盈!林韵芷砍下我右手是不是恶贯满盈!燕毋必九州万里的抓我,我走投无路只能暴起杀人,燕毋必是不是恶贯满盈!碧落门霓裳派与我素未相识却致我死地,他们是不是恶贯满盈!” 窗外雷电交加,映照出晏九夏狰狞的面孔,晏九夏抬手挥刀砍向身后的林韵芷,嘶吼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浓郁的魔气从晏九夏身上爆出,地底的魔蕊灌种翻滚着想要破土而出。 刀光挥过,蓬勃的鲜血喷溅出来,断肢砸在地上,林韵芷抱着右手断肢哀嚎着打滚。 晏舒容勃然大怒,“晏九夏!”手中灵剑爆出强烈的剑意,狠狠击向晏九夏。 持着短刀翻到窗边,晏九夏被晏舒容一剑贯穿胸口,她打着滚从窗户跌落下去。 晏九夏左手握着锋利的剑刃阻止灵剑贯穿她的心脏。 狼狈地从雨水中爬起来,晏九夏面对着晏舒容往后退,她咳出血对着晏舒容残忍道:“师父,你不要逼我,逼我整个林家都会为我陪葬!” 脚下的大地颤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魔气,磅礴的雨幕中,跃跃欲试的魔蕊灌种迫不及待想要破土而出。 晏舒容站在祠堂窗边,看着大雨中晏九夏握着胸口的灵剑一步步往后退,雨水和血液将她染成半个血人。 握着灵剑一步步往后退,晏九夏用力握住锋利的剑身猛地□□,心脏收缩着仿佛发出哀鸣,热血喷溅出来,晏九夏握着剑有些摇摇欲坠。 将灵剑扔出,闪烁的雷电映照出晏九夏惨白的面容,再看一眼远处的晏舒容,晏九夏压制住地底的魔蕊灌种,转身往后跑去。 站在窗前,看着晏九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晏舒容握紧回到他手中的灵剑,他心脏收缩着泛出凉意,晏舒容迫切需要饮一口霜桃酒缓解彻身寒意。 泛白的指尖拿出酒囊,甘冽的酒液灌入晏舒容口中,却不是可以压制芒毒的霜桃,而是晏九夏当年为他酿制的千秋醉。 晏舒容爆出剧烈的咳嗽,血沫混着酒液喷溅在雪白的墙壁上,晏舒容扶着窗棂,看着晏九夏消失的地方咳得失心裂肺。 犹如在泥地里打滚一样狼狈的晏九夏在大雨里奔逃,遥远天际的魔蕊灌种传来遥远的呼应,柔和的灵气为晏九夏源源不断的传送而来,南离良髓在灵气的滋养下,缓慢修护着晏九夏惨烈的伤势。 晏九夏在大雨中奔逃痛哭,雨水带走她的哭声,也带走她滴落的鲜血。 日出如故,晏九夏逃到一座人声鼎沸的城池。 晏九夏沿着一处破墙慢慢坐下,她一身泥巴还有血迹,坐在墙角的样子真是狼狈。 低头呆呆看着自己左手手掌,这只手握过晏舒容的灵剑,拔着雪亮锋利的剑身抽出她的胸腔,掌中伤口还在愈合,血痂在掌中让晏九夏不能顺利握紧手掌。 人来人往的街市冷漠地走过墙角的晏九夏,只有一个小女娃看到晏九夏后,犹豫着走到晏九夏面前,将手中馒头放在晏九夏面前。 :“给你。” 晏九夏身上有血,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小女孩看着晏九夏害怕。 晏九夏看着放在她面前的却是馒头勃然大怒,她捡起馒头狠狠扔向小女孩:“滚!我不是乞丐!” 小女孩吓得大哭,哇得跑开。 晏九夏喘着粗气靠在破墙上,她捂着眼睛仰头靠在城墙上,眼泪浸湿手掌,捂着眼睛不肯掉下眼泪。 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市,晏九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坐了好久,她慢慢放下手掌,在抬头时已经面色冷彻如常。 晏九夏爬起来,她捡起地上的馒头,慢慢坐回去,靠着破墙仰着头咬着冷馒头慢慢吞下。 艮尨拨开人群,他寻着晏九夏的气息,终于找到晏九夏。 看着坐在墙角的晏九夏,艮尨兽耳摇晃,他慢慢走过去,疲惫地坐在晏九夏身旁。 再看到艮尨晏九夏有些惊讶,她以为艮尨活不出来。 满身伤痕的艮尨靠在晏九夏身旁,大掌放在膝上,与晏九夏一样坐在地上,闭着嘴还是分开时的样子。 晏九夏轻笑,“你倒是命大。” 将馒头掰开,晏九夏递一半给艮尨:“吃不吃?” 将馒头接过,艮尨看着晏九夏,学着她的样子,将馒头送入口中。 两人就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市,看着喧嚣的市井,慢慢分食一个馒头。 领着哭泣的小女孩,钱金玉走到晏九夏面前,看着两个叫花子吃着馒头。 涂着丹寇的手指捏着细长的烟杆,钱金玉慢慢吸一口烟嘴,她红唇吐出缭绕的烟雾。 见到晏九夏与艮尨一身血迹和伤口,钱金玉领着小女孩看了一会,默默转身走了,她只是勾栏中年老色衰的窑姐,不想与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打交道。 晏九夏早就注意到钱金玉,她见到人转身走了,多看了一眼钱金玉牵着的小女孩,却见到小女孩脚踝缠绕的细红绳。 再看过去,钱金玉脚踝也缠着这样的细绳。就好像要引人注意一样,裙摆摇晃,短出一截露出莹白的脚踝,而细红绳缠在上面显出别样的勾人意味来。 晏九夏凝神,她想起曾经遇见的敏寻子。敏寻子说他一直在找自己,而敏寻子在晏九夏还在娘胎中就找到了她,只是当时晏九夏娘亲怀着晏九夏已经死了,敏寻子以为晏九夏也已经是个死胎,才错过晏九夏的踪迹。 敏寻子说过晏九夏娘亲是勾栏中的□□,晏九夏死后可以去地下找她,叫晏九夏要注意脚踝上缠着细红线的女人。 当时敏寻子张狂大笑,以为晏九夏要身死他手,才将他知道的都说给晏九夏听,却没想到晏九夏已经激发了魔蕊灌种,反倒是给晏九夏送来了灵气养料。 晏九夏想到敏寻子的话,她站起来,叫上艮尨,悄无身息地跟上钱金玉。 沿着街市,晏九夏看到钱金玉牵着小女娃走入一家妓院,两个人消失在院楼牌匾下。 这会是上午日头正出的时候,热闹了一夜的勾栏院安静异常,晏九夏看到钱金玉两人进去,就再没有看到别的人进出。 晏九夏在对街等了一会,见到打着送客出来的□□,打扮娇媚的□□脚踝细白,同样缠着细细的红线。 晏九夏握紧手掌,结痂的伤口崩开渗出血液她都没有发现。 一旁的艮尨抽抽鼻子,他看向晏九夏手掌,笨拙地握住晏九夏手掌,迟钝地喊道:“晏······九夏。” 晏九夏却是一眼也不错的盯着对街的涴烟楼,慢慢站直了身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