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歌非歌》 正文 第1章 欢娱在今夕 "“轻轻!轻轻!灯会就要开始了,你快收拾一下。” 在山水环绕的安平县西南角的一处院落之中,一位身着蓝色衣衫,梳着飞云发髻,身材姣好的女子拍打着一间屋子的木门。此女子就是安平县县令苏注的三女儿苏竹竹。今日苏竹竹和妹妹约好晚上要去邻县看灯会,已经接近酉时,马车早早候在了门口,妹妹还没有收拾好,苏竹竹有些着急,跑来妹妹房门前催促。话说这安平县县令苏注是个十足十的好官,为官数年来一向清廉,虽然没有做出多大成就,但百姓都对他爱戴有加。苏大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无子,家里只有四朵金花,分别叫:苏梅梅,苏兰兰,苏竹竹,苏轻轻。用梅兰竹菊四君子为女儿命名,足见苏大人是一位雅士。根据顺序他的幺女应该以菊字命名,为何叫苏轻轻呢? 长女和二女已经嫁人,竹竹和轻轻尚待字闺中。竹竹和一般的闺中小姐没什么两样,这几年来提亲者络绎不绝,家里的门槛已经换过一次。但是苏竹竹对那些求亲者态度很冷淡,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而轻轻则不同,打小当男孩子养大。她酷爱读书,闺房的藏书可以媲美县上的书斋,平时总爱猫在房间里看书。虽为女儿身,轻轻心中的志向却比男儿还要远大。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和父亲一样,当个小县令,造福一方百姓。她的这个愿望,在这个封建王朝要实现难如登天,因为当前的南晋王朝不许女子出仕为官,流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请姐姐稍候片刻,妹妹这就来!”从房间传来了甜美的女声,不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一位梳着男子的发髻,穿着酱色布衫的小姑娘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出来。她便是苏大人的幺女,小字苏轻轻。苏家四小姐正直豆蔻年华,身量娇小可爱,柳叶细眉,樱桃小口,由于才十五岁身体没长开,胸部不怎么丰满。如此打扮起来,还真真看不出她是一位女娇娥。 “我说轻轻呀!,你怎么又是这副打扮?”苏竹竹打量着妹妹,噘着朱红色的嘴唇抱怨道,“难怪县上的人都以为我们苏家只有三个女儿。” “好了好了姐姐,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安全吗?我装扮成男子,正好当苏竹竹美人的护花使者啊!”说完轻轻拉着姐姐蹦蹦跳跳地上了府门外的马车。 在马车上,姐姐又唠叨起来了:“轻轻,你也不小了,不要再没日没夜的读书了,女子又不能出仕为官,你读那么多书也没有用,倒不如练练女工。” 轻轻把双手扬了扬,调皮的对姐姐说:“姐,我对针线实在提不起兴趣嘛!再说轻轻爱读书,并不为了出人头地,只是为了充实自己,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里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奥妙。” “好,那你就读吧!看看我们轻轻能不能成为南晋第一女县令。”苏竹竹爱怜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 与此同时,帝都建业皇宫中,南晋王朝第五位皇帝慕武帝长孙弗,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位可怜的少年天子,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三年前才继承皇位,而今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皇上居住的龙延殿庄重而肃穆,御医们提着药箱进进出出,妃子和大臣则规规矩矩地低头跪在殿外。殿内,病入膏肓的长孙弗仰面躺在床榻之上一口接着一口喘着粗气,看样子似乎不能呼吸了。 “御医,陛下如何了?”一位身着梅花纹纱袍c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约莫三十岁的华丽妇人愁眉紧锁,一边走向床榻边,一边问御医道。 “回禀长公主殿下,陛下陛下就在今日了。”御医出了一身冷汗,脸上露出心惊胆战的神色,跪在她面前,她闭上了眼睛,朝御医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御医慌慌张张跑出了殿外,殿外传来了舍人的喊叫,说是皇后娘娘昏过去了。长公主听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为陛下掖了掖被子,自言自语道:“弗弟,你还有气呢,你的皇后就已经倒下了,庭儿尚不足两岁,你若去了,这孤儿寡母如何能撑起南晋?” 半个时辰后,苏轻轻他们的马车驶入了潭水县。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据说当年诗仙李白就是在此处送别好友汪伦,所以故得此名。潭水县的灯会闻名全国,最有趣的就是猜灯谜活动,吸引临县的才子们前来竞技,不图奖品,只为出个名。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潭水县的主街道。两旁是卖各种东西的摊位。有白糖糕,烧饼,馄钝,以及潭水县的特产桃花酥。苏竹竹姐妹俩肩并肩穿梭在热闹的街道里欣赏着花灯。 灯谜比赛在街道的正中心,时间还早却已经围满了人,苏轻轻拉着姐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第一排。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字一)林 走在上边,坐在下边,挂在当中,埋在两边。(打字一)土 走麦城(打字一)翠 苏轻轻滔滔不绝地答对了数十个灯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愣在那里,一个穿着银色长衫的男子挤出人群,站在苏轻轻面前抱拳对她说:“这位公子,在下不才,请教您一下,为何走麦城打一字是翠呢?”这位公子长相俊俏,可就是有点低,他走过来那一刹那苏竹竹脸颊通红地低下了头,苏轻轻倒没有察觉姐姐的异常,拂袖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关羽败走麦城的故事家喻户晓,他死在麦城,死为卒,关羽死在麦城就是羽卒,故而灯谜为翠。” 苏轻轻解释完,围观群众响起了阵阵掌声,举办这次猜灯谜大会的老板拿着一个首饰盒递到苏轻轻手里,对她说:“公子好文采,这个灯谜挂在这里十几天都没人猜得出,没想到今日让公子给破解了,这是奖品,请公子笑纳!” 苏轻轻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簪子,她将簪子随手插在了姐姐头上,来了一句:“金簪配美人最是相宜。”说着二人便离开了,刚才那位公子疾步追了上去,喊着苏竹竹的名字,原来他二人是旧识。苏轻轻这才知晓,此人叫陶鹏正是姐姐日思夜想的爱人,姐姐这次着急忙慌的来灯会也是为了能与他相会。 “竹竹,这位公子是?”陶鹏蹙眉问道,他好怕他也是苏竹竹的仰慕者,竞争者文采这么好,自己能有胜算吗? “陶公子,这位是舍”苏竹竹还没说完,轻轻已道:“舍弟,我是她的弟弟。”苏竹竹没有戳穿妹妹,她想着反正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窝在家中与书为伴,鲜少出现在人前。县上的人也不知道苏大人府上还有一位爱女扮男装的四小姐。 “正是舍弟!”苏竹竹用娇羞的语气对陶鹏说,陶鹏点点头,赞道:“苏公子才华横溢,陶某望尘莫及!” “陶公子哪的话,苏某只不过猜中了个灯谜而已,苏某想去别处逛逛,姐姐就托付给陶公子了。”苏轻轻蹦蹦跳跳地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实在不想当大电灯泡。 帝都建业龙延殿 慕武帝渐渐转醒,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在一旁的姐姐,长公主见弟弟醒了,赶忙凑上前去,问道:“陛下,您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姐姐,朕朕这次是好不了了!” “陛下休要胡说!”长公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弟弟,眼中闪动着泪花,“陛下好好养病,南晋需要陛下!” 长孙弗侧过身子拉住姐姐的手说:“姐姐,召阿琏回京吧!朕已经写下传位昭书,将皇位传给阿琏。” “陛下,为何不传给大皇子?”长公主心中一颤,“阿琏现在正在前线作战,一时半会儿难以赶回建业。”长孙弗摇摇头,吩咐左右将传位诏书取来,交给长公主,长公主小心翼翼地将传位诏书打开,上面赫然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幼子粟王长孙琏,丽夫人所出,天资聪颖,深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姐姐,庭儿太小撑不起南晋,朕只有将皇位传给阿琏,才能安心地去见父皇。”长孙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朕与姐姐,阿琏,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从小感情极好,姐姐,朕会在天上保佑您和阿琏的。” 慕武三年四月初九,慕武帝驾崩,享年二十三岁。长公主手里紧紧握着那封传位昭书,久久不能回神,因为这封诏书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她本来打算弟弟去世后,将两岁的侄儿送上皇位,自己则垂帘听政掌控者着南晋的朝政。可长孙弗将皇位传给了粟王长孙琏,粟王今年二十岁且有勇有谋,是赫赫有名的征西将军,他要是登基为帝,虽能好好待她,让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但是朝政之事她再无染指的可能。 不行,权倾朝野是她毕生的梦想,她不能就此放弃,她想着这诏书除了自己只剩下那个舍人看见了,只要干掉他,谁也不知道陛下将皇位传给了粟王,然后请能工巧匠伪造一份传位昭书,不就成了,不行,还有粟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粟王活在世上,他早晚会知道此事。 想到此处,长公主不由得生了狠毒之心。 那晚,她将传位昭书投入了火盆之中,看着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父皇,小时候您就夸恒儿聪颖,可是您偏偏将恒儿嫁给了一个小小御史,恒儿可是嫡长公主。”慕文帝十五年,双十年华的嫡长公主长孙恒得知父皇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小小御史,心中愤愤不平,不顾冬日严寒闯进龙延殿来找父皇理论。 慕文帝子嗣单薄,只有二子一女。长女长孙恒,皇后所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胸有鸿鹄之志奈何女儿身,文帝多次感叹,恒儿若是皇子,是南晋之福。也正是这句话在长孙恒心中种下了一颗欲望的种子。长子长孙弗,懿夫人所出,懿夫人早亡一直寄养在皇后膝下。他资质平凡,却胸襟广阔,有一颗皇族难得的善良之心,上敬姐姐,下护弟弟。幼子长孙琏,丽夫人所生,外冷内热,聪明内敛,独立性强,对人冷淡。 长孙恒是皇后所出,是被全宫上下宠着长大的,她万万没想到父皇将她许配给一个小小御史。而且那个御史冯继臣没有一点上进之心,平时就知道去赛马,打马球。 慕文帝也有他的打算,他爱女儿,不想要女儿受一点委屈。冯继臣虽然官职低微,没有上进之心,不热衷朝廷之事,这是缺点但也是难得的有点。不过分参与朝政之人,将来才不会招来横祸,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才会安稳一生。长孙恒年龄还小,不理解父皇的苦心也在情理之中。 “恒儿,赐婚圣旨已下,朕不能食言。冯继臣是个好孩子,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坐在龙椅上的慕文帝怔了怔身子,对跪在殿下的女儿说。 “父皇”她正欲开口申辩,慕文帝就起身回寝殿休息了,长孙恒跪在龙延殿一整夜,想求父皇收回成命,这招苦肉计最管用了,每次都是慕文帝投降,这是这次输的却是长孙恒。 一个月后,长孙恒和冯继臣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后,冰冷的长孙恒渐渐被夫君的柔情打动了,小两口过得很幸福甜蜜。一年后长孙恒生下一子,可是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未满三月便夭折了。她也因难产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但是冯继臣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婚后三年,她的母后去世了。 婚后五年,不幸再次降临,她的夫君冯继臣不幸染了天花病毒。驸马府顿时乱作一团,天花传染性极强,她身份贵重不能伺候在夫君左右。冯继臣满脸天花,躺在床榻之上,仆人们都以面纱遮面,身上穿着层层素衣,每隔一段时间,必得用热水烫手消毒。长孙恒着急地在屋外徘徊,她好想进去亲自照顾夫君。 不久前,御医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亲自告诉她,驸马爷身上的天花病毒深入五脏六腑,已经无力回天。得知噩耗的长孙恒脚下一软瘫软在地,母后刚走,难道她又要失去爱她的夫君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血亲离散 "而此时,御医不得不再次刺激她一下,说驸马爷就剩下一个时辰的寿命了。她还在犹豫着,她知道若她进去很有可能感染天花病毒,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她又想着,这个男人对她实在太好,成婚五年从没大声对她说过一句话,而她却连累他一生无后。她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哪怕不幸感染了天花,那就随他一起去吧!不然,她后半辈子,一定会终日愧疚难安。 她穿上了白色的防护衣,戴上面纱,不顾左右的劝阻,进了那间死亡之屋。 “子义,子义。”长孙恒坐到床边,动情地呼唤着夫君,冯继臣渐渐醒了过来,看到了最爱的妻子竟然不顾被感染的风险,守在自己身边,赶忙躲进了被子里,艰难地说:“公主,公主!您快出去,子义不想传染给您。” “夫君,到现在你还唤我公主。”长公主瞬间泪崩,一边伸手去掀蒙在夫君头上的被子,一边说,“唤我恒儿,我喜欢子义唤我恒儿。” 冯继臣缓缓掀开被子,蠕动着惨白如纸的嘴唇:“恒儿,子义对不住你,也辜负了父皇与母后的嘱托,要先行一步了。”说着说着,他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落在玉枕两侧,眼泪滴下去的瞬间,被玉枕吸收了,“恒儿是南晋嫡长公主,也是父皇与母后的掌上明珠,却嫁给了我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御史,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恒儿此生能得到夫君如此疼爱,深感荣幸。”长公主泪如雨下,轻轻抬起夫君布满红斑的手靠在自己脸上,隔着一层面纱,依然感觉冰凉刺骨,“夫君,人世间除了已故的母后,在乎恒儿的只有夫君一个,夫君不能死,恒儿可以什么也不要,只要你挺过去。恒儿还要和夫君白头偕老呢。” 长公主将面纱取了下来,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我的傻恒儿,这又是何必呢!”冯继臣想要伸手去阻止,奈何连翻个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长公主扑到他怀里,强忍住情绪,轻声地说:“夫君,再抱抱恒儿,恒儿便知足了。”冯继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恒儿拥入怀中,然后微笑着闭目而逝。 所幸长公主并没有染上天花,不过,自驸马去后,长公主性格大变,变得更加冷漠,固执己见,也不爱与人亲近。丧期满一年后,慕文帝又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但长公主宁死不从,陛下没办法,只好作罢。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慕文帝去世,长子长孙弗登基,称慕武帝。封姐姐为贞闾长公主,封弟弟为粟王。这三年,粟王被派遣到西北边疆作战,而长公主却常住宫里帮着陛下处理朝政。长孙弗是个思虑单纯善良之人,他认为姐姐是心疼他劳苦,所以不辞辛劳来帮帮他,殊不知长公主另有所图。 往事不堪回首,长公主的思绪转回现实之中,她看着熊熊火焰,眼睛里布满红红的血丝,忽然站起来,大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弗弟,你死的正是时候,只要除掉长孙琏,本公主就是南晋真正的统治者!阿琏啊阿琏,也只能怪你运气不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天下百姓都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远在西北作战的粟王也不例外。一身白色戎装的粟王知道了皇兄驾崩的噩耗,一时难忍抑制心中的悲痛竟然在营帐里大哭起来,和他一起长大的侍卫拓跋炎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样伤心。他端着茶水进入营帐,放在桌子上,扶起主子,说:“殿下,陛下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 长孙琏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他才二十岁,许是因为在西北奔波劳苦,样子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阿炎,我要回京奔丧!见皇兄最后一面。” 这时候正值作战的关键时刻,作为主帅本不应该擅自离开。拓跋炎知道主子和陛下兄弟情深,也没有阻止,收拾了细软跟着主子连夜赶回建业。他们刚刚离开军营,长公主安插在军营里的细作就把这一讯息,通过飞鸽传书传给了长公主。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去世第二日,小皇帝长孙庭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长孙弗的皇后,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妇人,她今日穿着皇太后服饰牵着儿子的小手登上金銮殿上当长公主的傀儡。 今日长孙恒穿着勾勒宝相花纹服,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梳着霸气侧漏的凤冠,冠上镶着凤鸾,珍珠玉翠,看起来比皇太后的凤冠还有贵重。她巍峨地走上大殿之上,让舍人念了一遍,她伪造的传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嫡长子长孙庭,中宫皇后所出,身份贵重,深肖朕躬,宜承继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此诏一下,朝臣们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皇子才两岁,尚不懂事,如何能担起国家大任?长孙恒脸色一沉,拉起长孙庭的小手,对大家说:“先帝遗命,立嫡长子长孙庭为新帝,因陛下年幼,由粟王辅政。只是粟王远在西北,一时之间难以赶回建业,这段时间本公主暂代朝政。”说完,她将长孙庭抱到龙椅上,自己率先跪在侄儿面前,大声地说:“贞闾长公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看此情形也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孙庭面对群臣山呼海啸的朝拜,一下子被吓得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母后母后。皇太后也才二十出头,哪见过这场面,显然已经蒙了。 晚些时候,长孙恒接到了飞鸽传书。她立即吩咐左右半道上截杀粟王,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今日。 在群山环抱,风景如画的安平县,苏轻轻正坐在院子里研究棋谱,父亲忽然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进来。苏轻轻这才知道,陛下驾崩了,明年就是定安元年。 轻轻看父亲一脸愁容,起身将父亲扶到椅子上,给父亲倒了一杯茶水:“既然陛下已经走了,父亲不要过度悲伤,以免伤了身子。”父亲接过茶杯放在案上,长叹一口气,摸着额下一缕花白的胡须,对女儿说:“轻轻,你还小,不懂这件事的影响力,陛下驾崩,本该粟王即位,现下长公主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推上皇位,南晋哎!” “什么?父亲您是说即位的不是粟王,而是先帝的小皇子。”苏轻轻瞪大了眼珠,脱口而出,“胡闹!简直是胡闹!一个黄口小儿如何治理天下?” 轻轻这些年待字闺中读了不少圣贤书,知晓上下五千年。之前的朝代后期衰落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帝即位时年纪太小,导致外戚和宦官在朝堂之上兴风作浪,致使王朝走向衰败之路。南晋正值鼎盛时期,便出现了一位尚不足两岁的小皇帝,前途令人堪忧。 “父亲,难道,难道长公主”苏轻轻还没有说出口,父亲便出言阻止道:“女儿心里知晓就好,切不可宣之于口。”苏轻轻点点头示意父亲,父亲走后,苏轻轻看着自己摆的棋子,心中戚戚!陛下是个好陛下,在位三年间,轻徭薄赋,造福百姓。她还想将来凭自身实力在陛下的麾下,完成自己当南晋第一女县令的夙愿。长公主把持住朝政,她这条路愈发不好走。她伸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放到棋盒里。 粟王长孙琏换上平民百姓的衣裳,与拓跋炎一起带着数十名护卫。骑着快马从西北赶往建业奔丧。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人马劳顿,干粮也快吃完了,拓跋炎骑着马靠近粟王,对他说:“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长孙琏低头看着他的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抬头望了望渐渐西沉的太阳,不出一个时辰漫漫长夜就要来临。此时的他想插上翅膀飞回建业见皇兄最后一面,可他也知道深夜赶路的危险性,他犹豫再三,开口道:“阿炎,我们这是在哪里?” “回公子,再有十几里就是安平县了。”拓跋炎指着东南方对粟王说,“咱们不妨在安平县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 “也好。” 大家策马扬鞭向着安平县前进,当走到安平县的未央湖时,忽然数十个黑衣人将粟王的人马团团包围。拓跋炎看此情形紧紧将粟王护在身后,随手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那群黑衣人,怒吼道:“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不语,立即发起了进攻。当然粟王那十几名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的和那群黑衣人厮打在一起。武功高超的拓跋炎知道,这数十名护卫只能拖延一时,那群黑衣人招招狠毒,目的明确就是冲着粟王来的,眼神里透露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拓跋炎当机立断,骑上快马将粟王拉在马上,想安平县境内逃去。黑衣人怎会罢手,吹了一声口哨又召唤了数十名同党骑上快马追逐着他们。十几柄刀剑无情地向他们身上砍去,他们虽做着殊死抵抗,奈何敌众我寡。拓跋炎肩上背上多处剑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外衣。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晕,骑在马背上身子摇摇欲坠,他用剑狠狠地扎了一下马屁股,自己则跳下来。 马儿被剧痛刺激着,发疯一般想前面奔去,黑衣人被甩在了身后。黑衣人怒不可遏,在背后放了箭。那一箭正中长孙琏的背部,扎进他的椎骨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求生的欲望一直在支撑着他,一直向前奔去。 安平县的西北边境有一处雅致的小院落,这里曾经是苏轻轻的外祖父家。外祖父过世后这院落就荒废了,苏轻轻渐渐长大后,就请父亲将这个院子整修一下,作为苏家别院。苏轻轻隔三差五和侍女薛戎戎女扮男装在这里住些日子。有时候她们二人登登不远处的山,或者在未央湖边钓鱼嬉戏,再或者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画着风景。 这一天,薛戎戎拿着篮子外出采买食物,刚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了一个血淋淋的物体,起初她还以为是哪家打猎捕获的猎物,她上前踢了踢,嘴里还哝哝道:“哪家缺德的,把这么恶心的东西扔到我家门口。” “救命!”那个血淋淋的物体,一把抓住了薛戎戎的鞋子,“救救我,救救我。” 一向胆小的薛戎戎被吓得魂飞魄散,拔腿逃进了屋子。坐在妆台前正在梳妆的苏轻轻听到外面的响动,也不顾散开的头发奔向了门外。 那个血淋淋的物体正是身受重伤的长孙琏,他的马已经死在了五里外,他是一步一步爬到这里的。他抬眼看了看一袭白衣的苏轻轻,举起一只手,喊着:“姑娘,姑娘救救救救我!”说吧,便昏死了过去。苏轻轻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何身份,为什么出现在自家门口,并且身负重伤?但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赶紧与戎戎一起,将这个人抬入屋内。还吩咐她将门前以及沿途街道的血迹处理干净。 屋内,他背上的箭还没有拔出,只能让他趴在床榻上。洗去伤者面上的灰尘,苏轻轻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鼻梁高挺,耳垂和嘴唇都很厚,额发生的极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小姐,你还别说,这么一洗,这个人长得还挺帅!”薛戎戎的脸颊越来越红晕,眼睛乱转,苏轻轻看见了极为不满,责备道:“生死关头,你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还不去请朱伯伯过来。” “小姐,戎戎知道了。”戎戎噘着小嘴退出了房间。半柱香之后,安平县名医朱大夫闻讯赶来。他是苏大人的好友,医术了得,被称为再世扁鹊。 朱大夫处理完长孙琏的伤口,走到屋外对苏轻轻说:“轻轻,此人是谁?” “他他是戎戎的远房表哥。是吧,戎戎。”她冲着戎戎使了个眼色,戎戎只好点点头,她接着说:“朱伯伯,他有无性命之忧?” 朱大夫说他的伤情不太乐观,身上十余处剑伤,最最严重的是背上的箭伤,已经深入脊椎骨,如果不好好休养,恐怕日后会受些影响。轻轻吩咐下人去抓药,还叮嘱朱伯伯此事切不可告诉任何人。此人身负重伤,定是被仇家追杀,万一暴露了,不仅仅他自己死路一条,还会累及她们苏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死里逃生 "到了半夜那人终于清醒了,苏轻轻一直守候在床边,所以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梳着中分发髻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坐在床边用柔情的目光看着他。 “公子,你醒了。”轻轻柔声问道,长孙琏想翻一下身子,谁知一下便扯动了伤口,阵阵剧痛向他袭来,顿时使得他满头大汗,苏轻轻眉毛微嗔,提醒道:“公子背部有伤,不要乱动!” “多谢姑娘!在下孙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拱手说道,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充满感激地看着苏轻轻。 “孙公子不必这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了旁人,轻轻也会施以援手。”轻轻微微颌首道,“我叫苏轻轻,是安平县县令的四姑娘。这是我苏家别院,公子可安心在此休养。”说完。轻轻就欲离开,长孙琏忍不住问道:“苏姑娘就不问问我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安平县?” “这是公子的私事,轻轻不想知道。”轻轻回眸一笑,使得长孙琏的心砰砰直跳,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要将身上一切伤痛抛诸脑后,脑子里想起了两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幻想过后,他想起了阿炎,不知道他生死如何?心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万丈深渊,阿炎呀阿炎!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边。 帝都建业龙延殿 小皇帝长孙庭在乳母的监护下坐在龙椅上玩耍。穿着深蓝色长袍,画着浓妆的长公主坐在一旁的案上批阅百官们递上来的奏折。新皇登基,天灾就不断,江南洪水,陇右地震,陕西干旱。更有传言说长公主不该辅政,现下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这是要惩罚南晋,这令长公主头疼不已。 “回禀长公主殿下,谌季回来了。”长公主贴身侍女映月伏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她额头上浓黑粗眉轻轻一挑,站起身对长孙庭鞠了一躬,道:“陛下,今日您已劳累一日,该休息了,臣恭送陛下。”乳母会意,赶紧抱着陛下去了太后宫中。 陛下走后,谌季进来了,他因刺杀粟王失败特意来向长公主请罪。本来在批阅奏折的长孙恒,知晓了谌季行动失败,粟王生死不明之后。一时遏制不住愤怒的情绪,一挥手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掀翻在地。 “无能!”长公主愤然起身,指着谌季蹙眉呵斥道,“一个小小的粟王都除不掉,本公主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殿下息怒,不是属下不尽心,本来属下都已经得手了,谁知半路杀出了数十个武艺高超的党项人救了粟王,所以才” “什么?党项人?”长公主眼睛直勾勾看着跪在地上的谌季,谌季不敢对上长公主的视线,只是点点头,然后把头低得更低了。长公主又说:“党项人,南晋境内为何会有党项人?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党项人?” “回殿下,那些人的衣服并无破绽,只是他们说的话是西夏文。西夏与南晋有贸易往来,所以臣听得出。”谌季惶恐地回道,仍然不敢抬头。长公主坐在案边,用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在想粟王到底死没死,党项人又为何如此大胆敢在南晋境内大肆动手,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牵扯? “粟王伤得如何?有没有活着的可能?”片刻,长公主才开口道。谌季缓缓抬起头,咽了一口唾沫,说:“回殿下,粟王身负重伤流血不止,依臣看来绝无生还之理。” “此话当真!” “回殿下,当真。” 长公主这才让他离开,然后又专注地批阅起了奏折,这一夜注定是不能睡了。 三日后,长公主在朝堂上宣布,粟王长孙琏在回帝都奔丧的途中被歹人截杀,尸骨无存。此消息一出,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粟王的死讯来的太突然了。坐在陛下左边的长公主掀开珠帘,走向大殿正中间,眼里闪动着泪花,悲痛地说:“皇叔粟王被歹徒所杀,陛下和本公主闻此噩耗甚为悲痛,即日起追封粟王为皇叔辅政亲王,全国为皇叔辅政亲王挂孝半月以表哀思。” 长公主说完已是满脸泪水,语气情真切切,大臣们也不免为这般的姐弟之情所感动。 长孙琏到底是武人体质,不过几天都能下地走路了。苏轻轻颇感欣慰,还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药膳补养身子。他们俩此时正在院子里看书,薛戎戎从集市上买菜回来,还带来了一张告示。 这张告示正是粟王的讣告c苏轻轻看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可惜了,粟王殿下还那么年轻,可惜了。”听到此事与自己有关,长孙琏一把将告示从轻轻手里夺过来,看完之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的心被撕得粉碎,皇姐呀皇姐,你为何如此对我?顷刻间他明白了,追杀他的人八成也是姐姐派来的。但他想不明白,姐姐为何要置他于死地。侄儿即位名正言顺,她如果想辅政他也不会反对,反正比起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更向往西北的军旅生活。 他此时已经是满脸泪水,若不是轻轻手疾眼快在后面扶了他一把,他早已摔倒在地。轻轻不知道他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前几天拔箭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难受。 薛戎戎抢过来告示,看上面究竟有何不妥之处,颠来倒去看了三遍,发现没有异常,便好奇地问他:“孙公子,虽然粟王英年早逝很可惜,可这又与你有何关系?” “苏姑娘,孙某想一个人静静。”说罢,他扶着自己的腰落寞的向屋内走去,或许是因为腿上刀伤的缘故,身形特别不稳。晚上苏轻轻回到苏家,看到父亲一脸愁容坐在房间里喝闷酒。一个月之内,先帝和粟王接连去世,乃南晋不幸! 苏轻轻进入父亲的屋子,关上了房门,轻声道:“父亲,粟王殿下的死,是不是与长公主有关?”这个问题在她看到粟王讣告的那一霎那便钻入她的脑子里。纵观历史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吗?粟王不在,最大的受益人是长公主,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垂帘听政。 “我轻轻果然是通透之人。”曾经,只要苏轻轻一跟他提起国家大事他都会打马虎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夸女儿呢!本来他对轻轻的期望跟对轻轻的三个姐姐一样,找个如意郎君安稳地过一辈子。但是他的轻轻开朗乐观,积极进取,勤奋好学,善于交际,组织力强。这么个走仕途的好苗子不培养实在是可惜了。虽说现在女子还不能当官,但一切皆有变数,现在把持南晋朝政的是长公主,那天她一高兴说不定就下旨允许女子出仕为官。 “父亲,粟王可是她亲弟弟呀!”苏轻轻不敢相信,一个女流之辈为了权力竟然截杀自己的亲弟弟。苏大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安平县的夜晚是静谧的,尤其是苏家别院,这里挨着未央湖。如意之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未央湖的湖水在演奏着不同的曲子。时而婉转悠长,时而欢快伶俐,时而小声低音。好像心情漂浮不定的小孩子一般调皮。 这样动听的旋律,长孙琏是无心欣赏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为什么对他这么无情,为何非得要他性命。那晚那个驰骋疆场铁骨铮铮的硬汉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眼泪。见他这些日子如此难受,苏轻轻也没有来别院打扰,只吩咐下人们好好照顾他。 一个月后,长孙琏的伤完全恢复了,精神也渐渐缓了过来。白天在院子里练剑,晚上便去未央湖附近寻寻阿炎的下落。这日上午薛戎戎奉小姐之命来给他送些牛肉汤,她拎着盛有牛肉汤的瓦罐刚刚踏入院门,就见到孙毅一脸杀气地拿着一柄剑向她冲过来,她吓得赶忙闪身躲避,岂料脚下一滑向前面倾倒。长孙琏见一个陌生男子堂而皇之地闯入,以为又是歹人,便拔出佩剑向他刺去,没想到这个男子竟然是薛戎戎,见她快要摔倒,赶紧伸出手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那只瓦罐。 薛戎戎先是被吓得不轻,现在这个容颜姣好的男子拦住她的腰,使得她的脸颊滚烫,直勾勾地看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子挨的如此之近。 “薛姑娘,你可还好?”长孙琏见她一动也不动,还以为她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魔怔了。 “没,没事!”薛戎戎尴尬地站起身,从他手里接过瓦罐,低头说,“小姐吩咐我来给公子送些牛肉汤,还好瓦罐没碎,不然真是辜负我们小姐的心血。” 长孙琏将佩剑收起来,挂在腰间,重新接过瓦罐,挠着头惭愧地说:“姑娘,刚才实在抱歉,在下把姑娘当成歹人了。但姑娘,你为何一副男子打扮?” “孙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小姐率性如男儿,平日里不是在屋里看书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扮成男子,更方便一些。”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苏姑娘到底与一般女子不同!”长孙琏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半晌,回到苏府之后,薛戎戎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小姐。这件事也证明了苏轻轻的猜测,这孙毅果然是被仇家追杀。幸好已经将他所有的痕迹清理干净了,别院也很隐蔽,谁也不会相信。苏大人的别院会藏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戎戎,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可让父亲母亲和三姐知晓。”她又想了想,“如果她们知晓,一定要说孙公子是你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哥。” 薛戎戎见小姐一脸愁容,坐到她跟前,说:“小姐,小姐就不问问那位孙公子是何来历?” “是该问问了。” 同一时间拓跋炎出现在了安平县,四处打问着粟王的下落。几天前他已经证实的确是长公主派谌季对他们下的毒手,他还知道先帝是要将皇位传给粟王的,这也是长公主对粟王下手的理由。知晓惊天秘密的拓跋炎不禁心中悲凉,为主子感到冤枉,自家主子虽然表面冷漠,但对长公主这个姐姐十分敬重,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从未想过那个位子,他只想为南晋守好西北方向,不让西夏侵犯。 “这位大娘,你见过一位鼻梁挺拔,额发极高,跟我一般高的公子吗?”拓跋炎走到一家卖白糖糕的摊位前,询问一个四十多岁微胖身材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摇摇头。他这几天把安平县转了个遍,粟王依旧杳无音讯。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未央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想:公子,公子!你到底在哪?您一向福大命大,阿炎不相信您已经不在人世! 此时苏轻轻也在湖边写生作画,她依旧一副男子装扮,她察觉出此男子不是本县人。他穿着一件蓝色长袍虽然看上去很普通,决计逃不过苏轻轻的法眼,还有他脚上那棕色毛绒靴子也很昂贵。他这一身行头恐怕得要他父亲一个月的俸禄了。她一边作画,一边侧脸打量着那男子,忽然扫见他腰间黑底镶金的腰带,上面的图腾也很奇特,不像是南晋之物,苏轻轻好像在哪本杂书里看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此人莫不是是孙公子的仇家,想到此处苏轻轻不免紧张起来,赶紧收拾起了东西回了别院。 在院子里,薛戎戎正在洗菜,见自家小姐慌慌张张地闯入院子里,还锁上了大门,便洗了洗手,走到小姐面前帮她拿着写生工具,慌忙地问:“小姐,何事如此慌张?” “戎戎,孙公子在哪?”苏轻轻问。 “苏姑娘,有何事。”长孙琏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看苏轻轻愁眉紧锁,问道。 事态严重,轻轻也顾不得虚礼,拽住长孙琏的手腕把他拉进了屋。薛戎戎也跟着进了屋,还吩咐下人不许任何人打扰。屋内,三个人盘腿而坐面面相视,苏轻轻将在未央湖附近看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凤临天下 "“姑娘可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长孙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怕这人又是截杀他的人,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那男子长得黝黑,身量与公子相当,二十多岁的样子。”苏轻轻道,“但是衣着不菲,他的那一身衣服怕是要我父亲一月俸禄了。” 皮肤黝黑,个头跟他一样高,那不就是阿炎吗!长孙琏的心情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几乎要跳起来了,兴奋地对苏轻轻说:“苏姑娘,此人孙毅认识,他是孙毅的朋友。” “原来是公子的朋友啊!戎戎,快去找找那人在不在湖边,等一等戎戎。”戎戎正要出发,轻轻又对长孙琏说:“孙公子,咱们还是一同前去。” 到了未央湖,那男子见到长孙琏便高兴地冲了过来,他的殿下没有死,还好生生地活在这世上。苏轻轻看着来人,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腰间那条黑底镶金图腾带子怎么没了?难道自己一时看花眼了! “拓跋炎多谢苏姑娘就了我家公子!”得知一切的拓跋炎,一下子跪到轻轻面前,轻轻不知所措,赶忙扶他起身,带他们回到院子里。主仆劫后重逢肯定要说许多话,轻轻识相地带着戎戎离开了。 “公子,属下无能,害得公子差点丢了性命。” “好了,阿炎,不怪你,对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长孙琏问道。他说他当时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幸而被潭水县一对老夫妻所救,痊愈之后就来找他了 “阿炎,追杀我的是皇姐吗?”长孙琏眼中闪动着泪花,阿炎看到主子想得到否定答案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皇姐,皇姐为何要杀我?”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了,他这一个月流的泪水比这辈子流的都多,“对了,王妃呢?她怎么样?” “公子,王妃已经被丞相大人接到丞相府,正是丞相大人飞鸽传书告诉属下,是长公主对您下的毒手,原因是先帝把皇位传给了您!”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入长孙琏的心窝子。 天下没有不透的墙,长公主烧毁那封传位诏书的当日,无意中就被丽夫人宫里的侍女看见了。因粟王的王妃是丞相的孙女,丽夫人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丞相,并把那位侍女秘密送出了宫,保护起来。丽夫人则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丞相得知粟王被刺杀的噩耗,并没有难受,反而轻松了,这不过是长公主的官方说法而已。于是他把孙女接回丞相府,然后动用所有人脉四处寻找粟王的下落,后来他先联系上了阿炎。 “长孙恒,你这个毒妇!”长孙琏越想越生气,一锤砸在了案上,拳头顿时通红,拓跋炎一边轻轻按摩他的手,一边劝慰道:“公子,不要动气。您还活着,一切就可以重头再来。殿下,不论多少年,属下一定陪着您杀回建业,诛杀长孙恒这个妖妇。” “阿炎,幸好还有你!” “公子,那苏姑娘”阿炎问,“苏姑娘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 “她自然不知。”回答完,他陷入了深思,对于苏轻轻这个救命恩人他自然是感激涕零,本不该对她有所隐瞒。奈何他的身份太特殊,难道他要告诉苏轻轻,他就是那个已经被劫杀的粟王吗?告诉她截杀他的还是他的亲姐姐,现在掌握南晋大权的是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事关南晋皇族颜面。可是苏轻轻一定会问他的来历,他犹豫再三决定编一个故事搪塞她了。 他对苏轻轻说,他出身于帝都大户人家,家族产业遍布天下,他父亲去世前将家业传给了长兄,长兄不久前去世了,本来该他继承家业。可长兄去世的时候,他正在西北游历,寡居多年的嫡出长姐狼子野心,霸占了家产,还派杀手追杀他。所以他才会身负重伤,流落到安平县。 听完这惊天秘密,屋内一片死寂。长孙琏邹着眉头一直盯着前方案上的茶壶,拓跋炎坐在他后面低着头,薛戎戎则被吓得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小姐,顿时大汗淋漓。他们两个竟然有如此悲惨的经历,被亲姐姐截杀! 苏轻轻内心也澎湃异常,她设想过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帝都的富商经商期间被土匪洗劫,或者是被歹人绑架,再或者是别国派往南晋的质子,想要逃回母国被南晋追杀。今日她得到了答案,此人居然是因为家产纷争被亲姐姐追杀。她抬眼朝他看了一眼,虽然长孙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从他眼角眉梢能清晰地看出他那藏不住的伤心与哀愁。 “孙公子。”她神情自若,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水,放在长孙琏面前,对他说:“公子家中之事,轻轻本不该多问,但是轻轻要叮嘱公子一句,凡是牵扯到利益,世人都不能免俗,我想令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如此。” “苏姑娘,多谢。”长孙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而苦笑一声,“姑娘生活在安平县这个世外桃源,自然不知道帝都豪门世族的斗争有多残酷。” “公子,您错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她冲着长孙琏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给他讲了讲她爹爹苏大人多年之前断的一桩案子,和他的遭遇十分类似。 这件案子发生在十年前安平县首富贾员外身上。贾员外有一妻二妾,发妻生了两个女儿,二妾分别生了两个儿子。贾员外去世之前,二女早已出嫁,二女儿夫家是门当户对的大户,大女儿的夫婿因经商失败,日子过得很清苦。贾员外去世时,两个庶子年龄尚小,大女婿生出狼子野心,竟然派人去绑架自己两个年幼的妻弟。 后来东窗事发,贾员外的两个妾室将大女婿告上了公堂之上,苏大人判决这位大女婿十年监禁,并且解除与大小姐的婚姻。贾员外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贾府会发生如此不堪之事。 “苏姑娘,这是女婿为霸占家产绑架妻弟,我们孙府是大小姐要谋杀我们公子,事情要严重的多!”拓跋炎急促地说,语气略带一点责备之意。 “阿炎,怎可与姑娘这般讲话,快向姑娘道歉!”长孙琏看阿炎这般没有礼貌,出言呵斥道,面对公子的训斥,阿炎撇着嘴把脸扭到一边。他又转过头对轻轻说:“姑娘别见怪,阿炎是心疼在下,才会如此。” “无妨!”轻轻一笑带过,又吩咐戎戎去打扫一间厢房出来给阿炎居住,临走之前她对长孙琏说:“公子,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我家里有些琐事,未来一个月不能来照看公子,请公子见谅!” “苏姑娘哪里话!孙某伤已痊愈,本该即刻就走,奈何一时不知道往何处落脚,只能多叨扰姑娘些时日了。”长孙琏惭愧地说。 帝都建业丞相府 丞相得到了阿炎的回信,说是粟王还活着。得知夫君尚在人世的消息,粟王妃慕容氏喜极而泣。自从贞闾长公主在朝堂之上宣布粟王遇刺而亡的噩耗。作为妻子的慕容氏终日以泪洗面,办完粟王的“葬礼”之后,她便郁郁寡欢,穿着白衣蓬头垢面整日在房间里喝酒,望着粟王的牌位,一看就是一整天。丞相怕孙女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便上书请求长公主,特许慕容氏回丞相府居住。 长公主想着粟王已死,丞相再难掀起什么风浪,便下旨允许粟王妃回丞相府休养。 皇宫龙延殿 长公主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脑瓜仁儿就隐隐作痛,她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前几年她帮着先帝处理的朝政事务不过是冰山一角,她终于明白父皇和弗弟为什么去的那么早。她刚刚处理完陇右地震,西夏就跟着作乱,西夏得知粟王遇刺身亡的消息更加肆无忌惮地入侵南晋西北边塞。西夏王本来就有侵吞南晋的野心,以前粟王坐镇西北,他还忌惮三分,如今南晋的保护伞遇刺而亡,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哎!这一封封边关急报,惹得长孙恒身心俱疲,夜不安寝,食不知味。她多次扪心自问,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想想以前的日子,父皇在,夫君也在,这两个男人都毫不吝啬地张开臂膀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她每天的烦恼不过就是每天该穿着哪套衣服罢了。后来这两个男人接连去世,不过还有她的弗弟继续保护着她,爱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而今弗弟去了,粟王弟弟也被她残忍地杀害。南晋这重担只能落到她瘦弱的小肩膀上。 当前的形势是五国并立,大理,羌胡,南燕不过是边陲小国不足为惧。但西夏则不同,它是由野蛮的党项人建立起来的国度。民风彪悍,军队具有极强的战斗力,给南晋构成巨大的威胁。西夏建国之初,南晋就派遣多位公主和亲,谁知西夏王把这些公主赏给了立了军功的将领,这使得南晋颜面尽失,对西夏发动战争。这次战争的失利,算是让南晋知道西夏党项人的厉害。 西夏的五千铁骑将南晋三万士兵杀得片甲不留。南晋只得罢兵,继续实行公主和亲外交政策。数十年来,南晋与西夏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慕文帝时期,因南晋只有长孙恒这位嫡长公主,慕文帝哪里舍得让爱女远嫁,因此南晋与西夏嫌隙渐生。双十年华的李念歌即位为西夏王之后,野心勃然而生,竟然开始向南晋西陲用兵。于是晋武帝长孙弗派弟弟粟王镇守西陲。西夏军队固然彪悍,但长孙琏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在西北跟西夏军耗着。这一耗,便是三年。 眼见着西夏大军压境,长公主心里已经开始后悔截杀粟王。粟王已死,后悔已晚,还是在朝中令择一位大将解西北危机吧!她首先想到了冯易臣,他是先帝亲封的抚远大将军,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是继臣的亲弟弟。 谁知第二日在朝堂上,冯易臣知晓后因伤病为由连连推诿。长公主心知肚明,她夫家只有冯继臣冯易臣兄弟俩,自己已经令继臣绝了后,而小叔膝下也只有二女。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倘若小叔出了什么意外,那她长孙恒如何对得起冯家列祖列宗?百年之后,怎么去面见夫君?可其他将领听闻敌人是西夏党项人,纷纷退避三舍。 “好哇!好哇!我南晋人才竟凋零至此,竟然要逼得本公主俯首称臣了。”长孙恒站到朝堂之上,面对满朝文武愤怒之极。小皇帝长孙庭被姑母吓住了,在龙椅之上哇哇大哭起来,坐在左边的皇太后心疼儿子也小声呜咽起来。群臣们还从未见过朝堂上这么热闹的景象,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时之间,群臣议论之声,皇太后呜咽声,小皇帝哇哇哭声不绝于耳。 “陛下,太后娘娘,长公主,末将愿意为南晋效劳,出征西夏!”最后还是冯易臣出面打破了混乱,他身负家族传承重担,本不想去西北冒险,可是每每想起哥哥临终对他的嘱托,让他好好护着公主嫂子。公主嫂子是天家血脉,断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她。而今他被逼无奈只好让公主嫂子踩着他下台了。 长孙恒即刻下旨封冯易臣为征西大将军,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还破例封他二女为郡主。不料,一个月后冯易臣竟然战死在西北战场上,且尸体也被掳走。得知噩耗的长孙恒心神大乱,竟然趴到夫君的坟头哭了一夜,不知是哭夫家因此断了后,还是哭南晋失去了一条臂膀。 同一时间,西夏帝都夏州 大将军耶律胜将敌军大将冯易臣的遗体带到朝堂之上,请示大王李念歌该如何处置。李念歌今年二十三岁,刚刚即位西夏王七年,别看他年纪轻却做事干练,把军政处理得井井有条。西夏军本就军风彪悍,在他的治理下更加严谨。 在南晋人的印象中,西夏党项人个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说话大嗓门。这个李念歌则不然,他的皮肤虽然不如南晋人那样白,但是比西夏人白的多,双目炯炯有神,一字眉,身高八尺,身材中等,只是双耳比寻常人厚了一些。今日,他穿着与南晋龙袍非常相似的金黄色长袍,梳着秃中带毛的发髻,坐到正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西夏南晋 "“来人,下旨厚葬冯将军。”李念歌一边转动手里的佛珠一边说,“冯将军葬礼的规格一定不能低于咱们的将领!” “大王,冯易臣可是敌军将领,依末将看不如剁吧剁吧,去喂大王养的那几头猛虎!”耶律胜嬉皮笑脸的说着,满朝文武也跟着附和起来,李念歌此时面色一沉,用阴郁的声音说道:“放肆,寡人这么做自然有寡人的道理,不仅要厚葬冯将军,还要给他选一处清净的墓园。” “敢问大王,那掳走他的遗体意义何在?”耶律胜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每次让他领兵打仗还需给他配几个可靠的军师。这样心性的人是不懂李念歌的深谋远虑。 李念歌这一生最大的敌手就是南晋粟王长孙琏。他野心勃勃,想要替父亲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他开启西夏大一统计划的那年,也就是粟王开始镇守西北的那一年。这三年,一千多日,他们二人交手无数次,各有胜负,谁也无法战胜谁。 两个月前,他忽闻长孙琏遇刺身亡的消息,就个人而言,他心里异常失落,他失去了这辈子最值得尊敬的对手,今日再也没人可以刺激着他奋发图强。但于西夏而言,粟王一死,便扫清了西夏大一统道路上的荆棘,这是好事。如今的南晋,早被李念歌视作自己的国土,冯易臣自然而然就是自己的将领。 “耶律将军,寡人且问你,古往今来哪有将自己的将领喂老虎的道理。”说完,李念歌勾起唇角诡异一笑,战场的大多数人的都明白了大王这句话的深意频频点头,只有耶律胜还似懂非懂,这冯易臣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将领呢? 得知西夏王厚葬冯易臣的消息,贞闾长公主气的掀翻了龙延殿的香案。她不得不说西夏王这一招真的是太绝了,这样一来不仅让冯氏一族感激于他,更加动摇南晋人心。她这两天苦练兵法,下旨招募士兵,再这样下去南晋迟早被西夏吞并,到那时她长孙恒就是南晋的千古罪人了。 山中的日子是清幽的,是寂静的,是百无聊懒的。长孙琏和拓跋炎再苏府别苑又居住了一个月,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这三十天里,他们白天会在院子里练一会儿武功,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去未央湖边散步。一边走走一边想着以后的打算,他们总不能再人家苏姑娘府上叨扰一辈子,况且南晋朝政不能由一个女人把持着,他们一定要杀回去,让粟王重新站在人前。 这天晚上,苏轻轻从外地游历回来,穿着一袭紫衣,梳着飞云发髻,带着薛戎戎还有一大堆的战利品来到了苏家别院,刚刚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比剑的画卷。长孙琏和拓跋炎身着青衣在院子里比试剑招。两个人的身法曼妙,招式玄幻,让苏轻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看得如此如醉。其实在苏轻轻推开大门的一刹那,长孙琏就察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停下来,居然还想要在苏姑娘面前展示他作为大将军的风姿。 “不想孙公子武艺竟如此高超!佩服,佩服!”轻轻一边鼓掌一边走向长孙琏,长孙琏收起佩剑满面春风地迎了过去,作揖道:“苏姑娘,您来了。” “不知孙公子这一个月过得可还好,下人们可有怠慢之处?”轻轻问。 “姑娘哪里话。”他瞟见薛戎戎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便问:“姑娘,这是?” 苏轻轻告诉他们这一个月她带着戎戎去西方游历了一番,这些东西都是她们的战利品。说话间薛戎戎将一盘马肉切好了,端了上来,苏轻轻亲自给长孙琏夹了一块,说:“孙公子,这是马肉,是一个西夏商人卖给我的,快尝尝怎么样?”又给拓跋炎夹了一块,拓跋炎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苏轻轻和薛戎戎忽然说起南晋大将军冯易臣战死西北,尸身还被西夏一个叫做耶律胜的将军掳走了。长孙琏听闻此噩耗,手一抖将马上要入口的马肉掉到了地上。然后发了疯似的捏住苏轻轻的肩膀,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轻轻被吓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幸好拓跋炎及时提醒他,他才恢复了理智,就刚才的事情向苏轻轻致歉。苏轻轻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心下对长孙琏产生了疑问,战死的大将军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他何至于反应如此之大? “孙公子放心,西夏王并没有糟践冯将军的遗体,反而厚葬了他。”轻轻说道。 “那不过是李念歌的诛心之计罢了!他怕是已经把我们南晋的国土和将领看成他西夏的才会如此。”长孙琏脱口而出,此时他已经涨红了脸。 “孙公子似乎对西夏王了如指掌啊!”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不由道。 缠斗了三年的对手,长孙琏又怎不了解李念歌的野心。他心想长孙恒都把小叔子赶上了战场,前线战局状况一定不容乐观,长孙恒啊长孙恒,这都是你的罪孽呀!若是西夏真把南晋吞并,到时候你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与皇兄!不,我要返回西北战场,我要和李念歌再苦战几百回合!回到现实之中,长孙琏看着苏轻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知道她在等他的回答,他正欲开口,只听见身后的阿炎道:“苏姑娘,我家公子不过是心系国家罢了。” “是!”他赶紧接过话茬,“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那些党项人真打过来,平民百姓又要饱经战乱。孙某于心不忍。” “原来如此,公子也是心怀家国之人!”苏轻轻喃喃道。 那晚长孙琏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他要带着阿炎重回西北战场和李念歌周璇。虽然他心里对长孙恒恨之入骨,但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自己和长孙恒怎样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那都是内部矛盾。现在面对虎视眈眈的西夏,他们应该把个人荣辱放一放。 第二日长孙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答谢轻轻多日以来对他们二人的照顾。席间,他亲自给轻轻斟了一杯酒,对她说:“苏姑娘,明日我与阿炎就要离开安平县了,这杯酒是答谢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多日款待之情。” “孙某明白,这杯薄酒不足以报答姑娘对我们的大恩。苏姑娘,等孙某夺回家业,定会来寻姑娘,以报答今日之恩!” 轻轻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之前她可从未饮过酒。酒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刚入口它是辣的,转而会慢慢的转变它的味道,变成了淡淡的酸,还未咽下就转为甜。那是很神奇的转变。 酸甜苦辣才是百味人生。 “既然公子去意已决,轻轻不再挽留。”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用清亮的双眸看着长孙琏,“公子,来日公子夺回家业,能否饶过令姐?” 刹那间,长孙琏面色一僵,他仿佛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的救命恩人居然为截杀他的人求情,这事听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他在观察她的神情,她那双清凉的双眸恰似一汪潭水,清澈见底,沁人心脾。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啊! “苏姑娘,大小姐是要置我们少爷于死地啊!”这声音来自旁边的拓跋炎,他以为苏姑娘忘了主子是被人刺杀,提醒她道。 “公子,你听我说。”轻轻一边说一边往长孙琏的酒杯里倒酒,“令姐这么做,是因为她太孤独了。如果她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儿女绕膝,试问她还有心思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吗?再者,轻轻也是为了公子考虑,倘若公子夺得了家业还能宽恕令姐,不是更能显得出公子仁德!” “姑娘,说得在理!孙某受教了。”他端起轻轻为他斟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向她鞠了一躬,苏轻轻赶忙站起身微微颌首,还了一礼c 第二日早上,长孙琏要出发了,他们一行人在未央湖边做最后的告别。他们二人站在湖边,拓跋炎则牵着马与薛戎戎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长孙琏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她还是一身男子打扮,但依然掩盖不住她那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容颜。苏轻轻被他一直盯着看,心中不免有点尴尬,便从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包银子,塞到他手里。 “公子,轻轻家不富裕,只能帮公子这么多,万望公子不要嫌弃。” “不。姑娘已经帮在下太多了,这银子在下是万万不能再收的。”长孙琏看着鼓起的荷包,这银子少说也有二十两,虽然他和阿炎需要银子当盘缠,但他堂堂粟王,怎么能收姑娘的钱?他又把银子交还给轻轻。轻轻只能换一个说法,就说这些钱就当是寄存在他那,等他夺回了家业再还给她,再许以小小的利息。 长孙琏接受了,苏轻轻和薛戎戎已经离开,长孙琏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沉甸甸的银两,屹立在湖边,好像一棵笔直的白杨树。他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苏轻轻今日雪中送炭的恩情,等他夺得大位后一定加倍报答! 于是主仆二人骑着快马向帝都建业方向奔去。 帝都建业 十日之前粟王妃慕容氏接到夫君的飞鸽传书,说不日就要回到建业,慕容氏高兴地好几日没有睡觉,一大早就到城门口等待。为了不引人注目,慕容氏一身民妇装扮,头上仅仅挽了一根银簪。她从日出等到日落等了整整十日,仍然没有看见夫君的身影。这天傍晚,日头渐渐西沉,慕容氏估摸着夫君今日回不来了,打算离开。走向马车的时候,忽然一个穿着灰色大褂戴着黑色方帽的两个商人打扮的大胡子男人向她逼近。 她警觉起来,慌忙地从发髻上拔出银簪,紧紧攥在手中。只见那二位大胡子商人越走越近,她的心砰砰直跳,浑身不自主地都动起来,手里的簪子向前刺去。走在前面的男子向前一伸手,制住了慕容氏不安的身体,慕容氏见状正要开口喊救命,奈何嘴也被捂住了。那男子撕下黏在嘴角的胡须,小声地对她说:“夫人,是我!” 这声音好熟悉,正在挣扎的慕容氏平静了下来,朝那男子望去。果真是自己夫君,再看看身后黑不溜秋的家伙,不就是阿炎吗?阿炎也把假胡须撕了下来,挠着头对她说:“我们可吓着夫人了?” 慕容氏见到自己夫君,顾不得旁人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夫君的怀里如同春日一般温暖,慕容氏忍不住热泪盈眶哭了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三人离开了城门口。丞相府,长孙琏是不能去了,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没有人会将一个胡子拉碴的商人和当年威风凛凛英俊潇洒的粟王联系在一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丞相府还是太招摇了。还不知道长孙恒在丞相府周围安插了多少眼线呢!这要是让她知道粟王尚在人间,还出现在帝都,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阿炎就在帝都的郊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知道主子和主母有许多话要说。安顿好了之后,阿炎又装扮成商人去街上巡视一番。 看夫君风尘仆仆,脸上和头发上都荡满了灰尘,慕容氏便吩咐店小二拿来热水,她准备给夫君沐浴更衣。等她脱掉夫君的衣衫后,那一幕让她惊呆了,继而泪如泉涌。他后背上的伤痕有十余处,纵横交错竟然没有一块好地儿。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夫君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不禁想,夫君,你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啊! “夫人,没事的,都好了。”长孙琏察觉到了异样,转过身子将泪流不止的妻子揽入怀中,下巴抵到她的额头上,“夫人,快让我洗澡吧!我都成臭夫君了。” 这句话把慕容氏逗笑了,伺候完夫君沐浴更衣之后,她让侍女给丞相捎个口信,说今夜就留在客栈伺候夫君。晚上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互诉衷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黑底锦带 "其实粟王和慕容氏是政治婚姻,成婚三年来,粟王一直在西北作战,新婚夫妻聚少离多,感情非但没有增进反而变得更加淡漠。而今遭遇生死劫难,长孙琏听说妻子在他“遇难”后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他就认定她就是自己最重要的女人,此生永不相负。 如今粟王已经身处帝都,有丞相的帮助想混入皇宫不是难事。可是他现在手上并没有兵权,单单依靠丞相的力量想要夺得原本属于他的皇位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母亲还在宫中,长孙恒万一用丽夫人相要挟那就等于掐住了粟王这个孝子的七寸。 更为严重的是西夏党项人在西北边陲虎视眈眈,南晋若此时发生内乱,那岂不是让李念歌这厮坐收渔翁之利。粟王再三权衡,还是先解决西北危机再进攻建业诛杀长孙恒。他秘密与丞相见了一面,丞相也赞成他这么做,国家,国家,毕竟国为先。他正式化名为孙毅,没想到当时为了应付苏轻轻杜撰的一个名号,竟然派上了用场。拓跋炎化名为李岩,木子李,岩石的岩c拓跋炎忽闻公子给他想了这么个假名字,心中激荡,好久才接受。 丞相利用职权,将他们二人送往西北前线。本来慕容氏哭闹着也要随夫君同去,长孙琏执意让她留在帝都,一是为了她的安全,再就是让她能够时常入宫陪伴母亲。 二人骑着马出了城门。扭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城楼门匾上“建业”二字。 “建业,我一定会回来的!”长孙琏心想。 天下才俊樊州出,樊州才俊数常黎。樊州城位于南晋中心位置,距离帝都建业五百里。那里风景美如画,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主要产业是商业和手工业。更值得一提的是,朝中一般以上官员祖籍都在这樊州城。 樊州是盛产才子的风水宝地。 而今,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那句歌谣上的常黎了。常黎字明思是樊州城知府常大人的独子。我们印象中的官二代都是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流连于风月场所的花花公子。但这位常公子则不同,他三岁识千字,如今他虽然只有十六岁,已经是樊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才子。 学海无涯,永无止境。这是他的座右铭,他才不会安于现状只当小小樊州城的才子呢。常黎已经决定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要去帝都的乐斋书院深造。 乐斋是南晋最大的高等书院,已经有百余年历史。培养出来的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就是民间有头有脸的人物。已历三世的慕容景丞相也是乐斋的学生。乐斋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必须要经过考官的层层选拔,那些资质平庸的人即便再有钱有势也进不去。 乐斋学制为期三年,三年后进行结业考核。前三甲直接入朝为官,其余的可以参加应届科举考试,也能参加乐斋教师考试,教师资格考试的前三甲能留在乐斋任职,前十名能分配到帝都其他书院任职。 帝都建业皇宫龙延殿 还是那样的场景,小皇帝长孙庭在乳母的监护下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玩耍。长公主则坐在案边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河南干旱,因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导致当地百姓暴乱,长公主只得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到灾区,暴乱算是平息了。另一件事让她更为头疼,她的弟妹,就是冯易臣将军的妻子闹着要带着两个女儿到西夏去给夫君扫墓。长公主自然是不许,可冯夫人思君切切,每天都跪在龙延殿外求长公主让她带孩子到西夏给夫君扫扫墓。否则她连个哭夫君的地方也没有,于情于理长公主都不该阻止。可西夏到底是敌国,冯夫人带着女儿前去危险重重。 晚上,长公主处理完奏折,就让人将冯夫人宣入了龙延殿。冯夫人经历丧夫之痛,又得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冯家上下,数月下来,身形消瘦了不少。 “弟妹,坐吧!”长公主拂袖说道。 冯夫人一如既往见到长公主嫂嫂二话没说,扑通跪倒在她面前,长公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脸扭到一边,皱起眉头。 “你要逼死本公主吗?” “妾不敢,嫂嫂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妾怎敢逼您?”冯夫人依旧没有抬头。 “易臣已经殉国,你去西夏看他的陵寝不是徒增悲伤吗?” “长公主殿下。”她终于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庞被泪水冲刷着,发髻也因没心思打理变得乱糟糟的,她无助地望着长公主,“妾知道您和哥哥伉俪情深,哥哥英年早逝您也是肝肠寸断,可是哥哥葬在建业,您想他的时候可以随时去看望。可妾呢”她越说越伤心,从小声的哭泣变成大声的哀嚎。 “妾连哭夫君的地方也没有!” 提到自己的夫君,长公主心下一颤,眼泪瞬间滑落到脸颊,为了不让冯夫人看出来,她迅速抽出手帕,擦干净脸颊上那颗晶莹的泪珠。她站起身抖了抖紫红色的衣裙,走下阶梯将冯夫人扶了起来。用低沉的语气对她说:“明天本公主就安排你们去,你记住,你们一旦进入了西夏领土,南晋就再也庇护不了你了。”说完长公主失落地走向殿门口,快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停了一下,“你和易臣好歹还有两个女儿,可本公主呢” 冯夫人沉默了。 她和长公主是同病相怜之人。 西夏帝都夏州 冯夫人母女三人受到李念歌超规格的待遇,特别给她在冯易臣将军陵园前盖了一座房子。冯夫人对西夏王此举感激涕零,居然决定留在西夏居住。 长孙琏重返西北作战已经三个月了,熟悉的战场,熟悉的军营,熟悉的气候。只是身份不同了,曾经的他是那个威风凛凛,叱咤疆场的粟王殿下。而今他却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于人前,每天他都要花费半个时辰来伪装自己。 这些日子,西夏士兵大肆宣扬南晋冯易臣将军的遗孀带着孩子到西夏为将军扫墓,受到了大王李念歌的盛情款待冯夫人因此决定留在西夏。此消息一出,使得南晋军心大动,西夏王这一招心战,真是高超。厚待冯夫人,冯夫人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深闺妇人,心思单纯,只是想留在丈夫身边。没事给丈夫扫扫墓,跟夫君说说话。她哪知道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哪知道这是西夏王的攻心计划。 西夏军趁着南晋军士气低落之时,发起猛烈地攻击,要不是长孙琏和阿炎率领将士们殊死抵抗,恐怕西夏军早已越过南晋西北防线。阿炎在这次战斗中左腿中了一支毒箭,经军医诊治,此箭深入骨髓如果不把毒液挤出来,恐怕这条腿要废了。 军医吩咐长孙琏死死按住阿炎的四肢,怕拔毒箭的时候阿炎经受不住剧烈的疼痛而乱动。可事实是阿炎不仅没有乱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军医不禁感叹,他真是一条汉子! 晚上,长孙琏给阿炎炖好了药,端进营帐,见他满脸愁容地躺在床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阿炎,在想什么呢!药炖好了,凉一凉再喝。”他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阿炎跟前,“你小子厉害,拔箭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公子,这时候您竟然还有心思说笑!”阿炎见南晋已在危险时刻,主子竟然还有心思说笑,不禁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长孙琏不是不愁,身为皇族中人,西夏虎视眈眈将要踏入他们的家园,他怎能不愁。他在心里已经骂了长公主千遍万遍了,长公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冯夫人去西夏,到底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这样一来,南晋的李将军知道了孙毅和李岩此二人是带兵打仗的人才。今后一定会委以重任。 不论西边的战事如何激烈,在群山环抱的安平县,虽然已经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这里一如往常那般清净。昨日,这里下了今冬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而下,把整个安平县装饰成一座银装素裹的雪城。未央湖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重而结实的冰,吸引了许多小孩子在湖面上溜冰,成为了儿童欢乐的天堂。 从小畏惧严寒的苏轻轻只得躲在有炭火的房间里了,她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冷,畏寒。立冬之后,她就开始手脚冰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得出门,她能在屋里呆一冬天。这天,她在屋里靠着炭火看着一本关于西夏的书籍,书里全都是西夏文,苏轻轻这些年苦学西夏文,自然能看得懂。 轻轻虽在屋里,但她身上还是披着一件大氅,等她翻到关于西夏皇室着装那一页。她在书里看到一个图画,上面画的是一根黑底镶金的腰带,再看看图画下面的讲解,这是西夏皇族才能用的腰带。象征着身份和权利。她觉得这腰带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哦,她想到了这本书她多年前作为学习西夏文的范本研究过。 这时候戎戎进来了,她开门的时候冷风夹杂着雪花向轻轻袭来。冻得轻轻索索发抖,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戎戎赶紧关上门窗,走到炉火跟前,一边往炉子里添加炭火,一边望着窗外皑皑白雪,不禁想起了长孙琏,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一时之间脸上竟然泛起了阵阵红晕,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情窦初开的戎戎已经对长孙琏情根深种。 “戎戎,姐姐的婚事谈的如何?”埋头看书的轻轻并没有发现戎戎的反常,而是询问姐姐的婚事怎么样了。父亲大人已经同意姐姐和陶鹏的婚事,陶鹏公子也已经上门提亲,婚礼就在年前了。 “三小姐的婚礼定在了腊月十一,是个黄道吉日。”戎戎回道,轻轻只是“哦”了一声,又专注起看书之事。戎戎很想问问她有没有孙公子的消息,但是直接去问小姐不就暴露了她对孙公子心思?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轻轻被她一提醒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时在未央湖边第一次见到那个叫拓跋炎的家伙。他的腰间就是系着一条黑底镶金的腰带,与图片上的完全一致。我的天啊!孙公子的随从为何会用西夏皇族才有的腰带?难道他是西夏皇族?不对,如果他是西夏皇族,为何要对孙公子俯首帖耳啊!莫非,他也是西夏人,难怪他对西夏王如此了解。 “走,戎戎,跟我去未央湖边寻一样东西。”轻轻套上了大氅上的帽子,不顾严寒走了出去。戎戎还以为出现了幻觉,自己最怕冷的小姐竟要在寒冬腊月里出门。她回过神来,熄灭了炭火,追了出去。 时隔多月还能找到那根黑色腰带吗?那么华丽的腰带说不定早就被附近百姓给捡走了。即便是探寻无果,轻轻也要去碰一碰运气,两个时辰后,她们就在湖边草丛里一个洞里找到了那个黑带子,这很明显是被人刻意藏在这里的。 轻轻的纤纤玉手被冻得通红,拿在手里的暖炉早已凉透,她们赶忙回了家。一进房间,戎戎赶忙烧上炭火,轻轻急忙打开那本书,翻到那张图画跟手里的黑带子作比对,二者惊人的一致。那叫做阿炎的人皮肤黝黑,果真与西夏皇室有关。轻轻坐在炭火旁边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想着,那阿炎若真的是西夏人,那孙公子莫非也是西夏人?不对,如果他是西夏人那为什么对粟王之死表现的如此伤心呢? “苏轻轻!你在瞎操心什么呀!他们已经走了,管他是南晋人还是西夏人,与你何干?”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帝都乐斋 "临近春节,帝都建业进入了一年之中最欢快的日子。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春节。燃放的爆竹铺满了帝都大大小小的街道,犹如一条红色的巨龙蜿蜒盘旋地扭动着身躯。 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三三两两手拉着手在街上玩耍,而大人们也聚在一起拉着闲话家常,今年家里的收入怎么样,家里人的身体可还安泰,老爷们仕途是否顺利? 咱们可爱的陛下长孙庭呢!大年初一,新年的头一日,连个懒觉都睡不成,刚刚过卯时就迷迷糊糊被姑母连拖带拽地弄到朝堂之上,接受百官朝贺。大殿之上,坐在龙椅上的长孙庭哈欠连天,长公主庄严地站在他正前方,接受文武百官叩拜。此时她真真正正成为了南晋的主人,心里爽极了。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夫君,心情由喜转悲,深红色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心想:子义,恒儿完成了夙愿,成为南晋真正的主人,你可看见了吗?可惜,这大好河山不能与你共享。 同一时间,百无聊赖的西北战场,新年时分这是这里最寒冷的时节。滴水成冰,风吹在脸上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无情地划过肌肤c走在厚厚的雪堆里,就别想伸出手。西夏士兵常年生活在西北苦寒之地,对于这样恶劣的气候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南晋军队可不行,每到冬天有许多士兵得了风寒,哪里还有力气与强悍的西夏人作战。 不过还好,西夏党项人模仿南晋过年节的习俗,正月是不打仗的!这样一来就给了南晋足够的休整时间。 长孙琏坐在营帐中研究作战计划,虽然营帐里烧了炭火,却依旧冷风习习,长孙琏披着一件棉衣,依然不停地来回搓着双手。阿炎刚刚把主子的长衫拿出晒了晒。晒得时候从里面掉出了一个紫色的荷包,此物就是苏姑娘赠予主子的那装着二十两银子的荷包。这东西很普通,街上到处都有,阿炎想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贴身装着这东西呢。阿炎刚刚进入营帐。长孙琏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个荷包,便起身一把将那荷包从他手里抢了过来,重新收入内衣之中。 阿炎这才恍然大悟,凑到他跟前调侃道:“公子,您这是在想苏姑娘?” 长孙琏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案上的地图看了起来,喃喃道:“人家救了我的命,难道我不该念着人家嘛?” “应该应该!”阿炎附和道。“公子,等你夺回大业,咱们再去寻苏姑娘,如果姑娘愿意,公子可将她纳入后宫之中,虽然当不了皇后娘娘,但” “胡说!”见阿炎越说越离谱,长孙琏忍不住照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个爆栗,接着长叹了一口气,说,“西北危机未解除,何谈夺回大业。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只盼望人家苏姑娘还能记得我们。” 阿炎一边抚摸着脑门一边撅起了嘴。 今年苏轻轻收获了最最满意的一份新年礼物,是父亲给予的。父亲终于答应让她女扮男装去帝都乐斋深造,从十三岁开始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游说父亲让她去完成她的梦想都被父亲拒绝了。 苏注以前反对女儿去帝都读书,就是因为轻轻是个女孩子,抱负再大终究是要嫁人生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日子。天下所有的父亲都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轻轻天资聪颖,爱读书,组织和交际能力超强,属于可造之材,如果埋没在小小的安平县实在是可惜。三女苏竹竹出嫁之后,他膝下只剩一个爱女,哪里舍得让爱女去帝都。再三权衡,还是忍痛答应让苏轻轻去帝都闯荡一番,如果能功成名就也算是没有辜负她一身的才华,就算是闯不出什么名堂再回来嫁人便是了。 过了正月,苏轻轻带着薛戎戎女扮男装从安平县启程去帝都。苏轻轻怎么也没想到,等她再回到故乡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戎戎,要你跟我去帝都闯荡一番,苦了你了!”临上马车前苏轻轻扭过身子,深情地望着戎戎。 “小姐,不公子哪里话,戎戎很愿意跟随公子去帝都游历一番。”说罢,她扶着轻轻上了赶往帝都建业的马车。 乐斋学院位于帝都中心位置,北面临丞相府,西面是一大片的桃花林,南面临天心客栈,东面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路的尽头就是巍峨的皇城。 学院大门是向东开的,寓意学子们将来都能踏着康庄大道进入皇城成为国之栋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棕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写着“乐斋书院”四个大字。大门前聚集了一大堆前来参加入学考试的学子,他们都是全国各地的大才子,苏轻轻下了马车压力便席卷而来。她是安平县最有才华的,可到了这里感觉自己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只好低着头带着戎戎穿过人群找了个角落,等人家全部进去她们再去报名。第一次来帝都的薛戎戎见什么都感觉十分稀奇,不论是长相俊俏的公子们,还是在街上闲聊的贵妇们,甚至连街边摆摊的小贩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位小兄弟,再不去报名就要等下一年喽!”苏轻轻正要开口让戎戎规矩点,耳边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清晰洪亮,她微微转身正对上那男子的双眸。那人身材匀称,几乎要高过她一头,身穿深蓝色的长衫,肩头披着墨绿色的披肩,头上束一根灰色的发带。显然是前来报名的学子,轻轻目光微微上移,那男子手持一柄折扇来回晃动,他的皮肤白皙,双眸深邃而明亮,这使得轻轻不由得脸颊泛红,害羞了起来。 “多谢公子提醒,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苏轻轻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她在心里骂死自己了,虽然心里想知道这位公子是哪里人士,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宣之于口? “在下常黎常明思,樊州人士。不知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常黎微微颌首道。 小兄弟,苏轻轻心想,我现在是女扮男装,那我用不着害羞了。她便缓缓抬起头,正色道:“在下苏轻轻,安平县人。” 常黎这才看清楚这小兄弟的容貌,皮肤白而光滑,就像长期浸在牛奶里的剥了皮的鸡蛋一般,脸颊消瘦,眼睛灵动,牙齿洁白,不禁让人感叹,这人是投错胎了吧,若是女儿身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哥。 “苏兄弟,你长得可真秀气。” “常公子过奖了!”轻轻看大门口的学子们都进去了,说:“咱们进去吧!” 苏轻轻和戎戎,常黎和他的书童小赵一同走进乐斋书院的大门。他们进去之后,一行大雁从乐斋上空掠过。鸿雁高飞是好兆头。 四书五经是乐斋的必修课程,因此入选考试必定考此项内容。所谓四书五经。四书指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这些常规的书籍,轻轻早已烂熟于心自然顺利通关。 招生考试十强已经诞生,分别是:榜首樊州常黎,第二名帝都马席,第三名,胶州陈阳,苏轻轻是第六名。对于他们的成绩,院长乐开了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亲自又出了一张试卷,要在这十名才子再挑选三位出类拔萃的人才。 坐在考场研磨的苏轻轻,接过考官发放下来的试题,打开卷轴一看,顿时惊呆了,她眨眨眼,向周围看了一圈,其他同学比他还吃惊,尤其是马席,他嘴巴张的快能吞下拳头了。 南晋乐斋书院入选考试为何会考西夏文? 南晋地域辽阔,国富兵强,物产丰富,只有一点不足,就是外交不行,缺少能言巧辩的外交使节。大理,羌胡,南燕,他们虽然是边陲小国,但他们私交甚好,三个国度相互依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南晋和西夏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算不上友善也没必要兵戎相见。可慕文帝不舍让爱女长孙恒去西夏和亲,这样一来两国的关系开始恶化,西夏王李念歌野心大,时常在西北挑衅。 过年前长孙恒亲自召见了乐斋书院的院长裴和政,让他从这届学子开始,培养几位搞外交的人才。院长一琢磨,目前政局最紧张的便是和西夏的敌对关系,今年先选拔能送往西夏的使臣,所以就用西夏文出了几道题,题目非常简单,故事接龙,谁能看懂西夏文就能全部回答出来。 这张试题,对于会西夏文的人小菜一碟,对于不懂西夏文的人看这张试卷与看天书一般无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答完最后一道题,苏轻轻忍不住当场笑出了声,小声虽然很小,搁在平常是听不见的。现在是考试,房间里安静到能听见同学们的呼吸声。她这一笑引来全部考生的目光,尤其是坐在她前方的马席,转过身子看了看她,觉得她肯定是因为答不上才会强颜欢笑,便送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苏轻轻尴尬地低下了头,重新将试卷检查了一遍。 原本盘腿而坐的考官,听见这笑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她跟前。拿起她案上的卷轴,仔细的看。我的天呀,考官的眼睛差点没有蹦出来,他惊讶地望着埋首于书案上的苏轻轻。心想,这个学生太厉害了吧!不仅能翻译出来,还能用西夏文作答。 考试结束后,考官将苏轻轻单独留了下来。 “苏轻轻,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西夏文?”考官直截了当地问。 “学生不曾学过,只是闲暇之余作为爱好,研究了一下,只是略识得几个字。”苏轻轻为刚才没控制住笑声,懊恼死了,这不是在考官面前显摆自己懂西夏文吗? 考官将这次考试情况整理之后汇报给了院长。这次考试,苏轻轻第一,不仅能够读懂题目还能用西夏问回答。第二名是凉州孙嘉,此人也能翻译出来,可是他是用中文作答。常黎只回答了一道题,排在了第三名,而马席交的是白卷,倒数第一。 “裴大人,你看苏轻轻,可真是懂得西夏文的天才!”考官将苏轻轻的卷子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裴院长的手里,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裴院长也已年迈,两眼昏花,让下人多点了几盏灯,他把卷子拿到灯下,这才能看清。 “确实答得不错,可作留用!那其他人呢?” “回大人,除了苏轻轻,能用的还有孙嘉,常黎二人。其余的就” “这三人,就够了,对了,那马席呢!”裴院长把手里的卷子搁在一边,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回大人,马席国学成绩第二,但西夏文就” “无妨,以后可以培养!就定常黎,马席,还有苏轻轻三人吧!”裴院长说,考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不理解为啥院长要把孙嘉刷下去换成马席呢?心中虽有这样的疑问,但他也不敢多言,裴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乐斋书院的最高领导人,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裴院长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孙嘉虽懂得西夏文,却只是凉州屠户的儿子。学院里费尽心思安排这次考试,其目的是为朝廷选拔前往西夏搞外交的使臣。倘若使臣出身如此卑微,岂不是让西夏笑话南晋这泱泱大国无人可用,竟然用市井之徒?常黎的父亲是樊州知府,苏轻轻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县令,最起码他也是官吏的后代。 哎!孙嘉落榜,让人惋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使臣课程 "几日后,常黎马席苏轻轻三人被分到同一个屋子居住,他们在这里展开三年的学习生涯!要和两个大男人同吃同住三年,可难坏了苏轻轻,万一一个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可大事不妙,万一被学院开除,所有的心血岂不白费。自此她下定决心,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 等他们睡下之后,她才合衣躺下。第二天他们起床之前她就已经梳洗完毕。花木兰替父出征,能瞒着战友十二年,她苏轻轻自然也可以! 他们三除了跟大家一起上的国学课,每天晚上还增加一节西夏文与西夏礼仪课。 乐斋学院一月之中有两天假期,初一十五。住在帝都里的学生可以回家去,外乡学生可在帝都或附近走走看看,也可留在学院里温习功课。四月初一,常黎和苏轻轻相约一起到帝都背面的万菊山上看看,听说山顶有一处道观,道观里一条石子路特别奇怪,明明是坚硬的石子铺成的路走上去却格外的松软。就这样这诡异的石子路成了帝都远近闻名的景点。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万菊山下,万菊山海拔一千四百多米,山上长满各色各样的菊花,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而上通到山顶。他们俩下了马车,让车夫在此等候,苏轻轻在家乡见过不少的山,此山虽然高峻,并没有吸引她,反而对山顶道观里的软绵绵的石子路产生浓厚的兴趣。 “苏兄弟,我听马兄说,每到秋天这里漫山遍野开满绚丽的菊花,那叫做一震撼。”常黎一边说一边畅想着秋天万菊山壮丽的景色,黄色,白色,粉色的菊花交相辉映,散发着阵阵幽香,向游人们袭来。 “常大哥,叫我轻轻就好!我爹爹就是这么叫我的。”她故意粗着嗓子说道,这几个月我们这位情窦初开的苏轻轻姑娘,已经被常黎公子高尚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轻轻不想学她那三位姐姐一样,早早地嫁了人,在深宅大院里过那种家长里短枯燥乏味的日子。她是个心怀抱负,胸怀国家的女子。 再有抱负,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只要遇到了心仪的男子,焉能不动心?自从在乐斋门口遇见常黎,潇洒英俊的外表,优异的成绩,不俗的谈吐,这样好的男子恐怕在帝都也难寻到第二个。她的心好像浸泡在蜜罐里,一天到晚甜丝丝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的休养都跑去哪了,她渴望跟常黎呆在一起。 所幸,她是女扮男装,忍不住脸红的时候,常黎也不会怀疑。她更可以与心上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一起生活,一起学习,一起为了实现各自的抱负而奋斗! “好的轻轻,我虚长你一岁,这声大哥我就当仁不让了。” 他们两个相跟着顺着崎岖的山路朝山顶走去。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那个道观之中,此处香火旺盛,来上香的游人络绎不绝。有求姻缘的,有求子的,还有父母跪在香炉前,祈祷着自己的儿子能够金榜题名,女儿能找个如意郎君。轻轻自小就不信这些所谓的鬼神之说,她认为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要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和艰苦的奋斗。 她寻找到那条传说中诡异的石子路,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果真和棉花一样柔软。神了!这明明是一条由一个个的石头拼凑出的小路本该坚硬无比,又怎会如此柔软呢?真蹊跷! 她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常黎却弯腰蹲了下去,用手按了按石子间的空隙,竟然像沼泽一般,他纤细的手指瞬间陷进去了,难道这条路下面是沼泽? “常大哥,可发现了什么?”苏轻轻也蹲了下来,见他摩挲着手指,便问。 “轻轻,我怀疑这路下面是沼泽。”他站起身又踩到那条路上,觉得不对劲又说,“也不对!沼泽连羽毛都能沉下去,更何况是石子和我们的重量呢?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他说完又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轻轻看见他蹙眉思考的样子甚是好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奥妙,我们要是将它一一破解,那它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轻轻,你见解独到,常大哥受教了!”本来困顿在谜团中的常黎,经她一点拨豁然开朗,微微颌首对她说。 轻轻一边走到山崖边,一边对他说:“常大哥说笑,轻轻出身卑微能有何独到的见解,让你见笑。” “哎!轻轻,英雄不问出处,你又何必自谦呢?” 轻轻回过头来与常黎对视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乐斋学院的老师给他们三人讲述了西夏的历史c西夏建都已经二百年了,到李念歌已经历十世。西夏王室是鲜卑族拓跋氏李姓,最高统治者成为大王。他们的军队以战斗力强大的党项军为主,党项军的最高领导为部落首领。这些部落首领只听大王的号令,而党项军人只听部落首领的,阶级分明,大王是没有办法直接号令党项军人的。 大理,羌胡,南燕,这三个国家的领土面积加起来也不及半个西夏。西夏在西北地区,以畜牧业和商业为主,主要的食物是牛羊肉,一百年前西夏就开始和南晋,大理,羌胡,南燕,进行贸易往来。用当地的特产来换取西夏所缺的丝绸,瓷器之类的物品。 在文学方面,西夏也很推崇汉族文化,建立了汉学,以培养经商和外教人才。汉语和西夏文都作为西夏的官方语言。而南晋呢,境内学西夏文的百姓凤毛麟角,平时去买点西夏的特产都困难,更不要提外交了。长公主培养外交的计划是迫在眉睫的。 西夏的礼仪比较简单,下级向上级行礼的时候,将右手放在左胸上,微微弯下身子即可,即便是参见大王只需跪下做上述动作。西夏还有个禁忌,不食鱼肉,这个禁忌有两个原因,第一西夏开国大王的母亲因吃鱼不当,被鱼刺卡死的。第二,西夏在西北之地,水资源匮乏,导致鱼肉昂贵。西夏开国大王为了怀念母亲,也是为了提倡西夏臣民艰苦奋斗的精神,下旨不许吃鱼肉。 西夏的服装大多模仿汉人,只是他们腰间系的腰带比较重要,代表了不同的阶级。金黄底镶金的是大王专属,黑底镶金是西夏皇室用的。蓝底镶银代表的是部落首领。一般百姓则是灰底带子。 苏轻轻的老师商洛是西夏党项人,原来在西夏皇宫训练宫女的,后来南下经商了,再后来他看见了乐斋招收西夏老师的皇榜,前来应聘西夏礼仪老师。 苏轻轻拿着他在家乡未央湖边捡到的那根黑底镶金带子,询问商洛老师这根带子是真是假?商洛老师身高八尺,穿着汉服,满脸胡子,皮肤很黑,发髻不再是西夏人的散发,反而梳上了精神的汉族发髻。他在西夏皇宫多年,岂会不识得这跟带子是西夏的物品。 “苏轻轻,这根带子,你是从哪得来的?”商洛问。 “回老师,是学生在我家乡安平县湖边捡到的,老师可确定这是西夏之物?” “嗯。”商洛老师掂了掂手上的黑带子,肯定地说:“你看,这黑底镶金带子,可是西夏皇室专用之物!他的主人可能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兄弟!” “兄弟!”苏轻轻被惊呆了,她能确定此物属于那个叫阿炎的,难道他是西夏皇族?李念歌的兄弟?那那位孙公子岂不是来头更大,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带子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她越想越害怕,自己竟然收留了两个来头这样大的人,会不会给家人带来灾祸呢? 皇城,奉孝殿 太后娘娘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在殿内玩耍,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已经当了一年的傀儡了。 “启禀太后娘娘,杨夫人求见!”侍女禀报道。 “快,快请母亲进来!”太后得知自己的母亲来了,喜极而泣,竟然流下了眼泪。自从先帝去世后,她和儿子已经委屈的生活了一年了,这一年里,她名义上是南晋第一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过的却是孤苦的日子。每天虽然用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可每到夜幕降临之时,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榻之上,只剩下了孤单和寂寞。 四年前她嫁给长孙弗的时候是多么风光,还不到二十岁就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早知道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她宁愿嫁给山野村夫,日子清苦些,却有人陪伴在身边。 “老身杨氏,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杨夫人走进殿内,盈盈拜倒在女儿和外孙面前,她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体态丰腴的华贵妇人,今日穿一身红色百褶裙,衬得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红润。 “母亲,快免礼。”太后让左右退下,抱着儿子,走到殿下,扶起母亲,“母亲,女儿好想您!” “好孩子,母亲也想你!”杨夫人抱着女儿痛哭起来,仿佛替女儿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部宣泄出去。母女二人拉着手,谈了起来,小小的长孙庭在母亲怀里满足地吃着外祖母带来的好吃的点心。 “母亲,母亲可有办法帮女儿脱困?”太后迫不及待地问,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宫里受长孙恒任意摆布。杨夫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无奈的摇摇头,夫君只是个小小的御史,南晋的主人是长孙恒,杨家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帮助女儿。 “母亲,女儿实在不想做长孙恒的傀儡了,女儿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宫里,求母亲和父亲想想办法。”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抱着儿子,长孙庭看母亲在哭泣,以为母亲饿了,将一块糕点递给母亲,太后一见儿子这样的举动,哭得更厉害。 “女儿,对不起,实在是我与你父亲没有能力,你再忍忍。”杨夫人安慰道,她忽然想起民间传言,说粟王还活着,并没有死,还在西北作战,等平定了西北,就会回来与长孙恒一较高下。 杨夫人心想,若是粟王夺回皇位,长公主必死无疑,她也一定不会放过女儿和外孙,这可如何是好。有了!粟王的生母丽夫人还奉养在宫里,何不让女儿多和丽夫人走动走动,拉近关系,以求后报。 “太后娘娘,您若是在宫里长日无聊,可以去丽夫人宫里坐坐。”杨夫人婉转地说道,她不能把事情告诉女儿,万一要让长公主知道那可是灭门的大罪。 “丽夫人,粟王生母?”太后瞪大了双眸,“母亲,我与那丽夫人并不相熟。” “多走走,不就熟悉了!就按照母亲说的办!”杨夫人也不想跟女儿说那么多,用命令的口吻对女儿说。 接下来,太后就按照母亲说的,隔三差五带着糕点去丽夫人处坐坐。丽夫人觉得多个人说话也是高兴事儿,还亲自给陛下做了几身精致的龙袍,一来二去,这二人成了忘年之交。太后娘娘与丽夫人私交过密这件事长公主自然知晓,长公主想不过是深宫妇人在后宫中说说笑笑罢了,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深宫妇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她整日被国家大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工夫管她们的家长里短。 长公主的心腹谌季大人在陇右办差,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他觉得腹中饥饿,坐到了一个面摊上,朝煮面的小伙子说:“来一碗阳春面,多加点葱花。” “得嘞。客观您稍候,面马上好!”那小伙子一边娴熟的煮面,一边对谌季说。片刻之后,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出锅了,再撒上一把绿莹莹的葱花,颜色那叫一鲜亮。小伙子把面端到谌季跟前,从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他,笑着说:“客官,您慢用!” 谌季接过筷子,抬起头对上那小伙子目光的一刹那,他心里一振,面色沉了下去,久久不能言语!他只见那小伙子面如冠玉,皮肤白皙,风采依依,简直跟驸马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狡猾黑狐 "“这位店家,您叫什么名字?”谌季试探的问道,即便是再像驸马爷,他终究不是,驸马已经去世五年了,人死不能复生。看他的年纪,至少比驸马小十多岁。 “我叫马三宝!”马三宝挠了挠头,谌季想若是把他送给长公主,自己岂不是立了大功,他来回打量着这个马三宝,看他白白嫩嫩的样子不像是长期摆摊的人。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布下此局,请君入瓮?就这样,谌季一连半个月躲在暗处观察马三宝,半个月以来他除了煮面就是煮面没有任何异常。 他又向街坊邻居打闻马三宝的身世,马三宝自幼丧母,跟着父亲煮面维持生活,五年前他父亲也去世了,他子承父业继续煮面,除了一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去外地看大夫,剩下的日子没有离开过陇右。 谌季要离开陇右了,他还带上了个人,马三宝。起初这马三宝死活不愿意去帝都,谌季心生一计,就说帝都有一个煮阳春面的行家,欢迎天下人前去挑战,马三宝这才愿意随他去帝都 帝都龙延殿 长公主正在孜孜不倦地批阅奏章,谌季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长公主吩咐道,眼神依旧没从奏折上移开。踏入殿内的不单单是谌季。在谌季后面跟着的便是穿着华服金冠的马三宝。长公主无意之间抬头瞟了一眼下方,眼神竟然和马三宝对上了。她手里的奏折继而滑落到了地上,长公主恍然若失地站了起来,移步走到那马三宝跟前。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她,抬手准备触碰他白皙的脸颊,吓得马三宝后退一步,弯下身子不再看长公主。 他不是子义,肯定不是,子义是不会这样害怕恒儿的。长公主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走到他跟前,严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殿下,草民马三宝!”马三宝结结巴巴地回答,依旧不敢抬头。 “马三宝?这个名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本公主给你改一个可好?”长公主依旧直勾勾地打量着他,此人的身形容貌实在与子义太像,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妙的缘分,她越想越兴奋,嘴角抹出一丝微笑。 “殿下,名字源于父母,岂能随意更改?” “放肆!”一旁的谌季着急了,使劲拍了一下马三宝的脑袋,呵斥道,“殿下赐名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罢了,你也算孝顺,三宝,今后就留在本公主身边吧!”长公主俯下身子,用手慢慢托起马三宝的下巴,满脸笑意对他说。马三宝无助的看向一边心花怒放的谌季,自己不是来帝都和那个老师傅比赛做阳春面吗?怎么莫名其妙地进入皇宫,还莫名其妙地留在长公主身边。谌季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谢恩。 “草民谢长公主殿下恩典!”他给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时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帝都公主府 下人们服侍马三宝沐浴更衣,换上了驸马爷生前最喜欢的黑底绣着孔雀的长袍,束上了驸马与长公主大婚之时慕文帝赏赐的和田白玉冠。马三宝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用手自上到下抚摸着光滑白皙的脸颊。 “我真的与驸马爷很像吗?” “回马公子,您确实与驸马相似!不过公子还年轻,神态略显稚嫩!”侍女一边给三宝穿衣服,一边回答,“公子,殿下说让你沐浴更衣之后,移步到殿下的寝殿。” 穿着宽袖长袍的马三宝走路十分别扭,几次差点被长袍绊倒。他心想,哎!是什么人就该穿什么衣服,咱是卖面的粗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等他走到长公主寝殿门口的时候,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他停下脚步,作揖道:“草民马三宝,拜见长公主殿下!” “三宝,请进!” 他慢慢步入殿内,殿内被花香果香萦绕着,长公主披散着飘逸的长发带着一顶花冠,穿着一袭百褶如意月裙,显得格外清秀,还夹杂着一丝丝可爱。马三宝不禁感叹,这名震天下的贞闾长公主,美艳动人,名不虚传。他之前在龙延殿见得那个画着烟熏浓妆,头上插满黄金首饰,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神情冷淡的深宫怨妇。与面前这人是同一个人吗? “我美吗?”长公主看见他进来了,轻飘飘地移动到他跟前,仿佛一位刚刚下凡而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马三宝知道长公主把他当成了已故的驸马爷,他出言提醒道:“殿下,草民不是驸马爷,草民只是陇右的一个卖阳春面的小商贩而已。” “这我知晓,我的子义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长公主说着说着想起了亡夫,双眸已经有泪花闪动,她拉着三宝的手,三宝一颤却不敢收回,任由公主拉着,她接着说:“三宝,我把你留在身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代替子义陪伴在我身边,你可愿意,你若不愿,我明日就让谌季送你回陇右。” “草民愿意,草民能代替驸马陪伴在殿下身边,是草民的福气。”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长公主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三宝用下巴抵着长公主的额头,闭上眼睛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长孙琏和阿炎已经到西北作战整整一年了,此时他已经是南晋军的右前锋。主帅乔勉之虽然是个文人,不善于冲锋陷阵,但举贤任能运筹帷幄是一把好手。这一年来他和长孙琏配合得当,西夏的党项军迟迟没有打过南晋边境线。 面对南晋军队的殊死抵抗,西夏王李念歌歼灭南晋的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断。西夏军就算再彪悍,再所向披靡,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天天打仗使得将士们身心俱惫,士气低落,战斗力锐减,是要好好的休整几年了。左右南晋现在执政的是一个女人,量她也不敢主动对西夏发起进攻。 长孙琏见西北边境转危为安,他又开始思谋更难的一件事。从姐姐手中把本属于他的皇位夺回来。 “公子,夫人来信了!”一身白色盔甲的阿炎进入营帐内,吩咐门口站岗士兵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随手将帐帘放下,把手中的纸条递给长孙琏。 那张纸条是远在帝都的慕容氏所写,信上内容是: 夫君,母亲与我安好,勿念! 这短短一句话,却让长孙琏的内心深感安慰。阿炎伏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说:“公子,丞相传来消息,黑狐已经成功安插在长孙恒身边,请您放心!” “黑狐?此人可靠吗?” “丞相说他有恩于黑狐,此人甚是可靠!” “好,让他小心些,别露出马脚,我那姐姐也不是等闲之辈。” “属下明白!” 不知何时开始帝都流传着这样一件事,说长公主耐不住寂寞,包养了一个乡野匹夫,日日随侍左右,晚上秉烛相偎。事实上长公主和马三宝并没有那种苟且之事,马三宝跟在长公主身边无非给她捏捏肩,捶捶腿。白天在龙延殿读读奏折,晚上一起去御花园散散步而已。 文武百官知晓此事也甚为惊愕,纷纷上书长公主切不可为了鱼水之欢玷污了皇室的尊严。还有人建议杀掉马三宝。坐在帘子后面的长公主听完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谏言,脸色沉了下来,走到大殿中央,抖了抖橘色长裙,看着各位大臣,正色道:“本公主和马卿之间并无苟且之事,诸位卿家也不必为此事做口舌之争了。” “既然殿下和那马三宝并无私情,就请殿下赐死马三宝,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礼部尚书谏言道。 “本公主不会赐死他的。”长公主潇洒的一转身,重新坐回帘子后面c“若此时赐死马卿,不就真真坐实了本公主与他有私,本公主才不会上了某些人的当呢!”说完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首位,白发苍苍的慕容丞相。 “敢问公主殿下,如何处置马三宝。”礼部尚书又问。 “陛下!”长公主看向龙椅上的长孙庭,“臣请求陛下封马三宝为龙延殿总管,陛下是否答允?”四岁的小皇帝刚刚被长公主训练的不再在朝堂上玩玩具,能正襟危坐坚持到下朝。他自然对长公主的话言听计从,笑着朝姑姑点点头。如此文武百官也没办法,马三宝成为了龙延殿总管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长公主身边,天下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长公主下了朝回到龙延殿,马三宝正在若无其事地整理奏折,外面为了他都闹翻天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此人的心胸到底有多大?长公主坐了下来,拿起一本奏折,一边摊开一边说:“三宝,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要本公主赐死你。”长公主观察他的神情,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自顾自地研磨,“你不想知道本公主是如何抉择的?” “殿下若应允了群臣请求,只怕草民也不会坐在这为殿下效力了。”马三宝说。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她只把马三宝当做可以观赏的花瓶。她深爱子义,绝不会和别的男人做苟且之事,即便这个男人与子义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但长公主的威望还是大幅度降低了,有人猜测长公主被这个叫做马三宝的匹夫迷惑住了心智,任由其摆布。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长公主的心腹谌季大人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遭人截杀,身受重伤。长公主惊闻此事把所有太医派去给谌季诊治,因谌季胸腔动脉被隔断,最终血尽而亡。 “给本公主查,真是无法无天,天子脚下竟敢做出这惊天血案,王法何在?”长公主在朝堂之上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谌季是她的心腹,打狗还得看主人,刺杀谌季的人真正的目标只怕是她,这个案子,必须查得一清二楚。她命令刑部尚书一个月之内查清此案,找出隐藏在帝都里的真凶,否则提头来见。 “殿下,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三宝看着桌子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心里不落忍,“谌季大人若看见殿下如此难受,在天上也无法安心。” “三宝可知道,谌季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良久,长公主才开口道,三宝摇摇头,她接着说,“他是子义留给我的人,是我的心腹,是我的臂膀,他不在了,我在这朝堂上更加如履薄冰了。” “殿下莫伤心,谌季大人去了,您还有三宝,三宝就是您的臂膀。”说完三宝将伤心失落的长公主揽入怀中,到今日还有个男人可以依靠,长公主颇感欣慰。 为了查清楚此案,长公主暂时没让谌季出殡,刑部尚书崔尚安亲自给谌季验尸。谌季周身上下只有胸口一处伤口,伤口很细小,作案凶器应该是一把软剑。朝要害下手,说明歹徒一心要置谌季于死地,不图其他。据目击者称,歹徒是一个二十多岁,武功高强的蒙面壮汉,得手后趁着混乱迅速逃离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 崔尚安当了十多年的刑部尚书,也不是徒有虚名的,他反复查验谌季的遗体,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谌季是左手比了三根指头,一开始他以为是谌季无意的动作,没想到这么掰也掰不开。难道这是谌季在临死前知道了凶手的身份,留下的讯息? 崔尚安陷入了思考之中,三根手指代表了什么?歹徒是三个人?不对,目击者只看见了一个人,他们没必要撒谎。凶手有三个手指头,或许是这个意思吧,可要在这人口数十万的帝都寻找一个有三个手指头的人,只怕也不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出其不意 "谌季血案自然而然传到了乐斋,成为了学子们闲暇之余的话题。苏轻轻穿着碧色长衫,拿着一本战国策在学院一棵桃树下消磨时光。同窗马席提着一个深红色木制食盒,风风火火地朝她跑了过来。 “小苏,咱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别总看书嘛!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说着马席一边走到她跟前,一边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打开食盒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席卷他们的味蕾,“这是金香楼刚刚出炉的烤乳鸽,我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一会儿叫上明思,咱们大吃一顿。” “马兄,你真的为了买烤乳鸽,排了一个时辰的队”苏轻轻真不理解这些帝都公子哥的思维,如果马席把这种精神用在学习西夏文化上,也不用天天挨商洛老师的责骂了。马席笑着点点头,合上食盒拉着苏轻轻回了寝殿。 正在屋里练习西夏口语的常黎也被他叨扰得学不下去了,只好和他一起“同流合污”享受美味了。马席还拿出他偷偷藏在床榻下的一坛酒和许多点心,常黎和苏轻轻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摇摇头,这人可真是吃货呀! “来,明思,小苏,烤乳鸽配上这陈年女儿红,味道极美,快尝尝!”马席热情满满给他们斟满了酒,“咱们三个相识半年了,还没有好好地坐在一起畅聊一番。” “马大哥,谢谢你热情款待,轻轻出身寒微,能与你还有常大哥相识,是小弟的荣幸,这一杯酒,我干了。”轻轻一饮而尽,只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像着火一般,她赶紧吃了一口桂花糕,才把火气压制下去。 “轻轻,英雄不问出处,你又何必自谦呢?你是我们三人中西夏文学的最扎实的,说不定数年后,你就成了我南晋第一外交使臣。”常黎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搭在轻轻的肩头说。马席接过话茬,对她说:“是啊,小苏,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已经好几杯酒下肚似有醉意时兴起道c“不如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吧!” “什么?结拜!”苏轻轻和常黎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要结拜呢?马席虽然是心思单纯善良之人,但他父亲毕竟是依附于长公主的朝廷命官,与他结拜岂不是有攀附朝廷命官的嫌疑,此事断断不可行! “马兄,你看咱们三个不已经是好朋友了吗?依小弟看就没必要搞形式结拜了!”轻轻婉转地对他说,谁知马席已经伏在案上呼呼大睡,常黎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又重新做回案边,笑着对轻轻说:“酒量不大,还非要跟我们喝酒,真是头疼!” “马席是个单纯的人,可他爹偏偏是”苏轻轻无奈的说c“我只希望马大哥可以永远无忧无虑!” “轻轻对朝政之事洞若观火,明思佩服!” “哦,常大哥此话何意?” “轻轻就谌季被刺杀一事能看出有人已经开始对长公主下手了,所以担心马席的未来。”常黎自信满满地说,苏轻轻深感意外自己想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便端起酒杯说道:“常大哥心如明镜,轻轻才真佩服!” 第二天商洛老师给他们三个出了一道难题,题目是这样的:倘若一位西夏使臣在出使南晋期间,在帝都建业惨遭杀害,西夏王得知此事后甚为震怒,决定发兵进攻南晋,你身为南晋派往西夏的议和使臣,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呢? 商洛点了马席,让他先说说他的看法,马席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说这事本就是南晋治安不严,应该让长公主西夏王道个歉。商洛听了这一番滔滔大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赶紧让马席闭嘴。这番话要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那还得了? “常黎,谈谈你的看法!” “学生认为,西夏使臣在南晋帝都遭遇不幸,是我们朝廷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查清真相还西夏一个公道,然后将犯人押往西夏,由西夏王处置!”常黎的回答让商洛非常满意,他让轻轻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老师,常大哥说的在理,但是要说服西夏王罢兵,最好还是得派遣公主们和亲。” “小苏,我朝哪有公主可以和亲。”马席不解地问,慕文帝就是因为不舍得爱女远嫁惹怒了西夏,才会导致两国关系恶化。而先帝英年早逝,膝下只有当今陛下一个儿子,哪有适龄的公主? “从士族中挑选一个适龄女子封为公主即可,难道西夏还要查查是不是直系公主?就目前来说缓解两国关系,和亲是最有效的!” 商洛先开口表扬了常黎和轻轻一番,继而批评了马席一顿,居然说让长公主向西夏王道歉,疯了吧!先不说长公主会不会道歉,这个办法也显得南晋过于畏惧西夏。马席被罚抄袭西夏文三十遍,明天一早必须上交,哎,也算惩戒他一番。 时间已经接近子时,马席披着一个黑色斗篷伏在案前点灯熬油抄写着西夏文字。这么半天他才写完了七遍,还有二十三遍,抄到天亮也抄不完。苏轻轻从床榻上坐起身,正好看见马席那无助的背影,心里不落忍,便点了一盏灯走到他跟前,说:“马大哥,我帮你抄吧!” 马席正要跟她道谢,常黎也端着一盏灯坐到他身边替他抄写,他心里感觉好温暖,正要对他们说感谢的话,只听常黎对他说:“这里交给我和小苏了,你去睡一会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马席躺倒在床榻上,双眸闪动着泪花,扯过被子蒙着头睡了过去。第二日,马席第一个起床,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三人的笔迹完全不同,若是让老师发现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他拿起抄写好的西夏文看的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两人干得漂亮,竟然完全模仿他的笔迹,而且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乐斋好同窗,赞一个! 夏日的西北酷暑难耐,在这个难熬的夏季,长孙琏的身份暴露了。被主帅乔勉之识破。长孙琏本以为乔勉之会向长孙恒告发他,想要趁机逃出军营。他和阿炎带着几十名招安的随从想要连夜逃出军营,不想被乔勉之逮个正着。 “粟王殿下,这么热的天气,您不在屋里呆着,要去哪啊?”乔勉之一袭白衣走到军士中间,对被他重重包围的长孙琏说。 “乔帅,你我并肩作战一年多,您不要为难我!”长孙琏和阿炎背靠着背,拔出兵器与乔勉之的军队对峙着。 “殿下,您误会了!”乔勉之为显诚意单枪匹马地走了过去,伏在长孙琏的耳边,说道,“末将愿意辅佐殿下,夺回大位,具体事情,咱们回军营再商议。”声音小到连近在咫尺的阿炎也没听清楚。 “我凭什么信你?”长孙琏小声地问。 “就凭我没有立刻向长孙恒告发你,殿下,你想想,如果我和长孙恒是一心的,你能活到现在吗?”乔勉之强调道,长孙琏思考了一会,不再抵抗跟随着乔勉之进入了营帐。 “殿下,请您为末将做主啊!”一进入,乔勉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扑通跪在长孙琏面前,声泪俱下地哭泣着。长孙琏皱着眉头,搞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乔主帅这是唱哪一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乔勉之哭的那么伤心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咱们南晋第一奇女子贞闾长公主长孙恒。 乔勉之原来是户部尚书,一年前冯易臣将军战死在西北,朝中便后继无人。长公主看他聪明过人,智慧超群,户部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封他为主帅出征西北。乔勉之的老母亲知道后触动肝肠,她想儿子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上战场不是送死吗?不久后老母亲因思虑过度郁郁而终。长公主不体恤他有孝在身,非得让他即刻领兵西征,他怎能不恨长孙恒呢? “乔帅,请你放心,等本王夺回大位,一定替你做主。” “谢殿下!末将一定尽心尽力辅助殿下!” 乔勉之把孙毅就是粟王殿下的事情瞒了下来,军队一如往常,表面上还是听令于乔帅,实则粟王已经招安了十万大军,如果李念歌不捣乱的话,多则五年他就能厉兵秣马打回建业夺得皇位。 一月期限快要到了,刑部尚书崔尚安虽然找到三个有三只手指的人,却还是愁眉不展。这三个人,一个是北城樵夫,六十多了,与凶手年龄不符。第二个是布商的公子,三根手指是天生的,自小体弱多病,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的病秧子怎么去杀人。最后一位是礼部尚书的小舅子,花花公子类型,不学无术,天天混在青楼里,这样的人去刺杀长公主的亲信,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 他想着谌季大人的死前讯息是不是另有所指,或许凶手在家族里排行老三,又或许凶手名字里含“三”这个字?于是崔尚安立即调转方向探寻新的线索。就在此时宫里派人来禀报,长公主召他入宫。 龙延殿里,长公主劈头盖脸呵斥他一顿,批评他办事不尽心力。再给他最后三日时间,否则刑部尚书不要干了。崔尚安聆听完训斥,灰头土脸的从龙延殿走了出来,在门口守卫的马三宝赶忙迎了上去,安慰道:“崔大人,殿下也是在气头上” “谢马大人。臣办事不力,殿下训斥的对。”崔尚安拱手对马三宝说道,马三宝点点头,继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天子脚下做下如此大案,难怪殿下动怒。谌季大人是三宝的伯乐,三宝每每想起谌季大人惨死,心下就很难过。” “请大人放心,臣一定会将凶徒绳之以法,以告慰谌季大人在天之灵。” 半夜,崔尚安被梦魇惊醒,大汗淋漓,坐起来呼呼喘气,自言自语道:“不,怎么可能是马三宝呢?他是谌季举荐给长公主的,没理由杀谌季啊?”原来他白天见到马三宝的时候,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马三宝的名字里就有一个“三”字。其次他正是二十多岁身强体健的小伙子,符合凶手的体貌特征。难道马三宝就是杀害谌季的凶手? 对,证据,怀疑人家也得有铁一般的证据吧!只有三天时间,哪有时间去找证据,还是算了,草草结案保住乌纱帽要紧,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替罪羊了。 倒霉的布商公子成为了牺牲品,崔尚安说这个人表面上装着文文弱弱,实则武功高强,他是粟王殿下的门客,刺杀谌季是为了斩断长公主的左膀右臂。东窗事发后,他上吊自尽,写下这封悔过书。所谓民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布商畏惧崔尚安的权利,只能忍气吞声。 刺杀谌季之案,糊糊涂涂的了结了。长公主为了解恨,将那“凶手”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十日。出宫办事的马三宝坐着马车经过城门口,掀开帘子望着遗体,揪着眉头面露愧疚之色,只觉得喉咙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放下帘子闭上了眼睛。 时令进入冬季,帝都建业虽不似西北寒冷,百姓们都穿上了棉衣。苏轻轻最近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了,常黎和马席想带她到医馆看看或者请大夫来给她治病,都被她拒绝了。她想着大夫一把脉知道她是女儿身,不就暴露了吗! “两位兄长,不必麻烦,小弟从小畏寒,每每进入冬季,都要病一场,过两日就好了。”苏轻轻虚弱地蠕动嘴唇,对他们说,马席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额头,像火炉一般烫,责备道:“烧成这样了,不去看大夫可如何是好?” “我说不用就不用,请来了我也不看!”轻轻急切的说道,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马席惊呆了,愣在那里半天不能言语,一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苏发脾气。常黎为了缓解尴尬,坐到她跟前,隔着棉被对她说:“轻轻,马席也是好心,既然你不想看大夫,我们就不勉强你,你多休息,我们去给你买点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初见成效 "见苏轻轻没有反应,他们识相的离开了。等他们走后,轻轻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此时的她心里很难过,她知道马席他们是关心她,她也不是故意向马席发脾气的。她真的不能暴露自己,她是乐斋重点培养的外交人才,不久的将来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外交使臣。出使西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西夏王罢兵,让百姓们远离战火,安居乐业地生活。这比她最初的梦想,和父亲一样当一个小小县令造福一方百姓高尚太多。 倘若她暴露了,肯定会被赶出乐斋书院,那么综上所述的一切都会悉数化为泡影。她只能回安平县和三位姐姐一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草草一生。 或许那样的日子是平凡的,安逸的,令人向往的,但绝不是苏轻轻想要的那种人生! 晚些时候,薛戎戎端来一碗治疗风寒的汤药,她先将药碗搁置在床榻边的案上,然后去扶起虚弱的小姐。她掀开被子的一刹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床单上的一大片血迹。 “公子,这”薛戎戎惊呼道,半倚在枕头上的轻轻,艰难的用手理了理自己黏在额头上的秀发,睫毛微微抬起,说:“我来月信了,戎戎你替我去跟先生告几日假,我想出去治病,再呆在这里迟早会让马大哥和常大哥察觉。” 同先生请了几日假之后,轻轻在戎戎的搀扶下离开了乐斋学院,临走之前薛戎戎将带血的被褥处理掉。晚上常黎和马席买了许多治疗风寒的药材,准备给轻轻煎了。到了学院才知晓,轻轻告假几天出去养病了。马席将药材搁置在桌子上,给常黎到了一杯水,担心地说:“小苏贤弟这是为何?病了不看大夫,还要去外边养病,真是参不透其中原委。”说着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轻轻的床榻,她连被褥都带走了,忽然又扫见床中间有一片暗红色,他便起身查看,常黎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也一起凑到跟前。 “明思,你快看,这血”马席吃惊地用手捂着嘴,“难道小苏得了什么重病,不愿意告诉你我?” “你别瞎猜,这血未必是小苏的!”常黎用手摸了摸那片血迹,虽然已经干了,却感觉比一般的血粘稠,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在心里盘算着,手指头不由自主地互相摸索着。小苏从入学开始一系列的行为都很可疑。她从不跟我们共浴,一起去茅房,一起换衣服,甚至都是每天早上在他们起床之前,小苏就已经换好衣服梳好发髻,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客栈内 大夫给苏轻轻诊断为邪风侵体,引发寒疾。所幸治疗的及时,吃几服药发发汗,不日即可痊愈。哎,苏轻轻为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发了愁,每年入冬都要病发一次,帝都属于南方。将来到了西夏当议和使臣,西夏夏州属于西北苦寒之地,她这身躯怎么受得了。不想,为了将来考虑,还是开始锻炼身体吧! 大雪纷纷寒风萧瑟的西北边陲,西夏王罢兵。乔勉之准备班师回朝,留下一万士兵继续看守在边界线上,以防李念歌出尔反尔,趁机偷袭。 在主帅营帐内,粟王坐在首位,几个将军知道了粟王的真实身份,颇感欣慰。他们之前并肩作战的粟王殿下尚在人间,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他们不仅保守这个秘密不让长公主安插在军营里的眼线知晓,并且还给粟王出谋划策,该如何攻入建业诛杀长公主! “乔帅,我想随大军一起回帝都!”长孙琏说出了他最大的愿望,他想回帝都看望母亲,看望妻子和丞相,一年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殿下,末将以为殿下此时不可回帝都!”乔勉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帝都到底是长公主的老巢,处处都是她的眼线,说不定街上磨剪子的,卖糖葫芦的,甚至是嬉戏打闹的孩童都可能是她的眼线。 “我想回去见母亲一面!”长孙琏双眸深邃地望着站在下面的乔勉之。“只有亲眼看见母亲安好,我才能心无旁骛地谋图大业。” 乔勉之听粟王心系丽夫人,他也想起了自己冤死的母亲,都是孝子就成全殿下吧,良久他才开口道:“也好,末将一定倾尽所有助殿下返回帝都与丽夫人母子相聚!” 此次回去,长孙琏还是用他的假名字孙毅,贴上了大胡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粟王已死,进帝都自然畅通无阻。但是进皇宫难如登天,为了安全起见,长孙琏没有住在丞相府而是住在了乔帅家里。当夜慕容丞相悄悄来了乔府,与他们商量大计,并且告诉他们黑狐已经除掉长公主的心腹谌季大人。 “干得漂亮,就是谌季刺杀我们殿下的,这口恶气终于出了!”阿炎拍手叫好,但长孙琏表情平淡不是太兴奋,蹙眉思谋着,那黑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本事潜伏在长孙恒身边,轻而易举地铲除了她第一大心腹谌季?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这个黑狐值得信任吗? “请殿下放心,黑狐孤苦睡死之际是老臣救了他,事后老臣许诺他荣华富贵,此人可信!”慕容老丞相捏着额下一缕银白色的胡须,解释道。 “人心难测,这样吧,您让黑狐安排让本王入宫见母亲一面,事成之后,他的忠诚自见分晓。”粟王说。 “好,老臣这就去安排。” 慕容丞相走后,乔勉之担忧地问道:“殿下,黑狐当真可靠吗?否则殿下进宫就是羊入虎口。” 长孙琏看着乔勉之和阿炎担心的神色,一身轻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嘴角扯了一个微笑,说:“谌季一死,足可以证明他的忠心了。” 黑狐接到指令,立马开始着手安排让粟王母子相见的事宜。让他们母子二人相见只有两种途径,第一让粟王进宫,第二便是让丽夫人出宫。粟王进宫不易,丽夫人出宫更加难如登天,黑狐斟酌许久,决定安排粟王进宫。 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先让丽夫人知晓。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黑狐穿着夜行衣潜入丽夫人居住的寝宫。此时丽夫人穿着一袭素衣跪在佛像前念经,自从儿子死里逃生之后,念经祈祷就成为丽夫人每日必修的功课。 黑狐的轻功甚好,顺利地站在丽夫人身后,丽夫人感觉到身后有人影在晃动,警觉的侧过身子,看见一个蒙面歹徒堂而皇之站在她身后,她正要呼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夫人莫要惊慌,我是粟王殿下的人。”黑狐一边控制住惊慌挣扎的丽夫人,一边急忙解释道,见丽夫人不再挣扎,他松开了手。 丽夫人瘫软在地上喘息了一会,然后起身揭下黑狐的面纱,丽夫人的心脏似乎要蹦出来似的,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黑狐说:“马三宝?你不是长公主的人吗?怎么会是我儿的人?” 不错,慕容丞相埋伏在长公主身边,代号黑狐的细作就是现担任龙延殿总管的马三宝大人。从一开始,谌季在陇右偶遇马三宝这都是慕容丞相的安排,马三宝的身份的的确确是煮面小贩,半年前他患了重病到帝都医治,因没有银子被医馆大夫赶了出来。流浪在帝都街头,在孤苦垂死之际,遇到了慕容丞相。慕容丞相出于善心救了他,后来才发现这个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聪明伶俐。而他也对丞相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于是就安排他潜伏在长公主身边。 慕容丞相答应他等到粟王夺得九五大位,许他高管俸禄,荣华富贵。他一琢磨,有这平步青云的大好机遇,自己为何还要回陇右守着面摊煮一辈子阳春面?为何不为了自己的前途放手一搏?于是他便答应了并且成功的潜伏到长公主身边取得了她的信任。 那个倒霉的谌季大人也是被他所杀,谌季在最后一刻知道了他的身份,留下了死前讯息,比出三根手指头,指证凶手是马三宝。那天在龙延殿外,马三宝故意提醒崔尚安怀疑自己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长公主面前检举自己,好让长公主觉得崔尚安故意针对他。没想到崔尚安为了保住乌纱帽竟然找了一个替罪羊,白白害了人家一条性命。 “回夫人,是丞相安排在下潜伏在长孙恒身边的。”马三宝解释道,扭过身子上下左右打量一圈,确定没人之后,又小声地说,“夫人,在下不能久留,粟王殿下最近几日将要进宫见您一面,希望您能时时做好准备。” 丽夫人获悉心心念念的儿子将要进宫,欣喜异常,说不出来一句话,只傻傻的点点头。马三宝走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今日她若是在长公主身边见到了他,一如往常,切不可露出破绽c 三日后是驸马冯继臣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长公主都要去陵园陪伴亡夫整整一日,至晚方归。这倒是一个好契机,马三宝决定要在这日安排粟王进宫。让粟王易容成宫里的太监,说话声音尖一点,翘起兰花指,长孙琏纵使千般万般不愿意,为了母亲只能忍受。 前一天,马三宝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长公主居然要带着他一同祭拜驸马爷。这可如何是好,他不在宫中这个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以后让粟王进宫就会更难。 马三宝已经想了一早上,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长公主呢?长公主一边看手里的奏折一边瞟了他一眼,见他魂不守舍地研磨,墨汁都溢出来了。 “三宝,你在想什么呢?”长公主问。马三宝回过神来,赶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拿起旁边的白色抹布,擦了擦溢出来的墨汁。 “回殿下,臣一时走神,请殿下责罚。”马三宝跪到地下说。 “无妨,下次注意点,你起来吧。”长公主说,马三宝依旧不起来,反而把头低得更低了,对她说:“请殿下恕罪,臣臣明日不能与殿下一起祭拜驸马爷。” “为何?”长公主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挑起眉面露不悦之色。 “回殿下,臣不去祭拜驸马爷是为殿下考虑。”他抬起头微微颌首道,“臣听闻驸马对殿下情比金坚。殿下对驸马亦是如此。可是殿下带臣一个外男去祭奠驸马爷,驸马爷可能会产生误会” 长公主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他此话甚有道理,自己与马三宝是君子之交,若是子义不知道误会了该怎么办? “三宝,既然如此本公主明日便自己前去,你好好在宫里盯着。”长公主站起身抖了抖衣裙吩咐道。 “是,臣遵命!”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长公主的车驾一走,马三宝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扮成太监进宫并不难,难的是怎样避开长公主安插在丽夫人身边的眼线,让母子二人见面? 对了,太后娘娘,最近太后和丽夫人关系不错,让太后派太监送点东西给丽夫人那倒不会惹人怀疑,就这么干。所幸上次长公主让他送给太后的高丽参他还没有功夫去送,就今日吧。 马三宝带着高丽参前往太后娘娘的寝殿,这还是马三宝第一次见这位妙龄太后。他被太后娘娘的秀丽容颜深深吸引住了,愣了许久才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长公主让臣给您送来的高丽参请您笑纳。” 太后看看高丽参,颜色极正,又想起了母亲的谆谆教导,转手就吩咐太监将高丽参送去给丽夫人,马三宝一看机会来了,嘴角向上一挑,拱手说道:“这点小事怎敢劳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臣可以效劳。” “也好,有劳马大人了!”太后客气地说,她知道马三宝是长公主的心腹,万万不能得罪,所以不敢反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花木兰兮 "粟王和丽夫人总算是顺顺利利地见了面,但是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长话短说。粟王摘下太监的黑帽子,跪在了母亲面前。 “儿,让母亲看看,你受苦了!”丽夫人伸手扶起儿子,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干净,“母亲无用,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母亲不要这样说。”长孙琏扶着母亲在案边并排而坐,“母亲,请您相信孩儿,最多五年孩儿一定可以打回建业!” “母亲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丽夫人一边抚摸着儿子粗糙的手一边欣慰地说,“母亲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母亲在这宫里明哲保身即可,还有马三宝大人是孩儿的人,母亲若遇到难事就去找他。”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母子二人到了分别的时刻,长孙琏给母亲叩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丽夫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露出久违了的灿烂微笑。 长孙琏被安全送出宫门,隐藏在暗处的阿炎见到主子的身影焦急的迎了上去。将一件棕色斗篷给他披在身上,二人便上了马车。在马车上,长孙琏眉眼俱笑,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今日见到母亲,得知母亲在宫里一切安好,这是他遭遇刺杀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于是他笑着拉开马车帘子,扫了一眼帝都繁华热闹的集市,已近黄昏,又是冬日,依旧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冰糖葫芦,豆沙糕,炒栗子听得阿炎口水直流,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卖糖葫芦的商贩,像是一只饿狼,恨不得要将人家给吃了。 “阿炎,别馋了,想吃就去买!”长孙琏拍了拍阿炎的肩膀,笑着说。“给我也买一串!” “好嘞。” 马车停在了卖糖葫芦商贩旁边,阿炎几乎是蹦上去的,挑了几串山楂又红又大的糖葫芦,付了钱之后,将其中一串最好的递到长孙琏手中。说“公子快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长孙琏咬下一颗红彤彤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他的嘴里迸发,刺激这他的味蕾,让他回忆起了往事。 那时父皇还在世,他和皇兄,顾大人还有阿炎隔三差五偷溜出宫到大街上去吃民间小吃,糖葫芦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最爱,有时候还带回宫里几串。虽然每次都会被父皇严厉地训斥一番,兄弟俩心里依旧美滋滋的。 “糖葫芦的味道依旧,我们的心境却不同了。”吃完了糖葫芦又买了一些炒栗子他们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去了。上马车的一刹那长孙琏在一个卖玫瑰豆沙糕的摊位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位公子穿着蓝色长衫,灰色斗篷,发髻上系一个碧色发带,他感觉那人的身形怎么那么熟悉呢? “阿炎,你看,那是不是苏姑娘?”他站在马车门口,伸出手指了指那位公子,阿炎叼着一颗栗子,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公子,哪里是苏轻轻啊? “公子,不可能,那明明是个公子,再说,苏姑娘远在安平县,怎么会出现在帝都?”阿炎解释道,说着就准备扬鞭策马,长孙琏再一次看向那位公子的时候,那个卖玫瑰豆沙糕的摊位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了店主在忙忙碌碌做着豆沙糕。长孙琏揉了揉眼睛,也觉得自己看花眼了,便坐进了马车。 此时苏轻轻买完豆沙糕,便走到买馄饨的摊位前,要了一碗薄皮大馅的馄饨,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等着去买糖葫芦的戎戎。 一身紫色长衫的薛戎戎举着好几串糖葫芦风风火火地向着苏轻轻跑来。苏轻轻吩咐店家再来一碗馄饨,薛戎戎将糖葫芦放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馄饨。苏轻轻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若是不够,咱们再要!” “公子,戎戎没想到,帝都的好吃的居然这么多!”薛戎戎看见了桌子上那一大盒玫瑰豆沙糕,“公子,你买太多了,咱们吃不完的!” 这其实是苏轻轻特意买给常黎和马席的,前几日因为生病的事情,她的态度比较恶劣,现在她康复了自然要买些东西给两位兄长陪个不是。 “这些我是带给常大哥和马大哥的!”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我!” “小公子。”戎戎凑到她耳边,说道,“常公子和马公子都是善良之人,他们会原谅你的。” 当晚,苏轻轻带着那一盒玫瑰豆沙糕回到了乐斋书院。出乎她的预料,马席和常黎没有生她的气,还对她嘘寒问暖问她的病是否痊愈。苏轻轻感动地不禁红了眼眶,激动地说:“马大哥,常大哥,你们待轻轻真好!” “当然,小苏,明思,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马席像面对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般,慷慨激昂地说。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再过几个月苏轻轻就要参加结业考试了,只要通过考试她就是一位合格的外交使臣。最迟明年她就能去西夏发挥自己的才华。可命运就是这般不可预料,这年夏季,苏轻轻正躲在房间里洗澡的时候,正好被一个乐斋的学长撞见了,她女扮男装的消息不胫而走。 帝都大街小巷都在传言,乐斋学院出了一个花木兰,女扮男装三年竟然没人察觉,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迫于舆论风波的压力,苏轻轻不得已去跟院长和商洛老师交代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知道这一消息的马席和常黎无不感到惊愕,跟他们同吃同住一同学习的小苏兄弟竟然是女娇娥。 常黎这才想明白三年前苏轻轻生重病为什么不愿意看大夫,原来是怕大夫一把脉暴露她真实的身份,还有她床板上粘稠的血迹,原来是女子的月信。 商洛老师除了震惊之余更加心疼,苏轻轻是他的得意门生,将来一定能成为外交界的脊梁。现在她成了女子,朝廷断断不会任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使西夏,他这几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得知一切的院长也非常震怒c他让苏轻轻即刻离开乐斋。苏轻轻自然不愿意,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抱负和这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便跪在院长面前,坚定地说:“院长,请您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学生跟着商洛先生学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轻易放弃。” 院长威武的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块貌似惊堂木的东西,敲击到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苏轻轻身子一颤。 “苏轻轻,我且问你,乐斋的校训是什么?”院长等着苏轻轻说,苏轻轻点点头说:“诚实,守信,重诺。” “第一条就是诚实,这一点你做到了吗?” 院长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长剑狠狠地穿透了苏轻轻的胸膛。诚实,她明明是女儿身却女扮男装欺骗了师长,欺骗了同窗,哪有一点诚实可言?她瘫软在地上,后又迅速的直起身,像一颗白杨树似的屹立在那里,抬起头用坚定地目光看向院长。 “敢问院长,若学生不扮成男子,能进乐斋学院学习吗?”见院长的情绪稍稍有些缓和,她接着说,“女子又如何?院长觉得学生比男子差在哪?为何女子不能出仕为官,却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埋没了才华?” “我们南晋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站在一旁的商洛老师见院长被苏轻轻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出言解围。“我们培养的是出使西夏的使臣,代表的是整个南晋的国威。若是派遣一个女子不远千里出使西夏,岂非让西夏嘲笑我南晋无人可用?” 苏轻轻站起来拱手向她的授业恩师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商洛老师,您是西夏人,学生得您栽培多年,您真的认为学生不如男子吗?” 商洛惭愧地地下了头,他的学生他最清楚不过,苏轻轻这几年勤奋刻苦,无论是西夏文,西夏礼仪和文化,还是政治见解都比马席和常黎高太多,她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片刻后,马席和常黎推门而入都为轻轻说情,院长让苏轻轻这几日暂时停课,呆在屋子里好好想想。他们三个并排出来了,一路上相顾无言。 回到寝殿里,苏轻轻站在他二人面前,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用沉重地语气说道:“二位兄长,小妹实在不是有意欺瞒你们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常黎上前去拍了拍她那瘦弱的小肩膀,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小苏,我不会怪你的,你也有你的不得已!”常黎的微笑让苏轻轻双眸泛起泪花,继而看向马席。 “我也是,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不会怪你的。”马席也笑着点点头,她激动地跑过去抱着两位好兄弟,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马席和常黎头一次被一个女子紧紧地拥着,白嫩的脸颊上不由自主泛起了一丝丝红晕。 常黎知晓苏轻轻是女儿身之后,震惊之余心中竟然有一丝欢喜。他知道苏轻轻暴露身份后参加不了结业考试,当不了外交使臣,说不定还得被遣送回乡,前途将毁于一旦。他也不知道他心里的喜悦之情因何而生。 培养外交使臣是长公主亲自交代的任务,现下出了这等大事,院长裴和政不得不入宫去向长公主请教该如何处理。 这天下午,裴和政换上了四品官的紫色朝服,南晋的朝服按品级分成七种颜色。一品丞相绿色官服,二品红色官服,三品橘色官服,四品紫色官服,五品黄色,六品黑色,七品蓝色。 “臣裴和政参见长公主殿下!”裴和政在马三宝的指引下进入了龙延殿跪在了长公主面前,长公主虽然身着艳丽的服装,画着烟熏浓妆,两鬓已经泛白,额头和眼角爬上许多细细的皱纹。时光是最无情的,它会在每一个人脸上留下痕迹。 “裴卿来了,赐座。”长公主放下手里的朱笔吩咐道,待他坐下后,长公主笑着询问道,“裴卿,还有几个月就要结业考试了,不知那三个孩子的学习情况如何?” 裴和政惭愧地将苏轻轻事件告诉长公主,他本以为长公主会大怒训斥乐斋选拔人才不严谨,训斥他识人不明,他已经低下头做好挨批的准备了。谁知长公主竟然站起来,对他说:“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有抱负的女子,真是让本公主大开眼界,裴卿,明日让她入宫,本公主要见一见她。” “啊?!殿下,您要见她?”裴和政一怔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点点头,“臣遵旨!” 裴和政出宫之后没有直接回乐斋,而是到成衣店拐了一圈。苏轻轻觐见长公主是乐斋上下的大事,穿的邋邋遢遢的可不行。他在成衣店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为苏轻轻挑了薄罗长袍c勾勒宝相花纹服,宫缎素雪绢裙,这一身搭配起来格外端庄典雅,最后他又挑选了一根玉簪子。 苏轻轻拿到衣服之后才知道长公主明天要召见她,心情十分激动。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西夏礼仪,对南晋宫廷礼仪却比较生疏。抱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心态,那晚上她没有睡觉,在房间里练习宫廷礼仪。 第二天一早,太阳第一缕光辉照进乐斋的时候,苏轻轻就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打扮起来。描眉,画眼线,扑粉,这些女孩子每日都要重复的动作,她已经三年没有染指,手法有些生疏,眼线总是画出来,反复了三次才勉强画好。画完妆之后穿上裴院长亲自挑选的服饰,挽上简单的发髻,戴上玉簪,走了出去。 等她推门出去的时候,院长裴和政,商洛老师,马席和常黎悉数站在门口等候着她。这还是她恢复女儿身之后第一次见自己心仪的男子,等她的视线对上常黎深邃幽深的双眸,她的心犹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脸颊也感觉到火辣辣的。她在庆幸她今日涂的胭脂足够多,不然会被别人洞察出心事的。 “小苏,觐见长公主的时候一定要谦逊有礼,切不可有一丝一毫不敬的言语和动作。”裴和政叮嘱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抱负成空 "“院长,请您放心,学生一定谨记您的教诲。”苏轻轻抚了抚身子,谦卑有礼的说道,继而望向了常黎和马席,他二人都朝她点头示意。苏轻轻上了马车后常黎依旧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伸长了脖子在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他已经被苏轻轻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出身官宦世家,结识的都是那些整天就知道描眉画眼线,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他认识苏轻轻之前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女子也能有如此大的抱负和理想。 做一名优秀的外交使臣,游走在诸国之间,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调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好让两国的百姓们免于战火,可以过上幸福安逸的好日子,这抱负是这样远大。 苏轻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皇宫,走入了长公主办理朝政的龙延殿。今日长公主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头上戴着凤冠头上的青色鸾鸟栩栩如生,赤炎朱唇,格外霸气侧漏。面前这个人就是名震天下的贞闾长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苏轻轻培养了许久的勇气,一下子泄了。她自己那一点小小的自负,在长公主面前演变成了自卑。 “民女苏轻轻参见长公主殿下,愿长公主殿下长乐无极。”她盈盈拜倒,双手交叉给长公主施了一礼。礼数周全,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起来吧。 “谢长公主殿下!”苏轻轻起身后双手叠在腰间,严格按照昨日练习的宫廷礼仪那样站着。长公主也在细细打量着她,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量纤纤,明眸皓齿,今日这一身衣服更能衬托出她那端庄的气质来。这样的人出使西夏也未尝不可,可是自己摄政已经引起天下百姓的不满,倘若再任命一个女使臣,那天下舆论会把她吞没的,她不能那么做。 “苏轻轻,三年前本公主吩咐裴卿要培养使臣,你女扮男装欺瞒裴卿,那就是欺瞒本公主,更是欺瞒陛下,欺君之罪,该怎么处置?”长公主直截了当的问道,她想看看这苏轻轻该如何回答。只见苏轻轻不慌不忙的颌首,抿动着粉色的嘴唇,对长公主说:“回殿下,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可民女并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明明是女儿身,却女扮男装,这难道不是欺君吗?”长公主挑眉问道。 “回殿下,民女只是期满了师长而已,并没有直接欺瞒殿下与陛下,若是朝廷非要定民女欺君之罪,那民女请求先定前朝花木兰欺君之罪。”她站在殿下铿锵有力地说道。 “大胆!花木兰替父出征十二载,立下赫赫战功,功大于过,岂是你能比的?”长公主声嘶力竭地咆哮道,这么多年她有能遇见过向苏轻轻这么好口才的人,她还想和她过过招,看谁能说过谁。 “若长公主殿下能给民女一个机会,让民女出使西夏,民女敢断言民女将来的功勋一定要比花木兰大数倍!” 长公主闻此言指着苏轻轻对一旁站着的马三宝说:“三宝,你看看,你看看,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竟敢在本公主面前口出狂言。”三宝顺着长公主指的方向看向苏轻轻,只见她屹立在那里,眼神透露出坚定的神情。 他赶紧上前去挽着长公主的手臂,扶她坐在了案边,安慰道:“殿下息怒,依臣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不如殿下出道难题为难为难她,杀杀她的锐气。” “好!”长公主朝马三宝点点头,“可这一时半会本公主也想不出可以为难她的难题?” “臣愿意为殿下效劳!”说罢,马三宝大摇大摆的走到苏轻轻跟前,三年来他已经成为长孙恒的心腹,不,应该是最信任的人,长孙恒对他的信任已经超过谌季! 苏轻轻转动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一位穿着黄色朝服,白白净净的马三宝。说他是太监,下巴上还有些胡渣,颈部的喉结也明显凸起。说他不是太监,他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时不时还会翘起兰花指。 “不知苏姑娘可会厨艺?”马三宝用尖锐的声音发问道。 “回大人,略知一二,算不上精通。” “好。本大人给你两个时辰,你去御膳房炖一个乌鸡汤,蒸一条甲鱼,蒸一个金玉满堂,再炒两个素菜。”马三宝一边细细抚摸自己白皙润滑的手指,一边说道。苏轻轻知道这位四不像的太监在故意为难自己,她却自信满满地在太监的指引下走向御膳房。 待苏轻轻走后,长公主把马三宝唤到跟前,说:“三宝,你可真行,乌鸡汤两个时辰才能出锅,就算甲鱼和金玉满堂一起蒸也要一个半时辰,这加起来就是三个半时辰,再炒两个素菜,她没有四个时辰是出不了御膳房的。” 马三宝跪在案边,翘起兰花指用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掂起案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臣陪着您看这出好戏!” 两个时辰后苏轻轻完成了所有的菜,还多炒了一盘肉菜。长公主看着面前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顿时惊住了,用筷子挑了挑乌鸡,一下子就烂了,真的是炖了两个时辰入口即化。再三求证御膳房当值人员,是否是苏轻轻一个人独立完成。御膳房证实从选择食材到出锅装盘他们没有协助,都是人家独立完成的。 与长公主的震惊不同,马三宝面色平静如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结果。他佯装疑惑地问:“苏姑娘,你如何做到的。”苏轻轻看他表情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不屑的扫了他一眼,继而目光转向长公主向她解释一番。 原来她是这么做的,先炖上乌鸡汤,同时蒸上甲鱼和金玉满堂,然后再炒菜,最后一个菜出锅时乌鸡汤也炖好了。这题一点也不难,不过长公主千金之躯从来不下厨房没有任何经验而已。令苏轻轻疑惑不解的是她和那位不男不女的马大人才第一次见,他为何要帮助自己呢?此事必有蹊跷! 接下来长公主出了几道问答题,关于西夏礼仪,文学,和生活的,自然难不倒她了。每一题她都对答如流,有些见解连长公主都未能想到,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外交奇才。 几日后长公主对苏轻轻下了这样的旨意,不许参加外交使臣的结业考试,也不用被遣送回乡,特许苏轻轻参加乐斋教师考试。长公主就是长公主,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交人才去挑战天下世俗之人。南晋还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她因为辅政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了,不可能为了一个苏轻轻冒险去开创女子为官的先例。 本来从宫里回来之后信心满满的苏轻轻知道这一消息后身子一抖像在冬日里被这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头至尾浇了一身。她的理想和抱负,只因她是女儿身就这么白白断送了。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出头丧气的走出乐斋的大门,顺着乐斋门前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常黎看在眼里,常黎怕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有危险,一直跟在她身后。 街道一如往常,热闹非凡,但在苏轻轻眼里这个世界被灰暗所笼罩,一片死寂。她穿了一套绿色的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街上的孩子都围在她的身边喊叫道:“姐姐好漂亮,姐姐好漂亮!”但她所看见的是另外的景象,她回到家乡安平县,乡亲们都围在她身边嘲笑她,明明是个姑娘家偏要去干男人的活。竟然妄想入朝为官真是自不量力,现在可好被遣送回乡了吧!想到此处她像是疯了一般冲出小孩子的“包围圈”奋不顾身向前跑去。 忽然一辆马车呼啸而来,直直地向苏轻轻冲过来。就在这一瞬间,常黎冲了上去拉开苏轻轻,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被这么一摔苏轻轻脑子算是清醒过来了,耳朵里传来了群众的议论声和车夫的叫骂声。 “你找死呀!”五大三粗的黑脸车夫,被刚才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拉住缰绳迫使马车停了下来,确定没伤到人后愤怒之火油然而生破开大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子心情不好,实在抱歉。”常黎扶着苏轻轻起身后,向车夫连连道歉。车夫骂了几句这口气出了,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扬长而去。 苏轻轻朝常黎看了一眼,这才察觉到他的右臂受伤了,青衣下渗出鲜红的血迹,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臂,满脸愧疚地说:“常大哥,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走,我带你去医馆。”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晚上回去包扎一下就好!”常黎抿唇一笑,挥了挥自己受伤的手臂,好让轻轻安心,轻轻咧了咧嘴,若有所思。常黎估摸着她这是又想起了那些糟心事,便出言劝解道:“轻轻,天塌不下来,常大哥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乐斋最有名的先生。” 苏轻轻神色缓和许多,勾唇一笑,顾念着常黎有伤在身,一同回乐斋了。自从苏轻轻身份曝光之后,乐斋特意为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寝室,特许薛戎戎在身边照顾她。自那次受伤事件后,苏轻轻的小儿女心再次被勾起,这些年来她对常黎的感情一点一点地增长,可为了所谓的抱负,为了将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使臣,她不得不将她对常黎的爱意深深埋藏在心里,专心于学业。而今抱负化为泡影,而那个男人却奋不顾身冲到马车前面救下自己。 深深埋藏在心中的爱,到开启的时候了。 做不成南晋第一女使臣,却可以参加教师考试,通关之后可以继续留在乐斋教书育人。当个南晋第一女先生也是不错的,总不至于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于是苏轻轻更加刻苦用功,拿出一百二十分飞精神来应对三个月之后的考试。 商洛老师在书院的藏书楼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他的心情也不好,最得意的弟子,耗费心血重点培养的人才被剥夺了参加考试的资格。剩下两个人,马席和常黎。先说说马席,性情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经过这几年的调教课业虽然大有长进,倘若让这样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去虎狼之地的西夏当使臣,想必不出三天就会惹恼西夏王,甚至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常黎虽然课业优秀,思维敏捷,洞若观火,旁人却很难猜出来他心中所想和他的脾气秉性。这类人混迹官场或许是一把好手,让他出使西夏风险系数比较高! 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长孙琏收编的军队已经达到二十万之众。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身在帝都的长孙恒竟没有一丝察觉。打回建业指日可待。他现在住在樊州城一处民宅里,樊州城距离帝都不近不远,交通发达,物产丰富,藏身在此处甚好! “阿炎,樊州城的情况怎么样?”在院子里练剑的长孙琏,看见阿炎推门而入,收起剑锋,将剑背到身后问道。 贫民百姓打扮的阿炎进入院子,环顾四周之后确认没人看见才关上了门,伏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公子,常大人已经调到帝都,顾长鑫大人不日上任!” “顾长鑫?这个人好像没听过?”他一边走进屋里,一边说。他们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阿炎给公子斟满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案上。 “我打听过了,这位顾大人殿下也识得,他是先帝的伴读。”阿炎喃喃道。 “皇兄的伴读?顾兄!我想起来了,皇兄登基后他便自请离开帝都,想来也有六七年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此人多谋善断,聪慧异常,现在又是樊州知府,若能获得他的支持,咱们的大业便多了一份保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顾氏兄妹 "第二日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樊州城,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位坐在窗边的公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鼻子有些塌陷,脸色有点发白,嘴唇好像染了颜色一般红得有些可怕!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姑娘,冷若冰霜的面庞,似乎要把身边的一切冰冻一般。这位公子正是要来樊州上任的,昔年慕武帝的伴读顾长鑫顾大人,而那位姑娘便是顾长鑫的胞妹顾长依。 二人的马车渐渐驶入樊州城的主街道,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惹得顾长依心烦意乱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顾长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市集上望去。他望见的是一副幸福的画面,樊州城的街道干干净净,百姓们穿着大方得体,街上的行人们井然有序地做买卖。他放下帘子,看向一旁捂着耳朵的妹妹,勾起嘴角说:“长依,喜欢吗!这就是我们将来要生活的地方!”顾长依依旧用手捂着耳朵,压根没听见哥哥在说什么,顾长鑫看着妹妹那个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马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这就是顾长鑫在樊州的新府邸,房子不算太大,布置的很温馨。顾长鑫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顾长依站在马车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顺流而下落在了地上。 这时家丁从府里出来,顾长鑫吩咐他们将小姐带回府里好好看管,不能有任何闪失。安顿好妹妹后,顾长鑫又坐上马车赶往府衙报到。上一任知府常大人将樊州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交接的时候没有费多大功夫。 夜里,顾长鑫刚刚躺下,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他从衣架上取下蓝色披风披在身上,打开了房门。 “大人,不好了,小姐小姐梦魇了!!”管家老冯神色慌张地说,顾长鑫不敢耽误片刻赶紧赶到妹妹的房间。进入房间,只见顾长依披散着头发发疯似得来回摇晃,丫鬟们也不敢靠近,顾长鑫见此情形异常地冷静,对他们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就行。” 闲杂人等退出房间之后,顾长依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顾长鑫慢慢靠近她,抚摸着她的背,然后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地安慰道:“长依别怕,兄长在,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第二天知府妹妹发疯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樊州城,惹得樊州城里的人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测顾大人的妹妹是个疯子。这个消息自然而然传到了长孙琏的耳朵里,他依稀记得顾长鑫有一个小妹,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顾家小姐的名号在帝都叱咤一时,不过区区数年怎就疯了呢?长孙琏笃定这些年,在这兄妹二人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位故人,于是他让阿炎以孙毅的名义给顾大人递上一份名帖。 顾长鑫拿着这份名帖看了又看,上面的字体为何如此熟悉呢?身为先帝的伴读自然少不了和先帝一起学习,自然熟悉粟王殿下的笔迹。顾长鑫天资聪颖,十岁就被选为皇子伴读,他不一会儿就想起来这种笔迹是已故的粟王殿下的。不可能的,粟王殿下三年前被劫杀怎么会写信给他呢。他叫老冯给这位孙毅公子传个话,明日请他来顾府一趟。 长孙琏和阿炎乔装打扮成商人,带上厚礼上门拜访知府大人。在家丁的带领下长孙琏和阿炎顺着长廊进入了知府大人的书房。阿炎感觉不对劲,这会客一般都在前堂,这一次为何会安排在书房,难道顾大人已经识破殿下的身份,图谋不轨?在进书房之前,他上前拉住了长孙琏,小声地说:“一切小心为上!” 长孙琏朝阿炎点点头,踏入了书房。书房里的四五个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和卷轴,书柜前有一个香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正中间有一张案子,案前坐着一位身穿灰色长衫,面如冠玉的男子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卷轴。 “大人,孙公子来了!”老冯一边给客人拿来两张席子,一边对顾长鑫说。 “草民孙毅拜见顾大人!”长孙琏单膝跪地给顾大人行礼,顾大人闻声抬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商人”。他一身绫罗绸缎,鼻下一捋胡须格外惹眼,还有他身后那位管家,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当年跟着殿下的那个叫阿炎的侍卫。 顾长鑫起身走向他二人,双眸深邃似乎想把他们看穿,他吩咐闲杂人等都退下吧,这时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们三人了。顾长鑫从书柜上取来香料盒子,将香料撒入香炉里。一时间香气弥漫,他许是被呛住了轻轻咳了几声。 “这香,香气诱人,不知孙员外可用过?”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长孙琏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谁料阿炎抢先一步,说道:“这不就是昙梦香嘛!我们老爷之前常常用这昙梦香。”长孙琏用无奈的眼神看着阿炎,哎,这家伙刚刚还劝他小心为上,这才一会儿什么都忘了。 顾长鑫心里已经有了底,走上前去,将香盒举到他们面前,说道:“此香由昙花提炼而成,昙花的产地不在我们南晋。此香是番邦进贡的,本官曾经是先帝的伴读,这一盒正是先帝当年赠送给本官的。任凭孙员外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长孙琏被他尖锐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他已经心生疑窦,怀疑自己是皇族中人,该说些什么才能消散他的疑虑呢?阿炎更是一脸惭愧地躲在主子身后,不敢看顾大人,更加不敢看自己主子那一张黑脸。 “殿下!粟王殿下,您您还活着!”顾长鑫一下子跪在长孙琏面前哽咽的说。长孙琏一看身份已经识破,大人又如此地谦卑,不想再隐瞒他,亲自将他扶起,当着他的面撕下假胡子。顾长鑫看得一清二楚,粟王殿下比以前更加粗犷更加成熟。 “顾兄,没错,是我,长孙琏!”他小声地回答,顾长鑫激动地望着他,双眸满含泪花,双手合十在胸口,望着天花板激动地说:“先帝,殿下没死,南晋还有救!” 面对顾长鑫突如其来的话语,长孙琏和阿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看向了顾大人。顾长鑫擦干眼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坐下聊。 长孙恒执政期间,虽说没有出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处事方式与慕文帝和先帝迥然不同。比如前几年的陇右地震,按照惯例是要派遣赈灾大臣带着赈灾款前往受灾的地区,而她只从国库里拨了十几万银子,并没有任命赈灾大臣。导致赈灾款被下级官员一层层贪污,到达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搞得陇右百姓人心惶惶,对朝廷怨声载道。 小皇帝长孙庭转眼也七岁了,该到上书房的年龄了。但是长公主依旧让长孙庭整日玩玩闹闹,对上书房一事只字未提。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长公主想要一直把持朝政,长孙庭长大了却不识得一个字,文武大臣是不会同意将朝政大权交给一个文盲皇帝的。这样长公主可以名正言顺继续把持朝政。 顾长鑫就当前的政局越说越愤慨,竟然猛烈地咳了起来。长孙琏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被香炉里的香给呛到了,知道看见他捂着嘴的手帕上面有一滩血迹。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跟前,说道:“大人,你的身体?” “哎!”顾长鑫抿了一口茶水,苦笑了一声,“我们兄妹二人到今天这地步全拜长孙恒所赐,殿下,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当年先帝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曾经和顾长鑫戏言。倘若他百年之后,皇子还小,就将皇位传给粟王。当时二人年少并没有太在意,先帝登基后,顾长鑫便去云游四方做一个逍遥自在之人。谁料,先帝真的英年早逝了,他更没想到的是,就因为当初一句戏言,导致他们全家遭受灭门之祸,长公主下令对顾家斩草除根,顾长鑫的父母惨死,妹妹因去串门躲过一劫,回来看见家里血流成河,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受了刺激竟然疯了。 长公主依旧不罢手,继续派人去追杀顾长鑫。他身中数刀被打落山崖,幸而被一名渔夫所救。勉强保住了性命却落得一身伤痛,他为了保住性命日后报仇,只能装作失忆,一直居住在樊城的外祖父家,一年前才和妹妹相聚。今年在外祖父的帮助下捐了个官,成为了樊州知府。 “岂有此理,长公主怎能为一句戏言对大人家痛下杀手呢?”阿炎拍案而起,眼中充满了怒气。长孙琏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顾兄,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多谢殿下!” 长孙琏迈着沉重地步伐从顾府走出来,不费一兵一卒招安了樊州知府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心头多了一份沉重,从今以后他的大业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还有顾长鑫一份,国仇私恨的重压之下,他必须坚强。 乐斋使臣选拔考试落下了帷幕,只有常黎一人通过。令人意外的是,在宣布的前夕,常黎主动请辞,说他有负陛下期望,不能出使西夏。苏轻轻得知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她是想当却不能当,而常黎这个倒霉的家伙居然主动请辞,真的不识好歹。 苏轻轻闯入他的房间,一怒之下抓住他的领口,质问道:“常黎,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放弃,你知道吗,我多么渴望出使西夏,而你却” 她这样的举动惊得一旁的马席浑身打哆嗦,一向温柔的小苏竟然也会暴发,他向常黎投向同情的眼神。常黎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一下,他会意关上门离开。 “轻轻,你听我解释。”他用手握着苏轻轻扯着他领口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轻轻,不能出使西夏我也深感遗憾,可我” “你什么?”苏轻轻瞪着他问道,那小眼神想要一口把他也吞了。 常黎告诉苏轻轻,他父母反对他出使西夏。不久前常黎的父亲常大人刚刚从樊州城调入帝都任户部尚书,知晓儿子通过了使臣考试,十分恼怒将儿子唤到跟前训斥了一顿。常黎是家里的独子,常大人已经是户部尚书,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承欢膝下让他们老两口过上含饴弄孙的幸福日子。常黎一旦成为西夏使臣,就要跋山涉水前往千里之外的西夏帝都夏州,一来一回少说大半年,父母见儿子一面都难了。 其次南晋与西夏虽然暂时休兵,但两国的关系依旧不容乐观,万一战火再起,双方的使臣处境陷入尴尬的状态,甚至可能送了性命。常大人夫妇从小将儿子视如珍宝,怎能眼看着儿子陷入危险而放任不管呢?常黎虽然想要成为一名外交使臣,可是父母这般恳求,母亲到最后竟然以死相逼,他为人子只能妥协,主动向朝廷请辞。 “轻轻,我母亲言辞切切,当儿子的怎能不孝?”常黎面带羞愧之色看着苏轻轻,“我知道你希望我替你完成这个夙愿,是我让你失望了!抱歉,轻轻!” 苏轻轻松开了手,缓缓低下了头,披在身后的散发飘向胸前,眼里闪过一丝悲凉,一丝落寞。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常黎选择孝也无可厚非,她在想倘若自己的父亲也反对她出使西夏,她又该如何抉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又有何资格责怪常黎呢? “常大哥,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着急,真是抱歉!”她面向常黎,附身行了一礼。常黎走过去伸出双手,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一手将她身前的散发撩倒身后。 “轻轻,今后你我还有马席都留在帝都,我们三个又可以向从前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要是我出使西夏,那我们可就要分别了,我舍不得你。”常黎温柔地望着苏轻轻,好像要用慢慢的爱意把她包围,他一早就想向苏轻轻表明自己的心意,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之前他还担心,倘若出使西夏,此生可能与苏轻轻再无交集,错失了这一段缘分。苏轻轻听了常黎这番话,脸红着跑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没出息,一点也不懂得矜持。她从内心深处是渴望与常黎在一起的,他们年岁相仿,品性相投,又有共同的抱负,若将来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美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春心萌动 "一个月后,乐斋教师资格考试落下帷幕,苏轻轻以榜首的成绩留在了乐斋,成为南晋第一女先生。放榜那日,苏轻轻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报喜! 安平县苏家却不是那么太平,苏轻轻的三姐夫陶鹏赌博将万贯家财败光了不说,还欠了县上恶霸许多银子,因没有偿还能力陶鹏抛下妻子苏竹竹和未满两岁的女儿远走高飞。苏竹竹只好带着女儿去母家居住,没想到她这样的举动给父亲招来了灾祸。 年初,父亲苏注任期已满卸任了安平县令,成为了方外闲人。陶鹏的债主隔三差五上苏家门上讨债。苏大人一生为官清廉,他的俸禄刚刚够一家人的日常开销,前几年给轻轻准备了去帝都的盘缠,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他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接着穿,哪还有银子替不争气的女婿还债。 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债主不相信苏注会没有银子,还以为他是在装穷,十几天前他们忍无可忍了,暴打了苏注一顿。苏注身受重伤,至今还躺在床上。苏夫人见夫君落到如此下场,日日痛哭。苏竹竹实在无言面对父母,只能抛下女儿和那陶鹏一样远走高飞。 苏夫人既要伺候瘫痪在床的丈夫,还要兼顾年幼的外孙女,实在有点支撑不住,就求人给大女儿和二女儿传个口信,让她们速回安平县。苏夫人本来还想给苏轻轻写信,让她赶紧回家,苏注却不让,说孩子在帝都原本就无依无靠,咱们不要扯她的后腿了。 几天后他们收到苏轻轻的信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注得知女儿已经成为南晋第一女先生了,高兴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手里挥舞着书信,仰天大喊:“列祖列宗可看见了,苏注虽然无子,吾女轻轻不输男子,不输男子,哈哈哈!”说完仰面倒在床榻上闭目而逝。 此时正和常黎,马席围坐在一起庆祝的苏轻轻忽然感觉心里一沉,难受的不能呼吸了,她用手捂着心口,表情痛苦。常黎本来和马席聊得正欢,看苏轻轻的身体渐渐倾斜,赶紧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轻轻,你这是怎么了?”常黎急忙问道,轻轻现在感觉自己好点了,慢慢直起身子,扭过头一脸疑惑地对他说:“刚才我突然感觉我的心好难受,现在好多了。” “用不用去看大夫?”马席问。 “不用了,许是前段时间学习太紧张了。”说罢,苏轻轻抿了一口水。 吃完饭,马席还要去发小家,苏轻轻和常黎二人漫步在热闹的街道里。夜幕降临街道上灯火辉煌,他们走在街上就像走在聚光灯下格外耀眼。苏轻轻和常黎虽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二人都是腼腆害羞之人,不善于表达爱意,只顾着低着头走着,苏轻轻手里不停地转动着手绢。 忽然常黎握住了苏轻轻的芊芊玉手,他感觉那只玉手抖了一下,却没有逃脱,胆子就更大了,停下了脚步旁若无人地猛然将轻轻揽入怀中。苏轻轻贴在常黎的胸膛上,听着他此起彼伏强而有力的心跳,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噗的一下逃走了。常黎就像猎人一般在后面紧追不舍。 在一片松林之下,苏轻轻止住了脚步,深情地望着正向她跑来的常黎,撅起小嘴调皮的问:“常大哥,你跑的这样慢能追的上谁呀!” “那就看轻轻愿不愿意被我追上了?”常黎伸出手问道,苏轻轻走上前几步,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常黎的手心里,常黎两眼放光,连忙问:“轻轻,你你这是答应我了?” 苏轻轻没有说话,只害羞的点点头!常黎幸福地将轻轻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苏轻轻身着紫色长裙就像一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今日他终于俘获了意中人的芳心,怎能不开心,不快乐。 这日是苏轻轻最快乐的日子,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苏注大人被安葬在安平县北边的小山坡上,他为安平县人民操劳了一生。下葬那日一大早,百姓们自发前来送他,新上任的刘大人也到他坟前致哀。 夫苏注之墓,妻胡氏泣立!这十个大字是苏夫人亲自刻上去的,她身着一身孝服,哭倒在夫君的坟前。苏轻轻在帝都,苏竹竹外逃,另外两个女儿不知因为什么也没有回来,守在苏注身边的除了发妻就剩下不到两岁的外孙女。百姓们看此悲凉的场景,都潸然落泪。 几日后,苏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求了县上的师爷给苏轻轻写了一封信,为了不刺激女儿只说父亲病重,让她速归! 帝都建业龙延殿 长公主得知苏轻轻被乐斋录取的消息,挑眉一笑,说道:“没想到这个苏轻轻果然有两下子,到底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哪啊!苏轻轻再强也比不过殿下的分毫!”给长公主捏肩的马三宝接过话茬奉承道。 “只是可惜,常黎请辞,外交还是无人可用!”长公主扭过头,给身后的马三宝抛了一个媚眼,马三宝尴尬地眨眨眼,垂下头专心地给长公主按摩肩膀。 三年的朝夕相处,长公主现在已经离不开马三宝了,自从驸马走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依恋一个男子。她不顾身份,不过世俗的议论,屡次向他表达爱意,可他依旧油盐不进,对她也不像从前那般热情了。见马三宝没反应,长公主转过身子,转移话题道:“羌胡新进贡了一些水果,你抽空给太后娘娘送去!记住,亲自送去,省得朝臣们议论说本公主怠慢了当朝太后!” “是,臣知道了!” 马三宝带着人去挑选了几种上等的水果,亲自送入太后娘娘所居住的奉孝殿。步入大殿之前,马三宝停下脚步,用手整了整肩膀上的褶皱,扶了扶略显歪斜的黑帽,神清气爽地走了进去。 “马总管到!” 听到殿内太监的高喊声,本来在教儿子认字的太后娘娘,慌忙着将案上的卷轴藏在袖子里。吩咐丫鬟递过来有一个木质玩具塞到儿子手里,理了理头上的凤冠,抱着儿子正襟危坐着。 “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马三宝跪在二人跟前。太后娘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并没有正眼瞧他。此时太后娘娘才二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本来就长得天生丽质,性格温文尔雅,不然也不会成为慕武帝的发妻。恰巧,我们这个马大人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由于身份原因也不方便娶妻。虽有长公主隔三差五暗送秋波,一个是妩媚温柔的皇太后,一个是心黑手辣,年老色衰的长公主。马三宝当然选择前者。 自打第一次见到皇太后开始,马三宝就拜倒在太后娘娘的石榴裙下。他指着太监高高举起的水果篮,笑脸盈盈地对太后娘娘说:“启禀太后娘娘,这是羌胡新进宫的时新瓜果,长公主殿下让臣亲自给您送来!” 太后觉得这马三宝笑得如此欢喜还以为他发现她教陛下识字,心下发憷,结结巴巴地回道:“马马大人,替哀家谢过长公主,有劳殿下挂心!” “是。臣遵旨!”马三宝看太后娘娘神色慌张,此时正值二月,她怎地出了满头大汗水。不停地用手帕擦拭。怀里的陛下虽然手里摸索着玩具,在龇牙咧嘴的瞪着他,眼神就像一头刚刚学会捕猎的小狮子恨不得将他撕碎。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小皇帝长孙庭已经快满七岁,早已懂事。自然在母亲和外婆的影响下对长公主及其她身边人产生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姑母每日让他坐在朝堂之上,听一群老头喋喋不休的争论,不明白为何姑母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非让他旁边玩耍,而不能出龙延殿?他更加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何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哭泣? “陛下,您哪里不舒服吗?”马三宝也直勾勾注视着小陛下,太后娘娘朝怀里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马三宝,心下一惊,轻轻地伸出手从背后拍了拍儿子,小皇帝会意,捂着嘴巴对马三宝说:“没什么,朕这几日甜食吃的多了,牙疼!” “甜食虽好,不可多吃,陛下,保重龙体才是!”马三宝叮嘱道,小皇帝扭过脸不再理姑母身边这条哈趴狗,皇太后怕儿子得罪了长公主身边的红人,接过话茬说:“谢马大人关心,哀家会照顾好陛下的!” 马三宝准备离开,皇太后起身相送,不料那个卷轴竟然掉到了地上,响声惊动了马三宝和他身边的两位太监安贞和晓彬。安贞首先看见了跌落在地的卷轴,准备上前去捡,马三宝忽然冲上前去,先于他捡起卷轴,正欲打开来看。顺着卷轴慢慢舒展,皇太后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卷轴上都是她写的大字,准备教儿子认字,让马三宝发现了,长公主也就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可若是此时抢去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正在她煎熬的时候,传来了马三宝这样的话语:“太后娘娘果然是善于女工的人,画的秀样清新脱俗,”说罢,那个卷轴就紧紧握在她手里,她目送马三宝离开之后,心暂时放在了肚子里,她一边打开卷轴,一边想着这马三宝为何要帮自己隐瞒,还是怕那两位太监抢功劳,他要亲自向长公主禀报。 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过了十日,长公主依旧没有兴师问罪,皇太后这才确定马三宝没有禀报长公主。可新的问题来了,那马大人为何要帮自己呢? 苏夫人的书信被送来了乐斋,只不过苏轻轻没有收到,而是意外落到孙嘉手里了。孙嘉因当年落榜西夏使臣培养而耿耿于怀,当他知道苏轻轻女扮男装被剥夺参加西夏使臣考试资格时,他的邪火油然而生,他认为他当年落榜都是苏轻轻导致的,如果不是苏轻轻女扮男装占了一个名额,现在他就成了南晋第一议和使臣。 现下孙嘉与苏轻轻一样成为乐斋的教书先生,他主业的国学,苏轻轻则当了商洛老师的副手为朝廷培养下一批西夏使臣!他二人在乐斋常常见面,苏轻轻主动地给孙嘉打招呼,而孙嘉却总是黑着一张脸,不搭理苏轻轻。 今天孙嘉出门办事,到门口听见有人打问苏轻轻,来给她送信的,信上还插着一根鸡毛,看来是急信。他上前去告诉那人他是苏轻轻的好友,可以转交给她,那人深信不疑将信交到他手里。 夜幕降临,孙嘉坐在案边,明亮的烛光把他那古铜色的肌肤衬托的异常发亮,案上摆放着那封苏夫人召唤苏轻轻会向探望父亲的书信,显然他已经看过了。他忽然将书信抓在手中,揉成球状掷入火盆中,火焰瞬间将书信吞噬,他双眸流露出痛快之色,望着火盆里的灰烬,蠕动嘴唇,自言自语道:“苏轻轻,你不是心怀家国嘛!好,我就让你连自己爹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哈哈哈!” 另一个房间里,苏轻轻正屹立在窗边,望着皎洁的月,思念远在安平县的亲人。今年已经第四年了,转眼她离开家乡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何不思念。 父亲母亲身体可还康健? 姐姐们婚姻是否如意? 还有那未央湖还如往常那般清澈吗?这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常黎已经是大理寺监理,马席也回到自己府上,唯有她一人还居住在乐斋之中。 忽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苏轻轻转过身子,薛戎戎已经推门而入,她的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红色食篮,她走向案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对窗边的苏轻轻说:“小姐,这是常公子托人送来的,那人还说,常公子新官上任甚是忙碌,得空闲下来,一定来看望小姐。” 苏轻轻盘腿坐在案边,拿起金黄酥脆的点心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和常黎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几千年的漫长岁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诡异身世 "她在想他,她在思念他!时时刻刻! 她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感到不对劲,馅料里似乎夹了点什么,用手撕开来看,是一张布条,上面用优美的隶书写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这种甜言蜜语任何女子都无法抵抗,苏轻轻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脸颊瞬间通红,虽然嘴上责怪道:“这么多圣贤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一旁的薛戎戎见自家小姐害羞了,嘟着嘴,调侃道:“哎,常公子好本事,竟能俘获我家小姐的芳心!”苏轻轻害羞地低下了头,也不好出言辩驳,谁让自己这么没出息,不矜持,这么快就被人家俘虏了。 从进入帝都的第一日,她压根就没有将终身大事提上日程。在那样的社会,对一个女子来说找一个好归宿才是王道。但她的思想总是离经叛道,男子和女子都是人,有何不同?男子能做的女子为何做不得?女子的一生为何非要依托到男人身上? 当年在乐斋大门口,她第一眼见到常黎的时候,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一路走来,与常黎相识相知到相爱,才慢慢体会到自己归根究底是一个女子,需要一个男人的呵护疼爱,更需要一个温柔的港湾。想着想着她的脖子也红透了,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才发现薛戎戎一直笑咪咪地盯着她,她心想,这个死丫头! 她伸手敲了薛戎戎的额头一下,用温和的语气说:“戎戎,等你遇到了良人,你自然会明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为何戎戎竟然想起四年前的孙公子,不知道他和那个阿炎现在怎么样。 “小姐,倘若将来戎戎寻得了良人,无论是谁小姐都会答应吗?”她试探地问,继而双眸满含期待地注视着苏轻轻。轻轻站起身,拉着她的略显粗糙的手,语气平和地说:“你我亲如姐妹,这四年同我一起在这帝都共担风雨,来日妹妹寻来美满姻缘,姐姐怎会不同意?” “小姐待戎戎真好!” 已经一个多月了,苏夫人守在安平县苏家别院日等夜等,依旧等不到苏轻轻的人影。七日前,大女儿和大女婿来了,还帮忙还了陶鹏欠下的债,此事才算了结。 这天安平县刚刚下过一场小雨,一驾豪华的金蓬双辕马车朝苏家别院缓缓驶来,后面跟着十几位身着黑色斑纹盔甲,手持长剑的侍卫。苏夫人正坐在家中给外孙女喂饭,听见门口似有异动,警觉的抱起外孙女,将她搁置在摇篮里,然后贴在门口顺着门缝向外看去。只见一位约莫四十多岁,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的华丽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立于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她叩响了门环。苏夫人见不是来找事的人,便放下了警惕缓缓打开了院门。 “请问,这里可是苏注大人家?”那华贵的妇人微微颌首,谦卑地说。 “正是,请问夫人是?”苏夫人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位贵妇人的脸上洋溢着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她又急切地问:“苏夫人,您当真不认得我了?”苏夫人盯着那位夫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黑青,如临大敌一般重重地关上了大门,跑入了屋内。 原来苏注有两位夫人,发妻胡霜儿,继室胡雪儿c她们俩是姐妹。如今这位苏夫人便是苏注大人继室胡雪儿。二十年前,因发妻胡霜儿连生三女。苏注在父母的威逼下纳了妻子的胞妹为妾。姐妹俩共侍一夫相处的极为和谐,半年后这胡霜儿再次有孕,庙里的大师算出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胡霜儿可高兴坏了,日常饮食都甚为小心,不曾有丝毫怠慢。几家欢喜几家愁,妹妹胡雪儿可坐不住了,姐姐本来就和夫君伉俪情深,娶她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倘若将来姐姐诞下一子,她可能就如同后宫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永无出头之日。 机缘永远是不可捉摸和预料的。怀着身孕的南燕平王妃听说南晋安平县有一座寺庙求子特别灵,于是她扮成一般求子妇人莅临此地想要求得一子。 此时正值南燕储位之争的关键时期,平王爷德高望重,支持率是最高的,可平王爷膝下无子,这是他的致命弱点。如果王妃产下一子,平王爷就能荣登帝位。可总是事与愿违,大师遗憾地告诉平王妃她腹中怀的是女胎。 平王妃一时气恼竟昏了过去,正好被胡雪儿遇上,安顿在母家(如今的苏家别院,紧邻未央湖)。此时南燕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倘若平王妃生的不是皇子,平王爷未必能顺利即位,这可如何是好,王妃竟然不自主地哭泣起来,后被胡雪儿察觉了。平王妃没有暴露身份,只说她是南燕大户人家的妻子,倘若生下的是个女儿,她就会被夫家休弃。 胡雪儿灵机一动,随即心生一计,她不想让姐姐生下儿子,而这夫人需要一个男孩巩固地位,何不各取所需呢? 她伏在平王妃耳边,告诉她有办法可能弄到一个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大的男婴。平王妃心里一振,此时事关皇室血脉她不敢擅自做主,便快马报告了王爷。一心想当皇帝的平王哪还顾得上皇室血脉混淆,立刻回信说此事可行,让她留在安平县生产。 两个月后,胡雪儿买通了大夫和稳婆,让她们给姐姐下药设法让她和王妃同时生产。 王妃生下一个公主,体重很轻,抱在怀里片刻就被胡雪儿抱走了,王妃望着远去的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在脸颊上流淌,心想:“公主啊!母妃愧对你,不过你放心,将来等你父皇坐稳了江山,母妃定来寻你!” 一炷香后。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如预期般出现在王妃怀里,王妃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把他想象成了自己的公主。而一心期望着儿子降生的苏夫人,得知自己又生了个女儿,而且又瘦又小像个老鼠,心情大动,引发血崩当日就去世了。 胡雪儿顿时傻了眼,扑在姐姐的遗体上痛哭不止,她只是不想让姐姐生下儿子,从没有想过让姐姐死啊!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失去爱妻的苏注悲痛异常,可看见襁褓之中骨瘦如柴的女儿,心下不忍。走到爱妻跟前,将女儿搁置在妻子臂弯里,俯下身子在妻子额头上落下一吻,看着妻子紧闭的双眸,苍白的面容,眼角长长的泪腺,心想:“咱们这女儿体重很轻,就叫苏轻轻吧!夫人放心,轻轻将来定不输男子!” 一年后,胡雪儿如愿以偿成为了苏注的正妻,为了补偿姐姐,将姐姐的四个女儿视如己出。苏轻轻从小被胡雪儿视作珍宝,导致她不知道自己生母另有其人。 姐姐惨死,报应到了胡雪儿头上,十几年来她都未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让一心盼着孙儿降临的苏注的父母抱憾而终,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夫君也意外离世,家里发生巨变,如今的她只能在大女儿的接济下与外孙女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她给远在帝都的苏轻轻写了信,眼见轻轻迟迟未归,她还以为轻轻故意不回去,她不禁感叹:“到底不是亲生的。” 远在百里之外的南燕,平王爷利用苏家之子顺利地继承了皇位,成为燕平帝,王妃自然而然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后接连又为燕平帝诞下三位皇子,加上其他妃嫔,燕平帝膝下已经有十来位皇子,却没有一位公主。 皇后娘娘眼见“嫡长子”渐渐长成,便思念起了自己那个流落在南晋的孤女,不知道她生活的如何?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百官们都举荐聪明机灵的嫡长子为太子,但皇帝心知肚明,他怎能将辛苦筹谋费尽心机得来的皇位传给他人之子呢? 燕平帝找皇后商议,如今江山已稳,膝下皇子众多。何不告诉天下当年公主和那苏家公子抱错了,如今二人长大理应各归其位。皇后也赞同,提出要亲自前往南晋安平县寻女,等找到女儿再谋划其它! “苏夫人此为何意?”皇后娘娘见苏夫人躲进了屋内,急切地上前去扬起细嫩的手掌一边敲打木门,一边说道,“夫人看清楚,我是当年那位怀孕的南燕妇人!” 此时苏夫人靠在门框上,双眸闪烁,她当然认出外面那位正是苏轻轻的生母,她的出现又让她想起了当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害的姐姐惨死,又让公公婆婆和夫君因为无后抱憾而终,想起了苏轻轻那个白眼狼如此狠心都不来见爹爹最后一面。一时各种情绪交加而生,她竟然顺着门栏滑到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她一哭,一旁玩耍的外孙女也大哭起来。 听见屋里大人小孩的哭声,皇后感觉情况不妙,示意左右将门砸开,闯了进去。她拖着长裙走进屋内。望见满屋随风摇曳的白绫,看见了正前方香案上供奉的牌位,上面朱红大字写着:亡夫苏注之灵位。原来是苏大人去世了,难怪苏家一片戚戚。她移步到正在掩面哭泣的苏夫人跟前,弯下身子,表情凝重,对她道:“苏大人已去,万望夫人节哀!”她侧过脸,示意左右扶着苏夫人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又四处张望了一番,除去坐在对面的苏夫人,她的目光只扫见一个孩童,没有见到与女儿年龄相符的女子。女儿去了哪儿,她在思谋着,算算年纪女儿已经十九岁了,是否已经出嫁? “敢问苏夫人,小女小女可在?”犹豫了片刻,皇后娘娘还是艰难地问出了口,她顿时感觉面红耳赤,双手撕扯着自己握在手里的金丝手绢,这件事实在是她有愧于苏家,她暗暗发誓,只要寻到女儿,她一定竭尽所能补偿苏家。 苏夫人伤心之余也在仔细打量着轻轻的生母,此人排场好大,衣着不凡,身份定不一般。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嗓子已然哭哑,艰难道:“多年前,民妇就想问,夫人您的身份绝不是高门贵妇那样简单吧!” “不错,本宫就是当年的南燕王妃,如今的南燕皇后。”时至今日皇后不忍再欺骗寡居的苏夫人。 苏夫人内心无比惊愕,心脏在噗噗乱跳,面色却无一丝异常,原来轻轻是南燕的公主啊!怪不得当年皇后非要换子巩固地位呢,这么说来夫君的孩子如今可是身份尊贵的南燕嫡长子!想到这些,她心甚慰,嘴角抹出一丝淡淡地微笑! “不知娘娘此次前来何意?”她抱起在地上哭泣的外孙女哄了起来。“莫非是来寻女的?” 皇后点点头,苏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出言道:“我家公子可好?” “好!孩子名唤慕容鑫,长得面如冠玉,格外清秀跟夫人很像。现在是南燕齐王。”提到自己这位嫡长子,皇后还是很自豪的,这孩子从小很懂事,因此也没打算将鑫儿还给苏家。听见皇后的阐述,苏夫人不禁两眼放光,紧皱起来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夫君的孩子能有如此出息,对于支离破碎的苏家而言也算是个安慰。 “敢问夫人,小女呢?”皇后娘娘见苏夫人坐在对面眉飞色舞,嘴角时不时上扬,得知儿子近况心情看似不错,便又问。 “哎,说来惭愧,小女轻轻已经已经过世了!”苏夫人面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沉了下去。 “何时的事?”皇后娘娘得知爱女噩耗,眉宇之间尽显哀愁,语气略带一丝责备之意,“不我女儿当真不在人世了?” “恩。” “是得了什么疾病吗?”得到再一次肯定,皇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悲痛的情绪,感到心里一阵剧痛,双眸留下炙热的泪水,左右上前宽慰她,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她回想起当年依偎在自己怀里,吮吸着手指的瘦弱的婴孩,浑身就像针扎一般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星罗棋布 "“想必娘娘也知晓,轻轻生来瘦弱,先天不足,长大后常年缠绵于病榻,最后未及成年而夭折。”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伤心与落寞,“皇后娘娘,是民妇的过失,没能照顾好轻轻!” 皇后娘娘猛然抬起头,双眸怒光大作,直直地射向了苏夫人,心想:“你家公子被照顾的好好的,怎的我公主就”究其原因到底是当年自己主动换婴,而今又有何资格责怪人家呢。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眼中闪烁着金光,急忙道:“我轻轻的牌位呢?” “我们安平县有个传统,子女未及成年夭折视为不祥,不能为其立碑立牌位,轻轻埋在后山,若娘娘想看,民妇这就带领娘娘前去!”她沉默了一会儿,提醒道,“只是县上夭折的孩子太多,已然分不清哪个坟包里是轻轻。” 皇后娘娘原本没有在屋子里扫见女儿的牌位,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还以为苏夫人觉得她此次前来是让两个孩子各归其位,会毁了鑫儿的前途。因此谎称轻轻已死让她死心,也能理解。现在这一丝希望也被无情地浇灭了。 皇后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神流露出悲愤,悔恨,愧疚交织的复杂神色,她死死咬住自己朱红的嘴唇,不久便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只是坐在那里。 苏夫人面无表情地抱着外孙女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沉默了许久,半柱香后,皇后才冷冷道:“可有小女画像?”母女一场,总得知道亲生骨肉的面容,这是她最后一点要求。苏夫人没有回答她,将已经睡着的外孙女放在摇篮里,径直走向里屋,拿了一个卷轴递给了皇后。 “这是轻轻十四岁那年的画像。”她随即又从外孙女摇篮里找出一个陈旧的拨浪鼓,搁置在案上,“这是轻轻小时候玩过的,留个念想吧!” 皇后将画卷和玩具如珍宝般抱在怀中,就像抱着自己有血有肉的女儿,她的眉头紧紧蹙着,双眸的泪水把她精心打理的妆容冲刷干净,暴露年龄的鱼尾纹显现出来。 “娘娘,该启程了,此处是南晋的国土,我们不宜久留!”左右的人不忍娘娘再在这伤心地逗留,出言道。皇后眯着眼睛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便从那辆豪华的马车上搬来好几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在苏家的地板上。 “无论怎样,我都要感谢你们照顾了轻轻十多年!”皇后缓缓起身,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双手依旧攥着女儿那两件遗物走到大门外。 苏夫人出门相送,皇后上了马车,弯腰准备进车厢的那一霎那,忽然停顿了下来,朝立在门口的苏夫人温言道:“你若是想鑫儿,想要认回他,随时可以来南燕!” “不!就让鑫儿留在南燕吧!皇后娘娘,民妇求您,永远不要告诉鑫儿他的真实身份!”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哭调。 皇后点点头,进入车厢内,左右关好了门,马车缓缓地驶离苏家。苏夫人望着马车,仿佛可以透过马车车厢,看到车中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落寞的背影。 苏夫人渐渐收回视线,继而望向湛蓝的天空,天是这般辽阔,偶有大雁掠过。她的睫毛微动挤出泪水,泪花刚刚滑落到脸颊上,就被抹去。她想不通从小被他们夫妇俩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不过去帝都四年竟然性情大变,父亲病重竟不来探望。因此,她被轻轻气的糊涂了,猪油蒙蔽了心智,告诉轻轻生母,苏轻轻早在多年夭折。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虽快,也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斗争的。一方面因为苏轻轻的“不仁义”,另一方面是为了夫君的亲子鑫儿。当年害姐姐血崩而死,她心里一直有愧,姐姐的孩子如今贵为南燕皇子,倘若两个孩子换回来,按苏家今时今日的地位,鑫儿的未来便毁于一旦。 苏轻轻和鑫儿必得牺牲一个。 她心里的天平偏向了素未谋面,未来也不会相识的鑫儿! 樊州城 这几个月顾长鑫已经为主君谋划好进攻帝都的计划了。长公主执政的四年来,各个地方军心不稳,但帝都有兵部尚书马胜将军,和皇城司马统领十万军队坐镇,强攻必然是下下策。 粟王手里已有乔勉之的二十万大军,强攻入帝都也无不可。 可长孙琏心想,帝都的军队也是南晋的心血!帝都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他怎忍心血洗皇城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跟长孙恒斗的两败俱伤之时,西夏李念歌肯定会来坐收渔人之利。 不费一兵一卒夺取皇位才是上上策。 顾长鑫思谋着,要毫无声息地攻入帝都,一定要从帝都两位掌握兵权的人下手。兵部尚书马胜以前只是小小的大理寺卿,他的夫人冯氏是驸马冯继臣的姑母,长公主掌权的第一年他扶摇直上升为了兵部尚书。这家伙和谌季一样同为驸马亲眷,长公主的心腹,拉拢他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以直接放弃掉。 司马统领则不同,他正义凛然,有一股百折不挠的韧劲。从慕文帝时期就一直效力于皇城,是看着先帝与粟王殿下长大的。因为不知道长公主执政内幕,误会粟王已死,虽对长公主一些做法不满,但还算忠心。 当夜,顾长鑫秘密将长孙琏和阿炎叫入他府上,围坐在书房里直截了当地对他们道:“殿下,下官思谋许久,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攻入帝都,必得争取一个人的支持!” “不知顾兄说的可是司马将军!”长孙琏急忙道,“此人素以耿直著称,定不会跟随本王行谋反之事!” “这哪里是谋反?”顾长鑫语调有些急促,俊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到他身上,“谋反的是长孙恒,若司马将军知道殿下尚在人世,未必不会主动投诚!” 阿炎一边举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打量着这位顾大人。只见他脸颊微红,提到长孙恒之时,身形不由自主地颤抖,双眸的怒火足够点燃一屋粮草。不对呀!明明自家殿下才是最恨长孙恒的人,怎么这位顾大人比殿下还着急攻入帝都复仇。 “顾兄所言不错。”长孙琏看他一直在小声咳嗽,给他斟满一杯茶水,递到他跟前,“本王在长孙恒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甚为可靠,几年前除掉了谌季,拉拢司马将军之事可尽数交代于他。” 顾长鑫眼前一亮,殿下居然安插了眼线在长孙恒身边。当年谌季遇刺他猜不出是哪位好汉所为,原来是殿下的人。好!他心大喜,能除掉阴险狡猾的谌季,又能在长孙恒身边悄无声息地埋伏这么多年,此人不简单,他心中欢喜无限,但他并未表现出来,缓缓起身,拱手向殿下行了一礼:“殿下恕罪,下官刚才言语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哪里!顾兄见外了!”长孙琏也跟着站了起来,轻轻抬起顾长鑫交叠在胸前的手,他的手好冷,如冰块一般,“手如此冰凉,顾兄的身子还没大好?” “无妨!”他抽回手,拉了拉自己肩上的披风,嘴角抹出一丝浅浅地微笑,“让殿下挂心了,我这是老毛病,吃几次药就好!。” 长孙琏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见日头西落,顾兄需要多休息,不再叨扰了,与阿炎一道离去c 当天阿炎按照长孙琏的吩咐,飞鸽传书给远在帝都的马三宝布置拉拢司马将军的任务。 马三宝的身份是龙延殿总管,与负责皇城安全的司马将军日日都要碰面。只是这耿直的司马将军和全天下人一样,认为长公主和马三宝有苟且之事。因此对马三宝甚为厌恶,平时见到他总黑着一张脸,他武功高强,马三宝自知不能匹敌,凡是总是忍气吞声,再者就避开他。 咱惹不起。躲得起! 接到这样一个任务,马三宝只得暗自叹息。再难的骨头也得啃啊!为了将来的飞黄腾达,今怎能轻易放弃呢! 司马将军每日未时三刻准时来龙延殿附近巡逻,这也是马三宝接近他的唯一机会,今日马三宝伺候长公主殿下歇下后,早早守候在龙延殿大门口。他靠着龙延殿左边红漆柱子上,等待着司马将军出现。 未时三刻,一个身着黑色铠甲,腰间一柄长剑,四十岁上下,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了龙延殿门口,身后紧跟着一队神色凝重的侍卫。 “司马将军!”马三宝装作刚刚走出龙延殿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迎客上去,“司马将军,巡查辛苦,晌午也不能休息。”司马将军闻声停下,望着正走下阶梯的马三宝。 “马大人!”司马将军双手抱拳,客气的回了一礼,即使是再讨厌马三宝,也要顾及他是长公主跟前的红人,“守卫皇城安全本就是末将职责所在,自然竭尽心力!” “司马将军忠义下官望尘莫及!”他恭维道,可还是在司马将军眼里看出了嫌弃之意,“将军,此刻日头正盛,可否随下官到阴凉处歇息片刻?” “辜负马大人盛情!”他瞪着这位满面堆笑,心思诡异的龙延殿总管,片刻之后视线便移向别处。“末将公务繁忙,比不得您清闲,告辞!” 还没等马三宝反应过来,司马将军巍峨的身躯已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宫闱之中。这么盲目地去接近一个对自己没有好感的人确实草率,马三宝苦笑一声,走上阶梯回了龙延殿。离开龙延殿的司马将军越想越不对劲,平日里马大人与他并无半分深交,今日为何突然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马三宝定有什么阴谋。他想到此处,眉头紧锁着,长公主临朝已经引起天下人不满,倘若马三宝这个奸人再掀起什么风浪,于社稷不利。 马三宝即刻给粟王飞鸽传书,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取得司马将军的信任。顾长鑫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求助丽夫人。丽夫人是粟王生母,司马将军一直对她敬重有加。一开始粟王不想再让母亲牵涉其中,陷入险境,可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了,只得答应了,并再三叮嘱马三宝一定要确保母亲的安全。 半夜,马三宝偷偷与丽夫人会面,二人商定五日后,长公主要带着陛下出宫到寺庙祈福,就选那日下午与司马将军开诚布公。长公主出宫的前一天早上,马三宝特意洗了个凉水澡,好称病不陪着长公主出宫祈福。 得知马三宝病了,长公主不顾流言蜚语竟独自一人进入马三宝的寝殿照看他。马三宝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颊烧的通红,长公主心疼地伸出手探探他的额头,如炉火一般滚烫。 “三宝。三宝!”她轻声呼唤道,见马三宝并没有反应,她侧过头怒视着下人们c“马大人为何忽然病的如此沉重?你们是怎么伺候大人的?” “殿下息怒!御医们说大人是邪风侵体,吃几服药就没事了。”下人们跪了一地慌慌张张地答道。 “没事?”长公主轻轻拉起他露在外边的手臂,靠在自己的脸颊上,语气已带哭调c“这么烫怎么会没事?没事又怎么会昏迷不醒?本公主来了他都不睁开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马三宝生病会如此的着急忧心,那感觉跟多年前子义生病的时候一模一样。她不止一次在想,我是爱上他了吗?不!不可能,我乃南晋最高统治者,名动天下的贞闾长公主,怎会对一个煮面摊贩暗生情愫?我爱的只有我的子义! 子义,我的丈夫,早早与我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互慰藉的丈夫。数年来,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我时时刻刻想着子义,他就活在我心里,并没有离开我。可每到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床榻之上,才深深感受到子义到底是离开我了。 我也是女子,需要男人疼爱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婚姻不顺 "那晚,长公主守在马三宝身边整整一夜,第二日她不得不离开他,按照原计划带着陛下出宫祈福。走之前,她叮嘱左右要伺候好三宝。 她踏出寝殿的那一刹那,马三宝忽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久久不能回神。 那日收获颇丰,司马将军得知粟王没死的消息喜极而泣,马三宝没费半点口舌,司马将军便答应将来粟王起事,他第一个响应!马三宝正准备离开丽夫人寝殿的时候,看见门口似有人影,他示意司马将军先不要出来,自己则前去探探虚实。 他开始认为那是长公主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他拿这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准备结果了那人。岂料那人居然是皇太后。今日陛下随长公主出宫祈福,皇太后觉得无聊就提着自己亲手做的一些点心想找丽夫人闲聊一会儿打发时间。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司马将军的身影,她一时好奇贴在门口偷听起来,没想到竟然听到他们三人密谋的惊天大秘密。 皇太后望见马三宝手里冷如冰霜的匕首以及凶残的目光,顿时慌了神,手里的点心盒滑落到了地上,精致可口的点心散落一地,看此情形今日她怕是凶多吉少。 “臣参见太后娘娘!”马三宝见到那人是太后娘娘,露出复杂的表情,跪下行礼,“不知娘娘是何时驾临的!”他抬起头朝太后娘娘眨了眨眼,他估摸着太后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朝她眨眼就是想让她说她是刚刚才来的,什么也不知道。 “哀家刚到此处!”她接到了他的讯息,顿时松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马大人,哀家是来给夫人送点心的,现下点心全撒在了地上,你随哀家回宫再取一份吧。” “是” 马三宝与太后相跟着离开了,躲在内室的司马将军与丽夫人缓步走了出来,相互对视一眼,看着情况皇太后已经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若皇太后成为他们成就大事的阻碍,不得不回到奉孝殿,马三宝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太后让侍女舍人悉数退下,竟然跪在他面前。 她到底是知道了。 “太后娘娘!?”马三宝也跪了下来,直视着她,“娘娘这是何意!” “请大人看在我们在宫闱之中孤苦无依。”她双手叠加着,埋首于地,“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吧!” 事已至此看着楚楚可怜,委曲求全的太后娘娘,马三宝怎能下得去手呢?换做他人洞悉惊天秘密,恐怕已经死过千次万次,他挪到皇太后跟前,抓着她的手臂一起起身。 “太后娘娘。”他坦然道,“既然娘娘已经知道我们的秘密,那下官给娘娘指一条明路。” “明路?”皇太后一怔,她的心脏已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只是想要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命! “娘娘请坐!”他将太后扶到案边坐下,自己坐在了太后对面,“实不相瞒,下官是粟王殿下的人!”太后娘娘的眼珠子恨不得瞪了出来,这两年日日像跟屁虫一般跟在长公主身边阳奉阴违的龙延殿总管马三宝,他竟然是粟王殿下的人。难怪那次自己叫儿子认字他没有告诉长公主。 “太后娘娘,这些年您和陛下虽身处高位,想来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吧!来日粟王登基,你和陛下虽然比不得今日尊贵,却能过轻松惬意的日子。太后娘娘帮粟王殿下成就大业,殿下顾念叔嫂之情也不会亏待你和陛下的!” “事已至此,哀家还有别的选择吗?”皇太后侧过脸,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头上的鎏金步摇摇摆着,“哀家答应你,可哀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当今日哀家没有去找过丽夫人,哀家相信小叔,将来定不会为难陛下的。” “只是”皇太后扯过马三宝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顺势埋入他的怀里,“只是哀家寡居这么多年需要一个男子互相慰藉。”马三宝早对这位年轻貌美的皇太后芳心暗许,得知神女也有此心意,迫不及待地将她横抱起来进入内室 一个时辰后,马三宝穿好衣衫,喜上眉梢地走出奉孝殿,为了避嫌手里提着一盒新做的点心准备给丽夫人送去。这一幕被路径奉孝殿的小安看见了,小安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舍人,自幼服侍在长公主身边,为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本来想巴结长公主扶摇直上当上龙延殿的总管。不想半路杀出个马三宝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焉能不恨? 他一路跟着马三宝,竟然远远望见他后颈部有一个朱红色的唇印,早上太后送陛下御驾出宫时,他记得太后唇瓣正是朱红色的。难道马三宝和太后干了什么苟且之事。他惊愕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得知太后对他们大事构不成威胁,丽夫人和司马将军松了一口气。 苏轻轻长得眉清目秀,身量纤纤,满腹经纶,现在又是南晋第一女先生,这样的条件不禁要迷倒多少的公子哥。常黎的父母却反对他们两个的婚事,那日在席间常黎告诉父母自己心仪一个女子许久,想让父母向人家提亲。常黎的父母乐开了花,儿子事业顺风顺水,是该安排一桩亲事定定心了。 “明思,是哪家的姑娘啊!”母亲先开口问道。 “回母亲,是我的同窗好友苏轻轻。”常黎一提起心爱之人,不由得脸颊泛红,“她是安平县令的幼女。” “苏轻轻!”常家二老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苏轻轻的“大名”在帝都谁人不知!且不论她的出身,此女子瞒着所有人女扮男装在帝都乐斋求学三年,还在皇宫中出言顶撞长公主。明思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女子,将来不知道要招惹怎样的灾祸! “明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父亲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冷言道,“为父和你母亲不允许你娶那个苏轻轻。” “父亲这是为何?”他咽下嘴里的饭菜,疑惑地看向面露不悦的父亲,不一会又将视线移到一脸愁容的母亲身上,“难道父母亲觉得轻轻出身低微配不上孩儿吗?” “不只是因为她的出身,父亲和你仕途顺利,根本用不着攀龙附凤。”父亲道。 父亲这番话,使常黎更不解,问道:“那是为何?” 父亲起身转过身去,双手背在后面,叹了一口气:“依为父看苏轻轻并非是那种甘愿站在男人身后的女子,你未来掌控不住她。” “父亲与轻轻素未谋面对她一无所知,何以妄下定论?”听到父亲这样评价心爱的女子,常黎有些气恼,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责备之意。父亲不可思议的扭过头,母亲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常黎是个孝子,从小到大从没有对父母说过一个不字,为了苏轻轻这个外人,竟然顶撞二老,这触碰到了二老的底线。在常家二老心里,常黎这句话如同一张判决书,毫不留情地给苏轻轻判了死刑。 “常黎!”父亲怒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离那苏轻轻远些!” “父亲”常黎正欲开口反驳什么,一旁的母亲捏了捏他的手,朝他挤了挤眼。他又看向怒火中烧的父亲,此时他说的越多父亲对婚事越不满,对苏轻轻的好感度就越低,来日方长还是等父亲气消了再商量吧。 他微微弯下身子,面带愧疚之意,温言道:“孩儿刚才言语之间冒犯了您实属无心,还望父亲原谅。”父亲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本月十五,苏轻轻和常黎相约一起去帝都附近的山野间踏青,缓解下平日里在书院里,在官场上积攒的压抑。帝都附近的山脉蜿蜒盘旋仿佛要直达天际,山上草木幽深,山间溪水潺潺,时不时还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一辆中档红漆马车停在不愿去,一个黄衣少女在一个年岁相当的蓝衣少年的搀扶之下徐徐走下马车,他们手牵着手走向山野之间,一路上他们相顾无言,只是笑着,就这样在一起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内心世界,这种感觉是甜蜜而真实的。 他们走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之中,草刚刚淹没他们的脚背,他们面对面盘腿而坐。常黎因接任大理寺监理一职事务繁忙,苏轻轻也在乐斋忙得不亦乐乎,小情侣已有半个月未见了。常黎今日自见到轻轻那一刹那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片刻,非得把人家盯得面红耳赤才算完。 “明思,你这样看我,总有一日你会厌烦。”苏轻轻捂着他那明媚的双眸,害羞地将脸扭到一边,媚眼如丝小声地说。 “胡说!”他抚摸着轻轻飘洒在胸前的一缕乌黑油亮的头发,“我家轻轻天生丽质难自弃,后宫三千粉黛在君面前都暗淡无色,即便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烦。” “樊州才子嘴甜如蜜啊。”苏轻轻朱唇一扬,嘴角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阳光照耀下甚是可爱,她握起拳头,作势在常黎胳膊上捶打几拳,常黎顺势一把拉住轻轻白皙的小拳头,稍微一用力,黄衣少女便栽在他厚实的怀里。轻轻享受的依偎在她准备托付终身的男人怀中,那男人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芬芳。 “对了,听说乐斋又选拔了三位学生,作为西夏使臣培养,你也在教师之列?” “的确如此,我做商洛老师的副手,乔安,子湛,徐然,这三人都来自帝都官宦世家,资质极佳c学东西很快,我定尽心尽力栽培他们,完成我未完成的夙愿。” “先生如此优秀,学生一定差不了。”常黎满脸笑意,鼓励着自己的爱人,可一想到父亲那犀利的言语冷若冰霜的面庞,他心下一沉,表情僵硬。若是父亲坚决不同意该怎么办?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事在当世是有悖伦理道德的。苏轻轻过了年就满二十岁,换做旁人早已嫁做人妇,自己可以拖,她却拖不得。 “明思,等过了年,我带你去安平县见我父母亲可好?”她从常黎的怀中起身,注视着他,“四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我希望能带你一起回去。” “好!”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轻轻这么有兴致他决定先不要告诉她父母反对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给未来泰山大人留一个好印象。” “谁是你泰山大人,真不害羞呀!”她满脸通红,伸出手调皮的刮了刮常黎挺拔的鼻子,“我父亲眼光可高的很,就算你是樊州才子,大理寺监理也未必如他意。” “我会争取的!”这句话语气格外凝重,既是说给苏轻轻的,也是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无论是父母还是未来岳父母,这两个关卡他必须要平安通过。 命运啊!你总是捉弄无辜的世人,苏轻轻还美滋滋的幻想着将来带常黎回故乡探望父母多么美妙啊!她成为名动帝都的南晋第一女先生,荣归故里多么体面。姐姐姐夫一定会对常黎这个妹夫赞不绝口,乡亲们一定会称赞她不输男子。 这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注定得化为泡影。他的父亲已经埋入黄土之中,只怕现在已经化作一具阴森恐怖的白骨。而她的感情方面也没有她想象的顺遂,她想着她是南晋第一女先生,自信的认为常黎的父母是赞成这门看似门当户对实则悬殊的亲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工作时间,常黎几乎时时刻刻围绕在父母身边,意图说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常黎一直没有放弃,可父母早就不厌其烦,丝毫无动摇之意。万般无奈之下,常黎的母亲只好从苏轻轻身上下手,约她出来恩威并施让她离开常黎。 轻轻不是寻常女子,得知常黎的父母相邀之意后,先是吃了一惊,自己这样的条件人家的父母居然还不满意,她确实很吃惊。但是心里的情绪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地扔下这样一句话,“常伯母,你的意思轻轻了然于心,明思是我倾心之人,我爱他,除非明思移情他人,纵使山崩海啸,天地覆灭我都不会离开他的!!”然后转身离去,常夫人算是领教了这位被长公主夸赞的女先生,在二楼的茶馆里望着她那坚而挺拔的身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秘史曝光 "看来要拆散他们,还得从自家儿子身上下功夫。常夫人放下手里被攥的有些温度的茶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儿子的软肋他们自然知晓。 走出茶馆的苏轻轻虽然步履如常,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对常家二老的反对有些抱怨,哎,细细想来人家常黎的父母无错,他们是官宦世家,常黎又是新上任的大理寺监理,前途不可估量,自然要寻到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相匹配。而自己虽然美名远播,是南晋第一女先生,实则家世低微,不过一个县令之女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行。”她在街上停下脚步,攥起了拳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我爱明思,不能轻易放弃,苏轻轻绝不会认输的。” 帝都龙延殿 长公主坐在案边,身形摇晃,表情僵硬,烈焰红唇被洁白的牙齿紧咬着,手里的奏折也被捏地变了形。长孙恒灌输给自己的思想一向是,喜怒不外露,不能让旁人轻易洞穿你心之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长公主如此沉不住气。莫非粟王兵临城下,帝都岌岌可危?不可能,粟王和顾长鑫的战略,乃是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帝都,长公主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沦为阶下囚。 顺着长公主恶狠狠的视线望下去,有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小太监俯首跪在殿下,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此人便是舍人小安。他把那件不堪的事情告诉了长公主,令他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恼怒,他伺候了公主数十年,公主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而今,公主竟然认为他诬陷马三宝,竟然拿案上沉甸甸的毛笔架砸向他,他的左肩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只为了那个煮面汉马三宝? “殿下,小安自小服侍在您左右,怎会杜撰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欺骗殿下。”小安扶了扶自己受伤的肩膀,句句恳切,“马大人的确与太后有苟且之事,小安见那马三宝日日在殿下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女子,见殿下被欺,奴才于心不忍。更何况涉事者是太后娘娘,关乎皇室颜面,请殿下彻查!” “够了!本公主又怎知你不是嫉妒马卿如今的地位而故意栽赃陷害。”长孙恒拍案而起,目光如同要杀人一般,“马卿陪在本公主身边多年,他的为人本公主自然信得过,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小安,本宫念在你服侍本公主数十年,功过相抵,今日只当你什么也没说过,你下去吧!”她挥舞着水袖示意他下去,“还有,此时不许外泄,否则杀无赦,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诺!”他的语气显得有气无力,只得起身离开,他扶着龙延殿大门门框,感觉肩膀一阵刺痛,哎,失败在情理之中,马三宝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要绊倒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然后他抹出一丝微笑,好!给长公主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今日算是首战成功。 长孙恒支走了下人,自己则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陷入了沉思。小安的话她嘴上说不信,心里还是有点疑虑。加之马三宝最近前往奉孝殿的次数无故增多,对外宣称是奉了她的命令多多关照皇太后。她起初认为她这样做是为她分忧,没想到实则另有目的。 “来人,把马三宝给本公主叫来!”她忽然睁开眼睛朝殿外喊道,宫女舍人们还是第一次听长公主直呼马大人起名,而且语气夹杂着一些怒意。左右不敢怠慢立即去寻马三宝,此时马三宝带着随从在宫里各处巡查,为粟王起事做万全的准备。 “马大人,马大人!”舍人远远望见马三宝,顺着宫道一边喊着一边向他跑去,“大人,快随奴才去龙延殿,长公主殿下找您。” 马三宝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呼哧带喘的舍人,此人额头布满汗珠,看来他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他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微微西斜,这个时辰长公主应该在龙延殿批阅,怎么会找他呢?还如此着急,他的第一反应是他黑狐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他不禁咬紧牙关,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这个猜测很快被他否决了,阖宫上下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丽夫人和司马将军,马三宝很笃定这两个人绝不会出卖他。 他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算了,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等见到长公主见招拆招吧! 就这样马三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龙延殿的大门,这个门槛他每天出入数次,今日却格外沉重,双腿就像绑了两个沉甸甸的沙袋一般。左右的宫女舍人都给他使眼色,马三宝在宫里待人宽厚,出了名人缘好,平时龙延殿的宫女舍人不小心犯了点小错,马三宝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臣拜见殿下!”他盈盈拜倒在长公主面前,“不知殿下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你们都退下!”长公主温言道,待偌大的龙延殿只剩他二人后,她摆动着衣裙缓缓起身,怒道,“马三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闱之中与人私通,枉本公主对你如此器重!” “私通”二字犹如一道闷雷炸在他耳边,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看来纸永远包不住火,莫非长公主察觉出他与太后娘娘的感情?等一等。长公主是说他与人私通并没指名道姓说是皇太后。估计长公主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能指证他。 他定了定心神,莞尔一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知殿下打哪里听来的谣言?” “哦!”长公主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勾起嘴角,“这当真只是谣言吗?三宝,可知道他们谣传你与何人私通?” “三宝不知!”他摇摇头脱口而出。 长公主本以为可以诈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奈何马三宝说话滴水不漏。长公主之所以气急败坏地找马三宝兴师问罪,究其根源是吃醋了,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对马三宝用情之深绝不亚于驸马爷,她在心里认定马三宝就是属于她的男人,只属于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尤其是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弟妹。 这到底只是小安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长公主打从心里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与皇太后之间,马三宝选择了后者。再者,龙延殿总管与皇太后私通一旦曝光必会引起朝野震动,马三宝可是她的心腹,那些酸溜溜的文官们本来就对她颇有微词,这下又该责怪她引狼入室,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到此为止是最明智的,可心高气傲的长公主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三宝不知就罢了。”她冲着三宝挥了挥手,“本公主批了一日的奏折甚是乏累,来给本公主揉揉肩吧!”马三宝实在猜不出长公主所思所想,依言上前,双手刚刚触碰到长公主的肩膀,只听她用阴森的语气道,“昨天太医来报,皇太后感染恶疾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个月的日子了,三日后就是她的寿辰,或许这是她最后一个诞辰了,南燕新进贡的燕窝煮上一壶,你亲自给送去给她贺寿。” 话音刚落,长公主明显感觉马三宝双手按摩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哼,他和皇太后果然有私情,那就怨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殿下这是何意?”马三宝尽量压低语调,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长公主拍了拍搭在自己肩头那只白皙嫩滑的手,侧过头来对上他盲目的视线。 “三宝聪明,自然知晓我的意思!” “可殿下,太后娘娘并无不臣之心啊!”马三宝脱口而出,他没想到自己的纵情任性会把太后逼入死地,特更没有想到长公主心肠如此狠辣灭绝人性,竟然对一个寡居的妇人下此毒手。也对,当年就是她派杀手截杀亲弟弟粟王,对亲弟弟尚且如此,别人更用不着心慈手软。 “三宝!”她视线转向殿门口,狐疑道,“你是在为她求情吗?太后却无不臣之心,昨夜先帝给本公主托梦,说他思念太后了,要本公主安排他们相会!”长公主语气越来越阴冷,最后让人不寒而栗,这时马三宝满身冒汗,将还是老的辣,她这个理由自己无法辩驳。若真是长公主单纯的想置太后于死地,有许多方法。比如吩咐任何一个御医给太后下药,让她死得自然。之所以让他亲自动手,就是为了试探他到底和皇太后有没有私情。 为今之计即便他救下皇太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粟王大业未成,他俩终究难逃一死,说不定长公主从他入手查出丽夫人和司马将军,到时候连累大业,他便是千古罪人。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几个人是正常的,他咬了咬牙,双手抱拳对长公主说:“殿下,既然先帝思念太后娘娘,就让臣来安排,臣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长公主会心一笑,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马三宝没有让她失望,他不会为了一个寡居的女人放弃锦绣前程。她走上前去虚扶了马三宝一把,满脸堆笑,说道:“三宝果然是明白人,事成之后本公主大大有赏。”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的荣幸,哪里担得起赏赐?殿下,臣去安排,先告退。” 马三宝几乎是一路狂奔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进了自己的寝殿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宫里太可怕了。自己这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还是陷入了死地。他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他与皇太后在一起的欢乐画面,要说他对皇太后的感情至死不渝那便是假话,他们不过是深宫里形单影只,需要慰藉的可怜人罢了! 但他舍不得她死! 马三宝走后,长公主吩咐手下,如果那天皇太后没有暴毙的话,就当马总管的面将她活活打死。马三宝是她的男人,凡是跟她相争的就都得死。 那夜,马三宝失眠了。他躺在床榻上一会儿辗转反侧,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是不是不该为了飞黄腾达跟着慕容丞相来到帝都,如果在陇右煮一辈子阳春面,日子虽然清苦,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嗨,有钱难买早知道,既然当初是自己选择的,再艰难也要义无返顾地走下去。 这事不能找司马将军或是丽夫人商量,如果他们知道他与皇太后有染不一定会出手相救,还会质疑他的人品。他又不能让太后这个苦命的女子白白搭上一条命。 他忽然灵光一线,做起来,想到了顾长鑫,这个人多谋善断或许能想到什么两全的办法。不久,他的头垂了下去。只有三日时间,顾大人远在樊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此计不可行。 四日后,帝都皇城每一个角落都挂起飘飘洒洒的白绫,长公主一身白衣站在朝堂上沉痛地宣布,太后娘娘昨日酉时三刻突发疾病暴毙于奉孝殿,三个月后与先帝合葬于景陵。陛下因无法承受丧母之痛,一天内晕厥数次,即日起陛下启程前往避暑山庄休养,朝政之事由她全权代理。 百官们只是对年轻的皇太后之死有些惋惜,别的并没有多过问。如今贞闾长公主才是统治者,还有谁关心闲置在深宫的皇太后是不是正常死亡。这就是人情冷漠,今日你处在高位,打个喷嚏也会有人对你嘘寒问暖。他日你不在这个位置,就算你冻死在街头也不会有人关心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当下甜蜜 "长孙琏得知皇嫂的噩耗,立刻赶到顾长鑫府中,此时顾长鑫坐在院中的大榕树下的长椅上,悠闲自得地给妹妹梳着头发。顾长依的头发油光水滑。在微风的吹拂下飞扬着。 “顾大人!”长孙琏迈着急促的步伐向他走来,顾长鑫一看他来,让府里的侍女带妹妹下去,放下手里的木梳,双手叠加略施一礼,然后将他引入了内堂。 进入内堂之后二人双双坐下,长孙琏见他正准备烧水煮茶,连忙制止道:“长鑫,长孙恒把皇嫂害死了,下一个难保不是我母亲,咱们可要尽快动手。 “殿下稍安勿躁。”他依旧在炭盆里加着木炭,“长孙恒的狠毒殿下今日才领教吗?成就大事本就会有人牺牲,这次你那黑狐做得对,皇太后不死,长孙恒就会顺着黑狐牵扯出丽夫人,司马将军,最后顺藤摸瓜查到我与殿下,那将是你我的穷途末路。所以这次太后是为殿下的大业献出了生命,也算是死得其所。将来等殿下登基之后,善待陛下也就算报答了太后。” 长孙琏听了这一番滔滔大论,手里死死抓着案子的一角,天下的谋士都是这样轻视他人生命吗?皇嫂是皇兄的发妻,今年还没到三十岁,一天活生生的性命无缘无故地断送掉,使人惋惜。但他没有资格责怪人家顾长鑫,要不是顾长鑫提议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帝都,自己兵临城下之日就是帝都百姓生灵涂炭之时,到时候牺牲的可不只是皇嫂一个人了。 “长鑫,我只是担心我母亲。”等顾长鑫煮好第一壶茶,给他盛到茶杯中,他才徐徐道,“母亲是父皇身边一个小小夫人,一直卑微的活着,这几年又终日为我担惊受怕,如今我不想累及她送了性命。” “殿下放心。”顾长鑫端起杯子,吹了吹,又放在案上看着他,“皇太后的死是黑狐纵情任性导致的,只要长公主不知道您尚在人间,丽夫人就还是安全的。” “我们什么时候起事?”长孙琏问。 “明年春暖花开之时!”顾长鑫端起那杯热茶泼到了炭盆里,烧的哄哄地炭遇上水立即发出剧烈的滋滋滋的声音,他整了整衣袖,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狡黠地道:“后年的夏日就是长孙恒的祭日。” “大人。大人!不好了,小姐她”一个丫鬟忽然闯进来,顾长鑫知道妹妹这又是犯病了,立马起身出去,连斗篷都来不及披上,长孙琏一直紧随其后,看看有没有他可以帮得上忙的。 顾长依的屋子里,她正浑身哆嗦地蜷缩在窗户的一角,嘴里还很含糊的念着些什么,长孙琏一时也没听清。顾长鑫冲过去抱住妹妹,一边轻抚她瘦弱的脊背,一边面色平和地对她说:“长依不怕,兄长在!只要兄长在,没人敢欺负你!”长孙琏看着顾长鑫看着妹妹那温柔似水的眼光,这和方才那个阴诡狡诈的谋士还是一个人吗?也许这才是顾长鑫真实的一面,在小时候的记忆里,顾兄是这个样子才对。这一切全拜长孙恒所赐,是她一手造就了顾长鑫阴诡狡诈的一面,是她把原本可爱的长依妹妹害的疯疯癫癫。 “顾兄,我很抱歉!”他忘情地给顾氏兄妹略施一礼,“到底是我们长孙家把你们害成如此地步。你放心等我攻下帝都,擒获长孙恒,我就把他交给你处置!” “殿下此话当真?”顾长鑫眼前一亮,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手刃仇人。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长孙琏手放在心口上,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此时顾长依渐渐稳定了下来,顾长鑫亲自为妹妹喂下了安神汤药,等妹妹睡着后方才出去。刚踏出门口,顾长鑫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向后倾倒,走在后面的长孙琏震惊之余赶忙从后面抽着他,喊道:“顾兄,顾兄!” 此时顾长鑫早已不省人事,府上的下人们早已司空见惯,把他抬回了房间请来了大夫。大夫切了脉后,摇了摇头继而长叹一口气。 “大夫,顾大人可要紧?”长孙琏看这位大夫一脸无奈的表情,问道。 “要紧?”大夫瞟了长孙琏一眼,看他穿着华丽,身份一定不一般,“你是顾大人的亲戚吧。请您多劝劝他,倘若再这么不知保养殚精竭虑下去,能不能拖过明年还是个未知数!”说完大夫坐在案边写着药方,边写边叮嘱:“汤药一日三次,切不可中断,还有一点为重中之重,大人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随时会命丧黄泉。” 长孙琏站在床边痴痴望着顾兄,只见他双眸紧闭好像不再睁开似得。心想他怎么会病入膏肓呢!他还不到而立之年,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得活着!病成了这个样子,还苦心为我谋划大业。相比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定在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起事,顾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复仇的。 帝都乐斋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苏轻轻已经疲惫不堪,晚上换上男装带着戎戎出门溜达溜达。刚刚出了乐斋大门就遇见了常黎,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束着银色的发箍,眉宇之间成熟了好多,已然具备了官场上的风姿。他正等候在乐斋大门进,见到苏轻轻那瘦弱的身影,即刻迎上前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不可躲闪的拥抱。一旁的戎戎像是要闪瞎眼睛一般赶紧捂住了双眸。 虽然苏轻轻穿的是男装,在不明情况的路人看来两人好兄弟抱一抱也没什么。可她到底是羞答答的女子,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她一把推开了常黎,责备了一句“没正经!”心里却甜似蜜糖不知道多渴望这个拥抱。 常黎拉着她上了马车,戎戎和常黎身边的小厮赶着马车,马车渐渐驶入帝都的中心街道,在马车上常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她那凹凸有致曼妙玲珑的身姿和高贵的气质,不禁感叹轻轻长大了。刹那间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常黎心头,使他心里忐忑起来。这么久了,他父母依旧不同意他和轻轻的婚事。这些日子以来处理完大理寺的事务回到府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说服父母。奈何自己口才有限,父母又特别固执己见,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是没有成功。 “明思,伯父伯母还是不同意吗?”轻轻见他的表情来了个天翻地覆,压低语气道,常黎避开了她的眼神,只是摇摇头,她拉过他的手接着道,“明思,既然二老不同意,就缓缓吧!嫁给你就要舍弃乐斋的一切,让我放弃掉一切做回贤妻良母,一时半会还真下不了决心。左右你我还年轻应以仕途为重,你觉得呢?” 常黎回想起母亲的那一句话:“儿啊!你别傻了,那苏轻轻肯为了你放弃乐斋的工作和南晋第一女先生的头衔吗?”今日听见苏轻轻这么说,他的心里也不由得起了疑。她心高气傲,志向非凡,将来真的甘心与他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吗? “哦!我只怕误了你,既然你这么想,我也赞同先缓缓。”常黎道,轻轻满意地点点头,便幸福地靠在了他的肩头。薛戎戎在马车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满地对赶车的小厮说:“喂!你们老爷是怎么回事?我们小姐可是南晋第一女先生,哪一点配不上你们少爷?”小厮面露尴尬之色,并没有回答。只是尴尬的点点头。 他们在街上吃了点馄饨,正要结账走人的时候。一队穿着怪异的人走过来向他们打招呼。苏轻轻打量着那走在中间的男子,约莫二十岁,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长得居然和父亲有几分相似。一看这气场,就是领头人,根据他们的衣服来判断,应该来自南燕。 “两位公子,在下慕容鑫!”那男子走上前来对他们略施一礼。“听完帝都建业的馄饨是一大特色,想请教二位哪家是最正宗的?”常黎和苏轻轻拱手回了一礼,轻轻指着刚刚吃完的馄钝对慕容鑫说:“公子,这家的馄饨味道还不错。”又招呼店家上了几碗馄钝,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慕容公子,南燕和南晋本属邻邦,你我相逢即是有缘,馄饨算是我请你们的!” “早就听闻南晋百姓好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既然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公子的盛情款待。”慕容鑫满脸堆笑地坐了下来,用木勺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馄饨嗅了嗅它的清香,正准备入口又追问道,“对了,在下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几碗馄饨而已,算不上款待。在下苏轻轻!”苏轻轻挠着头回答道,常黎面露不满意的神色,他观察到这个叫慕容鑫的家伙视线一秒钟都不舍得从轻轻身上移开,包括吃馄钝的时候,十有八九他看出轻轻是女扮男装。还有明明他和薛戎戎跟着轻轻,那家伙只和苏轻轻搭讪,却把他们俩当成空气,看来这个慕容鑫动机不纯啊! “那敢问苏公子,这帝都还有什么特色的吃食吗?”慕容鑫又问,这一次常黎再也忍不住了,前先一步道:“敢问慕容公子,街上行人纷纷,你为何偏偏问我这位苏兄弟呢?”常黎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慕容鑫的眼神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飘忽不定。 “在下不过觉得与这位苏公子颇有缘分罢了。”慕容鑫回答完,低着头吃着馄饨,常黎二话没说拉起苏轻轻就要离开,轻轻不得不跟他走,因为这位常公子吃醋了。苏轻轻也不好意思跟慕容鑫告别几句。他们走出十米开外,慕容鑫才缓缓地抬起头,看见苏轻轻那玲珑的背影,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微笑,用小到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父皇,母后,轻轻姐姐还活着,你们的公主还在人世。” 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常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戎戎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走不动了,看着常黎板着一张脸也不敢抗议。一阵笑声缓解了尴尬的局面,薛戎戎瞟了一眼原来笑声源于自家小姐。 “你笑什么?”常黎停下脚步,松开苏轻轻的手,一本正经地问。 “有人吃醋,有人开心哦!”苏轻轻一下子控制不住,笑的更加欢了,“哎!真是没想到,堂堂樊州大才子吃起醋来居然这么可爱!” “我哪有吃醋,你少胡说。”常黎把脸扭到一边,闷声反驳道。 “没有吃醋啊!”轻轻绕到他面前,故意说道,“既然你没介意,我现在去找那位公子,领着他去吃帝都的美味,尽一尽地主之谊。” “你敢。”常黎瞬间变身霸道总裁将苏轻轻拉倒自己的怀里,“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其他男子接近你!”这句话好霸道,苏轻轻的灵魂好像已经飞入了云端,她从他的怀中起身,用小拳头轻轻地敲了他的额头几下。 “你呀,谁的醋都吃!那位慕容公子来自南燕,我之所以热情地招待他,单纯是为了彰显我们南晋人客的一面。” “真的啊!” “怎么?难道你对自己不自信,认为我会移情他人?” 这句原本是苏轻轻的一句玩笑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常黎心里极不舒服,他双手捧着苏轻轻的脸颊,深情地问:“轻轻,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以后你遇见比我更优秀的男子,你会不会”苏轻轻忽然按住他的嘴唇让他住了口,她凝视着常黎的眼神,深情款款地说:“明思,在乐斋大门口第一次遇见你,我就对你一见倾心,你是我苏轻轻这辈子认定了的男人,除非你先弃我而去,否则我是不会移情他人的!” “有你这番话,明思此生足矣!”他拉着苏轻轻c“走吧,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乐斋c”轻轻嗯了一声,扭过头去叫戎戎,谁知那丫头早就屁颠屁颠地去买冰糖葫芦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准备就绪 "常黎送完轻轻,坐着马车准备回府,谁知途中一柄来历不明的利剑如闪电般袭来,将一封书信订到马车的车身上。可把小厮吓坏了,常黎掀起帘子取下那一封信。 信上写道:明思,明日戌时乐斋暗门一见。 小厮感觉一头雾水,信上没有落款谁会赴约呢?常黎想这人一定是他的熟人,只有乐斋内部的人才知道乐斋阴渠之中有一道暗门。第二此人的字体十分熟悉,十有八九可能是他在乐斋求学时期的同窗。 乐斋最深处有一间屋舍,红墙绿瓦,里面收藏着许多古今中外的书籍。平时这件屋子大门紧闭不对学生开放,钥匙只有一把,一直被院长裴和政随身携带。屋子被假山包围着,假山上有一道暗门,草木覆盖非常隐蔽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乐斋的暗门不为外人所知,乐斋每年考试第一名才有资格进入那间藏书阁阅读,常黎,苏轻轻都非常有幸进入藏书阁长知识。第二日酉时三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刻钟,常黎早早等候在这里。常黎已经是大理寺监理,又是乐斋的得意门生,他来此处自然没有人阻拦。 “明思,好久不见,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监理大人了。”不久后,一阵低沉的男声飘荡在空中,常黎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面带笑容向他走来。 “孙嘉?”常黎这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此人就是当年西夏使臣考试落榜的出身卑微的孙嘉。不久前也是他截下了苏轻轻母亲的书信,导致轻轻现在都不知道父亲已经过世。当然,这件事常黎并不知情。 “难为常大人还记得在下。”他先拱手向常黎施了一礼,“常大人,你看看这世间多么不公平,当年因为我出身寒微失去了使臣培养的机会,却便宜了那纨绔子弟马席。”他的音调渐渐抬高,似有咄咄逼人之势,“而现在呢?马席升入礼部,您虽然放弃了出使西夏,仍旧当上了令人羡慕的大理寺监理,而我呢,可能永远走不出乐斋的大门。” 常黎见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不懂孙嘉费尽心机约他前来只是为了向他抱怨?他试探的问:“孙嘉,你约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明思聪慧!我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他根据记忆默写的书信,“你看看吧!是关于你心上人的。”常黎越来越瞧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他脸上忽冷忽热,一会儿严肃地瞪着他,一会儿流露出阴险的微笑。这信事关轻轻,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看起来。 看完后,常黎的脸色变得铁青,这封信看口吻是轻轻母亲写的,内容是轻轻父亲病重,让轻轻赶来看父亲最后一面。让常黎惊愕的是最后一行的落款时间,是年初。现在已经到年尾了,轻轻也没有回去过,难道?一种可怕的猜测萦绕在他的心头。 “是你,是你截下了轻轻的家书!”常黎将书信攥在手里,指着孙嘉,孙嘉却鼓起掌来,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却没当回事,常黎怒道:“大半年过去了,说不定苏伯父已经孙嘉,轻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她!轻轻自小跟父亲感情深厚,现如今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上,你让她怎么能承受啊!” 常黎想起前些日子,轻轻还想把他带回家接受父亲的考核呢!现如今他又如何能告诉轻轻这个残酷的事实。 “无冤无仇?”孙嘉冷笑一声,挣开了常黎的束缚,“要不是她当年女扮男装横插一杠,使臣培养的名额是我的。三年下来,她的身份曝光无缘出使,马席考核不合格,你又主动请辞。如果当年没有苏轻轻,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身在西夏,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成为像张仪,蔺相如那样的纵横家。可现在,我只能日日呆在乐斋,教那些纨绔子弟学点之乎者也!我的仕途毁于一旦,这一切全拜苏轻轻所赐,我与她不共戴天。是我截下她的家书,目的就是不让她见她父亲最后一面,我要她后半生日日生活在悔恨之中。” “孙嘉,你的目的,并非这么简单吧!?”常黎凝视这他的目光,“你费尽心机约我来这里见面,还把这件事告诉我,是为了要挟我吧!你觉得我爱轻轻,觉不舍得让轻轻知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樊州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孙嘉走过去与他面对面并肩而站,用眼角余光扫着常黎,“你先给我准备一百两黄金,十日后你就把黄金埋在乐斋门前第二棵柳树下,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会主动联系你。”说完他拍了拍常黎的肩膀,常黎气呼呼地看着他,他又说:“你家家大业大,一百两黄金对你家而言只是湖上少一叶罢了。倘若你那心上人知道了她父亲的噩耗,还有心思和你你侬我侬吗?” 他见常黎将书信给撕了,不由得笑出声来:“你呀!真是糊涂!你把书信撕了苏大人就能复活吗?难道苏轻轻一辈子不与家人联系吗。” “好!我答应你!可是如果我给了你黄金,这个消息还是传到轻轻耳中,我绝不会放过你!”常黎恶狠狠地说,事到如今他也没更好的方法了。 孙嘉再次拍了拍常黎的肩膀,撂下一句“我就喜欢和聪明人交易。”后扬长而去。常黎望着他那手舞足蹈得意洋洋的背影,恨不得将后槽牙咬碎,他愤怒地一拳砸向假山。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年同窗,城府竟然如此之深,令人唏嘘。 轻轻正坐在窗户边整理教材,孙嘉满脸笑意哼着小曲从此经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孙嘉如此愉悦。之前遇见他,他总是拉着一张黑脸,让人难以接近。大家都是乐斋的同门,现在又在一起执教,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开开心心不好吗?何苦非要板着一张脸? 轻轻叫住了他,随即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去与他打招呼,“孙兄眉眼俱笑可是遇到什么好事?” “的确遇到了好事,前些日子我在家乡投资了一笔生意,赚了点黄金。”他笑着对轻轻说,轻轻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孙嘉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许多。 “孙兄大才,您不仅才华横溢,不想也是做生意的好手!”轻轻恭维道。孙嘉不想跟她寒暄了,便告诉他常黎今日来乐斋了,苏轻轻满脑子皆是问号,常黎来乐斋第一时间该告知自己嘛?难道他有旁的事情? 跟孙嘉打了招呼,她就立刻去找常黎了,她来到大门口正看见常黎坐上马车离开了乐斋。她本来想去追的,后来想想今日穿的是女装,一个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追逐一个男子的车驾,成何体统啊。回到房间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常黎平日里恨不得时时刻刻地跟自己在一起,而今来乐斋却不看自己一眼,违背常理,定有什么事情。 十日之后孙嘉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一百两黄金,并且保证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苏轻轻。常黎不是不知道暂时瞒着苏轻轻是掩耳盗铃的方法,但他没办法,他舍不得让苏轻轻悲痛欲绝,能瞒一日便是一日。 皇城龙延殿 马三宝如往常般服侍在长公主左右,他清瘦了好多,脸颊凹进去了,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气。为了不让长公主瞧出端倪,他花重金买通了太医,说他患了肠胃疾病导致消瘦。皇太后之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亲手毒死了与他有夫妻情分的女人。他永远忘不了皇太后七窍流血瞪着他的那一刻。只怕皇太后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情夫的手里。 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坐在案前若无其事批阅着奏折的长孙恒,自从皇太后死后,马三宝每一次见长孙恒都紧咬牙关,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现在他只能极力克制自己,日后一并算账。 第二年三月份,顾长鑫和长孙琏计划十日后起兵攻入帝都建业。马三宝和司马将军在帝都也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粟王揭竿而起,他们必然相迎。 九日后粟王率领二十万大军潜伏在距离帝都三十里外的山野间,晚上繁星点点,长孙琏躺在草地中,从怀里掏出珍藏多年的那个苏轻轻当年给他银子的锦囊,他举起来,如视珍宝地凝视着它,心想:“苏姑娘,明日我就要进攻都城,虽不知你身处何方,我发誓等我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踏遍南晋千里疆土去寻你。” “殿下可是在想苏姑娘?”阿炎和他并排而躺,只见长孙琏将那个锦囊叠好收进自己的怀中,“殿下,不是阿炎泼你凉水,五年过去了,苏姑娘今年已到双十年华,古往今来有哪位女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寻到婆家呢?” “即便如此,我也要找她。”长孙琏听了阿炎的分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又坚定地说,“如果人家已经成亲,我就封她为郡主,许她丈夫高官厚禄以报答昔年对我的救命之恩。如果碰巧她还没有许配人家,我虽不能给她皇后之位让她母仪天下,我定会好好爱护她。” 片刻之后,士兵来报说顾大人请殿下去帐内一聚。长孙琏走入他的帐内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顾长鑫见长孙琏进入帐内二话没说便拜倒在他面前,称他为陛下。长孙琏以及跟在后面的阿炎震惊了,二人对视一眼,长孙琏赶忙扶起了跪在地上咳嗽的顾长鑫。 “顾兄,大业未成,你这般称呼为时尚早!” “不早,陛下,臣一直笃定邪不胜正,明日这个时辰,陛下您一定已经坐在了龙延殿的宝座之上。” 二人相扶着盘腿坐下,长孙琏看他衣衫单薄,便提醒道:“顾兄,现在虽然已经立春,天气依然寒冷,昼夜温差极大,你可要注意身子。” “谢陛下关心,”一阵咳嗽向他袭来,他强忍住了,有气无力地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顾兄哪里话!”长孙琏看见他那苍白无力的面庞,又想到了大夫不久前告诉他,之前顾长鑫掉落悬崖,五脏六腑全部受损,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为了找长孙恒报灭门之仇。倘若他达成夙愿,这口气松下来华佗在世也留不住他。他眼里闪着泪光,温和地说:“顾兄有什么要求,长孙琏一定竭尽所能!” “好,陛下,臣只有一个请求。”他闭了闭眼,缓缓地开口,“求陛下娶臣妹长依为妃,照顾她一生一世!臣知道这个请求对陛下甚为苛刻,纵观古今没有哪一位帝王会娶一个疯女子为妃,此举有损陛下名声。可是臣实在是没有办法,臣随时可能大去,臣妹是臣唯一放心不下之人,而臣唯一能托付的只有陛下了!” 长孙琏沉默了,他已经为政治做出牺牲迎娶慕容氏为正妃,而今又要娶另一个陌生女子,而此人还是个失心疯患者。他心里如何能平衡。 “陛下,您只需将臣妹养在宫里即可!”顾长鑫提醒道。 长孙琏还是答应顾长鑫这个不情之请。 第二日黎明,歇在龙延殿的长公主忽然听到殿外传来阵阵兵器碰撞之声,忽然起身,披散着头发跑向殿外。舍人小安慌慌张张地进入了龙延殿,一下子扑到长公主的衣裙下,声泪俱下地道:“殿下殿下,不好了,粟王粟王攻入皇城了!殿下快跑吧!” 还没等长公主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大批禁卫军给控制住带到了粟王面前。长孙琏今日一身蓝色的戎装,显得异常威武。长公主被人按到地下,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威风凛凛的蓝衣将军,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改朝换代 "“长孙琏,是你!你不是死了吗?”她用手指着长孙琏,声音已经颤抖,她又想到当年谌季禀报一大群党项人半路杀出救了他,慌乱中谌季并没有寻到长孙琏的尸体。长孙琏铿锵有力地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冷地道:“长孙恒,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吧,本王还活着,而且区区五年就能带兵杀回帝都,攻占皇城,推翻你的暴政。” “哼!成王败寇,本公主无话可说!”长孙恒是个异常清醒之人,反正事已至此,有破罐破摔之意,“长孙琏,你为了对付本公主不惜挑起内乱,让南晋士兵自相残杀,帝都血流成河这样的你与本公主又有何区别,哈哈哈哈。” 长孙琏松开了这个疯女人的下巴,走向一边,顾长鑫走了出来,欣慰地说:“长孙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连自己亲弟弟都要赶尽杀绝。粟王殿下仁厚,怎会屠杀自己的子民呢?帝都有慕容丞相,皇城有司马将军和黑狐我们自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其攻占。”此时长孙恒的脸色越来越狰狞了,她扪心自问这些年待丞相和司马将军不薄,他们何以会如此对她,还有那个黑狐又是何人?顾长鑫继续道:“不顾要是说一点血也没沾那是谎话,许之衡是你的人吧,他不听殿下的话,所以把他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长孙恒理了理自己的乱发,暂时收起心中的震惊与悲哀,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虽然时隔多年她已经认出此人就是被她的手下打落悬崖的顾长鑫。 “你也活着?”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顾长鑫,“本公主还纳闷,一向愚笨的长孙琏怎么能够说服司马将军,轻而易举地将本公主击败,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她又转身指向长孙琏,“成王败寇,本公主也没什么可怕的,你想做什么就来吧,不过一死而已。” 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又问:“马三宝!三宝呢?我的龙延殿总管马三宝大人呢?”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她怕三宝也惨遭毒手,长孙琏和顾长鑫对视一眼,都仰天大笑。阿炎插话道:“长孙恒,此事用不着你费心,马大人可是我们殿下的功臣,我们怎么可能杀他呢?” “什么?功臣?难道难道三宝?”长孙恒的眼珠子越瞪越大,似乎要迸发出来。 长孙琏把这一切告诉了她,原来马三宝就是黑狐,黑狐就是她日日思慕的马三宝!她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瘫软在地地上,眼神呆滞,直到被士兵拖入阴森恐怖地大牢之中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 当日下午粟王殿下将长孙恒的种种罪行昭告天下,百姓们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都欢呼雀跃地在宫门前叩拜! 第二日长孙琏废长孙庭为庶人,寄养到外地一个大户人家,永生永世不能回建业。 同日长孙琏登基为帝,改元承启,封生母丽夫人为太后,粟王妃慕容氏为皇后,侧妃顾长依为琪夫人。 登基大典结束后,长孙琏正在龙延殿写着一道圣旨,阿炎慌慌张张从外面跑来,眼里闪烁着泪花,对他说:“陛下,陛下,顾顾大人半个时辰前已在家中病逝!” “什么?”长孙琏忽然站起来,手中的朱笔掉在了案上,朱红的墨汁四处飞溅,几滴落在了奏章之上,他低下头看着正写着封顾长鑫为御史的奏章,心里百感交集,“顾兄,你为何走到如此突然,朕刚刚登基,南晋百废待兴还需要你的辅助。你不是说你要亲自杀了长孙恒吗?你怎么能食言呢,顾兄” “陛下节哀!顾大人报了仇也算死得其所,那琪夫人那边”阿炎问道。 “长依不能再受刺激了,阿炎,和朕一起去送顾兄最后一程。”说完他目光坚定地走出龙延殿。 南晋易主,这使得天下一片哑然。但得知夺得皇位的是粟王殿下,百姓心里还是颇感欣慰。这次兵变没有牵连无辜的人,这一点得到全南晋甚至全天下的认可。 此时长孙恒身着囚犯服装,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她双手抱着膝盖,紧咬着嘴唇,她想不明白三宝为何要对他如此绝情?忽然牢房被狱卒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长孙恒看见来人的面庞,一下子扑到他怀中,欣慰地说:“三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下我,长孙琏是骗我的,你怎么可能是黑狐呢?” 只见马三宝一脸嫌弃的样子,抓住她的双臂猛地一用力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长孙恒浑身疼痛,吃力的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却不看他,冷冷道:“你果真是长孙琏安插在我身边的黑狐?” “正是!” “谌季也是你杀的?” “对,是我亲手杀了他,哦,对了,谌季临死前不是留了讯息,比出三根手指头,而我正是马三宝。”马三宝蹲了下去,在她耳边徐徐道,“还有是我说服了司马将军,你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大半都是我的杰作!”趁长孙恒没注意,他悄悄从她腰间拿走一块玉佩。 长孙恒扭过头对上他那冷漠的视线,强行抹出一丝微笑:“哈哈哈,你果真和皇太后有苟且之事。当日本公主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去指正你和那贱人有染,不过本公主还是赐死了她,敢跟本公主抢男人,她只有死路一条!黑狐,倘若那日你没有毒死她,你猜她会是什么下场吗?”她抓着马三宝的肩膀,咄咄逼人道:“我会让侍卫当着你的面活活打死她。” “你这个毒妇!”马三宝气急败坏伸手掐住她的喉咙,长孙恒也没挣扎而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虽然马三宝恨不得将这个狠毒的寡妇碎尸万段,可她毕竟是重犯,还是让陛下亲自发落吧!便松开了手,“杀你,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长孙恒,你先在这里苟延残喘几日吧!” “三宝,这些年你可曾对我有过片刻真心?”她见马三宝要走,放下了仅有的骄傲与自尊,脱口问道。 “长孙恒,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为了飞黄腾达蛰伏在你身边,这样也不会连累太后娘娘送了性命。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我宁可在陇右煮一辈子阳春面,那样的日子虽然清苦,心却自在。” 马三宝扔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扬长而去,长孙恒依然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她爱这个男人。 晚上龙延殿中,长孙琏已经拟定好了后宫嫔妃的住所。太后娘娘住在奉孝殿,皇后住在启祥宫,琪夫人住在漪澜殿,不久前为了嘉奖功臣长孙琏又娶了乔勉之将军的一双女儿乔薇乔茜和司马将军之妹司马玉。乔薇乔茜是一对姐妹长孙琏就把她们册封为美人安排在铃兰苑和郡香苑。 司马玉封为玉夫人赐居含香宫。 “陛下,乾安宫赐给谁?那可是我们南晋后庭的吉祥地!”阿炎一边研磨一边问道。 “留着!朕自有用处!”他放下朱笔端起茶杯抿了一下,看向阿炎,“对了,交代你的是有眉目了吗?” “回陛下,有点眉目了,请陛下稍安勿躁!” 长孙琏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忽然有人禀报,天牢发生大火,现场遗留下长孙恒的随身玉佩,这件事肯定是长孙恒余党所为。 “放肆!”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子,“阿炎,你亲自去天牢将长孙恒这个毒妇给朕带来!” 半个时辰后,长孙恒被押入龙延殿。此时的她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脸颊都被大火熏黑了。一个月前她还是那个坐在龙延殿的宝座上号令全天下那位唯我独尊的贞闾长公主! 她几乎是被侍卫丢在地上的,她站起身,严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自己是慕武帝的嫡长公主,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尊严。 “大胆长孙恒!见到陛下为何不拜?”阿炎见她趾高气扬跟陛下四面相对地僵持着,便呵斥道。 “哼,本公主是慕文帝嫡女,先帝亲封的贞闾长公主,为何要拜一个谋朝篡位之人。”她总是那么无所畏惧,就算被天下人指责依旧我行我素。 “当年先帝将皇位传给了谁?想必你最清楚。”长孙琏开口道,“长孙恒,你才是谋朝篡位之人c这五年你把南晋搞得风雨飘摇,百姓怨声载道,敌国虎视眈眈,若非朕当年隐姓埋名去守住西北,现下只怕西夏人的铁骑早已踏平帝都。南晋亡了,你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父皇和皇兄,如何面对长孙氏列祖列宗!” 长孙恒低头沉默了。长孙琏眼泪却决堤了,他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倾诉出来c他接过阿炎递过去的手帕,擦了一把泪水,“皇姐,朕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对朕下杀手?” “因为只要你死,我才能做南晋的最高统治者,权力可是很诱人的。”长孙恒缓缓抬起头视线慢慢对上老泪纵横的弟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没出息!当年先帝病危他将皇位传给你,而你又远在西北,正好给我找个机会。只要将庭儿推上皇位,再把你除掉我就能名正言顺地主宰南晋!倘若你当时就在先帝身边,我便没有机会,这一切只能怪你时运不济!” “难道姐姐心中只有这些权利没有兄弟姐妹之间的骨肉亲情吗?”长孙琏获悉真相一时难以接受,追问道c“姐姐,你可有后悔过?” “后悔?”她剑眉一挑,“我长孙恒从不做后悔之事,况且这一切的一切本该就是我长孙恒的。我可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如果我是皇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皇位,哪还会有你和弗弟什么事,我也用不着这样处心积虑费心谋划!即便落得今日的下场,我也永不后悔,好歹我长孙恒已经做了五年的霸主也够了,哈哈哈哈!”说完,一阵大笑响彻龙延殿。 长孙琏看着自己接近疯癫的姐姐,长叹一口气:“如果姐夫看见现在为了权力已近癫狂的你,他会作何感想?”提到丈夫长孙恒立刻止住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脸上挂满凄凉。“你为了马三宝残害了皇嫂,若是姐夫知道了你已经移情别恋,他日你们相见,你该如何向他解释。” “那是我跟子义的事,与你无关!”她疾言厉色地打断道,“长孙琏今日你把我带来,不单单这么简单吧。” 不提天牢之事还好,一提长孙琏就一肚子气,他一直记得多年前苏轻轻叮嘱他的话,姐姐或许有她的无可奈何,等“夺回家业”之后,以德报怨,放过姐姐。这些日子长孙琏想了数十种发落长孙恒的办法,发配边疆。贬为奴婢,从未想过要姐姐的命。却不想,长孙恒不思悔改竟然勾结他人劫狱,这是在挑战他这位新皇的权威,断断不能容忍。 长孙恒得知此事感觉莫名其妙,劫狱,放火,还是她致使的?长孙琏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承认,便问:“父皇赐给你的青鸾玉佩,你可随身携带?” “那是我最珍视之物,自然片刻不离身!”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腰间摸索,真的不见了踪影。 “不要找了,在这里!”长孙琏把青鸾玉佩仍在她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拿起那个青鸾玉佩痴痴地笑了,她没想到马三宝竟然恨她至此,为了置她于死地不惜苦心策划了一出火烧天牢假装劫狱的大戏。她想着如果将这件事告诉长孙琏,长孙琏虽然不会相信她是被陷害的,但能在他心里种下一棵疑惑的种子,马三宝今后的日子恐怕就没有现在潇洒了。 可女人一旦陷入爱情的漩涡中就无法自拔,即便马三宝一心想让她死,她也不会伤害他分毫。这就是长孙恒,心狠手辣,对待自己心爱的男子是宽容的。 “陛下,我认罪!”她将那块玉佩重新塞入怀中,语气有些有气无力,“的确是我买通了狱卒,以玉佩为证让我的死士火烧天牢劫狱,目的就是给陛下一个下马威。现在我全部招认,要杀要剐请陛下发落。” “长孙恒,朕本想念在骨肉之情饶你一命,现下是你自寻死路,九泉之下好好忏悔吧!”长孙琏闭了闭眼,随即提起朱笔铿锵有力地写了一封圣旨。 阿炎大声地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年贞闾长公主长孙恒篡改先帝遗诏,截杀朕,今火烧天牢,其罪行滔天,天地不容。但念在骨肉至亲,赐今日黄昏饮鸩酒,钦此! “琏弟,看在你我姐弟一场的份儿上,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将我跟你姐夫葬在一起!”她拿着圣旨不停地向长孙琏磕头,额头上已经鲜红一片,这是她最后一个请求,她要和夫君生生世世在一起。 长孙琏自然是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双面夏王 "长公主死的那天下午,晚霞就如同被鲜血染就一般红透了半个天际,皇宫里飘荡这一缕悲凉婉转的曲子,抚琴的正是马三宝! 长孙恒死后,长孙琏杀了原先依附在长公主身边的只会溜须拍马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其中就有马席的父亲马胜。 常黎和苏轻轻得知马席家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结伴去看望马席,最终是来迟了一步,马席已经被发配边疆,三日前就已经出发。苏轻轻看到昔日热闹辉煌的马府,现在变得残破不堪,门上的封条交错纵横,不禁潸然泪下,马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区区一个月南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使得西夏王李念歌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老对手竟然没死,还从长孙恒手里夺回了皇位,真是今非昔比,长孙琏不容小觑。 “大王不必担心,这长孙琏只是个军旅粗人,哪里懂得治国之道?末将看他与那长孙恒一般无二,不足为惧。”耶律胜将军见自己大王眉头紧锁出言劝道。 “吩咐下去,盯紧南晋朝廷,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李念歌转动着手里一串佛珠吩咐道,“还有羌胡,南燕,大理也不要放松警惕,据探子来报前一段时间南燕大皇子慕容鑫出现在建业城中,他们虽是小国,但是绝不能让他们相互抱在一团!” “是的,大王。请大王放心,咱们在南晋还有一张王牌没有亮出。”耶律胜右手放在左胸口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张王牌还不到亮的时候!”李念歌将那一串佛珠扔到案上,正准备处理政务呢,忽然宫人来报贵妃娘娘要生了。李念歌快到而立之年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自然紧张,这不他已经向贵妃居住的碧澜阁跑去了。 碧澜阁正殿,坐在首位的身着蓝色长衫,灰色狐皮大氅,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就是李念歌的生母西夏太后娘娘呼延氏,她剑挑眉,丹凤眼,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站在她后面为她按摩肩膀的那位女子,一身黄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蓝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她就是淑妃娘娘何丝丝。 何丝丝和正在生产的贵妃娘娘裴兰新都是李念歌所钟爱的女子,他的爱竟然可以平均分成两份,以至于数年来王后之位谁也够不到。随着裴兰新有孕,太后发话了,若是她诞下大王的长子就立刻封她为西夏王后。 “大王驾到!”舍人高喊道,李念歌刚刚踏入碧澜阁就听见了婴儿清脆的哭声,接生婆来报贵妃娘娘诞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太后娘娘得知生的是一个公主便摇着头离开了。 初为人父的李念歌机械地抱着襁褓中嫩嫩的女儿,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何丝丝也在一旁看着这位小公主,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公主的小脸蛋,惊讶地看着李念歌:“大王,公主的脸好嫩滑,太可爱了!丝丝将来也要为大王生一个。” 李念歌低下头轻轻地蹭了女儿一下,小公主被胡子扎着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吓得李念歌手忙脚乱连忙将女儿交给了嬷嬷,然后他满脸笑意地进入内室,走到床榻边俯下身子吻了吻熟睡中的裴兰新。何丝丝隔着门口望见了那一幕,顿时一个酸气涌上心头。 世人都说西夏王李念歌虽然长相白净,但到底是西夏党项族人,生来桀骜不驯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即位快十年了,西夏领土在他的英明神武的统治下逐渐扩大。他很有政治头脑,农业上发展畜牧业,养殖上等牦牛,绵羊,马匹。商业上允许西夏商人去别的国家经商,也允许其他国家的商人到西夏做买卖,适当减免一些税务,以至于不论是南燕,南晋,羌胡,甚至千里之外的大理也都喜欢和西夏通商。 军事上更不用说了,彪悍的党项军和西夏铁骑常常使得对手闻风丧胆。多年前羌胡从西夏进口了数千马匹,想要依葫芦画瓢训练铁骑,他们整整训练了一年之久,就大刀霍霍地瞄向了西夏。 结果可想而知,羌胡训练的骑兵在西夏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羌胡把最高贵的公主送给了李念歌才算是平息了战事。 这位羌胡公主正是李念歌的贵妃裴兰新。裴兰新并非羌胡皇帝亲女,她是一个阵亡将领遗孤,自小养在宫里,公主不愿意和亲,所以羌胡皇帝封裴兰新为公主来代替自己女儿。 和她一起嫁给李念歌的还有另一位女子,何丝丝。何丝丝乃大理人,那年李念歌微服私访到大理游玩,偶然邂逅了这样一位美丽的大理姑娘,自然怦然心动便把她带入了西夏后庭。 这两个女子成功的占据了西夏王的心,在她们面前咱们桀骜不驯的西夏王变成了温柔的小绵羊,这使得太后非常担心儿子会被这二女左右。这也是李念歌高明之处,他懂得公事公办,在后庭绝不提半句朝政之事。记得有一年冬日,贵妃在自己宫里谈起了母国与西夏的战事,传到了李念歌耳朵里,李念歌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 自那次事件之后,后庭再也不敢议论朝政。 南晋帝都建业乐斋 半晌,苏轻轻刚刚结束了一堂西夏礼仪的课,正准备叫上戎戎上街去吃点小吃。刚刚走到教室外的长廊上,远远望见一个舍人打扮的男子昂首挺胸地朝她走过来,裴院长弯着身子紧紧跟在他后面。 “这位可是苏轻轻姑娘?”那舍人在轻轻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问道。 “在下苏轻轻。”苏轻轻双手叠加回了一礼,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后面的裴院长,裴院长知道她的疑惑,只是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朝她摇了摇头。 苏轻轻收回视线,正要询问,那舍人清了清嗓子:“苏先生,快去沐浴更衣,陛下要召见你。”他扭过去朝身边两名端着衣裳首饰的侍女吩咐道,“你们两个好好伺候苏先生更衣,切记,不可怠慢。” “诺!”两个侍女说着就来拉苏轻轻,苏轻轻往旁边一闪,急忙问道:“这位大人?这是何意?陛下怎么会召见我这样一个教书先生呢?” “回苏先生,这是陛下的旨意,奴才只得奉命而行,其它一概不知c”舍人回道。 苏轻轻想着不进宫就是抗旨,这个罪名自己承担不起。算了,自己见长公主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就不信陛下会吃了她。她沐浴更衣之后穿上了舍人带来的华服,那两个侍女恨不得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插到她头上,她最终只是插了一个鎏金海棠步摇,额前挂了一根流苏花带,后面的头发披散着。 这是苏轻轻第二次进宫,不过区区数年,南晋已经换了个主人。当今的陛下就是当年的粟王殿下。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轿子里的苏轻轻想起了孙毅,不知道他是否如愿以偿夺回家业呢? 自从昨日阿炎告诉长孙琏已经寻到了苏轻轻,最迟明日就带她入宫。他的喜悦已经压制不住了,看看,今日下了朝匆匆忙忙换下朝服去给母后请了安,就一直在龙延殿门口等着。 苏轻轻一下轿子,一眼认出了他,他身着绿色龙纹长衫,头上束着白玉冠。她难掩激动的心情,跑过去握着他的手:“孙兄,真的是你,你在宫里当差吗?看你如今这身装扮,可夺回家业了?” 她的问题太多,长孙琏一时不知道从何回答,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痴痴地望着她。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舍人跪下高喊道,苏轻轻扭过头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宫人们,再看看长孙琏君临天下的气质,不由得心下一紧,慢慢收回手,试探地问:“你你是粟王?当今的陛下?”明明猜到答案是肯定的,她还要再三求证,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孙毅就是粟王,那么与他争夺家业刺杀他的就是长公主!这时候长孙琏点了点头。 “民女苏轻轻参见陛下,刚才不知陛下的身份,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宽恕!”她二话没说跪在地上俯身行了个大礼,一句一个陛下听得长孙琏很不舒服,他知道她是在怪他,便柔声细语地说道:“不知者无过,苏先生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陛下!” 长孙琏请苏轻轻进入殿内,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阿炎在左右。案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糕点,他热情地往苏轻轻碗里夹着可口的点心,可他每动一次筷子苏轻轻都说一句“谢陛下”。 “轻轻,你当真要与我生分了吗?”他把筷子一撂,闷声问道,“刚才你还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喊我孙兄呢!” “回陛下,刚才民女不知陛下身份,冒犯了陛下!” “轻轻,你知道在怪我,我当年确实不该编故事欺骗你,”他急忙掏出他珍藏多年的锦袋攥在手心里,“这是你当年赠予我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贴身收藏,你的救命大恩,不论是长孙琏还是孙毅都永不敢忘。” 轻轻看着那个陈旧的锦袋,恍如隔世,又想起了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孙大哥,眼睛里泛着泪光。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装银两的袋子而已。他竟然收藏了五年之久。 “陛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当年民女就说过,这是举手之劳而已,陛下不必挂怀。” “不,轻轻,当年若非你仗义相救,人世间便没有长孙琏了,而今我又怎能登基为帝呢!”长孙琏凝视着她的目光,说道,“在安平县生活的几个月是我这辈子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当日我跌入人生的谷底,有一个叫苏轻轻的姑娘日日开解我,让我走出阴霾。这五年来无论我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只要一想到那姑娘带给我的阳光,我都会咬牙坚持着。这些年我一直暗暗发誓,我夺回大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天涯海角寻找这个姑娘,如今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阿炎就抬来了一只大箱子,打开放在苏轻轻面前,里面都是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阿炎傻乎乎地对苏轻轻说:“苏姑娘,这些都是陛下赐给你的,都是陛下千挑万选的,你可一定要收下。” 苏轻轻走上前去看着那箱珠宝,不愧是皇家之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她伸手拿了一个白玉簪子插到发髻上,跪下说:“陛下,民女只要这根白玉簪子,还请陛下将其它宝物收回!” “这些不合你心意吗?”长孙琏疑惑的问。 “陛下,民女是乐斋的先生,虽然生活算不上荣华富贵但也衣食无忧,这是东西实在没什么用处!” 长孙琏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苏轻轻是南晋第一女先生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眼神,苏轻轻果真和寻常女子不同,令人神往。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只好将那一箱子首饰收起来,苏轻轻便坐了回去。 “轻轻,告诉朕,你可许配了人家?”这是长孙琏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来惭愧。民女尚未许配人家!”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惭愧的低下头,想起与常黎布满荆棘的感情之路,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长孙琏心里却乐开了花,眉眼俱笑,要不是阿炎使眼色提醒他收敛一下,苏轻轻就察觉了。 “轻轻,既然你没有许配人家,那你愿不愿意入”他正要往下说,阿炎猛然咳嗽了一阵,朝他不停地眨眼睛,长孙琏会意,立刻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薛戎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赐婚 上 "阿炎已经调查过,苏轻轻虽然没有许配人家,但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就是大理寺监理常黎。同时他还知晓常黎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他们迟迟没有成亲。 夜幕降临,长孙琏派人将苏轻轻送回乐斋,待她走后。阿炎将他掌握的资料都告诉了长孙琏,长孙琏一边看着送来的奏折,一边说:“常家真是不识抬举,轻轻哪一点配不上那叫常黎的家伙?”然后他勾起唇角一笑,“不过他们也算是帮了朕,轻轻尚未许配人家,朕不是有机会了。常家不是嫌弃轻轻出身低微吗?朕母家有个表妹刚刚封为郡主,就赐给常家!” “陛下,万万不可。您不可明着给常黎赐婚,那样就真断了您与苏姑娘的缘分!”阿炎提醒道。长孙琏心想,自己确实过于着急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将郡主赐给常黎,这不是明着棒打鸳鸯吗?苏轻轻该怎么想自己,她该责怪自己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这样做才真的将苏轻轻推到千里之外。 “阿炎,你想办法让常家知道郡主的存在,我想常黎的母亲一定会主动跟郡主结亲的,到时候常黎就会自动离开轻轻。”他自信满满的吩咐道。他爱轻轻,他也想过轻轻如果嫁了人,他会默默送上祝福,而今轻轻的心上人的父母竟然嫌弃轻轻出身低微,这是他不能忍受的,英雄不问出处。在长孙琏的心中,苏轻轻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是需要保护的。 苏轻轻回到乐斋自己的寝殿,就把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告诉了薛戎戎。薛戎戎知晓了当年与小姐在安平县搭救的那位孙公子正是当今陛下长孙琏,她本就明亮的双眸闪烁着金光,拉过小姐的手臂,急忙问:“小姐,孙公子,不,是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戎戎?” “记得,陛下还问起你呢!”戎戎脸颊泛红,笑的甜如蜜,苏轻轻当然知道她小女儿心思,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提醒道,“戎戎,陛下乃九五之尊,不是我们寻常百姓所能交往的,我希望你能忘了咱们昔年和陛下的种种。” “小姐,咱们可以忘掉,可陛下呢?陛下刚刚登基就接小姐入宫相见,可见陛下对小姐的情分不浅。”戎戎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反正常公子的父母反对小姐与常公子的亲事,小姐又何必执着于此呢?如今陛下对小姐青眼有加,倘若小姐能进宫为妃,岂不更好?” 听戎戎越说越不像话,她不禁出言责备道:“戎戎,不许胡言,我与明思的感情岂是他人可以动摇,陛下只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小姐,戎戎失言!”戎戎跪在她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地说。她今夜想一个人静静,待戎戎走后她从随身包袱里拿出那条黑底镶金锦带,握在手中若有所思。孙毅竟然是南晋粟王长孙琏,这条锦带的主人是阿炎,可商洛老师曾经说过这根带子的主人很有可能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兄弟。阿炎若真是西夏皇族又怎会跟随在长孙琏身边多年,真是参不透其中的原委。 入夜,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猛然坐起身负气地拍打了自己额头几下,自言自语道:“苏轻轻啊苏轻轻!管他阿炎是西夏人还是南晋人,管他有什么目的,这些与你毫不相干!你只需要好好教书,规划好你与明思的未来便好。” 不知何时开始,帝都都在传说,陛下有一个小表妹,二八年华,长得雍容华贵,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尚未婚配。此女是长孙琏亲舅舅,吴国舅的幼女,名曰吴素素,陛下刚刚封其为静雯郡主。原本吴国舅打算将女儿送进宫为妃,长孙家与吴家亲上加亲,奈何素素性子太倔强,誓死不入宫,她的梦想是嫁一个如意郎君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帝都的大街小巷,也如愿传入了常大人家中。常母得知吴素素的存在笑逐颜开,此女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又是陛下的亲表妹,身份贵重。各项条件都能甩苏轻轻十八条街,常黎若娶了此女不仅得了一位贤内助,在仕途上也获得了吴国舅的支持,可谓一举两得。 常母瞒着常黎暗中将常黎的画像拿给静雯郡主。可想而知,常黎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学富五车又是年轻的大理寺监理,这样的条件有几个女子不动心。吴素素已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芳心暗许,得知这一消息的常夫人心放到了肚子里。她盘算着郡主如果请求陛下赐婚的话,皇命不可违抗,常黎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他。 这一个月以来,长孙琏总召苏轻轻进宫闲话家常,起初三日一次,两日一次,最近成了每日一次。苏轻轻心里非常反感,可皇命难违,自己代表的是乐斋,自己惹恼了陛下无关紧要,连累了乐斋就不好了。 帝都皇城启祥宫 晨昏定省,各宫妃嫔除了身体不好的琪夫人,其他都齐聚在皇后娘娘寝殿闲话家常。皇后慕容氏身着金色凤袍,头上戴着凤冠坐在正殿上,抿着朱红的嘴唇,悠然自得地坐在正殿凤椅上,俯视着后妃们。坐在皇后左手第一排的是玉夫人,正值双十年华,丹凤眼,柳叶眉,身材并不十分纤细,今日穿着一袭月影纱,梳着飞月髻,有种武家风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坐在玉夫人下方的薇美人和茜美人,她们是乔勉之将军的女儿。两姐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都是小鸟依人型的没人坯子,茜美人要比姐姐薇美人低一些。 册封后宫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皇后和疯疯癫癫的琪夫人,其他人愣是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到。 “皇后娘娘,您听说了吗?”茜美人先扯开了话题,边说边观察中上方皇后娘娘的神情,“不知为何咱们陛下每日都要召见那个叫苏轻轻的教书先生!” “苏轻轻?妹妹说的可是那个乐斋的女先生?”薇美人装作第一次知晓此事与妹妹一唱一和,“我听说此人长得甚是美艳,才华可与管仲乐毅相比,难怪陛下对她念念不忘,日日召她到龙延殿相见!” 看乔氏姐妹一唱一和地抱怨着,玉夫人也不好插话,只是低头品着茶水悄悄观察皇后的表情。昔年苏轻轻救了陛下一事,皇后自然知晓,若非苏轻轻,陛下已经命丧黄泉,今日自己也不可能母仪天下,陛下的恩人自然是她的恩人。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乔氏姐妹,说道:“苏轻轻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召她觐见是应当的,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可皇后娘娘,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陛下不会将她纳入后宫中吗?”茜美人这句话如同匕首向皇后心房刺去,她见皇后身形有些摇晃,接着又说,“娘娘,臣妾也是在为娘娘考虑,苏轻轻于陛下有救命之恩,陛下原本就高看她一眼,倘若她入了后宫,岂不是要威胁娘娘您吗?娘娘,臣妾听闻这苏轻轻当年身份暴露,竟然敢和长孙恒当面对质,这种气魄就连男子都甘拜下风。” “够了!”皇后呵斥一声,用犀利的目光瞪着茜美人,茜美人吓得不敢吭了,“南晋是陛下的天下,无论前朝后宫都是陛下说了算,倘若陛下真要纳苏先生进宫,本宫自然不会阻挠。” “可是娘娘”茜美人还要说什么,薇美人赶紧扯了扯妹妹的衣袖示意她住口,茜美人没有再说下去。皇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时辰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诺!”玉夫人,薇美人茜美人三人一起离开了启祥宫。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亲手炖了一碗党参乌鸡汤给陛下送去。刚刚走到龙延殿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是陛下在笑!皇后娘娘一直以为陛下不苟言笑待人冰冷异常,没想到他竟然笑的如此灿烂。她正欲进去,龙延殿总管马三宝拦下了她。 “皇后娘娘恕罪,陛下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马三宝弯下身子行礼道。 “马大人,谁在里面?”皇后问。 “回娘娘,是苏先生在和陛下对弈!”马三宝如实回答,如今的他依旧是龙延殿总管,只是主子换成了长孙琏,长孙琏曾经问他想要什么官职,他说他还想当龙延殿总管,只有这样他才能随意出入皇宫,思念太后的时候还能到奉孝殿看望一眼,哪怕那里已经易主。要说改变,马三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心想要飞黄腾达的马三宝了,如今的他心如止水,再也没有算计的目的了。 “苏先生,哪位苏先生?”皇后挑眉问道,还没等马三宝回答,阿炎走了出来,说是苏先生请皇后娘娘进殿一见。皇后觉得可笑,这分明是她的后宫,为啥她一个外人说了算? 这是皇后第一次与“情敌”相见,不知为何她满手大汗,心脏砰砰直跳。他进入大殿,陛下正和苏轻轻相对而坐,苏轻轻见她来了,赶紧起身行礼:“民女苏轻轻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万福金安!” “轻轻,快请起。”长孙琏伸手正要扶她起来,苏轻轻一躲他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向皇后介绍道,“皇后,这就是朕常常跟你提起的救命恩人苏轻轻,轻轻,这是朕的发妻慕容氏!” 皇后见到苏轻轻距陛下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陛下单相思啊!皇后热情地拉起苏轻轻的手,笑着说:“原来是轻轻妹妹,陛下经常跟我提起你。本宫真是要感谢祢,当年若非你援手,陛下和本宫就没有今日。这一礼你必须收下。”说完,皇后郑重其事地向苏轻轻鞠了一躬,苏轻轻连连摇头,说道:“娘娘,您折煞民女了,民女愧不敢当。” 皇后硬是拉着轻轻并排而坐,她打量着轻轻,说道:“不知妹妹可许配了人家?” “回娘娘,轻轻尚未婚配!” “不知妹妹可愿意入宫,同本宫一起伺候陛下!” 正在喝水的长孙琏听见此话把嘴里的水一口气全喷了出来,阿炎赶紧拿手帕给陛下去擦弄湿的龙袍。这些都被苏轻轻看在眼里,长孙琏憋了一个月的话居然被他的皇后抢先问出来了。皇后娘娘多有试探之意,而陛下却渴望着这个答案。 好吧!憋了一个月了,她眼睛一闭,心一横,望了望满眼渴望的长孙琏,视线又转移到皇后身上,微微颌首道:“回娘娘,轻轻不愿意入宫。” “为何?”陛下皇后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相互对视一眼,视线悉数落到苏轻轻身上,苏轻轻起身跪到殿下,她已经决定今日就要跟陛下说清楚,不然日日召她入宫,明思会误会的。 “启禀陛下,娘娘,民女虽无婚配,却已有心上之人,我们两情相悦。”忽然轻轻心生一计,坚定地说道,“民女请陛下与皇后娘娘为民女和大理寺监理常黎赐婚。”她这个算盘打得好,皇上赐婚常家父母无话可说,难道还能抗旨吗?但她错了,长孙琏千方百计想要拆散她和常黎又怎会赐婚呢? 长孙琏的脸渐渐沉了下去,皇后娘娘却很开心,本想脱口答应这门亲事。陛下及时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收起喜悦之情闭上了嘴。阿炎也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陛下原本打算着常黎和静雯郡主的亲事定下来才跟苏先生表白,没想到今日皇后抢先一步,打乱了陛下的计划。“苏轻轻,若你和常黎真如你所说,你们两情相悦,何不自结姻缘,反而劳师动众让朕赐婚呢?”长孙琏冷冷地问,他是明知故问,倒要看看苏轻轻如何作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赐婚 下 "“回陛下。”跪在地上的苏轻轻缓缓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长孙琏。“实不相瞒,常家二老嫌弃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常黎。但民女真的钟情于常黎,求陛下成全!” “太不像话了,妹妹如此优秀,常家怎不识抬举,妹妹放心,陛下会为你做主的。”皇后安慰道。 “你闭嘴!”长孙琏呵斥皇后,皇后立刻闭了嘴,“皇后,你先回宫去吧!” “诺!” 皇后走后,大殿里只剩下了陛下阿炎苏轻轻三人,长孙琏亲自走下台阶,将跪在地上的苏轻轻扶起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轻轻,朕不会给你和常黎赐婚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当年与皇后,也是母后一手安排的婚事。就算朕今日给你赐了婚,你嫁过去如何面对常黎的父母,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 “陛下,你不是说要报答民女昔年救命之恩的吗?怎的连民女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轻轻眼睛里闪动着泪花俯首于地。 “报恩有许多方式,选择哪一种是朕的事,轻轻,朕希望你幸福!但是常黎他不会给你幸福的。” 苏轻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的她不禁潸然泪下,她的感情之路为何如此坎坷?本来常家二老的反对已经让她身心疲惫,现下陛下又掺和进来了。陛下的情意她自然知晓,但就算没有明思她也绝不会入宫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就要与这美好的大千世界永诀了,那绝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帝都启祥宫 皇后娘娘的心情也没有比苏轻轻好多少,下午在龙延殿内,细心的她观察到陛下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苏轻轻片刻。且看她的眼神深邃而专情,这种眼神自己从没有得到过。苏轻轻呢,人家对陛下爱答不理,陛下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人家身边,果真,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想到此处,皇后不禁打了几个冷颤,自己虽然贵为皇后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当务之急赶紧为陛下诞下皇子。有了皇子地位就稳固了,到那时就算十个苏轻轻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不久之后,长孙琏在皇城举办宴会,邀请朝中大臣们带着妻子和子女来参加。前一天一份包装精美的请帖送入了乐斋苏轻轻的房间,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套浅粉色月影纱衣裙,一套做工精美的黄金首饰。 薛戎戎兴高采烈的打开了那一套衣衫,果然是上等品,她将衣衫拿到苏轻轻跟前比划了一番,赞叹道:“这是按照小姐的尺寸制作的,陛下真是有心,小姐穿上这一套衣衫一定能艳压群芳。” “我还没打算去呢!”苏轻轻将那一张请帖收了起来,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我真不明白,那日我已经跟陛下说清楚了,陛下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薛戎戎本来想跟着小姐进宫去见一见陛下呢,若小姐不去,自己便失去了这次机会,于是她小声地对小姐说:“小姐,戎戎听说常公子也会去参加此次宴会,小姐与常公子也有一个月未见了吧!小姐真的舍得放弃这次与常公子相见的机会?” 苏轻轻睫毛微微一颤,戎戎这番话算是说道她心窝子里去了。一个月以来,长孙琏频繁地召她入宫,害得她失去了好几次与常黎相会的机会,她思念常黎,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戎戎,今个你去街上买一套体面衣衫,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五年了,你也该见见陛下了!”她将一包银子塞到薛戎戎的手里,叮嘱道,薛戎戎心里已经沸腾,一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公子,这一晚她注定要失眠了。 第二日清晨戎戎穿好了精挑细选蓝色衣衫,就去伺候轻轻更衣。苏轻轻身材纤纤,穿上粉色月影纱长裙比天上下凡的仙子还要美上三分,白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柔若无骨。她并没有佩戴陛下送来的黄金首饰,而是选择了低调些的银饰,今日不宜过分显眼。 她们进入皇宫,戎戎在那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奇,皇宫果然是名不虚传。宴会还未开始,陛下请她们到龙延殿休息片刻,陛下此刻正在上朝,马三宝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马大人,你可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苏轻轻端起马三宝倒好的一杯茶,并没有喝的意思,马三宝知道她是何意,就说是安定四年,苏轻轻接着又说:“当时对于马大人的帮助,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知晓大人是陛下的人,当日帮助我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高看我一眼,同意让我出使西夏,这样文武百官就会对长公主怨声载道。这就是大人当时的目的吧!” “苏先生洞若观火,三宝佩服!”马三宝悠闲自得地摆弄着茶杯,“世易时移,长公主已经化为枯骨,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轻轻知道他不想提起这个沉痛的话题,但是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马三宝为何纠缠于慕武皇后和长孙恒之间,她吩咐戎戎去外边转转,戎戎走后,她坐在马三宝对面,直接了当的问道:“马大人,你对慕武皇后可曾有愧?”她垂下双眸观察到马三宝的手臂抖动了起来,茶杯里的水溢出来却不自知,“大人,轻轻不是故意引得大人伤心,但是大人,若是当日大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慕武皇后也不会遭此横祸。” 马三宝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已经快一年了,每每想到慕武皇后七窍流血死一般地瞪着他的情形,他都会不寒而栗,她不会想到,他会毒杀她。他实在对不起她,跟她虽有夫妻之实,但彼此了解甚少,都属于深宫寂寞的可怜人罢了,直到现在他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 “苏先生,是我对不住她!”马三宝抬起头硬是抑制住了泪水,“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日日忏悔,等我百年之后,再乞求她的原谅。” 龙延殿外,薛戎戎正在四周走走看看,忽然看见一队人正朝着龙延殿走来,她站在原地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兄!长孙琏今日穿的是正红色的龙袍,上面的龙活灵活现似乎要随时腾空而起。 薛戎戎健步如飞地跑了过去正要抱着长孙琏的时候,被御前侍卫架起来了,阿炎以为她是歹徒要对陛下不利,拔出剑指着她呵斥道:“放肆,你是哪里的宫女,胆敢对陛下不敬!” 宫女?薛戎戎低下头看自己这今天这一身宝蓝色的行头,虽然及不上小姐,但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宫女啊。这时苏轻轻和马三宝听到了殿外的喧嚣,一同走了出来,当苏轻轻看见戎戎被侍卫架在了半空中,疾步走过去,喊道:“陛下,那是民女的侍女薛戎戎,陛下见过的!” 长孙琏闻声而望,苏轻轻粉色的长裙随风轻舞飞扬,与头上的银饰交相辉映,如同一位刚刚下凡的仙子正向他飘来。他露出淡淡地微笑,沉浸在幻想中,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苏轻轻在他跟前站定,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又见戎戎表情痛苦,急切地行礼道:“陛下,戎戎无心冒犯于你,还请陛下恕罪!”长孙琏依旧没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也不敢起身,阿炎无奈,拽了拽陛下的袖子。 “啊!”长孙琏如梦初醒,让左右放戎戎下来,将视线从苏轻轻身上移开,“原来是戎戎姑娘,朕一时没认出来,说起来你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 “戎戎愧不敢当,能见到陛下安好,戎戎就心满意足了!”戎戎退到轻轻身后,脸颊泛红,腼腆地说。长孙琏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轻轻身上,根本顾不上其他女子。他殊不知轻轻今日打扮是为了给心上人常黎看的。 他们一行人步入了宴会的主会场福宜园,位于龙延殿正北的一座花园。长孙琏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右边坐着皇后娘娘,再往右就是各宫嫔妃,左边坐着慕容丞相及其家眷。朝中半数大臣都带着女眷前来,歌舞开始,苏轻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不停地搜索着常黎的身影,终于在靠后的位置上看到了他,他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长衫,系着蓝色的腰带,腰间挂着一枚雕花玉佩。 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苏轻轻忽然瞟见紧挨常黎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看她那不菲的衣着,这一定是个世家女子。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常黎,这让苏轻轻顿时醋意泛滥,负气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这一切长孙琏都看在眼里,他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片刻之后,那女子站起身,走上前去朝着长孙琏盈盈拜倒:“陛下,今日是陛下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宴会,臣女想为陛下演奏一曲,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朕自然答应!”他又对大家说,“这位是朕的表妹静雯郡主吴素素,琴艺高超,那就由她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兴!” “素素献丑了!陛下,臣女独奏过于单调,若是能与人合奏就更加完美了。”说着她又看向目光呆滞的常黎,“臣女听闻大理寺监理常大人,极善音律,不知常大人能否与臣女共奏一曲!”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常黎这里,也包括苏轻轻,只见他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手作揖,道:“能与郡主合奏是臣的荣幸。”说罢便走向舞台中央。 郡主命人要来一架焦尾古琴,满脸笑意与常黎并排而坐,兴致勃勃地波动了琴弦,两股声音交织在一起,赢得在场群众的满堂喝彩,常母笑的更加合不拢嘴,她对吴素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苏轻轻坐的地方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她的心仿佛被剜了一刀,她还没有和常黎合奏过呢?还有常黎,他明明有心上之人为何还要和别的女子合奏呢? 今日常黎不知道苏轻轻也来参加,与吴素素合奏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当众拒绝,那让人家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一曲毕,常黎正欲下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台下泪眼朦胧的苏轻轻。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经飞走了,原来轻轻一直在看着,看他和另一名女子上演着琴瑟和鸣的戏码。他在心爱之人的面前都干了些什么呀?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凌迟处死,此刻他的眼泪也顺流而下。 他还没走到自己座位上呢,就又听见了郡主的声音,这次郡主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她居然请求陛下为她和自己赐婚。反应最大的并不是苏轻轻,而是皇后娘娘,她知道苏轻轻的心上人就是常黎,万一常黎另娶他人,那苏轻轻极有可能入宫为妃,继而威胁到自己的位置,不行,她必须要阻止。 “没想到常大人竟然是这般炙手可热。”皇后娘娘挥舞着凤袍出言道,“郡主,本宫曾听闻常大人与一女子两情相悦,郡主何必要横刀夺爱呢!” “回娘娘,常大人尚未婚配,臣女知晓自己比那女子更适合常大人,求陛下与皇后娘娘成全。”郡主言辞恳切,常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注视着苏轻轻,此时轻轻看见常家二老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吴素素是陛下的亲表妹,国舅爷的掌上明珠,高高在上的静雯郡主,而自己却是一个小小县令之女。她自顾自地灌了自己几杯酒,戎戎在一旁劝也劝不住。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常黎虽然前几日从母亲口中得知,静雯郡主非常中意自己,国舅爷也有跟常家联姻的意向。他本打算亲自跟郡主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之人,没想到郡主会要求皇上赐婚。若皇上真的赐了婚,自己万万不能违抗。 “静雯郡主,你的意思朕明白。”身处最高位的长孙琏开口道,“朕是不会赐婚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二人真的有缘,就由双方父母商定,自结姻缘。”他一面说一面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苏轻轻,好像对她说,你看看,朕可没有落井下石。而苏轻轻用冰冷的双眸瞪了他一眼。 “谢过陛下!”吴素素叩谢长孙琏,她知道虽然陛下没有明着赐婚,但已经同意了他们两个的婚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难念的经 "宴会继续,轻轻再也无心歌舞表演了,她眼神空洞不去看任何人,别人和她说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宴会完毕,她还没来得及跟常黎说上一句话,就被阿炎请入了龙延殿。此刻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大步流星地进入了龙延殿,走到长孙琏的案前,用力一拍,笔架上的毛笔随之晃动:“这就是陛下邀民女前来看的那出好戏吧!” 换了旁人,敢对陛下如此放肆,早就被侍卫拖走了。长孙琏挥了挥手示意三宝和阿炎带着戎戎先下去。 “你别生气,听朕说,吴素素是朕的表妹,朕自然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陛下不要拿郡主当幌子,郡主是怎样知晓常黎的存在,陛下比我更清楚,咱们干脆把话说开!陛下为何要拆散我和常黎呢?” “轻轻,你是知道的,朕对你的爱意不比常黎对你的少!”长孙琏站起身双手搭在轻轻的肩头,“你为何就不能给朕一次机会呢?或许你会发现朕比常黎更适合你。 苏轻轻暮然地将长孙琏的双手从自己的肩头移开,后退两步,喃喃道:“陛下,您到底看上轻轻哪点了?只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吗?轻轻早说过,报恩的方式有千种万种,陛下何苦纠结于此。” “是你给了朕机会!”长孙琏语气有些急促,“倘若你与常黎一早成了亲,朕便没有这机会。所以是你赠予了朕这次机会,朕当然要好好珍惜。”苏轻轻沉默了,她用无助的眼神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陛下,他接着道,“轻轻,朕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就是五年前在安平县与你相处的几个月,朕当时满身伤痛,但心里却是欢快的。那时你尚未成年,朕认识你比常黎早,为何你能对常黎真心相付,而拒朕千里之外呢?” “陛下恕罪。”苏轻轻满脸泪水跪倒在他面前,“如今的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孙兄了,当年那个孙兄是不会这样逼迫轻轻的。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难道不够吗?” “后宫那些女人,包括皇后都不是朕真心想娶的女子,朕想娶的从来就只有轻轻一个。”长孙琏蹲下身着拉着她的手,她却毫不犹豫地躲开了,长孙琏有些气急败坏,天子的威严瞬间爆发,起身朝殿外喊道:“来人啊!将苏先生带到乾安宫好好看管,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宫门一步!” 苏轻轻万万没想到这次入宫,会被囚禁在此。 西夏帝都夏州 西夏的夜是静谧的,月色弥漫,群星璀璨。巍峨雄壮的西夏皇宫褪去了白天的沧桑的之感。各处灯光灿烂,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银泻辉。风轻轻的柔柔的飞翔着,巨大的翅翼亲切的抚摸着一切。这月光c星光c灯光,还有这微风,交织成一张魅力无穷的网,包裹着世间万物,使全宫上下的人们在温馨的气息里满足的睡去,沉入一个个甜蜜美好的梦乡。 就在这如此美好的夜晚,住在西夏华裳宫的大王李念歌忽然被梦魇惊醒。整整二十年了,每月初六他都会做着同一个噩梦,在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向他走来,有时候还会梦见一个使臣摸样的男子吊死在他的寝宫之中。这个梦连续二十年竟从没间断,他摸清了规律,每到初六晚上他不会召幸嫔妃,而是独自歇在华裳宫默默承受这一切。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是李念歌的贴身内侍邱墨,邱墨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打小在大王身边伺候着,大王这个每月初六梦魇的毛病也只有他知晓。他先给大王端了一杯安神茶,待大王饮下他又伺候大王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衫。 “邱墨,寡人吩咐你的事情查的如何?”李念歌一边用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对正在为他更衣的邱墨说。“哎,寡人梦魇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太医说是心结,可梦中那两个人,寡人都不识得,纵使他们真有什么冤屈,也不该纠缠着寡人。” “回大王,根据大王的描述,大王梦中的女子极有可能被施以酷刑,做为人彘。”邱墨为李念歌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扶着他坐到案边,“所谓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汉朝的吕太后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据奴才调查,二十多年前,先王不知为何将一位膳房的宫女依葫芦画瓢做成了人彘丢弃在茅厕里。” 二十年!膳房宫女!李念歌低头沉思着,手掌不停地拍击香案。自己正是在二十年前开始梦魇的,梦中那个向自己走来的女子与被父王制成人彘的膳房宫女也极其吻合。可那女子跟自己有何关系,为何纠缠了自己二十年呢?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没理由得罪什么人呢?还有那个吊死的男子又是何人,他和那位膳房宫女还有自己有何关联? 这一系列疑问在李念歌的脑子里交织成一张网,想要冲破这张网就要慢慢抽丝剥茧。 “邱墨,你接着查,查查父王为何对那宫女处于极刑,更要查那女子家中还有何人,是否有什么冤屈?记住一定要暗查,不要惊动任何人。”他叮嘱道,邱墨点点头便退出了寝殿。李念歌重新躺下半靠在枕头上,回想起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他今年二十七岁,他却只能回想到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七岁之前的事情他记不得了。 李念歌的父王共有四子,三个为王后呼延氏所出。长子李匡早夭,李念歌排行老二,但是父王和母后并不喜爱他这个长子,反而溺爱三弟李牧。 父王的皮肤黝黑,母后也不是那种白净之人,然而李念歌却长得格外白净俊秀,要不是他遗传父王的卷发,大家可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西夏党项人。 李念歌十六岁那年,父王忽然驾崩,留下遗诏将王位传给二王子李念歌c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令李念歌和满朝文武百思不得其解,先王明明喜爱三王子李牧,且李牧的能力与李念歌旗鼓相当,先王在最后一刻为何要将王位传给在朝中默默无闻的二王子。 一身重孝的李念歌跑到母后那里,打算将王位禅让给众望所归的三弟李牧,令人惊奇的是,太后竟然没同意,拉起他的手跪在先王的灵柩前,义正言辞地说:“念歌,既然你父王如此信任你,将西夏千秋霸业传给你,这个担子,你必须担着,母后相信你,你一定能将西夏王朝发扬光大。” 自此,李念歌的人生正式进入了巅峰状态,他在朝整顿吏治,开展多项改革措施,实行自愿入伍制度。以前西夏征兵比较霸道,老百姓宁可把孩子藏起来也不愿意让孩子为国家效力。李念歌出台一项规定,每户人家只有一个儿子不在征兵之列。如果每户自愿去募兵处报名还会奖励一两银子。如此一来西夏再也不用为征不到兵而发愁了。 就这样,几年之后,西夏王朝在李念歌的治理下,进入了鼎盛的时期。李念歌的野心由此而生,心里开始盘算着南征的打算。统一天下是每一个帝王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人杰地灵的南晋,这几年中他在南晋与西夏边界发动了多次战争,起初都是李念歌大获全胜,直到长孙琏坐镇西北,李念歌迎来了一生的对手。 李念歌和长孙琏在边界较量了整整三年,李念歌没有打入南晋,长孙琏也没有将李念歌赶回西夏,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慕武帝去世后,长孙恒发了讣告,说长孙琏遇刺身亡,李念歌原本是该高兴的,但他却很落寞,他失去了一个能够威胁他的劲敌,也失去了一个知音。西夏士兵多年作战早已苦不堪言,李念歌决定暂时休兵休养生息。 令他万万没想到,长孙琏不仅没死还在前不久诛杀皇姐夺得了地位, 李念歌的危机感来了,斗争也油然而生。 延庆殿内 太后呼延氏正抱着李念歌刚满月的女儿,西夏的长公主李长平。小公主这个好听的名字是父王给她取的,寓意着一生平安。长平躺在祖母怀中,嘴里不停滴吐着泡泡,逗得太后笑逐颜开,她对一旁的贵妃说:“你看看,公主真可爱,哀家记得牧儿刚出生的时候,也躺在哀家的怀里一个接一个地吐着泡泡,先王一碰他的小脸,他就哭起来了。不过公主倒是比牧儿白净许多。” “太后娘娘,奶娃娃不禁夸。”裴兰新见女儿如此得太后欢心,不禁掩面笑道,“公主怎能与三王弟相比呢?大王长得白净,父女一脉因此长平也白净。” 忽然太后的脸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转弯,一下子阴了下来,抬手将怀中的公主给了奶娘。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裴兰新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引起了太后不满,但她把之前自己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又罗列了一下,实在找不出有任何不妥之处? “禀太后,三王子殿下求见!”太后的侍女凤琴前来禀报。太后示意让裴兰新先下去,裴兰新识趣地抱着女儿离开了。 在门口,李牧遇上了裴兰新母女,行了一个礼后走入了大殿,跪在太后面前:“儿臣拜见母后,母后近来身体可好?” “好!”太后将李牧唤到身边双手捧起他那黝黑的面庞,接着抚摸着他卷曲的黑发,欣慰地说,“牧儿,你这些年驻守怀州,知道母后有多么思念你吗?母后有时候多想跟你去怀州,跟我的亲生骨肉日日在一起。” “母后说什么胡话!”李牧握紧了太后的手,像小孩子一般靠在太后的肩头,“母后您是西夏太后,自然要留在皇宫中由王兄奉养。” 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遗憾之色:“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母后触及了你父王的逆鳞,你父王也不会因为愧疚将皇位传给了李念歌。这王位本该是你的,咱们母子也不会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说着太后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儿子久经风霜日渐粗糙的双手,“儿啊!你放心,终有一天,母后会让你得回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母后,算了,总是咱们对不住王兄,这西夏在王兄的治理下日渐强大,再说儿子最近几年在怀州潇洒惯了,真要治理一个国家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李牧说,太后还准备唠叨什么话,李牧赶紧转移话题,“母后,牧儿还未向王兄请安呢,牧儿晚上再来陪您。” 说完,李牧退出了太后的寝殿。太后看见儿子大步流星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风琴走上前去为太后按摩着肩膀:“太后,你不必着急,三王子还小,理解不了您的苦心也在情理之中。” “哎,牧儿二十六了,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小?”太后缓缓地合上双眸,“风琴,你说当年哀家是不是真的错了,如果哀家不因为妒忌,谋害了李念歌的生母,和他舅父,那样先王临终前也不会知晓,此刻坐在宝座上的就是我的牧儿。” “太后,您不要这样说!”风琴心疼地安慰道,“当年贤妃娘娘独得先王恩宠,大王子又早夭,三皇子还小,你那样选择是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先王在临终之前查到了真相,为了补偿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二王子。” “这都是命!一步错,满盘皆输。当年要是哀家不去搭理贤妃那个贱人,牧儿是嫡子,王位怎么轮也轮不到庶子李念歌头上。牧儿孝顺,他宁可舍弃皇位也要保哀家一命。不过”太后忽然睁开双眸,冷峻而坚毅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哀家静默这些年,在朝中为牧儿拉拢人脉,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牧儿能取而代之,成为西夏大王。” 时间回到先王临终之前,病入膏肓的大王洞悉当年贤妃夏侯洁与其兄长夏侯宗思勾结南燕叛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气得他口喷鲜血,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这一切都是王后呼延氏和母家一手策划的。 大王闻着口中腥甜的血腥味,心如刀绞。贤妃夏侯洁是他毕生最爱的女人,他竟然将她施以酷刑,做成人彘丢入厕所里,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是阴谋。 这件骇人听闻的贤妃娘娘和夏侯使臣叛国一案发生在李念歌七岁那年。当时李念歌的生母贤妃是大王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后宫女子加起来也没有她的恩宠多。那一年贤妃的哥哥夏侯宗思被封为使臣,前往南燕议和,谁知一个月后竟然传出夏侯宗思将西夏的军事机密全部泄露给南燕皇帝,还联合贤妃要谋害大王。 大王起初不信,但是恰恰在那段敏感时期,在贤妃的寝宫里搜出了砒霜,和一封与南燕达成交易的书信。信上说,只要杀了西夏王,南燕就许夏侯洁皇后之位。大王想要召回夏侯宗思问个清楚,起来夏侯宗思竟然违背他的旨意拒不回国。事实上王后的母家派人追杀夏侯宗思,夏侯宗思下落不明。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大王被愤怒蒙蔽住了心神,一怒之下将贤妃做成了人彘,诛灭夏侯满门。小小年纪的李念歌遭逢巨变,大病一场,当时的太后心疼孙子,就让太医开了忘忧散,给李念歌服下,让他将七岁之前的事情统统忘记。李念歌病好以后,太后下旨从今往后李念歌就是大王与王后的嫡长子。 大王一见到李念歌就会想到那不堪的往事,平日里对他非常冷淡,反而很疼爱李牧。 过了将近十年,一天夏侯宗思忽然出现在夏州城,还带了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人证物证。 “大王!臣当年并没有叛国,臣妹更加没有谋害大王,如今真相大白了,臣请求大王将此案昭告天下,还夏侯氏满门清白!”满头白发的夏侯宗思跪在病入膏肓的大王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他还不到四十,看起来就像一位久经沧桑的古稀老人。 大王猛烈地咳嗽了一阵,他也想为爱妃昭雪,可此事若按夏侯宗思所言昭告天下,西夏百姓该如何看待他这个大王,被王后和外戚玩弄于鼓掌之间,冤死了议和使臣。最重要的是李念歌,他现在视王后如生母,若他知道王后就是害死他生母的主谋,他该怎么办? 半个月过去了,夏侯宗思见大王没有为他们昭雪,心里焦躁不安。大王时日无多,他日李牧即位,他们夏侯家就只能永远背负着叛国这个黑锅了。他逼不得已,寻了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生生吊死在华裳宫门口,留下了血书,大王若不昭雪,臣哪怕变成厉鬼也要日日纠缠着大王。 大王被吓得目瞪口呆,立刻羁押了首犯王后呼延氏。李念歌和李牧得知母后被囚禁纷纷跑到父王面前求情。大王却只召见了李牧,告诉李牧事情的来龙去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一别两宽 "当时,满朝文武都知道李牧是内定的储君。 大王给了李牧两条路,一,处死王后。诛灭呼延氏满门,昭雪夏侯氏旧案,李牧还是储君。二。这一切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后依旧是王后,呼延氏依旧显赫,夏侯氏还是叛臣,但必须将王位让给李念歌。 李牧当时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他哪知道该如何抉择,他第一反应先要保住母亲的性命。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母后不对,是母后害得王兄幼年丧母,害得夏侯家背负着通敌叛国的骂名,把王位让给王兄也算给他一个补偿。 “父王,牧儿选择后者!”李牧跪下给父王磕了几个响头,“王兄天资聪颖,能力与儿臣不分伯仲,请父王将王位传给王兄,儿臣今后定会竭尽心力辅助王兄治理好西夏。母后犯下大错,请父王看在夫妻情分上饶母后一命,牧儿感激不尽!” 在病榻上的大王满意地点点头。当夜大王改了遗诏立李念歌为储君,一个时辰后大王崩逝于华裳宫。 李念歌即位后,李牧被封为怀王,自请驻守怀州。 先王以为这么做就能补偿夏侯一族,他没想到冤死的贤妃和绝望自裁的夏侯宗思每年初六都会出现在李念歌的梦中苦苦地纠缠。 南晋帝都建业 苏轻轻已经被困在皇城乾安宫整整两日了。乾安宫紧邻龙延殿,宫内布置豪华的难以言说,地板全是梨花木,最有意思的是乾安宫的墙壁是椒墙寓意着椒房贵宠。连皇后的寝殿都没有这种待遇,乾安宫是南晋开国皇帝长孙炽的爱妃刘氏居住的寝殿,刘氏长得甚为美艳深得长孙炽的宠爱,可是红颜薄命,刘氏染病而亡,长孙炽甚为思念命令乾安宫的宫人们如活人一般伺候刘氏。 南晋历代皇帝都非常尊敬长孙炽对刘氏的爱,一直没安排嫔妃入主乾安宫。 苏轻轻正坐在偏殿的木椅上,双眸直射向远方,整整两日了,二十四个时辰,她不明白陛下究竟要困她到几时?跟随她一同被囚禁在乾安宫的还有薛戎戎,戎戎的心境与她大相径庭,这两天戎戎已经把乾安宫上上下下摸了个清楚,宫里有几间房,几名宫人,甚至是屋里有多少件摆设她都一清二楚。 晚上三四位身着橙色宫服的宫女提着几个精美的食盒进入殿内,打开食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们将精致可口的美味佳肴摆在案上,将餐具摆放整齐,其中一个高个子宫女走到苏轻轻跟前,俯下身子道:“苏姑娘,这是陛下特意嘱咐膳房为您准备的,请您慢用!” “拿走!”苏轻轻靠在椅子上,冷冷地说:“你去转告陛下,不放我出宫,我是不会吃任何东西呢?”她也很无奈,她何尝不知绝食乃下下之策,可如今她只能用自己的命与长孙琏抗争。戎戎走过去劝道:“小姐,您已经两日水米未进了,再这么下去弄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拿走,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是吗?拿走!”苏轻轻的语气愈发冰冷,那位个高宫女忽然跪在了她面前,其余三个宫女也紧随其后地跪下了。 “姑娘饶命啊!陛下给奴婢们下了命令,如果姑娘今晚还不用膳,就杖责奴婢们二十大板!”个高的宫女哭诉道,苏轻轻忽然站起身朝着案边走去,她盘腿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宫女们见此情形破涕为笑,赶紧为苏轻轻布菜。 苏轻轻心地善良,怎会忍心因为自己而让他人受苦受难呢?长孙琏则正是利用了苏轻轻这一点。用完膳后,其他宫女都各司其职,而那位个高的宫女进入寝殿为苏轻轻铺床。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苏轻轻走向寝殿,站在那位宫女的背后说道,“你可是刚刚调来的?” 那名宫女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双腿弯曲:“回姑娘,奴婢方沁,原先在膳房当差,两日前与众姐妹一同调过来伺候姑娘。” “方沁,我想知道我这是住在哪座宫殿。” “回姑娘,这里是乾安宫,此宫殿距离陛下的龙延殿最近,风水也最佳。” “这里的墙壁为何是朱红色?” “回姑娘,这是椒墙,” “椒墙!?”苏轻轻对于方沁的回答心生疑虑,跑过去伸手抹了一下墙壁,贴上去闻了闻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椒墙壁,她走到殿外站在门口仰望着“乾安宫”三个字,她想起了这座宫殿的典故,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拜见陛下!” 舍人的声音刚落,长孙琏就出现在苏轻轻面前,她低下头,脸瞬间冷下来了,长孙琏示意左右都退下,然后笑脸盈盈地迎合着她。 “轻轻,膳房做的饭菜合你的口味吗?你若是不爱吃,朕即刻派人去安平县请个厨师进宫给你做家乡菜。” “陛下,不必了。”苏轻轻冷言道,“陛下放轻轻出宫就是对轻轻最大的恩典。” “朕万事皆可满足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一脸冷漠的苏轻轻,“轻轻,在朕身边你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也不必天天在乐斋操劳,更不必为了那常黎受尽常家二老的白眼,轻轻,若你同意,朕册封你为一品夫人,在宫里你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朕可以将你的父亲母亲接到帝都,让你们一家团聚。” “陛下说的条件可真诱人!”苏轻轻望着宫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不禁苦笑一声,“陛下果真一点也不了解轻轻。陛下问我,您和常黎之间,我为何选择了后者。论身份地位常黎万万不能与陛下相比,但有一点,陛下也永远及不上常黎,常黎懂得轻轻心之所向,懂得轻轻的抱负,他支持我去乐斋工作,支持我实现我的梦想。”她顿了顿,注视着长孙琏疑惑的面庞,“而陛下呢?为了一己私欲将轻轻困在宫闱之中,能成为一品夫人,住进乾安宫,光宗耀祖或许是天下大多数女子的毕生所愿。但就轻轻而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与牢笼一般无二,轻轻不想在这里困一辈子。” “苏轻轻,你给朕听清楚!那个懂你的常黎已经和静雯郡主谈论婚事了!”长孙琏拉起苏轻轻就往寝殿里走,指着红色的墙壁,指着琳琅满目地陈设,说道,“这里是乾安宫,你应该知道这座宫殿是何寓意,朕对你的心意就如同这朱红的墙壁一般浓烈。” 苏轻轻甩开他的手,突然道:“既然如此,陛下你能为我放弃皇位,随我隐居在山水间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吗?就像咱们在安平县那样。” 长孙琏愣住了他没有预料到苏轻轻会这样问他,问的够犀利,不愧是苏轻轻,瞬间问的他这个南晋皇帝哑口无言。他费尽心力从长孙恒手里夺回帝位,其中的煎熬与困苦非常人所能知晓,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他更加不想放弃苏轻轻,那是他毕生最爱,他将苏轻轻的玉手慢慢抬起,贴在自己心口上,说:“轻轻,明明能两全的事你为何非要朕选择其一呢?在皇宫里,朕可以将后宫嫔妃视作空气,不也可以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吗?” “陛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苏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子不再看他,“轻轻小时候就发誓,此生绝不入宫门王府半步,轻轻不想日日勾心斗角与其他女子争夺夫君的宠爱。轻轻也知道,陛下不会为了轻轻放弃千秋霸业,所以,请陛下放轻轻离宫,也是放了您自己。” 长孙琏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不再说话,离开了乾安宫。薛戎戎走了出来,替小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长孙琏说的没错,常家二老已经与国舅爷开始商议常黎与吴素素的婚事了。常黎这两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他也无心打理大理寺的事情了,称病向上司告了几天假。他去乐斋找过苏轻轻,准备向她解释一切,可是听裴院长说那日宴会之后苏轻轻就没有回来。后来宫里的马大人传陛下口谕,说要留苏先生在宫里居住一段时间。 苏轻轻曾经告诉过他,她昔年救的那位孙毅公子就是当今陛下。起初陛下日日召苏轻轻进宫,他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陛下想报答轻轻的恩情,款待她罢了。如此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陛下竟然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在了宫里,堂而皇之让她住进乾安宫,可见陛下对苏轻轻有觊觎之心。陛下若是用强,说不定轻轻已经 正值常黎心烦意乱之际,孙嘉又来添乱了,孙嘉那一百两黄金已经挥霍一空想再来敲诈常黎一回。这次常黎因为陛下占有轻轻的事情悲愤交加就没有搭理他。孙嘉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扬言要给轻轻扣上不孝之名。 常黎依旧没有搭理他,他只好悻悻离去。 常黎回到家中,母亲笑脸迎人地向他走来:“明思,你父亲已经正式向国舅爷提亲了,国舅爷很满意这门亲事,还说你和郡主年纪都不小了,喜事要尽早,我和你父亲还等着抱孙子呢!” “母亲,您说什么?父亲已经提亲了?”常黎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了,眼角流露出一丝怒意,语调也高了许多。“母亲,孩儿是不会娶吴素素的,孩儿今生今世只想娶苏轻轻为妻!请母亲退掉这门婚事!” 母亲捂着胸口失神地瘫软在椅子上,父亲刚好听见了他这番忤逆的话,一时怒火中烧,冲上前去重重地扇了常黎一个耳光:“放肆,你这个孽子,竟敢跟你母亲如此讲话!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苏轻轻,整天就知道苏轻轻,今个我就告诉你,你那个心心念念的苏轻轻已经入住乾安宫了,人家都已经背叛你了。常黎,你拿什么跟陛下比?苏轻轻当然选择陛下了!” “不!轻轻不会离我而去!”被父亲打翻在地的常黎艰难地爬起来,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一直在摇着头,“她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之人,陛下即使有觊觎之心,轻轻也不会顺从的,她的心只有我!” “放肆,竟敢对陛下不敬!你不想活了!”父亲正欲打他的时候,母亲及时阻拦住,父亲只好竭力控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常黎,从今日起到你和郡主大婚,不许你迈出家门一步,你放心,大理寺的事情父亲会给你打理好,你就踏踏实实做你的新郎官吧!” 说完,常父拉着常母离开了,常黎感觉到他与轻轻已经渐行渐远,长孙琏是南晋最高统治者,而自己只是小小的大理寺监理,拿什么与陛下去抗衡呢? 苏轻轻经过多番查证,已经证实了常家与吴家的姻亲关系。她犹如晴天霹雳般倒在了地上,吓得方沁赶紧上前扶着她,她意识很清醒,就想躺在地上,让冰冷的地砖刺激着她的神经。 “方沁,你不要紧张,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待方沁出去,她直接平躺在地板上,她那蓝色衣裙散在地面上就像一只蓝色的蝴蝶。她直视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红色的地砖上。 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婚嫁,这就是老天赏赐给她和常黎的结局吗?太残酷了,告别的话都没能说上一句,他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而自己还不知要被陛下困到何时? 几日后,龙延殿 马三宝跪在案边给长孙琏递着奏折,阿炎从殿外进来,跪在他面前:“陛下,静雯郡主与常大人的婚事定下来了,九月初六!还有整整一个月。” “好哇!”长孙琏放下朱笔,眼角满是笑意,“这下轻轻该死心了吧!朕这就去告诉轻轻!”长孙琏站起来正要往殿外走去,马三宝出声阻拦道:“陛下,请听臣一言,陛下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苏先生,苏先生通过陛下得知此消息,她会不会以为陛下幸灾乐祸,或者会想直接将陛下视作幕后操作着!” 长孙琏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自己这个龙延殿总管,他不愧是迷倒了长孙恒和慕武皇后的情场老手,说话直戳要害。 “马卿此话甚是有理。”他又坐回案前,马三宝也跟着跪下,“可轻轻万一不知道此事,还对常黎心存幻想,那又当如何?” “此事陛下不必担心!”马三宝说,“臣在宫里已经五年了,这宫里本就是是非之地,常大人的事会有人告诉苏先生的。臣向您保证,过不了今日苏先生就会得知此消息。当日宴会,苏先生就对陛下产生诸多误会,这几日苏先生心情会极度低落,陛下千万别去招惹她。苏先生是心怀家国之人,她绝不会因儿女情长而无法自拔。” 阿炎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完马三宝这番滔滔大论,不禁拍手叫好。 果然不出马三宝所料,当晚苏轻轻从宫女口中得知了此消息。帝都都在传,樊州才子常大人与美丽的静雯郡主,乃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薛戎戎本以为小姐会大哭一场,发泄一番。令人惊讶的是苏轻轻并没有什么异常,晚饭也一如往常,还饶有兴致地让方沁找来一把古琴弹奏了一首十面埋伏,听得乾安宫所有宫人如痴如醉。躲在远处的长孙琏看此情形不由得欢呼雀跃,轻轻果然是想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不速之客 "半个月后,长孙琏才来探望苏轻轻,轻轻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另一件诡异的事情正悄然而来。南燕二皇子慕容离代表南燕出使南晋,并且送来一位公主欲许配给南晋陛下。坐在朝堂龙椅上的长孙琏面露不悦之色,他最讨厌这种政治联姻,后宫的那几个女子,除了长依,其他都是因为政治而娶,再者他和轻轻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点,倘若此时娶了这位南燕公主,轻轻会怎么想? “二皇子有心了!”长孙琏出言道,“朕中宫皇后早立,你们公主高贵怎可为妾,这样吧,朕的堂弟柔王正值适婚年龄,不如就将公主许配给他,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 “回陛下!”慕容离趾高气扬道,“我南燕虽是小国,但也不能被人这样欺凌,臣的皇姐是南燕嫡长公主,身份高贵,怎能屈尊下嫁一个没有封地的柔王,陛下此举也太看不起我们南燕了!” 站在长孙琏身边的马三宝惊奇的发现,这位南燕二皇子竟然跟苏先生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眉眼和嘴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马三宝心生疑虑,他们两人一个是南燕皇子,一个是南晋县令之女,二者莫非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时候慕容丞相拄着拐棍站了出来,笑脸迎人地看向有些气急的慕容离:“二皇子息怒,陛下和南晋绝无半点轻视南燕之意,只是这联姻关乎着两国的外交关系,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他说完用那久经沧桑的眼睛看向长孙琏。 “是啊!”长孙琏会意地接过话茬,“丞相所言极是,二皇子,朕已在驿站为你们打理好住所,你们车马劳顿想必也累了,此事容后再议。” “是,臣遵旨!”慕容离行礼道。 早朝过后,长孙琏派阿炎悄悄跟在慕容离身后。这南燕与南晋虽是邻邦,但是关系一直处于不温不火互不侵犯的状态。反之南燕与羌胡关系紧密。他想让阿炎打探一下南燕为何忽然送公主联姻,其中可有什么阴谋? 晚上在龙延殿,阿炎带回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在驿站他压根没看见所谓南燕公主的车驾。慕容离回到驿站就换上便服去街上闲逛了。 马三宝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回陛下,臣听说南燕陛下与皇后生育了四个皇子,长子为慕容鑫,没有听过还有一位嫡长公主啊!不,不仅如此,臣曾经听长公不,臣听长孙恒安插在南燕的眼线说,这南燕皇帝膝下根本没有公主!” “难怪我连南燕公主的影子都没见到呢!原来压根就没有。”阿炎这才恍然大悟。 “放肆!”长孙琏将桌上的砚台掀翻在地,吓得阿炎和马三宝双双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慕容离竟敢玩弄朕,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公主来与朕和亲,他们南燕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阿炎,你去把慕容离给朕抓来!” 阿炎领命正要离开,马三宝急忙喊道:“将军且慢!”又转向长孙琏,“陛下,您这样将慕容离抓来,南燕那里不好交代,陛下何不先忍忍,明天一早当庭质问,看南燕如何作答!” “哼!”长孙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朕倒要看看,明日慕容离如何当庭变出一个长公主!” 第二日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上,身着一身黑色的长孙琏表情凝重,如审判者般看向站在朝堂中间的慕容离。只见慕容离穿着正红色朝服笔直的矗立在大殿中,阿炎不禁揉了一下眼睛,这个威风凛凛的南燕使臣还是昨日那个在大街上见什么都稀奇,动如脱兔的风流公子吗? “二皇子!”长孙琏开口道,“你们南燕真送来一位公主与朕和亲,并且此公主不是你们为了应付和亲随便从世家之女中挑选一位封为公主的?” “回陛下!”慕容离双手合十在胸前,低头说道c“这位和亲公主确实是臣的父皇和母后的嫡出长女,臣的皇姐,南燕最尊贵的长公主!我们南燕虽不如南晋富强,但绝不会用一个世家之女欺骗陛下!” “放肆!”长孙琏本来想给他一个说出实情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他呵斥道,“据朕了解,南燕皇帝只有数位皇子连庶女都没有,何谈嫡长公主,慕容离你可知欺骗朕会是什么下场?” 此刻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悉数投向了这位南燕使臣,看他如何作答。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臣自然知晓。”慕容离挥舞着袖子朝长孙琏鞠了一躬,他的语气没有一点惧色,“陛下你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我母后身怀六甲,去南晋一所寺庙祈福,借宿在了一位县令家,后来我母后忽然临盆就在那里产下臣的皇姐c那时正值我父皇登基,母后就把天生瘦弱的皇姐寄养在那位县令家。直到前不久,父皇母后才认回皇姐。” “原来如此啊!”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 对于这番解释,长孙琏半信半疑,既然南燕王后把女儿寄养到那位县令家,那为何时隔二十年才去寻找女儿,让女儿在乡下受苦,作为生身父母于心何忍?此时容后再说,他还有一件重要的是要问慕容离。 “既然如此,二皇子,就将你的皇姐宣上殿来让朕看看!”他倒想看看,南燕二皇子有何通天遁地的本事,能凭空变出一个女子。 慕容离看着长孙琏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不禁诡异一笑:“陛下,臣的皇姐已在陛下的后宫之中!”他的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把朝堂炸的翻天覆地,长孙琏还没反应过来呢,慕容离接着道:“臣的皇姐就是南晋第一女先生苏轻轻,当年那个县令就是安平县令苏注苏大人。臣知道陛下已将皇姐安置在乾安宫,可见陛下对这次联姻非常满意。” “不可能!苏先生怎么可能是南燕公主?”身为陛下贴身护卫的阿炎被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了,已然忘记了这是在朝堂之上,脱口而出道。 “陛下若不信,可将苏先生宣入朝堂,单凭我们的长相,我相信大家就可分辨!”慕容离言之凿凿。长孙琏侧过身子与马三宝对视一眼,马三宝对他点点头,不可否认苏轻轻与慕容离长得非常相似。 长孙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荡,问慕容离这件事轻轻可知晓,慕容离说苏轻轻还不知道。 下朝之后,长孙琏来到乾安宫,刚刚进入大殿就见到苏轻轻正伏在案上作画,他特意吩咐了方沁和戎戎不许通报,他径直走入殿内小心翼翼绕到苏轻轻背后。她正在画梅花呢!画上的梅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够以假乱真。 “陛下乃一国之君,何以偷窥民女作画?”苏轻轻放下手里的笔,对上长孙琏的视线,给他行了一礼坐到案边,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朕不想打扰你作画的雅兴!”他盘腿坐下接过轻轻递过来的茶,然后他的视线在轻轻脸上停留了许久,她果然和慕容离长得很像,“轻轻,你下午来龙延殿,朕让你见一个人。” “呦,陛下您终于舍得让民女出乾安宫了,不容易啊!”苏轻轻端起一杯茶讽刺道,“那民女能问问是什么人吗?” 长孙琏想先不把事情告诉她,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等她和慕容离见了面,让慕容离给她解释。 “轻轻,你的理想不是当一个出使各国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化解战争的纵横家吗?”长孙琏说,“前不久,南燕来了一个使臣,巧舌如簧,朕想带你去见识一下。” “民女谢陛下!”苏轻轻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她的梦想又燃起了新的希望,现在是陛下执政,只要她发愤图强,假以时日陛下说不定会让她出使列国。 下午苏轻轻来到了龙延殿,为了显得庄重,她特意穿上了比较正式的服装,头发束成男子的发髻,带了一个银冠。 “苏先生里边请!”马三宝领着苏轻轻进入了殿内,在大殿内长孙琏坐在最上方冲她笑着,下方站着了一个白净的小生,约摸着十八九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似乎能掐出水来。苏轻轻打量着他,心想,这就是南燕使臣,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宠辱不惊敢出使大南燕数倍的国度。不对呀!此人的长相为何如此面熟? “民女苏轻轻拜见陛下!”向长孙琏行完大礼后,转身朝着慕容离施了一礼,还没等站稳呢。慕容离迫不及待的握着她的手,表情非常激动。 “皇姐,皇姐,二弟终于见到您了!二弟好想你,父皇母后也很惦记你!” 苏轻轻笑了笑,尴尬地抽回手,疑惑地看着他说道:“这位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皇姐?什么二弟?”她又将视线移到长孙琏身上,长孙琏朝马三宝点点头,马三宝走到苏轻轻跟前,说道:“苏先生,是这样的,这位是南燕二皇子慕容离,非要说您是他们南燕派来与陛下和亲的长公主” 马三宝用简单的话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轻轻,苏轻轻听完之后连连摇头,这是她毕生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二皇子!您搞错了吧!苏轻轻就是安平县令的女儿,来帝都之前最远只去过奴卢城附近,哪能与高贵的南燕贵族攀上关系?” “皇姐若不信,可看看我们的长相。”慕容离吩咐下人拿来一面镜子,走到苏轻轻面前,苏轻轻定睛一看,镜中的自己竟然和他如此相似,“皇姐您可看清楚了,若非血脉相连天下何以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我还带来了父皇与母后的画像,皇姐可要看一看。” “不必了!”她推开了镜子拒绝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事。苏轻轻就是苏轻轻,是安平县令苏注之女,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二皇子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皇姐的左脚脚心是不是有一颗红痣且呈月牙形!”慕容离笃定地说,苏轻轻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她穿着鞋子,旁人是看不见的,但她心里清楚,慕容离所言非虚,她的脚心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的红痣。小时候她还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姐姐们没有。父亲总说她是天上下凡的月亮仙子,所以才有标记呀! “轻轻,二皇子说的是真的吗?”长孙琏看苏轻轻将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求证道。苏轻轻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事实就事实何必欺骗别人呢?长孙琏心里竟有一丝喜悦之情,苏轻轻竟然是南燕长公主还要与他和亲,真是美哉! “敢问二皇子,你皇姐是你父皇母后的第一个孩子吧?”苏轻轻问道。慕容离点点头温言道:“对,您是父皇母后的第一个孩子。” “再请问二皇子,您今年芳龄几何?几月的生辰?”苏轻轻问道。 “皇姐,臣弟今年十九岁,六月十六的生日。” “我今年二十岁,三月十九的生辰。我仅仅年长二皇子一岁三个月,二皇子还有位皇兄。问题来了,妇人一般怀胎十月,除非是双生胎,敢问哪个女子能在一年三个月生育两胎?” “这”慕容离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皇姐心思如此缜密,居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其实其实皇姐与皇兄是双生胎。” “哈哈哈,陛下,您听听!”苏轻轻笑了一阵指着慕容离对长孙琏说,“此人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这样的人怎配当使臣出使列国,真是将南燕的脸面丢尽了!” “陛下!陛下!”慕容离惊惶地跪在了地上,辩解道,“此事事关我南燕皇族秘史实在不方便向外吐露,还请陛下见谅!但苏先生真是臣的皇姐。”又转过头看着苏轻轻,“皇姐,您不认臣弟没关系,可您不能不认父皇与母后啊!你可知道母后误以为你不在了,多么伤心欲绝,险些将眼睛哭坏。” “陛下,民女在重申一遍,民女是南晋安平县人,苏注的幼女,与南燕慕容氏毫不相干!”话音刚落,苏轻轻便扬长而去,阿炎拉过马三宝小声的说:“苏先生才是巧舌如簧。竟然能把南燕使臣说的哑口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痛心谈话 "晚上慕容离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驿站,他今天可算是领教了自己这位姐姐的本事了。他回到了房间,精疲力竭地躺在床榻上,一个身着华服与他年龄相当的男子走了进来,坐在了案边。 “二弟,今日可见到皇姐了?”说话的正是苏注的亲子慕容鑫,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年皇后寻女回来带来了爱女的噩耗,皇城瞬间笼罩在一片悲哀之中,慕容鑫偶然从父皇母后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天性豁达的他主动请求让他来南晋祭拜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他路经南晋帝都建业,偶然发现乐斋的苏轻轻长得与母后极为相似,便派人打探她的身份,果不其然这位苏轻轻就是父皇与母后的长女。那晚他在街上遇见了苏轻轻,苏轻轻热情地接待了他。祭拜完亲生父母的他日夜兼程赶回南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皇母后。 父皇母后很欣慰,迫切的想要认回轻轻,却得知轻轻被困在南晋皇宫。二皇子慕容离心生一计,何不让姐姐与长孙琏联姻,既能缓和南燕与南晋的关系,又能让姐姐名正言顺地继续留在南晋。同时南燕皇后不舍得让慕容鑫回到南晋,对外宣称苏轻轻是她的遗失在外的女儿,慕容鑫仍然是她的长子。 皇上皇后都不介意皇室血脉混淆,大臣们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多一个长公主对外和亲对社稷有百利而无一害。 “皇兄,你说皇姐为何就是不信呢?”慕容离急切地坐到了案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慕容鑫,“今日在朝堂上皇姐险些害我下不了台,我就不明白了,当南燕长公主不比当一个县令之女好太多吗?” “二弟,事情没有发生在你头上,你当然不会明白!”慕容鑫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案上,语重心长对他说,“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接受不了,疼我爱我的父皇和母后竟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皇姐也是一样的,苏大人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父女之情岂能轻易割舍。” “可苏大人已经去世,皇姐也该认祖归宗了。”慕容离插话道,眼珠子转了一会儿,冲慕容鑫说。“要不,皇兄亲自出马,您是当事人,实在不行就把当年的一切告诉皇姐。不然我南燕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好吧!我的一切本该是皇姐的,我占了她的,是时候偿还了!”他双眸似水看向了远方。 乾安宫 入夜,苏轻轻坐在床榻之上,脱掉了自己的鞋袜,死死盯着左脚脚心那颗月牙形红痣,然后发了疯似的用手用力揉搓,想要把这个“证据”毁灭。不一会她的脚心被指甲弄破。鲜红的血液溢出。方沁进来见此情形,赶紧跑过去用手帕捂住她的伤口。 “苏先生,这是为何,多疼呢!”方沁一边焦急的问道,一边吩咐别人拿来药箱。自从苏轻轻下午从龙延殿回来,方沁就发现她有些六神无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晚饭也没吃。她正要来询问她要不要吃点宵夜,就看见了她的脚在流血。 苏轻轻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与三位姐姐竟然没有一丝丝相似之处,便心如刀绞。她心想,难道我真是南燕什么长公主吗?既然如此父皇与母后为何如此狠心,二十年来都对她不管不顾! “方沁,你知道吗?脚疼的时候,心就不会疼了!”她双眸满含泪花,对正在为她包扎的方沁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陛下登基,马大哥流放,明思结亲郡主,现在我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南燕和亲公主,这一切竟是如此可笑!方沁,你可知道,我小时候在安平县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她仰起头,努力让眸中泪水倒流,然后抹出一丝微笑:“我小时候在安平县的生活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欢愉,父亲教我读书识字,吟诗作画,有空的时候还带着我出去游玩。如今,让我怎能相信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她忽然加重了语气,“或许我不该来帝都求学,那样我就可以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父亲,我真的好想见您!” 寝殿的大门口,有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听见苏轻轻倾诉着衷肠不禁潸然泪下。薛戎戎原本要给小姐送些安神汤,看到了门口的男子,行礼道:“戎戎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戎戎,朕错了吗?”他在问戎戎,目光却向寝殿望去,“朕本可以瞒下轻轻的身份,可朕想要轻轻以南燕公主的身份与朕和亲,朕是不是太自私了,竟然忽略了这件事给轻轻带来的伤害?” “回陛下!您没有错,陛下对小姐用情太深,才会如此。”戎戎脸颊微微泛红,腼腆地说,“据戎戎观察,小姐已经彻底对常大人死心了,陛下还是有机会的!” “但愿如此。”长孙琏喃喃道。 安平县 苏夫人带着刚刚会走路的外孙女来给夫君祭扫。半年前慕容鑫来祭奠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并花重金给苏注大人修葺了一座豪华的墓碑。苏夫人对于这个玉树临风的孩子甚为满意,虽不能让孩子改姓对夫君也算有个交代。 “老爷!”她将外孙女抱在怀里,给夫君摆上了糕点水果,拿起一杯酒浇到了地上,“南燕想要认回轻轻,估摸着这时候轻轻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过你放心,鑫儿还是南燕的皇子,虽然继承不了皇位,却能当一方藩王,你安心吧!”她换了一口气,接着说,“老爷,我知道你一直将轻轻视作掌上明珠,你不要怪我谎报她的死讯。你都走了一年多了,她到现在还没回来,这种行为着实让我寒心,” 帝都建业乾安宫 苏轻轻半夜惊醒,竟然梦到了父亲跟她告别,她醒来之后瞟见枕头都被她炙热的泪水浸湿了。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求陛下放她回安平县见父亲一面。她咬着牙齿,下定决心明天一大早就去龙延殿求见陛下,只要陛下同意让她回去见父亲,就算她后半辈子困在宫里也认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等候在龙延殿门口,马三宝多次让她进屋里等,她都不愿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陛下的龙轿停在了大门口,轻轻一路小跑跑到他的身边。 “民女参见陛下,陛下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她跪在了长孙琏跟前。长孙琏将她扶起,她这才看见慕容离跟在长孙琏身边,还有另一个清秀俊俏的男子站在慕容离身后,跟他穿着一样的衣服。 “二弟拜见皇姐,不知皇姐可想通了。”慕容离先给轻轻鞠了一躬,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男子,客气的说,“这位是我的皇兄,你的皇弟慕容鑫。” “鑫儿参见皇姐!”慕容鑫跪在苏轻轻面前,苏轻轻无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个慕容离已经让她头大了,又来一个慕容鑫,她正欲开口,慕容鑫抢先一步,“皇姐,咱们姐弟谈一谈吧!关于你的身世,二弟解释不清,我却可以解你心中疑惑。” 苏轻轻思考了一会儿,她从本心还是很想知道自己是何种身世,又看向长孙琏,长孙琏冲她点点头。 乾安宫里,苏轻轻和慕容鑫支开了所有人,苏轻轻在案上熟练地煮着茶水,像是要和一位许久没见的故人促膝长谈。 “大皇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苏轻轻直接进入话题,指了指他的脸说,“你可看清楚了,咱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别说咱们是双生胎!” “皇姐说笑了,二弟不了解事情真相,言语冒犯之处还请皇姐见谅!”他客气地说,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与皇姐在血缘上毫无干系,此时要从二十年前父皇夺位说起” 半柱香的时间,慕容鑫将二十年前母后偷龙转凤的事情娓娓道出。苏轻轻起初还以为他和慕容离一样在编故事,观察到他与父亲长得十分相似,这个故事有头有尾严丝合缝,找不出半点破绽,这也解释了相差一岁三个月的姐弟俩中间为何会多出一个兄弟,原来这个人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太可恨了,父亲最遗憾的就是无子。南燕皇后为了帮自己的夫君夺得皇位害的无辜的人骨肉分离二十多年。苏轻轻双眸通红,一怒之下甩手将案上的茶具打翻在地,响动传到了殿外。守在门口的方沁与薛戎戎对视一眼很想进去,可主子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进来。 “皇姐,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谁先出生,出于尊重我还是尊称你为皇姐。”慕容鑫脸颊泛红,惭愧地说,“我知道皇姐一时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没有法子。您才是南燕长公主,而我才是安平县令幼子!那日我在街上遇上你与一位公子,我很高兴,父皇母后的爱女尚在人间。” “爱女?”苏轻轻剑眉一挑,语气如冰,“殿下,你不觉得这两个字用在此处甚是可笑吗?就算你说的属实,我也永远不会承认我是南燕公主!还有,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陛下和皇后为何时隔二十年才来认我?我想你也清楚,皇位要由嫡长子继承,而你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嫡长子,他们又怎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呢,所以才让我们各归其位,殿下可明白?” “不,父皇母后待我远胜亲子。”慕容鑫连连摇头,他深知父皇母后是多么疼爱着他,即便知道他是别人的孩子也对他细心教导,他也略微加重了语气,“我知道皇姐心里有火,当年的事情母后也是无奈,皇位之争总是有人牺牲的,皇姐,我先代替父皇母后向你致歉。” 说着慕容鑫跪下给苏轻轻磕了数个响头,见他没有停的意思,苏轻轻于心不忍让他起来坐下。自己无辜,他又何尝不是这场阴谋的牺牲品呢。这样也好,父亲有儿子了,且父亲的儿子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将他带回安平县,父亲见到不知该有多高兴。 “鑫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轻轻问道,慕容鑫笑着点点头,她接着说:“我就是想知道让我与南晋陛下和亲的这个好主意是谁出的?”她说“好主意”三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调,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二弟的主意,他说皇姐长于南晋,若回到南燕肯定难舍故土,不如让您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南晋皇帝,那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南晋!”慕容鑫说。 苏轻轻在心里暗想,这慕容离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反观父亲的儿子鑫儿,却是个单纯的人。 “皇姐不愿意嫁给陛下吗?”慕容鑫这才明白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急忙问道,“如果皇姐不愿,臣弟再回去跟父皇商议,或者带皇姐回南燕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此事容后再议!”她连连摇头,“鑫儿,可回去见过父亲了?” “是,半年前我已回去祭拜过父亲了,还为他修葺了墓碑!”慕容鑫脱口而出,苏轻轻茫然,什么叫祭拜过父亲了,修葺什么墓碑呀!父亲活的好好的。 “姐姐难道不知道,父亲在一年半以前已经去世了?”鑫儿也没多想,脱口便说,苏轻轻发疯一般撕扯着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慕容鑫,就算父亲没有养育教导你,他也给了你生命,你怎可以诅咒父亲,父亲活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说他死了!!!” “姐姐,我没有骗你,因为三姐夫赌钱,连累父亲被打成重伤,不治而亡,听母亲说父亲临终前收到了你成为乐斋先生的喜报,含笑而去!” 苏轻轻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形摇晃了几下,继而便口喷鲜血倒地。长孙琏闻讯赶来将慕容鑫推到一边,抱起苏轻轻往寝殿方向奔去,并吩咐左右去请太医。躺到床上的苏轻轻已经失去了意识。 经过太医诊断,苏轻轻从小身子就不好,最近感染了风寒,加上郁结于心血脉不畅,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西夏王牌 "马席流放,明思结亲,她被陛下困于宫中,身份曝光,父亲去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即便一个男人也承受不住啊!显然父亲去世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颗稻草,父亲疼爱了她一辈子,父亲去世她都不知道,她“荣幸”的成为了不孝女! “太医,你给朕听清楚,朕要苏先生活着,如果苏先生有什么差池,你提头来见!”长孙琏命令道,太医们只要竭尽毕生所学看看能不能挽回苏轻轻的性命。 西夏帝都夏州华裳宫 李念歌得知南燕二皇子亲自送公主去南晋和亲大为恼怒。数百年来南燕和南晋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互不侵犯,如今怎突然想要联姻呢?南燕虽是小国,综合国力在五国中仅强于羌胡,倘若南燕和南晋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对于西夏就是个威胁。 李念歌靠在龙椅上用手托着脑袋,苦思良策想要破坏南燕与南晋联姻之事。 “大王不必过于担忧!”西夏国师荀曲谏言道,“臣听说这位和亲的嫡长公主是南燕皇帝遗失在外的长女。换句话说,她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罢了。慕容离此举甚是愚蠢,想用一个野丫头就能缓解两国的政局,未免太天真了吧!” 国师荀曲是个孤儿,从小被寄养在皇宫中与王子们一起长大,他学富五车有伯牙子期之才。他个性洒脱,视名利如粪土。李念歌登基之初她就离开西夏各处游历。但是他的面容长得极丑,貌比无盐,在西夏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长孙琏夺得帝位,李念歌便给游离在外的荀曲修书一封,召他回国商量进攻南晋对付长孙琏之事。荀曲正在大理游历,接到大王书信马不停蹄地赶回西夏,他一回来就被拜为西夏国师,在朝地位仅次于丞相葛班。 “不论那女子是公主也好,野丫头也罢都不能让她活着!”李念歌身子微微向前,面露狠色,“阿曲,你有所不知,据寡人安插在慕容离身边的密探来报,此女深得长孙琏的喜爱,所以算她倒霉了。” “大王的意思是让四王子出手?” “恩!”李念歌点点头,“父王自小让他潜伏在南晋皇宫,十多年了他这把宝剑该出鞘了!” “可是大王!”荀曲面露担忧之色,“刺杀南燕公主四王子能胜任吗?不如再多派些人前往南晋,与四王子里应外合岂不事半功倍。” “荀曲啊!你太小看寡人的四弟了。”李念歌哈哈一笑,走下台阶拍了拍荀曲的肩膀,“他能在长孙琏的眼皮子地下潜伏这么些年而不被察觉,可见他绝非池中之物。此事交给他寡人很放心。”他话锋一转,语气有些落寞,“有时候想想,寡人挺对不住他的,他还那么小就被父王送往南晋,寡人登基的时候也没有将他召回。寡人兄弟单薄只有他和牧儿两个弟弟。” “大王,四王子能为大王与西夏霸业尽一份绵薄之力是他的荣幸。”荀曲低头谦卑地说,“大王若想补偿四王子,等到大王一统天下,给四王子划一块封地也不算辜负了他。” “恩!阿曲,公事暂时告一段落,咱们谈点私事吧!”李念歌冲他诡异一笑,荀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王拉到了书房。李念歌的书房是天底下出了名的,这么说吧,南晋第一学府乐斋的藏书量才是它的三分之一。 李念歌拉荀曲来书房并不是为了阅读,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他们也不用顾忌着彼此的身份时时刻刻端着架子。在这里没有大王,也没有国师。只有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兄弟阿曲与念歌! 他们席地而坐,李念歌亲自给阿曲倒了一杯香气扑鼻的马奶酒,见大王如此热情,他也放松了心情,坦然放下君臣的身份微笑地接过了酒杯。 “阿曲,你告诉我,这些年你小子去哪潇洒了?” “说出来,我怕你会嫉妒哦!”荀曲卖了一个关子,李念歌摇摇头笑着说了几声你呀你呀,荀曲接着说,“我先去了长白山脉本来想去寻找书上记载的千年人参,结果找了一个多月,愣是连影子也没见着,还差点成了狼群的食物。后来我沿着羌胡边界来到了南燕,在禹州里住了有半年,再往后去了南晋,那时候长孙恒执政,建业不太平,因此我也没敢多逗留。后来我又改道去了大理,那里的风景真美,我一直在大理居住。” 李念歌听着荀曲眉飞色舞地述说着奇闻趣事,时不时投以羡慕的眼神。他灌了自己一杯马奶酒,说道:“我羡慕你,那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游历世间美景,可我呢,身为西夏大王平时连出宫都困难!” “念歌,你有你的责任,哪能跟我们这些闲人相比?你看自你登基以来,整顿吏治,改革军政,西夏朝堂一片清明,在我返回夏州的路上百姓都纷纷赞道,西夏有一位贤明的好君主!”荀曲见昔日好友成长为一名杰出的帝王,心中实在喜悦,能辅佐这样一位明君是每一个有智者的梦想。 “阿曲,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个王位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说着李念歌又给自己斟满了马奶酒,他的眼神迷离地看着荀曲。“父王从一开始内定的储君一直是牧儿,我一直很疑惑为何父王在临终前忽然改变了主意将皇位传给了我?我去问母后,她居然让我好好担着这个重担,其实从小我就知道,母后一直对牧儿寄予厚望,她为何如此反常?”说着他端起了那杯已经溢出来的马奶酒,又准备一饮而尽,荀曲夺过酒杯阻拦道。 “大王醉了,不要喝了。”荀曲将酒杯搁置在案上,给李念歌沏了一杯浓茶,放在案上移到他跟前,“大王又何须疑惑?先王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西夏大业考量,至于太后娘娘,也许正因为她爱三王子,舍不得让他这般劳累。在怀州偏安一方,或许更惬意。”忽然他又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大王,为何还没册立王后?后庭稳固也于朝政有利。” “哎”李念歌长叹一口气,荀曲自认为他引出的是一个欢快的话题,他没想到这个话题对大王来说更加沉重,“册立谁呢?阿兰和丝丝都跟随我这么多年,册立谁我都无颜面对另一个!本来阿兰有了身孕,母后发话若阿兰生下长子就册封她为王后,丝丝那里也好交代,可是阿兰生的是个公主,此事又搁置了。” 荀曲低下头自顾自的喝着茶水,他不禁感叹,英雄到底难过美人关啊!想想西夏威风八面的大王李念歌居然在后庭变成了小绵羊,连册立王后的事都这么举棋不定。 “大王,或许你的真爱还没出现呢?”荀曲眯缝着眼睛调侃道。 “别只顾着说我了,你呢,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了。” 荀曲听见大王关心起自己的婚事来,立刻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摊着双手说:“大王,你看我这长相,哪个姑娘敢嫁给我,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李念歌看见这位面相丑陋心地纯良的老友,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心疼的目光注视着他。别看他外表阳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很失落。 “阿曲,勿要这么说!你若相中了哪家姑娘,我发一道赐婚旨意就是!” “不!”荀曲忽然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向李念歌施了一礼,“强扭的瓜不甜。大王固然能赐给阿曲一个妻子,那只是一个妻子而已,而不是灵魂伴侣。阿曲就算孤独终老也不愿要一个躯壳。” “念歌失言,还请阿曲见谅!”李念歌抱拳道。 忽然门卫们禀报说邱墨求见,李念歌冲着门口大喊道:“放肆,寡人不是说过,寡人和国师畅谈期间谁也不许打扰吗?”门卫则说邱墨大人有要事求见! 李念歌想起了先前派邱墨详查的事,就让他进来了。 “奴才参见大王,参见国师。”邱墨行礼道。 李念歌问他都查到了什么,邱墨为难地扫了一眼正在翻动着书籍的荀曲,又看向大王。 “邱墨,国师是寡人多年的好兄弟,查到什么但说无妨!”李念歌会意道,这件事情又不是国家机密,没必要隐瞒荀曲。 “回大王,据奴才多日走访调查,那名被做成人彘的宫女并不是官方所称的膳房宫女。”邱墨回道。 “哦?”李念歌大吃一惊,与合上了书本的荀曲对视一眼,“接着说下去。” “那名宫女之所以会被先王施以酷刑,是因为她想用砒霜谋害先王,后被先王察觉。至于这名宫女姓甚名谁是何身份,邱墨还未查到!” “大王在查人彘一案呢?”荀曲忽然插嘴道,“这个案子我也曾调查过,和邱墨大人查到的一样,然后就毫无头绪了。” “阿曲也查过?哦,我怎么忘了,你自小对历史谜案颇有兴趣。”他又对邱墨说,“这件事若连国师都查不到,你们也别查了,算了,你先下去吧。” 邱墨走后,荀曲也起身道:“大王,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安排刺杀南燕公主一事,先告退。” 荀曲迈出书房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看这立于书架前翻书的大王,心想,大王,若有一日你知道人彘事件的真相,你一定要挺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心若磐石 "南晋帝都乾安宫 长孙琏除了上朝,几乎是日夜不歇陪伴在苏轻轻身边。整整五日,苏轻轻还是昏迷不醒,脸颊嘴唇没有半丝血色,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从鼻中传出来,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太后与皇后担心陛下龙体纷纷赶来乾安宫劝他去休息一会儿,可是他依旧坚持着守在轻轻左右。她病得如此沉重自己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缓缓抬起苏轻轻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哽咽道:“轻轻挺过去,一定要给朕挺过去。等你康复之后,朕一定将慕容离赶出南晋,你不是什么南燕公主,你只是当年救孙毅于水火的安平县县令的四小姐!” 轻轻依旧紧闭双眸,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慕容鑫因苏轻轻的事情甚为自责,日日在驿站念经祈福,希望姐姐能够好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再有几日就到了常黎与吴素素的大婚之日了。此时常黎对苏轻轻的情况一无所知,被父母困在家里,准备当新郎官。 这一天,琪夫人顾长依疯疯癫癫地闯入了乾安宫,长孙琏本来大为恼怒,谁知长依笑眯眯地将一个锦囊塞到他手中,然后转身离去。长孙琏被这个神志不清的夫人搞得一头雾水,急忙打开了那个锦囊。锦囊里有一个白玉瓶和一张字条c字条上有几行字,一看就是顾长鑫的字迹。 陛下,当您看到此信时,您已经娶了长依了。原谅臣将这个重担压在了陛下身上。药瓶里是臣多年前游历时偶得的麒麟丹,能治百病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交代给长依,在陛下危急之时才能拿出来,这瓶药就当是臣报答您照顾长依之恩。 顾长鑫绝笔 长孙琏激动万分地将此药交给太医,太医赶紧喂轻轻服了麒麟丹,诊完脉太医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苏先生无大碍了,几日后就能转醒。长孙琏捂着那剩下的麒麟丹,双眸流下炙热的泪水,心想,顾兄,我的好兄弟,没想到你去了还能帮到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长依。 九月初六,转眼就来到了常黎大婚的日子。南晋的婚礼比较简单仅有纳采c纳吉c纳征c亲迎四个程序。 迎亲时,一身红衣的常黎面无表情地领着花轿来到了国舅府上。接上了新娘子,由于吴家是皇亲,门口聚集了许多吴家的门客们,他们争前恐后向郡主和郡马爷送上祝福。常黎为了家族考虑心里再勉强还是笑着朝他们打招呼。 吴素素在喜娘的搀扶下,流泪满面地叩别了娘家人上了花轿,花轿迎亲由此开始。吴素素轿后还有讨吉利钱要喜酒吃的习俗。来到常府门口,吴素素下来,“撒谷豆”求吉利。入堂后又有“拜堂”活动。常黎和吴素素手牵“同心结”先拜天地c祖先,然后进入洞房。 之后就是交拜。交拜后新人坐于床上,行“撒帐”c“合髻”之仪。合髻就是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常黎看见自己的一缕青丝和吴素素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时,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清楚此生就要和眼前这位女子绑定在一起,吴素素换上寝衣,盘腿坐到床上媚眼如丝地看着夫君,然后伸手放下层层纱帘。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同一时间乾安宫 昏迷了十多日的苏轻轻终于在万众期盼之下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长孙琏,常黎和静雯郡主是不是在今日成亲。长孙琏怕她再受刺激,没有及时回答,环顾一下四周。不论是阿炎,还是戎戎方沁都低了头。苏轻轻心里已经清楚了,她奋力地坐起身,蠕动着依旧苍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九月初六,我的重生之日。”然后又躺下休息了。 第二日,吴素素给常家二老奉了茶,婚礼才算正式结束。他们本打算进宫去向陛下请安,马三宝传话最近陛下繁忙,郡主就不用进宫请安了。 轻轻刚刚醒过来,长孙琏不想提到有关常黎的任何事。半个月之后,轻轻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心情似乎也大改了每日都练琴,下棋,练书法,过得好惬意。她还主动要求和慕容鑫两兄弟谈一谈,就在乾安宫谈。 这天下午,秋高气爽,慕容两兄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了乾安宫。 “皇姐万安!”慕容鑫和慕容离一同向坐在正殿的她躬身行礼。今日苏轻轻一改往日淡雅的装扮,身着苏绣月华锦衫,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依旧梳着飞云发髻,后边的头发如黑瀑布般散落在腰间。头上插着黄金首饰,桃红色的嘴唇,蓝色的眼影。 “不好意思,两位殿下请称呼我为苏先生!”她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然后示意他们做到下方。待他们坐定后,又吩咐方沁拿来一个小碗和一把匕首,就让她和戎戎退下了。 苏轻轻拿起匕首决绝地朝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她把手臂伸到碗的上方,让自己鲜红的血液流到碗里。慕容两兄弟被这血淋淋的场景吓得不能言语。没一会儿鲜血流了少半碗,苏轻轻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把那个小碗搁到慕容离前方的香案上,凑到他跟前。 “二皇子殿下,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我的生命是你父皇母后给予的,而今我完完全全还给他们。从今开始苏轻轻就是苏轻轻,慕容鑫就是慕容鑫,一切都没发生过。”苏轻轻似乎紧贴着慕容离的脸颊,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皇”慕容离正要喊她皇姐,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改口,“苏先生,您当真不想见父皇与母后,您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相如何?不想得回自己尊贵的公主身份?” “别跟我提他们!”苏轻轻愤然转身,她一提到薄情寡义的南燕帝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算什么父母?他们心里若真有我,何以二十年都不来寻我。他们若心里有我这个长女,寻到我第一件事不是接我回南燕骨肉团聚,而是让我留在南晋以长公主的身份与陛下和亲!” 慕容离还要反驳什么,慕容鑫拉了拉他的袖子,朝他无奈的点点头,因为他从苏轻轻口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她回不了头了。 “苏先生不愿意嫁给南晋陛下吗?”慕容离不甘心和亲之事落败,不顾兄长的反对起身问道。现在皇兄已经没有即位的可能了,他来南晋之前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促成和亲之事。如今失败会大大降低他在国中的声望,想到这些他有些气急地说,“倘若苏先生不钟情于陛下,为何堂而皇之地住进乾安宫。苏先生博学鸿儒一定知道这个宫殿的典故吧!既然先生注定要成为陛下的妃子,何不成人之美缓和一下两国的关系?” 苏轻轻越听越气愤,就要把手中的丝帕弄破,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慕容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随随便便的风尘女子?再说这是我与陛下的事,与旁人无关。” “苏轻轻!”慕容离双眼冒火,叫板道,“你身上流着慕容家的血就该为国家付出一切,和亲之事由不得你!” 慕容鑫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弟弟,顿时感觉与他不曾相识,他竟如此尖酸刻薄,既然为了自己的声望怎么威逼大病初愈的姐姐,他本想出言教训一番。谁知苏轻轻端起那碗“热血”就朝慕容离毫不留情地泼去,慕容离避之不及一瞬间满脸鲜血。然后她将空碗狠狠掷在了地上,刹那间摔得粉碎。 “来人!送客!”苏轻轻威严地重新坐回位置上,朝门外喊道。慕容离瞪了苏轻轻一眼转身离去,慕容鑫朝她微微颌首,然后跟在弟弟身后一同离开。 善良心软的人只能任人欺凌,想要强大起来,心必须越来越硬直至坚不可摧。过去那个苏轻轻已经死了,一连串的打击活活逼死了她!她撩开袖子注视着还在往外溢血的伤口,痴痴地笑了:“苏轻轻,你一定要坚强,你不是弱者。” 半个月后,慕容离无奈放弃了这次联姻之事,灰头土脸地返回南燕。为表示对南晋的歉意,慕容鑫自请留在建业为人质!苏轻轻知道此时如果求陛下放他出宫他一定会答应的,只是她不想出宫了。父亲已经不在了,常黎和郡主已经成亲,她出不出去有何区别?她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封闭了父亲去世的消息,这个仇她不得不报! 她毛遂自荐成为了皇城一品内司大人,掌管后宫一切事务,地位仅低于皇后。陛下特许让内司大人继续住在乾安宫,苏轻轻行册封典礼的时候,后宫嫔妃都来到了乾安宫。坐在大殿之上的长孙琏眉飞色舞地看着跪在地上受封的苏轻轻,这样一来她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宫了,他又有许多机会慢慢俘获她的芳心。 但坐在他旁边的皇后娘娘心情却与陛下大相径庭,苏轻轻虽然只是个掌管内宫的女官,可已经是一品内司,假以时日越过她也未可知。 苏轻轻今日一席墨绿色的官服,官服正面绣了一枝开的艳丽的梅花,头戴一顶黑色的官帽,威风凛凛地跪在殿下接受封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乐斋先生苏氏轻轻,天资聪颖,博学鸿儒,着封为正一品内司,掌管内廷一切事宜,钦此。”马三宝铿锵有力地宣读着陛下亲自写好的诏书。 “臣苏轻轻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轻轻郑重地伸出手接过圣旨,跪在地上高喊道,她站起身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紧紧攥着的圣旨,眼里似有泪花,她想起了父亲小时候对她的谆谆教导。 父亲,您放心!就轻轻而言,男女之情无足轻重。轻轻已经是南晋内司,定不会辜负陛下和父亲对我的期望。父亲,听说鑫儿已经留在了帝都为人质,您放心,只要轻轻还有一口气,定会护鑫儿周全,不为别的,只为他是父亲的血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国师难为 "荀曲接到四王子的密报,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把密报送入了华裳宫。为了掩人耳目密报写在了竹叶糕的叶子上,用碱水泡过之后信息才能显示出来。竹叶糕是南晋的特产,买点捎回西夏名正言顺,士兵们绝对想不到有人把密报写在黏糊糊的竹叶糕叶子上。 侍女们端来一碗碱水搁在了案上,荀曲将竹叶糕依次拆开,将叶子浸入碱水中,不一会黑色的字体显现了出来,他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叶子上多余的水分,然后递给李念歌。 李念歌看第一张的时候还面色平平,直到看第三张叶子的时候,他气愤地将叶子撕个粉碎,狠狠道:“反了,真是反了他了,竟敢不听寡人的安排!” “大王息怒,不知发生了何事?”荀曲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附身行礼道c “李岩竟然说根本没有什么南燕和亲公主,住在乾安宫的不过是一个县令之女罢了,慕容离已经离开建业!他自认为没有必要刺杀一个县令之女!”李念歌吼道,“寡人吩咐过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居然不听寡人的话,真是翅膀硬了!” 荀曲知晓了来龙去脉,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四皇子说得有道理。他就告诉大王,既然南燕南晋联姻已经崩盘,还在乎小小的县令之女的死活干什么? “国师,寡人气愤的不是一个女子的生死,而是李岩已经不听从寡人的吩咐了!”李念歌坐在案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剩下的叶子,满脸忧愁,“父王送他到南晋的时候他才八岁,心性还没有定下来。十六年来,他日日跟在长孙琏身边。怕只怕他的心也偏向了他!” “大王,竟然您心里有此疑虑,臣愿意出使南晋为大王释疑!”荀曲用坚定地目光看向大王。 “你要去南晋试探李岩?” “正是!” “如何试探?” “刺杀长孙琏!”荀曲诡异一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本就丑陋的面庞,更加使人毛骨悚然,“到了南晋之后,我会联合四皇子伺机刺杀长孙琏,如果他响应我,成功除掉长孙琏就扫平了大王一统天下的障碍,倘若李岩护着长孙琏,这颗棋子就算作废了。” “此计甚妙!”李念歌听完眼前一亮,情绪随即又低沉了下来,“荀曲,此事不能急在一时,快到冬季了,明年开春在实施这项计划吧!还有,你告诉李岩倘若他刺杀长孙琏成功,他就是我西夏第一大功臣,倘若他背叛了寡人,也不许伤他性命,今生不许他踏入西夏领土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臣遵旨!” 夜幕降临之后,一个黑衣人在一位嬷嬷的带领下进入了太后娘娘的寝殿。 “太后,人到了!”嬷嬷将黑衣人领入太后寝殿后,然后搀扶着太后坐在了凤椅上。太后娘娘穿着一身金碧辉煌的凤袍,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太后娘娘,这么晚召见臣有何吩咐?”那个黑衣人低声说道。 “也没什么事情!哀家就想知道,大王又有什么政治上的打算?”太后娘娘扭动了下自己手指上的金戒指,淡然道。 “回娘娘,大王没什么打算!” “大胆!你不打算让段萱活命了么?”太后拍案而起,黑衣人一听“段萱”二字浑身颤抖,慌乱中摘下了黑色头套,此人就是国师荀曲。为了保住段萱的命,他别无选择只能将李念歌调查人彘事件,以及李念歌想要派他出使南晋都告诉了太后。 几个月前荀曲收到李念歌的书信,就带着心上人段萱回了西夏,可是还没进宫呢就被太后娘娘所劫持,太后扣下了段萱,让荀曲监视着李念歌的一举一动,倘若荀曲做的稍不如意,就要了段萱的命! 段萱是个大理姑娘,与荀曲相识于美丽的洱海,她博学多才和荀曲很谈得来,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嫌弃荀曲的长相愿意跟随他回西夏。荀曲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真心的女子,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只能对不起大王了。 太后对荀曲今日的表现很满意,就让嬷嬷待他下去见段萱一面。太后娘娘思谋着,既然李念歌要刺杀长孙琏何不让他去做呢?等他一统天下之日再把牧儿推上皇位,牧儿也不用劳心劳力了,就让李念歌为牧儿做一身嫁衣。 华裳宫 今夜又是初六,李念歌没有让两位爱妃陪伴。他泡完脚后,起身坐到了榻上,临近亥时,夜已经深了。忽然咯吱一声,寝殿的门响了,邱墨推门而入。 “不是说过初六入夜后不要打扰寡人么?”李念歌语气有些急促,他不想让下人们看到他惶恐的一面,他又想了想,邱墨跟随了他多年,成熟稳重,此次漏夜前来肯定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何事?” “回大王!”邱墨走过去伏在大王耳边,压低声音,“奴才刚才路过太后娘娘寝宫,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黑影在附近走动!奴才本想上前查探,又想了想毕竟事关太后,还是先禀报大王!” 我的天啊,这一段时间事情还真不少。那个被做成人彘的宫女,吊死在华裳宫的神秘男子,突然冒出来的南燕和亲公主,不听话的四弟,如今母后宫中又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李念歌的脑袋快要炸了。 “邱墨,你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李念歌狐疑道,“又或者是母后宫里的舍人穿了件黑衣服?” “回大王,奴才的眼力一向很好。况且奴才久居宫中,深知舍人走路的姿态,所以敢断定那人绝不是舍人!”邱墨看大王在沉思着,也不敢打扰便退了下去。 李念歌今夜不打算睡觉了,看看那两位扼死的人还会不会找他。谁知刚刚过了子时,李念歌闭上双眸想休息一会眼睛,那两个人便如约而至。那个女子还是以往的打扮披散着头发,口吐鲜血向他爬来,那男子到不是如往常一般吊在半空中而是坐在李念歌对面冲他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冤枉!”“我们冤枉!” 李念歌吓得赶紧睁开了眼睛,慌忙倒了一杯温水浇到自己的脸上,当他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悄地消失了! 李念歌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如往常一般叫守在门口的邱墨进来为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 国师府上 荀曲正在自己的书房里醉生梦死,好几个空酒坛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板上,往书桌前看去,披头散发的荀曲正一杯接着一杯往自己嘴里灌酒。今日他去太后的暗牢里见了段萱一面,才几个月她就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了。太后娘娘虽没有对她用刑,但是一直把她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子里,地久天长,是个人都会疯癫吧。 太后放过段萱的唯一条件,就是让荀曲想办法将李念歌拉下王位,禅让给李牧。李念歌是他的好兄弟,从小在一起长大,总角之交如同东汉末年的周瑜和孙策一般。孙策去世后,周瑜承诺,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可是他如果把太后的秘密告诉大王,段萱肯定活不成,这可如何是好?一面是爱情,一面是友情和忠心,他该如何抉择c “萱儿,我不想害你!”荀曲摔掉手中的酒杯,仰天大喊道,“念歌!我更不想伤你!老天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该怎么办。”他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就抱着书桌的一角痛哭起来,他的哭声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过了几日荀曲整理好了情绪去了太后的寝宫,他答应太后即刻运作将大王拉下王位的事情。太后娘娘赞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为表示诚意将段萱从小黑屋子放出,封为宫女在太后身边伺候。 一日午后,贵妃裴兰新抱着刚刚会说话的小公主李长平在华裳宫里小坐。李念歌从贵妃手里接过女儿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公主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像红彤彤的苹果那样可爱。 “父王父王!” 小公主刚刚会牙牙学语,吐字含糊不清,但足以让初为人父的李念歌的内心被这几个字眼烘烤的暖暖的。李念歌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掌上明珠,手却十分不自然,用力过大怕弄疼女儿,用力小点又怕女儿从怀中滑落。他机械地将女儿拥入怀中。他快而立之年了,膝下就只有长平这一点血脉,自然很重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时,邱墨来报淑妃娘娘何丝丝求见。 “入冬了,外头冷,快请淑妃进来!”李念歌一边抱着女儿,一边对邱墨说,贵妃娘娘的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子沉了下来。心里很不舒服,她抱着女儿和大王共享天伦之乐,她何丝丝来凑什么热闹。 邱墨领着何丝丝走了进来,何丝丝一进入殿内见到大王,就不自主地向大王抛着媚眼,大王好像很受用,冲她点点头。得到大王回应的何丝丝笑逐颜开向他们盈盈拜倒:“妾身参见大王,参见贵妃姐姐。”她起身后端起侍女递给她的一个木罐,在裴兰新毒辣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到大王跟前,“大王,这是妾身特意为您炖的党参乌鸡汤,请大王享用!” 这个时候长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能是李念歌的胡扎扎着她嫩滑的小脸了!裴兰新看李念歌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生怕惹怒了他,赶紧接过女儿就说女儿该睡午觉了,识时务地退了下去。 李念歌端起那碗党参乌鸡汤,慢慢地品尝了起来。何丝丝绕到他身后为他按摩着脊椎。李念歌想起女儿刚刚牙牙学语,忍不住笑道:“哎,时间过得太快了,平儿都会说话了,这小丫头一碰到寡人的胡渣就会哇哇地哭起来!真是可爱至极!” “是啊!小公主是全宫上下的开心果!”何丝丝将脑袋靠在李念歌肩头,蹭着李念歌满脸扎人的胡须,忍不住吻了一下,“平儿不喜欢大王的胡须,但妾身喜欢。” “你呀!”李念歌侧过脸用手指头点了何丝丝脑袋一下,“对了,你去给母后请过安了吗?”何丝丝伸手环过李念歌的腰,点点头,说道:“妾身来华裳宫之前就去给母后请过安了,母后说她要念经就将妾身打发了!对了大王,母后宫里多了一位大理的宫女。” “大理宫女?”李念歌顺势将何丝丝拉入怀中,“你如何得知那是大理人?” “大王忘了?妾身就是大理人,怎会不识得?”何丝丝享受地依偎在大王温暖的怀中,肯定地说。 李念歌的灵魂已经神游到了天外,前不久邱墨发现母后寝宫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现在母后宫里又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异国宫女,莫非这二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母后一向看不起南晋大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现下为何千里迢迢寻一个大理女子服侍在左右呢? “丝丝,明日午后寡人与你一同去向母后请安。”李念歌倒要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入了母后的眼。 李念歌到太后宫中见了那位大理姑娘,她长相一般,身材也不是很好。机敏的李念歌观察到这位大理姑娘似乎很恨母后,每次看母后的眼神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这更加奇怪了,这么明显的眼神母后不会看不出来,她怎么能容忍一个恨自己的人日日出现在眼前呢,这不符合母后的性子。还有这个大理姑娘穿的是上等的衣服,干的也是端茶递水的轻活,但是她脸颊上无时无刻不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李念歌冲着何丝丝挤着眼睛,何丝丝会意地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白皙的手:“这位姑娘,你是大理人吧!”谁知那个姑娘猛地甩开她的手,将身子扭到一边。 “大胆,竟敢对淑妃娘娘无礼!”何丝丝的下人杜若吼道,但她依旧没有反应。 “丝丝,她不会说话,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太后开口道。李念歌却忍不住问道:“母后,下人如果不够用,儿子再给您调配,用一个不能言语之人实在不方便。” “大王孝顺,母后心里明白,段萱虽不能言语,自有她的好处!”太后解释道,又冲着丝丝招了招手,“丝丝,她的确是你的同乡,大理人,但与你不同,她是一个奴婢,你不能失了身份与一个奴婢交往过密。” “谢母后教诲,丝丝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出口恶气 "南晋帝都建业乾安宫 当了半个月的内司的苏轻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为官难这三个字的含义。她趴在案上处理着后宫的琐事,每月各宫嫔妃吃补品的费用就得一千多两,哇塞,苏轻轻被这项天文数字惊呆了,一千两银子是她在乐斋工作十年的俸禄!这后宫的女人还真会享受。 “大人,喝杯安神茶吧!”方沁煮了一壶安神茶,端给她。“公务就是这般繁琐,大人可要注意身子,寒冬腊月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苏轻轻将自己的披风往上拢了拢,虽然大殿内烧了上好的银丝碳,但从小畏寒的她还是感觉瑟瑟发抖,趁热喝了那碗热气腾腾的安神茶才感觉暖和些。 “阿沁!你识字吗?” 被大人这样一问,方沁先是一顿,然后腼腆地点点头,苏轻轻见她点点头,笑着说:“太好了,阿沁,我打算让你做我的副手,一同打理后宫之事,你可愿意?” 方沁愣了片刻,随即跪倒在地,惶恐地说:“奴婢身份卑微,哪里受得起大人如此厚爱?” “阿沁,其他的先不论,我只问你可愿意?”她移步上前,俯下身子扶起方沁,凝视着她的眼睛,见阿沁还在犹豫着,又说,“论出身,我又何尝不是出身卑微呢?为此常黎弃我而去,娶了高贵的郡主,正因为我们出身不高更要为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啊!” 阿沁被她说得热血沸腾,坚定地站了起来:“多谢大人教诲,方沁愿意追随在大人身边效犬马之劳!” 这个时候戎戎匆匆忙忙从殿外进来,一路小跑到轻轻跟前,焦急地说:“小姐,郡主和常公常大人进宫向太后请安了!” 苏轻轻听完这句话俊冷的眸中闪现出犹如锋利的尖刀般的寒光,嘴角抹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她的这种表情让薛戎戎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这还是她那天真可爱活泼开朗的小姐吗?大病初愈后如同换了一个人。 “阿沁!大理进贡了几匹上好的云锦段子,还没往奉孝殿送呢?”苏轻轻吩咐道。“阿沁,随我去奉孝殿给太后送去,戎戎,你且留下。” 说着她拿起案上她那顶黑色官帽郑重其事地戴在了头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带着方沁和数名舍人端着云锦前往奉孝殿。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她听得出是那静雯郡主和她最熟悉的常黎。苏轻轻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过去的情感完完全全抛诸脑后,但是当她走近他的时候,心里一沉,脚步变得机械。 常黎啊常黎,短短数月,你就能这般地忘情弃爱,和其他女子说说笑笑举案齐眉,难道此心真的错付了?苏轻轻此时后悔已晚,舍人已经进去通报,太后娘娘宣她入殿。 苏轻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步履如常地进入殿内,视其他人如空气,盈盈拜倒在太后跟前:“臣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大人免礼!”太后客气的说。 她站起来指着舍人手里端着的东西说道:“太后娘娘,这是大理进贡的云锦,陛下让臣亲自给您送来,请您笑纳!” “收下吧!陛下有心!”太后命令左右收下。然后示意旁边的静雯郡主和常黎给苏轻轻行礼请安。苏轻轻已经是一品内司大人,在后庭除了太后,陛下,与皇后,其他人都要给她请安。静雯郡主虽然是陛下的亲表妹,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地紧紧依靠宠爱的郡主罢了。 以苏轻轻今时今日的地位,想来那常家二老肠子都悔青了!再说常黎,自从苏轻轻踏入奉孝殿那一刹那开始,他的视线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她今日一身墨绿色朝服,耳朵上一对黄金镶玉耳环,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官帽,眼神幽深坚定而深邃,这还是那个曾经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云淡风轻的苏轻轻吗? “吴素素参见内司大人!”静雯郡主不情愿的屈膝给轻轻见礼,而常黎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苏轻轻见常黎的表现,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吴素素察觉出常黎的异样,拉了拉他的衣袖,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臣大理寺监理常黎见过内司大人!”常黎低头喃喃道。 “郡主,郡马免礼!”苏轻轻华丽丽地一转身,她请太后允许她与郡主郡马寒暄几句,太后一直很感念她对陛下的救命之恩,自然答应了。她又走到郡主与郡马跟前,示意方沁拿出一个锦盒,方沁将锦盒打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展现在她二人面前。 “我与郡马多年同窗,郡马与郡主大婚之日我病着,未能亲自前去恭贺二位,实乃人生憾事!”苏轻轻伸出白皙嫩滑的玉手,表情复杂地拿起那一颗夜明珠,“我出身卑微。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物件赠予二位。这颗珠子,是陛下赏赐给我的,据说它出自东海,能在黑夜放出万丈光芒,今日我便借花献佛,转送给二位,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苏大人送的东西,我们哪敢嫌弃?”静雯郡主强堆着笑意,伸手准备接。岂料苏轻轻又把手收了回去,郡主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她气急败坏地道:“大人这是何意?” “郡主既已嫁作人妇,怎能如此不懂规矩!”苏轻轻一边说一边走到常黎跟前瞪着他,“这颗珠子必得郡马收下,这样才不算辜负了本官的心意!”她示意常黎伸出手,她把那颗珠子放到他手里,然后向太后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刚刚走出奉孝殿的苏轻轻泪眼朦胧,她赶紧抬起头来防止泪水没出息地滑落下来。她不能再为这个男人伤心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优秀的男子又不是只有常黎一个。 苏轻轻刚走不久,忍无可忍的吴素素将从常黎手里夺过的那颗夜明珠狠狠地掷在了地上,夜明珠瞬间粉碎。 “大胆!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太后娘娘知道侄女心中委屈,可是这毕竟是皇宫,便呵斥道。 “姑母姑母!”吴素素跑到太后跟前,抱住她的腿,委屈道,“姑母,求您为素素做主啊!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对待素素。姑母应该将她关入大牢!” 太后听了这番话,先是白了素素一眼,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心里不由得责怪哥哥将女儿娇惯成这个德行。同样是女子,你看人家苏轻轻,才接手内廷半个月,就把最最棘手的宫女舍人对食之事处理的游刃有余。舍人身体残缺,在朱墙深宫中难免孤单寂寞,就与相熟的宫女结成对食排遣寂寞。南晋历代皇帝都不喜这种事,所以她们只能躲躲藏藏。但这种情况还是屡见不鲜。 苏轻轻想了个法子,既然杜绝不了,何不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呢?男女欢好本就是天地伦常,舍人虽然不是正常男子,但是精神也需要慰藉。于是她下旨,舍人可以和自己心仪的宫女结成对食,但是前提是双方心甘情愿。二人结成对食之后,住在一个屋子里,可酌情分配在一个宫里服侍,甚至每个月可以同时休息一日。 此方案一开始实行就深受好评,宫女舍人觉得被沐皇恩更加尽心尽力地侍候主子了。后宫里再也没有到处检举别人对食的事了,皇后处也清闲了不少。 就连一向刚正不阿的慕容老丞相都对苏轻轻大加赞赏。 “胡闹!”太后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苏轻轻乃一品内司,与丞相平级,能随便惩处的吗?” 常黎丝毫没有听见吴素素与太后的对话,依旧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那颗夜明珠。此时他的心比它还要粉碎。这时吴素素还没体会到太后不悦,接着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苏轻轻的坏话。 “住口!”太后气急败坏地打了她一巴掌,“苏轻轻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你这般羞辱她,倘若传入皇帝耳中,哀家也救不了你!” “姑母!”吴素素瘫软在地,颤抖地捂着自己的火辣辣发疼的右脸颊,哭诉道,“姑母从前很疼素素的,还说素素是姑母的小棉袄,可为了那个苏轻轻竟然打素素!” 吴素素越说越委屈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出了殿外,太后赶紧吩咐愣在那里的常黎,快去追郡主,免得她又闯出什么祸事! 苏轻轻刚回到乾安宫,就看见长孙琏伏在她的案上写着什么。薛戎戎在一旁眉飞色舞地为陛下伺候着笔墨。 “拜见陛下!” “轻轻心里可舒坦了?”长孙琏抬起头朝着她会心一笑,“哎,朕的表妹气得够呛吧?” 苏轻轻走上前几步,弯下腰严肃地道:“轻轻不该仗着内司的身份找郡主出气!请陛下责罚,但是轻轻必须出这一口恶气!” “朕理解!”长孙琏曾经何尝不是被长孙恒夺去一切,他放下毛笔,将轻轻唤到跟前,“快到年下了,朕就罚你写一百个福字!”苏轻轻舞动着手中的毛笔,几下过后写出了一个秀美的福字,长孙琏侧眼看着她,心想,轻轻,倘若我们就这样相处一生一世,我也知足了。 晚上马三宝告诉苏轻轻,当年是乐斋一个叫孙嘉的先生拦截了她母亲的信件,才导致 苏轻轻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孙嘉,她和孙嘉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这样做,害她连自己父亲去世都不知道。气得她狠狠砸了香案几下,拳头顿时通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马大人,告诉陛下,我甚是想念昔年乐斋的同窗,明日召孙嘉前来!”苏轻轻恶狠狠地说。 第二天孙嘉来到了乾安宫,面对高高在上威严的内司大人,竟没有一丝惧色。淡然的承认了这一切,他告诉苏轻轻,就是因为当年他落选了使臣培养才会那么恨她。他还告诉苏轻轻一个更加雷人的消息,常黎早知道这件事,还让孙嘉继续隐瞒着。他怕苏轻轻一旦知道了父亲的噩耗就没心思与他谈情说爱。 苏轻轻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她还真是识人不明,常黎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同时她又感到无比庆幸,她与常黎再无瓜葛!至于这孙嘉,能拿他怎么办呢?就算打死他也无济于事,父亲的最后一面还是没有见到。 她想到了一个处罚孙嘉的方法,竟然她做出这般有悖道德伦常的事,就罚他抄一千遍《道德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除夕梦魇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除夕之夜。苏轻轻将慕容鑫宣入皇宫之中,在乾安宫陪她用了午膳。于公内司大人代替陛下宴请南燕质子,于私慕容鑫毕竟是父亲的儿子,相貌与父亲有七分相似,看到了他就如同见到父亲一样! 席间,慕容鑫蹑手蹑脚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案子上,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正欲夹起一块鲜美鱼肉的苏轻轻瞟见了信上“爱女轻轻亲启”六个大字,拿着筷子的手一颤,筷子尖那块嫩滑的鱼肉瞬间碎成几块掉落在案上。 苏轻轻恍然若失间竟然不自主地拿起那封信,拆开来看。或许是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驱使着她打开那封信。虽然没养育她一日,没有为她付出过丝毫的心血,这对南燕父母纵使有千般不是,只给予她生命就是莫大的恩德了。 爱女轻轻如吾,见字如面。父亲与你母亲当年为了权力将你抛弃实属无奈,现不求儿原谅。只愿儿在南晋平安顺遂。有朝一日如果儿想通了,皇宫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和亲之事是离儿鲁莽了,父亲已经严厉教训了他。 轻轻,你永远是父亲母亲最思念的孩子。 看完信的苏轻轻已是满脸泪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南燕帝后自称父亲母亲而不是生冷的父皇母后,足见他们对当年遗弃轻轻的事情悔恨不已。苏轻轻在心里责怪自己没有出息,心不是变硬了吗?为什么会被轻易感动? 她将信草草收进袖子里,拭干脸上的泪水。慕容鑫给她斟满一杯酒:“姐姐,可想回去见一下父皇母后?” “看缘分吧!”她端起酒杯,淡然道,“我不会为了认祖归宗去南燕的,倘若我能作为使臣前往南燕,见他们一面也未尝不可!” “不想姐姐的抱负竟如此远大,鑫儿佩服!”慕容鑫说完满饮一杯。 除夕之日,见了弟弟的苏轻轻心情十分愉悦。可就在这一年中最热闹的晚上,发生了一件让苏轻轻永生难忘的事情。苏轻轻有早睡的习惯,就算再除夕守岁之夜,也不例外。 除夕夜晚,皇宫上下灯火辉煌,外头的烟花延绵不绝。苏轻轻早早换上寝衣,薛戎戎正在梳妆台前为她卸妆。这个时候长孙琏忽然闯了进来,苏轻轻猝不及防赶紧从衣架子上扯过一件大氅披在了寝衣外面。 “臣参见陛下”话还没说完,一身酒气的长孙琏冲上前去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她拼死挣扎奈何长孙琏力气太大,她被完全制服了。长孙琏在酒精的作用下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又闻到怀里的人儿散发着芬芳气息,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欲望。将苏轻轻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苏轻轻连连向薛戎戎求救,薛戎戎早已愣在那里,神情恍惚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 瞬间苏轻轻就被丢到床榻上,长孙琏俯身上前伸手就要去扯苏轻轻的寝衣。被逼上梁山的苏轻轻只好拔下头上还没来得及卸下的银簪,想长孙琏那双不安分的手刺去。一声惨叫之后,长孙琏痛苦的捂着手站起身。听到陛下的叫声,在殿外守候的阿炎冲了进来赶紧叫方沁拿纱布给陛下止血。 苏轻轻赶紧起身将那带血的银簪扔在了地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惶恐地跪在地上:“臣死罪!请陛下降罪!” 长孙琏被刺了一下,头脑清醒了点,他看了看被刺伤的右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蹲了下去用另一只手抬起苏轻轻的下巴,注视着她那清秀略显恐惧的面庞:“朕就如此不堪吗?即便没有常黎你也不选择朕?” “陛下息怒!”苏轻轻又低下了头,压低语调,“陛下乃九五之尊,臣实在难与之匹配,往陛下原谅!” 阿炎也惊呆了,他第一次见识了居然还有帝王征服不了的女子。他真想打开咱们苏大人的脑袋看看,看那里边究竟装了些什么,竟然三番五次拒绝陛下。 一屋子宫女舍人,表白遭拒让长孙琏下不了台,这时候他瞟见了一旁的薛戎戎,一边向她走去,一边骄傲地对苏轻轻说:“朕是天子,全天下的女子都能顺从朕,比如戎戎!”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将戎戎横抱起来,准备离开。苏轻轻赶紧阻拦道:“陛下这是作甚,有什么火尽管拿臣撒,戎戎是无辜的。” 长孙琏说他没有生气,他喜欢戎戎,今夜就要临幸于她。他问怀里的戎戎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妃子,戎戎竟然面露微笑的点点头。苏轻轻和方沁就这样看着陛下将戎戎抱出了乾安宫。 第二日,大年初一,戎戎被正式册封为云美人,赐居芙蓉殿。内司大人的贴身侍女摇身一变成为了芙蓉殿的云美人,这则新闻瞬间变成南晋后庭最热门的话题。 皇后娘娘和几位夫人美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一百个薛戎戎也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她们知道最大的情敌依旧是苏轻轻,只要苏轻轻在后宫一日,谁也无法撼动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太后娘娘闻此情况高兴还来不及呢!她想孙子想的已经望眼欲穿,可后宫的女人肚子没一个争气的,陛下至今膝下无一子半女。所以她希望戎戎这个新宠能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子! 可苏轻轻,她一早就跪在龙延殿门口求陛下收回旨意放了戎戎,还没等长孙琏发话戎戎就看不下去了。她便把苏轻轻拉到自己的芙蓉殿把心中所想告诉了小姐。 此刻,苏轻轻才知道薛戎戎多年前就倾心于孙毅,而今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苏轻轻无奈的咬咬牙,她深知后宫是多么的可怕,看着快要掉入悬崖的戎戎还浑然不知,她非要拉她一把。 “戎戎你糊涂!”她拉过戎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自古以来后宫中的女子有多悲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想汉高祖的戚夫人,汉武帝的卫皇后和钩弋夫人,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下场啊!再者说,陛下后妃们都不是善茬,你想天天跟她们斗得你死我活吗?” “小姐!”戎戎轻唤了一声,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声音略带哭调,“小姐以前不是说,戎戎寻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你就会祝福戎戎,如今戎戎寻到了,怎的小姐就不同意了呢?”苏轻轻正要说什么,她打断道,“戎戎五年前就钟情于陛下,戎戎也想过只要小姐心仪陛下,那么戎戎就一辈子当丫鬟服侍在小姐与陛下左右,可小姐你既然抵死也不从陛下,为何要反对戎戎跟陛下在一起呢?” “戎戎,回头吧!”苏轻轻哽咽了,她除了这句话实在想不出其他的。 “戎戎已经是陛下的女人,回不了头了!”戎戎别过脸不再看她那渴望的眼神,苏轻轻闭了闭眼睛,许久才吐出一句:“戎戎,我走出芙蓉殿大门之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即便你日后或身处高位,或坠入深渊,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与我无干,我只当戎戎已经死了。” 苏轻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芙蓉殿。她是没办法在去求陛下了,人家戎戎情愿献身,她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戎戎的心意,而今又怎会如此被动? 长孙琏大年初一起来看见身边躺着一丝不挂的薛戎戎当时就懵了。他慌里慌张地下了床,走到殿外询问马三宝和阿炎除夕之夜发生了何事? 他得知自己的行为后后悔不已,哎!喝酒真能误事,苏轻轻那应该循序渐进,急不得急不得嘛!现在好了,关系刚刚缓和一点,经此一役轻轻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了。还有那个薛戎戎真让人头疼!马三宝建议他,事已至此他与薛戎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将她归置于后宫。 一开始,长孙琏是反对的,他压根不爱薛戎戎,对于他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娶不到心仪的女子,却要娶心上人的侍女。后来他为了名誉,就只能纳戎戎为美人。反正不爱的女人,也娶了不少,不在乎多一个。只需养在后宫罢了,又不需要与她举案齐眉! 自那以后,苏轻轻在宫里走动都要避开长孙琏的生活轨迹,尽量不与他碰面,吃完晚饭就将自己反锁在寝殿之中,杜绝那次的事情在发生。 长孙琏心有愧疚,过完正月十五都没有来招惹苏轻轻。 正月十六上朝的第一件事处理的就是西夏使臣荀曲出使南晋的事情。据荀曲呈上来的奏折,他下个月中旬就能感到建业。虽然乐斋一直在培养着三个面对西夏的外交使臣,但这三个孩子终究还没到火候。 “没有合适的官吏与西夏使臣交涉,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慕容老丞相捏着自己额下一缕白如棉花的胡须,为难道,“陛下,老臣听闻此次前来的西夏使臣乃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国师,聪慧过人,前不久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挑起了大理与南燕的一场恶战,致使双方损失惨重。” 朝臣们都站在殿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御前侍卫阿炎却冷着一张脸,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启禀陛下,臣举荐一人,或许能担此重任!”乐斋院长裴和政站了出来说道,他本来不用上朝的,可今日事关西夏外交之事,陛下特许他和商洛上朝参议。 “哦!不知爱卿说的是何人?” “回陛下。是内廷内司大人苏轻轻!”裴和政说完与旁边的商洛对视一眼。长孙琏欣喜不已,他心中的人选也是苏轻轻,他知道苏轻轻最大的理想是搞外交。他想成就她的梦想,也算是为戎戎事件对她的补偿吧。 “回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妥!”慕容丞相观察到陛下面露喜色,担忧地说,“苏大人虽贵为一品内司,但到底是女子,让一个女子出面同西夏国师交涉岂非让西夏笑我南晋无人可用?请陛下三思!” “慕容丞相此言差矣!”裴和政上前几步,为表示尊敬双手叠加在胸前,恭恭敬敬地给丞相施了一礼,“苏大人曾是乐斋的得意弟子,求学的时候门门功课都位居榜首。授课时带出来的学生也甚为优秀。苏大人接受内廷的数月,做出来的成绩有目共睹。这样的全能型人才若是埋没在后宫中才让天下人耻笑!” “这”慕容丞相惭愧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之所以反对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自己的孙女。苏轻轻当南晋第一女先生已经美名远播,这数月来在后宫的作为使她知名度大幅度提高,风头已经盖过了皇后。慕容丞相知道陛下一直钟情于苏轻轻,倘若给了苏轻轻这次机会,他孙女的皇后之位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长孙琏当庭下旨,让苏轻轻全权处理接待西夏使臣荀曲的一切事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寒冷冬日 "西夏夏州 正月里,正值夏州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分。街道上的积雪已经掩盖过路人们的膝盖。在这寒冬腊月百姓们都在家中拥裘围炉,不迈出家门一步。 夏州城门口,身披黑色貂裘的李念歌矗立在寒风中,雪停了,最是冷的时候。可就算再冷,他也要来送一送荀曲。今日荀曲就要启程前往夏州干一件大事,此事若成,李念歌统一天下的霸业便推进了一大步。 荀曲身着一席灰色毛绒大衣,带着一顶白色的羊绒毛,脚下穿一双厚厚的棉鞋。李念歌从邱墨手里接过一条围巾,给荀曲戴上,又理了理他有点歪斜的帽子:“这围巾是先王爱物,四弟走的时候还是个孩童,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模样。他认得这围巾,这就是你们联络的信物。阿曲,此去南晋路途遥远,善自珍重。” 李念歌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不断地向外喷着哈气,荀曲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上,说道:“臣一定不会辜负大王期望,不论结果如何,臣一定会竭尽心力。” 李念歌目送着荀曲的马车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他心中空落落的,他实在没把握来衡量四弟的心思。毕竟当年四弟还太小,十岁的孩子就要离开父母,被送到敌人那里去,稍不留神就会断送了性命。为此四弟的生母穆夫人思念儿子成疾,不久就去世了。西夏亏欠四弟太多,这一点李念歌很清楚。所以荀曲走之前,他再三叮嘱,倘若四弟真的背叛了他,也万不能伤他性命。 回到华裳宫后,李念歌在炉子前烤了一会儿,身子暖和了就又去案前处理朝政了。李念歌就是李念歌,即便这在寒冬腊月,依旧不放松政务。 邱墨端了一盏枸杞炖羊肉,来到案边盛在了小碗里,递给李念歌。乳白色的羊肉汤搭配着红彤彤的枸杞使人胃口大开,李念歌一下子喝了两碗,顿时感觉一股热浪在胃里涌动,驱除了身体的寒气。 邱墨伏在李念歌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念歌就示意左右都退下。邱墨走到殿下,附身说道:“大王,黑衣人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哦!”李念歌将手里的活计搁到一边,抬起头注视着他,“究竟是何人?” “回大王,臣这几日根据那位黑衣人的身量特征,又去调查了那日外臣出入皇宫的记录,结合二者,只锁定了一个人!”邱墨的语气愈发颤抖。 “何人?” “回大王,那位黑衣人极有可能是是”邱墨的语气断断续续,李念歌顿时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邱墨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能是是国师!”说完他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大王的眼睛,他知道国师在大王心中是何等分量。 “阿曲?!”李念歌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震惊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荀曲从大理回来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眼神里充满着忧愁,以前的荀曲是那般潇洒自由,从不知忧愁是何物?而今他已经贵为国师,在西夏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他有啥可忧愁的呢? 他又想着如果依邱墨所言,那位出现在母后宫里的黑衣人是荀曲,那么他与那名大理女子有何瓜葛?对了,大理!荀曲回来之前不就是在大理居住的吗! 他灵光一现,将邱墨唤到身边吩咐了他一句。 这时候舍人来报,蒲颖公主求见! “叫她进来吧!”李念歌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邱墨在一旁随侍研墨。不一会,一抹红色身影踏入了华裳宫,来人正是蒲颖公主。蒲颖公主乃先王庶出最幼女,今年二八年华,因为生母是一名卑微的掌灯宫女,一出生就不受先王待见,被送到宫外居住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李念歌即位,他看妹妹可怜,就将妹妹母亲接入宫中,还封她为蒲颖公主。 蒲颖身着一身红色的棉袄,身外披着一件雪白的披肩,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用银环束着,乍一看像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蒲颖拜见王兄!”她盈盈拜倒,用洪亮的声音说道,“王兄,臣妹不愿嫁给耶律将军,请王兄收回旨意!” “为何?”李念歌言语中有些愤怒,他看耶律胜是个老实人,发妻才刚刚过世,蒲颖嫁过去会幸福的,谁知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 “回王兄,蒲颖前半生过得非常艰难,从小我就发誓,我要嫁就要嫁给一个能让我动心的男子。而那个人绝不是耶律将军!还请王兄收回旨意!”蒲颖说道。 “放肆!”李念歌吼道,他本就因荀曲之事心烦意乱,像一堆干草似得一点就着,而蒲颖不了解情况非要往枪口上撞。“君无戏言,寡人圣旨一下,反悔不得,岂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好!非常好!”蒲颖也有些气急败坏,愤然起身,一旁的邱墨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到此为止,可她却当做没看见,继续竖着眉头挑衅,“我起初还纳闷呢?大王为什么那么好心,将我们母女接回宫里,原来大王一直在拨弄着您的算盘。耶律将军手握西夏兵权,您将我嫁过去作为拉拢和安抚他的工具。大王,你比先王还要冷血无情,我好歹是您的妹妹啊,你为何如此对我?” “来人!”李念歌心中的干柴已经熊熊燃烧,旁边的邱墨已经感受到了滚滚热浪袭来,“将这个辱骂先王和寡人的不孝之女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关在房间里,大婚之前不许出来!” “李念歌,李念歌,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也是多余的,才二十大板算什么!”被侍卫架起来的蒲颖依旧喋喋不休,“李念歌,你这么对我,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哈哈!” 蒲颖公主被拖走之后,邱墨赶紧命人把大门关好,防止她的笑声再次惹怒大王。邱墨对大王说,公主年纪尚小哪里知道大王是苦心为她,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二十大板下去,蒲颖公主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她被侍卫抬回了寝殿。她母亲邢氏见女儿被打的皮开肉绽不停地抹眼泪。蒲颖看到母亲那副样子,撅起嘴不耐烦地说道:“哭什么哭,真没出息。在帝皇家最廉价的就是眼泪了。” “女儿!女儿!娘看耶律将军人不错,你就不要同你王兄作对了!”邢氏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你弄得遍体鳞伤这又是何苦呢?” “你还有没有点骨气?”蒲颖直起身子,气愤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却无比坚定,“我可是先王唯一的女儿,本应该过得像李长平一样富足的日子。可我呢,跟着你在宫外受罪,受尽世人白眼。我是庶出不假,但她李长平也是庶出!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邢氏吓得赶紧捂着女儿的嘴巴,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听见。然后流着泪对女儿说:“孩子,你要怪就怪娘吧!娘出身卑微,才会连累你受苦。求你不要对大王出言不逊,宫中耳目众多,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呀!。” 蒲颖面对这么一个委曲求全懦弱到了极点的母亲,也是醉了。只好用被子蒙着头不再搭理母亲。邢氏只好抹着泪水离开了,蒲颖置身于黑暗之中,把洁白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晚上李念歌留宿在淑妃何丝丝的寝殿。丝丝乃大理人,十分胃寒,每到冬日寝殿里都要烧好几个炭炉,中间还有点一个香炉,来缓解浓郁的煤炭味。大理是远近闻名的花之国,踏入咱们淑妃的寝殿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屋内各处都弥漫着有人的花香。 忙碌了一日的李念歌,进入寝殿之后,何丝丝为他褪去厚重的大氅,换上轻便的寝衣。让他舒服的躺在床榻之上,自己则为她按摩着背部。丝丝瘦弱的小手一下一下击打在他厚实的脊背之上,为他带来轻松之感。 “丝丝。”李念歌轻唤了一声,忽然坐起身将柔若无骨的何丝丝揽入环中,何丝丝虽已经嫁给大王多年,但每次与他亲近都会忍不住脸颊微微泛红。他用下巴轻轻抵着丝丝的额头,“丝丝,你能帮寡人一个忙吗? “大王哪里话?大王是丝丝的夫君,夫君的话,丝丝定当遵从!”丝丝紧紧攥着大王的手指,娇羞地说。 “从明天开始,每日去母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设法接近那个叫段萱的宫女。” “为何?”何丝丝听到大王提起那个叫做段萱的女子,忽然坐起身,皱着两条柳叶细眉道,“莫不是大王嫌弃丝丝了,要将那个段萱纳入后宫!” “这哪跟哪啊!”李念歌不禁失笑一声,重新将何丝丝搂在怀里,“寡人眼光高的很,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入了寡人的眼吗?寡人怀疑,这个叫段萱的女子,好像和国师有关。其它事关朝政,寡人不便告知与你,丝丝可能帮助寡人?” 何丝丝点点头,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除了与别人分享大王,她什么都能为大王做,哪怕为大王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李念歌笑着放下了帐帘,一夜云雨。 第二日何丝丝按照大王的吩咐,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趁太后不注意多多接近段萱,看看能不能与她说上话。这天,何丝丝请完安之后,太后让段萱送她离开,何丝丝瞅准了这次机会想要问段萱几句话,不想贵妃裴兰新抱着李长平来了,她让段萱去通报太后。何丝丝被气得不轻,瞪了一眼裴兰新,然后悻悻离去。 这个情景正好被太后身边的姑姑一览无余,转脸就禀报给了太后。太后本就多疑,何丝丝这么明目张胆地接近段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个深宫妇人应该不会想到那么多?莫非是大王,肯定是大王起了疑心派何丝丝去接近段萱想套出些什么。 那日开始,段萱就不再从事接待后妃的活计,太后安排她到她宫里的小佛堂,每日抄佛经一卷。 何丝丝就再也没机会接近段萱了。在李念歌看来,太后这么做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印证了了他的猜想。 晚上李念歌抚摸这小时候母后亲自为了做的孩提穿的小鞋子,心想道,母后啊母后!您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儿臣?母后,从七岁开始,您就没有为儿臣做过一衣一鞋。我知道你疼爱牧儿,我一早就知道,每次我和牧儿打架,您总是先询问他受没受伤,无论是谁的过错,您都会严厉地惩罚我。可我不明白,当年父王传位于儿臣,您因何不反对?而今,阿曲瞒着寡人去您宫里,还有那个大理哑女。您到底要运作什么。 莫非您要把儿臣拉下皇位,改立牧儿?若真是那样您大可不必这般劳心动力苦心经营,只需您一句话,儿子甘愿让位。 想着想着,李念歌已经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才能初展 "南晋帝都建业 接到陛下委任的苏轻轻,对于接待西夏使臣荀曲一事不敢有丝毫怠慢。特意上书陛下,请求去乐斋一趟,从她的三名弟子中挑选一个作为副手。 马车渐渐驶离皇宫,坐在马车上的苏轻轻心情极为复杂。之前的大半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从这个金笼子里的逃出,如今终于走出来了,心却淡然了。 马车沿着宫门口那条宽阔的大路,一直往西走到尽头便是苏轻轻生活学习了四年的乐斋书院。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繁华,由于她坐的是官员马车,布衣百姓们很自觉地避让,这一路畅通无阻。 马车在乐斋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裴院长带领着商洛以及众位学子早早地来到了门口等候苏大人的莅临。苏轻轻在方沁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她抬起头望见了乐斋朱红色的门匾,不由自主地想回想起昔年与马席常黎在一起生活学习共同进步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 “臣(学生)拜见苏大人!”众人盈盈拜倒,苏轻轻客气地将院长和商洛老师扶起来,温和地说:“院长,老师,你们不必多礼。无论轻轻身处何位,在轻轻心里你们二位永远是我最尊重的师长。” “大人有这份心,我们已经不胜感激了!”裴院长欣慰地说。 他们把轻轻迎入了大堂c商洛告诉她结合这半年的各项考核,子湛都是不二人选。苏轻轻出了几道不同类型的题考了考子湛,子湛都对答如流,很快她便定下子湛为副手,即刻随她入宫。办完了正事,苏轻轻想到她昔日的寝殿看看,院长有心,轻轻走后没有再将此处分给其他人居住,还每日派人来打扫一番。苏轻轻走到床头边,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木盒,拿出了那条黑底锦带,这么多年来,这根黑底锦带的秘密一直萦绕在她心中。这次西夏使者出使南晋,说不定就能解开这个秘密。 她将黑底锦带塞入怀中,走出了房间,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见她出来拔腿就跑。 “孙嘉,站下!”苏轻轻在他身后喊道,他不敢不听这位苏大人的,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苏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瘦弱的面庞,他真的是憔悴了好多,抄写道德经就那么累吗?后来她才恍然大悟,孙嘉得罪了她,回到乐斋定会受排挤,甚至是折磨。“孙先生不想和本官谈谈吗?” “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跟草民有什么好谈的?不过大人之命,草民不敢不从。”孙嘉弓着身子,神态甚是谦卑,苏轻轻白了他一眼,领他进入屋内。 二月初的天气,即便在建业也冷风瑟瑟。进入屋内,二人在炉火旁双双盘腿而坐,方沁给他们斟满刚刚煮好的热茶,孙嘉依旧低头一声不吭,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苏轻轻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顿时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孙先生,道德经抄完之后可有何感想?”苏轻轻将茶盏往孙嘉那边推了推,见孙嘉仍旧是一言不发,挑眉问道,“上次在乾安宫气焰不是还挺嚣张的,如今才过了一个多月怎变哑巴了?” 他还是一言不发,面露委屈之色,嘴唇都咬得渗出了血。自从孙嘉从宫里回来后,乐斋上下都知道他得罪了陛下面前的红人,开始对他冷言冷语,有时候孙嘉明明没犯错,别人硬是从鸡蛋里挑骨头。没几天院长停了他的俸禄和职务。虽然还让他住在乐斋,但他没了经济来源日子过得相当拮据,最近几日一日只啃几个馒头。今日竟然又遇见苏轻轻,他只能沉默,否则又言语不慎得罪了人家,恐怕连一席容身之地都没了。 “难道苏大人非要将草民赶出帝都才肯罢休吗?”许久孙嘉才开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草民寒窗十载,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能在这朝中有个立足之地,然后接父亲母亲来帝都安度晚年。现在,我的梦想破灭了,只能在乐斋苟延残喘。而今大人您非要堵死草民在这帝都的唯一生路。” “你终于顿悟了!”苏轻轻给自己斟满一杯茶,送入口中,吮吸了一口,“你也知道要将自己父母接到帝都享福,将心比心,倘若是我拦截了你父亲病危的急信,你又该当如何?那可是我父亲啊,你害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等我百年之后我该如何面对他老人家?”说着苏轻轻忽然勾唇一笑,“不过,有件事我还要谢谢你!你让我看清了常黎的为人。” “苏大人,草民已然悔恨万分,还请苏大人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给草民一条活路,草民感激不尽!”孙嘉起身跪在了地板上,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言辞戚戚,看来这段时间他被折磨的不轻。 “孙大哥。”她也站起身,蹲到孙嘉跟前手搭在他肩膀之上说道,“究其根源还是轻轻女扮男装惹的祸,毁了孙大哥的梦想也断送了轻轻的一生,不知孙大哥可能原谅轻轻?” “苏大人哪里话?”孙嘉磕了好几个头,苏轻轻硬是把他扶了起来又问了他一遍原不原谅她。孙嘉看到了苏轻轻的诚意,便欣慰地点了点头,二人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 苏轻轻让方沁给了孙嘉一笔银子,还给他指了两条明路。一她马上去和院长说清楚,一如往常他还能继续留在乐斋执教。二昨日听说兴邦知府刚刚过世,朝中一时也没合适的人替补,苏轻轻很清楚他的实力,可以去跟陛下说说,让他去就任。 孙嘉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幸福不知所措,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兴邦知府也是个不错的官职,可以将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接到兴邦好好侍奉,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 三日后,孙嘉便前往兴邦赴任。 这日午后,长孙琏路过顾长依的寝殿,就进去看看她最近的精神如何。刚刚进入寝殿就见到了一名白衣仙女正伏在案边练习书法。她的眉毛宜喜宜嗔,双眸闪动着灵气,发髻上只简单地挽着一根素簪子依旧掩盖不住从内而外散发的仙气。迷迷糊糊的长孙琏一边走近她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琪夫人吗?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顾长依见他走来,放下手中的笔,行礼道。长孙琏拿起她的作品仔细观摩,好一手飞白体,没有数十年的功力是断断写不出这样的好字。他看见面前这位早已属于他的娇羞可爱的美人,一伸手将她揽入环中。 “长依,你能走出阴霾,朕真的很欣慰!顾兄的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他说完就后悔了,他怕长依听到哥哥的名字又该发疯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长依只是一笑,然后脸颊腼腆地贴到他的胸口上。 “让陛下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困顿于幼时惨烈之事,多年来都未能走出阴霾。多日前幸得苏大人开导,臣妾才能清醒。”顾长依动情地讲述着,苏轻轻是如何开导她的。 “长依。”长孙琏不禁听红了眼眶,在长依耳畔喃喃道,“你嫁给朕是顾兄与朕的意思,朕还不知道你愿意做朕的夫人吗?” 顾长依双手环住长孙琏精壮的腰部,点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瓣表示愿意。长孙琏不禁心下大动,顾不得这还是大白日,抱起了柔若无骨的“小仙女”大步流星地朝寝殿方向走去。 当皇后娘娘得知陛下临幸了琪夫人,心下大惊。在她的印象中那个顾长依不过一个疯女子罢了,怎得入了陛下的眼呢?陛下这些日子糊涂了吗?刚刚纳了苏轻轻身边一个粗使奴婢为美人,如今又在大白日临幸一个疯女子。反而将她这个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晾在一边,让她日日守空房。她隔三差五就会接到母家来的信,让她挽回陛下的心,这样才能延续慕容家族的荣耀。 这边皇后正在为琪夫人崛起而焦头烂额,那边薛戎戎刚刚被御医诊断出有近两个月身孕了。这件喜事可谓是震动朝野,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倘若是个皇子,自当贵不可言。皇太后知晓后自然喜不自胜,恨不得将太医院所有的名贵补品都赐给她。 初为人父的长孙琏心里也高兴得很,他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换成旁人早已儿女绕膝,过去那五年他谋划大业将此事搁置,而今终于有自己的血脉了,他焉能不振奋。长孙琏遂即下旨薛戎戎身怀皇嗣,身份贵重,从即日起免除所有叩拜大礼。 苏轻轻和子湛正在乾安宫布置迎接西夏使臣荀曲的各项事宜,方沁忽然闯入,在主子耳边说了句话,苏轻轻让子湛下去先安排别的事情。待子湛走后,苏轻轻执起朱笔一边在写着什么,一边长谈一口气说道。 “这下后宫要风起云涌了!” “大人为何要发出这样的感慨?”方沁给她研着墨,问道,“云美人不论生下皇子或是公主,就算在后宫站稳脚跟,这是好事,大人怎么说后宫要风起云涌了?” “云美人诞下一位公主也罢了,倘若生下了陛下的长子,来日皇后若诞下嫡子,二者势必不能相容。戎戎没有显赫的家世,如何能与慕容家抗衡?她今后的路怕是难走了。”苏轻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嘴上虽然说要与薛戎戎断绝一切关系,但打从心里还是关心着这位从小长大的姐妹。 “大人处在高位,对云美人也能提携一二!”方沁说道。 “她的事情,与我何干!”苏轻轻顿时撅起嘴,语气带点委屈之色,“我早说过,这条路是她选择的,能不能走到底,那是她自己的事,我还要忙西夏使臣之事,哪有空理她!” “是是是!”方沁点头附和道,她知道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大人大病一场后性子便硬了不少,嘴巴也变毒了,但是方沁知道大人还一直保留着那颗善良的初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作乱上 "二月十五,西夏使臣荀曲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建业城。街上的百姓们不惧严寒都聚集到城门口,要亲眼目睹西夏大国的使臣风采。苏轻轻穿着绿色朝服带着子湛方沁早早等候在此。荀曲走下马车,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约莫二十出头容颜姣好的姑娘,一身南晋重臣打扮,屹立在寒风之中,却一点也不失礼数。难道这就是来迎接自己的官员吗?荀曲想,派一个姑娘来迎接自己,这南晋太不把西夏放在眼中了,这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和一个丫鬟。 这时候围在附近的百姓们都议论纷纷,因为西夏使臣的容貌属实让大家吓了一跳。 “你们南晋是没人可用吗?”荀曲愤愤然走到苏轻轻跟前,用党项语质问道,“居然让一个女子来迎接我,这就是你们南晋的待客之道吗?”说完荀曲自满的示意旁边的翻译给苏轻轻翻译一遍。 “不必麻烦,在下能听懂。”苏轻轻莞尔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酒涡,微微颌首用党项语回道,“荀曲大人,在下就是陛下派来迎接你们的官员苏轻轻。” 荀曲一愣,他没想到苏轻轻的党项语讲得如此流利,他要杀一杀她的气焰,来一个下马威,便嚣张道:“你们陛下派一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来与我们西夏交涉,当真是不把我们西夏放在眼中。” “大人你为何要贬低自己母国呢?”苏轻轻故意急促的说道,荀曲一时想不明白苏轻轻为何有此一问,他什么时候贬低自己母国了,他还没发问,苏轻轻接着说,“大人说我们南晋派在下一个女子前来是轻看你们西夏。可你们西夏呢,派大人这样一位相貌丑陋,貌比无盐的使臣,不是让人以为你们西夏也不把我们南晋放在眼中吗?” “你!”气的荀曲说了一句中文,苏轻轻赶紧俯下身子佯装向她致歉用中文说道,“大人,是您先出招的,在下能不接招吗?大人请息怒,我南晋精通西夏文的人甚少,我们刚才的对话没有几个人能听懂。” 荀曲只好认栽,他像只漏了气的皮球只好跟着苏轻轻去了下榻的驿馆。驿馆虽然在城郊,但这里交通很发达,往南一直走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皇城。 进入屋内,荀曲忽然感觉很亲近,里面的布置陈设都是按照西夏的风格,可见主人的良苦用心。苏轻轻引着荀曲在炉火旁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搁在他面前。子湛和方沁就站在她左右。 “大人,这里的布置您可还满意?”苏轻轻端起茶杯,用余光扫了一下他,“大人,南晋没有马奶酒,这样清淡的茶水,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苏大人客气了。”荀曲抿了一口碧螺春,香气扑鼻有种清爽之感,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惭愧地说道。“刚刚在城门口,荀某无知言语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无妨,在下也还口了,此事算是扯平。”苏轻轻指着身后的子湛,子湛上前几步,给荀曲行了个礼,苏轻轻接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子湛,现在是驿馆的领事,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便可。明日大人还要觐见陛下,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荀曲目送苏轻轻和方沁的车架离开了驿馆,他没想到接待他的南晋官员会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他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说得自己哑口无言。在西夏,大家都知道国师荀曲的舌头虽比不上舌战群儒的诸葛亮,但全天下很难有人能说过他。 而今他败于一个女子舌下,看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还是不要自负的好。 龙延殿 马三宝将今日城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了陛下,长孙琏笑的合不拢嘴。心想,荀曲啊荀曲,没想到吧,你来南晋第一日就吃了这么大个憋。马三宝递给陛下一杯茶水,绕到他身后为他按摩着肩膀,环顾四周发现今日龙延殿中貌似少了一个人。 “陛下,今日怎么不见拓拔将军?” “哦,阿炎昨日感染了风寒,跟朕告了几天假回府休养了。”,他扭过头看着马三宝,笑道,“三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户部侍郎有个小妹长得不错,许配给你可好?” 马三宝听完陛下的话赶紧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说他这辈子不娶了,要在陛下身边伺候一辈子。马三宝心里也苦,昔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陛下的霸业,害得慕武皇后丢了性命,实则为终身憾事。而今自己又怎能与别的女子共度良辰美景呢? “三宝,朕知道你心有所属,可”长孙琏很纠结,他尊重马三宝和慕武皇后的爱情,可是慕武皇后毕竟是他的皇嫂,“你心意的女子已经不在了,人死岂能复生。况且她已经葬在了她丈夫身边,百年之后,你也不能与她埋骨一处,你何苦纠结于虚无缥缈的感情呢?” 俯首于地的马三宝已经用他的泪水染尽了龙延殿厚重的地毯,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情深地望着陛下,一句一句道:“陛下,这是我欠她的,我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等我百年之后我会让人把我的骨灰撒在她埋骨的地方,我要生生世世守护着她。” 承启皇帝长孙琏竟然被马三宝和皇嫂这一段遭全天下唾弃的爱情感动了,他今后再也不会提给马三宝赐婚的事情。 第二日荀曲入朝觐见长孙琏,张口就让南晋把奴卢城割让给西夏。奴卢城是南晋最北边的一座中型城池,位于南晋与西夏边界线附近,与西夏辅都怀州接壤。那里地广人稀,交通便利,物产丰富,珍贵动植物有数千种之多,李念歌觊觎这座城已经很久了。不过荀曲此行正在的目的不在这座城,这只不过是他放的烟雾弹而已,以掩盖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陛下,可否将奴卢城割让给西夏,我朝愿意以三千两黄金和五千匹战马作为交换!” “区区三千两黄金,五千马匹就想换走我南晋一座城池,荀大人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说话的是慕容丞相,他瞪着这位口出狂言的西夏使臣,“奴卢城交通便利,往南可直达建业城,倘若割让给西夏。我们南晋岂不是门户洞开,你们西夏究竟有何居心?” “丞相多虑了,我们西夏只是单纯的与你们做一笔双赢的交易罢了?我知道你们南晋需要战马,而我们西夏需要一座物产丰富的城池。况且奴卢城紧挨我们西夏,难道不该归我们管辖?”荀曲狡辩道。苏轻轻实在听不下去,想冲上去跟他辩驳,可那样终归太招摇了,还是低调一点。在大家沉默之际,苏轻轻低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移动到慕容丞相身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便迅速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慕容丞相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对荀曲说:“荀大人,你说奴卢城紧挨西夏,就该归西夏统辖。那么怀州也紧挨南晋,是不是也该归我们南晋?” 此言一出,赢得满堂喝彩,陛下也满意地冲他点点头,丞相不由得转身看了看谦逊的苏轻轻,这个女子果真不同凡响。长孙琏最后给了荀曲明确的答复,不论西夏开出的条件多么丰厚诱人,南晋是不会将奴卢城割让给西夏。 奴卢城是南晋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 这个答案,也确实在荀曲的意料之中,因此他表情平和,便和长孙琏谈论起西夏南晋商旅之事,这个话题比较活跃。 下了朝之后,陛下安排子湛陪着荀曲到建业城中逛逛。荀曲一行人出宫后,长孙琏单独召见了丞相,他估摸着荀曲此次出使南晋绝不是为了洽谈经商和索取奴卢城这么简单。 马三宝给丞相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大殿中央,丞相坐定后,捏着胡须对陛下说:“回陛下,据老臣所知荀曲此人一向狡诈多端,他要是真的要谋取奴卢城,应该仔细谋划,而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索取。他知道奴卢城是我们南晋要塞,他不会不知道向我们索要奴卢城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样的蠢事不是荀曲能干出来的。” “丞相分析的有理,荀曲冒着严寒,千里迢迢来出使南晋,目的究竟是什么?”长孙琏一只手支在案上,一只手转动着一串棕色的佛珠,他真是参不透其中的原委,“丞相,不论这荀曲有何目的,你给朕盯紧他,不能让他在我南晋兴风作浪。” “是,老臣遵旨!” 长孙琏命三宝拿来一盒金子,作为嘉奖慕容丞相刚刚在朝堂上为南晋扳回一局。慕容丞相接过那一盒金光闪闪的金子,心里有暗潮在涌动,几次欲开口想告诉陛下这是苏轻轻的功劳,可最终三缄其口。倒不是他在意那一盒金子,丞相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宝物没见过?经历三世的老丞相还得靠一个小丫头指点,传出去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于是他匆匆谢了恩离开了皇宫。 三日后,苏轻轻从子湛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三天荀曲一直在建业城北边转悠,吃了三天的咸水鸭。建业城的风景名胜都在南方和东方,而北方只有一个破寺庙和一个咸水鸭店,一般外地游人鲜少去北面,这荀曲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他一而再再而三去北方干什么? 苏轻轻脑子灵光一闪,阿炎的府上不就在北方。她焦急地询问子湛,荀曲可有经过拓拔将军的府上。 “回大人,这三日荀大人都曾路过将军府,可并没有停下或是询问。”子湛回道。 这就对上了,苏轻轻思谋着,若是一般的游人路过将军府都会好奇地询问这是哪位将军的府邸。而荀曲没有,他可能认识这位将军,而阿炎恰恰在荀曲来的这几天称病告假,这二者肯定有联系,说不定荀曲和阿炎是旧识,她在心中暗喜,整整七年了,黑底锦带的秘密终于要暴露在阳光下。 深夜在将军府上,阿炎正襟危坐在书房中,似乎要等着什么人。忽然窗外有几个黑影闪过,随即传来了推门声。 “你终于来了!”阿炎眼中闪出一道寒冰,“荀曲国师,你还真沉不住气,西夏使团到达建业尚不足十日,您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接头,也不怕被人发现吗?” 黑衣人首领摘下黑色面纱,露出丑陋的面庞,果真是荀曲。他让手下先去房门外望风,自己则走到阿炎跟前。 “四王子,请放心,臣自有臣的把握,南晋那些草包是不会发现我的。”荀曲笑道,“再者说谁将一个南晋侍卫和西夏国师联系在一起。” “荀大人何出此言,南晋也有聪明之极之人,只不过您还未曾领教罢了。”阿炎走到他跟前辩驳道,他在南晋生活多年,心早已偏向南晋,“荀大人初临帝都不是已经领教我们苏大人的本事了!” “那个苏轻轻虽然口舌功夫了得,但她到底是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荀曲紧紧盯着这位与母国貌合神离的四王子,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孩童,十多年过去了,他面容黝黑,身材魁梧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 “国师,找我什么事,直言相告吧!”阿炎实在不想跟荀曲多费口舌,他知道是李念歌让他来找自己的,或许有什么大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荀曲居然说大王命令他刺杀陛下。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身形摇晃了几下,双手紧紧握着木椅上的雕花扶手。 “怎的?四王子跟在长孙琏身边多年,有了感情不舍得杀他?”荀曲用双手拂去肩头的些许尘埃,视线一直盯着阿炎那无助的双眸,逼迫道,“四王子,您别忘了您是大王的亲兄弟,身上流淌着党项族的鲜血。身为一名铁骨铮铮的党项人,自当为西夏霸业尽一份心力。” “你住口!”阿炎愤怒地将案上的砚台打翻,墨汁顿时溅了荀曲一身,幸而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夜行衣。阿炎走到荀曲面前低下头扯着他的衣领,怒道,“他李念歌何时拿我当过亲兄弟?这么多年他想过他的弟弟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 “让你去南晋当卧底的是你的父王,这不关大王的事!”荀曲被阿炎掂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反驳着,他知道李念歌还是在意这个弟弟的。 “不要跟我提先王,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阿炎松开了手,转身背对着他。荀曲一时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自打我记事起他就接近疯狂地宠爱着李牧,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他的心真狠,我十岁他就把我送到了陛下身边,害得我母亲郁郁而终,害我们母子阴阳永隔。反而是陛下他待我如亲兄弟,信任我,教我做人的道理,而你却叫我杀他!” 荀曲从地上站起来时,就开始观察阿炎的神情,从提到先王的愤恨到提到长孙琏的笑意,再到提到刺杀长孙琏的咬牙切齿,荀曲基本上确定,这个计划失败了。 “大王还是在意你的!”荀曲坐在案边,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六年多前,你和长孙琏在安平县附近遇刺那件事吧!若不是大王神机妙算,你早死在长孙恒的手里了。” “大王?是大王救了我,我以为” “你以为?”荀曲挑着眉头打断道c“你不会以为救你的真是所谓西夏商人吧?我的四皇子,你也太天真了,那些人是大王派来暗中保护你的!大王心中还是在意你这位弟弟的。” 荀曲见他的神情有些动摇,接着说:“你和大王是亲兄弟,大王统一天下的霸业需要你的帮助,大王让我转告你,只要你杀掉长孙琏。他日西夏一统天下,你就是第一大功臣,给你一块封地,让你偏安一方。” 阿炎一直沉默着,他很感谢大王六年前的救命之恩,但他还是下不了手杀陛下。荀曲向屋外望了望,时候不早了,如果再在将军府待下去会让人发现的。 “四王子,请你快些做决定。”荀曲提醒道。 “好!我答应你!”说完阿炎闭上了眼睛,荀曲跟他说具体计划自己制定好之后自会告诉他。片刻后,荀曲一干人等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作乱中 "翌日午后,苏轻轻带着方沁来到驿馆探望荀曲。子湛领着她们到荀曲居住的房间里。苏轻轻忽然发现驿馆里出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虽然是仆人打扮,但他们五大三粗的身材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苏轻轻想着这些人不外乎是陛下派来监视荀曲的。 “荀大人,我们苏大人来探望你了!”子湛隔着门喊道,“如果您方便,请开开门。” 起初屋内并没有回应,子湛再一次询问门卫荀曲可在里面,但门卫的回答依然是肯定的。子湛与苏轻轻对视一眼,正欲强行打开房门,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只见荀曲睡眼惺忪地绑着发带,看样子好像是刚起床。他绑好发带拱手给苏轻轻行了个礼,然后客气地将她们迎进了屋内。 “苏大人,请恕在下失礼,昨夜高饮了几杯,今日竟起得这样晚。”荀曲待苏轻轻坐定,拱手道,“大人这么早前来,有何要事?” “其实也无什么大事!”她示意身后的方沁将带来的点心摆放在案前,“这是膳房新鲜出炉的点心,陛下让我给大人带一些来,不想惊扰了大人的好梦,还请大人勿要见怪!”说罢,苏轻轻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没有看见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对,是酒味,她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嗅到一丝丝的酒气。如果荀曲真如他说的那样,昨晚喝醉了睡到现在的话那么屋内应该还残存着没有挥发出去的酒气。 “大人客气了!”荀曲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好吃,这糕点真是香甜细腻,入口即化,有劳大人一大早就送来。” 方沁顿时看傻了眼,荀曲放在嘴里的那一块明明是蟹黄糕点,用上好的蟹黄和着面粉椒盐烤制而成,香酥可口鲜香扑鼻。而不是荀曲所说香甜细腻,入口即化。难道西夏人的味觉和南晋不一样? “大人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到城北转转可好?”苏轻轻岔开话题到。 “苏大人相邀,荀曲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们一行人来到城北一直转到临近中午,路径将军府的时候,苏轻轻忽然转身指着阿炎家的门匾对荀曲说:“大人,这是我好友拓拔将军的府邸,他这几日病着,我想进去看看!大人也一起吧!” “苏大人,我还是在外边等着你妥当一些!我与这位将军并不认识,这样冒昧拜访,似乎太没有礼数。”荀曲摇着脑袋推脱道,此时他已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苏轻轻今日的举动太反常了。建业那么大她非要带自己到北边,还要让自己与四王子见面。莫非这个女子已经察觉了什么?不可能,自己昨夜行动是那么隐蔽,连长孙琏的眼线都避开了,任凭苏轻轻有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出。 “大人,我这位朋友热情好客,不会介意的,请吧!” 苏轻轻硬是把他拉到了阿炎府上,阿炎见苏轻轻领着荀曲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阿炎,你的脸色如此惨白,病情还没好转吗?”苏轻轻关切地询问着,目光在阿炎眉宇间打量,方沁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荀曲的面部表情,荀曲的神态自若并没有异常。 “末将只是偶感风寒,现下好多了,有劳苏大人和使臣大人亲来探望,末将实在是过意不去。”阿炎抱拳道,但他始终不敢直视他们,荀曲的脑袋也大了,他想这四王子心理素质为何如此之差。他时不时翘起手指弯曲几下,暗示阿炎不要紧张放轻松这是他们两个事先约定好的手势,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他们自认为不起眼的动作,却全看在了苏轻轻眼中。苏轻轻上前几步冲阿炎笑了笑,道:“今日,我与荀大人相邀同在这附近游玩,正好路过你府上,就带着荀大人问候一声。” “谢大人关心!阿炎身子已经痊愈,明日就能去伺候陛下了。”阿炎小心翼翼地说,他想苏轻轻心思缜密,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干脆就与荀曲零交流,以不变应万变。 晚上荀曲再一次冒险潜入阿炎府上,这一次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阿炎责怪荀曲不该再次冒险与他接头,而荀曲责怪阿炎在苏轻轻面前露出许多破绽。这一下,两人的关系更加剑拔弩张了,最后荀曲做了一个令阿炎心惊肉跳的决定,对苏轻轻斩草除根。 “什么?你还有没有人性!”阿炎怒气冲天,指着荀曲吼道,“苏大人是无辜的,何必要害她性命呢?” “无辜?成就大业牺牲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荀曲面容坚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苏轻轻带我去你府中,显然已经怀疑你我二人的关系,此人断断留不得。我本来想让你暗中下手,如果你舍不得,我就只能出手了。” “荀大哥,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苏大人!”阿炎实在不忍苏轻轻因为自己赔上性命,直挺挺跪在荀曲面前,言辞切切地恳求道,“苏轻轻乃南晋内廷一品内司,你若杀了她,陛下一定严查到底,倘若查到你头上西夏和南晋的关系又要恶化了。” “我不信为了一个女子,长孙琏会不顾两国关系?”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阿炎无奈插话道,“您说六年前是大王救了我,而救了陛下的正是苏大人啊!可以这么说,若非苏轻轻当年仗义相救,陛下哪来的今日。” “不论怎么说,这个女子我非杀不可!” 见荀曲下了最后通牒,阿炎猛然间站起来,愤愤道:“你若杀她,先过了我这一关!” “你!” 那日开始,阿炎在宫中当差时不时就往乾安宫跑。乾安宫最近多了五六位面生的舍人,似乎是刚刚调到乾安宫的。顾长依带着亲自做的点心来乾安宫和苏轻轻闲话家常,苏轻轻非常喜欢这位心思单纯的琪夫人。她知道她的命是顾氏兄妹的麒麟丹所救,所以她一直对琪夫人心怀感激。 一入宫门深似海,朱墙深宫往往险象环生,心思单纯之人迟早被淘汰出局。长孙琏后宫里的人个个身份显赫,顾长依深得陛下喜爱,奈何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长孙琏越宠爱她,后宫里的其他得不到圣心的女子就会越妒忌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苏轻轻正在写着什么,瞟见琪夫人一针一线在绣些什么,她好奇走出去拿起绣品一看,原来她在绣肚兜啊! “夫人,这肚兜是给云美人的孩子做的吗?”她来回抚摸着那块肚兜,红底金线,针脚也很细腻,可见琪夫人是用了心的。 “是啊!云美人怀的是陛下第一个孩子,我自然要尽些心力。”琪夫人满脸柔情地看着那块肚兜,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好像这孩子是她亲生骨肉一般。“也不知这个孩子长得像陛下还是像云美人妹妹?” “夫人,依下官之见,您绣好之后先让御医检查一番,再去送给云美人。” “大人,这是为何?” “小心驶得万年船,夫人记住一定要谨慎,不要给别人任何害你的可乘之机。此事又事关皇嗣,必得小心为上!”苏轻轻拉着琪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c琪夫人点点头。 午后,长孙琏正在龙延殿休息,由马三宝伺候着。阿炎再一次来到了乾安宫,今日荀曲就在宫里,他很害怕荀曲会对苏轻轻下手。乾安宫里方沁询问阿炎为何要一日三次来乾安宫,阿炎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苏轻轻让方沁先下去,自己则带着阿炎进入了内室,要与他好好谈一次。 “四皇子,荀曲要对我下手了吗?”她与阿炎面面相觑,淡然道,“你们那国师性子也太急了。” 阿炎愕然地看着她,她果真什么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与荀曲的关系,还有荀曲对她下手的事情,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趁着阿炎沉默之时,苏轻轻将那根黑底金带取来放在阿炎面前。 “这东西总算物归原主了。阿炎,六年前我就开始怀疑你不是南晋人,这黑底锦带是西夏皇族专用之物,西夏王李念歌有三个兄弟,大哥夭亡,三弟常年驻守怀州,你一定就是西夏王的四弟李岩吧!” “原来苏大人早就知道了!”阿炎从案上拿起自己扔掉了六年的黑底金带,他的一时疏忽,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不错,我就是西夏四王子李岩!可苏大人,我对陛下” “你的忠心,我自然知晓,要不你和荀曲还能在宫里随心所欲吗?”苏轻轻眼中闪出一道金光,“荀曲想杀我,你想保我,所以你一日三顾乾安宫,就是为了不让我惨遭荀曲毒手?” “大人,您一定要小心,荀曲一向狡诈多端。”阿炎担忧地提醒道,他的心终于可以放在肚子里了,苏轻轻既已知晓她身处险境,自当有所防备。 苏轻轻骄傲地指了指门口那几个舍人,那就是她几日前去布库房挑选的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荀曲想下手恐怕没有机会。阿炎看此情况也放心了,大人自保无虞,可是自己怎么办呢?那荀曲还眼巴巴等着他刺杀陛下呢?他再三权衡着,手里的茶杯拿起又搁下,他瞟了一眼对面喝茶的苏轻轻,要不把这件事告诉苏大人,大人一向足智多谋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对策。 不行,此念头很快就打消了,苏大人到底是南晋人,万一知道荀曲要刺杀陛下,肯定会告诉陛下的,那时候荀曲性命不保,自己如何向王兄交代。 他随便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半夜的时候,有人跑到乾安宫来禀报,说是陛下刚刚在琪夫人的寝殿里遇刺了。苏轻轻赶紧起身,头发都来不及梳,迅速赶往琪夫人寝殿。一路上顾不上寒风刺骨,一团怒火涌上心头,难道是她看错了阿炎的为人,他到底是狠心的党项人,陛下啊陛下,这次是轻轻害了您。 到那才知道,原来是柔弱的琪夫人为陛下挡下那致命的一刀。陛下安然无恙,琪夫人却香消玉殒。长孙琏神情呆滞地抱着顾长依的尸身瘫软在地,周围的地板被长依的鲜血染红。顾长依面无血色地躺在长孙琏怀里,就像一个从未有过生命的物体一般。苏轻轻身形摇晃地走向琪夫人,跪在了地上,双眸不停地淌着泪水,抚摸着琪夫人的双手,是冰凉的。 “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苏轻轻双眼泛红,吼道,她恨不得将“杀人凶手”荀曲碎尸万段。但是事情就是那么不可预料,刺杀长孙琏的不是荀曲更不是阿炎,那个时候他二人根本不在皇宫。而真正的凶手还是苏轻轻的故人。 刺客被押到众人面前,苏轻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居然是马席,那个被陛下流放到蛮夷之地的马席。他身形消瘦,佝偻着背,面容也变得粗糙,哪有一点当年意气风发之态,这一年多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可他为何能回到建业,又为何顺利混入皇宫刺杀陛下呢? 长孙琏先将马席押入天牢,自己则爱怜地抱着长依,幸福为何如此短暂,长孙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心意相通之人,老天却这么残忍地夺走。 “长依,我们不要睡了好吗!长依,朕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长依,我们不是说好,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祭拜哥哥的吗?” “长依,朕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应朕呢?” 长孙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自己心头扎上几刀,苏轻轻看在眼里,也异常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陛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陛下才允许将顾长依的尸身移走。长孙琏无助的靠在了苏轻轻的肩头,这一次苏轻轻没有推开他。此时的他不是伟大的帝王,而是失去伴侣的伤心男子罢了! 阿炎在自己府上惊闻陛下遇刺的噩耗,他还以为是荀曲干的,立刻去驿馆找荀曲兴师问罪,后来才知道此事与荀曲无干。顾长依的丧礼声势浩大,轰动了整个帝都,哎,这就是陛下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为表达哀思,苏轻轻一身孝服在她灵位前诵经三日。长孙琏的陵寝还没开始动工,顾长依的棺椁只能暂时搁置在她的寝殿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作乱下 "天牢阴森而可怕,素有人间地狱之称。可念在昔日同窗之情,这阴诡地狱,苏轻轻不得不走一遭。方沁将一大包银子塞到手中,狱卒顺手点了点那份量不轻的锦囊,然后迅速收了起来引着苏轻轻进了天牢之中。 一路上,听见犯人们因受酷刑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苏轻轻脑袋里一阵轰鸣,她没想到这美好的世间竟有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她们走到天牢尽头,苏轻轻隐隐约约看见牢房的木架上绑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体,待狱卒打开那扇牢门,她走近一看,竟然是被施以酷刑的马席,她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温和地对狱卒说:“这位兄弟,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和他说些话。”说完,她拔下头上的碧玉簪子,塞到狱卒手里,狱卒接过发簪客气地说道:“那苏大人可要从速,他可是重犯,倘若让陛下知道,小的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苏轻轻朝他点点头,狱卒走后,她让方沁守在外面,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已经昏迷的马席。看见马席头上身上甚至脚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且不断的往外流血。她的心十分难过。不过才一年,他这是干什么啊!外男混入皇宫的唯一途径就是经过阉割成为舍人。她不明白,马大哥到底多恨陛下,为了刺杀陛下竟然不惜让马家绝后。 就在此时昏迷中的马席渐渐转醒,他无力地抬起头,瞟见面前站着的身着酱色衣衫的女子,双眸流露出惊愕之色,急忙问:“小苏?真的是你,那日在宫里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你不会,你不会成了那狗皇帝的妃子吧?” “不,我不是陛下的妃子,我只是掌管后宫的内司罢了!”苏轻轻急忙解释道,并用干净的手帕擦去马席脸上的血迹,“马大哥你糊涂,你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陛下呢?还害的无辜的琪夫人送了性命!” “小苏,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马席焉能不报?”马席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恨不得生啖长孙琏的血肉。 “马大哥,伯父的死是因为党争,并非都是陛下的过失。” “小苏,你为何要帮着那个狗皇帝说话呢?对了,明思呢?他怎么没来?你们没有成亲吗?”马席说完察觉到苏轻轻有些不对劲,他提到明思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凄怆的神色,难道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马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明天我会安排明思来看你,你问他吧!马大哥,保重。” 说完苏轻轻便出去了,她离开之前交代了狱卒看在她的份上少为难马席一些,狱卒也愿意卖给她几分薄面。第二日在周密的安排下郡马常黎混入了天牢见了马席一面,马席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半年前马席从流放地逃回帝都,阉割了自己混入了皇城当舍人伺机刺杀陛下,那日陛下正好歇在琪夫人宫中他便下了手。 没想到琪夫人这个弱女子竟有勇气为陛下而死。 荀曲得知长孙琏被刺杀高兴的不得了,他这几天正准备筹划刺杀之事,没想到别人的速度比他更快,不过可惜,长孙琏逃过了一劫。此事还得让他谋划。四王子是靠不住了,当日他得知陛下遇刺,第一时间,不是进宫去看长孙琏是否无恙,而是不分青红皂白来到驿馆劈头盖脸责骂了他一番,还拔出佩剑指着他扬言让他为长孙琏偿命,如此行经就可看出阿炎的内心已经偏向长孙琏了。 午后皇后娘娘带着炖了三个时辰的参汤前往龙延殿劝慰陛下。自琪夫人死后,陛下处理完政务便把自己关在龙延殿里,一关就是一整夜。长孙琏虚靠在龙椅上,脸上的胡须蔓延到耳后,神情显得异常颓废。他这一生除了苏轻轻就没有对其他女子上过心,现在好容易有个顾长依渐渐走入他的心房,而幸福却如此短暂,顾长依的死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马三宝禀报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感伤。长孙琏微微抬起头,目光如炬,对他摇了摇头,他会意走到殿外告诉皇后娘娘陛下谁也不见,皇后转身望了一眼装着参汤的食盒,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道陛下心情不悦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了。她刚刚上了轿子就看见苏轻轻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进入龙延殿,她又急忙下了轿子跟在苏轻轻身后。接下来的一幕,气的她只想吐血。马三宝恭恭敬敬地迎着苏轻轻进入了龙延殿。陛下不是谁也不相见吗?怎的愿意见她呢?皇后咬着牙回了自己的寝宫。 苏轻轻本来打算想为马席求情,请陛下饶过他一命。但进入龙延殿看到长孙琏拿着顾长依的画像,那肝肠寸断的样子,她的嘴巴就像被浆糊粘着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又回想起和琪夫人相处的过往,心撕裂一般痛。 “斯人已逝,望陛下保重龙体!”苏轻轻重重地跪在了长孙琏面前,也算为马席请罪了,“陛下,夫人是为您而死,如果您这样伤心下去,伤了身子,夫人不会瞑目的。” “轻轻,是朕害了长依。”长孙琏缓缓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长依生前最喜欢穿的那件粉色衣裙,向她走来,“那马席要杀的是朕,倘若朕当日不去长依寝宫,她也不会遭此横祸。” “不,这不关陛下的事。”轻轻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温柔而坚定,“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论是陛下和琪夫人,或是那个歹徒,你们都是不愿的。” 长孙琏忘情的将苏轻轻揽入怀中,因为马席而感到愧疚的苏轻轻没有推开他,这样的纵容让长孙琏误以为轻轻已经渐渐接受了他。 皇后回到自己的寝宫中将香案上的陈设砸了个干净,这个梁子她算是和苏轻轻结上了。 常府 忙碌了一日的常黎刚刚从大理寺返回家中,刚想坐下喝杯茶放松一下神经,一身华服的吴素素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常黎旁边,责问道:“明思,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呢?怎么连陪我回娘家的时间都没有?” “郡主,我最近确实有棘手的事。”因为马席刺杀陛下的事情,常黎情绪极度低落,不耐烦地说,“等忙完这件事,我就陪你去看望泰山大人。” “棘手的事?我怎么听说常大人和内司大人私会了?”吴素素将音调抬高咄咄逼人道,“常黎,我劝你好好看清你的身份,你是我国舅府的郡马,勾搭一品女官干苟且之事,这个罪名我们国舅府可承担不起?” “吴素素!”常黎站起身愤然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妇人,她貌美如花心里为何如此肮脏,“我常黎在你心里就这般龌龊?好哇,那郡主当日为何要嫁给这样一个龌龊之人呢?岂不是辱没了国舅府的赫赫威名!” 常黎说罢便别过脸不再看她,激动的情绪依然久久难平,他只要一想到他这辈子就要和面前这个娇生惯养的郡主生活在一起他就不寒而栗。人家是郡主,这才成亲多久,每每事情不如她意她就搬出国舅府撑腰。他今后就要被吴素素压着,昨日她和苏轻轻见了一面,一共一炷香时间,只是告诉她马席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再无其它。怎的到了吴素素口中竟然成了大理寺监理常大人和一品女官私相授受?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他的一切尽在吴素素的掌控之中。 “夫君!”吴素素轻唤了一声,见常黎真的是生气了,态度温和了许多,上前去环抱着常黎,面颊贴在他的肩膀上,“素素也是一时情急,爱之深责之切嘛!你和那苏轻轻本来就有一段过去,所以素素担心你和她旧情复燃。她现在的身份比素素高数倍,所以夫君,你要理解。” 听着吴素素的话语,常黎更加难过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当年若不是父母反对,加上吴素素横插一杠,他与苏轻轻早已结为夫妻共度良辰美景了。白天他与轻轻在各自的岗位上为了自己的理想辛勤地忙碌着,晚上他与苏轻轻坐在房间里就着明亮的月光吟诗作对,谈天说地。那样的好日子就连陛下也不可求吧!而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这一切都毁在自己手中,当时他如果坚持一点说不定父母会接受轻轻。 “郡主,我们已经结为夫妻,请郡主给予我寻常夫妻之间应有的信任。”他无情地掰开吴素素紧紧环在他腰间的手,“倘若郡主再这么无端猜忌下去,连累了我的名声事小,如果这事传入陛下的耳中,后果会怎样,我想郡主比我更清楚,好了,我还有事,近几日就不回府上了。” 常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吴素素看见夫君那决绝的背影,一股寒气油然而生,忽然脚踝一软身体立刻失去重心,幸亏侍女手急眼快扶了她她一把才不致跌倒。为何会这样呢?吴素素没想到婚后本该如胶似漆的生活,过成了这个样子,常黎几乎每日都会给她来点冷暴力,成亲至今不唤她的小字,而和下人一样喊她郡主。 没过几日,陛下判了马席三日后午时问斩,得知此事的常黎再也沉不住气了。这几天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苏轻轻身上,他想着她是一品内司,救一个死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马席真的被判了死刑。他的心中燃起一种莫名的邪火,打探出苏轻轻今日正在驿馆与西夏使臣荀曲洽谈两国经商之事,这的确是见她的好机会。 苏轻轻和方沁被荀曲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忽然有个孩子跑来将一个纸条塞到她手中,她认出那是常黎的字迹,她环住四周见没有人看见就让车夫送她去西边的一个小湖边。等她到湖边的时候,见一个蓝衣青年屹立在湖边,双手背到后面神情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 “常大人,约我前来所谓何事?”她在常黎身后站定,问道。常黎慢慢转过身注视着她,她一身绿色官服格外扎眼。 “什么事?苏大人仕途顺风顺水自然不会管昔年好友的死活了。”常黎责备道,“马席还有三日就要上断头台了,大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那西夏人饶有兴致地谈天说地。” “常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方沁实在是忍不了她这么说自家大人,这家伙什么都不懂啊,便出言反驳,刚想说下去苏轻轻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了,她不甘心地退到自家大人身后,愤愤地瞪着常黎。 “与荀曲国师洽谈两国贸易那是我的本职工作。至于马席他混入皇宫企图刺杀陛下本来就是死罪,我又能如何呢?” “你不是一品内司吗?你去求陛下,马席或许能保全性命!” “琪夫人死了,你要我如何向陛下开口,让他饶恕杀害自己夫人的人呢?” “所以,你预备撒手不管?马席是我们的兄弟,更是一条人命啊!你怎能见死不救?” “人命?”苏轻轻上前几步,死死地盯着他,冷若冰霜的眼神似乎要将他逼入死地,“马席的命是命,那琪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才二十岁,还没有当过母亲,现在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常大人觉得她就活该吗?” 常黎自觉理亏,赶紧别过头不在看她,却瞟见满脸不屑的方沁正在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苏轻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常的语气对他说:“常大人,你也读过圣贤之书,应该知晓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理,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还有,他行刑那日,你也不要去送他,不然你会让你岳父家很难堪的。” 苏轻轻上了马车然后扬长而去,常黎跪倒在夕阳之下大哭了一场,算是提前祭奠好兄弟了。 三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马席行刑的时候,刽子手的砍刀都已经挥舞在半空中了,忽然数十位武功高强的蒙面人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马席救走。当监斩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苏轻轻正跪在琪夫人灵柩前,为她念亲手抄录的经文。她把经幡投入火炉之中,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再看着灵柩前面的牌位,心想道:琪夫人,请原谅!轻轻只能这么做,马大哥杀害你本是无心的,你已经不在了即便杀了马大哥,你也活不过来了。就让马大哥活在这世上日日为您诵经忏悔岂不甚好! 傍晚的时候,在驿馆阿炎和荀曲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原来是荀曲策划刺杀长孙琏的事情被苏轻轻撞破,他本来想杀她灭口奈何她身边的护卫武功实在太高了。苏轻轻就以此为要挟让荀曲出面救下马席,将马席带往西夏加以善待。西夏虽然v不惧怕南晋,但让别国知道他们借出使之名行刺杀之事岂非让西夏的国威付之东流?权衡利弊之下,荀曲无奈答应了苏轻轻的要求。 “四王子,弄到今日的地步,全拜你所赐,我要杀了那个苏轻轻,你非要护着他,现下好了,皇宫中肯定有所防备,再想刺杀长孙琏犹如登天!”荀曲咬牙切齿地吼道,原本狰狞的面庞更加让人不寒而栗。阿炎见荀曲终于放弃刺杀陛下的计划,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但他自知对于母国而言,他的行为已经无法原谅,他跪在荀曲面前,低声道:“国师,李岩叛国罪无可恕,再也无脸面见王兄,但求一死请国师成全!” “哎!”一声叹息之后,荀曲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大王圣明,早料到了你不再忠心于母国。但就算如此,大王也从未想过要你死。大王说他会宣告四王子李岩英年早逝,你这辈子不许再回西夏,否则杀无赦。” “拓跋炎谢大王不杀之恩!”阿炎的泪水已经渗入了驿馆的木质地板里,今日他不在是李岩,他非常开心,从今往后他就是真真正正的拓跋炎了。 承启二年五月初四,荀曲的车架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业,苏轻轻带着方沁亲自到城门相送。苏轻轻望着他那浩浩荡荡远去的车架,想起来这几个月与荀曲勾心斗角的事情,心下大喜,不禁抿唇一笑,这荀曲虽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好歹帮他们救出了马席,她打心里还是很感激这位丑陋的西夏国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夏乱将至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荀曲一行人回到了西夏帝都夏州。入宫之后荀曲不敢耽搁片刻,将四王子叛国与刺杀长孙琏失败之事告诉了李念歌。李念歌听了之后倒是很平静,不论是四弟叛国还是刺杀长孙琏失败都在他意料之中。此时此刻困惑他的倒是荀曲与母后以及那大理女子之间到底有何瓜葛? “阿曲。跟寡人讲讲你这小半年在南晋的事情。”李念歌还是把荀曲引到书房内,煮上一壶马奶酒,准备促膝长谈。六月的天气,即便是在西夏也特别燥热,李念歌与荀曲都穿着素色长衫,咱们的大王受不了酷热的天气将满头卷发学着南晋男子那样束了上去,带上一顶白玉冠,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若是他一个人出现在南晋,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白净的公子就是那传闻中霸道狂野的西夏王。 “哎!大王,说来惭愧,臣这次之所以一败涂地,全拜一个人所赐!”荀曲不禁叹息道,之前他很自负,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到了南晋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阿曲!你不要怪他!”李念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道。“是寡人不要你伤害他,他的心到底偏向了长孙琏。” “大王,我说的不是四王子!”荀曲将视线移动到李念歌身上,解释道c“我说的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女子?” “女子!”李念歌不禁瞪大了眼睛,荀曲很少夸赞什么人,今日对一个女子赞叹有加,“她是何人?寡人记得长孙琏只有长孙恒这一个姐妹,她不会是长孙琏的妃子吧?” “非也,非也!大王。我去调查过,此女可了不得。她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她是南晋第一女先生。之后不知为什么入了宫,成了南晋皇宫一品内司大人,与丞相同级” 阿曲一边品尝着马奶酒,一边跟大王讲述着这几个月与苏轻轻斗智斗勇的经历。李念歌像听戏一般沉醉在其中,丝毫忘记了苏轻轻耽误了他们西夏多少事,他对这个聪慧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时辰,李念歌透过窗户望见了西沉的太阳,才想起了正事。他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告诉荀曲他要他暗中帮着调查一件事情。半年前母后宫中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大理女子,他想知道这个大理女子混在母后身边究竟有什么阴谋。 荀曲的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他马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偷偷瞟了大王一眼。心想大王察觉出什么了?自己去南晋数月,数月变数可大得很,万一真露出什么破绽,太后一定会杀段萱灭口的。他随便迎合了李念歌几句,说他一定会去调查清楚。 荀曲回到府中,本想将马席留在府中安置。谁知马席硬是要出家为僧,长伴青灯古佛。他这次死里逃生之后已经大彻大悟,决意后半生在神佛面前为枉死的琪夫人日日忏悔,祈祷苏轻轻永生平安。心烦意乱的荀曲只好随他心愿,送他去夏州香火最旺盛的光明寺出家为僧。 办好这件事,荀曲偷偷混入太后寝宫,求得太后同意见了朝思暮想的段萱一面。这次相见,使得荀曲感受到了凌迟处死之感。几个月前。淑妃何丝丝隔三差五就来套段萱的话,太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狠心灌了她哑药让她不能言语。段萱一见到荀曲就扑到她的怀中哭泣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荀曲抱着她怒火中烧。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盛装前来,依旧我行我素。 “你不要怪哀家心狠,李念歌已经有所察觉了,你再不快些,哀家可不敢保证你的段萱能活着离开夏宫。”太后语言犀利,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太后娘娘啊!”荀曲颤抖地抱着段萱,无可奈何地说,“大王登基已有十年之久,根基不是那么容易撼动。此次臣去南晋是大王的安排,太后娘娘怎能迁怒于萱儿,她是无辜的。” “无辜!?”太后大笑了几声,指了指在依偎在荀曲怀里满脸恐惧之色的段萱,“荀曲,你去南晋的大半年,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她想方设法地接近何丝丝,想要借何丝丝的口告诉大王你们的窘境。若非哀家发现的及时,牧儿的大业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荀曲大惊失色地望着怀中这个柔弱的女子,他从来不知道段萱竟然这么勇敢,敢做这些。可是她这样对抗太后,等于是以卵击石除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讨不到半点好处。太后接着告诉荀曲,她不仅毒哑了段萱,还为她吃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提炼自西夏特有的一种毒虫,每个月就得吃一次解药,若无解药必定会癫狂而死。太后走的时候让荀曲好好考虑考虑,看他选择李念歌还是段萱,这两个人他必须背叛一个。 太后走后,段萱慢慢坐起身拉过荀曲的手,在他手掌里写着:“荀大哥,萱儿死不足惜,你千万不能背叛大王,背叛正义。” 段萱越是这么说,荀曲心中越是难受,煎熬。他抱着段萱在此处嚎啕大哭,他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小时候与大王一同长大和与段萱一起朝夕相处相知相爱的画面。 李念歌在华裳宫里抱着自己女儿玩耍,时光匆匆,转眼李长平已经会说话了。奶声奶气喊着父王,父王,喊得李念歌的心都要酥透了。贵妃和淑妃都在左右,贵妃因为自己的女儿得大王的欢心,用趾高气昂的眼神看着淑妃。淑妃娘娘也在瞪着她,心想:不过就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皇子,神气什么呀! 二人互相瞪着彼此,像是武林高手在拼内力一般,谁都不认输。忽然邱墨来报,半个时辰前驸马耶律胜忽然在府中暴毙。 “什么!”李念歌惊愕之余将手里的女儿交给了贵妃,小长平看见父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头上的青筋爆起顿时被吓得大哭起来。李念歌赶紧拿起淑妃递过来的外衣,然后匆匆出了宫前往驸马府。 一路上李念歌都想不通,这耶律将军一向身强体健怎么可能忽然间暴毙呢?他才刚刚和蒲颖成婚半年,他这样撒手人寰,真的苦了蒲颖。 到了驸马府,看到扑在耶律胜遗体上哭天喊地的蒲颖,他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走到床榻边将妹妹揽入怀中安慰,蒲颖泪眼朦胧地望着大王,哭诉道:“王兄,蒲颖的命好苦,才成婚几个月夫君就没了。” 李念歌为了安抚妹妹,将妹妹接入皇宫安置。还特别恩准将驸马耶律胜葬入父王的陵寝辛陵附近。好让耶律胜生生世世守护先王。 晚上,李念歌将自己关在了华裳宫,他思谋着耶律胜骁勇善战是他最得力的统帅,他忽然离去三军必定人心不稳。怎么办,谁能接替耶律将军掌管三军呢?再培养一个统帅还得重新建立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这混乱关头,他想到了驻守在怀州的弟弟李牧,综合一切牧儿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便下旨召李牧回京统领三军。知道这个消息的太后大喜过望,竟然恩准再让荀曲见段萱一面。对于这一次与段萱会面的机会,他不是多么渴望,他在心里埋怨大王不该召李牧回帝都,还把兵权交给他,这么做无异于引狼入室,万一李牧生了狠毒之心,大王就朝不保夕。 丧偶的蒲颖公主居住在她出阁前的住所碧云殿,耶律将军刚过头七这公主却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在寝殿里吟诗作画,有时候还饶有兴致地与母亲对弈几局。 她母亲看着面前的女儿平和的样子,以为她因夫君的死悲伤过度才会这般。母亲落了子,盯着她劝道:“孩子,你想哭就哭吧!不必在母亲面前掩饰,驸马暴毙,母亲也替你伤心。”说着她抹起了眼泪。 “母亲。”蒲颖见母亲落泪,皱着眉头,显得很不耐烦,“你哭什么哭!我讨厌耶律胜,他死的越早越好!不然白白浪费我的美好年华,我才真的要哭呢!” “什么?”她母亲几乎是惊呼出声的,喊出就后悔了,赶紧起身到门口四处张望,生怕女儿这离经叛道的言语传到他人之耳。她又坐到女儿身边搂过她的肩膀,责怪道:“女儿,为何说糊涂话,耶律胜可是你的夫君呀!” 蒲颖明亮的双眸中闪烁出犹如闪电般决绝的目光,她抓起一把棋子,把手移动到棋盘上方,忽然一松手,棋子滚落到棋盘上,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忽然屋外传出了三声诡异的鸟叫,蒲颖公主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中。 时间临近子时,屋外朗月高悬,近七月的天气,即便在晚上也能感受得到热浪滚滚而来。太后娘娘的寝宫却格外热闹,正殿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玄色衣衫的女子,面上还蒙上了一层黑纱,虽看不清此女子的面容,但根据身材和礼数,此人应该是宫中之人。 “耶律胜的事,你办的极好!”太后娘娘穿一身碧色寝衣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手里抚摸着一只绒毛顺滑两眼放光的黑猫,“他一死,西夏兵权尽归我牧儿所有,掌握了兵权,大业就成功了一半。等牧儿登基,你居首功。” “娘娘言重了。”那女子双手抱拳,用沙哑的声音道,“李念歌是我和娘娘共同的敌人,只要能让他痛苦,娘娘尽管吩咐,我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后娘娘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她身份特殊,又整日待在皇宫中是个得力的帮手。这样的人用什么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收买都不保险,他日别人出更优厚的条件,她就会转向别的阵营。要是和她有共同的敌人就不用担心她会倒戈相向。她问太后下一步行动何时开始,太后说耶律胜刚死,倘若再掀起波澜会惹人怀疑,先静默一段时间,等牧儿从怀州回来再说吧。 半个月后,李牧从怀州回来接下兵符之后,就到后庭向母后请安的时候,才知道了母后一手策划的事。从威胁国师,到杀害耶律将军,一桩桩一件件都听得李牧心惊肉跳,母后整日无聊都干了些什么?然而母后干下这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还美其名曰为了他。 为了他!为了他!母后可曾想过,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便是在怀州安逸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有大王罩着。现在可好,母后把他一切的退路堵死了。耶律将军身死,国师牵扯其中,倘若自己放弃,这一切传到大王耳中,单凭谋害三军统帅足够他们母子死上数次了。再三思量之后,李牧最终还是被太后领上了不归路。 李牧再次回想起父王去世之前的情形,那日为了保住母后的性命他放弃了属于他的王位,去了怀州当了十余年偏安一方的藩王。他不会想到,十余年之后,命运的齿轮再次让他回到原点,为了保住自己和母后的命,而今他非要从李念歌手中夺回王位不可,这是一道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 王位,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吃好玩,还是好用?它导致一代使臣被诬陷,夏侯家族满门被灭,亲兄弟自相残杀,把一个有慈爱之心的母亲,变成了杀人不眨眼不择手段的毒妇。 荀曲走后这两个月,南晋朝廷没有什么波澜。但后宫中不太平,云美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仗着有孕在身,就在后宫里耀武扬威。见了皇后竟然不行礼,还出言顶撞皇后娘娘。险些将皇后的鼻子气歪,她身怀皇嗣,皇后娘娘也不敢对她怎样,于是将这口气撒到苏轻轻身上。皇后以苏轻轻没有管教好云美人唯有,罚她跪在御花园三个时辰。苏轻轻因对皇后娘娘心怀愧疚,并没有搬出内司的身份反抗,也不许人惊动陛下,而是安安静静地领了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红颜相斗 "苏轻轻撩起衣裙看到她的膝盖处鲜红一片,因为时节在夏日,穿的衣衫单薄,膝盖上的肌肤已经被御花园凹凸不平的地板磨破。 “明明是云美人的过失,为何让大人代她受过?”方沁跪在他面前,一边用药酒给她擦洗伤口,一边用略带哭调的语气说道,“大人也真是的,明明贵为内司,为何要这般忍气吞声?还不让告诉陛下。” “阿沁你不明白!”苏轻轻伸手抚摸着方沁绯红的脸颊,用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她,“戎戎自小同我一起长大,怪我没有引导好她的人生观才会令她走向这一条坎坷之路。皇后娘娘罚我是应当的。娘娘不就罚我跪一会儿吗。” 苏轻轻知道皇后娘娘这般对她,薛戎戎只是小部分原因,症结还在陛下身上。这一年来陛下很少去皇后娘娘宫中,帝后二人的感情日渐疏离。原来皇后娘娘知道她心里只有常黎,对陛下完全是抵触的。薛戎戎上位便是最好的例子,如果苏轻轻对陛下有意,薛戎戎下一辈子也没有被临幸怀皇嗣的机会。 自顾长依去后,皇后娘娘明显感觉到她对陛下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有时候还主动去龙延殿伺候陛下左右。皇后娘娘完全误会了苏轻轻,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为了替马席赎罪而已,没想到会惹得皇后娘娘嫉妒。哎,当务之急必须与皇后娘娘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尽数消散皇后心里的疑虑,不然帝后关系会日渐疏离,戎戎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方沁跟着苏轻轻一年多了,她搞不明白自家大人到底咋想的。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为何就入不了她的眼呢?苏轻轻莞尔一笑,长舒一口气,她语重心长的告诉方沁,如果长孙琏依旧是当年那位孙大哥,她或许会倾心相付。可他是南晋朝的承启皇帝,天下之主,不能与她过那种只属于彼此的日子。与其为了他将自己困在这深宫之中,和那些妃子们争斗一生倒不如远离他另寻一段姻缘。 几日后,苏轻轻的膝盖伤基本复原,她先去找薛戎戎让她给皇后道个歉。谁知薛戎戎竟然以龙胎不适为由将她拒之门外。苏轻轻看此情形直觉可笑,方沁却气得掐着腰朝漪澜殿喊道:“薛戎戎,没想到你这般忘恩负义,大人在缓和你与皇后之间的感情,你竟这般不识好歹?” “别说了阿沁!”苏轻轻拉着方沁就往漪澜殿大门口放下走去,“咱们没必要同这种人多费口舌,走,随我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等他们走后,一位身着粉色流沙裙,大腹便便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站在院子之中,看着苏轻轻和方沁渐渐远去的背影,额上两道剑眉挑了上去,心想道:苏轻轻,等我诞下了陛下的长子,我就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何惧皇后?不,说不定这皇后之位也将落入我手。 她得意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 刚刚步入凤仪宫,苏轻轻她们就被此处的寂静给惊着了。宫女舍人都拿着扫把打扫着满院子各色各样的花瓣,有玫瑰花瓣,菊花瓣,铃兰花瓣,还有一种花瓣苏轻轻一眼就认出,那花正是勿忘我。苏轻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花瓣,嘴里不停地念道:“勿忘我!勿忘我!” 进内室通报的舍人领着苏轻轻进入了皇后娘娘的寝殿。皇后娘娘正坐在案上摆弄着案上花瓶中插着的各种花卉。苏轻轻给娘娘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客位上。 “苏大人,这凤仪宫的凄惨的盛况,你可一览无余了?”皇后娘娘将一朵玫瑰花剪下来握在手心里,然后抬起头视线与苏轻轻交汇着,“本宫乃中宫皇后,这日子过就像被打入了冷宫,苏轻轻,你每日和陛下在龙延殿谈天说地的时候,你知道本宫在干什么吗?” 苏轻轻摇了摇脑袋,没有回答。皇后看着她那惹人怜爱的姣好容颜,心下甚是不悦,抽出花瓶里的花朵扔在了地上。苏轻轻惶恐地跪在殿下,说道:“娘娘,您误会了,臣与陛下就只有君臣之义朋友之情,再无其他?” “那你为何要扶持琪夫人,让她成为陛下的宠妃?” “娘娘,臣看长依在宫里无依无靠,臣只想帮她一把!不想却害了她。” “琪夫人死后,你为何常伴陛下左右,之前不知是谁跟本宫说,她对陛下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那不过是臣赎罪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不杀伯仁,伯仁也因为我而死。是我害了琪夫人,陛下前一段日子那样伤心,臣难道不该安慰陛下吗?” “你别再在本宫面前花言巧语!”皇后愤愤然站起来,指着地上那一束勿忘我,哭诉道,“此花名曰勿忘我,本宫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忘了我仅此而已,结发夫妻,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过分吗?可自打你进入了皇宫,陛下心里眼里都是你,哪能容得下别人。去年你病危,他那种着急的样子本宫第一次见。” “娘娘您错了,陛下不过是念在我昔年救他性命的情分。那不是爱情,我跟陛下说过,如果他能放弃皇位,我就与他双双归隐,过那种神仙眷侣的日子,但陛下拒绝了。”苏轻轻俯首于地,恭敬道,“我对陛下无意,娘娘也清楚,倘若我渐渐爱上了陛下,那云美人到死也没有服侍陛下的机会!” 皇后沉默了,她想着苏轻轻言语这般恳切未必是假,她的双目在溜溜转动着。她盘算着是继续和苏轻轻作对到底还是与她冰释前嫌呢?她起身走向苏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眼中闪动着泪花,委屈道:“本宫嫁给陛下,就没有过过一日舒心的日子,陛下即位前的日子险象环生,本宫日日为他悬心,寝食难安。陛下登基之后,虽然给了本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实则像被打入了冷宫。” “娘娘,请给臣三个月时间!”苏轻轻替皇后抹去了泪水,坚定地说,“臣一定让陛下与娘娘恩爱如初!” “那就多谢大人了!”皇后给她行了一个平礼,然后拉过她的手臂破涕为笑。就在这平静温暖的时刻,皇后宫里的舍人匆匆来报,说云美人刚刚把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春颖姑姑打入暴室。究其根源不过是春颖姑姑心里替皇后鸣不平,见了云美人没有行礼。 “放肆,放肆!”皇后气得浑身索索发抖,一个小小的美人居然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打狗还要看主人,云美人此举就等于没把她这个中宫皇后放在眼里。苏轻轻让娘娘息怒,这件事由她处理,内司一定会给皇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漪澜殿 一身紫色宫装的薛戎戎正半倚在床榻上,宫女们有的给她扇着扇子,有的为她按摩着肩膀,有的给她捶腿,她则洋洋得意地抚摸着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她乃侍女出身,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再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她在赌,赌这个孩子是个皇子,那她后半生将贵不可言。 “内司大人驾到!”方沁一边高喊道,一边跟着苏轻轻进入了漪澜殿。薛戎戎见她来了,看着昔日一同长大的情分上也不敢在她面前耀武耀威啊! “小姐来了!”她满脸堆笑走向苏轻轻,和从前一样挽着小姐的手臂。苏轻轻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她缓缓抬起头,打量着一脸冷峻的苏轻轻。 “不敢当!本官担不起美人如此称呼!”苏轻轻径直上了漪澜殿的阶梯,坐在了首位。“不知美人可知道登高跌重这几个字?” “大人此话何意?”云美人拖着自己的肚子,走上前几步皱眉道,“莫非大人此来是来找本宫晦气的!本宫现在身怀龙裔,大人可要慎言!” “身怀龙裔就能藐视宫规,僭越皇后吗?”苏轻轻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云美人被吓得身形摇晃了几下,她望着面前这个绿衣黑帽,满脸凝重的女子,这和当年那位柔情似水的苏家小姐完全判若两人。云美人嘴里嘀咕几句,哪里能逃过咱们心明眼亮的内司大人的法眼。 “想说什么便说,本官最厌恶背后嚼舌根之人。” “大人,明明是春颖先以下犯上不给本宫行礼,本宫身为美人有权处理宫女!” “春颖真的以下犯上,美人大可以将她交给皇后和本官处理。而美人却草率地将春颖送到暴室,美人这么做将皇后置于何地?” “大人想我怎么做?” “春颖已经被我送回凤仪宫,美人现在就去向皇后娘娘请罪。” 谁知道薛戎戎竟然亘古不化,竟然抵死不去向皇后低头。马三宝站在门口观察着殿内发生的一切,三宝本奉陛下之命请苏轻轻到龙延殿商量要事。乾安宫宫女说苏轻轻去云美人宫里了,于是他就改道来了漪澜殿。 苏轻轻再也忍不住,打了云美人一巴掌,这一巴掌为是了让她恢复理智。她已经得罪了皇后,得罪了慕容氏一族。倘若她今后依旧我行我素。趾高气昂下去,她就离穷途末路不远了。但薛戎戎不理解,以为苏轻轻这般对她是为了向皇后示好。 “大胆!苏轻轻!”她捂着被打的通红的脸颊,悲愤地看着苏轻轻。“本宫怀着陛下的孩子,就连皇后都要让本宫三分,你虽身为内司,不过处理点后宫的琐事罢了。” “美人,怎么如此对大人说话?大人都是为美人的前程着想。”方沁不由得反驳道,她实在瞧不惯惺惺作态的薛戎戎。苏轻轻倒没什么,静静走回案边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漪澜殿陷入一片死寂,忽然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美人的确放肆了!苏大人乃陛下亲封的一品内司,位同丞相!教训一个小小美人,合情合理,若美人闹到了陛下太后那里也必定讨不到一点好处。”马三宝一边说一边走向苏轻轻,作揖道,“苏大人,陛下请您到龙延殿一趟。” 他们走后,云美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但她实在没办法,腹中这个孩子是如何得来的她一清二楚,她没有与苏轻轻对抗的资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置于死地 "盛夏的龙延殿被满院海棠花包围着,花香四溢。白色的海棠花瓣随风而落,比桃花更娇艳。一朵花瓣恰巧落在了苏轻轻瘦弱的肩头,她随手捏起那片花瓣,指尖摸索着,尽情感受它的芬芳。时光蹉跎,记得她身份暴露第一次来龙延殿见长公主时,这些海棠树还是小树苗,如今都开花了,这到底过了多少年啊? “大人,陛下正等着您呢!”马三宝提醒道,她将那片花瓣放在手心,吹落在地,然后进入了龙延殿。 帝都近来发生了一系列偷袭大臣的案件,说一个二十多岁武功高强的蒙面人埋伏在各个大臣的府门口,等大人回到府中时,他瞅准时机下手。而且轻重拿捏得十分到位,不致死就让受害人失去工作能力。礼部尚书,户部侍郎,大理寺卿都惨遭毒手。苏轻轻不明白这等刑事案件陛下为何要告诉她呢?难不成陛下想让她协助调查此案,查案属实不是她擅长的。 在她困顿之际,阿炎递上来一个奏折,是刑部尚书崔尚安呈上的调查表。苏轻轻打开一看,内容几乎要刺瞎她的眼睛。奏折上说,结合调查的线索,全部指向了南燕质子慕容鑫。 “不!南燕质子绝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他怎么能做出如此龌蹉,不计后果之事呢?”她一边摇头一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长孙琏,“还望陛下明察,南燕质子身份特殊,稍有不慎便会影响两国关系!” “轻轻,朕正因为知道你与慕容鑫渊源深厚,才将此事告知与你。”长孙琏坐在她身边,温和地看着她,“但这案子已经引起帝都百姓的恐慌,要早早了断才行。左右后宫也无事,朕就任命你为崔尚安的副手你们两个联合侦办此案!” 在以后的几日里,苏轻轻把崔尚安掌握的线索一条一条理清楚,结果全部指向慕容鑫。而他也有作案的动机,他是南燕的人,搅乱他国的内政于南燕大有好处。苏轻轻坐在刑部的办公大堂里,看着一卷一卷的证据手里一阵一阵出汗,手帕都被浸湿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质子在他国行凶,罪更重,命保不住了。 “鑫儿,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苦为南燕卖命呢?”她自言自语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限惋惜之意,不行,她忽然站起来,心想,我父亲只有鑫儿这一个儿子,就算以命换命我也得保住他。 人证物证俱在,长孙琏下令三日后抓捕慕容鑫。苏轻轻本想去驿馆见他一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问清楚,可是驿馆已经被崔尚安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鑫儿被打入天牢之后再偷偷混进去吧。 慕容鑫入狱的第二日,苏轻轻和上次看马席一样,买通了狱卒混入了牢房。慕容鑫告诉她,半个月前他接到了母后来信,信上说前一段时间慕容离出使西夏的时候,因为言辞不当开罪了西夏大王李念歌。回到南燕的第三日便高烧不退,随即就接到了荀曲的来信,说慕容离中了毒。还附上了一个南晋重臣的名单,说要解药就要除掉名单上的人,否则慕容离半年内必定命丧黄泉。 慕容鑫自小很疼爱这个弟弟,只能依言。他心地善良不忍心杀掉他们,就让他们再无为长孙琏效力的可能。荀曲这个计划真是一箭双雕,既搅乱了南晋内政,让南晋官员不得不大换血,又搞臭南燕和南晋的关系。哎,不对呀!按照慕容离出使西夏的时间推算,那时候荀曲正在回西夏的路上,怎么可能联合大王给南燕使臣下毒呢?李念歌虽然素来狂野霸道,却从不做给人下毒这等不齿之事。更何况古有成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两国邦交也绝不迁怒于使臣,李念歌一向注重西夏国威,他断断不会这样干的。 “解药呢?荀曲给了吗?”苏轻轻皱眉问道。 “皇姐放心,三日前,南燕飞鸽传书说二弟已无大碍!” “我才不关心慕容离的死活呢!”苏轻轻站在他身畔,双手搭在他双肩上,脸上愁云惨淡,“你为了他性命都不顾,你伤的都是长孙琏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他不会放过你的。” “皇姐无需担心,只要能救二弟于危难,臣弟纵死也无怨无悔。”慕容鑫深情地望着面前这位为他担心的毫无血缘的姐姐。苏轻轻惊呆了,他这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的性子简直跟已经去世的父亲如出一辙,鑫儿,你傻呀!你落入了你二弟的圈套中了。慕容离虽然知道你不会继承皇位,可是南燕帝后将你视如己出悉心教导栽培,你活在世上对他就是个永久的威胁。 而他又不敢明着对你动手,只得大费周章设计自己中毒,嫁祸西夏,肯定连南燕帝后也一并被欺瞒了。 “鑫儿,姐姐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你出来!” 说完苏轻轻就匆匆离去,慕容鑫不想让姐姐干傻事,死命地追了出去,却被狱卒阻拦。 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主动恢复南燕长公主的身份,将刺杀重臣的事情一力承担下来。并且昭告天下慕容鑫乃南晋县令苏注之子,与南燕和刺杀案件并无任何关系。这样做保住了慕容鑫也能给长孙琏和南晋百姓一个交代。 她唯独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令人吃惊的是,长孙琏竟然同意了,他下令释放了慕容鑫让他改回苏姓,遣回安平县永生不得踏入帝都一步。南燕长公主慕容轻轻在南晋为质期间为非作歹杀害重臣,本应该凌迟处死,念在圆满解决西夏使臣作乱之事,革去内司一职,三日后赐毒酒一杯。 闻此消息,后宫之人无不惊愕!方沁和阿炎跪在龙延殿数个时辰求长孙琏网开一面,留大人一命!连皇后娘娘和云美人都来请求,皇后与苏轻轻现在已经是好友,通过苏轻轻这根纽带,她与陛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薛戎戎虽然表面上与小姐势如水火,但她心里从未想过要苏轻轻死啊! 帝王心意已决,谁求情也没用。 最后那日阿炎,方沁,皇后,薛戎戎一一跟苏轻轻告了别。最后是长孙琏,他怀着沉痛的心情踏入乾安宫,此时苏轻轻一袭白衣正坐在案边抚琴,内心清澈才能坦然面对死亡,苏轻轻做到了。 “你可恨朕?” 听到他的话语,苏轻轻不仅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且将指尖的音调抬高了。 “陛下能饶恕鑫儿,轻轻已经感激涕零,岂会恨陛下呢?” “你用你自己换了慕容鑫一命,就真的不后悔?” “姐姐救弟弟,天经地义!”她莞尔一笑,指尖有规律地在数根琴弦之间来回拨动着,她的琴声欢快而雀跃,丝毫听不出这半点伤感,“轻轻一生坎坷,情路不畅,毕生心愿也未了,这都是轻轻的命,轻轻只能认了。” 长孙琏走了过去,与她并肩而坐,抓住了他正在弹琴的纤纤玉手,她一下子愣住了,琴声也随即消散。她扭过头失意地望着眼前这位威严的南晋皇帝,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辈子与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没想到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身边的还是他。 “孙毅大哥!”苏轻轻缓缓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戎戎是我的妹妹,今后我希望你能多多包涵她的不当之处!还有,当心慕容离,此人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轻轻,明日好好上路,朕就不去送你了!若是有缘,你我终会再见!”长孙琏在苏轻轻洁白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算是他们二人的告别之吻。 承启二年七月初七,今天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好日子,苏轻轻却在这个万家缠绵的日子饮下了毒酒结束了年仅二十二岁的生命。她的遗体只在乾安宫停放了半日,就被长孙琏匆匆下葬,没有人知道这位叱咤风云的一品内司埋骨何处。 苏轻轻死后第三日,薛戎戎悲痛欲绝导致动了胎气,早产诞下了一名公主。为了追忆苏轻轻长孙琏将长女取名为长孙忆。 常黎得知苏轻轻的死讯,悲愤交加,竟然在大理寺公然辱骂陛下薄情寡义。幸好大理寺上下畏惧吴国舅势力,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常父为了让儿子冷静一下,便把他禁足在家中。一连半个月常黎除了睡觉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得烂醉如泥,嘴里不停地念着古往今来思念爱人的诗句: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人生只有情难死,世间再无苏轻轻! 念完最后一句,他又举起了酒壶,让琼浆玉液犹如瀑布般飞泻而下。吴素素看着夫君如此难受,心里也不好受。苏轻轻死了,这辈子最大的情敌灰飞烟灭她应该欢喜才对,怎得内心如此空荡,她走到府门口眺望皇宫的方向,她仿佛看见了苏轻轻的影子,她在朝她微笑呢?她真的不在了吗?吴素素闭了闭眼,苏轻轻的影子随风而散。 常黎伤心至极,但我们的陛下却什么事都没有。苏轻轻死的次日,他当庭宣布,刺杀重臣一案主谋慕容轻轻已经伏法,这就给了南晋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 这一日,龙延殿的海棠花瓣不经意间飘落了阿炎一身,阿炎捏起一片,不由得痛哭出声,他仿佛在白色的花瓣里看到了媚眼如丝的苏大人。马三宝递给他一条手帕,无奈地摇摇头。阿炎拭干眼泪后,瞟见马三宝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便愤愤道:“共事一年多,苏大人不在了,马大人就一点不伤心吗?” “伤心有何用?苏轻轻杀害我南晋重臣,死有余辜!”他疾言厉色道。 “你!”阿炎气愤地扯着马三宝的领子,“你明明知道苏大人是替罪羊,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你不让说?苏轻轻就能洗去一身污名吗?现在全南晋人都知道慕容轻轻就是残害南晋罪臣的主谋,你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吗?”马三宝扯着嗓子喊道,他想不通阿炎的脑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竟然在宫里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狂徒掉眼泪。 长孙琏将这两个喋喋不休的人叫到了殿内好好训斥了一番。并嘱咐他们从今往后,无论前朝后宫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苏轻轻这个名讳,违者必定严惩。 慕容鑫在安平县得到了姐姐的死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那祸事是他惹出来的,为何姐姐要替他承担?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才是父亲的儿子吗?为了报答父亲养育之恩。姐姐呀!您让鑫儿如何安心活在这人世间呢? 慕容鑫半夜偷偷离开安平县,想要回到南燕,弄清事情始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拜月斋前 "春去秋来,一年便这般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承启三年九月皇后慕容氏为长孙琏诞下长子长孙平。长孙琏大喜,下令立尚在襁褓的长孙平为南晋太子,并且大赦天下。皇后抱着怀中奶香四溢的娃娃,心里激动异常,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西夏帝都夏州华裳宫 李念歌梦魇的毛病愈发严重了,以前只在每个月初六梦魇一次,最近发展到三四天就梦魇一次,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有一次他正歇在贵妃的寝宫中,梦魇忽然发作了,将贵妃认成梦中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还险些将贵妃掐死。这让李念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那以后李念歌再也不临幸任何妃嫔。御医对大王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李念歌便打发邱墨满城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入宫给他治病。 李念歌的治病皇榜贴的满城都是,大家议论纷纷,说大王是不是被妖魔鬼怪缠上了。 华裳宫里,李念歌正在和荀曲讨论征兵事宜,忽然感到脑袋一阵剧痛,似乎要撕裂一般。他表情痛苦地抱着头,闭上了眼睛,那吊死的男子又出现在眼前了。 荀曲看此情况就朝殿外呼叫:“快传御医来。” “算了!”李念歌一边捂着头,一边痛苦地说,“那些庸医只会给寡人开那些苦的倒胃的汤药,不见一点效果,不看也罢。” “大王,您总这样不行的!您是心病。”心知肚明的荀曲惭愧地说,“臣听闻南晋奴卢城有一位神秘的女医,专医心病。夏州有一位富商,心病难愈已经奄奄一息了,被人抬到奴卢城让那位女医治好了,现在那位富商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他给那位女医送了好几箱金银,可她只收了先前约定好的十两黄金的酬劳。” “奴卢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位神人?”李念歌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喝了一杯热茶,顺了一下气息,“算了,破罐破摔,就请这位女医来帝都为寡人治病吧。” “大王,只怕您要亲自去一趟,那女医从不离开她的居所。况且奴卢城又是南晋的边界,如果强行将人家带回西夏总不妥当。” 李念歌思虑了一下,梦魇真的将他折腾的够呛,微服去一趟奴卢城势在必行。 奴卢城最南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有几间朝阳的木屋,木屋门匾上写着“拜月斋”。屋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香气一缕一缕飘散到五里开外的地方。屋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山水画,落款都是一位叫槿幻的雅士。 不一会,两位身材清瘦,梳着道姑发髻的女子一前一后迈入了屋内,这二人的半张脸都被一副金属面具遮盖住,因此不知道这二人长相如何?那位身穿碧色长衫的女子,将一个小册子递给走在前面那位穿着玄色衣衫的女子。 “主子,咱们今日只接待一位病患。” “好,我知道了。紫宸,你去准备所需物品吧!”那位被称做主子的人接过小册子看了看,然后坐在案前,从左往右拨动着案上那把古琴的琴弦,“还有,你去告诉阿勋,以后再在病患面前显摆武功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是,主子!”紫宸领了命便下去准备了。半柱香后一位十八九岁侠客装扮的红衣女子“飞”入拜月斋。紫宸赶紧拦了他,提醒道:“我的阿勋,主子不是说了吗?不许用武功,你想被赶走吗?” “不不不!”阿勋赶紧挽着紫宸的手臂撒娇道,“紫宸姐姐,阿勋不敢了,请您不要告诉主子,我不想离开主子!” “你呀!”紫宸笑着刮了一下阿勋的小鼻子,“我不会告诉主子的。但是下不为例,你这一身好武艺是护主子周全的,岂能随意在人前显摆?你一定要记住。” “是是是!阿勋记住了。” 午后,一辆马车驶入了竹林,马车上正是乔装打扮的李念歌和荀曲。赶车的车夫乃李念歌的贴身护卫周英。李念歌本来长得就白净,只要将满头卷发梳成发髻换上南晋人的衣衫,就很难看出破绽。而荀曲就不同,他的长相皮肤黝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公子一会儿万不可暴露身份。”从夏州到怀州再到奴卢城,荀曲一直这样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听得李念歌耳朵都磨出泡了。他故意捂着耳朵,荀曲则不再言语。 马车驶过竹林,李念歌掀开帘子,朝外望着,香气扑鼻有种置身于世外桃源之感。马车停在了拜月斋前,李念歌矗立在门外抬头望着门匾,喃喃道:“拜月斋,这位医女品味果真不俗!” 荀曲将拜帖递给了守在门口的阿勋,阿勋拿着拜帖踮起脚尖准备飞进去,忽然想到紫宸的叮嘱,便打消了这念头,学着主子常教的先秦淑女的步伐,扭扭捏捏地走入屋内,过门槛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看得李念歌他们哭笑不得。 “几位公子,我家主子请您进去!”说话的便是紫宸,在她的带领下李念歌一行人进入了屋内。屋内隔着粉色纱帘他们隐隐约约看见一位身量纤纤的女子,坐在案前拿着一本书阅读。李念歌专注着这位神秘的姑娘,而荀曲将注意力全部投向屋内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不俗的字画。上面的落款竟然是同一个人。 “公子,我给人看病诊金要价可不菲呀!”那个穿着玄色衣衫的女子将手里的书籍放在案边,走过去掀开纱帘,注视着这两位公子,她的视线特意在荀曲脸上停留了片刻,“我看二位公子气宇不凡,定是非富即贵之人。诊金之事是我多虑了。” “姑娘,只要你能只好我家公子梦魇的毛病,诊金不成问题。”荀曲恭恭敬敬地说道,他打量着这二位主仆,她们为何都带着面具,还有此二人的身量为何如此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 玄色衣衫的女子,看到李念歌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浑身感觉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淡然道:“公子不要介意,我们主仆二人幼时因一场火灾烧伤了面颊,只能终日戴着面具。” “原来如此!在下失礼了,姑娘勿要见怪!”了解真相的李念歌惭愧地说。那女子领着李念歌进了内室,让他躺在了一个藤椅上,紫宸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 “我名唤槿幻,公子从现在开始将我当做一位知心朋友,把你的心事悉数告知于我。”槿幻坐在案前,开始弹奏比较淡雅的琴曲,李念歌闻着熏香听着悦耳的琴声,精神极度放松,闭上了眼睛诉说起梦中那两位神秘的人。 “公子当真不认识此二人吗?” “不认识!” “这世上的所有事,有因必有果。公子被他们所缠,他们二人与公子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子可调查过事情的首尾?” “调查过,却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啊!”槿幻停下了弹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搁置在案上,“这是我配置的忘忧丹,服下就能把不愉快的事情悉数忘记。” 李念歌踌躇了片刻,拿起那个白瓷瓶,拔出木塞,将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倒在掌心里。一边摸索着药丸,一边看向面前的这位姑娘。他想着忘记梦中那两位诡异的人很容易,服下槿幻姑娘这颗药丸就行了,可隐藏着那二人身后的秘密就被彻底的掩藏起来。他们既然能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必然如槿幻姑娘所说与我与西夏有密切的联系,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将药丸倒回白瓷瓶,盖好木塞后放在案上,轻轻地推到槿幻面前,说道:“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绝不能忘,姑娘可有其他方法减轻我梦魇的次数。”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梦魇的毛病想要根除,必得查清那二人为何要出现在你的梦里。”槿幻给李念歌倒了一杯茶,拂袖说道。然后吩咐紫宸拿来纸笔,当即写下一个药方,吩咐紫宸煎好后送过来。 在等药的这段时间里,李念歌受荀曲的感染,也开始欣赏起来满墙的墨宝。李念歌自诩是个粗人,对这些高雅的墨宝实在不懂欣赏,但是这些东西能够吸引荀曲这个大才子,这些画作肯定不俗。 其中一幅画画得就是拜月斋的实景,她用流畅优美的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竹林,再配上晋代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显得更加相得益彰。他看到最后的落款时,不由得惊呼出声:“槿幻姑娘,这是你的大作?” “我的涂鸦之作,哪里称得上是大作呀?”槿幻勾起嘴唇莞尔一笑,虽然遮住半张脸,也掩不住动人的神态,她走到李念歌和荀曲面前,拱手道,“还为请教二位公子尊姓大名,我看过的每一位病患,都要存档的,我要对他们负责。” “哦!我叫拓跋轩,他是我的管家。”李念歌道。槿幻盯着荀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药煎好了,她吩咐李念歌趁热服下,然后躺在藤椅上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她的琴声。李念歌果然沉睡了过去,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似乎又梦魇了,却没有向往常那样惊醒。槿幻用手帕擦去他头上的汗水。李念歌忽然伸手握住了槿幻的手,阿勋以为主子被非礼了,就要冲上前去保护她。槿幻给紫宸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将阿勋带出去。 “我家公子无心冒犯,还请槿幻姑娘见谅!”荀曲解释道。 “无妨!医者本无男女之分!”她反握住李念歌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拓跋公子,你梦中的人并非故意去打扰你,他们或许有他们的无奈,公子不用害怕,梦境本就是虚幻的,他们伤害不了你!” 李念歌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不少,他的手不由得与槿幻十指相扣,荀曲看的眼花缭乱。大王就是大王,走到哪都有女人缘。 日近黄昏,李念歌醒了过来,槿幻告诉她此药效只能维持七日,七日之后再来此地服药听曲子。下一次的药效能维持半月,循序渐进,药效最多能够维持半年。 七日时间太短,李念歌决定留在奴卢城了。他没想到这几日梦中的鬼祟果然没再来找他,槿幻姑娘的医术名不虚传。可每次药效只能维持七天半个月,他是西夏大王,还有许多朝政等他处理呢,他不能总住在奴卢城治病吧。所以李念歌想下次就带这位槿幻姑娘回西夏,让她进宫为他治疗。 荀曲知晓他这个打算后,连连劝阻,带一个人入宫事关重大,首当其冲就是安全问题。槿幻身边的阿勋姑娘好像伸手不凡,能在南晋边陲经营一家医馆,那槿幻姑娘也不是一般人。最重要的是,这几日他一直在奴卢城调查槿幻主仆三人的来历,结果毫无所获。带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南晋人入西夏皇宫风险系数太高。 “阿曲,你多虑了。槿幻姑娘不过是一名女大夫罢了!能有什么风险。”李念歌端起一杯茶道,“再说,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跟我回西夏呢?” “好,既然大王心意已决,我去安排。”他谆谆叮嘱道,“可大王,在我们回到皇宫之前,答应切不可对那医女透露您的身份。” 李念歌点点头! 七日后,他们来到拜月斋,李念歌接受了第二次治疗,这次能维持半个多月。今日槿幻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衫,风姿绰约中增添了几分柔美,李念歌不禁连连叹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姑娘却被毁了容,这莫不是天妒红颜?他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槿幻姑娘。 “你要我到你府上给你治病?”槿幻眼中流露出为难之色,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回道,“公子也当知我的规矩,病人都是来我拜月斋求医,我从不过府给人看病。公子这样要求,难道认为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吗?” “在下当然知道姑娘的规矩,只是我身居高位,不能总待在奴卢城中,请姑娘体谅。”李念歌说。 “高位?”槿幻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你是南晋大官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公子,请你不要逼我。” “姑娘,等你治好我的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李念歌急切地说道。槿幻灵光一闪,心中暗喜,西夏大王李念歌,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想要的东西,只怕公子给不起?” “姑娘不说,怎知我给不起呢?” 槿幻失神地盯着他那坚韧不屈的目光,感觉到他不像在敷衍。李念歌,你看清楚我在利用你,你为何这样对我真诚相待,我不配!她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说道:“好!我随你走一趟,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带着紫宸和阿勋一起去,第二我要什么你先不要问,等我把你的病治好,我自会告诉你。第三,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我们主仆三人的性命!” 第三个条件,李念歌很费解,槿幻治好了他的病就是她的恩人,他又怎会伤害她呢?荀曲分析着槿幻提这三个条件一定蕴含着什么阴谋,劝说李念歌不要盲目答应。槿幻以不够诚心为由下了逐客令,李念歌再也不想被梦魇所困扰,又想着槿幻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阴谋,索性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木槿幻迷 "西夏帝都夏州 半路上,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阿勋越来越不对劲,他们出了奴卢城就一直往西走,进入了西夏的领地,穿过了怀州一直进入了西夏帝都夏州。她一边前行一边扭过头看看坐在马车里的李念歌,他到底是何来头?他要把主子带往何处?她立即调转马头,奔回槿幻的马车前,低下头询问道:“姐姐,他们怎带我们到夏州了?” “夏州?”槿幻掀起帘子,朝马车外望去,夏日的夏州酷暑名不虚传,穿着纱衣依旧大汗淋漓,“阿勋,别问那么多,他是我的病人,行医无国界,难道就因为他是西夏人我就不医治他了吗?” “姐姐说的甚有道理,阿勋知道了!”说罢阿勋策马扬鞭,又飞奔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槿幻望着她那欢快又无拘无束的洒脱背影,不禁叹息道:“曾几何时我也像阿勋这般无拘无束,过了这么多年,随着年岁的增长烦恼却越来越多。” “主子!”与槿幻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的紫宸看着主子又伤春悲秋起来,紧紧握着主子的手,心疼地说,“主子再坚持坚持,黑夜终会消耗殆尽,谁也挡不住晨曦的降临!” 两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女子互相坚定地看着对方。 另一辆马车内,李念歌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可荀曲的心却翻腾的厉害。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位槿幻姑娘,她的身份可能并非女大夫那样简单,还有她那熟悉的身形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大王,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带槿幻入宫?”憋了一路的荀曲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大王,您不要嫌臣啰嗦,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入宫总是不妥,不如将她先安置在皇宫外的地方,让她在宫外给大王治疗。” “不妥,咱们是求人家来医治的,连皇宫都不让人家进何谈诚意呢?”李念歌睁开眼睛,朝后面的马车望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荀曲身上,见他依旧是愁云惨淡,接着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自从见槿幻姑娘第一面开始,我就感觉她绝不是歹人,荀曲,你不必担心。”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西夏皇宫中,文武百官以及后妃们都聚集在宫门口迎接李念歌。阿勋惊呆了,到达目的地依旧在马背上傻傻地坐着。她这一路想了无数种可能,猜测拓跋轩有可能是西夏的富甲,朝廷的大官,风雅的文士,唯独没想到他是西夏大王。她回过神后迅速跳下马跟在槿幻身边,槿幻和紫宸反而没有太惊讶。 槿幻一行人被安置在华裳宫的偏殿,这顿时引起了前朝后宫的非议,大王怎能将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皇宫,而且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呢?贵妃和淑妃也坐不住了,一连好几日趁着李念歌上朝的空档就来找槿幻的麻烦。 一大早,槿幻正在给李念歌配药,淑妃和贵妃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们都穿着华丽的宫装,梳着相似的发髻,贵妃娘娘的头饰要比淑妃头上的厚重些。 “民女槿幻拜见二位娘娘!”一身素衣的槿幻放下手里的药材,起身向她们二人施礼。她们二人透过面具看到槿幻明亮的双眸,贵妃走过去想要一把扯下槿幻面上的金属面具看看她的容貌,说时迟那时快,阿勋迅速飞过来挡住贵妃那不安分的手,轻轻一挥将她掀翻在地。 “放肆!你敢对本宫无礼!”贵妃被侍女扶起来,指着一脸杀气的阿勋,颤抖地说,“来人!将这个冒犯本宫的大胆狂徒抓起来,还有把这两个女子的面具扯下来,本宫到要看看,是如何的红颜祸水,竟敢迷惑大王!” 阿勋怒不可遏,正欲出手教训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却被紫宸拦住。槿幻领着她们上前,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娘娘息怒,民女是大王请来的医女为大王治疗梦魇。民女和紫宸之所以戴着面具,是因为我们二人脸上有疤痕,怕惊了大王与娘娘,娘娘要看,民女摘下便罢!” 说罢槿幻和紫宸双双摘下面具,她们的脸颊上都有一片大面积的疤痕,而且十分狰狞。淑妃和贵妃也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她的面容如此不堪啊,大王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呢?槿幻又迅速戴上了面具,贵妃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便算了,只是你这小宫女实在是放肆,不教训一顿实在难解本宫心痛之恨。就赏她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事已至此,槿幻只能说是她没有教导好下人,让她代替阿勋受二十大板。这顿板子过后,槿幻已经不能下床了,这是西夏皇宫给她的一个下马威,日后得更加谨慎才行。 李念歌得知此情况,怒不可遏,狠狠地训斥了无理取闹的淑妃和贵妃。他的梦魇刚刚有所起色,才几日啊!不远千里请来的大夫就被后宫妇人打到下不了床,真是闲得慌,给她们找点事情干,就罚淑妃和贵妃抄袭论语一百遍。还下了一道旨意,槿幻乃华裳宫的贵客,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许接近她们主仆三人。 太后娘娘宫里,贵妃和淑妃闲来无事和太后拉家常,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大王宫里那位面容不堪的医女。 “贵妃呀!你妒忌心实在太强了!”太后摸了摸她的爱犬阿青雪白的容貌,叹了一口气。“你也该知足了,自古以来,哪位帝王后宫只要两个妃子?大王能让你与丝丝和平共处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你这样一闹,大王少不得对那医女生出怜惜之情。” 听完太后的话,何丝丝不禁掩面而笑,她走到太后身后,一边为她按摩着肩膀,一边幸灾乐祸道:“太后可能不知道那医女的相貌,正所谓貌若无盐啊!大王再不济,也不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的。” “妹妹说的对!”贵妃接过话茬,“臣妾真心替那个女子犯愁,将来怎么能够嫁出去呢?” “姐姐,不如将她赐给国师吧!妹妹看此二人很般配。”何丝丝笑道,听到荀曲的名字,太后脸色变青了,她松开了手,阿青便从她身上滑下来一溜烟跑向了殿外。贵妃和淑妃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不知道那一句话说错了,所以谁也不敢在言语。 太后娘娘以要休息为理由,请她们离开了。 这一年荀曲干了许多令太后不满意的事,从改革军政,撤销三军统帅,兵权由大王亲自掌管,到将牧儿赶回怀州,还把牧儿的长子李垣留在了宫里为人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太后算是跟荀曲结下了梁子。提前太后利用段萱让荀曲为她办事,现在她只能用段萱牵制住荀曲让他不要把一切告诉大王。荀曲反客为主这一招用的实在是妙。以至于别人一提到荀曲,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华裳宫 李念歌亲自到偏殿探望受伤的槿幻,槿幻赶紧起身相迎,二人相视而坐。李念歌换上了大王的华服,满头卷发披散开来,胡须也留起来,显得更有西夏大王的霸气。 “槿幻,寡人代我那不知趣的夫人向你道歉,委屈你了!”李念歌惭愧地说。 槿幻没有想到传说中霸道狂放的西夏王,也有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倒令她莫名生了几分仰慕之色,她双手叠加在胸前,恭敬地说:“大王哪里话,是槿幻没有教导好阿勋,冒犯了贵妃娘娘,娘娘教训槿幻是应当的。只是推迟了给大王治疗的日子,还望大王见谅。” “不过推迟了一日,寡人觉得近日好多了,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明日槿幻就为大王治疗。” 谁知当晚,李念歌的梦魇又犯了,华裳宫上下都能听见李念歌的叫声。本在熟睡的槿幻听到大王的呼喊声,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戴上面具就往大王寝宫跑去。 在邱墨的带领下,她进入了大王的寝殿,只看见有一个人蜷缩在床榻的一角,浑身颤抖,衣衫都被汗浸湿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原来纵横天下的西夏王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她点上了她带来的安神香,然后走向大王。谁知大王二话没说扑上前去抱住了她,她本来想反抗,可又挂念着大王不能再受刺激,就顺从了。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好快,掩盖在面具下的脸颊也瞬间变红了。 李念歌抱着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们放过我吧!你们放过我吧,我们素不相识,你吊死在华裳宫肯定与我无关。槿幻也只能在他耳畔不停地说:“大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放轻松。”一会儿李念歌果然平静了下来,邱墨揉了揉眼睛,一般情况下大王定是要折腾到明天才能好。 清醒过来的李念歌发现他的手紧紧环在槿幻腰间,便尴尬地抽了手又看见她只穿了寝衣,忍不住扭过头,害羞道:“寡人无礼,冒犯了姑娘!” “无妨,我是医者,患者不分男女!”她拉过李念歌的手臂,断起了脉,“大王,民女等会儿换身衣服就来为您弹奏一曲,好让大王安枕。” “有劳了!”李念歌依旧不好意思看她。 槿幻连夜为他弹奏了一首清心之曲,平复了李念歌的心神,李念歌沉沉地合上了眼睛,睡得很深沉。槿幻坐到他床榻边,看着他那熟睡的面庞,心里却动荡不安。她又替他诊了诊脉。脉象比起先前平和了不少,再望向他那白净深沉的面庞,她的心跳的更快,脸颊感觉一阵一阵地暖意。 她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摘下了面具透过镜子看见令她吃惊的一幕。她的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后,心脏加速跳动着。她灌了自己好几杯凉水,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仍有余温的脸颊,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感觉?李念歌又不是自己医治的第一位男病患,到底为何?这种奇妙温暖的感觉,就算当年对他也是没有的。 她忽然坐起来,掐了自己一下,自言自语道:“槿幻,你好不容易接近了李念歌和荀曲,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闲来无事的时候,李念歌吩咐邱墨带着槿幻到处转转,她们来到皇宫西南角的御花园时,看见一位红衣女子在花花草草中间,跳着优美的舞蹈,她梳着简洁的马尾辫,从远处看,此人好像一只在花丛中流连忘返,翩翩起舞的红蝴蝶。 “大人,那位姑娘看打扮不像是嫔妃,她是大王的姐妹吗?”槿幻问道。 “回姑娘,她是大王的幺妹,蒲颖公主。”邱墨回道。这时蒲颖察觉到有人来了,停下舞步朝他们望去,望见邱墨带着三个女子站在不远处。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便服,长相一般,眼神一直在四处打量,脚下步履轻盈,似乎有轻功在身。另外两个女子都用面具遮面,实难看清面容,穿着紫色衣衫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英气。 “大人,这几位是?”蒲颖一边向她们走过来,一边好奇的问道,“莫不是莫不是我王兄新纳的妃子?” “公主误会了,这位是大王请来的医女槿幻姑娘,这二位则是槿幻姑娘的亲随。”邱墨一一介绍道,槿幻她们给公主施了一礼。蒲颖围着槿幻转了一圈,好像要将她看透似的,槿幻刻意避开了公主的犀利目光。 “公主,民女因幼时大火烧伤了面颊,故需要面具遮盖,以免惊了各位贵人们。”槿幻知道蒲颖想问什么,索性提前说了,主动总好过被动。 “原来如此!”蒲颖公主念道了一句便匆匆离去。夜幕降临之后,那个神秘的女黑衣人再一次进入了太后寝殿。她脱下斗笠,竟然是蒲颖她不敢耽误赶紧赶到太后娘娘宫里,告诉太后,以她犀利的眼光,再加上那二人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故而推测槿幻绝非医女这么简单,她进入西夏皇宫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后却不以为然,贵妃看过她的真面容,是一位面容不堪之人,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啊?况且大事将举,何必因一个无足轻重的医女引起大王注意呢! 蒲颖重新戴上斗笠,出了太后寝宫。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诡异的身影。 “阿勋,你看清楚了,进入太后寝殿的那个人就是咱们白日在御花园遇到的红衣公主?”紫宸不可思议的问,然后目光转向正在思考的槿幻,“这公主既然是大王的幺妹,要见太后何必这么麻烦呢?” “紫宸姐姐,阿勋眼力一向很好,她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公主!”阿勋一想起在御花园里蒲颖用直勾勾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三人,便嘟起了嘴。槿幻挥手将阿勋唤道一边,摸了摸她垂在胸前的散发,柔声细语地说:“阿勋,从今开始,你给我盯紧那蒲颖公主,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寡居的妇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阿勋这就去!”阿勋像一只灵巧的燕子一般飞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紫宸望着外头茫茫黑夜,担忧地对槿幻说:“主子,阿勋总是马马虎虎,我看那蒲颖公主绝非善类,阿勋能应付得了吗?” “无妨!”槿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漫不经心地说,“大不了就跑呗,咱阿勋的轻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世间无人能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不归之路 "南晋帝都乐斋 春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齐聚在乐斋门口,有的正在填写报名表,有的和认识的人聊点在帝都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及远大的目标。 其中有一个身穿酱色衣衫的男子,嘴巴下蓄起淡淡的胡须,年纪比这些学子们大个十岁。他提着一个红木食盒,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乐斋。裴院长见他来了,恭敬地迎上前去:“常大人,您来了!今日书院事务繁忙,可能怠慢您了。” “无妨!我和往常一样坐坐就走。”常黎语气冷淡地跟院长打了招呼,顺着长廊来到了一间寝殿。那是当年他与马席苏轻轻共同的居所,如今马席走了,轻轻也香消玉殒,昔日的学霸三人组只剩他一个形单影只。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那间房。这一年来,他每个月都会来此处伤感一会儿。但每次来到这间屋子,他脑子里便会飘荡起苏轻轻马席生前的音容笑貌,想起昔年他们求学时一起坐在这案前抄四书五经,一起偷偷喝酒,一起对月吟诗。 他坐在苏轻轻当年的床榻上,打开食盒,拿出一坛酒想要灌醉自己。醉了,便什么都忘了,不会伤心失落,更不会心痛啊!酒精渐渐麻痹他的神经,一不小心酒坛滚落到了地板上,他弯腰捡起,不经意间看见床下竟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他这才想起来,入学第一年,他三人写下了当时的心愿,放置在木盒内。约定等将来功成名就之后,再来亲自打开拿给对方看。他痴痴地拿起那木盒,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尘埃,他坐在案边,拿起了第一张小字条,字迹潇洒随性,一看就是马席写的。 “马席希望将来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与明思与小苏,当一辈子好兄弟!” 常黎看过之后难掩悲痛的心情,拿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了自己一通酒,然后擦了擦被酒浸湿的衣衫。又拿起另一个字条,缓缓打开,上面写道。 “轻轻身份特殊不敢有什么远大的心愿,我只希望将来可以有机会到西夏帝都夏州游历一番,领略一下西夏的风景。” 常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将那张纸条像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双眸的泪水犹如瀑布般一泻而下。他恍然大悟,原来轻轻当年就知道自己难以达成夙愿,所以许下这般小小的心愿。奈何命运使然,轻轻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没能达成,实乃终生憾事。 那日常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乐斋书院。 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决定,要去西夏帝都夏州走一趟,替轻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但他与吴素素的儿子常义刚刚满月,此时若是离开吴素素定会阻挠,他前思后想决定挑选一个夜黑风高之夜逃走。 吴素素见夫君不辞而别,她都要疯了,动用了母家所有关系到处打问常黎的下落,但终究遍寻无果。已经整整一年,她以为时间久了,夫君就会忘记那个死人,全心全意与她度日。没想到夫君最终还是抛下了她们母子。她已经接近疯癫,竟然入宫问陛下苏轻轻究竟葬在何处?知道了苏轻轻的埋骨之所,说不定就能找到常黎。 “常夫人,朕曾下旨前朝后宫不许再提起那个恶贯满盈的人。”长孙琏心中甚为不悦,涨红了脸颊呵斥道,“再说常黎不辞而别未必和她有关!” “求陛下告诉臣妹那个人究竟埋于何处?我怕明思一时糊涂,做了傻事。义儿刚刚出生,不能失去父亲。请陛下体谅臣妹的心情。”吴素素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似乎要比当年哭倒了万里长城的孟姜女还要伤心。可陛下的连越来越黑,马三宝赶忙道:“郡主,稍安勿躁,常大人绝不在您猜想的那个地方,更加不会干傻事。请您想想,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有余,常大人如果真的想不开,也不会等到现在。” 听了马三宝的话,吴素素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想马大人此话有理,夫君或许只想去散散心而已,说不定是自己多思了。对,夫君就算不在意她,也会顾念孩子的,那是他的血脉。 吴素素走后,阿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竟也跪到长孙琏面前询问苏大人究竟埋香于何处,他好亲自去祭拜一番,以表达哀思。长孙琏用手托着头连连叹气,随后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时间久到武人体魄的阿炎跪得身形摇晃。 “阿炎,朕只能告诉你截杀重臣的慕容轻轻早已绳之以法,尸骨无存!然而你的苏大人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长孙琏抖了抖衣袖字正腔圆地对他说,语气格外坚毅,“阿炎,朕已经给过你答案了,你今后不许再问,否则必定严惩不贷。” 阿炎被陛下这句话搞懵了,什么慕容轻轻,苏轻轻的,这分明是一个人呀?他一边想着一边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依旧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龙椅上的陛下。陛下无奈地给三宝使了个眼色,三宝走上去伏在阿炎耳畔说了句话。阿炎听完大惊失色,与马三宝相互对视。 入夜,长孙琏又来到了乾安宫,半年前他把龙延殿前的海棠树悉数移植到乾安宫里,今年的海棠花开的格外的绚丽夺目。他站在海棠树下感受着海棠花雨,他迈入大殿正前的木架上挂着苏轻轻的墨绿色内司服饰。一年多来,他吩咐宫人们一日三次的打扫着乾安宫,入伺候活人一般伺候内司大人。 “陛下对苏大人的感情情比金坚啊!”跟在长孙琏身后的马三宝对站在身边的阿炎说,“也不知苏大人现在可还安好?日子过得艰辛吗?” “马大人,我不明白,当年陛下为何会同意让苏大人当替罪羊?”这是阿炎得知苏轻轻尚在人间问得第一个问题,“陛下对苏大人的感情,在这人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也是我无法理解陛下赐死苏大人的原因之一。” 马三宝告诉这个重情重义的阿炎,刺杀重臣一事是必须要有人来承担的。苏大人想让陛下饶过慕容鑫,必须要有一个同等身份的人代他死这样才能给南晋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所以那杯鸩酒苏大人必须要饮下,只不过陛下吩咐马三宝将鸩酒里添加了些缓解剂,事后在喂她服下顾大人留下来的麒麟丹,这才保得她一命。 “那苏大人现在何处?”阿炎两眼放着金光追问道,他只见马三宝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情绪渐渐低落起来,“苏大人是个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她背负着截杀朝廷命官的骂名,她会比死更痛苦!” “苏大人是何人?”马三宝挑眉道,“我相信她一定会重新立于人前的!” 常黎刚刚进入西夏的边境就被一群马贼给盯上了,钱财被洗劫一空不说,他也被打得遍体鳞伤。哎,他是个世家公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吃过半点苦头,这次的经历也算让他体验一下最底层人的生活了。 身无分文之后,他心中打了退堂鼓,沿路乞讨折返到奴卢城向当地知府求救。谁知当地胡知府见这个自称郡马的人衣不蔽体浑身脏兮兮的,居然以为他是西夏的细作,无情地将他驱逐出境。常黎算被母国抛弃了,他站在奴卢城外,向北方望去,再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就能到西夏怀州了。幸好自己会西夏文,能够在西夏找一份差事谋生。 他来到怀州之后,已经饥肠辘辘脚步沉沉,显然没有力气走路了。他经过一个烧饼店,看着一个个金黄酥脆的烧饼他馋的咽了咽口水,他以前从来不吃烧饼这等低贱的食物,他觉得吃这些东西有伤风雅,自降身份。 而今呢!他连烧饼都吃不上,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啊! “去去去!臭要饭的,别影响我的生意!”经营烧饼摊位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骂骂咧咧地瞪着常黎。常黎瞪大了眼珠子,我的天,西夏人怎么说的是汉语,他们在本国也不说党项语吗? “这位大哥,在下实在饿得不行,求你发发善心,给我一个烧饼吧!”常黎言辞卑微,他最后的一点尊严被饥饿打败。摊主有些不耐烦,不客气地对他吼道:“去去去,如果每天都有你这种人,那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再不走,我就放狗了!” 常黎被吓得逃开了,躲在一个隐蔽的街角抱头痛哭起来。一位红衣女子走下一辆豪华的马车,来到他面前不屑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要填饱肚子就要付出汗水,你躲在此处哭泣,鬼才会同情你。” 常黎止住了哭声,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名女子,那位女子面容姣好,头发绑成清爽的马尾辫,一袭红衣散发着英气。这个女子正是在怀州小住的蒲颖公主。 “姑娘,常某已经落得如此,姑娘就不要再落井下石了。”常黎低吟道。 蒲颖上前去,蹲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本姑娘需要一个聪明的随从,不知公子可愿意。薪酬方面本姑娘绝不会亏待你的。” 常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饿过了头出现了幻听呢?这莫不是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在自己流落他国的时候,老天还派遣一位美丽的红衣仙女救他于水火。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盘算着等挣到了回建业的盘缠就溜之大吉。 他先向蒲颖预支一个月的薪水,跑到刚才那个烧饼摊,将烧饼全买下,然后当着摊主的面扔到了地上踩塌了一番。蒲颖看他这样的举动,心中大震,她就需要这样的人帮助。 蒲颖将常黎先安置在三王兄李牧的府中,她还得和三王兄商量她们谋划了多年的大计!在进入三王子府上的时候,常黎就察觉出不对劲,这府中装修奢华不是一般商人富甲达官贵人的居所。常黎知道怀州是西夏三王子的封地,这府上的主人应该就是李牧,可那红衣女子又是谁呢?能入主李牧府上,来头一定不小。 第二日,蒲颖吩咐人给常黎做了几件新衣裳,沐浴更衣之后再换上新衣服,常黎又做回昔日那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公子哥!恰巧蒲颖又是个十足十的外貌协会,亡夫耶律胜长得苍老,如今见到这样一位白净的美男子心里怎会不泛起涟漪?她的脸颊越来越滚烫,心里居然想靠近这个刚认识的男子,一亲香泽。 常黎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反常,他心里眼里只有苏轻轻,当然对其他女子无感了。 蒲颖将他引到自己的房间,让人给他倒了一碗红红的补药,亲自端给他:“常公子,我看你如此消瘦,特意吩咐下人给你炖了一碗补药,公子快喝下。” 常黎对她雪中送炭的情分很感激,端起那碗汤药喝了下去,顿时感到身子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用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很斯文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汤汁。 “原来公子不是我们西夏人?”蒲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问。“公子是哪的人?大理,还是南晋?” “姑娘怎看出我不是西夏人?”常黎狐疑道,他一直用党项语跟她交流,不知哪里不妥让她看出端倪?蒲颖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手帕,他这才恍然大悟。西夏党项男子性格豪放,喝完了酒就用袖子擦擦嘴角,而不是用手帕擦,他刚才反常的举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在下南晋樊州人士常黎,本是来夏州游历的,谁知遇上了马贼,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幸得遇上了姑娘,请姑娘借我些银子,等我回到南晋,定以数倍归还姑娘!”常黎道。他以为蒲颖会放了他,他不日就能回家了。谁知蒲颖非让他留下帮她干一件大事,并且告诉常黎她就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幺妹蒲颖公主。 “公主,在下一介草民,能力实在有限,怕是帮不了公主!”他找了种种理由推拖起来,谁知蒲颖居然说他什么都不用干,日日陪在她身边即可!让她不要再那么孤单,说着蒲颖伸手搂住常黎的脖子,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难道公主都是这么放荡么?常黎心想,昔日长公主不顾群臣反对和自己的名节,将马三宝包养在龙延殿。而今西夏这位小公主竟敢对刚认识的男子明送秋波,公主们的思维常人不能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轻轻归来 "“公主,若我不同意呢?”常黎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蒲颖潇洒地抖了抖红色的衣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去!”蒲颖一边说一边拿起刚才他喝过的药碗,放到举到面前嗅了嗅,“我们西夏的腐髓草,味道可还好?” “腐髓草?你给我喝的是腐髓草?”常黎赶紧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奈何汤药下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怕早已和血脉融入一体。腐髓草乃西夏第一毒物,是一种奇特的慢性毒药,每个月要发作一次,发作时犹如被千万只虫子撕咬骨髓,故而称之为腐髓草。此毒草的解药只有西夏皇室才有,如果按时服下解药,与常人一般无二,但没有解药会立时三刻毒发身亡。 毒妇,常黎心想,最毒妇人心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来西夏是为了替轻轻完成夙愿的,没想到遇到了马贼洗劫,在街上乞讨了数日,而今竟然落到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手里。 “你不用瞪我!”蒲颖步履平常地走到他的身旁,抚摸着他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才舍不得让你死呢!”说完,她扑到常黎怀中,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西夏帝都华裳宫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李念歌梦魇的毛病减轻了许多,阖宫上下都称赞槿幻医术高超,能医别人不能医的心病。这些日子,蒲颖在外游历,槿幻就吩咐阿勋将盯梢的目标换成那位诡异的皇太后。据阿勋这几日的打探,这太后果然有问题,几乎隔几日太后宫里就会出现一位黑衣人,且黑衣人的身形一直在变化,可见不是一个人。 奇怪,身为西夏太后,应该在宫里颐养天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到底要干什么?槿幻失神地坐在华裳宫药房,一边捣药一边想。 “槿幻,你在想何事那么出神?”李念歌突然来此下了槿幻一跳,她手一抖将罐子摔落在地,幸得大王手疾眼快接住了它,不然真要浪费这一坛好药材。 “参见大王!”槿幻回过神来盈盈拜倒,“民女想着给大王换几种药试试,失礼了,请大王莫怪!” 李念歌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站起来后,槿幻见李念歌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就尴尬地收回了手,转移话题道:“大王,您今日下朝这样晚,可有要紧事。” 李念歌带着槿幻去了他的书房,邱墨都惊呆了,全宫上下谁不知道,李念歌的书房是皇宫内的禁地,除了国师谁也不让随意进出,今个竟然破天荒的带着槿幻进去了。槿幻一踏入书房,便被里面海量的藏书给惊呆了。起初她还以为西夏王李念歌是个只会舞刀弄棒的野蛮人罢了,没想到他的书竟然是南晋乐斋书院的数倍。 二人坐定之后,李念歌见槿幻看着满屋子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对她道:“姑娘若喜欢看,待寡人走后,姑娘可以随时来看。” “大王要去何处?”听到李念歌要离开,她的心空落落的,便脱口而出。 “羌胡南燕兴兵来犯,寡人不日就要御驾亲征。” “羌胡南燕?他们来进攻西夏不是以卵击石吗?”槿幻转念一想,肯定又是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慕容离耸动智商捉急的羌胡王挑起的战火。一年前设计搅乱了南晋的内政,现在又要进攻西夏,慕容离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这也怪寡人,这些年一直和南晋作战,耗费了不少兵力,也没有从长孙琏处讨到一点好处。加之耶律将军病亡,三军无主,南燕他们是瞅准了这个契机。”李念歌邹着眉头娓娓道来,“一年多前,慕容离出使西夏对寡人十分友善,如今对了,听说慕容离的皇姐在南晋为质期间,截杀了南晋数位大臣,被长孙琏赐死了。你说说,一个姑娘为何要干这么血腥的事情?” “大王说得对,一个姑娘委实不该做沾满血腥的事。”槿幻狠狠道来,委屈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忽然一股红色液体从她的手心流出,李念歌见状赶紧递给她一条绣着仙人掌的手帕,她接过手帕,草草擦了擦手掌中流出来的斑斑血迹,解释道,“大王,槿幻有些震惊,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寡人听荀曲说,这个南燕公主原来叫苏轻轻,曾经担任南晋皇城一品内司,深受长孙琏的器重。长孙琏还是不够狠,给她留了全尸,如果换成寡人不把她挫骨扬灰已经算是便宜她了。”李念歌痛快地陈述着,一回头竟然看见槿幻已然泪流满面,李念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看到女人哭他的心就会非常难受, “槿幻姑娘,你放心,寡人是不会这样对你的!本王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伤害你们主仆三人的性命!”他以为刚才的言语吓着槿幻了,连连保证,殊不知槿幻的泪水是为何而流。槿幻只告诉他,他刚才提到了南晋,勾起了她思念故乡的情怀。 离开大王的书房后,她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坐在梳妆台前,取下了金属面具,揭下了那块骇人的伤疤!原来那块伤疤是她故意粘上去的。在那块伤疤下隐藏着的是一张出水芙蓉般的面庞,还有那如沐春风般的神态,无论面容和神态都是那么似曾相识,原来这个叫做槿幻的医女就是一年多前被赐死的苏轻轻。 长孙琏终究舍不得让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死,就吩咐马三宝在她的鸩酒里放了点缓解剂。据传,唐朝的时候李元吉和李建成在府里设宴毒杀李世民,因怕李世民死在他府上,父皇那里不好交代,于是就在鸩酒里放了缓解剂,李世民才逃过一劫。长孙琏决定依葫芦画瓢趁机放走苏轻轻,也算彻底还完昔年救命之恩。将苏轻轻成功放走之后,还开恩让方沁一起走,最后挑选了一位忠心的护卫给了苏轻轻,此人正是阿勋。 苏轻轻虽然苟且保全了一条性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世人眼中,她苏轻轻成了一个忘恩负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这一切全拜慕容离所赐,他才是个恶魔,有他在五国未来数十年别想太平了。她不能这么偷偷摸摸,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她要回去,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她要回去,回去洗去自己一身污名,让苏轻轻重新站回世人面前。 于是她改名为槿幻,给方沁取名为紫宸带着阿勋来到南晋边塞奴卢城共同谋划大事。既然慕容离说是李念歌和荀曲给他下毒,逼鑫儿残杀南晋大臣,那么李念歌和荀曲就是源头人物。想要查清此案,必须得从此二人下手,如果证实了这一切是慕容离的阴谋,可以让李念歌写一封手书递给长孙琏和南燕皇帝。 苏轻轻就能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间。 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成功住到西夏皇宫。面对每日以诚相待的李念歌,她心中时有不忍,不忍心欺骗他利用他。她双手抚摸着脸颊,盯着镜子里这个浑身写满算计的自己,心中凄凉,这一年多她自己都快认不清自己了。 那夜李念歌的梦魇又复发了,槿幻足足弹奏了一整夜的清心曲子才将他的心魔驱走。出征在即,李念歌担心行进途中梦魇复发会扰乱军心,不得已只能将槿幻带上战场。这也正是槿幻所求的。自从上次在乾安宫泼了慕容离一碗“热血”之后,他就滚回了南燕,两年了,是时候会会他了。 槿幻让紫宸留在宫内,叮嘱她什么也不许干,留守在华裳宫捣药即可,千万别擅自做主和任何人打交道。这次槿幻只带着阿勋一个人上战场。本来随行医女不需要战袍的,但贴心的李念歌在出征的前一晚给她们送来了两套月色的战袍。 槿幻坐在案边抚摸着冷若寒冰的战袍,感慨道:“在乐斋求学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像张仪,蔺相如那样的纵横家,凭借好口才让两国百姓免受战火。”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时移世易,如今连我也要披甲上阵了。” 紫宸蹲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小姐,您不记得了吗?您化解了荀曲作乱,在我心里您已经是一名伟大的纵横家!” “可那个苏轻轻身负骂名无数,活着的只不过是一名医女罢了!”她落寞道,掀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那一条长长的伤疤。“慕容离,这一回,我可不会白白放过你,你当年是如何陷害鑫儿的,我定让你加倍偿还!” 第二天,日出东方之时,李念歌亲率五万党项铁骑从夏州出发,赶往西夏与羌胡交界处,呼耶尔城。呼耶尔城距离夏州将近一千里,大军需得行进半个月左右。 时节已经进入硕果累累,果香四溢的秋日,有句诗曾云:自古逢秋悲寂寥。也许秋日本身就是一个使人伤感的时节吧! 在行进途中,槿幻在马背上惴惴不安,为了不耽误大军行进,她主动放弃了马车,改骑战马而行。她从小对骑马不感兴趣,安平县也没几家有马。幸亏在乐斋书院的时候,抽了点课余时间学了几节马术课,只学到了皮毛而已。只能保证不从马背上掉下来。贴心的阿勋一直跟在她身后,紧紧看护着主子。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过后,一直走在最前面的李念歌不知何时调转马头,来到槿幻身边,他穿着一身深蓝色战袍衬托着肤色更加白皙,骑着一匹红色的汗血宝马,活脱脱一位“红马王子”。 “槿幻,翻过那座山再有一两日就能到目的地了。”李念歌扬手指了指前方那座高大巍峨的山脉,“这半月来,连续赶路,真是辛苦你了。” “大王言重了,能为大王尽一份心力,是槿幻的荣幸。”槿幻甜美的笑容从面具中渗透出来,为了和身上这副战袍配套,她特意换上了一个月色的面具,再梳上高而笔直的马尾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位蒙面女将呢! 昔日的兰陵王也是呆着面具上阵杀敌。他戴面具的原因居然是怕敌人看见他俊美的面庞,无心对战。兰陵王高长恭到底长得有多帅,我们后人委实无福欣赏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立刻就爆发了一场战役。羌胡南燕的士兵们将李念歌他们团团围住,他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苏轻轻人生中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战争,冷兵器的战场等同于十里生死修罗场,冲上前去的士兵们都不知道下一刻还有没有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为什么要开战?为什么要燃起战火,五个国度各退一步,和平共处不好吗?这便是槿幻此时的心声,忽然敌方的冷箭向她袭来,阿勋手疾眼快将它接住,生死只在一瞬间,李念歌一伸手将槿幻拉上自己的马背,玩命地向前冲去,阿勋一路掩护着他们回到安全地带。 羌胡南燕打了李念歌一个措手不及,使得西夏第一日就损了两千士兵。首战失利,导致士气低落异常。作为医女,槿幻带着药箱再为受伤士兵包扎伤口。有一名重伤患者,背部中了七八箭,血流不止,槿幻用了许多条纱布还是止不住他的血,最终他走了。槿幻不敢相信,这位大哥昨天还和她诉说着边塞趣事,不过过了十几个时辰。怎的他就没了呢?槿幻顿时泪如泉涌,惊慌失措地摇晃着那个大哥的尸身,期望她睁开眼睛在看看美好的世界。 阿勋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主子,只得去请来了李念歌。槿幻见到李念歌便委屈地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李念歌不知所措,只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半城烟沙上 "羌胡军营里 慕容离和羌胡大王站在营帐内研究着作战策略,慕容离心神不稳,思想神游天外,踩到羌胡大王的战靴却浑然不知。慕容离的亲随从后边戳了戳二皇子,提醒他把脚抬一下。 “大王恕罪!”慕容离尴尬地抬了抬脚,连连向羌胡大王道歉,“我昨日睡得晚,精神不济,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原谅。” “无妨!二皇子多日筹谋,使得联盟军首战告捷,给李念歌来了个下马威,大大鼓舞了我军的士气。若是皇子疲累,请入营帐休息,想来那李念歌也不敢轻举妄动。”羌胡大王并不在意刚才他失礼的行为。前几日他们接到李念歌御驾亲征的消息,决定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杀一杀党项铁骑的士气。李念歌的铁骑千里迢迢从夏州奔袭至此,一定人困马乏,如果在他们进入呼耶尔城之前突袭他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两军对垒,趁人之危的做法的确不人道。慕容离提起这个方案之初,羌胡大王打心眼里很排斥。但慕容离却说,等过几日李念歌的铁骑养足了精神,那牺牲的可是咱们的将士。两军交战,不必讲什么人伦道义,战争原本就是残酷的,十里修罗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敌军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最后急于求成的羌胡大王还是被慕容离这番歪理邪说给说服了。羌胡南燕联盟军初尝胜利的果实。羌胡大王也对慕容离这位联盟使者刮目相看。原本南燕就派遣慕容离和一千步兵与他联盟,令他颇有微词,这点兵力也太看不起羌胡了。如今他领略到,得慕容离一人胜过几万雄兵,此人行事狠辣,或许能够与李念歌一较高下。 慕容离回到自己的营帐,脱下铠甲躺在床榻之上,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这双眼睛昨日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见跟在李念歌身边的那位身着月色铠甲的女将。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身形怎么那么像他的冤家苏轻轻呢? 一年前苏轻轻不是因为因庇护慕容鑫被长孙琏赐死了吗?怎么会随李念歌出现在呼耶尔城?莫不是看错了!他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又梦到当年苏轻轻将一碗“热血”泼到他脸上的往事,她那么决绝,那么不顾念他们姐弟之情。他顿时浑身冒汗,被惊醒了,坐起来喝了一杯茶水,心想,不行,无论那女将是不是苏轻轻,都必须除掉她。倘若苏轻轻尚在人世,后果不堪设想,万一她查到当年怂恿慕容鑫刺杀南晋重臣之事是我一手策划,她将是他帝王大业最大的阻碍。 槿幻也没有想到她与慕容离这么快就见到了,他还险些要了她的命,就在那混乱的生死时刻,她还是死死瞪了慕容离一眼,慕容离也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估计猜出来她的真实身份了。面对面较量,更解恨,左不过三日荀曲国师就能赶到前线,西夏人才济济对付一个慕容离还是绰绰有余。 她又想到了素未谋面的父母,顿时心情低落,她脱下自己的鞋袜,看见脚心那颗月牙形的胎记。就算她这辈子不承认,她和慕容离的姐弟关系乃亘古不变的事实。他们现在分属不同的阵营,姐弟相残,让南燕帝后情何以堪啊! 这个时候阿勋飞入营帐,乖巧地坐到槿幻身边,“姐姐不哭了,阿勋很欢喜!” “不哭,姐姐再也不哭了!”槿幻伸手摸了摸阿勋的小脸蛋,“阿勋,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要当心c” “姐姐放心!”阿勋笑着说。 三日后,荀曲到达呼耶尔城军营,他带来了一个重要信息,这次羌胡南燕进攻我们西夏是师出有名的!羌胡称几个月前派往西夏的使臣刚刚进入夏州就惨遭截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c所以羌胡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还有那慕容离 “那慕容离不会说一年半前他来西夏也惨遭截杀吧!”李念歌气呼呼的说c荀曲看了一眼自家大王,说道:“那倒没有,但也差不多,慕容离竟然说当年他出使西夏时,臣与大王联合给他下了毒。” “胡说八道,寡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怎会给一个使臣下毒?”李念歌越说越气愤,将屋里的火盆都给踢翻了。“当时你去南晋出使,尚未归来,咱们怎么联合给他下毒?” “大王英明,这一切包括截杀羌胡使臣一事,应该都是慕容离的手笔!”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二人帐外迅速跑开,幸而没人发现。那人就是槿幻,槿幻本来想问问大王今日听不听琴曲,她好去准备,正赶上荀曲来汇报工作。她就站在营帐外等,没想到竟然听见了惊天大秘密。她一路小跑跑到一片柳树林里,一手扶着柳树,一手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不是大王!真的不是大王!太好了。”她一时难掩激动的心情,便靠着柳树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知晓不是大王给慕容离下毒之后自己为何这么激动。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容离策划的,他为了将鑫儿置于死地,煞费苦心,竟然给自己下毒,顺便诬陷西夏和让南晋官员大换血。 “姐姐,你不是说你不哭了吗?怎么又哭了!”阿勋从天而降,拿着一块手帕隔着面具给槿幻擦去了泪水。槿幻欣慰地握着阿勋的手,柔声细语地对她说:“姐姐这次是喜极而泣!姐姐高兴,姐姐马上就能摘下这副假面具了!” 说完,槿幻心情大好拉着阿勋欢欢喜喜地回来营帐。 荀曲估摸着慕容离快来攻城了,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击败他们,这样才能鼓舞西夏士兵的士气。李念歌坐在躺椅上,一边聆听槿幻如此如醉的琴声,一边听着荀曲的计划。国师策划了数十条计划,其中就有一条空城计。 “空城计?”李念歌狐疑道,“慕容离熟知兵法,他不会轻易上钩的。” “大王,兵法本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咱们正好利用慕容离不会轻易上当的性子,空城计成也!”荀曲自信满满,他坐到案前,端了一杯茶水,“来日,我学诸葛亮亲自登上层楼。那慕容离一定会想着我肯定不会摆出空城计的,一定会认为我们全部兵力就在城中,请君入瓮。届时我们将大部分兵力调出去,待慕容离犹豫之时两面包抄!” 在一旁抚琴的槿幻不禁暗喜,她抬眼望了望那个丑到极点又聪明到极点的西夏国师。他抓到了慕容离的致命弱点,自负和多疑。慕容离的文韬武略绝不在荀曲之下,但他这个人极度自负并且多疑。那一年他在南晋驿馆住的时候,每一餐他都自带银针验毒,验毒之后随从还得试吃,几番程序过后他才会入口。 他的多疑和东汉末年的曹操有一拼,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类人多给他设计几个弯弯绕绕,他就搞不清了。 果不其然,不久后,慕容离果真中了荀曲的“反空城计”,羌胡的联盟军被李念歌的西夏铁骑打得落花流水,压阵的慕容离也险些丧命,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军营里。带头冲锋陷阵的李念歌左脚不幸中了一箭,原本依李念歌的体魄是无大碍的,谁知卑鄙的慕容离竟然在兵器上涂了毒药。 呼耶尔城军营 李念歌已经疼得大汗淋漓,左脚伤口不停地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军医告诉大家,如果三日内没有解药,要保住大王的性命就得舍弃这只脚。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给了刚刚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西夏军人致命一击。大王是整支军队的灵魂人物,大王若出了什么意外,整支军队就面临着群龙无首的境地。 慕容离这一招擒贼先擒王用的实在是高啊! 荀曲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知道让慕容离交出解药,那等于让太阳从西边升起,他无奈之下只好劝说大王放弃左脚。李念歌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他才三十多岁,怎能忍受自己后半生再也站不起来?他自然不同意,他说他宁可死也不愿意放弃左脚。 第二日,慕容离来信,说他可以给李念歌解药,但必须送来一个人作为交换,那就是那位月衣女将。荀曲拿着那封信百思不得其解。慕容离要一个医女干什么?难道是看上了她的美色?不错,槿幻的身姿的确优美,但她脸上有疤,没想到慕容离竟好色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样,大王总算有救了,牺牲个医女算什么!他来到了槿幻所居住的营帐,将那封信递给了她。槿幻看过那封信,顿时恍然大悟,慕容离果真认出她了,为了逼她现身不惜暗箭伤人。她内心大震,原来是她连累了大王,差点害大王终身残疾。 以自身换解药,她义无反顾,她只要求在走之前再见大王一面。荀曲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引着她进入了大王的营帐。 李念歌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无血色,虽然在昏睡着,额上依旧布满汗珠他是有多疼啊!她上前握住了大王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息,很微弱,她用复杂的神情望着李念歌,心想,大王,如果我还有命回来,我就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如果我一去不复返,很抱歉,最终槿幻还是没有医好您梦魇的毛病。 最后槿幻将阿勋托付给了荀曲,荀曲送她上了去羌胡军营的马车,他二人屹立在马车前,荀曲面露愧色,缓缓说道:“姑娘,抱歉,我们西夏连累了你,但大王的性命事关重大,不得不” “军师勿要这么说!”槿幻打断了他的话,“是槿幻连累了大王。” “姑娘此话何意?”荀曲一脸费解的表情,只见槿幻对他笑了笑便走上了马车。 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药。李念歌得救了!而槿幻被慕容离亲自押走了。荀曲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很不是滋味,另一件难事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该如何向大王交代他用槿幻换了解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半城烟沙 下 "羌胡军营中,羌胡大王和慕容离坐在首位,羌胡大王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被押在下面的那位身着绿色长衫,遮住半张脸的女子,他不懂慕容离机关算尽将她抓来干什么? 槿幻和慕容离的眼神交汇着,像两位武林高手拼内力一样,谁也不肯认输。慕容离从没想过让李念歌死,李念歌一死,西夏党项军是不会放过南燕的。毕竟南燕的军事大大弱于西夏,他费尽心力谋划这一局不过是为了将槿幻弄到手罢了。 “来人,将这个女人的面具给我扯下来。”慕容离指着槿幻,吩咐左右道。 “不必!”槿幻在他们上来之前,抢先一步摘下了自己的月色面具,今日她特意没有将那块假疤痕贴到面颊上,她的真实相貌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绿衣女子面庞清秀,一双秀目灵动而深邃,眉宇之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增添了几分柔美。羌胡大王原本是不好色的,见到了她的花容月貌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苏轻轻果真是你?”见了槿幻真面目的慕容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皱起眉喃喃道,“那长孙琏还真对你情深意重,犯了那么大的罪还是舍不得杀你。” “那个杀戮南晋重臣的苏轻轻早就死了。二皇子,这一切不是你的手笔吗?”槿幻一直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他看,他到底是心虚,当年的事他不想让羌胡大王知道。就寻个由头让大王先下去了。羌胡大王也猜到这个女子可能和慕容离有私人恩怨,他也不想管人家闲事便离开了。 “当时不是你主动替你弟弟承担死罪,又与我何干?”慕容离提到了语调反驳道,当年他的目标就是慕容鑫,他想让慕容鑫死,谁知半路杀出个苏轻轻,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还好,慕容鑫那个一根筋从安平县回到南燕后,没有先去觐见父皇母后,而是跑到他府里兴师问罪。当场就被他控制住了,以至于父皇母后还以为慕容鑫失踪了呢。 “与你何干?与你何干?西夏大王根本没有给你下过毒,更没有让你去截杀南晋大臣,这一切全是你的阴谋,可怜的鑫儿中了你的计却浑然不知,慕容离,你真可以啊!”憋了一年的话她终于一泄而尽,心里轻松了许多。慕容离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她果真什么都知道了。 “我说呢!你怎么跟李念歌在一起呢!”慕容离抖了抖衣袖疾言厉色地道:“苏轻轻,你可真有本事,昔年能让长孙琏金屋藏娇,现如今李念歌上阵杀敌还要带着你!你的狐媚功夫可真高啊!” 槿幻不由得失笑出声,她悠闲自得地走到案边,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边喝边说:“龌蹉之人果然思想也是肮脏的。慕容离,我一定会将那件事的真相昭告天下,真相大白之时,就是我苏轻轻重新立于人前之日,你就等着身败名裂遭天下人唾弃吧。” “姐姐似乎忘了,您还在我手里呢!”慕容离露出一缕狡黠的笑容,语气非常恶毒,“你觉得我会给你翻案的机会吗?” “此言差矣!”槿幻的神情依旧是那么轻松,没有一点生死关头的压迫之感,“我不在你一个人手中,我是羌胡南燕共同的俘虏。你要是擅自杀了我,那羌胡大王该怎么想,他会觉得你们南燕没把羌胡放在眼里吧!” “你!”慕容离双手握成了拳头,后槽牙被咬的咯咯作响。槿幻说的有理,倘若他擅自处死了槿幻,羌胡大王那属实不好交代,毕竟这里是羌胡的地界,人家毕竟是东道主,不可在太岁头上动土。 其实槿幻今天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她在赌,赌羌胡大王会不会被她身上的秘密所吸引,这也是她为什么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如果羌胡大王对她没有探究的欲望,将她交给慕容离处置,她的命休矣。 慕容离决定暂时将槿幻关起来,等问过羌胡大王再处置。 三日后,李念歌渐渐转醒,他如临大敌般坐起来,动了动他的左脚,幸好还在。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念一想,不对呀,从哪弄的解药,慕容离肯定不会这么好心。他便召荀曲前来询问,荀曲一看纸包不住火,就把解药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王。当李念歌得知槿幻为了给他换药,竟然深入虎穴,至今生死不明的时候,他竟喷了一口鲜血,荀曲大惊赶紧叫来军医给他诊治。 军医说他是急火攻心血气上涌导致的,休息一两日就好。李念歌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心绪已经神游天外。荀曲看着这么难受的大王,百思不得其解,大王与槿幻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呢? “大王,槿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荀曲宽慰道。“臣猜想,那慕容离看槿幻带着面具,起了好奇心而已,他与槿幻无冤无仇不会害她性命的!” “那只会更糟!”李念歌半倚在床榻之上,眼泪闪动着泪花,激动地说,“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啊!倘若失了清白今后该怎么办?再者那慕容离如果知道她面容不堪,气急败坏之下又岂会放过她?是寡人害了她,寡人不该带她上前线为寡人治病!”李念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荀曲震惊了,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见李念歌为任何一个女子流过泪,失过分寸。槿幻难道就是大王命中注定的爱人吗?荀曲还在迷茫着,李念歌突然说道:“若是她失了清白,寡人娶她!只要她能活着。”他的语气格外坚定,这句话彻底证实了荀曲无厘头的猜想,大王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位神秘的槿幻姑娘。 李念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本是一个泰山崩前面目改色之人。如今因一个槿幻而失了分寸,槿幻不是他的姐妹,不是他的姬妾,甚至都算不上朋友,只是个医女而已。不行,他心想,他曾经答应槿幻绝不伤害她主仆三人的性命,必须从慕容离那里将她解救出来。 苏轻轻被关在一个囚车里,已是深秋的天气,秋风萧瑟,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她躲在囚车的一角,不停地搓着双手来取暖。她那天生畏寒的体质,虽然经过多年锻炼已改善不少,但搁不住秋日的寒凉。她觉得今日夜色甚美,朗月高悬,她不禁念起了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不远处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人,正是羌胡大王和他的亲随,羌胡大王已经在这里观察苏轻轻有一炷香时间了。她居然一句话也不吭,只搓着手脚,最后竟然对着明月吟起了诗。若是换成别的俘虏早就哭天喊地了,看来此女子不一般啊。 这场赌局苏轻轻胜利了,羌胡大王不同意慕容离处死苏轻轻。还将她要了过来。慕容离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俘虏,当庭让羌胡大王下不了台吧!苏轻轻跟在羌胡大王身后走的时候,扭过头蔑视地看了慕容离一眼,气的慕容离半死。 苏轻轻跟着羌胡大王回了羌胡军营,进了营帐便跪在他面前:“苏轻轻谢大王救命大恩。” “等等,先别急着谢寡人!”他盘腿坐到了案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告诉寡人,你到底是何人?那慕容离为何如此着急要将你处死。” 苏轻轻为了彰显诚意好进行下一步计划,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了羌胡大王,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了慕容离的头上。羌胡大王闻此情况不免愕然,慕容离居然给自己下毒陷害西夏,还怂恿兄长刺杀南晋重臣,最后还想杀害亲姐姐。羌胡大王的手不自主地抖了抖,原来自己的盟友竟然这么不堪! “寡人凭什么相信你?”羌胡大王还是心有疑虑,便问道,“你可是李念歌的人,寡人又怎知你不是为了西夏,故意杜撰出这么离谱的故事来破坏我们羌胡与南燕的合纵连横?” 他有此疑虑也在苏轻轻预料之中,如果羌胡大王对她的三两句话深信不疑,那他也太昏庸了吧。 “大王,我告诉您这些,只是念在您暂时保全了我,我实在不忍您总是为慕容离所摆布!”苏轻轻见他听见“摆布”二字蹙着眉头,便瞅准时机接着道,“大王,您与南燕合兵一处,可南燕呢只派遣一千士兵和一个慕容离,哪有半分联盟的诚意?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都是您的士兵啊!而他慕容离不过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大王,就比如前几日那一战,李念歌中了毒,明明可以从西夏处换来更大的好处,而慕容离竟然为了私人恩怨,拿解药换了民女来。大王那数千士兵不是白白牺牲了吗?”苏轻轻的语气带着哭调,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忽然用拳头猛烈地砸在案上,案上的木制笔架都被震倒了。 羌胡大王吩咐属下保护好她,不许慕容离靠近这个营帐,便愤愤地离开了。苏轻轻移动到营帐口,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她就是要挑拨他们两国的关系,让他们的联盟分崩离析。 此时慕容离的心情十分焦急,他担心苏轻轻对羌胡大王花言巧语,添油加醋的将他做的那些事全部抖搂出来,羌胡大王必得对他心生嫌隙,与两国联盟是不利的。在军营里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慕容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炬,召唤来士兵,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士兵点点头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劫难 "西夏帝都夏州 蒲颖带着常黎入住了皇宫,她让常黎充当她的贴身太监。因为西夏皇宫除了大王的贴身近卫邱墨,是不允许外男入内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常黎就学着南晋太监的样子,翘起兰花指,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扭扭捏捏。哎,堂堂大才子,大理寺监理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为了让常黎熟悉宫中环境,蒲颖抽出时间便带着他到各处走走,他们路过华裳宫的时候,紫宸正在院子里打扫,常黎不经意间瞟见了这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面上还戴着金属面具,她的身形怎得这般熟悉呢?还有他打扫的动作这么那么像轻轻身边的那位叫阿沁的宫女? “怎么你也对她产生了兴趣?”蒲颖见他在华裳宫前停住了脚步,就顺着他的视线朝院内看去,“她身材虽好,但面容不堪!” “公主哪里话,我只是好奇宫女怎么戴个面具,原来她面容不堪啊!”常黎说着将视线移到蒲颖身上,微笑着注视着她,蒲颖顺势挽着他的手臂,俩人一起离开了华裳宫。 蒲颖公主和李牧晚上偷偷潜入太后的寝宫商量大计。之前段萱一直在室外打扫,忽然看见了李牧和蒲颖公主一前一后进了太后的寝殿,她也悄悄地跟了过去。却无意之间听见比篡位更加让她震惊的消息。原来大王的生母夏侯氏一族是因太后含冤而死。更可怕的是先王早就知晓此案的真相,原来大王的王位是以不为母家翻案为代价换来的。怎么办,瘦弱的段萱在想,荀曲聪明异常此时想必他已经知道此事,肯定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处处受制于太后,没有告诉大王。 太后的侍女从屋内走出看到段萱正趴在门口,神情凝重,就大声呼喊。段萱见事情败露拔腿就跑,蒲颖公主着急忙慌就要去追,太后却慢慢悠悠地走出殿外,淡然道:“不必去追,我给她服了毒药,只要她剧烈运动,就会毒发身亡,再者现在李念歌和荀曲都不在宫里,她又不会说话,能泄露什么?” 段萱跑着跑着感觉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嘴巴里不断有鲜血溢出,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地捂住胸口,在华裳宫外倒下了。紫宸正好在院子里挑拣药材,看见一个女子倒在血泊里,心下不忍就将她悄悄扶回自己屋里。她给她断了断脉,脉息气若游丝,还有一口气在支撑着她。她渐渐醒了过来,看见紫宸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着:“将这个给国师荀曲,告诉他,忘了段萱!”说完她就把一个银锁片交到了紫宸的手里,紫宸刚要询问她是何人的时候,她那纤细的手便垂了下来。 紫宸见她已经气绝身亡,将那个银锁片藏在了袖子里。为了避嫌,她偷偷将段萱的遗体扶回华裳宫门口,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告诉邱墨大门口有一个死人。邱墨闻此消息大惊,急忙吩咐人将遗体处理掉,并告诉紫宸,在宫里死一两个宫女再正常不过了,不要放在心上。 不久后,段萱的遗体盖着白绫出现在太后的寝殿,太后走了台阶,踢了踢段萱僵硬的遗体,怒道:“明明知道自己中毒不能剧烈运动,你这是找死!” “母后,这可如何是好。”李牧蹲下去掀起盖着段萱身上的白绫,看她确实已经死亡,抬头望着母后,焦急道。“段萱一死,荀曲必定将所有事情告诉大王,那我们” “怕什么!”太后呵斥道,“就要成为大王了,硬气一点。等李念歌班师回朝,就是你我母子二人扬眉吐气的时候。” 蒲颖瞅准时机,将李牧从地上扶了起来,再扶他坐到椅子上,自己则跪在地上高喊道:“臣妹拜见大王,大王千秋万载,一统西夏!”李牧不知所措地看着母后,再看看蒲颖,从前自己拜见王兄的时候也说这几句切口,如今风水轮流转,这切口今日听在自己耳里竟然是这般顺耳。 这几日,常黎趁着蒲颖去太后宫里的之时,就偷偷溜到华裳宫附近,想要打探那位戴着面具的宫女的消息。他一入宫就是一副太监的打扮,别人都以为他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太监,大红人呢!因此他成功的打探到那个宫女叫做紫宸,是大王请的医女身边的丫鬟,貌似是南晋人。因为一场大火和主子毁了容貌,只能终日带着面具遮丑。 南晋人?常黎心想,怎么会如此巧呢?轻轻死的时候,阿沁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官方给的说法是,轻轻有遗言让方沁嫁了人。而今一个医女的丫鬟,身形竟然跟阿沁如此的相近,难道这是巧合吗?左右那位医女随着大王出征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一探究竟。 羌胡大王因苏轻轻的话对慕容离心生疑虑,他仔细想了想,来前线的数月时间,好像一直是慕容离在做主。该如何用兵,军队如何分配。自己竟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他们联盟军中了西夏军的“反空城计”,损失了数千士兵,竟全是羌胡的儿郎。慕容离那一千南燕士兵,竟然毫发无损。他苦笑一声,心想道,慕容离,寡人才是联盟军的元帅,岂有你指指点点的份。好,你不是要杀苏轻轻吗,寡人就偏要保她。 又过了几日,李念歌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他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才能将槿幻救回。这时阿勋忽然飞入营帐,毫不客气的扯住了李念歌的领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威胁道:“我姐姐呢?她去了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左右士兵想冲上前去将阿勋控制住,奈何阿勋武功太高,任何人都难以近身,李念歌只好将槿幻在敌营的事情告诉了阿勋,阿勋松开了手,华丽的一转身,飞出了营帐。 羌胡军营 大王略备薄酒招待苏轻轻,苏轻轻见一桌子美味佳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大王看着她的吃相觉得很好笑,就亲自敬了她一杯酒,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满脸笑意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羌胡大王正要举杯畅饮之时,只见苏轻轻身体微微倾斜,指着他,惊愕道:“大王,不有毒!”说完苏轻轻已经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羌胡大王看此剧变,就将手里的酒扔在了地上,撒在地上的酒忽然沸腾起来。 酒里果然有毒! 慌忙中羌胡大王换来了军医来为苏轻轻诊治,军医说他中了一种蛇毒,此蛇只有南燕盛产。幸好此毒混入酒里,毒性已经减半,只有西夏产的碧蓝草才能解毒。羌胡大王恍然大悟,慕容离可真够狠,居然想杀害他,解药西夏才有,慕容离确实想置自己于死地呀!幸亏苏轻轻先喝了,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羌胡大王就把苏轻轻送回西夏了。 慕容离被拘禁后才知道此事,他不禁疑惑,当时他只吩咐了左右,在苏轻轻的酒杯上涂上毒而已。羌胡大王杯里的毒又是哪来的?当他知道苏轻轻被送回呼耶尔城后,他才明白他中了苏轻轻的圈套,她这离间计使得妙极了。 苏轻轻被抬回呼耶尔城之后,仍然是昏迷不醒。羌胡使臣交代了她的病情,李念歌赶紧喂给她一颗由碧蓝草提炼的解毒丸,毒算是解了。 许是刚才李念歌因她中毒而焦急,他现在才发现槿幻已经不戴面具了,而且面颊上油光水滑,没有任何疤痕!她居然生的如此天生丽质,连昏睡的时候都如此婀娜多姿,李念歌不由得愣住了,正欲伸手她的脸颊。荀曲正好进来,故意咳了一声,他便尴尬地住了手。 “大王,据探子来报,慕容离被羌胡大王囚禁了!”荀曲兴奋地对他说,“没想到这槿幻姑娘的离间计使得如此高超。” “槿幻?”李念歌望了一眼槿幻,“你在说笑吧!她不是医女吗?” “大王,她就是臣跟您说过的苏轻轻,南晋一品内司苏大人!”荀曲解释道。自从苏轻轻被抬入呼耶尔城的那一刹那,他就认出她来了。但他还有许多问题想不通,苏轻轻不是被长孙琏赐死了吗,为何会这般费尽心力的来西夏呢? 李念歌不可思议地望着还在沉睡中的槿幻,她居然就是自己当年想刺杀的南燕和亲公主苏轻轻啊!缘分真的是一个很美妙的东西,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握着苏轻轻的手,心里有一股暖意,自己那颗惊慌失措彷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苏轻轻转醒她感觉这个世界好安静。忽然李念歌和荀曲走了来,她看见这两个人的口型像是在对她说话,可是自己怎么一点也听不见呢?她缓缓起身,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还是听不见一点声响,她心下害怕,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李念歌顺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焦急地问道:“槿幻,你怎么了?” 此时的她压根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蠕动着嘴,在对李念歌说:“大王,我怎么听不到你说话?”更糟的是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见。李念歌也心急如焚,吩咐荀曲去请军医。 军医说苏轻轻的失聪是中毒留下的祸根,毕竟蛇毒是天下至毒之物。不过失聪也许过一段就好了,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李念歌又怎敢告诉她实情呢,就对她说听不见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跌宕 "那晚苏轻轻一个人蜷缩在军帐的一角,彷徨地感受着无声的世界。无声的世界多么可怕,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无法聆听任何声响,甚至是阿勋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听不见。她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失聪这个残酷的事实。就在半个时辰前,她打翻了李念歌亲自端来的药,她受不了从今日开始她苏轻轻就是个废人,别人口中的聋子,即便是将来重新立于人前,这样残败的人生,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曲。当真没办法了吗?”李念歌也在军营里来回踱步,轻轻失聪他比谁都难过,比谁都觉得可惜,她弹得一手好琴,这不是废了吗? “回大王,军医也无计可施,等咱们班师回朝,让御医给她看看,或许还能有转机。”荀曲说道。 李念歌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出去,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了苏轻轻的营帐外,徘徊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只见苏轻轻面无血色地仰面躺在床榻上,左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流血,鲜血顺着床板流了一地。李念歌急忙上前,随手扯下自己腰上的黑底金带缠在她手腕上止血,并叫来了军医。 军医硬是从死神手里将她生生拽了回来,这几日李念歌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阿勋也忙忙碌碌地站在床榻边与李念歌配合着照顾她。这天晚上,月上柳梢头,昏迷了多日的苏轻轻终于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阿勋娇羞可爱的面庞,就知道她没有死成,立刻面露万念俱灰的神色。李念歌看此情形让阿勋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坐在苏轻轻跟前。 “苏姑娘不是一向很坚强吗?如今这般又是为何?”他轻轻拉起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绵软的手心里写道,“你劳心动力挑拨慕容离和羌胡王的关系,现在慕容离已经被遣送回南燕,你却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不想完成你的心愿了吗?” 她依旧仰面躺在床上,怅然若失地看着李念歌,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荀曲告诉他的。但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她忍着剧痛,抬起了自己未受伤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也只有通过咽喉的震动她才能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声音。 “大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见李念歌点点头,接着又说,“大王,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一开始接近你,完全是我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就是想让您写一封手书给长孙琏,这样就能证明一年多前刺杀南晋重臣是慕容离策划的阴谋。” 李念歌听完这个冗长的故事,二话没说起身坐到案前,执起毛笔写了起来,苏轻轻捂着手腕上的伤口颤抖地走下了床,移动到案边,看着大王写的内容,一时间泪如雨下。这就是那封让她日思夜想的手书啊!有了这封手书将它呈给长孙琏就可以为自己证明清白了! “民女苏轻轻叩谢大王恩典!”苏轻轻本想跪下谢恩,奈何体力不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李念歌赶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在他怀里感受到一种稳稳的幸福,便安心的睡着了。李念歌将她抱回床榻之上,给她盖好被子后深情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羌胡大王原本打算杀掉慕容离以泄心头之恨,但左右纷纷劝阻,说慕容离在南燕威望极高,是南燕皇帝内定的储君,杀了他,南燕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这样慕容离犹如一条丧家之犬,被赶回了南燕。 南燕帝都禹州 慕容离本打算向父皇母后倒倒苦水,寻求一下安慰。谁知道南燕皇后得知女儿没死,又得知自己的儿女竟在战场上互相残杀,悲愤交加下扇了慕容离好几个耳光。 慕容离被母后打得嘴角都流血了,母后一向慈爱,从没动手打过任何一个孩子。今日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苏轻轻,居然打了他。他直起身,随意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血迹,恹恹问道:“母后,你竟然打儿臣,为了一个外人!” “外人?”南燕皇后愤愤打断道,“她不是外人,她是你皇姐,是我和你父皇第一个爱情结晶,而你几次三番害你亲姐姐,离儿,母后没想到你竟这般狠心!” “儿臣哪有害她,是她自己下毒来挑拨我与羌胡大王!”想到此处,他冷笑一声,“比起果敢狠辣,儿臣甘拜下风,她果真不愧是儿臣的皇姐!” “离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南燕皇帝为了缓解尴尬,插话道:“正好琦儿也成年了,你将你手头的事务悉数交给你三弟,你回去好好放松放松!” “父皇!”慕容离一听父皇罢免了自己,心中一振,想要辩驳,但南燕皇帝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扶起一旁伤心的妻子回了寝殿。慕容离失落地走出大殿,不巧遇见了前来向父皇请安的慕容琦。慕容琦一席盛装,出落的十分大气。他恭恭敬敬地向慕容离行礼问安,慕容离却用不屑的目光瞪着他。 在慕容离眼里,三弟不过是个热爱诗书的小孩罢了,年纪比他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于是这些年他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大哥身上。却没想到大哥不是南燕皇子,现在一不小心又让三弟坐收渔人之利。哎,慕容离不禁感叹,他的太子之路为何如此坎坷呢?明明他才是父王母后的嫡出长子啊! 慕容离回到自己府上,迫不及待地冲进暗牢中,狠狠地鞭打了慕容鑫一顿,要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头上。慕容鑫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血流不止,但是眼神一点没有屈服,几次气的慕容离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但他没有这么做,慕容离想让慕容鑫亲眼目睹他将来登基为帝的辉煌景象。 南燕皇后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天天求陛下把女儿接回来。陛下也很为难,现在苏轻轻毕竟是西夏的人,西夏和南燕现在又是敌对关系,怎么去接人?随便派个使者去,说不定还没见到人家就已经被打发回来了。 这个时候慕容琦自告奋勇,他说他愿意去西夏将皇姐接回。陛下心花怒放,琦儿去正合适,显得庄重,且接不回来也好跟妻子交代啊!于是陛下派三王子慕容琦前往呼耶尔城接回长公主殿下。 苏轻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她和李念歌的感情也在渐渐升华。她开始渴望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虽然他没有常黎长得英俊,年纪也略微大了一些,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在吸引着她。她又想起自己失聪的双耳,心中不禁悲凉。人家大王或许只是因为她让南燕和羌胡退了兵,心存感念,这些日子才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许是因为她聋了,可怜她罢了! 总之,纵观历史哪有一位帝王愿意娶一个聋女为妻呢? “轻轻,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李念歌笑着坐在她的身边,拉过她的手掌写着。 她见到大王眉眼俱笑,说道:“大王,这些日子我已经学了些唇语,以后大王不用再写了,说的慢一点即可!”李念歌看她已经想通了,很欣慰,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许诺她回到夏州一定遍寻天下名医为她医治耳朵。 忽然荀曲闯入,看见这一幕赶紧扭过头,苏轻轻吓得赶紧收回手,把脸扭到一边,李念歌也破天荒地害羞了,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假装咳嗽了几下,尴尬地问道:“国师,有何要事?” “回大王,南燕派使者前来。”荀曲故意走到苏轻轻与大王跟前,好让苏轻轻读到他的唇语,“南燕派三皇子慕容琦前来,说奉了陛下之命,接回长公主慕容轻轻!” “你去告诉慕容琦,寡人这里没有南燕长公主!”李念歌愤然道,他不知道南燕又出什么幺蛾子想要对付轻轻。然而轻轻却很淡然,她站起来,用平淡的语气道:“国师,你去告诉南燕使臣,我跟他们走!” “轻轻,你在胡说什么!”李念歌冲上去捏着她的肩膀,吼叫道,“南燕是慕容离的地盘,你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你忘了,慕容离已经恨毒了你了?” 看此情形,荀曲识相地退出了屋子。 “大王,你且听我说。”她牵着大王的手让他坐到案边,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娓娓道来,“说到底。我的的确确是南燕长公主,与慕容氏到底存了这个血脉。此次前去南燕,一来我是想跟他们彻底来个了断,二来,我要让南燕帝后看清楚慕容离的真面目!” 李念歌深感无力,他没有理由去阻止人家,人家和他并无任何关系。只是他实在舍不得轻轻离开,因为轻轻已经融入到他的血脉里去了。他本打算回到夏州就跟人家告白,然后名正言顺地娶苏轻轻为西夏王后。可谁知半路杀出个慕容琦,打乱了他全盘计划。更要命的是,他已经将他亲自写的手书给了苏轻轻。南燕和南晋挨得那样近,万一她处理完南燕的事情会不会直接就回南晋了。 重新立于人前,让长孙琏给她洗雪冤屈本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冤案得雪她又怎会回西夏,回到他身边呢? “轻轻,你还会回来吗?”他良久才问出口,说的很慢,生怕轻轻读不懂他的唇语。 “阿沁还在夏州,我岂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更何况”她微笑的站起身,绕到李念歌身后,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部。“更何况,我舍不得大王。” “轻轻,你说什么?”李念歌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他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苏轻轻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眼神却很坚定。 “大王,我喜欢你,自此在拜月斋前见到大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大王,我想与大王在一起。为了那封手书,我利用了大王,欺骗了大王,我对大王充满了愧疚。大王中了剧毒,我就想着如果大王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无法生活下去,大王,苏轻轻喜欢你!”说罢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李念歌脸颊上落下一吻。李念歌见她这般主动地向他示爱,心情激荡,一下将她拽入怀里。 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二人激吻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南晋故梦 "南晋帝都建业 慕武帝八周年忌日,长孙琏与皇后亲自到皇陵祭拜。因慕武帝英年早逝,他的陵寝还来不及修葺。八年前长孙恒将弟弟暂时埋在距离建业五十公里的一处山脉上。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松林,纵横二十里,慕武帝的陵墓就耸立在松林尽头。 长孙琏登基之初,本来想为皇兄另辟一出风水宝地,可五年了,皇兄早已化作一副白骨,皇嫂又刚刚下葬,此时大兴土木岂非让帝后二人魂魄不宁。长孙琏便亲自来此地探查,虽说皇兄的陵寝修葺的简单了些,但是风景甚美松树的清香扑鼻而来,皇兄与皇嫂在此处长眠也不失为好归宿。 于是长孙琏将此处赐名为惠陵。 陛下与皇后的仪仗渐渐驶入惠陵旁边的绿荫大道。走在第一排的马三宝心情悲喜交加,喜的是他终于能亲眼看一看心上人埋香之冢,悲的是即便百年之后也不能陪伴在她身边。本来马三宝身为龙延殿总管,是没有资格去祭奠先帝的,但长孙琏念他痴心一片只好将他偷偷带来了。 长孙琏和慕容氏双双跪倒在慕武帝坟墓前,接过宫人们递过来的香,朝着墓碑叩拜了三下,亲自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长孙琏起身上前去,双手着皇兄冰冷的墓碑,心中深感时移世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回想起幼年时与皇兄在父皇膝下嬉戏打闹的场景,恰如昨日一般。而今,皇兄已经在此处长眠八年了,自己也快到而立之年。但时光的齿轮依旧在飞速旋转。 忽然一个舍人骑着快马闯入了陵园,急急忙忙来报说长公主病危,请陛下速速回宫。长孙琏一听女儿病危,顿时惊慌失措,赶紧上了马车往回赶。就算薛戎戎千般万般不如他的意,但是女儿毕竟是他的血脉,又是他第一个孩子,让他初尝了为人父的滋味。 在途中的长孙琏依旧紧张不已,皇后一直在身边宽慰他。马三宝自从来到惠陵之后,神情便恍惚起来,长孙琏没让他随驾赶回去,而是让他在惠陵住一夜,明日再回宫。 待人都走了之后,马三宝给了守陵人一大包银子,让他通融通融,好让自己一个人在陵寝前待一会儿。守陵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样子十分奸猾,拿着银子掂了掂重量,感觉分量不轻就满意地朝马三宝点点头,然后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马三宝提着一个食盒,步履蹒跚地走到慕武皇后高大耸立的墓碑前,上面用鲜红的大字,赫然写着:慕武皇后杨氏之墓。 马三宝伸出手由上至下着那八个冰凉的字符,摸到杨氏二字的时候,他的心咯噔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依旧不知道他心爱之人的芳名唤什么。以前为了避嫌只能太后,太后的叫她,而今却只知道她母家姓杨。 “杨儿,请原谅,我只能这么叫你!”马三宝背靠墓碑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将一碟碟美味佳肴整齐地摆放在地上。这些菜,都是昔日慕武皇后爱吃的。昨日一大早马三宝亲自在御膳房盯着御厨做了这些饭食。他又拿了两个酒杯放在地上,斟满了酒,端起其中一杯,说道:“杨儿,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终结了你的生命,是我让你们母子阴阳永隔。虽然我有我的不得已,但你终究因我而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能入我的梦,让我看看你,杨儿,我想你了。” 马三宝将手里那杯酒,浇入黄土,然后捧起那一大坛酒一饮而尽。饮完之后,他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便往上挪了挪,倚着墓碑昏昏睡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里有一位身穿红色凤袍的女子,正向他飞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庞。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是杨儿。 他懵懵懂懂地站起来,此时杨儿已经在他面前站定,朝他微笑着。正当他准备起身抱着杨儿时,他却扑了个空,原来那是杨儿的灵魂。 “马大人,你害的哀家好苦啊!”杨儿的画风来了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瞬间褪去了红色的华服,身着一身白纱,长发披散着,嘴唇也变成了黑色,就像戏文里的孤魂野鬼,她飘到马三宝跟前,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他,“马大人,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场,你为何要毒杀我,你不知道我还有孩子要照顾吗?为何!为何!” 杨儿的狰狞并没有吓着马三宝,他依旧用温柔似水的眼光注视着她,生怕一不留神,杨儿就会消失。 “杨儿,当时长孙恒知道你我之事,她已经起了杀心,我又能如何。在人前,我是高高在上的龙延殿总管,长公主身边的大红人。可实际上我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我保不住你。”他的言语有些悔恨,“早知道你这么恨我,我还不如一死了之呢。杨儿,可我必须那样做,为了陛下,再怎么说我也是陛下的人,倘若让长孙恒察觉到了端倪,陛下大业难成,到时候我便是南晋的千古罪人。” “所以,你就要牺牲我是么?” “杨儿,是我负了你,害了你,这样吧,你索了我的命吧!” “杀了你,我也回不来了,我的庭儿还是失去了母亲。”提到儿子,杨儿的一身戾气锐减,扮相又化身成一名橙衣贵妇,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还是留着你这条命好好帮我照看庭儿吧!再说你至今未娶,足矣正明你对我是真心的。” “当然,杨儿,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杨儿朝他会心一笑,他纠结了多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四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夜好觉,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杨儿七窍流血的场景。如今二人都已敞开心扉,今后的日子便好过了。马三宝将杨儿抱在怀里,虽然那只是一只灵魂,他依旧抱得很小心。 他再次睡去,睁开眼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那一幕不过一场梦而已。梦就梦吧,杨儿在梦里原谅了他,也是他毕生不可求的温暖。他站起身,最后一次凝视着墓碑,坚定地道:“先帝爷,皇后娘娘,你们放心,庭儿虽被寄养在外,但是远离一切纷争,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种日子正是你们所向往的。你们放心,只要臣在一日,庭儿就有依靠,你们安息吧!” 当长孙琏回到皇宫之时,迫不及待地赶到薛戎戎寝殿的时候,他的女儿,南晋朝的长公主已经气绝身亡。刚刚踏入院子,就听见薛戎戎痛彻心扉的哀嚎。长孙琏脑子一阵轰鸣,这是干什么呀!怎的自己去祭拜了一下皇兄皇嫂,女儿就这么没了。他闯入殿内,正看见薛戎戎失魂落魄地抱着女儿的尸身,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着。 “御医,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儿?”长孙琏冲跪在地上的御医们咆哮着,“我的忆儿!她才两岁!” “回陛下,臣无能!长公主邪风侵体,小孩子身体虚弱,病气深入五脏六腑,所以所以” 御医的声音越来越小,皇后娘娘赶紧让御医们先退下,惹恼了陛下就不好了。待太医们下去,陛下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他抹了抹泪水,缓步走到戎戎跟前,想从她怀里抱回女儿。谁知薛戎戎双眼通红,发了疯一般死死拽着女儿的襁褓,任凭谁劝都不放手,嗓子已然哭哑。 一屋子人都静止了,陛下也没办法,只好坐在案边,皇后也在旁边陪伴着夫君。她此刻的心情也非常难过,长孙忆虽然非她亲生,但皇后一直拿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凡是平儿有的,就不会差忆儿的。如今忆儿早夭,作为嫡母岂能不伤心。 直到半夜,薛戎戎才大梦初醒,她将女儿搁置在床榻之上。然后急促地跑到院子里,此时雷雨大作,薛戎戎从头到尾都被雨淋湿,她跪在雨地里,仰天喊道:“小姐,你说的不错,这一切都不是戎戎所能拥有的,如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夺走我的忆儿” 看此情形,长孙琏和皇后用忧愁的眼神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了。 长孙忆的丧礼办完三日后。玉夫人又为长孙琏产下一个皇子,长孙琏为次子取名为长孙亘。因长女刚刚夭折,长孙琏实在提不起心思为次子的诞生而喜悦。 这几日薛戎戎把自己关到殿中,整日喝的醉醺醺的,犹如活死人一般。女儿没了,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她不得陛下圣心,忆儿在的时候,长孙琏为了看女儿,一个月还会来陪她一两次。而今,她失去了女儿,后半辈子算是被打入冷宫了。她爬到案边,展开案上的两幅画卷,一幅是女儿满周岁的画像,画上的女婴胖墩墩的,穿着一身红衣,朝大家笑着,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薛戎戎想到女儿永远离开了,顿时又哭又笑:“公主啊!我的公主,母妃真的好想你!”她又展开了另一幅画卷,画中人正是苏轻轻,是她继任内司那一天,陛下请画师为她画的。 画中人是多么威严啊!可谁能想到,不过两三年,这两幅画中人,均已不在人世。 晚上的时候,长孙琏破天荒的出现在薛戎戎的寝宫,还对她说了很多暖心的话。薛戎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长孙琏将戎戎揽入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心想:“轻轻走之前让我照顾你,为了她我今生永不负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大乱斗 一 "南燕帝都 “恭迎长公主回宫!”一个舍人带着一队宫女太监跪在一架豪华的车架前面。轿帘缓缓掀开,苏轻轻身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披散着乌黑的秀发,在阿勋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免礼!”苏轻轻威严地说,她想既然自己是嫡长公主,就要摆出嫡长公主的样子,才不会让人看轻,就像昔日长孙恒那样。况且南燕本就欠自己良多,是该讨回来了。 虽然她还是听不见,但心情好了许多。再不济自己还活在人世间,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她从怀里掏出那根黑底锦带,不禁展颜一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她和西夏确实有缘。八年前在安平县捡到的那根是阿炎的,而这根是念歌的。看到那根锦带,她便想起了与李念歌激吻的场景,脸颊不由得泛红。 “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阿勋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红脸颊说道,“你生病了么?” “没有,阿勋!”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阿勋光滑的脸蛋,“我只是感慨自己的命运。天下一共五个国君,大理与羌胡也就罢了。其余三个国君,一个是我的患难之交,一个是我想要托付终身的人,一个则是我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她停顿了一会儿,望了望辉煌的南燕皇宫,“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我的幸还是我的孽。” 在慕容琦的带领下,苏轻轻总算见到了南燕帝后。她踏进大殿那一刹那,看见一对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父母互相搀扶着,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皇后忽然向她跑去兴奋地抱着她,在她耳畔说了许多的话。可是她一句也听不见,慕容琦跟母后解释,说皇姐失聪了,目前只能读得懂一点唇语。 “是谁!谁把我的宝贝女儿的耳朵给弄弄成了这样!”皇后一边呼喊着,一边心疼地着苏轻轻的耳朵。 “皇后娘娘,民女落到这般田地,全拜慕容离所赐!”她的语气如冰,貌似瞬间就要把皇后给冰冻住,她注视着皇后,原来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啊,果然自己的容貌像极了她。 “离儿。真的是离儿!”皇后与陛下对视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轻轻。苏轻轻从袖子里掏出李念歌亲自写的手书,展开举到皇后跟前,忿忿地说:“陛下,皇后娘娘,你们看看,你们这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慕容离为了陷害鑫儿,竟然自己给自己下毒,诬陷西夏王,截杀南晋重臣!前不久,我落到他的手里,他竟然因为私人恩怨,想要毒死我。” 皇后看完,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瘫软在地上,慕容琦及时扶住了她,陛下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再三求证这是不是李念歌亲笔所写c直到看见手书右下方西夏那独一无二的三角印章,才相信慕容离所做的一切。 “陛下,皇后娘娘!”轻轻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你们当年狠心抛弃我,我不怪你们,慕容离毒杀我,我也可以不计较。只求你们同长孙琏说清事实真相,还我与鑫儿清白!” “好孩子,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陛下爱怜地扶起女儿,然后对身后的慕容琦吩咐道,“带你皇姐下去休息,不可怠慢!” “是!儿臣遵旨!” 慕容琦将苏轻轻带往皇宫北面一处豪华的宫殿。这座宫殿叫做燕婉殿,源自诗句燕婉及良时。慕容琦带领她走入殿内,她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便示意阿勋出去将门关上。慕容琦费解的挠了挠头,望向苏轻轻。苏轻轻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在他手掌写下“太子”二字。 “想当吗?” “皇姐这是何意?” “我不喜欢绕弯子,你直说你想当吗?” 慕容琦踌躇了片刻,坚定的答道:“想!” “好!”苏轻轻满意的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强壮的肩膀,“你我联合,等到慕容离跌入谷底的时候,你必定会成为南燕太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知是什么条件!”慕容琦蹙眉问道。 “在你执政期间不许向南晋和西夏发动任何战争。”苏轻轻毅然决然地说,“我也是为了南燕着想,这些年慕容离搞得南燕士兵身心疲惫,再不休养生息,怎么抵抗外敌?” “我答应!”慕容琦为显诚意与苏轻轻击掌为盟。最后慕容琦告诉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据慕容琦安插在慕容离府里的眼线来报,鑫儿好像被慕容离囚禁在他的暗牢里。眼线还说,每隔几日暗牢里就会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什么?”苏轻轻被吓得满身大汗,鑫儿不是在安平县吗?为何会落到慕容离的手中,怎么办,若是将来慕容离以鑫儿作为要挟,那可如何是好。她又伸手将慕容琦唤到跟前,在他耳边说道:“你想办法让父皇将慕容离宣入皇宫,这几日不许他回府。” “是!” 李念歌的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但他的心依旧随着苏轻轻远走南燕。回宫的第一日,紫宸就悄悄找到荀曲,将段萱姑娘的事告诉了他荀曲拿着段萱留给他的银锁片,顾不得紫宸还在身边,就瘫软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紫宸看见平日里心若磐石的国师哭的跟一个小孩子一般,心里很难过,拿着一块手帕缓缓俯下身子,替荀曲拭去泪水,安慰道:“国师,当日那位姑娘身中剧毒,气息奄奄,求我将这银锁片交给国师,她说让你忘了她。” 荀曲听到这一番话,哭的更狠了。忽然晕了过去。吓得紫宸赶紧将他扶到床榻上,给他喂了点水,才醒了过来。荀曲一下坐起来,就要向屋外走去,紫宸怕他一时想不开,干了什么傻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荀曲要去向李念歌坦白一切,夏侯一族的冤案,太后与李牧的阴谋,还有蒲颖公主的种种。总之他要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王,让大王惩治恶人。 可惜事与愿违,他俩刚刚迈出府门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包围,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暗牢之中,双手被反绑着,地上阴暗潮湿,老鼠和蚂蚁满地乱跑。 “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紫宸一边伸腿将脚下的老鼠赶走,一边焦急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 “阿沁姑娘,抱歉,是我连累了萱儿,也连累了你。”半天荀曲才吐出这样一句话,他抬头望了望阿沁那清秀的面庞,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阿沁为了自己而丧命。 “国师,你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与那位姑娘和太后到底有什么恩怨?”阿沁直截了当地问,她见荀曲仍然是三缄其口,急忙道,“现在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还有必要隐瞒我吗?” 荀曲一咬牙,就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告诉了阿沁。阿沁听完浑身打着冷战,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太后,干的事情竟然如此狠辣。不仅害死大王生母,还害得一个无辜的女子送了性命,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和三王子谋朝篡位。 “国师,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禀报大王!”阿沁责问道,“我知道你害怕段萱姑娘惨遭毒手,但是如果你早些禀报,或许段萱还有一线生机。” 荀曲还没来得及回答,阴暗的牢房里忽然射出一缕光线,刺激的他们二人只得闭上眼睛。等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是蒲颖公主! 荀曲不免有些惊愕,费尽心机抓他们来的竟然是蒲颖公主。令方沁惊诧的是,跟在蒲颖公主身边的居然是常大人。 “阿沁,你怎么在这里!”常黎从蒲颖公主后面走出来,蹲到阿沁跟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两眼闪烁着金光,激动的问道,“轻轻呢!她在哪儿?” 轻轻?蒲颖公主打量着这个被绑成粽子的女子,心想,她不就是那个医女身边的丫鬟吗?她的脸颊果然没有疤痕,轻轻,听起来是个女子。常黎仅仅提到她的名字就如此失态,蒲颖公主顿时醋意泛滥。 “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吧!”方沁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辩解道,她现在还不能让南晋的人知道主子尚在人间。 “你日日跟在轻轻身边,我怎会认错?”常黎迫切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轻轻为何会在西夏,还有,轻轻在哪?” 方沁依旧沉默不语,荀曲也在打圆场,说常黎肯定认错人了。蒲颖公主见常黎对其他女子这么关心十分不悦,也有些不耐烦,生生将他赶出了牢房。 待常黎走后,蒲颖公主蹲到荀曲面前,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大国师,你要感谢本公主。要不是本公主抢在太后前面抢先将你绑来,你命休矣!” 荀曲用闪电般尖锐的目光瞪着她,冷冷道:“太后想杀我,公主也不会放过我吧!” “太后有置你于死地的理由,但本公主没有。”她伸手捏着荀曲的下巴,逼迫道,“只要你对本公主言听计从,本公主会考虑饶你一命!” “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暂时保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蒲颖说完正事便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方沁,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方沁的面颊上。“好一副清秀的容颜,原来你带着面具是在遮掩美貌,说,轻轻是谁?是槿幻吗?她和常黎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主,奴婢并不认识刚才那位公子,也不识得什么轻轻!”阿沁紧张地答道,她满身是汗,因为蒲颖那把匕首已经一点一点逼近她娇嫩的肌肤,只要稍稍扭动一下脑袋,那把无情的武器就会瞬间划破她的面颊。 蒲颖忽然面露狠色,吓得阿沁赶紧闭上眼睛,荀曲双手挣扎着,想要阻止蒲颖疯狂的行为。可一股热流还是从阿沁面颊上流出,蒲颖抓着她的领子大喊道:“你不是喜欢戴面具唬人吗?你若是敢欺骗本公主,本公主一定将你的脸蛋刮花!” 阿沁顿时满脸泪痕,咸咸的泪水流到了伤口上,痛感非常强烈。荀曲挣扎着挪动到阿沁面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蒲颖身上,咆哮着:“蒲颖,你牵扯无辜,和太后有何区别” 蒲颖哪儿还愿意听他废话,早就走了。走之前还吩咐守卫将他们二人松绑,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她很有自信,她这个暗牢犹如铜墙铁壁,即便是武林高手也逃不出来。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国师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荀曲心疼的给阿沁包扎好伤口,由于这里没有镜子,阿沁也不知道自己被毁容成什么样。 “对不起啊!阿沁,我连累了你。你要不是为了给萱儿捎信,也不会牵扯其中。”荀曲惭愧地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我该做的。你没有连累我,公主是因为常黎才会这般对我!”阿沁淡淡地说,然后望着一脸愁容的荀曲,他的眉毛几乎皱到一起了。她用手抹去他起伏的眉头,柔声道:“这样皱眉老得快,国师,咱们还活着就没有到绝境,青山还在,依然有柴可烧。” 荀曲欣慰一笑,心想,这个女孩怎的如此乐观呢。阿沁就像太阳一般,在他人生最昏暗,最落寞之时,重新照亮他的未来。他已经累及萱儿的性命,绝不能让阿沁重复上次的悲剧,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确保阿沁的安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大乱斗 二 "华裳宫 李念歌因荀曲和阿沁的失联而方寸大乱,他本打算战争结束后,好好和荀曲促膝长谈一番。询问他和母后宫里那位大理宫女有何瓜葛。没想到他凯旋归来,邱墨就告诉他那位大理宫女已经暴毙,就死在华裳宫门口。且死相十分狰狞,像是中毒而亡。 等李念歌派人请荀曲进宫时,荀曲府上的管家来报,昨夜国师和一位姑娘在府门口被一群黑衣人掳走了。恰恰在此刻,紫宸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李念歌苦苦想着,母后身边那位大理姑娘死在华裳宫,紫宸和荀曲无故失踪,这一切难道有什么关联。 他如今只能信任邱墨了,他让邱墨这几日盯着太后的动向,看她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他到轻轻居住过的寝殿查看一番,他想,轻轻既然是来西夏寻找线索的,那必定会查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就在轻轻的床榻之下,发现了一个木匣,木匣里装着一本小册子。 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女黑衣人出现在太后宫中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太后宫中 最后一条信息截止日期正是大军出征呼耶尔城的前三日。原来苏轻轻一直派阿勋盯着太后。李念歌合上那本小册子,将它放回原位。他又在另一个床榻上发现一本册子,这本上记着,某年某月某日,一个宫女倒在华裳宫,与曲有关! 按日期推算,那个宫女就是母后的大理宫女。他思谋着,与曲有关,曲是谁?国师?这本册子上记载的内容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国师和那位女子关系匪浅。上一本册子上记载的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只怕就是国师。 “阿曲啊!”李念歌手里紧紧抓住那本册子,表情非常落寞,自言自语道,“你我兄弟一场,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隐瞒我。” 另一方面常黎因为见到阿沁心情大动。他一个人坐在房间,喜极而泣,轻轻果然还活着,长孙琏最终放了她一条生路。可她不应该隐姓埋名吗?为何会出现在距离南晋千里之外的西夏皇宫?蒲颖公主站在门口从门缝里观察常黎的一举一动,半年了,她已经对这个意气风发的南晋公子芳心暗许。 她本以为常黎与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对她日久生情。却没想到他心中原来另有其人,那人居然还是皇兄的医女。蒲颖自负美貌,她不相信那个医女比她还要迷人,这就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气急地冲进房间,常黎赶紧用手绢抹了一下眼里的泪水,起身道:“公主怎么来了!草民参见公主!” “你不要叫我公主!”她吼道,“一直跟你说叫我蒲颖,你就是不听。” “您是西夏公主,草民不敢僭越。”常黎双手叠加附身行礼道,这半年来,蒲颖对他的感情他一清二楚,但他心中只有轻轻,就算没有轻轻,他到死也不会喜欢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自己被困西夏半年,受制于人,始作俑者便是她。 “常黎,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的。”蒲颖公主不得已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语气卑微,声音也不似往常的高嗓门,为了如意郎君,她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公主,常黎在南晋已有妻室。”他注视着蒲颖,冷冷道。蒲颖一开始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来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的年纪不娶妻才应该奇怪吧,自己不也是耶律胜的未亡人吗。 “你妻子叫轻轻吗?”她只想问清楚这个事情,万一常黎的妻子就是大王的医女,她一定要斩草除根,断了常黎的念想。“没关系,我也嫁过人,只要你能忘却过去,跟我成亲,假以时日你便是西夏最尊贵的驸马!” 先是吴素素,现在又来了一个蒲颖。常黎不禁苦笑一声,他这辈子算是逃不出皇室的这些郡主,公主们的魔掌了。 “她不是我的妻子,我负了她。我的正妻是南晋郡主。当年我就是嫌弃轻轻出身低微才抛弃她,所以公主,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爱。”常黎把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负心汉的形象,好让蒲颖悬崖勒马。谁曾想到,蒲颖听完却异常兴奋,她挽着常黎的手臂,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肩头。 “本公主是西夏唯一的公主!身份要比南晋郡主高得多,你跟我在一起才能得到更多的荣耀。”她柔声道,“常黎,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所以南晋的种种,你都悉数忘记吧。” 常黎的下巴几乎要掉在了地上,小心脏扑扑直跳,我的天啊!这公主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先佯装顺从公主,留在西夏打探轻轻的消息。然后想办法偷到解药,找到轻轻之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此计甚妙!他美滋滋幻想着,张开一只手将蒲颖搂在怀里。蒲颖的脸颊刷一下红透了,她虽然嫁过人,但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居然是这么美妙。 南燕皇宫 按照慕容琦的吩咐,南燕皇帝将慕容离留在皇宫中,每晚都陪他下棋。慕容离一头雾水,他对父皇诡异的行为不明所以。明明已经罢免他的一切职务,让他赋闲在家,再加上苏轻轻刚刚归来,父皇应该陪女儿才对,怎会日日召见他呢? 这天下午,慕容离跟父皇对弈,他拿着棋子一直举棋不定,南燕皇帝瞟了一眼,正色道:“离儿,好好下!” “父皇,儿臣已经四日未回府了!府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儿臣处理,还请父皇” “二弟,你无需紧张,你府里那位贵客,皇姐已经替你打点好了!”慕容离话还没说完,一阵女声响彻经分殿,殿门随即打开,慕容琦和苏轻轻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南燕皇后走入殿中,这三人可能是约好的,都穿着一身蓝衣。 “陛下,轻轻有事起奏!”她今日画着浓妆,戴着厚重的黄金首饰,身着一袭蓝色绣着祥云的长裙,盈盈拜倒在南燕皇帝面前。 “皇儿,有什么话起来说。”皇帝伸手扶起女儿,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妻子却是一脸疑问,显然也是什么也不清楚。 “民女求陛下严惩慕容离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苏轻轻愤慨地说,眼睛里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直直射向慕容离,“两年前的事情我就不再重复了,有西夏王手书为证,他抵赖不得。几个月前,慕容离设计让李念歌中毒,本可以除掉李念歌,他竟然为一己私欲,用解药从李念歌那里换来民女。他为了万无一失除掉我,竟然不顾羌胡大王的性命。幸而羌胡大王命大,不然南燕又树下一位劲敌。” “什么?”这番话听得南燕皇帝怒火中烧,以前他还纳闷,好好的羌胡大王为何要羁押离儿,原因竟是如此。他上前几步,抡起胳膊重重给了慕容离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子,军旅之事岂能儿戏!你竟然为了陷害轻轻,不惜给盟友下毒。” “父皇,儿臣冤枉!”他捂着红肿的左脸颊辩解道,又走到轻轻跟前,想要教训她,手刚刚到半空中,就被慕容琦拦住了,慕容离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向父皇哭诉道:“父皇,这一切都是苏轻轻的一面之词,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羌胡大王下毒啊!” “离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皇后缓步走到女儿跟前,爱怜地着女儿的耳朵,心疼道:“难道你皇姐为了陷害你,不惜害自己失聪?离儿,你已经是南燕内定的储君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轻轻紧紧握住皇后颤抖的手,激动地说:“娘娘,慕容离的罪行还不止于此。”又转过身子朝慕容琦吩咐道:“琦儿,把人抬进来,记住一定要轻点,他伤的很重!”说完,苏轻轻已经泪崩了,眼睛里的泪水犹如夏天的倾盆大雨。 片刻之后,慕容琦吩咐人将一个木架抬入大殿。木架上有个浑身缠满纱布的物体,抬进些才能看出那是个人。他就像埃及的木乃伊一样,被纱布层层包裹着。 轻轻挽着皇后,走到木架前,俯下身子道:“母后,你可认识他?”皇后懵懵懂懂地打量着木架上半死不活的人,从他身上泛出一股一股难闻的血腥臭味,皇后嫌弃的摇摇头。 “母后,你不认识鑫儿了?”这时从木架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吓得皇后跌在了地上,陛下见状也上前来。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鑫儿的声音他们又怎会忘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回过神来,迫切的问道,然后心疼地看着儿子,她最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德行,满身伤口,躺着一动也不动。 苏轻轻和慕容琦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慕容离。 几日前,苏轻轻知晓慕容离囚禁了鑫儿,她就让慕容琦想办法将慕容离困在宫中,这样才能开展营救行动。慕容琦就对父皇说,皇兄出征在外多月,应该留他在宫中小住几日,享受天伦之乐。父皇想都不想就会答应。 之后轻轻派阿勋潜入慕容离的府邸,搜寻了整整三日,才找到鑫儿的下落。慕容离将他关在自己床榻之下的一个暗牢里,还在暗牢设下重重机关。幸而阿勋自幼精通奇门机关之术,才能救鑫儿于水火。 等阿勋把鑫儿带回燕婉宫的时候,她和慕容琦都惊呆了。这哪里还称得上是个人呢?分明就是个肉饼嘛!后来经过御医诊断,慕容鑫身上刀伤五十六处,鞭伤二十处,还有七八处火烙的痕迹。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留下一口气。为了避免伤口流血不止,只能将他包扎成木乃伊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大乱斗 三 "慕容离早在慕容鑫被抬进殿内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败在了苏轻轻和慕容琦手上。他很清楚,他以前做得那些父皇母后或许可以原谅他。但折磨慕容鑫至此,母后是断断不会轻易饶恕他。母后知道慕容鑫非亲生,依旧视他如己出,悉心培养,对他付出的心血,远超三个亲子。 南燕皇帝满眼喷火,走到慕容离跟前,拽着他的衣领,吼道:“混账,你这个逆子,鑫儿是你的兄长,你竟然三番两次想置他于死地。” “父皇,母后!这得怪你们!”慕容离见事情败露,恐无转圜之力,干脆破罐破摔,撕下多年的假面具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你们从小宠着慕容鑫,惯着希儿,哪里有把我这个嫡长子放在眼里。我从小努力读书,出人头地就是想让你们多关注我一点,可你们呢?” 南燕皇帝哽咽了,他松开了手,双脚一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皇后赶紧上前扶着夫君。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慕容离。 “无论我做出什么成绩,你们都视若无睹。前一段我劳心劳力与羌胡大王合兵一处进攻呼耶尔城。因为种种原因,我被羌胡王赶了回来,你们二话不说就罢免了我所有的职务。还让慕容琦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接替我,你们知道我有多委屈,多痛心吗?”慕容离如疯癫一般咆哮着,他的声音似乎能响彻云霄。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帝后二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儿子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再委屈,也不该伤害别人。”苏轻轻慢慢走向他,冷冷地说,“特别是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的人。当年鑫儿以为你真的中毒了,明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他还是毅然决然刺杀南晋重臣,为你换来解药。这样的情深意重,怕是亲兄弟也做不到吧!” 这是从木架上传来几声微弱的呜咽声,想来是慕容鑫知道了真相,痛心疾首哭了起来。慕容琦走到木架前俯下身子用干净的手帕一边为皇兄拭干泪水,一边柔声安慰道:“皇兄放心,父皇母后一定会还你公道。” “陛下,皇后娘娘,请严惩慕容离。还我与鑫儿一个公道,也给南晋一个交代。”她跪在帝后面前再三恳求,这就是她来南燕的最终目的,只要严惩慕容离,再将事实告知长孙琏,她就能名正言顺回到南晋,重新立于人前。 帝后二人相扶着来到木架前,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还没来得急回话,慕容离面露凶狠之色撩开长衫,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直直地向轻轻刺去。轻轻表情很淡然,没有躲闪,只要有阿勋在,谁也伤不了她分毫。 匕首应声落地,慕容离被阿勋踹倒在地,死死地捂着胸口。他抬起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慕容离,邪魅一笑,又从另一只鞋子里抽出另一把匕首向毫无反抗能力的慕容鑫刺去。南燕皇后忽然俯身上前,将鑫儿死死护在身下。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她的背部,顿时鲜血直流。 “皇后” “母后” 陛下与慕容琦喊道,苏轻轻被吓得愣在了那里,陛下搂着皇后,死命地瞪着慕容离,朝殿外喊道:“来人,将这个弑母的逆子给朕拿下。立即处死。” “陛下,不要啊!”皇后躺在陛下怀里,嘴里不断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她扣着陛下的手掌,忍着剧痛道:“陛下,请你看在臣妾的份上,留离儿一命,否则臣妾死不死不瞑目!”此刻慕容离傻傻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母后,在最后一刻她竟然还为自己求情。陛下叹了一口气,让侍卫将慕容离押了下去,他将皇后抱回床榻上,并且宣来了御医。 御医说皇后伤及了五脏六腑,无力回天。皇后弥留之时,将轻轻唤道身边请求女儿的原谅。事到如今轻轻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呢?唤了皇后一声娘亲,皇后舒了一口气,满脸笑意的与世长辞。 皇后的丧礼办完后,陛下立三皇子慕容琦为太子。将慕容离贬为庶人逐出帝都。将苏轻轻和慕容鑫身份互换,并昭告天下。苏轻轻正式更名为慕容轻轻,慕容鑫该为苏鑫,待伤好之后将他送回安平县。 陛下还亲自写了一封手书交与她,加上念歌那封,足以洗去她身上的所有污名。 南燕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轻轻盘算着是先去南晋为自己洗雪冤屈,还是回到念歌身边。在南燕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李念歌,她也明白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也奇怪,她也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当年被长孙琏困在皇宫里,也不似如今这般思念常黎。 昔日到底是年少轻狂,将小儿女之情当成了真爱。自从遇到了大王,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一个人,只要见到他自己就会发自内心的兴奋,心脏砰砰直跳。哎,李念歌他和长孙琏一样是一国之君,虽然没有长孙琏后妃多,终究与他过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听闻贵妃与淑妃都深得李念歌的宠爱,更何况自己曾发誓绝不嫁入帝皇家。轻轻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自己真要和何丝丝裴兰新共侍一夫吗? 一个宫女走到苏轻轻面前,慢慢地蠕动着嘴唇对她说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求见!” “快请太子和四弟进来!”苏轻轻兴奋地说,在母后的葬礼上她第一次见四弟希儿,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跪在母后棺椁前哭成了个泪人。她很自责,如果她不来南燕,母后也不会死,四弟更不会幼年丧母。 太子拉着希儿走了进来,希儿规规矩矩的给轻轻施了一礼:“希儿拜见皇姐。”苏轻轻失神的将希儿搂在怀中,泪眼朦胧的说:“对不起,都是皇姐害了母后。” “皇姐勿要这么说。”小小的希儿站到轻轻跟前,缓慢地说,“三皇兄说,是二皇兄害死了母后,与皇姐无关!”轻轻强忍住泪水摸了摸希儿光滑的额头,欣慰地望着慕容琦。慕容琦吩咐奶娘将希儿带下去,他拉着皇姐坐到案前。 “不知皇姐日后有何打算?”慕容琦说道,“不如让父皇在世家中挑选一个品行端正的公子许配给皇姐。” “琦儿,劳你费心!”苏轻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你皇姐已经二十有四,只怕嫁不出去了。”她也确实不想再南燕多待,她自小在南晋长大,心爱之人又在西夏。她虽是南燕公主,但也决计不会在南燕度过余生。 “皇姐,若非你,琦儿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只要皇姐开口,南燕好男儿皆由皇姐挑选。”慕容琦犹如发誓一般笃定地说。 “琦儿,皇姐不日就动身回西夏。你若是感念我,就不要忘记,你我击掌为誓的约定。” “请皇姐放心,琦儿执政期间,决不主动挑起战火!”慕容琦道,“还有,皇兄康复之后,我一定派人将他送回安平县。” 轻轻欣慰地点点头,如今的鑫儿只是南晋一介平民百姓,不再是危机四伏的南燕皇子。无权无势一身轻,再也不会有人想加害于他。 西夏帝都夏州华裳宫 李念歌接到南燕陛下的国书,昭告天下慕容轻轻就是南燕的嫡长公主。看完书信后李念歌五味杂陈,人家轻轻回到母国,在南燕的地位无上尊贵,还会回西夏做医女吗? 更何况紫宸已经失踪数月,若是轻轻回来问起,又如何向她交代呢。李念歌突然灵光一闪,他何不跟南燕联姻呢?正大光明娶南燕长公主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这样既能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又能缓和两国关系。他脑子里正在翻江倒海幻想着,忽然邱墨领了一位穿着碧色斗篷的女子进入殿内。 “大王,您看谁来了?”邱墨指了指身旁的女子,满脸笑意地退了下去,他也替大王高兴,大王这相思病总算能治愈了。 那女子褪下斗篷,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着李念歌。李念歌几乎是从座位上跑下来的,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急切地说:“轻轻,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大王以为什么?”她将头安稳地埋在李念歌温暖的怀里,调皮道,“以为我直接回建业?难道大王忘了,我的爱人还在这华裳宫里。” 她迫不及待地将另一个好消息告诉李念歌,她能听见一点声音了,虽然听得不能与常人一般清楚,但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难得了。李念歌忘情地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将她拉到案边,提笔就在一份空白的奏折上写着。 写到一半,苏轻轻便按住了他的手,皱眉道:“万万不可,请大王三思,民女何德何能,怎能高攀王后之位?” “轻轻,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定要娶你为妻!” 原来李念歌写的是封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的诏书。以前他一直迟迟未册封王后,就是怕何丝丝与裴兰新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如今方知,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无论是丝丝还是裴兰新,李念歌对她们只是宠而已。爱一个女子,就像现在这样排除千难万阻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或许这样对何丝丝她们不公正。 但当真爱降临,就该不顾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抽丝剥茧 一 "“轻轻还没洗去一身污名,念歌,再给我一点时间,先让我带着阿沁回南晋一趟。”苏轻轻忽然环顾四周,“对了,阿沁呢?怎么没看见这丫头。” 李念歌只好将荀曲与阿沁失踪的事告诉了她。 “国师和阿沁的失踪,定于她二人有关!”苏轻轻斩钉截铁地说,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李念歌,“念歌,我不明白,太后娘娘和蒲颖这两个深宫妇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怀疑是母后与蒲颖绑架了荀曲和阿沁?”李念歌注视着她,不禁有此一问,他虽知道荀曲曾经潜入母后宫中,却不知蒲颖也牵扯其中,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念歌,太后是你的生母吗?” “为何这样问?”李念歌脸色一黑,紧蹙着眉头,“我们四兄弟,除了四弟,都是母后所出。我自然是她亲生的。”苏轻轻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中气不足,想必他早已有此一问吧! “这就奇了,我怎么听说你母后偏爱李牧呢?按理说你大哥早夭,你是嫡长子,又继承了王位,你母后应该在后宫无忧无虑的颐养天年,怎会做出这般诡异的事情呢?”苏轻轻一边分析着,一边抄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要是我料的不错,荀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绑架。可阿沁为什么会失踪呢?她跟这件事可毫不相干。” 李念歌忽然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摔倒在地。苏轻轻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休息,并倒了一杯浓茶给他。她很自责,念歌的梦魇不仅没有给他治愈,反而每况愈下。 脑子处在混沌状态的李念歌,眼前竟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画中有一个妃子打扮,面容清秀的女子,左右都尊称她为贤妃娘娘,她正坐在书桌前一边做着刺绣,一边教身旁一个小孩子念书。那小孩五六岁的样子,长相白净,一头卷发,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不会就是他吧。 轻轻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吩咐邱墨取来她的琴,想弹奏一曲缓解李念歌的情绪。李念歌听着清澈冷冽的琴声,将七岁以前的事情全部记起。他的生母叫夏侯洁,是先王的贤妃,后来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自己认了王后为生母。 “轻轻,我想起来了!”李念歌激动地走向正在抚琴的轻轻,牵起她的手道:“我的生母不是太后,是贤妃夏侯洁!” “夏侯洁?念歌,你母亲和当年的外交使臣夏侯宗思是什么关系?”轻轻不免有些惊愕,她从小就知道,夏侯宗思是全天下杰出的议和使臣,不到二十岁就代表西夏出使列国,为西夏化解了多场战役。苏轻轻打小就把这位使臣当做毕生学习的楷模。 可二十多年前,就在夏侯使臣最风光的时刻,他却从世人眼中消失了。大家对他的去向有许多揣测,一种是说他隐居了,还有说他背叛了西夏,让西夏王处死了。 世易时移,毕竟二十年过去的,围绕在夏侯宗思身上的谜团也渐渐被人忘却。这个叱咤一时的杰出使臣,除了轻轻这样的铁杆粉丝,早已鲜为人知。 “夏侯宗思便是我舅父。”李念歌喃喃道,眼里闪动着泪花,他虽然记起来了,但当年毕竟年龄尚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母家一族在西夏销声匿迹。更不知道,当年祖母为何要将自己交给王后抚养,这也解释了母后为何偏疼牧儿。 “念歌,我猜想你梦中那个被制成人彘的女子会不会就是贤妃娘娘?还有,那吊死在华裳宫的男子也许就是夏侯使臣。”苏轻轻大胆的猜测着,或许夏侯氏真有冤屈。“这件事盘根错节,如果想打通其中关窍,必得从太后或者李牧那里下手。” 傍晚,苏轻轻回她之前所居住的寝殿寻找蛛丝马迹,阿沁心思细腻,自己不在的小半年里,宫里发生了何事,她一定会留下文字性的东西。终于她在阿沁的胭脂盒中发现了一张红布条。那张红布条刚好隐藏在胭脂中,若非有心人,是不会发现的。 她迅速地展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某月某日太后宫里的段萱蹊跷流血倒在华裳宫门口,弥留之际让我将银锁片交与国师荀曲,并让荀曲忘记她。 读到此处,轻轻满头大汗。阿沁一定是为了履行承诺将银锁片交与荀曲,才会被歹人一起掳走。她不敢耽搁,赶紧去往华裳宫,将这件事告知大王。 荀曲和阿沁被蒲颖囚禁一个多月了,他二人整日想尽各种办法想逃出去,可终究无计可施。就像蒲颖所说,就算是武林高手面对这铜墙铁壁也徒呼奈何。久而久之,二人也就放弃了,在暗牢里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还会闲话家常。荀曲从他游历天下的趣事,讲到他与段萱在大理相遇,相知,相爱。而阿沁呢,很享受地听着国师诉说着他背后的故事。 荀曲出使建业,那是她第一次见西夏国师,总觉得他不苟言笑,冷冰冰的,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没想到谈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竟然不自主的傻笑起来。可惜啊可惜,阿沁不禁替他惋惜,斯人已逝,国师又要孤独了。 “阿沁,我很想知道,蒲颖公主身边的那位公子跟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荀曲问。阿沁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便豁然道:“常黎是我家小姐曾经的恋人,当时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可常黎的父母嫌弃小姐出身低微,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她目光如炬,咬牙切齿道:“幸亏亲事未成,我们后来才知道常黎人品不佳。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跟在西夏公主身边。一个是南晋大理寺监理,一个是西夏公主,按说应该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原来如此啊!”荀曲说,“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我死不足惜,可你” 阿沁小心翼翼地移动到荀曲身边,伏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给小姐留了条讯息,小姐看了之后就会知道我和你一起失踪了。凭借小姐的思谋,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倘若我们时运不济,能与国师同生共死,我也没遗憾了。” “阿沁”荀曲不禁听红了眼眶,他抬了抬头,不让眼泪滑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个姑娘面前流泪。 华裳宫 轻轻和李念歌盘算着想要查清真相,救回荀曲和方沁必得与太后娘娘撕破脸。李念歌恢复记忆的事情,目前只有苏轻轻知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商量之后决定隐瞒此事。如此一来,太后依旧认为大王一无所知,认为她是他的生母,对他的警惕性暂时不会上升。 邱墨向李念歌谏言,轻轻不能无名无份呆在华裳宫里。因为阖宫上下都不知道苏轻轻和槿幻是同一个人。李念歌趁此机会宣布医女槿幻随军牺牲在呼耶尔城。下旨封苏轻轻为御前女官,在华裳宫侍奉。 苏轻轻心想,反正自己曾任建业皇城一品内司,在华裳宫当个区区御前女官根本不在话下。再也,有了这个官职,在宫里行走也方便些,查案也不会受限。 可天不遂人愿,正当苏轻轻一心一意相帮念歌查案的档口,后宫又不平静了。当任命御前女官的册文一下,淑妃和贵妃就抱在了一团联名上书大王。以苏轻轻来历不明为由,让大王将她赶出皇宫。 来历不明?这让轻轻哭笑不得,她堂堂南燕长公主,哪里来历不明。难道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可她又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南燕长公主不在南燕享清福,而当李念歌的御前女官,这要是传出去,南燕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女人要是妒忌起来,力量是无限大的。苏轻轻俯首站在李念歌跟前,谦卑地端茶倒水。站在殿下的两名妃子,狠毒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这要是换成长孙琏,她大可以对妃子们说:“我与你们陛下仅仅是朋友。” 可她与念歌两情相悦,这句话不能说呀!哎,她也知道李念歌不仅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妾室,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他二人注定无法日日厮守在一起。不仅如此,将来还要和这两个妃子争风吃醋,无止无休的斗下去。 想到此处,她不停地搓着双手,她犹豫了! 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李念歌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朝殿下望了望,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连邱墨也不知所踪。 “念歌,两位娘娘呢?”她问道。 “我把她们赶走了,平日里就会给我添堵。”李念歌在她耳边倾诉着,“轻轻,我实在没工夫搭理后宫琐事,你查案之余帮我打理好后宫,可以吗?” 她深情地与念歌对视着,他的良苦用心,她怎会不明白呢。打理后宫本来是王后的职责,只怕在念歌心中,已经认定她为西夏王后,他的正妻。 西夏王后呀!那可是母仪天下的国母,西夏臣民的母亲。当一个南燕长公主她已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句话说错给母国丢人。以前她只是想着,嫁给像常黎那样的夫君,过着平淡的日子也就罢了。奈何,她爱的偏偏是一国之君! “念歌,我明天想要去京郊光明寺一趟,你可否陪我一道前去!”苏轻轻问。 “好的!你是去上香吗?”李念歌满口答应,“那里的香火很是旺盛。” “我要去见一个故人,一个我牵挂了多年的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抽丝剥茧 二 "光明寺是西夏最大的寺院,它坐落于帝都西南角。这里的香火非常旺盛,一年四季不论严冬还是酷暑,来光明寺上香的香客们络绎不绝。 为了方便,苏轻轻换了一身棕色男装,头发用发带束着。李念歌也是一副平民打扮,他要是摆驾来到这里,这里的和尚们少不得要向他行三拜九叩之礼。等和尚们行完礼,大半天就过去了。哪像现在这般惬意,轻轻幸福地挽着他的手臂,二人说说笑笑地上了光明寺。 当年荀曲将马席安置在这里之后,他就给远在南晋的苏轻轻修书一封告知她,马席已经离开尘世,出家为僧。如今两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再见到马大哥,可还能认出他来。 所以,进入光明寺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搜索着,李念歌也很好奇,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究竟是谁。 “阿弥陀佛,施主,你们来上香吗?”一个年轻的和尚走到她们跟前,双手合十低着头道,“小僧引你们前去。” 说来也巧,那人就是马席。苏轻轻果真没有一眼认出他,要不是听他那因自宫而变得尖锐的声音,打死她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位身着黄色袈裟,四目空空的和尚竟然是当年那个潇洒的马公子。 “马大哥,这些年,你可好!”苏轻轻眼中不停地闪动着泪花,忘情地握着马席的手,看的一旁的李念歌醋意萌生,只好扭过头,不想耽误人家故人相见,更不想让轻轻以为自己小肚鸡肠。 “好!小僧在这里潜心修佛,过得很好!”马席平淡的说,将手从她手里抽回来,“阿弥陀佛,只是小僧已经出家,法号万悔,男女授受不亲,请苏施主见谅。” “只要马大哥好,就再好不过了。不论你是马席还是万悔都让我感到欣慰。”说罢,她又将李念歌唤到身边,以未婚夫的身份,将他介绍给马席。 马席双手合十在胸前,兴奋地说:“阿弥陀佛,见苏施主寻得美满姻缘,小僧非常欣慰。” 为了多和马席聚聚,她们决定在寺内留宿一日。可尴尬的是,今日香客们的数量爆满,寺内只剩下一间厢房。和尚们见她一身男装,就让他们俩先挤挤。遇到这种情况,李念歌不禁在心里偷笑,再看看苏轻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你很得意吗?”她将她的行李卸了下来,不客气地甩到李念歌身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没人敢娶我了!”她用娇滴滴的语气说道,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对李念歌说这种话,除了他她绝不嫁给其他人,她是在撒娇吗? “轻轻。”李念歌轻唤一声,走上前去将她揽入环中,“你是我心尖上的人,试问全天下还有谁敢跟我抢女人,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呀!既然我们早晚要结为夫妻,还在乎此刻共处一室吗?” “理是这个理,到底我们还没有拜天地。”她往李念歌怀里钻了钻,抬头望着他,柔声道,“念歌,你当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轻轻,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你得等一段时间,如今阿曲不知所踪,母后的秘密也没有解开,我实在没有心情。”李念歌说道,苏轻轻则对他说她可以等,几个月,几年,十年她都可以等下去。 他们正准备就寝,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苏轻轻赶紧起身披上了斗篷,打开了门,来着竟然是马席。马席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看着披头散发的苏轻轻,又望了望睡在地板上的李念歌,将身上的斗笠摘下,移步走了进去。 马席说想让她帮忙寻寻西夏国师荀曲,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告诉他。听到马席也要找荀曲,苏轻轻本能的与李念歌对视一眼,问道:“马大哥,你找荀曲国师有何急事?你不是遁入空门了吗,又何必去管凡尘俗事呢?” “施主,国师与我有大恩,就如你一般,现在大祸临头,我又怎能置之度外呢?”说罢他伏在轻轻耳边将太后联合李牧准备造反的事情告知于她。李念歌面露不悦之色,这位大师竟要避着他! “什么,太后要造反。”轻轻忍不住宣之于口,李念歌听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看见马席一直在对她挤眉弄眼,便舒缓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李念歌对马席道:“马大哥,不必去找国师了,你面前这一位便是西夏大王,你知道什么尽可以对大王倾诉。” “万悔拜见大王!” “大师免礼,你知道什么,快说给寡人!” 三个月前,正在西夏与羌胡作战之时。太后娘娘浩浩荡荡地来光明寺上香礼佛便在寺内留宿了半个月,说是要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一日马席在后山劈柴,忽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走入了后山的竹林。由于后山竹林时常有野兽出没,他怕香客们误闯了竹林会被野兽所伤,出于慈悲之心他跟了上去,准备劝说香客们速速离去。 谁曾想到,竟然让他这个小和尚听到太后与李牧密谋造反的大计划。在他们的对话里,说等李念歌回来就开始布局,还说王位本就是李牧的,是李念歌欠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是时候该讨回来了。马席隐藏在竹子后面,一身一身的冒冷汗,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纷争。 他的父母,全家上下数十口人命就是因为国家易主才命丧黄泉。而今西夏也要风起云涌了,他虽然已遁入佛门,但实在不忍西夏那些像他一般的年轻人受到无端牵扯。又因他与荀曲渊源深厚,他必定得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诉荀曲,再让荀曲告诉大王,好未雨绸缪。 可三个月来,来光明寺上香礼佛的都是那些在朝中无足轻重的百姓们。前几日倒是来了一位将军,等马席想方设法给他暗示借一步说话,可这人智商低劣没明白马席的意思,上完香直接就走了。 这几日马席心急如焚,他听香客们说大王已经班师回朝,他怕再不把消息传递出去,只怕晚矣。 到底还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日他不仅遇见了他惦念的故人,还遇见了西夏大王,西夏这一场纷争或许能够化解。 “母后,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李念歌被气得狠狠敲击了一下桌面,手掌顿时通红,苏轻轻心疼的着他的手,“难道她不知道王位易主对西夏影响多大吗?为了让他的亲子登上王位,她把所有都抛诸脑后。等西夏内乱之际,诸国乘机来犯,他们母子又当如何?” “念歌,一个深宫怨妇自然想不了那么长远。”苏轻轻道,“太后娘娘已经疯癫了,此刻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让他儿子取而代之,自然顾不得国家大计。” “阿弥陀佛,大王勿要心急,大王洪福齐天,国师智计无双,一定可以化解此次危局。”马席开解道。 哎!苏轻轻觉得马席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妙,就没有将荀曲失踪的事情告诉他。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出没太后寝殿的男黑衣人不仅仅是荀曲还有李牧。 线索一下子联系起来了,当年荀曲从大理回国那一日就被太后威胁着,人质就是那位大理宫女。大理宫女一死,荀曲定心如死灰要将一切告知大王,谁知太后先下手为强将荀曲和方沁一并掳走。哎,只怕他们凶多吉少啊! 此时太后也心急如焚,她没想到竟有人抢先一步将荀曲给掳走。大事不妙,倘若荀曲尚在人间,李念歌随时都会知道那件事的首尾。以免夜长梦多,还是秘密召牧儿回帝都,提前共举大计方为上策。 远走怀州的李牧正在集结兵马,其实他手里只有四万怀州军,李念歌单单西夏铁骑就有二十万之众,再加上步兵,粗略估计也有四十几万。敌方十倍的兵力这让李牧不禁倒吸几口凉气。可他没有退路了,他想如果李念歌得知母后是害死他母家一族的始作俑者,他一定不会放过母后和自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被逼上梁山,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蒲颖这些日子自然也没有闲着,她一边装模作样地为李牧拉拢人脉,隔三差五就在艺馆举办宴会,约上几位朝臣的姬妾,送上些贵重的礼品。一边又忙着清理她与太后接触的蛛丝马迹,连常黎都不知道她想什么。一面与太后交好,拧成一股绳,一面又急忙与太后撇清关系。 还有就是蒲颖已经将荀曲他们囚禁了数月,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前些日子他听到大王封苏轻轻为御前女官,他要打听清楚这女官到底是不是轻轻,或者仅仅是同名同姓。于是乎常黎想趁着蒲颖明日出宫办事的契机,偷偷地潜入暗牢里去。暗牢的守卫都是公主的心腹,且暗牢唯一的钥匙一直由公主贴身保管。 那晚他只好出卖自己的肉体,与公主云雨一番之后,趁公主熟睡之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团,将钥匙小心翼翼地从公主怀中取出,然后偷偷按在面团上,将面团藏在床脚下,若无其事的抱着公主睡去。 第二日他拿着刚刚配好的钥匙潜入地牢。在此之前他已经花重金贿赂给守卫送饭的小厮,在饭菜里下了十足十的蒙汗药,任他们再身强体壮,只怕日落之前也不会苏醒。 他用钥匙打开暗牢们,看到荀曲国师正在教阿沁写字,二人手把手,显得很亲昵。荀曲见牢门打开,便站到阿沁身前,做好战斗准备。常黎一边走向他们,一边解释道:“国师,你放心,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想问这位姑娘几句话!” 阿沁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样子异常狰狞,看的常黎不禁浑身打颤,胃里泛出一股股酸水。他到不是恶心阿沁现在的容貌,而是蒲颖的狠毒,昨日他还和这个蛇蝎女子度过一夜春宵,这让他感觉阵阵作呕。 他闭上嘴巴咽了一口唾沫,告诉他们前不久大王宣布医女槿幻阵亡在呼耶尔城。话说到此处,他观察到阿沁的眼中的泪水似乎要决堤,一脸生无可恋绝望的表情展现在他们面前。接着他又说与此同时大王册封了一位御前女官,这个女官名唤苏轻轻。 这时阿沁才舒了一口气,松开了荀曲的衣角,用平和的语气说:“既然小姐都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也不打算瞒你了。常大人,你猜的没错,大王新册封的御前女官,就是救了南晋陛下的苏大人。” “真的?!”常黎高兴地似乎要跳起来了,他这一趟西夏来的值得,“我早该猜到的,轻轻尚在人间,我真蠢,长孙琏对轻轻情根深种,如何舍得让轻轻死呢!太好了!”后来他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最近他听见了许多关于大王和那个新女官的流言蜚语。都说苏轻轻日日在大王的华裳宫,与大王终日缠绵,交颈而卧,还干了苟且之事。贵妃和淑妃娘娘因此事还大闹华裳宫,被大王训斥了一顿。 常黎不禁心寒,好不容易没了长孙琏,又来了个李念歌,他与轻轻就注定无缘吗?不,为了完成轻轻的夙愿他才舍弃妻子来到西夏,如今又怎能便宜半路才杀出来的李念歌。 他又瞟了一眼阿沁和荀曲,何不从此二人身上下手呢!他诡异一笑,走向阿沁,拉过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去找轻轻!” “常公子,求你把荀曲国师一起救走吧!”阿沁满眼深情地看着荀曲,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我今日只能救你一个人!” 阿沁依旧不放手,荀曲一狠心狠狠地将阿沁甩在地上,阿沁摔倒在地,依旧望着他。他则背过身子不再看她,只道:“走,带她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抽丝剥茧 三 "常黎半拖半拽才勉强将阿沁带走,荀曲望着渐渐闭合的牢门,发自内心的笑了。他今后与蒲颖公主斗法再无后顾之忧,他也不用时时担心阿沁的性命。能与阿沁这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在这暗牢里携手共度数月,已是他毕生不可求的温暖,就算让他即刻去死,他也无憾! 常黎安置好了阿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给守卫送饭的小斯将他干掉。虽然他从未杀过人,可这次小斯若不死,说不定他就会向蒲颖公主告发他,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他先以金钱诱之,将小斯带到公主府一口枯井旁,趁他不备将一把匕首生生刺入他的胸膛,然后将他推到井里,找了一些枯草遮盖住。 第二日蒲颖公主便回到宫中,此时常黎还没有将阿沁带到轻轻身边,只得先将她藏在自己的卧房。蒲颖得知有人将阿沁救走十分恼怒,将当日值守的侍卫悉数关押了起来,严加审问,他们说吃过小斯送来的饭菜之后便人事不省,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蒲颖料他们也不敢说谎,便派人将膳房的小斯抓来,可膳房来报,小斯昨日便消失了。蒲颖只得暗中寻找阿沁的下落。常黎也在旁边出谋划策,分析就走阿沁的可能是大王,太后,李牧蒲颖万万没想到阿沁就在常黎的寝殿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轻轻和李念歌回宫之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展清网行动。首先分裂太后在朝中培养起来的势力,太后不是给那些官员许诺大业成后,定以高官俸禄,金银珠宝答谢。可她不会给每个人的好处都一模一样吧!李念歌让自己的亲信假扮成被太后拉拢的官员,宣传太后答应许诺他大国师之位。其实国师之位,太后早已许诺给阿奇城部落首领米那齐。 米那齐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多年来他一直被荀曲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当大国师的机会。谁知太后娘娘为了给李牧拉拢人脉,一个职位居然允诺两个人,不,有可能三个人,四个人总之太过分了。 就这样太后娘娘苦心经营数年拉拢的十几位朝臣,瞬间被李念歌搞得貌合神离。此时太后娘娘还对时局一无所知,她仍旧认为李念歌什么也不知道,还拿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 一天下午,李念歌抱着女儿李长平来到母后宫里小坐片刻,苏轻轻也跟在身边伺候着。自从苏轻轻踏入太后寝殿的那一刹那,太后的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片刻。果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妙人,太后想,难怪一向不爱女色的大王竟然不顾后妃的反对,让她近身伺候。 “你就是我儿册封的御前女官?”太后将孙女抱在怀里,指着苏轻轻对她说。 “回娘娘,是的!”她跪下行礼道,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太后,这太后看上去与长孙琏的生母一样慈祥,可偏偏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姑娘果然生的极美,难怪让王兄流连忘返啊!”忽然传来一股洪亮的男声,大家一起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李牧。他一身戎装显得格外英姿飒爽。他上前给太后与大王施了一礼,便站到轻轻跟前,细细打量着她,道:“姑娘生的如此,故而让本王想起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怕将来的王后之位,非姑娘莫属了。” 李念歌意味深长的瞟了李牧一眼,太后也被儿子的这句话吓得六神无主,牧儿疯了吗,见了一个苏轻轻竟然如此失态? “王爷说笑了!”苏轻轻可以避开李牧色眯眯的眼神,把头扭到一边,“承蒙大王照拂,奴婢才坐上今日这个位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着苏轻轻这样说,李牧更加肆无忌待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牵起苏轻轻的手。气的李念歌坐不住了,想要起身教训李牧,轻轻及时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不要轻举妄动。这时候乖巧的李长平顺着祖母的膝盖滑下去,跑到轻轻跟前,拽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苏大人,你带我去放风筝吧!长平想去放风筝!” “好的,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带你去!”说着苏轻轻抱起李长平就离开了。 晚上在华裳宫,李念歌被白天的事情气的肝火旺盛,久久不能平静。苏轻轻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念歌,动怒伤肝,李牧不就是摸了我的手嘛,没关系的,”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手,你的一切是属于我的,岂容他人觊觎!”李念歌心疼地将苏轻轻揽入怀中,用深沉的语气道,“今天见李牧看你的眼神,色眯眯的,真想叫我的鹰啄了他的眼睛。” 轻轻转念一想,恰好可以利用李牧对她的觊觎之心,将他给控制起来。擒贼先擒王,没了李牧这个主君,太后将来掀起多大的风浪都是在做无用功。她将这个计划告知念歌,却遭到他的强烈反对,李念歌万不会用自己心爱的女子为诱饵。 “念歌,凡是应以大局为重。”苏轻轻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冒险,可是关系到西夏社稷,念歌,你就按我的计划进行吧,等化解了西夏危机,我才能安心的回南晋翻我的案子。” “回南晋,翻案!”;念歌用冰冷的语气道,“这才是你最想干的事情吧!你就那么想回到长孙琏身边去当一品内司?你要是嫌西夏事情繁琐,耽误你翻案,那好,你可以现在就走,本来这件事就与你毫不相干!” “念歌,你胡说什么呢!”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李念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些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胡说?你整天将翻案挂在嘴边,整天跟我说你在南晋与长孙琏日常相处的种种。你若是真放不下他,大可以走啊!说不定,你那陛下正在如饥似渴的眼巴巴等你回来!” “李念歌!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华裳宫。李念歌看着她那决绝的背影,心里异常低落,他不是故意气她的,他只是不忍心让她去跟李牧周璇,他的弟弟他最清楚。李牧虽然有些才华,但是极为好色。府上的姬妾数不胜数,不单单的西夏姑娘,他连千里之外的南燕女子都娶了好几个。就连府上的侍女也没有逃脱他的魔掌。 况且化解李牧作乱,追查荀曲下落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将无辜的轻轻牵扯进去。 邱墨端着一盏燕窝来到李念歌跟前,将燕窝盛到小碗里,搁置在大王正前方的香案上,说道:“大王。这是苏大人亲自吩咐人给您炖的,她说大王近来神思倦怠,应该多保养!” 李念歌如获至宝般捧着小碗,一口气将燕窝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眼中闪动着泪花。轻轻时时刻刻为他考虑,他却要说那些没轻没重的话伤她的心,李念歌喃喃道:“轻轻,对不起。” 苏轻轻回到寝殿不禁趴在床榻之上大哭一场,她没想到念歌那么在乎她的过去。她也是满腹委屈,她和长孙琏一向是君子之交,从未有越轨的行为,难道在旁人眼中男女之间除了男女之情以外,不能有其他感情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坐在梳妆台前,又想。也对,她从乐斋女先生一跃成为南晋位同丞相的一品内司,还被陛下安置于乾安宫。如果念歌不想入非非才怪呢!她此时最最担心还是她那段悲催的初恋,她和长孙琏只是单纯的友情,李念歌都吃醋到这个地步,她和常黎那可是实实在在地交往过。若是念歌知道了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哎,都怪自己招惹的桃花太多,算了,反正清者自清,无论是常黎还是长孙琏她都没做过什么越轨之事。念歌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李牧搞定。 那天事件之后,李牧被母后骂的是狗血淋头,责怪他见到好看的女子就像被勾魂似的,太没出息。大计将举,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被美色所迷惑。 李牧表面上装得对母后的教训铭感于心,但实际上心里依旧想着念着苏轻轻。让一个好色之徒放弃猎艳的机会,那比杀了他还痛苦。他以陪在母亲身边尽孝为由,求太后让他在皇宫中居住几日,他好方便去华裳宫见苏轻轻。 他眼里的苏轻轻是那么完美,虽然穿着朴素,梳着简单的发髻,但浑身散发着英气,就算他府里数十位姬妾加起来也不及她十一。还有,他想起李念歌当时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他就明白大王也对她情根深种。如果他抢先一步占有苏轻轻,估计会把大王的肺气炸吧,想到此处李牧不禁哈哈大笑。 抢了他的王位,再抢了她的女人,彻底将他踩到脚下,那种滋味该有多美妙。 那夜,李念歌亲自下厨给苏轻轻做了一桌子饭菜,当是赔罪之礼。虽然这顿饭色香味全无,难以下咽,苏轻轻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但是苏轻轻依旧斩钉截铁的说:“念歌,那个计划,不论你如何反对,我都义无反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抽丝剥茧 四 "李念歌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深情地将苏轻轻拥入怀中,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如果李牧胆敢动轻轻一根头发丝,他定将李牧挫骨扬灰。 常黎寝殿中 阿沁已经被关在这里数日了,常黎依旧没有将她送回华裳宫。以前在那阴森的地牢中还有国师作伴并不孤独。可现在呢,虽然吃得好住的舒适,但心情却比在地牢时更加凄凉。她日日在屋里徘徊,多想推门走出屋子见见明媚的日光。可是常黎警告过她,万一她被蒲颖发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忽然房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着蓝衣长衫,头戴冠玉的男子伴随着明亮的阳光一起出现在她面前。这些日子阿沁一直生活在昏暗之中,突然见到阳光,一时间眼睛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常黎。 “阿沁,快跟我走,今日公主去光明寺上香,我带你去找轻轻!”常黎不敢耽误片刻,让她换上宫女的服饰,拉着她就离开。一路上,常黎无时无刻不在整理仪容,阿沁又怎会猜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呢!只是时移世易,他和小姐终难破镜重圆。 华裳宫 阿沁见到小姐正在院中训斥宫人,觉得好生亲切,一边向她跑去,一边喊道:“小姐,小姐!” “阿沁!”苏轻轻怅然若失的回过头,抱着阿沁痛哭起来,然后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又笑了。她见阿沁还带着面纱,笑道:“傻姑娘,槿幻和紫宸已经不复存在,今后我与你可以以真面目示人。”说罢,苏轻轻就要去扯她的面纱,她赶紧闪到一边,苏轻轻手停到半空中才意识到不对劲。 见主子要询问什么,她赶紧扯开话题道:“小姐可知,救我的是何人?” “何人?” “小姐的一位故人!”阿沁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尴尬,下一刻常黎就迫不及待的登场了!故人还是当年她记忆中的样子,苏轻轻有些感伤,她认出常黎今日的衣衫,就是当年他们热恋时她最喜欢的蓝色长衫。 “你怎么会在夏州?”苏轻轻指着常黎问道,语气没有任何柔情,她忽然看看日头,大王差不多也该下朝了,若是看见她在华裳宫密会初恋,那还得了,她急忙又说:“明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c阿沁,你去休息吧,晚上我有话问你!” 最后她嘱咐阿勋,如果大王下朝问起她,就说她去照顾长公主了。苏轻轻慌忙地将常黎带入她的寝殿,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轻轻待我就是亲昵,竟然让我进你的闺房。”说着常黎从背后环住了苏轻轻,苏轻轻一转身挣脱出来,伸手指着他怒道:“常黎,你给我放尊重点!” “尊重?轻轻你知道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常黎苦笑一声,将他在西夏的经历都讲给轻轻。 “明思,你何必呢?”轻轻听完惋惜道,“苏轻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苏轻轻了,我现在与南晋毫不相关!” “我不信,你能忘记我们以前的种种。” “这样吧!明思!”她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扯开话题道,“我想办法送你回南晋,让你离开西夏,然后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到解药!” “你不要转移话题!莫非真如传言那般,你已经和李念歌两情相悦?但我不信,我们昔日的种种你都能忘怀!”常黎越说越激动,鼻孔里出的气似乎能吹灭一支蜡烛,头上的青筋都已经爆起。 “从我饮下那杯鸩酒的一刹那,南晋的一切,我都忘了!”苏轻轻站起来背对着常黎,黯然道,“请你念在我们往日的同窗之情,忘了我吧!当年我们年幼,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如今你已经娶妻生子,而我也有了心仪之人,我们放过彼此吧!” “你弃我选择李念歌,就因为他是西夏大王,能让你母仪天下吧!”常黎气愤地挥动着衣袖犀利的说道。轻轻缓缓地转过头来,努力收回眼中的泪花,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然后苦笑一声道:“常黎,原来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如果我真是贪图荣华富贵和无上的荣耀,那我当年直接接受长孙琏就好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 “你!”常黎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他没想到苏轻轻竟然待他如此决绝。苏轻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姿势,对他道:“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从太后手里救回阿沁。今后我们不要见面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怎么,你是怕李念歌知道你我的过去?”常黎挑眉问道。苏轻轻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日子正是念歌的关键时候,万一常黎来添乱可真让他们腹背受敌啊!见她迟迟不回答,常黎满脸邪恶的点点头,“好!苏轻轻,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李念歌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说罢他扬长而去,苏轻轻望着他那张狂的背影,浑身打着哆嗦,仿佛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空一般。她倚着门框瘫软在了地上。她这几天正准备诱惑李牧,从他身上盗取怀州兵符,本来就够累了。现在又来了个常黎威胁着她,念歌是西夏大王,常黎根本危险不了她的安全。只是因为她诱惑李牧的事情已经令念歌十分不悦,万一常黎再到念歌处说些有的没的,那可怎么办! 夏日里,夏州的天气犹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常黎还没走到公主府们,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等他如落汤鸡一般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蒲颖就坐在案边一边摆弄着棋局,一边等他回来。常黎顿时满头大汗,还好他全身被淋湿了,蒲颖看不出来,他从木架上拿了一条帕子,一边擦,一边打量着正在摆棋局的女魔头。他心想,还好!还好。幸亏今日就把阿沁送走了,万一被女魔头发现岂非性命不保? 不错,“女魔头”正是常黎给蒲颖取的外号。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想不出适合她的形容词。他忽然瞟见他的床榻上还有几套女装,那是前几天他买给阿沁的换洗衣物,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蒲颖公主就驾临了。 “明思,你去哪了,雨这么大都不知道打把伞,若病了可怎么好?”她只问并不看他,依旧自顾自摆弄着棋局。蒲颖的棋艺一般,遇上他这么个棋艺大师自然要好好讨教几局。常黎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布局,不禁诧异,这才几日她的棋艺竟然上升的如此之快,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先发制人吧,不然自己就像棋盘上的黑棋一般,被她置于死地。 “回公主,前几日我在街上给你订做了几身衣裳,本打算今日去取,献给公主。”常黎道,“谁知裁缝铺的老板说已经送到公主府了,于是我便折返,才遇上了大雨。” 蒲颖站起来走到床边,捧起那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裳,道:“可是这几件?” “正是!” “你有心了!”蒲颖展开一套绿色长裙,搁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尺码?”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怎会怎会不知?”常黎尴尬地挠了挠头,眼下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只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而蒲颖却被她的这些话逗得合不拢嘴,她在心里想着常黎啊常黎,你终究还是拜倒在本公主的石榴裙下,你也不过如此。她又将那几件衣服紧紧搂在怀里,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抱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蒲颖素日虽然只穿红衣,但这些衣裳是常黎送给她的,她觉得偶尔换换风格也是可以的。她迫不及待的在常黎面前换上那件绿色长衫,看的常黎只觉得辣眼睛,哎,心慈则貌美,再好看的衣裳穿在女魔头身上都暗淡失色。 蒲颖的欲望就这么被他勾起了,本想对弈几局再休息,现在她只想快点将常黎扑倒!半夜,蒲颖躺在常黎怀中安稳的睡去,而常黎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侧眼看了一下女魔头,他真想伸手掐死她以解心头之恨,他也不要解药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可他又想,不行,这一切都怪苏轻轻和李念歌,自己一死不就正好成全他们。他的手紧紧撕扯着被褥,轻轻,你看着吧,我定让李念歌身败名裂,过得比一条狗还下贱。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对他不离不弃! 他又将蒲颖公主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眼下这个女魔头还能利用! 也是在这个雷电交加之夜,阿沁欺骗了主子和大王,说她和荀曲是被太后娘娘抓走的,关在一个地牢里,后来太后蒙着眼把她带离地牢,押往别处。她就趁此机会逃离的,然后遇上了常大人,得她帮助才能成功逃回华裳宫。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沁感觉万箭穿心,这些话都是她不得已胡编乱造的。因为常黎警告过她,如果告诉李念歌是蒲颖公主抓了他们,他就让荀曲死无葬身之地。她害怕荀曲受到伤害,因为她已经爱上了这位极丑的国师,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她只好对不起小姐和大王了。她还告诉大王,大王的生母是被当今太后害死的。 李念歌顿时天旋地转,原来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那个女鬼竟是自己的娘亲!她竟然被父皇制成了人彘,他顿时满脸泪水,轻轻朝阿沁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下。 华裳宫外雷雨交加,风驰电掣,雷声响彻云霄像是在为冤死的人鸣不平。华裳宫内,李念歌犹如活死人一般瘫坐在阶梯上,他的泪水仿佛要流干了。轻轻心疼他,走过去与他并排而坐,一只手轻抚他的肩膀,柔声道:“念歌,想哭就哭吧!在我跟前,无须掩饰,你这样大悲大痛不加以发泄,会受内伤的!”说罢她的泪水先流了下来,李念歌现在的心情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当年她从鑫儿口中得知父亲噩耗,也是这样的心境。不,念歌的感觉只会更甚,是他父王冤死了他的母亲呀! “我是西夏大王,我不能哭的!”他眼眶里满是泪水,像在极力克制,可一滴泪水还是从眼中滑落至脸颊,“可每每想到是父皇冤死娘亲,我喊了二十多年母后的人竟然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便心如刀割。” 苏轻轻俯身上前用嘴唇亲吻了念歌的脸颊,将那滴泪水含在自己口中。李念歌将轻轻揽入怀中,幸好她还在,自己的艰难与困苦还有人倾诉。轻轻躺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心跳平复了很多,才道:“以前你还顾念着太后对你的养育之恩,在心里还犹豫着。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当年真相,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等我从李牧处取得兵符,你的大仇就能报了!” 那一夜,为了安慰李念歌,轻轻就睡在他的身边,那夜他睡得很不安稳,满头大汗,苏轻轻为他擦了一回又一回,可不一会儿又是一头汗。她侧过身子用手支着头深情地看着他不安稳的睡颜,长舒一口气。真相大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梦魇终于可以治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惊心动魄 一 "当夜阿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为欺骗了小姐和大王感到深深的懊悔。她何曾不知蒲颖公主与太后乃是一丘之貉,说不定她囚禁国师还有更大的阴谋。可是她如果将蒲颖公主的所作所为告诉大王,把她们逼上绝路,荀曲必定性命难保。只能先瞒着大王了,反正常黎说一定想办法救下荀曲,等荀曲平安归来她就向大王负荆请罪。 窃取兵符计划正式展开。李念歌手握二十万兵马,李牧区区四万怀州兵根本不足为惧。只是怀州兵也是西夏子民,李念歌不忍心让这四万好儿郎因他们兄弟内斗而枉送性命。对抗外敌侵略,马革裹尸,牺牲在战场上,那是西夏士兵无上的荣耀,但死在自己人手里太可惜了。 李念歌举行家宴,宴请成年驻守怀州的弟弟!李牧喜不自胜,一身盛装出席,华裳宫里歌舞升平,舞女们在殿中舞动着婀娜的身姿,这些舞女在西夏也是百里挑一,长得也算水灵。可丝毫入不了李牧的眼,李牧只是坐在座位上一杯接着一杯品尝着美酒。李念歌坐在宝座上,裴兰新与何丝丝一左一右坐在念歌下方的案边,裴兰新还抱着小长平。长平已经四岁多了,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也不吃只是来来回回把弄着玩。 出席此次宴会的还有蒲颖公主,在大家看来,大王为了和兄弟姐妹相聚才举行这场盛宴。本来常黎也跟着来的,想要见见他的“情敌”,看看这位西夏大王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短短一年就能俘获轻轻的芳心。可蒲颖偏偏让他去光明寺里,向大师求一串开过光的佛珠。他只好顺从,半晌就出发去了光明寺,约莫现在应该快到了。 “牧儿,蒲颖!”李念歌端着酒杯道,李牧和蒲颖也端着酒杯站起来,恭敬地望着念歌,他接着道:“父皇子嗣单薄,四弟流落在外,如今血脉相连的只剩咱们兄妹三人。寡人早年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西夏建设上,对你们关心甚少,寡人以后要多多举办这样的家宴,述述咱们兄弟情。” “臣弟(臣妹)!多谢大王关怀!” 兄妹三人一饮而尽,歌舞继续,又换了一批舞女,舞女们都身着碧色水袖舞服,虽然容貌没有较大的变化,但舞姿步伐规矩了许多。敏锐的蒲颖一眼便看出此舞蹈源于南晋,她潇洒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眼睛四处打量着,似乎准备看一场好戏。 “大王c这舞蹈腼腆而羞涩,温柔而沉静,绝非是我西夏之舞啊!”酷爱女色的李牧已经洞察到此舞蹈的奥秘,“大王素日不爱好歌舞,不知今日从何处寻得此舞?” “王弟好眼力啊!这是苏女官编排的舞蹈,今日特意展示给王弟看!”说罢,他朝着殿外喊道,“轻轻,上来吧!” 大家的目光跟着大王的喊声一起朝殿外看去,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长发女子像仙女般飘入殿中,先俯下身子向在座各位施了一礼,继而挥动着飘逸的水袖,像一只轻快的蝴蝶翩翩起舞。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c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她的妙态绝伦,她的素质玉洁冰清修仪容操行以显其心志,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一舞毕,在场人无不惊愕!就连蒲颖公主也愣在一边,嘴里叼着银丝卷迟迟没有下咽。她心想这苏轻轻果真不一般不禁使得常黎对她念念不忘,还迷惑了大王!李牧就更不必说了,他端着酒杯,眼神色眯眯地盯着轻轻那娇媚的身姿,口水就快流出来了。李念歌也惊叹于轻轻这舞蹈造诣,她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不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功底也是这般浑厚。 “苏大人,这是什么舞蹈?本王从来没有看过!”李牧问道。 苏轻轻走上前去,媚眼如丝地看着李牧,微微颌首道:“回殿下,这是南晋著名舞蹈,刻骨铭心!”她停顿了一下,佯装害羞道,“殿下,南晋女子不会随意做此舞的,此舞只能跳给最心爱的男子看!” 李念歌听到这话,心情也是大动,轻轻,你的心意念歌明白了!他还没回过神来,李牧就牵着轻轻双双跪在他面前,求他赐婚!本来事情的发展一直在李念歌和轻轻的掌控之中,可他怎忍心将心爱的女人赐给他的兄弟,哪怕是假的。轻轻见他一脸严肃犹豫不决,只好大胆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动作,却看在了蒲颖公主的眼里,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依旧一脸看戏的神态,添油加醋道:“王兄,三哥很少对一个女子这么认真过,你就成全人家吧!” 李念歌瞪了一眼搅局的蒲颖,又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李牧道:“牧儿,你已有正妻,苏女官是华裳宫御前女官,做你的小妾,你觉得合适吗?” “王兄放心!臣弟这就休了胡氏!”李牧铿锵有力地说道。轻轻不禁在心里暗喜,念歌就是念歌,想得长远。李牧的王妃胡氏是西夏胡氏部落的首领,八年前太后就是为了将胡氏部落收为己用,才叫儿子取了胡氏为妻。现下好了,李牧若是真的休了胡氏,大王再对胡氏部落抛出橄榄枝,胡氏部落必定倒戈相向。与此同时,轻轻也为胡氏感到不值,竟然将终身幸福托付给了这样一个放荡浪子,辜负了大好青春年华。 “苏大人!寡人将你赐给三王子,你可有异议?”李念歌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的绯红色的唇瓣,多希望听见她说不愿意,哪怕这个计划失败。苏轻轻勒令自己避开他的眼神,然后拉着李牧的衣袖,说道:“启禀大王,臣没有异议。臣能嫁给殿下为妻,已经是毕生不可求的温暖。” 李念歌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但为了大计还是答应了。忽然,蒲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李牧道:“三哥,没想到今日家宴竟然成就了一段姻缘,臣妹恭喜你与新三嫂,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随后就定下了婚期,一个月后便是良辰吉日。三十几天,不长不短,够准备大计了。李牧大婚当日,就是念歌扫清障碍之时。 当太后得知儿子要休了胡氏娶苏轻轻的时候,已经晚了,李牧已经写好休书,大王的赐婚诏书也下了。她劈头盖脸地将儿子骂了一顿,可那又有什么用,胡氏部落一定会倒戈相向,还会视他们母子二人为仇敌。 那可怜的女人胡氏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胡氏是传统女子的代表,以夫为天,她接到休书的那一刻就跪在夫君面前去哀求。哀求夫君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休弃掉她。奈何色字当头的李牧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顾夫妻之情,执意要将他休弃。但胡氏却言辞切切,说只要让她留在夫君身边,哪怕贬妻为妾,也无怨无悔。 胡氏越是卑微,李牧就越是厌烦,竟然把胡氏推倒在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最后走投无路的胡氏竟然去华裳宫求苏轻轻放过她夫君。苏轻轻望着跪在地上的胡氏,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想要尽快拿到李牧的兵符,一边又不忍心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 “娘娘,您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苏轻轻想将她扶起来,但胡氏坚持不起来,她无奈道,“娘娘为难臣了,臣和娘娘一样都是一个女子,怎能做主啊!”她在心里想,胡氏,你没有一点骨气,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啥,换做是我,早让他哪凉快哪里呆着了。 “妹妹,只要你去跟王爷说,我宁愿为妾,伺候在王爷与妹妹身边,可好?”胡氏死死拽着轻轻的衣袖,泪水快把衣衫染尽了,可为了念歌她不能心软,李牧她非嫁不可,只有在洞房花烛夜,她才能拿到兵符。 忽然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壮硕的男子闯了进来,踮起胡氏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们胡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那位就是胡氏的父亲,胡氏部落的首领胡古月将军。胡古月将军洞悉女婿为了一个女官要将女儿休掉,气不打一处来。胡古月将军征战了半生只有胡氏这一个女儿,当日就去找李牧算账了,抡起胳膊打了李牧一拳,见李牧还是不知悔改就想带着女儿回家。谁知女儿竟不知廉耻入宫去求那位女官了。 望着胡氏父女的背影,轻轻在微风中默默了良久。李念歌从殿内走了出来,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拥抱是多么温暖啊,能伏在爱人的怀中,那感觉多么美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惊心动魄 二 "三日后,常黎才从光明寺回来,这一趟可谓不虚此行,因为他见到了昔年好友马席。三日前,他替蒲颖公主到寺内拿佛珠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在念经的和尚十分面熟,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年前被处死的马席。马席见到他也非常惊讶,常黎怎么也出现在西夏呢!时隔多年,他们乐斋学霸三人组都来到了西夏。 当晚,他们兄弟俩在厢房内促膝长谈,常黎知道了马席怎么活了下来,马席也知道他为何千里迢迢来西夏!都是因为小苏啊! “明思,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在南晋已有妻室,何苦还要对小苏念念不忘?”马席出言劝道,他本不想在插手这些红尘俗世,但那日见小苏和大王情意拳拳的样子,他不想再看常黎执迷不悟下去,那样除了伤人伤己,没有半分好处。 “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常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着面前这位“和尚”,“马席,我以为在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更理解我与轻轻的感情,没想到你也站到李念歌那边。” “阿弥陀佛,明思,小儿女之情,能忘就忘吧!”马席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喃喃道,“小苏一生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良人,若你真的爱她,更应该成全她。” “凭什么要放弃的总是我?先前是长孙琏,现在又是李念歌!”两团怒火在常黎眼中熊熊燃烧,他看见马席喋喋不休念经的样子,非常不耐烦,索性扬长而去。虽然这次交谈很不愉快,但知晓了马席尚在人间,他生气之余还有些兴奋。当年轻轻还是救了马席一命,虽然马席身体残缺,不能如正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但能好好活着已经很难得了。 回到公主府,常黎又获悉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李念歌竟然要把轻轻赐给李牧。他的脑子一下子蒙掉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轻轻到底是怎么搞的,一下子与李念歌摆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一下子又要下嫁李牧。 “公主,大王真的将苏女官赐给三王子?”常黎给蒲颖沏了一杯茶,试探地问道。“据我所知,大王不是喜欢苏女官,为何会忍痛割爱?” “大王此举,志在李牧!我猜想方沁一定将一切都告诉了大王,大王才布下这样一个局。”她捏了捏杯子,疑惑道,“本公主不明白,大王为何不来我处救回荀曲呢?”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又道,“只有一个可能,方沁想保住荀曲,才没有把本公主供出来!” “是嘛!”心知肚明的常黎尴尬地眨眨眼睛,刻意避开公主的视线,接着一挥袖子,阴阳怪气地道,“大王也不过如此,都把女人牺牲了。公主,咱们既然知道大王在布局,请君入瓮,就应该告诉李牧让他多多堤防。” “为何要给他通风报信?”蒲颖公主站起来华丽丽地一转身,移动到衣架子边,用手摸了摸她那银狐皮大氅,“就让他们斗吧!咱就在一旁看好戏!日后必定精彩不断呐!” “公主,您不是站在李牧这边么?”常黎疑惑不解,这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要联合李牧将大王拉下皇位,一会儿又任由李牧跌入大王的陷阱。 其实当大王的无论是李念歌还是李牧于蒲颖而言又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公主,她要是辅佐李牧登上大王的宝座,李牧充其量册她为长公主,就像长孙恒一样。长公主和公主又有何分别,虽然荣华富贵,但没有半分实权。 荣华富贵固然好,但那绝不是蒲颖最终的夙愿。已经有了长孙恒执政的先例,现下西夏面临两派争斗,她心里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她就不是大名鼎鼎的蒲颖公主了。她想着想着暗自笑了起来,将常黎唤到身边,紧紧地环住他那精壮的腰身。 “明思,你什么也不要管,站在我身后即可!” 华裳宫 李念歌与苏轻轻在谋划婚礼当日的大计,李念歌从密室里取出了珍藏多年的迷魂药十日醉。这还是当年他游历天下,从一个老道手里花重金买来的。无论体格多强健的壮汉,哪怕是一头成年水牛,喝下去也得睡十日,故而称为十日醉。他将这瓶迷药递到苏轻轻手里,叮嘱她,成婚当日混在合衾酒中,让李牧服下,当李牧醒来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 他还吩咐邱墨满西夏去找伺候过母妃的宫女舍人,虽然夏侯家被诛灭满门,粗使的奴婢也没幸免于难。但宫里的宫女都是官家女子,即便是大王也不能轻易杀戮,当年案发突然,先王一定将伺候过贤妃的奴婢都驱逐出了皇宫,流落民间。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是有心去找,定能寻到一两个有心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距离婚期半个月之际,邱墨在帝都的一个贫民窟找到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当年在贤妃娘娘宫里干杂货的宫女。邱墨不敢耽误,当日就将她秘密送入华裳宫。 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头发已然花白,一身破衣烂衫,牙齿也变得残缺不全。她见到大王很兴奋,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她似乎身体不大好,用手按着腰艰难地跪在李念歌面前,痛哭流涕道:“民妇阿萨蔓拜见大王!大王冤枉啊!你的母妃,你的舅父都是被冤死的!” 阿萨蔓一上来就喊冤枉,是李念歌始料未及的。看来她是日日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站起来正欲上前询问,只见阿萨蔓动作迟缓地撕开上衣,从夹层里取出一片白色的绸缎,绸缎的边缘已然泛黄,许是年代久远。她颤颤巍巍地将此物递给李念歌,还说这是贤妃娘娘临行前亲手写的血书,求她无论如何要转交给大王! 当年,先王将她们驱逐出宫,但王后还不放过她们,派暗卫四处寻找她们的下落,然后斩草除根,许多姐妹都惨遭毒手。阿萨蔓还算是聪明的,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于是她就当了二十多年的乞丐,一直躲在帝都的贫民窟,太后娘娘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条漏网之鱼在她眼皮子底下隐藏着。 李念歌双手颤抖着展开了那封已经泛黄的手书,上面鲜红的血迹依然清晰。 念歌吾儿,见字如面。母亲与你舅父对西夏的忠诚天地可鉴,绝不会通敌叛国。一切都是王后的阴谋!念歌,如果你将来能看见这封信,母亲希望你能够还夏侯一门清白! 母亲对不起你,念歌,只愿你永生平安! 可能是时间紧迫,贤妃只能写短短几句话,可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已经看得李念歌泪如泉涌。母亲啊母亲!你被活活制成了人彘,那该多疼啊!他的眼睛瞬间红透了,他想起了在杀母仇人身边当了二十多年孝子,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还觊觎呼延氏一族无上的荣耀。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怎么对得起母亲呀! “姑姑,我母亲葬身在何处?”良久李念歌才问道,“即便是做成了人彘,也总有葬身之处啊!那间茅厕现在何处?” “回大王!那间茅厕被太后烧了!”阿萨蔓想起了自己尸骨无存的主子,便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邱墨惊闻当年真相也不潸然泪下,难怪大王二十多年每个月都会梦魇一次,原来是他与夏侯一族血脉相连呐!李念歌双手颤抖着,他的怒气好像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冲出头盖骨,快要将整个华裳宫吞噬。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邱墨赶紧追上前去,急忙问道:“大王,您要去哪?” “寡人要去杀了那个毒妇!”李念歌咬牙切齿地回答道,继而踹开了华裳宫的殿门,邱墨在后边劝他三思,他却置之不理,径直向宫门口走去。苏轻轻和方沁正巧进来,看着怒气冲天的李念歌不知所措。 “大人,快拦住大王,他要去找太后娘娘。”邱墨死命地喊道。 轻轻一伸手从背后环住了李念歌的腰部,使他停了下来,她劝道:“大王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大王何苦为逞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你放手,我要杀了她!”李念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就是要杀了太后,谁也拦不住他。 “我就不放,我不能看你干傻事!” 李念歌已经神志不清,他猛地一使劲,将苏轻轻摔在了地上。方沁大惊,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李念歌也吓得惊慌失措,上前去抱起苏轻轻就往殿内走去。那一下本来不要紧,苏轻轻灵机一动,索性装晕倒,这样一来大王就不会去干傻事! 李念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说:“轻轻,是我不好!我不该出手伤你!”轻轻听见他的语气温和,想必戾气也化解了大半,便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他。 “念歌,我没事,刚才头有点晕而已。”她慢慢地说,反握住他的手掌,“念歌,你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今日是怎么了?半个月后即可大功告成,你何必急在一时呢?” “我也想忍着!”他的语气略带哭调,“可我一想到我母亲被制成人彘,丢弃在厕所里。轻轻,你知道什么叫人彘吗?就像汉朝的戚夫人那样!那是我的母亲啊!她都被糟践成这样,呼延氏那个毒妇还一把火烧掉那件厕所你叫我如何忍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惊心动魄 三 "邱墨和方沁识相地退了出去,轻轻缓缓坐起身像抱着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抱着李念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抱着他,让他感受到她的温暖,这比说什么话都有用!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她的芊芊玉手从下至下柔和地着他的背部,她没想到念歌的身世也和她一样悲惨,她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和亲弟弟骨肉相残。而念歌呢!他的母妃含冤而死,他喊了二十年母后的人竟然是他的杀母仇人。她最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们俩同病相怜。 那一日终于来了! 李牧和轻轻“大婚”之日,更是夏侯氏一族翻案之时。在此之前,李念歌已经成功获得胡古月首领的支持。支持太后的其它部落首领,一看胡古月都追随了大王,他们也都起了动摇之心。太后对他们的变化也看在眼里,他们不过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根本靠不住。为今之计,牧儿手里的四万怀州军成为了他们唯一能与李念歌抗衡的筹码。 苏轻轻今日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为了能够隐藏各式各样的武器,衣服做得非常宽大。她的长发高高盘着,用红色的钢包包着。这是西夏的嫁娶服饰,新娘子颈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三王子娶王妃,自然是超规格的。 南晋的金银首饰悉数戴在头上,十几斤的重量经常压得新娘子脖子酸痛,西夏倒好,虽然解放了脑袋,但十几斤的首饰挂在脖子上,苏轻轻感觉她的肩膀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时间尚早,李牧迎亲的队伍还在半路上,李念歌穿着一身黄色朝服,也用金色钢包包起满头卷发,失魂落魄地走到苏轻轻的寝殿。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她穿着新娘妆的样子,或清新脱俗或妩媚动人,如今见着了,样子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迷人,好像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不,仙子只是柔美,轻轻身上自带一种英气,再穿上如烈焰似的红衣,柔美中增添了几分刚毅。 哎!世间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心爱的姑娘穿着嫁衣,却要嫁给自己的弟弟。 苏轻轻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知道他又虚幻不分了。摆动着厚实的裙摆,走到他跟前,用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念歌,总皱眉老得快,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这辈子经历的太多,李牧奈何不了我,你大可放心。” “轻轻,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大不了我带兵活捉李牧!”李念歌拉着她的手臂焦急地说。“或许你已经准备万全,但你到底是柔弱女子,不怎能拗得过李牧这样的壮汉?万一你让我情何以堪!” “兵戎相见乃是下下之策!昔年顾长鑫辅佐长孙琏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建业!百姓免遭涂炭才会对新君心悦臣服。”他正要出言反驳什么,她接着道,“身为一国之君,当以百姓为先,其它次之。即便轻轻因此牺牲,能化解此次危机,也是值得的!”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牵起她的芊芊玉手,笃定地说:“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何以护天下!” “我相信你!”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面颊,调皮地说,“那支舞是跳给你看的。” 李念歌眼前一亮,要不是顾忌今日大计,他非要好好吻一吻轻轻朱红的唇瓣。 送走了轻轻的车架,李念歌便开始紧锣密鼓的排兵布阵。他派遣邱墨带着亲兵将太后寝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太后还在和李牧赌气,所以没有出宫去参加儿子的婚礼。同时还派人去搜寻荀曲的下落。 李念歌万万没想到,此时蒲颖公主竟然威逼荀曲做另外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公主府暗牢 “什么,你让我去毒杀长公主?”荀曲听闻蒲颖要他毒杀小长平,他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就像精神病一样朝她咆哮着,“蒲颖,你疯了吧!她还是个孩子,口口声声叫你小姑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要杀她!” “因为今天是大王的好日子,我要送给王兄一份大礼,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他一个迎头痛击!”蒲颖公主俯身上前,逼近他的脸,就像地狱的吸血鬼一般,“长平无错,只能怪她投错了胎,偏偏是李念歌的女儿。” “公主为何恨毒大王!大王一向待公主很好!”荀曲暂时收起心中的惶恐,问道,“先王去世后,大王就将公主母女接回皇宫加以善待,公主何以恩将仇报?” “好”蒲颖拖着长音,狠狠道,“我在李念歌眼里,不过就是他犒劳属下的一个物件罢了!我还不到二十岁,他就将我赐婚给足可以当我父亲的耶律胜。” “所以,你一直记恨着大王?一直处心积虑要报复他?” “我一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耶律胜将军的死,也是你的杰作?” “是啊!”她诡谲一笑,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为了毒死那个老男人,我苦心布局半年,就是想让他死的自然。” 荀曲只能低下头暗暗叹气,耶律胜将军死的冤啊!真是养虎为患!早知今日,大王就不该将她们母女接回皇宫。他义正言辞地对蒲颖说,他是不会去毒杀长公主的。他想反正方沁已经逃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命吗,为了大王,舍了命算什么! 他的回答也在蒲颖意料之中!本来毒杀一个李长平对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她之所以要将这个任务交给荀曲。就是要给李念歌致命的打击。彻底断了他们的兄弟之情。想想,李念歌若是知道荀曲亲手毒杀了他的爱女,会是怎样的心境。 “阿沁和李长平,看你选择让谁下地狱了。一开始我就在你们的饮食里下了毒药,今日我给你吃了解药,但她逃走了,所以”蒲颖一边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一边缓缓地说,此时荀曲就像受惊的野马般向蒲颖冲了过去,想要和她这个西夏的毒瘤同归于尽!蒲颖机敏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就被左右架在了半空中。蒲颖一脸嫌弃的走上前去,用双手拍了拍荀曲那张像极了枯树皮的脸颊,挑衅道:“想和我同归于尽,国师真的是大义凛然!哎,你为什么总是连累女子为你而死,先是段萱,再是阿沁!” “公主,不要牵扯阿沁了!我答答应还不行吗?”提到段萱,荀曲的心像是被千千万万的虫蚁吞噬一般,他每每想到萱儿是如何被太后折磨致死的,泪水就如同决堤般奔泻而下。阿沁原本是无辜的,为了给萱儿送信,已经连累人家毁了容,而今又怎能让人家无辜送命? “好!爽快!”蒲颖兴奋地拍了一下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银瓶递给了他,“长平从小就与你亲近,接近她不是难事。我一会儿会派人将你送到太后宫里,此时李念歌一定派人在太后宫里搜寻你的下落。这样一来,李念歌自然不会怀疑是我绑架了你?” “公主,你太天真了!我不说,阿沁就不会说了吗?”荀曲问。 “这一直是我纳闷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替我保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反而帮了我!” 一个时辰后,李念歌的暗位在太后宫里的地牢里,发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国师荀曲。李念歌怒不可遏,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一般,他先将荀曲送回华裳宫,然后将所有部落首领,朝中的肱骨之臣一起宣入华裳宫,今日他就要为夏侯一族平反。 大臣们接到通知后陆陆续续赶到华裳宫,他们被搞得一头雾水,今日不是三王子娶妻的大好日子吗?大王火急火燎将他们宣入华裳宫干什么? 李念歌一看大臣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吩咐人去请太后过来。此时太后正悠闲自得地躺在她那张松软的榻上闭目养神,对外面的风雨浑然不知。 “启禀太后,华裳宫的邱墨来了!”风琴看出了点端倪,神色慌张的回道,太后还没有起身,邱墨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样子像极了狱卒巡视牢房。 “放肆!哀家还没有传召,你个奴才怎么进来了?”太后呵斥道,然后慌忙地起身向殿外望去,看到殿外有数十位魁梧的士兵,她感觉不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后请息怒!大王请您去一趟华裳宫!” “大王若有事找哀家,请他来哀家这里!哀家年岁大了,外面又快下大雨,就不去了。” 说完,太后正准备躺下去,邱墨赶忙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好,诡异地对她说:“太后宫里哪里能说清楚这二十年的事情啊!还请太后移步华裳宫,大王要请您看一出好戏!” 太后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那件事终究还是暴露了,牧儿正在入洞房,肯定不能给他带消息了。希望牧儿手上四万怀州军,能救他们母子性命。 太后刚刚进入华裳宫大殿,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和当年夏侯宗思吊死在华裳宫的那场大雨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苍天有眼! “呼延氏,你可知罪!”李念歌一见到太后的嘴脸就想要冲上去掐死她。 “念歌!你喊母后什么?你怎么了?”太后依旧装作一脸无辜,毫不知情的样子。 “撕下你的假面具吧!不必再粉饰了!”李念歌走下台阶,指着太后,对大臣们说,“各位爱卿,二十多年前,王后呼延氏陷害寡人的生母贤妃夏侯氏毒杀先王,诬陷夏侯使臣通敌叛国,还让寡人叫了她二十年的母后!” 大臣们闻言无不惊愕,尤其是胡古月首领,原来苏女官下嫁是大王给李牧设下的圈套,他们家族也算是因祸得福,及时弃暗投明,投奔了大王麾下。 “一派胡言!念歌,你是被荀曲和那妖女蛊惑了吗?竟然这么污蔑母后。”她依旧惺惺作态,否定了念歌的所有话。李念歌却很淡然,就宣阿萨蔓进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惊心动魄 四 "“民妇阿萨蔓拜见大王!”阿萨蔓盈盈拜倒在念歌跟前,她的腰病好像很严重跪在地上身形一直在摇晃,就像一只不倒翁。她看向太后,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愤愤道:“大王,各位首领,当年太后嫉妒大王的生母贤妃娘娘独得圣宠,便动用呼延氏家族的势力,截杀夏侯使臣,伪造书信,诬陷贤妃毒杀先王和夏侯使臣通敌叛国。” “一派胡言!念歌,你宁可相信这老妇也不相信你母后?什么贤妃,我才是你的生母!”太后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依旧那么言之凿凿。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错?”李念歌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像是要随时决堤的瀑布,他从怀中掏出那封血书,“各位爱卿,这就是我母妃写的血书,当年那个被先王制成人彘的膳房宫女,就是我的生母夏侯洁。父皇临终前,就已经知道夏侯氏的冤情,可他没来得及昭雪就驾崩了,舅父因此吊死在华裳宫!”李念歌伸手指了指殿门口,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夏侯宗思犹如孤魂野鬼般吊死在此处。 大臣们三三两两交谈着,原来呼延氏才是罪大恶极,夏侯一门则是冤枉的。忽然太后娘娘仰天大笑,吸引了全场目光,然后她又将后半段故事接着讲了出来。 “李念歌,当年如果不是牧儿为了保住哀家,大王之位哪能轮到你这个庶子啊!”太后指着李念歌发了疯似得吼叫着,“各位卿家,这原本属于牧儿的大王之位,哀家今日就要讨回来?” “太后您这是何意?”胡古月将军站了出来,焦急的问道,“莫非您要谋反?” “呵呵呵,算你有眼力劲儿。不瞒大家说,牧儿的四万怀州军就驻扎在夏州城外。万一哀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儿就会血洗皇宫。” “太后,您疯了?您怎么能发动内乱呢?”历经三世的拓跋仪首领指责道,他原本就枯燥的皮肤皱得更紧实了,“啊!太后,您说怀州军已经驻扎在成为,原来您与三王子早有反心。” 太后尴尬地抽动着嘴角,她怎么先把自己卖了呢?这下可好,坐实了牧儿谋反,剑已出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呼延氏!”李念歌走上台阶,站在宝座旁边对她道,“你不是要寡人的王位吗?好,你拿去!”他话言刚落,臣子们异口同声地让他三思,他朝臣子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他接着说,“你不是一直说王位是寡人占了李牧的,好,今日寡人就完璧归赵,这个王位寡人不稀罕!但你们欠寡人的也要一并还回来!” “你要什么?” “寡人要你让寡人的母妃,舅父和夏侯一族冤死的人复活。只要你能办到,让我们骨肉团聚,王位算什么,让给李牧便是!”李念歌挥舞着袖子越说越愤慨,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看来大王不会将王位让给李牧的。李牧此人极度沉迷于女色,他若成了大王,保不齐那一日他一高兴,拿西夏千里江山换了美女可如何是好? “李念歌,说到底你还是贪恋权位吧!”太后如老狐狸那样邪魅一笑,瞪着他道,“等明日一早,牧儿就会兵临城下,哀家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只怕太后要失望了!”忽然殿门打开,一身凤冠霞帔的苏轻轻举着右手走了进来,右手手心还握着个什么东西,远看像一块铁疙瘩,她走到太后身前,将那铁疙瘩在她跟前晃了几下,道:“太后可识得此物?” 虎符,竟然是牧儿号令怀州军的虎符,这虎符怎么在这丫头手里,难不成,难不成牧儿想到此处,太后额前布满汗珠。她忽然上前想去抢下虎符,轻轻转身一躲,要不是风琴在后边扶了她一把,她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她尴尬地抽回了手,怒不可遏地指着苏轻轻:“你个妖女,竟敢窃取我牧儿的虎符,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你勾结李牧谋反,还威胁国师,杀害耶律将军,这每一条罪状都够你死上一百回了!”苏轻轻指着太后恶狠狠地道,她没想到,太后竟然和长孙恒一样为了所谓的权势,不顾国家大局,擅自发动内乱。 李念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耶律将军不是暴毙吗?怎么又是太后?苏轻轻望着念歌的眼睛,喃喃道:“念歌,这是阿沁告诉我的,耶律将军是你的爱将,我怕你难受,一直没说,你想想,耶律将军的死状他是被毒死的。” 在场的各位大臣无不惊愕,他们没想到太后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毒杀西夏三军统帅。耶律将军一死,对于西夏那是致命的打击,三军无主逼得大王御驾亲征,在呼耶尔城险些丧命,这一切全拜太后母子所赐。 “胡说!哀家没有毒杀耶律将军!是蒲颖!”太后吼道,事到如今,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休想栽赃到她头上。胡古月将军出言道:“太后娘娘,你不要再狡辩了,耶律将军是蒲颖公主的驸马,公主怎么会谋杀亲夫呢?” 李念歌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认为太后死到临头胡乱攀咬别人,在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但轻轻却皱着眉头,她想着就算太后手再长也伸不到耶律将军府上。但蒲颖下手就很方便,阿勋不是看见蒲颖曾经数次出入太后宫中,可见太后所言非虚。 “大王,请宣公主上殿与太后娘娘对质!”苏轻轻微微颌首道。 片刻之后,一席红衣的蒲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了大殿,她刚刚给大王施了一礼,太后就迫不及待地揭露她的罪行,首条便是杀害夫君耶律胜。 “蒲颖,呼延氏说的是否属实!”李念歌直勾勾地看着蒲颖,只见她神情自然地走到太后跟前,施了一礼,委屈道:“母后,儿臣没有地方得罪与您,您为什么要把儿臣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的眼泪簌簌而流,泪眼朦胧地转向李念歌,“王兄,耶律胜是臣妹的夫婿,臣妹怎可能害自己的夫君呢?请王兄明察!” 此时太后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天啊!这蒲颖的城府比她预期的还要深,她这是要全身而退的节奏。太后当然也不肯轻易放过她,便命风琴拿来一本蒲颖出入太后宫里的存档。蒲颖何时进宫,何时出宫,每一次都记得十分详细。蒲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太后还留着一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李念歌接过存档。粗略地翻了一下,表情越来越狰狞,他把存档扔在了地上,愤愤道:“蒲颖,你最好给寡人解释清楚!” “回王兄,单凭一本存档怎能判定臣妹有罪?”她依旧淡然道,“更何况这本是太后自己私记的,不符合礼法,请大王去内务院调出入宫的档案,臣妹的清白自可分辨。” 她们辩驳的档口,苏轻轻捡起了那本“黑”存档翻看了起来,册子上的笔迹有深有浅,不像是一次造假而成,更何况太后已经身败名裂,没必要拖一个公主下水。 根据调查,那几日晚上内务院并没有蒲颖公主出入皇宫的存档。内务院院监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被任何人收买。太后娘娘又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蒲颖会武功,而且轻功高的很,她可以随心所欲出入皇宫各处,内务院根本不会察觉。 “母后的话荒谬,蒲颖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哪里懂得什么武功?”蒲颖瘫软在地板上,眼睛已然哭红,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一介弱女子就能布局给常黎下剧毒?苏轻轻打死也不信,她要给蒲颖一个教训,便将那册存档收入怀中。然后走到李念歌跟前,对他道:“大王,奴婢有个主意,不如就让阿勋和蒲颖比试一场,真相即可分辨。” 此刻蒲颖知道苏轻轻这是给她个教训,她一定猜到就算她被阿勋打得满地找牙也一定不会出手的。她佯装哭泣着,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心想道:“苏轻轻,你给我等着。” 苏轻轻也是想替常黎出一口恶气,她走到摩拳擦掌的阿勋跟前,小声叮嘱道,在不伤及蒲颖性命的前提下。能打多狠就打多狠。阿勋点点头,飞身上前与蒲颖较量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阿勋一个三连踢,蒲颖顿时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啊呀呀呀!不好意思啊公主,我这个小护卫出手总是没轻没重,请公主见谅!”苏轻轻满脸惊讶之色,将倒在地上的公主扶起,然后趁人没注意从蒲颖的腰间拿走了一个白瓷瓶。 “无妨!”蒲颖起身后,用手抹了一把口中喷出的鲜血,忍着胸部的剧痛,强扯着笑意。“苏大人为我洗清了冤屈,我该感谢苏大人才是。” 李念歌让蒲颖下去疗伤,然后坐上了宝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无奈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太后在无话可辩驳,李念歌将她下了大狱。 就像轻轻所说,阿勋下手没轻没重,当夜蒲颖因内伤而高烧不退。常黎得知此消息心中五味杂陈,阿勋重伤蒲颖也算为他出了口恶气,可另一方面,御医说公主的高烧还不退可能挺不过去了,那可怎么办,他还想利用蒲颖斗倒李念歌呢!所以蒲颖不能死! 那晚常黎像守着父母一般守在蒲颖身边端茶递水,一直在用冷帕子给她降温。蒲颖可能被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在喊着明思,明思!奈何声音太微弱,疲惫的常黎并没有听见。 第二日李念歌下旨洗刷了夏侯一门二十多年的污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局中局 一 "第二日,李念歌昭告天下洗去了夏侯氏二十多年的污名。那日他下了朝一个人站在华裳宫门口他舅父吊死的地方,默默了良久。案子已然昭雪,可那有什么意义呢?夏侯一族已被灭门,现下与夏侯家存着一点血脉的只剩他一人了。 那日下午,荀曲醒了过来,除了蒲颖的事情,他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了大王。 “大王,臣死罪,为了段萱,臣辜负了大王的信任,请大王降罪!”荀曲跪在李念歌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邱墨在一旁直摇头,大王叹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为他拭去脸上的污秽。 “阿曲,你无错!”他喃喃道,“是寡人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寡人召你回西夏,你和段萱姑娘也不会遭此横祸,阴阳两隔。事到如今寡人怎忍心再责怪你,我的好兄弟!” “大王!”荀曲眼中闪动着泪花,走上前去抱着他这位好兄弟,他这样信任他包容他,他竟然还想对他的女儿不轨,虽然那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但他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 “阿曲,这两天你就先留在宫里吧!李牧的余党还没有清理干净,宫外不安全。”他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轻轻托寡人替阿沁寻一户好人家,这次你们又共同经历生死。所以寡人想把阿沁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荀曲几乎被砸晕了。能与善良的阿沁结为连理是他不可求的。他的灵魂好像飘飘然飞入了云端,忽然想到阿沁身中剧毒,他的灵魂便又跌入了万丈深渊。 “不,请大王恕罪,臣不能娶阿沁姑娘!”他惶恐地跪在大王面前,痛苦地说道。 “什么?难道你嫌弃阿沁出身卑微?”李念歌蹙眉道。 “不,大王。阿沁姑娘是苏大人的姐妹,臣不敢嫌弃。只是臣心中只有萱儿,请大王见谅。” “可她已经死了!”李念歌强调道,他看出荀曲心事重重,又不忍心为难他,“好吧,就当寡人从没提过。” “谢大王!” 荀曲回了房间,从木匣里取出一个白瓷瓶,里头黑色的药丸,就是蒲颖让他毒杀李长平的毒药。后天就是蒲颖谋划毒杀李长平的日子,他本想着蒲颖被阿勋打成重伤,她尚在昏迷或许会放弃这个计划,可谁知就在今天凌晨,常黎派暗卫前来,传达蒲颖公主指令,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还再一次警告他,不要想投机取巧,阿沁中的毒天底下除了蒲颖没有人能解得了。阿沁的命要不要,全在他。 事到如今,荀曲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伤害李长平的。无论她是好兄弟的女儿,还是街上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小姑娘,都是无辜的,谁也没有权利伤害天真可爱的小孩子。 阿沁得知荀曲被救出,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看她,她刚刚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荀曲如同白杨树一般屹立在院子里,满脸笑意地望着他。她忘情地扑入他的怀中,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荀曲也尽情地绣着她芬芳的发丝。他知道他如果把一切都告诉她,她一定义无反顾地保住小公主。算了,还是让他自己承担吧! 阿沁引着荀曲进入了屋内,荀曲的视线一直在阿沁的脸上,让她好不自在。她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失落道:“很丑吧!御医说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不,很美,在我心中,你比沉鱼落雁的西施昭君还要漂亮!”荀曲伸手攥着阿沁的芊芊玉手,攥的很紧,好像今后再也没机会似的。他的表情很复杂,阿沁一味地只顾害羞了,没有察觉他今日的异常,忽然他长叹一口气,说。“阿沁,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得已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阿沁想都没想就摇摇头道:“不会,阿曲!我知道你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西夏和正义,哪怕牺牲我的性命,我都不会怪你!” “阿沁,你为何对我那么好?” “国师,我思慕你!”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好几个月了,今日总算一吐而尽,心里感觉畅快无比。同时又感觉脸颊火辣辣的,赶紧扭过去不再看他。他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流起了眼泪,走到阿沁身后,从后面环住她那细软的腰身。 “阿沁,记住这一刻,永远不要忘记!”荀曲一边叮嘱,一边亲吻着阿沁的耳朵,阿沁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她好想扭过头来回应他,谁知他瞬间松开了她,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他一边跑一边想,阿沁,苏大人和常黎关系匪浅,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阿沁,你忘了我吧,我对不起你,你放心黄泉路上有萱儿陪伴着我。我定不会孤单的! 两日后,荀曲国师和长公主同时中毒!荀曲国师暂无大碍,但小孩子的体质一向很差,最终小公主还是撒手人寰。经御医探查,国师和公主中的毒不一样,国师中的毒看似七窍流血,但不致命,而公主中的毒乃十足十的剧毒,沾染上一点,就算华佗在世,扁鹊复生也无回天之力。 西夏皇宫顿时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女儿的死给了刚刚平反母氏一族冤案的大王一个迎头痛击。贵妃娘娘为爱女的死痛断肝肠,一日了仍旧昏迷不醒,李念歌只好守在她身边。 小公主和国师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同时中毒,中的还是不同的毒。这让负责此案的斛律大人百思不得其解,他调查了当时的目击者,小公主的奶娘阿秀。据阿秀回忆,那一日贵妃娘娘不在宫里,她带着公主在院子里玩耍,国师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公主自小和国师亲近,国师也很疼爱公主,她就没太留意。谁知公主吃了国师带来的糕点便毒发身亡。 斛律大人大胆假设,会不会是国师给公主下的毒,事后自己再服下不致命的毒药撇清嫌疑。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已经是西夏国师,大王又是那么器重他,他为何要毒杀公主呢?算了,斛律大人思谋着,还是先不把这个情况告诉大王,等国师醒了问问他。 苏轻轻和阿沁守在国师身边,荀曲还在昏睡着,发着高烧一点要醒的的征兆都没有。阿沁守在身边,不断地用冷帕子给他降温,眼中满含热泪,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切苏轻轻看在眼中,她一直对阿沁的话有所怀疑,倘若真的是太后掳走了她和荀曲,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阿沁,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大王想把你赐婚给国师,他拒绝了!”苏轻轻冷冷道,她看见阿沁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被震了一下,然后机械地扭过头,委屈地望着她,她坚定点点头。 顿时,她泪如雨下,再次扭过头望着熟睡中的荀曲,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心想,拒婚,荀曲,你怎么可以!哎!心意相通如何,同生共死又如何?你到底嫌弃我出身卑微不能与你相配。 “阿沁!我再问你,当真是太后掳走你们的吗?” 苏轻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阿沁背后一凉。事已至此也不好瞒着小姐了,说不定小公主的死也和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缓缓起身面向一身黑袍的轻轻磕了三个响头。 “大人,阿沁该死,当日抓走阿沁和国师的,不是呼延氏,而是蒲颖公主。”阿沁的泪水滴落到地板上,溅起层层水花,她的语气阴郁,充满着悔恨之意,“当日常黎救走阿沁,他警告我,不许供出蒲颖。否则国师性命难保。大人,阿沁实在不敢,请大人责罚。” “什么?明思也参与其中!?”苏轻轻的双手紧紧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头上青筋暴起,她没想到常黎竟然会跟蒲颖公主同流合污。“你脸上的伤痕也是蒲颖的杰作?耶律将军也是她毒杀的?” 阿沁摸了摸脸上那瘆人的伤疤,点点头恶狠狠道:“对,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西夏毒瘤!” 这个时候,荀曲渐渐转醒,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阿沁高兴地站起来,走过去将荀曲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苏轻轻也走到床榻边,替他诊了诊脉,脉象平稳似乎没有大碍了。荀曲看看阿沁,再看看一脸严肃的苏轻轻,得知自己尚在人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了掩人耳目他在两块糕点上放了两种不同的毒药,一种是蒲颖给的毒药,一种则是自己收藏的迷药。 当日他下了必死的决心,他把那块下了迷药的糕点递给李长平,自己则吃下那块剧毒的糕点,他想着他只有牺牲自己才能保住阿沁和公主。现在他居然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小公主可安好?”他近乎疯癫地喊叫着,阿沁不忍心刺激他,只能无助的望向轻轻。 “平儿已经殁了!三日后就是她的葬礼!”苏轻轻冷冷道。 荀曲心情大动,顿时口喷鲜血,自顾自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苏轻轻上去一把扯过他的领子,狠狠道:“平儿的死,果然和你有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局中局 二 "事已至此,荀曲只好把蒲颖利用阿沁威胁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苏轻轻知道后叹了一口气,果然,人一旦沉浸在爱情的漩涡中,即便是聪明人智商也会急速下降。蒲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找个御医来看看阿沁是否身中剧毒。 “国师,你一向机警,为何这次如此糊涂?我告诉你,阿沁并没有中毒!”苏轻轻嘴角上扬,“蒲颖到底是多恨念歌,竟然策划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圈套。” 他握住阿沁的手,不可思议地问道:“阿沁当真没中毒?” “哎,国师,我的话你都不信,偏偏要去信那个恶魔!”她无奈地拍了拍国师的肩膀,只见他老泪纵横,万不该轻信人言,连累了无辜的小生命。他已然悔恨万分,用极快的速度从阿沁发髻上抽出一根簪子,死命地刺向自己的颈部,想为李长平偿命。说时迟那时快,阿沁一把夺过簪子,扔在了地上,然后怅然若失地抱着荀曲,哭诉道:“阿曲,你这是干什么?” 苏轻轻气不打一处来,她拉起阿沁,重重地给了荀曲一巴掌,怒道:“懦弱!犯了错不是想尽办法去弥补,而是去寻死,你还担得起国师这个称谓吗?” “怎么弥补?我害死了念歌唯一的女儿,你让我如何面对他?”荀曲双眼布满血丝,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划破了手心的皮肤,鲜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我唯有以死谢罪。” “行了!此事念歌还不知情,他一直以为有人要毒杀你和公主。此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再提,斛律大人那里我去想办法。”苏轻轻说道,她实在不想让念歌知道,杀害女儿的竟然是好兄弟,虽然是个意外。如果念歌知道了他该多么伤心,蒲颖也真是可以,她尚在昏迷之中,就能给刚刚翻了母家一案,志得意满的念歌一个迎头痛击。 荀曲与阿沁对视一眼,不忍道:“我怎能欺骗大王?” “不是欺骗,等将蒲颖绳之以法之后,你再向大王负荆请罪,难道你想让刚刚失去爱女的念歌,再受一次打击吗?”轻轻道。 三日后,平儿的葬礼举行完毕。大王顿时憔悴了许多,原本黑黝黝的头发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几根银丝。斛律大人依旧怀疑着国师,但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此案便搁置了。为了弥补裴兰新,李念歌一连半个月晚上都陪着她。 蒲颖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得知她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大王还不知道谁杀害他女儿。不行,她得添一把火,常黎在旁边亲自伺候她喝药。晚些时候,蒲颖公主再次进入了梦乡。常黎刚刚走出屋子,忽然被什么击中,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纸团他附身捡起那个纸团,展开来看。 上面写着:今夜亥时后花园见!乐斋故友。 虽然笔迹很陌生,但一看乐斋故友四个字,常黎就明白是谁约见他。吃过晚饭,他对左右说,他头有点疼,公主若是找他就说他就寝了。他将自己屋门反锁上,迅速换上了太监服饰,扭手扭脚地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当他走到后花园的时候,他远远望见湖边站着一位长发女子,身姿绰约,在皎洁的月光的映衬下仿佛是湖中的莲花仙子。他一步一步走近那莲花仙子,在她身后站定,谁知那莲花仙子转过身去,二话没说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苏轻轻!你这是干什么?”常黎捂着火辣辣的右脸颊,怒道。“我冒着风险跟你见面,你竟然打我。” “这一巴掌,是祭奠我死去的明思!”苏轻轻严肃道,眼中那两团火在熊熊燃烧,“当年你隐瞒我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因为你是明思,是我爱过的人,可是你竟然跟蒲颖同流合污,做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哈哈哈哈,常黎仰天大笑,用阴郁的眼神望着苏轻轻,冷冷道:“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放过李念歌的!这次是她女儿,下一次就保不齐是谁了。” “常黎,悬崖勒马吧!”苏轻轻念在昔日的感情,暂时将怒火压住,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你是在玩火自焚,蒲颖迟早会被绳之以法,你跟着她不会有好下场的,我送你走吧!”然后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他的手心里,“这是我从蒲颖身上偷来的解药,明思,听我一句,快走吧!” “走?”常黎苦笑一声,甩开苏轻轻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将白瓷瓶扔到湖里,白瓷瓶落入湖中,溅起一层层水花,他流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复杂表情,“我不会走的。我身上的毒解不解也不要紧,不就是一条命吗?苏轻轻,我告诉你,就算我死,黄泉路上我也要拉上李念歌!敢跟我抢女人,我不会放过他。” 说完,他便要离开,走出几米开外,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轻轻道:“你大可以将这一切告诉李念歌,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被你打伤的亲妹妹!” 说罢常黎扬长而去,轻轻看到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背影,轻叹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望着月亮。世人都说月亮是这个世界最干净最纯洁的东西,它不会被任何肮脏的东西给玷污。难道人心不能像月亮一般吗?为何会被轻易污浊。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便离开了后花园。 待她走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在天牢内,太后母子被关在相邻的两个牢房,太后心急如焚,日日在盘算着该怎样东山再起,怎样辅助牧儿继承大位。但李牧却清醒的很,这样的结局在他决定跟母亲一起起事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个理,如今沦为阶下囚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李念歌为何还不对他们母子斩草除根,若是他们易地而处,李念歌绝对活不过当日。 西夏大王是没有空搭理他们,刚刚处理完女儿的丧事,就接到长孙琏的手书,说下个月南晋议和使臣就要莅临西夏,商量两国军事。这两年来,南晋在长孙琏的领导下,兵力与日俱增,已经成长为泱泱大国。 自从李念歌即位以来,他就一直派兵驻守在南晋边境奴卢城附近,志在这座物产丰富的城池。数年来,南晋因为兵力不足只能忍气吞声,只能看着西夏士兵在边境叫嚣。而现在,是时候该让西夏对南晋刮目相看了。 于是长孙琏就派遣马三宝出使西夏,子湛和商洛从旁协助他,尽量说服西夏王撤兵,否则只能兵戎相见了。 令李念歌最担忧的不是两国国事,而是苏轻轻。他非常了解苏轻轻以前的种种。马三宝和她在一起共事过,子湛是她的弟子,还有商洛,她的授业恩师。这三人同时出现在西夏,会不会勾起她的思乡情怀。他知道她迟早有一天要回南晋翻案的,可他就是自私,想留她在身边,能留一日就算一日。 所以,他对苏轻轻全面封闭了南晋师团来的消息。 南晋帝都建业 长孙琏站在城楼上目送着马三宝的仪仗西行,他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棕色双辕马车,心里十分动荡,他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仿佛觉得这次作为议和使臣前往西夏的是苏轻轻。 那是她毕生的愿望,哎,转眼她已经离开三年,今年也是他即位的第五个年头。回想过去的十年,就像一场梦一样,自己从一个只懂得领兵作战的逍遥王爷,一步一步蜕变为铮铮君主,心也越来越硬。他坐在金銮殿上,面对群臣山呼海啸般的朝拜,自己却像孤家寡人。 当年,为了江山社稷放弃了与心爱的女子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惬意日子,是他毕生的遗憾。但他不后悔当年做得选择,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选择帝王大业。他是慕文帝的儿子,慕武帝唯一的弟弟,肩上担负着长孙家族的百年基业,他不求将南晋发扬光大,只求数十年之后将一个繁荣昌盛的南晋传给他的后人。 马三宝走后,龙延殿一切事务由拓跋炎暂代。阿炎这两年的生活,可谓是春风得意。两年前他娶了刑部尚书崔尚安的独生女儿崔懿湘。现下育有一儿一女,长孙琏还开玩笑,说要给太子和阿炎的女儿定个娃娃亲。 虽然阿炎在南晋过得幸福美满,但是他的心还是无时无刻惦念着西夏,惦念着大王。前不久听闻大王翻了母氏一族的旧案,他心中十分震惊,他印象中温柔慈祥的嫡母竟然勾结李牧做下这么恶贯满盈的事情,更没想到大王的身世这么凄惨。 遥想当年,在偌大的西夏皇宫,也只有二王兄还愿意接触他们母子二人。他在旁边伺候着长孙琏笔墨,他出现了幻觉,把陛下当成了二王兄。他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陛下还是陛下,大王远在夏州,而自己永生不能踏入夏州一步。 当年荀曲来访,让他在陛下和大王之间作抉择,他为了数十年情义选择了陛下,心中属实觉得对不起大王。大王还宽仁的留他一命。想到此处他的泪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转,为了不使陛下看出端倪,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泪水收回。 他又凝视着长孙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十几年来,陛下待他如同亲兄弟,同生共死,一同成就大业。可他呢,连自己最最基本的身世都要瞒着陛下。苏大人猜出他身份的时候,他就打算趁机告诉陛下。但被苏大人阻止了,苏大人说得对。即便陛下胸襟广阔,也容不下他国王子潜伏在自己身边数十年。 看来要瞒着陛下一辈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局中局三 "“怎么,阿炎,有心事啊?”正在批阅奏折的长孙琏,瞟见他的眼中噙着泪花,即刻放下手中的朱笔,探究道。 “回陛下,以前都是马大人伺候陛下笔墨,阿炎笨手笨脚生怕怠慢了陛下。”阿炎一边研着墨水,一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马卿确实比你细致,但他到底是外人,比不得你跟着朕数十年,朕还是喜欢你在身边。”长孙琏又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听到陛下的话,阿炎研磨的手顿了一下,陛下接着又说,“朕还记得,你我二人初次相见的情形,当年父皇让你和顾兄来当朕和先帝的伴读,先帝让朕先选,朕一见你就觉得十分有缘,就迫不及待求父皇让你当朕的贴身护卫。看来,朕当时很有眼光。” 阿炎的心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他心想,陛下倘若你知道,阿炎就是西夏王的四弟李岩,从小被安插在你身边,你还会这般对我掏心掏肺吗?不!不会,你一定会将我挫骨扬灰,毕竟是我先欺骗了你。其实阿炎并不怕死,阿炎不想看陛下伤心。全南晋唯一知道阿炎身世的只有苏大人,现下苏大人下落不明。所以陛下,抱歉,阿炎只能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了。 一个月之后,马三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游走在西夏帝都夏州的主街道。说来也巧,那日苏轻轻带着阿沁上光明寺为大王祈福,她也想让马席劝一劝常黎,让他不要继续前行在错误的道路上。 “哎,阿弥陀佛!只怕是难!”马席深深叹了一口气,手里不停地敲着木鱼,“明思对你用情太深,现下他把对你的感情都转换成了对大王的恨,他上次来,我就发现他身上的戾气太重,我只怕也无能为力。” “我不想跟他反目成仇,更加不想看他掉入万丈深渊。”苏轻轻皱着眉头急切地说,语气略带哭调,也只有在昔年好友的面前,她才能表现出小女人情怀,“这几日,我总是梦见咱们在乐斋的那段日子,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是多么快活啊!奈何咱们再也回不去了。” “对了,小苏,马大人出使西夏,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马席故意扯开话题,他不愿让小苏困顿在过往之中,谁知她竟然不知道马三宝要来出使西夏。 苏轻轻踌躇了一会儿,跟马席简单的告了别,就下了山,一路上她不禁疑惑,这么大的事情念歌为何要瞒着她,难道他不知道她多么思念南晋的故人。她想着想着,不禁潸然落泪,她死而复生以来,已经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堂堂正正的去见南晋的故人。 马三宝觐见完西夏王,就去驿馆休息了。苏轻轻回到皇宫里,竟然没有听见任何关于南晋使臣的事,她心下不禁对念歌生了责怪之意,果然他是故意瞒这她的。 她的心不禁感到一阵一阵寒意。她没想到李念歌竟然也会瞒着他。她失落地迈入了华裳宫,望着埋首于案的念歌,他看着她进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轻轻,上香回来了?今日倒是挺早的,没有和万悔大师多聊一会儿?”念歌问,语气并没什么异常,苏轻轻坐到他身边,凝视着他那深邃的目光,她真的好想问问念歌为何要瞒着她马三宝的事情。 “我此去光明寺就是为你祈福,马大哥到底已经出家为僧,我不便去叨扰。”算了,她还是没有问出口,“时隔多日,怎不见你发落太后与李牧呢?” “杀了他们太便宜了!”提到太后,李念歌不禁双眼喷火,杀母仇人。轻易处死怎能解他的心头之恨呢,“我要囚禁他们一辈子,这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轻轻不禁感叹,这大王还是仁慈的,拘禁他们一辈子,固然很痛苦受折磨,但好歹还活着,一个人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哪怕活着没有一点自由,哪怕活着要受屈辱,哪怕只能吃残羹剩饭,最起码还活着啊!一旦死亡,你便连历经以上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念歌不杀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一个人有仁慈之心那固然是好事,但作为一个帝王那就只能坏事了。 接下来轻轻向他告假十日,想带着方沁,阿勋出去散散心。李念歌觉得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她也很累了,便答应了。 失去女儿的裴兰新似乎已经疯癫了,加之李念歌每晚搂着她休息的时候老是喊着苏轻轻的名字,这样又刺激着她的神经。于是她产生了可怕的臆想将苏轻轻想象成了杀女仇人。就在这敏感的时期,蒲颖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说要和她结盟对付苏轻轻。 现在蒲颖对苏轻轻的仇恨已经远远超过李念歌了,一部分是因为阿勋打伤了她,但绝大部分还是因为儿女之情。 苏轻轻一行三人就住在了西夏驿馆旁边的一家客栈,苏轻轻坐在二楼房间的窗户旁,附身向驿馆望去,故人就在二十米之内的地方,可她却不能相见,她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念歌与父皇写的两封手书,本来念歌的事情尘埃落定,她便打算启程回南晋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蒲颖公主又掀起了风浪,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姑娘,你看谁来了!”阿沁推门而入,语气欢快地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那三人,苏轻轻站起来,恍如隔世地从窗户边走到门口,短短的十多步,她却走了很久很久。她的眼眶被泪水迷糊了,走到年长的那个人跟前,跪下道:“学生苏轻轻,拜见老师,多年不见,您可安好?” 来人正是商洛,马三宝,和子湛。阿沁出去采买东西的时候,在街道上碰见了子湛,子湛认出了她,得知苏先生身在西夏喜不自胜,于是就叫上马大人和商洛老师一起去拜访苏轻轻。 四年不见,商洛老师似乎老了很多,原本黑黝黝的头发上多了几缕银丝,他扶起苏轻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老朽一切安好,小苏不要挂心。”她缓缓地站起身,用欣慰的眼神望着昔日的同僚马三宝和最得意的弟子子湛。 “马大人,子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真的是不胜欣喜。”她将子湛拉到跟前,看着他身穿墨绿色使臣官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子湛,这一直是为师的夙愿,你替为师完成了,为师再无遗憾!” “老师!”子湛跪下道,“学生能有今日,全靠老师一手提携,您的大恩,子湛永生不忘。” “苏大人,您怎么会在西夏呢?”马三宝问道。 “哎!说来话长,其中缘由一言难尽啊!”苏轻轻招呼大家坐下,从怀中掏出那两封手书,递给马三宝,示意他拆开来看,待他看完后她又问道,“大人看看,这两封手书,可能证明我的清白。” 马三宝坚定地点点头,他欣慰地望着苏轻轻,这个女子委实了不起竟然能让李念歌写下这封手书。三年多了,苏轻轻这口气终于松下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背负骂名,轻轻松松回到建业,回到乐斋,回到安平县,去祭拜过世多年的父亲。想着想着,她已然泪流满面,身后的阿沁也替主子高兴,这一路走的实在太艰难了。 她拭干了泪水,将手书重新收回,问马三宝道:“陛下呢?陛下可还好?” “陛下一切都好,这些年南晋被陛下治理的朝堂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比文帝时期更加鼎盛。”马三宝骄傲地说,因为南晋得了一位好陛下,他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那就好,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可只要想到曾经我是怎样逼陛下的,心中就不好受!”苏轻轻低下头惭愧的说,她能想象得到,长孙琏当年放了鑫儿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她喝下鸩酒的一刹那,就没有想过她能活过来,她居然还活着。 当年长孙琏派马三宝在她的鸩酒里添加了足量的缓解剂,让毒酒的毒性发作的慢一点。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的“遗体”只在乾安宫停放了半日,且无人知道她埋在何处。 “这些年别人不知,三宝却知道,陛下没有一日不挂念苏大人,没有一日不在等大人回来。”马三宝道。 苏轻轻在客栈密会南晋使臣的事情传入了蒲颖与裴兰新的耳中,裴兰新得知她与别的男子搂搂抱抱,气不打一处来,为大王感到由衷的不值,正欲告诉大王,但蒲颖说不用她去告密,大王此时应该已经知晓。 “哦?难道有人比我们还要清楚苏轻轻的动态?”裴兰新问。蒲颖没有回答,而是勾唇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嫌隙渐生 一 "华裳宫里 李念歌果然知道了,告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近卫邱墨。自那日邱墨偶然撞见苏轻轻与常黎在后花园幽会,他就告诉了大王,可大王不相信他的话,还说他是夜黑风高看错了。李念歌虽然封闭了马三宝来的消息,但苏轻轻在这个档口跟他告假也绝对不是巧合。于是他就派邱墨盯着苏轻轻的行踪。 邱墨说,苏轻轻在紧邻驿馆的客栈住了下来,就在今日她见到了马三宝一行人。于是邱墨就躲在她隔壁偷听,把她们对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悉数告诉了李念歌。李念歌得知了苏轻轻想回到长孙琏身边,将面前的砚台当成了醋坛子,一下子掀翻在地。 这个时候裴兰新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见奴婢们都在慌慌张张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不禁勾唇一笑,明知故问道:“大王,发生了何事?” “无事,寡人刚才手滑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淡然道,“邱墨,给寡人盯死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大王!” 邱墨退出去之后,裴兰新已经走到了大王跟前,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递到他面前:“大王,这是臣妾亲自为你炖的百合羹,请您赏脸尝尝。” 李念歌最讨厌后妃们跑到他办公区域来捣乱,可这次他念着贵妃刚刚丧女就没有同她计较。他接过百合羹喝了起来,裴兰新警觉地瞟了一眼周围环境,问道:“大王,今日怎不见苏女官?” 大王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将手里精致的瓷碗砰的一下搁在了案上。她见时机正好,便接着道:“哦!臣妾知道了,南晋使者就在驿馆,苏女官到底是南晋人,找故人叙叙旧也很正常。” “行了!阿兰,你先下去,寡人晚上去陪你!” 裴兰新志得意满地走出了华裳宫。 李念歌失神地靠在龙椅上,想着已经谈婚论嫁了,可自己又对苏轻轻这个人了解多少呢?人家一会儿是南晋内司,一会儿又成了南燕长公主,她的身份她竟然没有彻头彻尾告诉过他。更要命的是人家仅仅提到长孙琏就泪流满面,难怪她那么想要回去自证清白,原来她是想着她的陛下呀。 大国师府 荀曲身着一身素衣跪在为段萱精心布置的祠堂里诵经,前方案上供奉着一块灵位,上面赫然写着:爱妻段萱之灵位。他们虽然尚未成亲,但在荀曲心中,已经将段萱视作她的妻子。他将自己亲手抄写的经幡,都投入了火炉之中,他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好像又看见了段萱的音容笑貌,你看,她站在苍山洱海间对他笑呢! 可每每想到这个爱笑的大理姑娘是因他而死,他便感觉心如刀绞。更让他感到对不起她的是,他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就是阿沁。这个女子已经渐渐占领他的心,他不敢保证她什么时候就会把萱儿淘汰出局。他已经与阿沁一个月没见面了,好像阿沁知道他拒婚的事,故意疏远他,对于有情人而言,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昨日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寂寞,硬着头皮去华裳宫寻找阿沁。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她就算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他也甘之如饴。可是进宫方知,几日前苏大人告假带着阿沁和阿勋出宫去了,失落的荀曲也不敢去面见李念歌,只得灰头土脸的出宫去了。从宫里到府里的一路上,荀曲听见街上百姓议论南晋使臣的种种,他这才得知,马三宝出使西夏解决两国战事。 于是他把苏大人告假和马三宝出使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起初苏大人蛰伏在大王身边就是为了拿到正明她清白的证据,现在她已经证据在握会不会和马三宝一起回南晋?苏大人一走,自己又让阿沁伤了心,她又怎会独自留在西夏呢。 他走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将段萱的灵位如珍宝般抱在怀中,直视着段萱二字,凄凄道:“萱儿,你说阿沁在生我的气吗?当初我是去赴死才会拒婚,我心里有她,就如同心里有你一般。”说着说着,他便像小孩子一般抿着唇笑了,“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她肯原谅我,愿意跟我携手一生,就是舍弃国师之位,跟她回南晋也在所不惜。” 那一晚,苏轻轻和马三宝聊了很多,从她假死复生隐居于奴卢城,讲到她跟南燕的恩恩怨怨。 “马大人,你可知道郡马爷也在西夏!”苏轻轻开口道。 “郡马失踪数年原来也在西夏!静雯郡主寻他无果,精神都失常了!”他惊诧道。“他放着大理寺监理不当,千里迢迢跑来西夏所为何事?” “这件事姑且不论,大人,郡马中了西夏蒲颖公主的剧毒,这才被困在西夏数年,不知大人能否救郡马于水火,毕竟他也是陛下的表妹夫。”苏轻轻拱手道,她想着唯有借助南晋的力量才能救下常黎,虽然这样一来,常黎是南晋人的秘密保不住了,自己和他的关系也会传到念歌耳中,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把常黎给送回南晋,她们才能无所顾虑地对付蒲颖。 “苏大人,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我去找西夏王要人,蒲颖她不敢不放人。说难也难,如果李念歌知道,南晋的郡马隐藏在西夏数年,他会怎么想?还有”马三宝给她倒了一杯水,搁在她身前的案上,分析道。“你与常黎的事情,万一让李念歌知晓” “大人怎知我与大王”苏轻轻脸颊微微泛红,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害羞道。 “你与大王的爱情故事,在夏州已经家喻户晓了!”马三宝笑道,他在心中也为好友感到高兴,一辈子能遇上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不容易啊!就好比长孙恒和冯继臣,他和杨儿。“所以你还打算” “带他走!”苏轻轻打断道,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他到底是因为我才会身陷囹圄,大人,麻烦你带他走,一切后果由我尽担。” “好,我答应你!”马三宝点点头。 华裳宫 李念歌在殿内批阅奏折,邱墨忽然来报,马三宝大人求见。李念歌心中生疑,两国的事情早先在朝堂已经商量完毕,他答应暂时不对南晋用兵,马三宝也承诺绝不发动侵略战争。大事已经商定了,马三宝不日就该启程回南晋,此时求见他到底意欲何为? 他示意邱墨,宣马三宝入殿。 “臣马三宝拜见大王!”马三宝今日一席棕色长衫,恭恭敬敬地走入大殿,双手叠加举过头顶给他施了一礼。李念歌侧坐着,指了指左下方的一席位置,客气地对他说:“大人请坐,不知大人今日觐见,是否为了两国国事?” 马三宝在位置上坐定,望着李念歌道:“回大王,说来惭愧,臣此次前来,是想向大王讨一个人!” 李念歌心下一颤,嘴唇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他心想,苏轻轻啊苏轻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南晋吗?若真是如此,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寡人,寡人何曾拦过你?你何必要这么舍近求远呢? “不知马大人讨的是何人?”他松开了自己的衣角,调整了一下心态,问道。 “回大王,此人名唤常黎。”马三宝知道大王的心思,想来他一定是误会自己要的是轻轻,所以故意将“常黎”二字说的重一点。李念歌听后果然精神大振,却又狐疑道:“常黎?他是何人?” “回大王,她是公主身边的一个舍人!”邱墨解释道。 舍人?李念歌满脸疑惑地望着马三宝,他更加不解了,这马三宝千辛万苦竟然只是为了讨要一个舍人?马三宝站起身来,面朝着大王,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叹了一口气道:“哎,大王,数年前,郡马常黎游历天下,路径怀州被蒲颖公主相中,并留在了身边。请大王看着两国邦交的份上,让臣带郡马爷回去,南晋必定感激不尽!” “什么?蒲颖竟然干出这等不耻之事?”李念歌知道后两眼冒火,堂堂的西夏寡居公主,竟然堂而皇之将一个外男时时带在身边,这要是传出去,西夏的颜面可要丢尽了。于是他立即吩咐邱墨,即刻将蒲颖和常黎二人宣入华裳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嫌隙渐生 二 "邱墨带着蒲颖和常黎赶往华裳宫,常黎依旧一身太监装扮,像一只哈趴狗一样扭扭捏捏地跟在公主身后。一路上,蒲颖先后好几次柔声细语地询问邱墨,大王宣召她二人所谓何事?不过邱墨并没有搭理她,而是铿锵有力地走在最前头。蒲颖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恶毒的目光瞪着他,当然,他自然没看见。 殿门缓缓打开,她二人就像上断头台的罪犯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了大殿内。走入殿内的一刹那,常黎就远远望见坐在大王旁边的马三宝,早就听闻南晋来了使者,他还好奇是谁呢,没想到是这个城府极深的龙延殿总管,看看大王的黑脸,估计他与蒲颖凶多吉少。不明所以的蒲颖上前几步盈盈拜倒在李念歌跟前。 “臣妹拜见大王!不知大王”还未说完,她的左肩就被一个笔筒击中,继而被砸倒在地,她怅然若失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大王,只见大王双眼冒火,流露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神情,她缓慢地起身重新跪在大王面前,揉了揉阵阵发痛的左肩,委屈道:“王兄这是何意?蒲颖哪里又得罪大王了?” “蒲颖,寡人问你,他是何人?”他用伶俐的眼神指着常黎,常黎赶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王兄,他是臣妹身边的舍人。”蒲颖道。 “当真是舍人?”念歌问,“你当知欺君是什么下场!” 蒲颖一时语塞,看看一旁的南晋使臣,再看看邱墨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知道常黎不是舍人的身份瞒不住了,只好承认是自己孤单寂寞耐不住长夜漫漫才将常黎留在身边互相慰藉的。 “寡人再问你,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臣妹,臣妹自然知晓!” 蒲颖闭了闭眼睛,低下了头,如今就算是说自己不知道常黎的身份,大王肯定也不会信,她怎能担得起欺君之罪呀。李念歌走下台阶,从地上掂起蒲颖,质问道:“囚禁南晋郡马,蒲颖,你好大的胆子!” “不!公主没有囚禁我!”常黎抬起头大声道,“是我仰慕公主才华,自愿为公主所驱使!” “郡马!你在胡说什么?”马三宝被郡马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常黎是疯了吗,他急忙走到念歌跟前,施了一礼,“大王,郡马一时失言,请大王不要当真,臣即刻带郡马离开西夏!” “使臣大人。”常黎迅速站起身,走到马三宝跟前,“大人此言差矣,我跟着公主数年,你们要寻我何必今日才来?大人您是议和使臣,事先肯定不知道我在西夏?到底是谁告诉你我在西夏,又是谁让你带我走的,你大可以告诉大王呀!” “你”马三宝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注视着他,郡马果然想用苏大人作为要挟,难道他真的不顾念和苏大人的感情了吗,怎么这般伤害曾经爱过的女子呢? “不敢说了吧!”常黎质问道,“使臣大人,你去转告那人,以后我的事情,让她不要管,否则,只有鱼死网破!”他又转过身子客气地对大王说,“大王,南晋的一切对于在下而言,已经是过往云烟,在下对公主是真心的,我看南晋人在西夏落户的也不在少数,苏女官不也是吗?请大王成全我与公主,常黎感激不尽。” 蒲颖公主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万万没想到这番“感人肺腑”的话竟然出自常黎之口。她不自主地移动到他身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环抱住他。常黎握了握她紧紧抱住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心想道,苏轻轻,你想让马三宝带我走,简直是痴心妄想。西夏的好戏还在后头,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走。 “大王真的惭愧,三宝唐突了,原来人家甘愿跟在蒲颖公主身边!”马三宝语气中夹杂着愤恨,“待臣回到国中,自会跟陛下禀明,常黎与我们静雯郡主解除婚姻,臣先告退。”然后他愤愤离去,脚步尤其沉重。 李念歌走向龙椅,回过头看着殿下二人,蒲颖恨不得向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人家身上。他思谋着,如果他不允许常黎和蒲颖在一起,那他日他与轻轻的路也会布满荆棘。算了,两国通婚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不成全他们,蒲颖还年轻,总不能让人家守一辈子空房吧。 于是李念歌下旨让常黎和蒲颖立刻完婚。那日李念歌想了很多,邱墨曾经告诉他,苏轻轻和常黎在御花园私会,还有,今日常黎说的不错,若不是有人告诉马三宝,马三宝又怎知失踪数年的郡马爷在西夏公主府上。这个神秘的告密者,一定与常黎,和马三宝是旧识,马三宝今日明显是为了不让常黎说出那人才放弃带常黎走。 那人是谁?轻轻吗?他猜到了,如果真的是轻轻,她又和常黎是什么关系呢?为何劳心动力求马三宝带走他呢? 第二日,马三宝来到客栈把一切都告诉了轻轻。他不仅没能带走常黎,念歌还给他们赐了婚。轻轻知道后当场愣在那里,马三宝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不明所以地问道:“常黎来西夏数年,与你到底发生了何事?怎的使他性情大变?” “我爱上了大王。他已然恨我入骨,此举无非是想留在西夏报复我与大王。”轻轻有气无力地说道,“马大人,抱歉,让您做了一场无用功!”她从怀中掏出那两封手书郑重其事地递给马三宝,“大人,我一时间难以返回南晋,请你把这两封手书交给陛下,告诉他,我早晚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要与常黎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请你放心,我定会帮你转交给陛下!”马三宝仔细地接过手书,小心地收入怀中,叮嘱道,“请苏大人一定要小心行事,请不要忘记,南晋永远是你的故乡,还有许多人都在等你回来。” 三日后,南晋议和使臣一行人离开了夏州。为了避嫌,苏轻轻又在客栈居住了三日才返回华裳宫当差。皇宫里一片喜气洋洋,红绸高挂,宫女们都在忙忙碌碌,大王说了,最近晦气事一件接着一件,趁着公主大婚好好热闹一番,去一去霉气。皇宫各处飘荡的红绸,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正在以极快地速度向苏轻轻刺去。常黎上一次成婚,已经叫她痛断肝肠,那时候她深深爱着他,而现在,常黎再一次成婚,苏轻轻心里对他只剩下了惋惜。 明思是在给自己掘墓啊!眼不见为净,苏轻轻跑回了自己的寝殿,没想到这里的红绸比宫门口还多,于是她吩咐阿勋将能看见的红绸全部扯下来。这一举动被李念歌安插在她寝殿里的雪妍看在眼里,她刚刚在寝殿里坐下,荀曲便登门造访。阿沁不想看见他,只好背过身子躲在轻轻身后。 “呦!这不是国师吗?今日国师怎么会来我这个地方呢?”苏轻轻调侃道,她现在对国师的好感度已经降到冰点,对,就是因为他不要阿沁。 “苏大人!荀某想跟阿沁说几句话,不知大人能否通融通融?”荀曲强撑着微笑,客气地说。苏轻轻本来想为难一下大国师,但又望见阿沁那红透了的小脸,却又不忍问难于他。都是有情人,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候,何苦因为一点小事就这样互相折磨。荀曲能第一时间赶到这里,足够证明他对阿沁的心。也许赐婚的事情另有隐情,人家毕竟同生共死过,就像她与念歌,这份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感情,她能轻易割舍吗?推己及人,阿沁和荀曲都该珍惜彼此。 苏轻轻站起来拍了拍阿沁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走到门口,转过身子对大家道:“我先去大王那看看,你们好好聊,都是有情人,何苦为难彼此呢?” 待苏轻轻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阿沁与荀曲二人,荀曲深情地向心爱的女子走去,阿沁撅起嘴背过身子,表示不想搭理他。而荀曲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大跌眼镜。 咱们最最骄傲的西夏大国师荀曲,竟然给一个姑娘下跪了。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的话总结的有道理。就算再野蛮,再骄傲的男子,最终都会拜倒在自己心爱的女子的石榴裙下。阿沁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巴,好久才回过神。 “阿沁,我真不是故意拒婚的。”荀曲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能和你携手一生,是我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只是那日我报了必死的决心,不想连累你一生,才会拒绝大王的赐婚。” 阿沁扑到荀曲的怀里,继而泪流满面:“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可是大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是很生气。不是气你拒婚,而是气你瞒着我,生死大事,你竟也要瞒着我。” 荀曲抚摸着阿沁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她耳边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瞒你了,任何事情,都不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嫌隙渐生 三 "李念歌坐在华裳宫里忙着朝政,苏轻轻缓步走来,给他换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片刻之后,荀曲和阿沁手挽着手走了进来,他们二人皆用深情地目光注视着对方,双双跪于殿下,荀曲满心欢喜地对大王道:“大王,请您给我与阿沁赐婚。” “这是唱的哪出?”李念歌放下手中的朱笔,疑惑地望着他,“国师,寡人上次给你赐婚的时候,你断然拒绝,这才过了几日啊,就改变主意了?这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苏轻轻站在大王身后,给荀曲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注意点,他会意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深情地望着阿沁,用温和的语气对大王说:“大王,以前臣看不清臣的心,以为跟阿沁在一起就会对不起萱儿,而现在,臣知道臣心之所向,臣不能再辜负一个好姑娘了!请大王体谅,成全。” “阿沁,寡人且问你,你愿意与国师结为连理吗?”念歌问,阿沁欢喜地点了点头,他又扭头望了望身后一脸欣慰的苏轻轻,接着道,“既然如此,寡人就成全你们,婚礼就定于下个月十五,比蒲颖公主晚五日。” “谢大王成全!”阿沁和荀曲手牵着手向大王磕头致谢。苏轻轻走下台阶将阿沁扶了起来,牵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交到了荀曲手中:“国师,我与阿沁情同姐妹,这几年共担风雨,历经生死,我希望你能负担起她以后的人生,永远不要辜负于她。”她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便流泪了,她真的为阿沁感到高兴,人生苦短,又有几个人能与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相守在当下呢!她斜眼瞟见高高在上的念歌,倘若他知道了常黎与她的过去,他会不会不要她? 她又想着,是不是她亲自告诉念歌,杀伤力会小点呢?不,她不敢冒险,试问天下哪个男子,能够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曾与别的男子有一段羡煞旁人的爱恋。 “请苏大人放心,荀某定会护阿沁一世周全。”他犹如起誓一般坚定地对苏轻轻说道。 晚上,黑暗占领了天际。一个时辰前,邱墨传来口信,让苏大人戌时出宫到城南一趟,并且只能独自前去。苏轻轻心下不禁疑惑,这大王到底要干什么?她只能依言,坐上了他安排的马车,驶向了城南。 走到半路上,车夫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到黑灯瞎火的树林里,只给了她一盏照明的灯笼。她想莫不是中计了,这是蒲颖的圈套,却听见渐渐驶离的马车上的车夫喊着:“请苏大人往前走,有你想不到的惊喜。” 一身粉衣的苏轻轻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向树林深处走去。不管是大王的惊喜还是蒲颖的陷阱,好奇心都驱使着她向前走去。约莫走了几百步,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是海棠花的想起。她正欲探寻花香的源头,树林忽然明亮了,原来这是一片海棠树林,枝头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 她置身海棠花的海洋,停下了脚步,朝下望了望,脚下竟然被海棠花瓣铺满了。她失神地弯下身子,捧起了一把海棠花,洒向天空中。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龙延殿那几棵海棠树,三年多了,不知那几棵树花开花落了几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 她站起身,向前望去,灯火辉煌间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子身着碧色长衫站在林子中,朝她笑着,那种笑,甜美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期待。此刻她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心里只想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进入她内心的男人。 除了父亲之外,有三个男人影响了她的一生。常黎,与她一同求学,共同进步和成长,给予她此生难以忘怀的初恋。长孙琏,一个让她悲喜交加的男人,毁了她的人生,却又造就了她另一段人生。李念歌,让她一见钟情,准备托付终身的男子,一个她不想放弃的男子。 她面露微笑,用手掂起自己硕大的粉色裙摆,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般,飞入李念歌的怀中。李念歌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这样的拥抱,二人已经期待了很久。 李念歌忽然双手扶着她的头部,直接朝苏轻轻柔软的唇瓣吻了上去。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二人吻着吻着便倒在了“花海”里,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唇瓣已经纠缠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他将她压在身下,依依不舍地离开她诱人的嘴唇,用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轻轻,嫁给我吧!荀曲成亲那日你我也成亲吧!” “念歌,你说什么?”听到念歌这番话,苏轻轻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流泪了,两眼的泪水顺着两侧太阳穴流到了地上,在海棠花瓣上凝结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滴。 “轻轻,你听好,我李念歌要娶苏轻轻为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他说罢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她的心已经被李念歌的甜言蜜语征服了,她真想告诉李念歌,她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她真的好想当李念歌的妻子,与他厮守在一起。 可她暂时还不能,她没有回南晋自证清白,而且念歌也不知道她与常黎和长孙琏的关系,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了他。有朝一日,万一念歌知道了,她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立即坐起身,望了一眼满怀期待的念歌,将脸扭到一边闷声道:“念歌,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谁知,李念歌的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黑了下去,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注视着苏轻轻的背影。 他之所以安排这一出“花海求爱”的戏码就是为了试探她。因为之前雪妍来报,苏大人负气地将自己宫里的为蒲颖公主大婚布置的红绸全部扯了下来。李念歌与她相爱多年,深知她的性格,她是一个异常冷静之人,据说,她被慕容离囚禁在囚车里,还能悠闲自得地对月吟诗。如今面对蒲颖的婚事却一反常态,干出扯红绸这般不理智的事情,可见她对蒲颖和常黎的婚事非常反感。 还有马三宝的事情。她居然瞒着他与昔日同僚私会!还让马三宝将常黎带走。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一个南晋议和使臣就能使得她方寸大乱,将来她会不会一声不吭地远走南晋再也不回来了。 哎!她到底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道:“等?你还要我等多久。” “不用多久,最多一年。”苏轻轻转过身子道,仍不敢注视着他的双眸,“等我从南晋回来,苏轻轻便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那样我才能配得上你。” “南晋有你心心念念的陛下,你还舍得回来吗?”这本是李念歌的心里话,没想到竟然宣之于口,现在说出来了,却轻松了很多。苏轻轻抬起双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正欲出言辩驳,他又道,“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刺杀重臣的大罪他都可以放你一马,这点我甘拜下风,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什么?”她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嘴角也不由自主向上勾起,“你以为我与长孙琏” “长孙琏,叫的可真亲热。”他不禁苦笑一声,“若你不爱他,何以直呼你们陛下名讳?只不过见了他的亲随马三宝就痛哭流涕,他若不爱你,何以给你内司之位,让你入主乾安宫。” “念歌,你竟然跟踪我!”苏轻轻愤然地站起身,李念歌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声道:“倘若你真的心无杂念,见马三宝为何要瞒着我?轻轻,我不会阻拦你的。” 当初瞒着他就是怕他胡思乱想,现在反而好心当成驴肝肺,她的心中十分窝火。李念歌见她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也很心急,他本想着她会解释与长孙琏的关系,但是她没有。 苏轻轻心烦地看着他,负气地不想跟他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去。李念歌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迫切道:“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 “有必要吗?”苏轻轻淡然道。“那是我与长孙琏的事情,大王您没必要知道。再说了,大王不也瞒着我马大人出使西夏的事情了吗?夜深了,大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轻轻甩开他的手,消失在茫茫深夜里。李念歌愤愤然用拳头狠狠砸向海棠树,顿时他的右拳鲜血直流。一直躲在暗处穿着夜行衣的裴兰新看到大王受了伤十分心疼,正欲上前查看,一旁的蒲颖插话道:“嫂嫂可看清楚了?王兄可曾这般用心的待过你们?花海求爱,连戏文子上都没有写过这样的浪漫。” 裴兰新倚着海棠树,抬头望着满枝头的海棠花,想着这都是大王为了苏轻轻而布置的,她便心如刀割,双眸不禁流下炙热的泪水。她嫁给大王数年,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试问可曾得到过大王片刻的真心。她本以为,大王数年不立王后,是因为他把爱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她,一份给了何丝丝,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方。 而今看来,完全是她在自作多情,自己也好,何丝丝也罢,都不曾进入大王的内心。她不禁觉得自己跟何丝丝争宠斗法的行为非常可笑,居然让一旁看戏的苏轻轻坐收了渔人之利。 “我要她死!”裴兰新收回了泪水,对蒲颖道,语气十分坚毅。 “嫂嫂说什么?” “我要她死,我要苏轻轻死!”她再一次强调道,语气中透着咬牙切齿的愤恨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误会重重 一 "转眼就来到了蒲颖公主的大婚之日。半个月来,苏轻轻除了在华裳宫侍奉之外,私下没有与念歌多说一句话。念歌好像还在气头上,不禁没去搭理她,还宠幸了一位妩媚的宫女。那女子长相俊俏,身量纤纤,更重要的是人家年轻,二八年华,而苏轻轻已经二十五岁了,怎能比得上人家年轻貌美。每当看见念歌召她入寝宫,苏轻轻的心好像被针扎一般,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花海里拥吻,现下是怎么了。每日当完差之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寝殿,爬在床榻上默默地流泪,不让任何人察觉。 其实李念歌并没有宠幸那个宫女,而是为了气苏轻轻,他每日召那位宫女来自己寝殿,仅仅是让她半夜掌灯罢了。他心中只有轻轻。除了她他不会再宠幸任何一个女子,何丝丝和裴兰新的存在,已经让他觉得对不起轻轻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苏轻轻便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也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可花海求爱被拒,已经让他颜面扫地,他想出这个昏招,只是为了测试一下轻轻是否在乎他,是否会吃醋。却没想到,轻轻每日在他身边当差,神色完全没有异常,他的心更难受了。 蒲颖成婚那日,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夏州城门口排到皇宫,井然有序,主街道旁铺洒着数不尽的各种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夏州城里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议论纷纷,说是这次婚礼比上次蒲颖嫁给耶律胜那场婚礼还要盛大。 这天李念歌放了苏轻轻一日假,他要参加妹妹的婚礼,今日就不要她当班了。阿沁前几日就被荀曲接到府里,他们五日后就要成婚,需要张罗的事情还很繁琐,就不去参加公主的婚礼了。苏轻轻睡到了半下午,她本来不想去参加常黎的婚礼的,后来一想还是去吧,再不济她和常黎也是同乡,她更想亲眼目睹她曾经深爱的男人,是怎样一步步跌入地狱。她找出了一套朱红色的礼服,戴上了具有西夏特色的银项圈,梳上简洁的马尾辫,走出了房门。 “今日姐姐怎么打扮的如此鲜亮?”阿勋见她走出来,急忙迎上去。 她一边拉着阿勋往门口走,一边对她说:“今日是姐姐故人大喜的日子,姐姐当然得去贺一贺。”说罢,她们便上了马车。 一路上,车外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赞叹公主与驸马爷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阵阵议论声,就向一把锋利的小刀,刺着苏轻轻的耳膜。常黎,果然是一个负心之人,此刻他一定没有想过,在遥远的家乡,还有一对孤儿寡母在眼巴巴盼着他归来。苏轻轻想起当年静雯郡主求陛下为她与常黎赐婚时的情形,恐怕郡主不会想到,数年后常黎又和别的女子成婚了。 到了公主府,呈上拜帖,便进入主会场观礼。阿勋征得她同意,到各处走走看看。待阿勋走后,她便一个人到四处转转,不想碰见了今日的男主角,红到发紫的新郎官常黎。他上次成婚,苏轻轻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新郎装,一身红衣喜袍,头上裹着一个红色钢包,上面镶着一顶银冠,你还别说,常黎真的是一位俊俏的郎君。 “不想苏大人也来参加在下婚礼,常某深感荣幸。”常黎用尖锐的语气对她说,苏轻轻用不可琢磨的眼神望着他的双眸,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几步,对他道:“我前来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我想亲眼看看,我的昔年好友如何一点一点自掘坟墓。” 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有两个人正在偷偷注视着她二人的一举一动。 常黎嘴角微微一勾,把头深到他跟前,道:“苏大人说话,可要当心了,什么与公主成婚就是自掘坟墓?这要是让大王听见,他会怎么想?” “你”苏轻轻指着常黎,他又道,“还是说,你吃醋了,你还是爱我的,看不得我与别人成婚?” 苏轻轻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常黎真的是疯了,她正准备离开,常黎忽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缓缓抬头看着明思,明思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我也很悲哀,成了两次亲,都不是我想娶的人。”他加重了语气冷冷道,眼神犀利中带着可怕,“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你与李念歌,你也就罢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究竟要对大王怎样?”她惊恐地抓着常黎的手臂,双眼好像要瞪出来似的,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明思,我真的好累,咱们别再无休止地斗下去了,回南晋吧,郡主和你的儿子都在等你,我真的好累,好累,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可好?” “晚了!”常黎毫不客气地甩开苏轻轻的手,由于重心不稳,她跌倒在地,常黎低头望向她,接着道,“你的心已经是李念歌的了,我要一个躯壳有什么用呢?至于那吴素素完全是作茧自缚,她自己种下的苦果,她只能自己咽下。还有,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是这么斗倒李念歌的。”说罢,常黎便笑着扬长而去,苏轻轻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 待她们走后,江山后的二人才缓缓走出来,正是大王与邱墨。自从苏轻轻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刹那,就一直在大王的监控范围之中。他躲在假山后,亲眼看见了她与常黎见面时的情形,由于隔得有些远没有听见她们二人的对话内容。 这一次让李念歌印证了苏轻轻与常黎的关系匪浅,他刚刚看到她含情脉脉地拽着常黎的手臂,泪眼朦胧地哀求他。他真想冲过去当场问问轻轻,她和常黎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在一起?邱墨及时拦住了他,并提醒他,今日乃公主大婚的日子,他要是就这么冲出去会搅乱婚礼,还有可能断了与苏大人的缘分。 他终是忍住了。 婚礼从黄昏开始,大王与蒲颖的生母邢氏共同坐在高堂之上,邢氏为女儿寻到终身依靠深感欣慰,她见女儿女婿立在大殿中间拜天地。双眸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盖着红盖头的蒲颖欣喜若狂,不由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她还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呢!她这么也没有想到,常黎居然主动向王兄求娶她。 自今日开始她便是他的妻子了,哪怕她之前嫁过人,哪怕他们早就有鱼水之欢。当喜娘为她换上喜服的那一瞬间,她的脸颊红透了,她害羞了,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结为夫妻,那感觉多么美妙。 轻轻带着阿勋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观礼,即便她今日一席红衣,却抢不到女主角半点风头。她站的位置正好与常黎面对面,刚刚常黎得意洋洋地跟蒲颖夫妻对拜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她明明已经不爱常黎了,她也不知道参见他的婚礼为何如此心痛?一旁的阿勋用手帕帮她拭干了泪水,她欣慰地牵着阿勋挤出了人群,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新人准备送入洞房,李念歌见苏轻轻跑了出去,纵身追了出去,他顾不得在场的都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等他追出公主府的时候,长长的街道上除了满街红色的鞭炮,没有一个人影,他也无心用膳,就上了回宫的马车。 等马车走后,苏轻轻带着阿勋走了出来,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承载着念歌的双辕马车,心想道,念歌,你非要知道我的过去吗?常黎和长孙琏是我前半生永远抹不去的创痛,你非要将我弄得体无完肤吗?难道咱们二人做不到永不相问吗? 她和阿勋互相搀扶着走向皇宫,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忽然阿勋说起下午在公主府里发现了一个密室。 “密室?”苏轻轻停下脚步,凝视着阿勋道,“不错,阿沁和国师可能就是被囚禁在那里,你还记得密室的方位吗?”阿勋欢喜地点点头,她笑着摸了摸阿勋光滑的小脸蛋,“阿勋,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啊!姐姐明日给你做点心吃,南晋的点心啊!” 阿勋这个小馋猫听到点心二字便两眼放光,拦起苏轻轻的腰身,施展着流利的轻功,欢快地向皇宫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误会重重 二 "南晋帝都建业 刚刚出使西夏归来的马三宝在朝堂上跟陛下汇报这几个月来的成果。李念歌答应不再在奴卢城附近重燃战火,前提是南晋绝不兴兵来犯。 说完正事,马三宝顾不得多日奔波,换上便服就来到龙延殿伺候。他站在龙延殿门口,看见那几棵高大挺拔的海棠树又开花了,心中不由得激荡起来,舍人通传之后,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了殿内。 长孙琏身着黄色常服趴在案上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案上黄澄澄的茶水似乎已经凉透,陛下却没有功夫喝上一口。天下所有人都羡慕陛下可以统领天下,奈何在这九五之尊的背后,是怎样的辛劳。别人不知,身为龙延殿总管的马三宝却心知肚明,陛下的日子过得很不易,每日只睡三个时辰,陛下今年刚刚过而立之年,头上就有许多白头发了。 “臣拜见陛下!”马三宝盈盈拜倒在他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两封手书呈了上去,“陛下,苏大人有消息了!” 长孙琏听到“苏大人有消息”这六个字,怅然若失地抬起了头,右手一振,手中的朱笔掉落在了案上。接过了那两封手书一边拆开来看,一边听三宝娓娓道来。 当年长孙琏从后宫里挑选了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宫女当做轻轻的护卫,此人就是阿勋。当时苏轻轻药劲还没有过,长孙琏把她抱上了马车,给了阿沁足够的盘缠,让她们有多远走多远。苏轻轻清醒之后,不能容忍自己身负污名,就带着阿沁和阿勋历经艰辛终于在南晋边境奴卢城经营了一家医馆,名曰拜月斋 长孙琏看过那两封手书,心中不免振奋了起来。他原以为苏轻轻会埋没一生,没想到他终是轻看了她。他问马三宝道:“三宝,她可好?” “启禀陛下,大人一切安好!只是”马三宝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长孙琏跟前,压低声音道,“陛下,郡马爷也在西夏!还与西夏的蒲颖公主成了婚,婚礼就在昨日!” 马三宝把常黎的事情告诉了他,长孙琏顿时拍案而起,怒道:“大胆常黎,他是南晋的郡马居然敢娶西夏公主,他哪里把朕放在眼里了。” “请陛下息怒!”马三宝又跪到殿下,缓缓抬起头道,“常黎因爱生恨,已近癫狂,苏大人本来想随臣回来的,但是她说她先要在西夏与常黎做个了断。大人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将郡马拉回正途,可惜他永不回头!大人让我代她向陛下,与静雯郡主说一声抱歉。” “用不着道歉,轻轻无错!”长孙琏脱口而出,“朕即刻下旨废常黎为庶民!为朕的表妹出一口恶气!” 那日长孙琏连发两道圣旨,一道是洗去轻轻一身污名,昭告天下刺杀南晋重臣是慕容离一手策划的阴谋,而慕容离也得到了应得的下场。恢复苏轻轻内廷内司之位,等她回南晋,她还是南晋后宫最尊贵的女官。 第二道旨意是解除静雯郡主与常黎的关系,废常黎为庶人,今生不准再踏入南晋国土半步,其父贬为湖东县县令,即刻前去赴任。 静雯郡主得到常黎另娶他人的当日,便悬梁自尽了。幸好被她的贴身侍女及时发现,大家齐心合力终于将她从阎王爷手里拽了回来。渐渐转醒的吴素素如活死人一般仰面躺在床榻上,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这打击对她这样的妇人而言实在是太大了,她好歹也是一国郡主,就这样被常黎弃了,她便成为了南晋的笑柄,也连累吴家名誉受损。以后谁还敢娶她这样一位糟糠之妻?她又转念一想,真是报应啊!当年自己从苏轻轻手中生生将常黎夺了过来,现在天道轮回,自己也好尝尝被夺去心爱之人的感受。 吴国舅走了进来,坐在床榻边的板凳上,用平和的语气对女儿说:“素素,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保重身体吧!义儿还需要你!” 常黎和吴素素的儿子,今年三岁了,小家伙继承了父亲母亲所有的优点,长得玉雪可爱不说,都能认识许多字了。提到儿子,素素心里不仅没有半点怜惜,反而更加急躁,她坐起身子,憋着嘴冷冷道。 “他是常黎的孩子,看见他,我就会想到他父亲,把他送到常黎的父母那里去吧!” “可常黎的父亲已经被贬为县令,再不济,义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舍得让他到穷乡僻壤受苦吗?”吴国舅劝道。谁知吴素素躺了下去,用被子盖着头小声地抽泣起来,吴国舅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叹气道:“哎,义儿可怜啊!摊上一个忘恩负义的父亲和一个只顾自己的母亲。” 听到父亲这番话,躲在被子里逃避人生的吴素素忽然惊醒,哭声戛然而止。她为她刚才不过脑子的言语懊悔极了。稚子无辜,常黎的错不该由义儿承担,义儿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亲骨肉,即便她恨不得将常黎碎尸万段,也不能牵连孩子啊!她暮然地坐起身,跌跌撞撞地追上了父亲,哭着对父亲说:“父亲,别把义儿送走,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吴素素一个人的儿子。” “好孩子,你永远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女儿!”吴国舅爱怜地将女儿拥入怀中,抚摸着女儿因没有打理显得枯燥的头发,“常黎这个人抛妻弃子决计不会有好下场的。明日父亲就进宫觐见陛下,让陛下亲自给义儿改成吴姓,从此义儿与常家再无半点瓜葛。” 这一下,素素在父亲处得到了安慰,哭得更厉害了,她想在今日就把这三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明日,她就得将那个威风凛凛,名动天下的静雯郡主唤醒。为了父亲,为了儿子,更是为了她自己。 长孙琏下朝后屏退了左右,一个人想去乾安宫里逛逛。几日前,他已经吩咐花匠将那几棵海棠树重新移植回乾安宫。就是作为恭贺轻轻成功洗去污名,重登内司之位的贺礼,他想轻轻一定很喜欢。他置身乾安宫内,抚摸着那独一无二的椒墙,再看看四周的陈设。他走到挂着内司官服的衣架前,伸手取下那顶黑色的官帽。苏轻轻昔日的音容笑貌竟如昨日一般展现在他眼前。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日不再想着苏轻轻,可她却从没有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如今,日头正盛,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眼前,这是否意味着她真的要回来。 长孙琏坐在乾安宫正殿的椅子上,他在想,轻轻这次归来,他该以何种身份对待她呢?听三宝讲,轻轻在西夏与李念歌两情相悦。起初他很气愤,他得不到的女人竟然喜欢上了他的对头。后来,他渐渐看开了,他为轻轻找到心仪之人感到欣慰。强扭的瓜就算泡在蜜罐里也不会变甜。轻轻心中没他,他做的再多也是无用功,何不就此放手,成人之美,还会在轻轻心里留下好印象。 他想他应该把对轻轻的感情转化为亲情,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苏轻轻不是一直叫他孙毅大哥吗!好妹妹,不论你在哪儿,南晋永远是你的后盾,孙毅大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三年来,长孙琏的后宫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气氛。除了太子和玉夫人诞下的皇子外,乔氏姐妹花分别诞下了一位皇子。现在皇后娘娘和薛戎戎同时怀有身孕,为了宽慰戎戎,长孙琏将她晋封为夫人,与玉夫人平起平坐,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慕容氏。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皇后与戎戎成了闺中密友,太子平日里穿的衣物有一半出自于戎戎之手。现下二人同时怀孕,日子不隔几日,就经常坐在一起交流经验。凡是皇后吃的补品,她都毫不吝啬地跟戎戎分享。 苏轻轻将要回宫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皇后与薛戎戎都激动万分。尤其是戎戎,要不是顾念着有孕在身,她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她万万没想到小姐还活着,而且凭借着一己之力拿到西夏大王和南燕陛下的手书为自己证明了清白。 南晋大臣们得知当年刺杀南晋重臣一案竟然是南燕慕容离的杰作,都非常震怒,几位将军扬言要对南燕兴兵,有人说派人杀掉慕容离。 “这两件事,一件不可行,另一件没有必要!”长孙琏道,“现在我军还需要发展,并不适合进攻南燕,且南燕也有自保的能力。再者说,慕容离现在仅仅是个流放犯而已,咱们何必劳师动众去杀一个囚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误会重重 三 "五日后,西夏帝都夏州举行了另一场盛大的婚礼。李念歌特许让方沁从华裳宫出嫁,一大早苏轻轻亲自给好姐妹梳头挽发髻。阿沁乌黑亮丽的头发,犹如瀑布般披散开来,苏轻轻每动一下梳子,旁边的喜娘便用喜庆的嗓音喊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盖上盖头之前,苏轻轻抚摸着方沁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真好,真好,能看见我最好的姐妹寻得良人,我心甚慰。国师为人耿直,又极重情义,你跟着他,我很放心,你我是南晋人,虽在西夏住了数年,到底不是故土。如有机会,让国师带你回南晋一趟,给陛下请个安,只当回娘家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锁片放在阿沁手心里,“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前几日我去街上请能工巧匠在锁片上写上你我的名字,以后咱们一人一个,留着做个念想吧!” “大人为何这样说?”阿沁打量了那个银锁片,一知半解,“阿沁只是出嫁,又不是和您见不着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好了,新娘子,盖喜帕了。”苏轻轻笑着给她盖上盖头,然后眼中闪过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 晚上,她从国师府回来,给阿勋做了十余种南晋的特色点心。有栗子糕,桂花糕,紫薯糯米糍粑,玫瑰豆沙糕,阿勋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抿了一下嘴唇就扑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盘子,眼睛里闪着金光,就好像护食的小狼一般。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苏轻轻怕她吃的太急会噎着,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阿勋,姐姐做的好吃吗?” 阿勋拼命地点点头,依旧没有降低速度。她满眼柔情地望着阿勋。不一会,阿勋便趴在案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晃了晃阿勋的身子,确认她已经熟睡,把她扶到案上盖上了被子。她凝视着阿勋美丽的睡颜,哽咽道:“阿勋,要是姐姐回不来,国师会照顾你的。” 说完,她便换上了夜行衣,悄悄出了西夏皇宫。 西夏国师府 荀曲的喜房内,红烛辉映,阿沁褪下了凤冠霞帔,换上了红如火焰的寝衣,幸福地靠在荀曲温暖的怀中。荀曲今日格外光彩照人。虽然比不得常黎帅气的外表,但是荀曲的内在之美是常黎万万及不上的。他将爱妻禁锢在怀中,不由自主地在她光滑的额间落下一吻。他伸出手正准备扯下阿沁的上衣,忽然什么闪了他的眼睛一下,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他取下银锁片,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东西呈椭圆形,边框有几条不规则的花纹。正面刻着方沁,反面刻着苏轻轻。 “这是苏大人赠予你的?”荀曲问,他神情凝重,似乎在想些什么。 “对啊!”阿沁点点头,从他怀中坐起身,将银锁片挂回脖子里,“这是大人给我的新婚礼物,今日她还对我说了许多话,我还纳闷,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唠叨了。” “她对你说什么了?”荀曲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像上坟一样沉重,哪里像是在度过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啊!阿沁将苏轻轻的原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他。他立刻起身,浑身颤抖,急忙道:“不好,苏大人可能出事了!三日前,我在宫里遇见她,她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和阿勋,我当时也没太在意,今日她又” “走,咱们进宫去!”阿沁赶紧打断他,抓起床上散落的喜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荀曲赶紧制止她,现在已是深夜,皇宫早已下钥,即便现在赶过去也进不了宫,一切等到明日再说吧!阿沁冷静了下来,彷徨地坐在了喜床之上,早也没有欢愉的激情。荀曲坐到她跟前,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坚实的肩膀上。 “阿沁,你别太担心。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身着夜行衣的苏轻轻像幽灵一般飘荡在距离公主府三里的一处竹林中,她今日就要和常黎做一个了断。她不能再允许丧心病狂的常黎伤害念歌,伤害西夏每一个无辜的人。她在竹林里徘徊着,手里紧紧捏着白瓷瓶,瓷瓶里是她前不久花重金从一个羌胡商人那里购买的毒药阎罗散。即便强壮如水牛的人,用上一点也会当场毙命,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昨日她偶然获悉,蒲颖公主今日会在宫里留宿一夜,陪着娘亲,于是她便模仿公主笔迹,给常黎递了一张小纸条,今日亥时到竹林一聚,要给他一个惊喜。她参加完阿沁婚礼,返回皇宫用迷药迷倒了阿勋,她迈着沉重地步伐离开了寝殿她打定主意,今日就送明思上西天,当然一命抵一命,她会在常黎死后自尽,这也算对得起他了。 今夜她就要跟亲爱的念歌永诀了。 这个时辰,念歌早已安寝,她多么想再去看念歌一眼,就一眼,但她没有,她怕那样会更加舍不得。在等待常黎到来的一刻钟里,她靠着竹子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忆起了与念歌的点点滴滴。 从拜月斋初次相见,到华裳宫日常相处,再到战场上的患难与共,最后知晓了彼此的心事,这是多么甜如蜜的回忆啊,想着想着,轻轻不经意间便轻笑出声。 忽然,不远处好像有亮光再闪动,她警觉的站了起来,走上前几步,看清了来人正是常黎。他提着一盏灯笼向她走来,嘴里还时不时喊着蒲颖的名字。 “苏轻轻,怎么是你?”常黎惊愕道,“你模仿了公主的笔迹!” “难道明思忘了,在乐斋的时候,我替马席做功课,笔迹连老师也看不出来。而今,模仿公主自然不在话下。”苏轻轻诡异地笑道,然后环住常黎的脖子,抚摸着他光滑的脸颊。 常黎心下不禁诧异,她平时恨不得拒他于千里之外,今日的举动委实让他摸不到头脑。莫不是李念歌宠幸了别人,她伤心欲绝痛断肝肠对李念歌死心了。他在那翻云覆雨地想象着,苏轻轻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扭过头,双手捂着脸颊,装作害羞的样子。 苏轻轻为她刚刚的行为感到无比恶心,但她没有办法,只有这么做才有可能让常黎放松对她的警惕,才有可能除掉他。这一吻,让常黎感觉时光倒流,让她们回到六年多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后,常黎初尝爱情的滋味,见不找的时候他们用点心传递彼此的情感,空前的时候,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山野间。 “轻轻,你你是要和我重新在一起?”常黎结结巴巴地问道,他转过去面朝着她,眼中凝满了期待的神色。她顺势怀抱着常黎的腰身,在她耳边喃喃道:“是!明思,咱们重新开始吧!以前是我看走眼了,这才几日啊,李念歌就有了新欢,而你,为了我不远千里来到西夏,明思,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辜负了你,咱们摒弃前嫌,重新开始可好?”她眼睛里渐渐流露出狠色,悄悄地拧开装着阎罗散的木塞。 一切的一切该结束了。 忽然,一行人从黑夜里走出来,其中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疾步上前犹如闪电般迅速出现在抱成球的二人跟前。苏轻轻看清来人的面庞,手不禁一抖,小瓷瓶应声落地摔个粉碎。 竟然是念歌,他怎么会来?苏轻轻赶紧松开常黎,视线尽量避开念歌。忽然两个身着华服的贵妇人从李念歌身后走出,一个是蒲颖公主,另一个是裴兰新。裴兰新上前挽着念歌的手臂,落井下石道:“大王,你看清楚,她就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和新婚驸马爷在野地里干苟且之事。” 常黎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双腿如筛糠般打着哆嗦,浑身冒着冷汗。他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面色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心想,还好还好,自己方才没说太多出格的话,都是苏轻轻主动。就算蒲颖要兴师问罪他也好为自己申辩。 “告诉寡人,你们在干什么?”李念歌眼里充满着怒火,声嘶力竭地对她们二人咆哮着。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是个瞎子,没看见刚才那一幕,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和其它男人相拥相吻,还说喜欢他是看走眼。 “大王恕罪!”常黎惶恐地跪在李念歌跟前,李念歌愤怒地将他踹翻在地,他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好,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大王息怒,苏大人模仿公主笔迹,将常黎骗到此处的,她说要跟常黎破镜重圆,但我没有同意,我已经是公主的夫君了,怎能忘恩负义,辜负公主?请大王明察!” 说罢,他将手里那张纸条给了大王,大王一看果然如此,字条上果然是蒲颖的字迹。整个过程,苏轻轻一言不发,目光带着地站在竹林里。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可是自己施展媚术勾引常黎,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也听见了她说的那些违心话,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什么喜欢上念歌就是看走眼,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现在,就算她再怎么巧舌如簧,念歌也不会相信了。先闭上嘴要紧,沉默是金。 “破镜重圆?”裴兰新望了望蒲颖,又将视线转移到常黎身上,佯装惊愕地说,“驸马,你和苏大人,你们曾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误会重重 四 "“王兄息怒!”蒲颖公主也跪在念歌身边戚戚道,“明思和苏大人在南晋确实有一段过去,可那都是前尘往事,现在明思是我的夫君。”说着她又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苏轻轻,“苏大人,就算王兄宠幸他人,你也不能这么不知廉耻地勾引我夫婿啊,你这样做让我们西夏的脸面往哪里搁!” “公主,公主,你相信我,我不会背叛公主的!”常黎爬到蒲颖的身前,死死抱着她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苏轻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为了苟且偷生抛弃了一个人基本的尊严的西夏驸马,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志存高远的樊州才子吗? 李念歌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她,他仿佛至今无法看透这个女子。她与长孙琏藕断丝连不说,竟然和自己的妹夫有一段不可想象的过去。苏轻轻抬脚搓了搓散落在地的一大片阎罗散,她中了蒲颖和裴兰新设下的圈套,蒲颖机关算尽,连新婚夫君都要利用。这个计策,常黎肯定事先不知,要不他不会表现的那样自然。 她又看看一旁幸灾乐祸的裴兰新,心里不禁叹息,蒲颖就是害死小长平的凶手。这个傻女人竟然与杀害自己亲骨肉的凶手沆瀣一气。 苏轻轻径直走到念歌面前,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犀利地说道:“大王,贵妃娘娘猜的不错,我确实与驸马爷有一段过去,是我模仿公主笔迹将驸马引到此处,也是我忘不了过去,恬不知耻的妄想与驸马破镜重圆。”她又扭过头环视了一圈,提高了语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难忘旧情,你们满意了吧!”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与念歌这次系了个死扣,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解开了,她想激怒念歌,看能不能让他死心。 李念歌亲耳听见她说她与常黎旧情难忘,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头上的青筋暴起,眼中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蒲颖俯下身子将哭哭啼啼的常黎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让他站在自己身后。裴兰新风风火火地冲上前去,扬起手准备教训她,谁知手刚刚抡起来就被大王拦下了。 “大胆,要教训她,还轮不到你。”李念歌吼道,一使劲险些将裴兰新掀翻在地,她看到大王那吃人的眼神,不禁汗毛惊秫,低下了头退到一边。大王瞪了苏轻轻一眼,然后警告在场所有人这件事切勿外传,否则杀无赦。并且嘱咐手下将苏轻轻带回华裳宫好生看管,没有他的准许,不许她离开。然后便拂袖离开。 公主府 常黎本以为蒲颖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才成婚五日,就跑去私会旧情人,虽然他事先并不知情。蒲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单凭他和旧情人搂搂抱抱,被妻子当场捉奸这一点,他恐怕难逃此劫了。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夜色已深,黑色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蒲颖关上寝殿的木窗,坐在那边,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面上竟没有一点波澜。她越是如此,常黎越是胆战心惊,狂风暴雨之前总是宁静的。昨天,她在宫里就察觉出来不对劲,据她安插在华裳宫的眼线来报,这两天苏轻轻像交代后事一般,告诉宫人们大王的生活习惯,不喜欢喝过凉的茶水。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听一首曲子。 她便开始怀疑,苏轻轻有什么阴谋,于是她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苏轻轻将常黎骗到竹林里,她才决定要将计就计。于是先告诉裴兰新,再让裴兰新将大王带出皇宫。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常黎居然还对那个贱人心存幻想,可她只能忍了,因为她爱常黎,已经爱到了五脏六腑,所以无论常黎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主,常黎有罪,常黎请公主恕罪!”常黎看她半天不言语,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他不禁叹息,以前的樊州才子是多么骄傲,总是俯视别人,而今,他的自尊被一点一点消耗殆尽。若是他的父母知道爱子在西夏沦落到这个地步,该多心痛啊! “起来吧!是那个贱人先勾引你的,这与你无关。”蒲颖上前将他扶起来,替他整了整褶皱的衣衫,笑道,“明思啊!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若非今日,我怎能成功离间那贱人与李念歌。她今日的表现等于给李念歌戴了一顶绿帽子,我就不信李念歌能咽下这一口气。” “谢公主!”他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他一想到李念歌刚才气愤的样子,他就觉得痛快。他心想,李念歌,苏轻轻与长孙琏还有苟且之事呢,不然长孙琏怎可能给予她内司之位,等我慢慢告诉你,你就等着享受吧! “别叫我公主,你我已经是夫妻,叫我蒲颖!”蒲颖皱眉强调道,她拉着常黎的手臂,顺势埋到他怀中。 “蒲颖”常黎轻唤一声,横抱起她,走向床榻,蒲颖伸手放下层层纱帘。 第二日方沁和荀曲匆匆忙忙进宫,才知道昨日发生的一切。当方沁进入轻轻寝殿的那一刹那,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双手抱膝蜷缩在暗淡无光的床脚。方沁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她不敢相信面前此人是昨日给她梳头的阳光明媚的苏大人。 方沁赶紧跑过去将她扶到榻上坐下,将她的乱发拨到肩后,她的很眼圈明显,昨晚一定没有睡觉。 “大人,不要这样,大王就是误会了,你去给他好好解释一下。”阿沁安慰道。 “你不懂,阿沁,这次不一样。”她艰难地开口道,“以前念歌误会我跟长孙琏,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可以向他解释。可昨日,念歌亲眼看见我与常黎拥吻,你说,你该如何向他解释,毕竟我与常黎曾经真的是恋人。昨日,我本来想与常黎同归于尽,却没想到中了蒲颖的奸计。” “大人糊涂,怎能用您自己的命换常黎的命呢?”方沁转移话题道,“大人,昨日阿曲告诉我,南晋传来消息,陛下还了您清白,让您官复原职,还是一品内司!”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苏轻轻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按着阿沁的肩膀激动地问。这件事对她实在是太重要了,过几个月就满四年了,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立于人前。 “真的!大人,你要振作,苏轻轻刚刚重新立于人前,你不能被轻易击败,大不了,将蒲颖威胁阿曲害死小公主的事情告诉大王,鱼死网破。”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苏轻轻瞬间恢复了精神,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乱发,“阿沁,你去告诉大王,我想和他谈谈,我会把常黎,长孙琏与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同时,你去飞鸽传书告诉陛下,让他派人接我回南晋,四年了,我想回到我的故土。” “大人,你想清楚了?”阿沁问。 苏轻轻坚定地点点头,然后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从昨日到今日,李念歌自己也不清楚他喝了多少坛子马奶酒。他侧躺在宝座上,仰起头往嘴巴里灌酒,邱墨怎么劝也没用,他还是自顾自喝着。上午荀曲来宽慰他,说苏轻轻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李念歌坚信眼见为实这句话,狠狠地将荀曲训了一顿。他与荀曲是多年好友,这还是第一次训斥他。 伤情的滋味原来是这般难受啊!三年的感情竟一分不值,他重重地捶了胸口几下。忽然殿内开了,邱墨来报,国师夫人求见!李念歌坐起来,整理一下衣衫,方沁来的正好,他正好有事情要问她。 身着碧色长衫的阿沁缓缓走入殿内,盈盈拜倒在他面前:“国师之妻方氏拜见大王!” “夫人免礼!”李念歌眯着眼指了指下方座位,示意她坐下。 “大王,苏大人想见大王,请大王恩准!”阿沁依旧不起身,恭恭敬敬地附身说道。 “寡人不想见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水性杨花?大王何以要污蔑大人?”阿沁愤愤道,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之意,“大王,有时候眼见未必是真的!阿沁跟在大人身边数年,大人是怎样的人,阿沁心知肚明,她不会把感情当做儿戏。” 李念歌一时语塞,再不济他不该用水性杨花来形容他心爱的女子。他干咳了几声,道:“阿沁,寡人且问你,你知道轻轻与长孙琏还有驸马常黎的关系吗?” “阿沁是南晋皇城乾安宫女官,我只能告诉大王,我们大人行事光明磊落,其他的还是由大人亲自告诉大王,求大王赐见!”阿沁郑重其事地给大王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上开始发红了。李念歌想着自己刚刚训斥了荀曲一顿,现下不能再为难他的新婚妻子了。他吩咐阿沁明日午后让苏轻轻到海棠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落入圈套 "第二日,苏轻轻特意穿上了一件类似南晋内司官服的绿色长衫,戴了自己缝制的黑色官帽。她屹立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依旧威风凛凛的她,鼓了股腮帮子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念歌,你不是要对我的过去刨根问底吗?好,我今天就给你释疑。 约定的时间明明是午后,李念歌却一大早便来到林子里。他抬头望着林子里的海棠树,开放的海棠花是鲜红的,它的颜色很耀眼。四季海棠花的花蕊很小你必须仔细掰开花瓣,才能看见里面的小花蕊。花蕊是淡黄色的,它的花瓣一层一层的多的数不清。有的四季海棠花在含苞欲放。四季海棠的叶子扁扁的,是碧绿色的,就像枫叶形状一样。它的茎是翠绿色的,有点透明。 李念歌不禁看花了眼,他径直坐在林子中间的香案边,托起案上的酒杯喝了起来。酒真是好东西,喝下之后能忘却一切烦恼。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处于醉酒的状态,不理一切凡尘俗世。 一阵马车轰鸣过后,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绿衣女子向他走来。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苏轻轻渐渐向他走去,还没到中午,她便来了,她不曾想到念歌来得更早。 “念歌,喝酒伤身!”苏轻轻在他面前站定之后,一把夺下他的酒壶,“你年纪也不小了,保重身体要紧。”说着李念歌站起身,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冷言挖苦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知道长孙琏复了你的官职,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官服,南晋内司大人,当真威武啊!” “念歌,我与驸马乃是乐斋的同窗,他确实是我爱过的男子,也是我曾经想托付终身的人,这点我并不否认。”苏轻轻坐在他对面,也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直接进入了正题,“后来常黎的父母嫌我出身低微,活生生将我们拆散了。他娶了静雯郡主之后。我与他便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婚嫁!” “好一个一别两宽,前日不知道是谁抱着他说自己难忘旧情!”李念歌用冰冷的语气道,双眸紧紧盯着她,她却淡然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马奶酒独特的味道在喉咙里迸发。她绝不能告诉念歌,那天她预备跟常黎同归于尽,况且自己也没有有力的证据可以去指正蒲颖的恶行。再加上现在她在念歌心里,信誉度已经跌破冰点,这样轻率的举报蒲颖,念歌必定不会相信。如果打草惊蛇惊动了蒲颖,还不知道她们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之事。 “那晚事情的真相,你早晚会知道的。” “你和长孙琏又是怎么回事?”他依旧黑着一张脸。 “十年前,长孙琏被长孙恒追杀,流落到我家乡安平县附近,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他。他登基之后,在乐斋寻到了我,为了感恩才封我为内司。经过就是这样简单,我与他并没有龌蹉之事。至于他赦免我的死罪,就算还尽我的救命之恩,我与他在三年前也已经两清了。” “原来你和他有着这样深的缘分”李念歌挑眉道,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依我看来,长孙琏和常黎一直对你有觊觎之心,尤其是长孙琏,他对你那样好,我不信你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不错,我曾给过他机会,但他舍不得刚刚到手的皇位,我又不愿意跟数十位女子分享一个丈夫。你想想,我若对他有半分男女之情,我早就是他的宠妃了,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你我也没有相遇相知相爱的机会。”苏轻轻接着些许酒意把憋了三四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顿时心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李念歌听见了轻轻与常黎,长孙琏的过往,心里翻腾,犹如打翻了十几坛老陈醋。原来他喜爱的女子竟然和两个男人有着羁绊,这两个男子都那么爱她。常黎为了她抛弃妻子来西夏不说,如今成为西夏驸马依旧对她恋恋不忘。长孙琏更甚,三年之前饶她一命,而今单凭两封手书就还了她清白,让她官复原职。 苏轻轻移步到他跟前,伸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李念歌顺势将她搂到怀中,紧紧拥着她。李念歌正准备吻上她的唇瓣,她迅速别过头,道:“念歌,不日我就要启程回南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李念歌惊呼出声,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苏轻轻,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苏轻轻站起身,柔了一下自己泪眼朦胧的眼睛,哽咽道:“念歌,如果你我有命定的夫妻缘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自会知道我的清白。南晋是我的故乡,我父亲去世将近十年,我都没有去祭拜过他,这次,我一定要回去。”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李念歌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他的心犹如被微风吹散的海棠花瓣,不久就要萎靡枯萎死去。别看西夏大王行事狂野霸道,骨子里却十分痴情,当年在拜月斋前第一次见到轻轻开始,他的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是威风凛凛的大王,身边从来不缺美艳的女子,后宫还有两个伴他多年的姬妾。唯独苏轻轻让他有了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感觉。现在他知道了她的过往,也快要完全失去她了,不,她一定不能走,绝不能。 苏轻轻一边走一边流泪,跑出李念歌视线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靠在一棵海棠树大哭了起来。她舍不下念歌,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没办法。她很清楚蒲颖和常黎仇恨的目标是她,只要她走了,他们便有可能悬崖勒马。 为了拿到那两封手书,她利用了念歌,虽然当年苏轻轻还是医女槿幻的时候,她不曾想到她会与念歌相爱。 国师府 荀曲知道了阿沁私自给南晋飞鸽传书,让他们接回轻轻的事情十分恼怒。因为他是念歌的好兄弟,自然知晓轻轻在念歌心中的位置,如果让南晋陛下接走苏轻轻,念歌该多么痛彻心扉啊! “阿沁,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荀曲皱着眉头,语气略带责备之意,“南晋若派使臣接回苏大人,大王该多伤心呐!” “阿曲,回南晋重新立于人前,是大人这些年的愿望,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咱们就不要阻止大人了。”阿沁知道她的理由有些牵强,她闭了闭眼,又道,“阿曲,我也不瞒你了!大人这次回南晋是为了大王。蒲颖和常黎恨大人入骨,他们报复大人难免会牵连到大王。牵连到无辜的人。只有大人暂时离开西夏,蒲颖才有可能不再干出疯狂的事情。” “阿沁,你说我要是向大王负荆请罪,揭发蒲颖的恶行,大人或许可以留在西夏。”荀曲背过身子,哽咽道。他这半年了整日生活在战战兢兢里,一闭上眼睛,小长平的音容笑貌就会飘荡在他眼前。他瞬间感到头痛欲裂,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阿沁移步到他面前,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摇着头道:“不,现在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大人自有她的打算,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同一时间华裳宫 苏轻轻在收拾行李,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根黑底镶金锦带,这是念歌当年为她包扎伤口的。她一直收藏者,她将那根带子靠在面颊上,能够清晰地闻见念歌的气味,她用一块布料将带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入行囊之中,回到南晋的慢慢岁月,看来她只能用此物缓解相思了。 即将见到了阔别多年的陛下,她的心瞬间像沸腾的茶水一般,起起伏伏。快四年了,不知道陛下的容貌有没有改变。她这些年一直听说百姓们传诵,说南晋国力日渐增强,陛下已经成长为一代帝王。她真的很欣慰,她的孙毅大哥能有今日的成就,她比谁都高兴。让她最挂念的,还是戎戎。两年前长孙忆去世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她伤心了好久。当年她死而复生之后,在心里已经原谅戎戎了,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和戎戎好好说说话! 还有这十年来发生了太多,使得她从未回去祭拜过父亲。所以这次回建业之前,她要先回一趟家乡安平县,她要祭拜一下父亲。这十年来发生了太多,使得她从未回去祭拜过父亲c 提到父亲,她不禁触动情肠,继而潸然泪下。她回想起十年前,她去帝都前一天,父亲对她的谆谆教导。那个时候,她还嫌父亲唠叨呢,第二日一大早,父亲亲自送她上了马车,还把一包分量不轻的盘缠塞给了她。她在马车上,探出了头向父亲挥了挥手。 谁知那一别,她与父亲竟成永诀! 当她得知自己不是苏家的女儿,心里悲喜交加,最后还是喜悦占据了上风。她最最敬爱的父亲,终于有儿子了。父亲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给苏家延续香火,祖父祖母也因此死不瞑目。有了鑫儿,这一切都改变了,苏家的香火得以延续,父亲可以含笑九泉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邱墨便推门而入,脸色十分狰狞,他径直走到轻轻跟前,说道:“大王口谕,请大人即刻到国师府上一趟。” “邱大人,发生了何事?”苏轻轻起身毁了一礼,见他神情凝重,便问道。 “大人去了就会明白。大王说事态紧急,请大人骑马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一错到底 "苏轻轻和阿勋骑着一匹小白马颠簸在路上,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动,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她的手紧紧拽着缰绳,南晋使者就快来接她了,在这个紧要的关口,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她们俩几乎是奔入国师府的大堂,因为她们在门口就听见了一个女子痛断肝肠的哀嚎,那声音是那么熟悉。知道看到跪在地板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哀嚎的裴兰新,再看看一旁的蒲颖和常黎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就知道国师那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臣拜见大王!”她给高高在上的李念歌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才看见了他的表情,愤怒,失望,痛心,悲愤交织在一起。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一旁的裴兰新就扑了上来,一边撕扯着她的衣衫,一边骂骂咧咧道:“苏轻轻,你好狠的心,平儿才四岁,跟你那么亲近,你竟然毒杀了她。我的女儿死的冤啊!” 被扯倒在地的轻轻不知所措,阿勋正欲上前被邱墨的手下控制住了。李念歌起身将裴兰新扶了起来,将她揽入怀中,用怨怼的眼神望着苏轻轻对她道:“阿兰,你放心,寡人一定将事情调查清楚,还咱们女儿一个公道。” 哎,苏轻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不禁叹了一口气,千防万防她还是被蒲颖算计了。她走到裴兰新跟前,问道:“敢问娘娘,您说是我毒杀了长公主,有什么证据吗?平儿尚不足五岁,我为什么要杀她?” 裴兰新哭的差点昏厥,蒲颖走上前几步,先向大王施了一礼,出言道:“你当然有动机,你想一个人独占大王,长平到底是大王的女儿,她在一日,你就断不了大王与贵妃娘娘的联系,所以你就利用国师杀了她!” “国师呢?大王不可只听公主一面之词。”苏轻轻苦笑一声说道。 “国师已经被下了大狱!苏轻轻,你都将你的心腹嫁给了国师,你可真有本事,能将我们西夏国师收为己有。”常黎走上前来,瞪着她道,“刚才他一味地维护于你,还攀咬公主,大王一怒之下就将他打入大牢。” “国师被下了大狱!”听着听着苏轻轻长大了嘴巴,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大王,大王的眼神也死死盯着她,“大王c国师是您最信任的兄弟,怎的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关起来?” “大胆苏轻轻,竟敢这样对寡人说话!”李念歌怒道。苏轻轻憨憨地笑了,她没想到李念歌竟然这么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荀曲,也罢也罢!她走到蒲颖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位一身鲜红衣衫的贵妇人,她今日总算见识了贼喊捉贼的最高境界。这个时候裴兰新提议大王将荀曲羁押过来当庭对质。 荀曲被侍卫拖入了大殿,他的神情恍惚,见到轻轻就当没看见一样,显然是受了沉重的打击。李念歌将怀里的裴兰新扶到椅子上坐好,绕过了苏轻轻疾步走到荀曲跟前,蹲了下去。 “国师,寡人问你,是不是你给平儿下毒的?” 荀曲点点头。 “苏大人可知道你给公主下毒的事情?” “苏大人知道!”荀曲如实回答,他再也不想欺瞒大王了,“可是大人” “大王,臣妹有一个重要的证人,请大王准他上殿!”蒲颖犀利地打断了荀曲的话,征得大王同意之后,向殿外走了几步,挑衅地碰了苏轻轻肩膀一下,用饱满的语调朝殿外喊道:“斛律大人,请上殿。” 当一身玄色衣衫的斛律大人铿锵有力地迈入殿内,苏轻轻感觉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李念歌,李念歌则坐在高位等待这场审判的到来。 “臣拜见大王!拜见贵妃娘娘,公主,驸马!”斛律大人给在坐的各位施了一礼,然后跪在了殿下。 “大人,本公主问你,大王派你调查公主被害一案,为何迟迟没有结果。”蒲颖问。 “回大王,臣本来已经锁定了一位嫌疑人,正要禀报大王的时候,华裳宫的苏大人来找臣,她说此案臣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定嫌疑人的罪,让臣先不要告诉大王。” 苏轻轻听见他的陈诉,不禁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自己很想反驳,可自己张不了口啊!斛律大人并无半句虚言,她曾经就是那么做的。先不提出发点好与坏,现在大家看的是结果。她现在的处境到了铁锁横江上下不得的地步。 “敢问斛律大人,你怀疑的嫌疑人是谁?”常黎上前一步,逼问道。 他先望了望大王,又扫了一眼苏轻轻,最后将视线落到荀曲身上,惶恐道:“回大王,是国师!那份糕点确确实实出自国师之手。” 李念歌惊愕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荀曲,眼神似乎要把他吞噬。荀曲倒是很淡然,依旧埋首于地,在他目睹长平吃下糕点的那一刹那,他就想到了有今日。他杀害了念歌的独生女儿,自然万死难辞其咎,他已经与阿沁结为夫妻,就算念歌将他处死,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忽然裴兰新一下子像疯狗一般扑了上去,对着荀曲又抓又挠,霎时间,荀曲的脸颊上鲜血直流。李念歌心中悲愤交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对他的女儿下此毒手,平儿那么小,那么纯真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荀曲好像对大王说,蒲颖给阿沁下毒威逼他。可是那只是狡猾的蒲颖放的烟雾弹而已,阿沁并没有中毒,他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 “够了!”苏轻轻大吼一声,将裴兰新推到一边,扶起荀曲道,“毒杀案与国师无关,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荀曲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焦急道:“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件事与你毫不相干!” 她没有搭理荀曲,双手抱拳对念歌道:“大王,国师是顾念着阿沁才屡次维护于我。那日是我偷偷在糕点里下了两种不同的毒药,我把其中一种致命的毒药下在了长平素日爱吃的糕点上,国师才能逃过一劫。大王,你想想,国师与大王情同手足,怎会干出这等无情无义的事情呢?” 蒲颖与常黎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苏轻轻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认罪了,他们还制造了一大堆的证据,还没来得及举证质证呢。李念歌走到苏轻轻面前,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他艰难开口道:“动机?你给寡人一个合理的动机,否则寡人不会相信你会狠心杀害平儿。” “动机,问得好!”她苦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水袖,用凄怆的语气道,“李念歌,都是因为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今天宿在何丝丝那,明日宿在裴兰新那里,后日你又临幸了宫女,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后来我想到了,只有杀了李长平你猜能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不允许你跟别人有孩子!” 一旁的荀曲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双眸流淌出了炙热的泪水,苏大人这是在牺牲自己保全他啊!保全西夏朝政啊!如果西夏臣民知道西夏大国师毒杀了西夏长公主,他们会怎么想,那些存着异心的人一定会煽风点火,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扰乱朝纲。苏大人认下这宗案子,性质就彻底改变了,后宫女子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再正常不过了。 “混账!”李念歌想起了女儿临死前的惨状,急火攻心丧失了理智一甩手重重地给了苏轻轻一个耳光。苏轻轻顿时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李念歌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撕裂般疼痛,他捂着心口,表情狰狞。邱墨赶紧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苏轻轻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艰难地站起身,重新在念歌面前跪好,拱手道:“大王,这件事确实与国师毫不相干,请大王速速回宫,不然这样到国师府上兴师问罪,传出去不好!” 于是他们一行离开了国师府,苏轻轻被囚禁在马车里,她蜷缩在马车的衣角,来回抚摸高高肿起的嘴角。自己的嘴角再痛,也比不上念歌的心痛,这次她真的把李念歌伤透了,伤的体无完肤,也许念歌一辈子都了解不到真相,不会原谅她了。 回到华裳宫里,她有的没的又编了好多,听得李念歌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苏轻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当真以为寡人不舍得杀你吗?” “大王,杀人偿命乃天地伦常,我为小公主填命是应当应分的,请大王赐苏轻轻一死!” “你”李念歌怒道,“来人!将苏轻轻革去一切官职,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被押走前,苏轻轻特意请求大王让她跟贵妃娘娘说句话,她走到裴兰新面前,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道:“对于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我只能说很遗憾!但对于平儿的母亲,我觉得你愚蠢到了极致,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等你百年之后,见到平儿,你该如何向她交代。” 说着,苏轻轻就被押走了。裴兰新不懂她说这番话何意,伸着头趾高气扬地在她身后喊道:“歹徒被绳之以法,我儿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牢狱之灾 "第二日,从光明寺上香回来的阿沁才知道发生的一切,大人居然被下了大狱。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奔走打点,希望能够混入大牢里见大人一面。最后还是邱墨顾念这共事一场的情分,偷偷将她带入地牢。 狱卒收下一包分量不轻的银子后,凑到阿沁跟前,叮嘱道:“夫人可要从速,她乃天字号重犯,这要让大王知道,小的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阿沁点点头,惦着一个红色饭盒小心翼翼地走入大牢之中。西夏的牢房分为三个等级,人字号,地字号,天字号。而苏轻轻被关在了最尽头的天字号。一路上,阿沁被犯人们的鬼哭狼嚎吓得心惊胆战,她才进去片刻就已经受不了了,她很难想象,大人已经在这个阴诡地狱呆了一日一夜。 再往深处走,她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呼延氏和李牧。他们母子二人被分别关在两个相邻的牢房。太后似乎已经疯癫,玩弄着自己枯如干草的乱发,李牧则仰面躺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好像灵魂已经离他远去。 她终于走到最深的一处牢房了,牢门居然上了四五把锁。她看着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披散着乌黑油亮的头发,她想仙鹤一般立在牢房中央,一点也没有犯人的卑微感。 “大人!”方沁将食盒搁置在地上,透过牢们的栏杆伸手轻唤道。苏轻轻暮然地回过头,激动地跑向阿沁,主仆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人,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又把自己置于死地了!”阿沁满脸泪水,哭诉道,“只怪我昨日不再府中,要不然我会把一切告诉大王!” “幸好你昨日去看马大哥了,不然国师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她伸手擦去阿沁的泪水,严肃道,“现在好了,国师的嫌疑洗清了,以后蒲颖再也没机会胁迫你们,西夏朝政也不会动荡,挺好的!” “不好,大王这次是不会放过大人。大王可不是陛下,会饶过你吗?”阿沁焦急地说,据这几年的相处,她很了解大王的为人,他对任何人一向是刚正不阿,这才使得西夏百姓们心悦诚服,现下他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毁掉他多年来树立的光辉形象吗?看来大人此次凶多吉少了。 “你放心吧!我死不了,你忘了陛下已经恢复我的官职,我是南晋位同丞相的一品内司,念歌不敢杀我。”苏轻轻笑了笑又道,“南晋使者不日即抵达夏州,我在此处也呆不了几日,放心吧。” 方沁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南晋撑腰,大人的性命就能保住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大王把大人驱逐出境。大人一开始就打算离开西夏,这样一来不过是换了一种离开的方式罢了!她好想问问大人,当真舍得下大王吗?可她没有问出口,俯下身子打开食盒,将好吃的给苏轻轻递过去。 打开食盒的一刹那,烤鸡的香味瞬间迸发,饥肠辘辘的苏轻轻顾不得昔日淑女形象,伸手撕下一个鸡腿满足的吃了起来。方沁又给她盛了一碗百合粥,她抬眼望着大口大口吃着鸡腿的苏大人,不禁感叹,她真是个奇女子,面对这么糟糕的处境依然从容不迫,自己就算再修炼几百年也赶不上大人十一。 忽然隔壁牢房的呼延氏闻到了香味,便缓缓移动过来泪眼巴巴地乞求苏轻轻能不能施舍给她一块鸡肉。方沁本不想搭理她,苏轻轻最见不得可怜巴巴的人了,就吩咐阿沁拿一个鸡翅膀给呼延氏。岂料呼延氏拿着那个鸡翅膀闻了闻,就递给隔壁房间的李牧。好久没吃过肉的李牧接过鸡翅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连骨头都舍不得吐掉。 苏轻轻和方沁看此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父母的就算只剩下一口吃的都会留给孩子。此刻,她们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都被呼延氏的行为深深感动了。即便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对李牧而言,她永远是最伟大的母亲。 华裳宫 李念歌似乎已经彻底被击垮了,蓬头垢面地瘫软在案边。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发落他最爱的女子。处死她吗?他舍不得,在他眼中苏轻轻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像长孙琏那样放了她,叫他如何向贵妃交代,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闺女。最重要的是,他在西夏人们面前树立的刚正不阿的光辉形象会瞬间瓦解。 这个时候,邱墨来报,大国师求见,说有紧急国事找大王商议。李念歌坐起身,吩咐侍女给他梳好发髻,后宫那些事再要紧,也比不上朝政大事。 荀曲本来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觐见大王。可是南晋使臣子湛明日就要进入夏州了,再加上阿沁告诉她,子湛使臣就是苏大人的救命稻草,他只好硬着头皮来见大王了。 荀曲给大王分析,子湛使臣前来就是奉了长孙琏的命令接内司苏轻轻回南晋。倘若他在这个时候杀了苏大人,南晋那里属实不好交代,会影响两国邦交。 听荀曲这样说,李念歌反而轻松许多。这样一来不仅保住了轻轻的命,也好对贵妃有一个交代。他眼前又飘荡起了女儿撒娇的情形,心想道,女儿啊!不是父王不为你报仇,只是父王认为此事另有隐情。你苏姨娘对你那么好,即便她认罪了,父王也不相信是她毒死你的,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你放心,父王一定会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你一个公道。 “国师,就按你说的办!看在南晋的份上,饶她一命,但是西夏已经容不下她,让她给寡人滚出西夏!”李念歌装作又生气又无奈的样子,手掌不停地拍击着香案,“等等,让她在大牢里多呆几日吧,也好让寡人出一口恶气!” 荀曲踏出皇宫的一刹那,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要飞起来似得。大王就是大王,他一定不相信是苏大人害死平儿,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她。也许在何丝丝之流的眼中,一定认为大王因私废公,舍不得苏轻轻死才放过他。荀曲自小和大王一起长大,大王一直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倘若真的是苏大人害死平儿,就算是长孙琏亲来西夏求情,大王也绝不会网开一面。 过了几日南晋使者子湛觐见了李念歌。当子湛知道苏大人被关在了大牢里,十分气愤,双目瞪得老大,怒道:“大王。苏轻轻乃是我们南晋一品内司,位同丞相,就这么被您下了大狱,西夏到底有没有将我们南晋放在眼里。” “放肆!”李念歌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怒不可遏的指着这位身着蓝色官服的南晋使臣,别看他才二十出头,第一次独自出使西夏,却一点也不怯场,“苏轻轻毒杀寡人的女儿,在西夏境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她是南晋内司,也不能宽恕。” “禀大王,我们苏大人是不会干出这等恶事,请大王查清此案,冤枉苏大人事小,影响了两国关系就兹事体大了。”子湛拱手坚定地说道,他非常相信授业恩师的人品,老师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等明灭人性的事情。 “你们苏大人都亲口认罪了,还要寡人怎么查?” “大人一定有苦衷的!”子湛脱口而出。 “苦衷?”李念歌双手一挥,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人心都是会变的,苏轻轻离开南晋数年,使臣大人又怎知她不会变呢?” “大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大人是臣的授业恩师,她的本性,臣最了解。”子湛走到李念歌跟前,给他鞠了一躬,“数年前苏大人的同窗因妒忌拦截了她的家书,害得大人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后来大人身处高位,并没有教训这位同窗,反而以德报怨饶恕了他,还给了他一份官职。” 李念歌从案上端起一盏茶,将茶杯紧紧攥着。他的心正在翻江倒海,他直视着苏轻轻的弟子。一个弟子都能无所顾忌的相信他,作为知心爱人却对她心存疑虑,委实感到无地自容。当日轻轻分明在维护阿曲啊!难道真是阿曲害死了平儿?轻轻为了阿曲才会替他顶罪,可是荀曲为何要杀平儿,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好!既然如此寡人会好好调查的!你去接你们大人出狱吧。尽快带她离开,也算是寡人给你们陛下几分薄面。”李念歌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完便起身走向内室。 走回寝殿之后,李念歌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了藤椅上。他闭上眼睛回想起来与苏轻轻的点点滴滴。从拜月斋前初次相见,到呼耶尔城的生死与共,再到皇宫里的抽丝剥茧,经历的实在太多了。想到他最深爱的女子就要离他而去,心中难免不舍。他如果是平常男子,他一定义无反顾同苏轻轻一起回到属于她的国度。可他不能,于公,他是西夏大王,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私他后宫里还有两个依赖他生存的女子。更何况,何丝丝刚刚被诊断出有一个月的身孕,让他如何抉择。 最重要的一点,苏轻轻在西夏危险重重,不知道为什么,李念歌感觉蒲颖夫妇一直想将她置于死地!将她赶回南晋也算是保全了她。在南晋她有着最高的官职,还有长孙琏的庇护,没人敢伤害她。 “轻轻,我们注定是情深缘浅,若有下一世,你定是我李念歌唯一的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不如归去 "当日下午,子湛亲自去大牢里浩浩荡荡地接出了她。当她搀扶着子湛的臂弯,走出牢门的那一刹那,那感觉好像被关到雷峰塔下数年重见天日的白娘子一样。只不过,白娘子出塔是和夫君儿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而她却要跟她的念歌永诀了。 那日的天气倒是极美,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她走出来之后,以极快的速度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渴望见到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一辆中型双辕马车向她驶来,停到她们身边,一身西夏命妇装扮的阿沁,走了下来,直挺挺跪在她跟前,埋首于地惭愧道:“大人,阿沁这次不能跟您回南晋,我已是荀曲的妻子,生生世世都要与他生死与共,相互扶持,阿沁再也不能为大人效力。假如还有来世,阿沁一定当牛做马以报大人之恩。” 苏轻轻欣慰地望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弯下身子扶起阿沁道:“阿沁,你能为自己做一回主,我心甚慰!以前你一直为我而活,现在也该为你的心而活了!自从四年前我假死复生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并非主仆,我早已把你与阿勋当成最好的姐妹!你留在西夏照顾好自己!我坚信,你我终会再相见。” 阿沁点点头!最后抱了抱她和阿勋。子湛提醒她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她只好含泪诀别了阿沁,和阿勋一起坐上了马车。 夏州城楼上,李念歌早早守候在了这里。他多想亲自跟轻轻告别,再抱一抱她,可他怕自己受不了分别得场景,舍不得放她走。他只好站在城楼上远远望一眼载她离去的马车,南晋的马车做工比较精细,李念歌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盯地着那辆马车,坐在里边的苏轻轻掀开了马车帘子,想前方张望,遗憾的是她没有抬头向上看,没有看到城楼上送别她的念歌。 她在心里责怪念歌无情,都不来送她,便负气地松开了帘子。当帘子垂下来的那一刹那,李念歌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从此她与这个叫苏轻轻的女子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李念歌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楼。回到宫中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流荡在后宫之中,走到一处芳香四溢的宫殿中。何丝丝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草,刚巧,她的院子里也有一个高大挺拔的海棠树,李念歌望着那棵海棠树,竟然进入了自己编制的幻境中,将何丝丝当成了轻轻。他冲上前去一把将何丝丝揽入环中,含着她的耳垂,道:“我爱你!我爱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李念歌唯一的妻子!” 何丝丝并不知道李念歌把她当成了别人,双手环住大王精壮的腰部,心甜如蜜。她肚子里怀了大王的孩子,如果是一位王子的话,王后之位便唾手可得,加之最大的情敌已经被驱逐出西夏,双喜临门啊! 西夏后宫的何丝丝时代即将开启! 常黎是最后一个知道轻轻被接走的消息,跟蒲颖大吵一架之后,不顾她的反对骑着马追出了夏州城。可是还是迟了一步,他一路追到了西夏边界怀州,再走个十几里就是南晋边塞奴卢城了。但他不能在往前追了,长孙琏不许他再踏入南晋领土一步,他要是迈出这一步,可能性命不保。 他一跃下马,悲愤地跪倒在地,路人们都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忽然他仰着头怒视着蓝天白云,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他心想:“苏轻轻,你以为你走了我就能放过李念歌吗?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你等着吧,我一定让李念歌落得比我更加凄惨的下场。” 裴兰新得知何丝丝有孕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刚刚苦心谋划与蒲颖一起赶走了苏轻轻,现下何丝丝又冒出来了。她坐在案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端着茶杯,手不停地抖动,艰难地将杯子送到嘴边,吮吸了一口洒掉大半的茶水,斜着眼睛,心想。这是赶走了狼又迎来了虎啊!何丝丝,你想为大王生下长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宫连苏轻轻都能赶走,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小喽啰,走着瞧吧! 蒲颖原本就打算着弄死何丝丝的孩子,再让李念歌体验一下痛失亲骨肉的感觉。令她没想到的是裴兰新居然主动来公主府找她,求她给她出谋划策。 蒲颖引着裴兰新进入内室坐下,屏退了左右,焦急道:“嫂嫂怎么敢堂而皇之来我府上,倘若被别人看见,可不得了!” “妹妹稍安勿躁,现在何丝丝的肚子才是阖宫上下的焦点,谁还管我出宫是不是去上香了。”她的语气悲凉,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泪眼朦胧地看着蒲颖,“妹妹,嫂嫂什么也没了,女儿,大王的心,甚至王后之位,不知妹妹能否施以援手,帮帮嫂嫂!” 蒲颖伸出水袖挡在面前,饮了一杯茶水,嘴角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媚笑。苏轻轻走了,她以为裴兰新就不会与她同流合污,她想接着陷害大王还得处心积虑另找盟友。谁知,何丝丝竟然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这又把裴兰新推到她手里了。 先鼓动这两个没脑子的深宫妇人互相残杀,搅得李念歌心力交瘁,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到时候李念歌就算是有铁一般的意志也挺不住。 “嫂嫂想让臣妹怎么帮你?”蒲颖试探的问。 “绝不能让何丝丝生下孩子,本宫没了孩子,她的肚子倒是鼓了起来,最好弄个一尸两命才痛快。” “嫂嫂,这件事没必要大费周章。等何丝丝月份大一些,偷偷给她下药,或者制造点意外。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蒲颖侃侃而谈,她一直在观察裴兰新的表情。 “可本宫一向不善权谋,万一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何丝丝的孩子没有除掉,本宫自己都性命难保。”裴兰新如实说道,她是个直性子,肚子里成不了二两油,当然何丝丝也是。但凡她们俩有蒲颖十分之一的心机城府,王后之位也用不着空缺数年。长平的事情也是蒲颖制造了令人信服的证据,才让裴兰新对苏轻轻毒杀她女儿的事情信以为真。不然天生没有表演细胞的她,怎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自然。 “嫂嫂,你就如此信得过臣妹?” “信!是妹妹帮我扳倒了苏轻轻,为我平儿报了仇,虽然没有要了那个贱人的命,但能她从大王身边赶走,嫂嫂已经满足,妹妹大恩,嫂嫂没齿难忘!”裴兰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深情地蒲颖,情真意切地说道。蒲颖听到她这么一段感人肺腑的话,心里萌生出一股寒意,她才是杀害平儿的真正凶手,双手沾满血污的毒妇。其实蒲颖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可爱的侄女,每次看见她都会追在她身后,用讨喜的声音叫她小姑姑。但因为耶律胜的事,她已经恨毒了李念歌,只能怪李长平不会投胎,偏偏是李念歌的女儿。 她走了过去,拉起裴兰新的手,真切地说:“既然嫂嫂如此信任臣妹,臣妹一定为嫂嫂出谋划策,助嫂嫂登上王后之位。” 裴兰新欣慰地握了握蒲颖的手,便离开了。这个时候常黎走了进来,看样子他已经听到她们俩的对话。他给蒲颖沏了一杯花茶,吹凉了之后才递到她手里,然后他绕到她身后,给她揉着疲惫的肩膀。 “恭喜公主招安了贵妃娘娘!”常黎笑道。 “明思都听见了?”蒲颖抿了一口茶,闭上眼睛道,“你知道吗?李念歌又要当父亲了,明思,你甘心吗?是时候在西夏后宫添一把柴了。既然裴兰新自动送上门,咱们就将计就计,先拿何丝丝开刀,再是李念歌,反正我不会放过与李念歌相关的任何一个人!” “蒲颖,为夫定助你一臂之力!等把李念歌拉下王位,你就是全天下第一位西夏女王!” 蒲颖满意地点点头,常黎算是说出了她多年的心声。当年长孙恒把持朝政,她一定也有这个野心,奈何长孙庭在位,她只能暗中操控朝政。而她的情况不同,大哥早亡,李牧也被下了大狱,等李念歌一死,西夏再无正统的皇室血脉,而她是大臣们唯一的选择。 不对,她触着眉头,想起了一件大事。父王有四个孩子,四皇子李牧曾在南晋做卧底,后来便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万一在关键时刻他又来捣乱,那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常黎说:“明思,帮我办件事,派人去南晋寻一个叫李岩的男子,可能不叫李岩,画像我以后再给你,这个人约莫三十岁,肤色黝黑。” “为何突然寻他?”常黎问。 “缘由我日后再告诉你!”蒲颖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他也没有多问,毕竟绊倒李念歌才是重中之重,苏轻轻已经走了,鞭长莫及,唯有将她的挚爱李念歌置于死地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家乡安平 "经过数日的行程,苏轻轻终于回到她阔别了十年的家乡,安平县。这是她向子湛要求的,在回宫之前让她先了却数年的心愿,回到养育她的故土,给父亲扫扫墓地。十年,安平县几乎没有变,未央湖的湖水还是那样清澈见底,让人心旷神怡。 她下了马车,径直走到湖边,低下头望着湖里的倒影,十年,自己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成长为心思慎重的内司大人,如果可以她愿意回到当年那个纯真的时代。承欢在父母亲膝下,和姐姐们一起在院子里嬉戏打闹,有空还帮着母亲干一点家务。她抬起头,望见离湖边不远的苏家别院,感觉十分亲切,便一边跑,一边指着苏家别院朝跟在身后的子湛阿勋喊道:“你们看,那里就是我与陛下初次相见的地方。” 他们三人相跟着一起来到苏家别院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令人神往的画面。一位青年穿着朴素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在翻动摊在地上的稻谷,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玩布娃娃呢。 “鑫儿!”苏轻轻轻唤一声,苏鑫怅然若失地抬起头朝门外望去,看到来人正是他牵肠挂肚的姐姐,手里的扫把便滑落在了地上,他跑过去一下子抱住了苏轻轻。 “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苏鑫抚摸着姐姐光滑油亮的秀发,心中激荡,他还以为姐姐会留在南燕,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姐姐。 “傻瓜,这是我的家乡,我当然得回来。只是我还担任着南晋内司这个职位,不日就要离开。” 苏鑫松开了怀抱,将正在玩耍的小女孩引到她身边,说:“姐姐,这是三姐的女儿。”他又蹲下去对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说,“小丫头,这是你小姨,快叫姨娘!” “姨娘!”小丫头轻唤了一声,好像很怕生的样子,忽然又躲到苏鑫身后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苏轻轻。苏轻轻再得知她是三姐和陶鹏的女儿后,心里不禁燃起一股邪火,若不是她父亲欠下巨额赌债,也不会连累父亲惨死。算了,她父母的过错本就与她无关,再怎么说她也是三姐的亲骨肉,父亲的亲外孙女。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苏轻轻问。 苏鑫俯下身子看看这个丫头,道:“母亲不愿意让她姓陶,因此还没有正式的名字。” 她走到小姑娘身边,对她说:“以后你就叫苏脉可好?取自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也意味着你是苏家的血脉,与那个窝囊废毫不相干!”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还不错的玉佩,挂在了苏脉的脖子里,“姨娘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块玉佩代表了姨娘小小的心意。” 苏脉拿着玉佩把玩了起来,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苏鑫引着苏轻轻进入了屋子里,直到看见里头新供奉着母亲的牌位,她不禁张大了嘴巴。苏鑫告诉她,就在一年前母亲也因病去世了,临终前悔恨万分,当年她不该欺骗母后,说轻轻已经夭折。 她跪在父母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哭诉道:“母亲,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虽然不是我们的生母,但是轻轻依然记得,小时候轻轻生病,衣不解带照顾轻轻的是母亲!” “姐姐节哀,明日,弟弟带你去祭拜父亲母亲!” 那晚,姐弟俩就着月光秉烛夜谈,聊了许多。当年鑫儿在南燕养好伤之后,就被慕容琦送回了安平县。从南燕高贵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介布衣,刚开始落差还是很大的。他从小到大过得都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足日子。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变成孤家寡人了,虽然慕容琦给了他许多银子,但那些钱财只能在南燕流通,这可是南晋的势力范围。他就只好自给自足,加之还要照顾外甥女,日子就更加不易。 “鑫儿,你喜欢现在的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苏轻轻端起一杯茶随意的问道。 “现在的日子!”苏鑫脱口而出,“鑫儿以前的生活的确很富足,但危机四伏,每日都周旋在权衡之间,真心好累,现在虽然身体劳累,但心里却无比轻松畅快。” “好!鑫儿,你可有心上人?” 提起婚姻大事,苏鑫只能连连叹气,他还是南燕大皇子的时候,父皇母后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帝都世家之女,长得漂亮不说,还特别温柔懂礼。他很是中意。身份曝光之后,这门亲事自然就作废了。去年,他看上了安平县大户的女儿,那女子对他本人倒是很满意的。可得知他还要抚养姐姐的女儿,就退避三舍。 情路坎坷的鑫儿不准备把糟心事告诉姐姐,姐姐已经够不容易了,她不日就要启程回帝都,绝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忧心。 “姐姐,鑫儿没有心上人。” “那你觉得姐姐身边的阿勋如何?” 听见姐姐这么说,苏鑫眼前一亮,眉头上扬,手里的茶杯都要洒出来似的。轻轻心里暗喜,看来鑫儿对阿勋有那个意思。 “姐姐,阿勋长得漂亮,武功又好!” “我把她嫁给你可好?” “什么?”苏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面颊渐渐泛起红晕,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紧紧攥着姐姐的手,激动地说,“鑫儿自然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阿勋也老大不小了,轻轻为她的婚事一个头两个大。阿勋是一根筋,生性单纯,做事情十分冲动,嫁一个冷不丁的陌生人将来肯定会受欺负的。但鑫儿不同,他是父亲的儿子,性格温和,知书知礼,阿勋嫁过去一定不会受欺负的。 “这点你放心,阿勋的情窦从未开过,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把她托付给你,姐姐就放心了!” 第二日,安平县的天气格外的灿烂,苏轻轻和苏鑫身着白色的孝衣来到了父亲母亲坟墓前。距离墓碑二十米处,苏轻轻停下了脚步,她远远望见墓碑上赫然刻着“苏注之墓”四个大字,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四周的东西正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她似乎不能呼吸了。她此时此刻才浓烈的感受到父亲母亲真的不在了,已经与她分隔在两个世界! 她跪了下来,向前移动着,跪行了二十多米,等到墓碑跟前,她的膝盖已经红肿出血,鲜血已经染透白色的孝衣。 苏鑫跑上前几步,与她并排跪下,看见姐姐那鲜血淋漓的膝盖,心疼地说:“姐姐,您何苦为难自己呢?父亲母亲也会心疼的。” “鑫儿,你不懂!”苏轻轻伸手摸着父亲的墓碑,感受到刺骨的冰凉,“父亲疼爱了我一辈子,他去世之时,我都没在他身边,你尚且都能为父亲修缮墓碑,而我呢!有时候我非常后悔,我不该去帝都,我要是留在安平县,说不定父亲也不会死!”说着她低下了头,眼泪如雨水般一泻而下,与黄土交融在一起。 “姐姐勿要自责,父亲走的时候很欣慰,你永远是父亲的骄傲!”苏鑫看着这个哭成泪人的姐姐,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用袖子拭干了泪水,从食盒里拿出一坛酒和四个酒杯,一一斟满酒,端起其中一杯,递给她,道:“来,咱们姐弟俩敬父亲母亲一杯。” 苏轻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端起父亲那杯浇入了身前黄土之中。 接下来,苏轻轻带着苏鑫和厚礼到隔壁县走访了大姐和二姐,把当年的秘史告诉了她们,她们这才知晓惊天秘密,原来轻轻不是她们的妹妹,这位俊俏的公子才是她们的胞弟,父亲的独子。苏轻轻还请了族中长老来见证,这样一来,苏鑫的名字正式写入苏家族谱。 弟弟的事情尘埃落定,她一个人矗立在未央湖边,领略着未央湖演奏的动人心弦的乐曲。她从怀中掏出那根黑底镶金锦带,不由自主地思念起了念歌。此时此刻,念歌在干什么呢?伏案于华裳宫,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或者和后妃们缠绵。 说来她与念歌的缘分就始于未央湖边,十年前,就是在湖边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阿炎的黑底镶金锦带。至此她与西夏的缘分便分隔不开了c 苏家别院的书房,苏鑫手把手教阿勋写字,开始阿勋很不耐烦。她的性子动如脱兔,一刻也闲不下来,让她安安静静伏案写字,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但苏鑫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来教导他这位未婚妻,阿勋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他的真诚,竟然一口气写了半个时辰。苏鑫温柔地望着面前这个将要和他携手一生的女子,虽然才与她相识数日,但已经被她与生俱来的活泼和乐观深深吸引。与此同时,他还要谢谢他生命中的贵人,一辈子最尊敬的姐姐。姐姐不仅从慕容离手里救出了他,还给了他一段美好姻缘。 回到屋内的苏轻轻,看见弟弟和阿勋这么温暖的一幕,露出了一抹久违了的灿烂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洞悉真相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苏轻轻不过才走了二十多日,李念歌就消瘦了一圈。要不是朝政支撑着他,他肯定会一蹶不振。这些日子,国师荀曲一直称病告假,一直在府里处理公务。李念歌不免心中生疑,想起当日的对峙,国师说是蒲颖给平儿下毒。因为当时他被轻轻气昏了头,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现在想来,国师与蒲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必要无端攀咬。 还有蒲颖为何会毒杀平儿,寡人对她不薄啊!他想到了一个重要证人,呼延氏,当日呼延氏也指证蒲颖参与谋反。李念歌在心里暗喜,还好自己留了呼延氏一命,解开这个谜团,大可以问她。 “邱墨,你去安排,明日将呼延氏秘密带来华裳宫,寡人有事要问她。” “诺!”邱墨躬身行了一礼。 李念歌从座位上站起身,径直走出殿外,朝着苏轻轻曾经住的寝殿方向走去,邱墨一直低着头跟在身后。自苏轻轻走后,他便吩咐下人们一日三次打扫她的寝殿,就是期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回来。他在房间转了一圈之后,吩咐邱墨晚上宣荀曲与夫人到华裳宫一聚。 晚上,荀曲和阿沁十指相扣进了皇宫,却被邱墨引到了大王的书房。房门被开启的那一刹那,正在灌酒的大王,看国师夫妇手牵着手走了进来,他的双眼几乎要被闪瞎了,便伸手揉了一下眼睛。 “臣荀曲携妻方氏拜见大王!”他夫妇二人双双拜倒在地。 “阿曲,你忘了书房的规矩了?这里没有大王和国师,只有好兄弟!快与夫人坐下!”他指了指下方的两个座位,荀曲扶着阿沁恭恭敬敬地坐在念歌对面。李念歌拿起酒坛,旁若无人地灌起了酒。 荀曲和方沁无奈地对视一眼,劝阻道:“大王,饮酒伤身,请大王多多保重圣体” “你们说,她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了吧!”他没有搭理荀曲,自顾自地来了这么一句,“她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他身边了,一定很欢喜吧!夫人,你说呢!” “大王,臣妾惶恐!”阿沁双手叠加在胸前,用颤抖的语气道。 “寡人就是随口问问,夫人不必紧张。”李念歌笑道,他越是这样,阿沁越是害怕。 自大人走后,阿沁最怕见到大王,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王。荀曲见夫人如此恐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站起身对大王说:“念歌,有些人和事,能忘就忘了吧!那个人,一开始就不属于西夏,对你来说,或许就是个过客。” “阿曲说的容易。”念歌不由得苦笑一声,斜倒在案边,又灌了一口酒,“能忘吗?忘记一个深爱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阿曲,这点你比我清楚。哪怕那个人曾经欺骗背叛过你。” “大人从未背叛欺骗过大王!”方沁吼道,大王让夫君想起伤心事也就罢了,她忍了,但他无故诬陷大人,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大人与常黎,与陛下是清白的,大王怎就不信呢! “大王,您不能这么误解大人,大人会伤心的!今晚,就让臣妾把一切都告诉大王!”阿沁朝夫君使了个眼色,荀曲坚定地点点头,把一切真相告诉大王的时候到了。他们夫妇二人双双跪倒在念歌跟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李念歌坐直身子,直直地看着他们。荀曲缓慢地抬起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哽咽道:“回大王,当时蒲颖公主以阿沁作为要挟,让我毒杀平儿,我想如果我死了,平儿和阿沁都能保全。于是我给平儿下的是不致命的迷魂散,打算自己吃下那剧毒的糕点。可谁曾想,蒲颖竟然调换了毒药,臣害死了平儿,这件事与苏大人毫不相干啊!”荀曲说完便趴在地上泣不成声,他终于把真相告诉了大王,隐瞒了大半年的事情,终于一泄而尽,心里轻松了很多。 李念歌惊闻真相恍然大悟,不禁涨红了脸,愤怒地拿起酒坛掷到了地上。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阿曲为何无故杀害平儿,轻轻为何替阿曲承担罪责,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他还沉浸在愤怒之中,阿沁又开口道。 “大王。那晚在海棠林,大人其实是想和驸马同归于尽!驸马因为得不到大人,因爱生恨,想报复大王。大人不忍大王受到伤害,才会出此下策,想跟驸马做一个了断!大王,您想想,倘若大人与驸马旧情难舍,大可以一走了之。” 同归于尽,听到这四个字的李念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惊恐之余,更多是后怕。倘若那日他们没有及时赶去“捉奸”,现在他与轻轻已经阴阳永隔。 阿沁把一切都告诉了李念歌,当初隐瞒长公主的死因,是为了不让大王伤心,为了维护大王与国师的关系。还有大人这次为何一定要离开西夏,舍大王而去,也是为了让常黎不再伤害大王。 李念歌呆呆地坐在案边,用手托着脑袋,真是悔不该当初,不该掉进蒲颖所设的陷阱里,那样误会轻轻。现在回想起来,当日是怎么对轻轻的,他便恨死自己了,他居然还动手打了她。可笑,那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出手打女人,竟然打了最心爱的女人。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笑出了声,荀曲夫妇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大王。 “蒲颖为何会如此恨寡人?寡人扪心自问待她不薄啊!”他无奈地倒了一杯酒,刚刚准备入口,忽然道,“难道呼延氏说得属实,蒲颖也参与了谋反?”他快速吩咐邱墨将呼延氏立即提来,可是终究晚了一步,不知何故就在今天下午吃完饭,呼延氏便不能言语了,经过太医诊断,她被下了足量的哑药,更可怕的是她的双手竟然不能弯曲了。李念歌知晓后感觉汗毛惊秫,这宫里居然会有内奸!他本来向问问隔壁牢房的李牧,可李牧本来就抑郁寡欢,又亲眼目睹母亲被人下毒,不停地用头撞击牢门,显然已经疯癫了。要不是李念歌让狱卒及时拦着他,他早就命丧黄泉。 据狱卒回忆,他们给呼延氏送饭之前,他忽然肚子疼,想上茅厕。碰巧遇到一个黄衣宫女,让她帮忙掂一会儿。那位黄衣宫女被李念歌视为第一犯罪嫌疑人,他吩咐斛律大人,哪怕把夏州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她给揪出来! 三日后,黄衣宫女的尸体在夏州北边的一口枯井中发现。经过斛律大人亲自检验,那位宫女是被人活活勒死之后再抛尸于井中。斛律大人发现那宫女僵硬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白里透青的玉佩,成色极佳。上面除了浮雕之外,还刻了一个汉字,思! 斛律大人将宫女的遗体抬入了华裳宫,大王一看那宫女的容貌不禁心下一惊。竟然是雪妍,就是他派去监视轻轻的宫女。后来经过狱卒辨认,正是这位宫女帮他提着饭盒片刻。 可在她周身并没有搜到毒药,或者包装毒药的器物。想来人都被灭口了,凶手定然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斛律大人从怀中掏出那块青色的玉佩,递给大王,道:“回大人,臣将她打捞上来,此物就在她手中攥着。” 大王拿起玉佩仔细地打量,这块玉佩价格不菲,绝不是雪妍之物。难道这是凶手的?他将玉佩翻个面儿,“思”字赫然出现在他视野里。这一定是雪妍留下的死前讯息,玉佩的主人必定是杀害雪妍,毒哑呼延氏的母后黑手。 他吩咐邱墨,去冰窖取些冰块,将雪妍的遗体冰冻起来。还吩咐在场所有人,不许将这件事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公主府 常黎几乎翻遍了寝殿里的首饰盒都没有找到公主送给她的玉佩。那块玉价值连城不说,它是公主赠予他的新婚礼物,这要是被公主知道,可大事不妙!他坐在梳妆台前,脑子在飞速旋转可能将那块玉佩丢在何处。忽然闪过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点,城北枯井! 没错,杀害雪妍的就是他!西夏驸马一常黎。当蒲颖得知李念歌居然派雪妍监视苏轻轻的一举一动,于是将计就计,用重金收买了雪妍,让她在华裳宫留意李念歌的动向。李念歌再怎么也不会怀疑雪妍已经倒戈相向。 蒲颖得知李念歌要提审呼延氏,她派雪妍抢先一步将呼延氏毒哑。事成之后再让常黎杀掉雪妍灭口,还再三交代亲自动手,不可假手他人。 令常黎没有料到的是,那块玉佩竟然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那块玉佩还在枯井旁边,没有被有心人捡到。他从首饰盒中找到了一块与青色玉佩大小相似的白玉白玉佩塞到怀里滥竽充数。等过几日,他一定得去城北找找,那处人烟稀少,说不定能失而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不忘初心 "华裳宫书房 李念歌单独召荀曲密谈,将雪妍和玉佩之事告知于他。荀曲接过那个物证,像个老学究的样子,仔细地端详,忽然看到背面刻着“思”字先是大吃一惊,然后陷入了沉思。 “阿曲,可想的些什么?”李念歌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大王,臣曾经听阿沁提起过,驸马字明思。” “常黎常明思?”李念歌惊呼出声,“果然是蒲颖,寡人早该想到的。勾结李牧与呼延氏谋反,杀害耶律将军,毒杀平儿,误导阿兰,挑拨寡人与轻轻之间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干的。” “大王英明,可是现在单凭一块玉佩,定不了他们的罪!”荀曲说道。玉佩上那个字说明不了什么,万一常黎不承认,谁能证明这块玉佩属于常黎。天下之大,名字中含“思”这个字的人数不胜数,要想判定公主之罪,必须人赃俱获才行。 李念歌便派暗卫日夜把守在城北枯井,看那只兔子会不会自动送上门。他这个办法,荀曲则不敢苟同,常黎是个极度聪慧之人,他绝对不会往火坑里跳。李念歌却有不一样的看法,越是聪明之人越会做出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这块玉佩,成色质地在西夏皇宫也是凤毛麟角,这一定是蒲颖所赠的定情物,倘若蒲颖知道他们的定情物丢了,定然会找常黎兴师问罪,常黎被逼无奈,也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城北枯井搜寻的。 果不其然,才三日而已,常黎就出现在了城北枯井附近,被暗卫戴个正着。暗卫把常黎击晕,将他秘密送入了李念歌的书房。 常黎被绑在了书房的柱子上,他身着夜行衣,带着黑色面纱,李念歌上前去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面纱下的脸格外清秀,额下的胡须更是刮的干干净净。荀曲递给大王一个硕大的瓦罐,瓦罐里盛满了冷水,大王接过瓦罐无情地向他泼去。常黎被冷水激得浑身颤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扭头,颈部好像快要断了。他试着扭动一下身子,这才发现他被人五花大绑,继而抬头才看见大王和国师。 他看见这二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完蛋了,荀曲出使过南晋,又娶了方沁,他定然知道玉佩上的“思”字指的是他。他现在非常后悔,丢失玉佩顶多被公主狠狠鞭策一顿,而现在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驸马,说,是谁指使雪妍给呼延氏下毒,又是谁指使你杀雪妍灭口!”荀曲一边走向他,一边掏出袖子里的匕首,原本狰狞的面容,配上阴森的语气,更加使人不寒而栗。 “国师此话何意?臣怎么知道是谁毒哑呼延氏?雪妍又是何人?”常黎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得不放下恐惧与荀曲周璇,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放弃。“国师,臣犯了何罪?为何把我绑来?” “何罪?驸马的罪行,怕是罄竹难书。”荀曲抽出匕首,轻轻地在他嫩滑的面颊上比划了几下。当日蒲颖刮花了阿沁的脸,也刺伤了他的心,今日他就要为爱妻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身子向前一倾,贴上常黎的脸颊,愤愤道,“驸马,快如实交代吧!难道您也想尝尝匕首划破肌肤的滋味吗?” “国师要屈打成招吗?”常黎被吓得浑身打颤,真的是风水轮流转,想想他和蒲颖曾经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他就感觉他的俊俏容貌算是保不住了。就算毁了容他也不能供出蒲颖,蒲颖一倒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对付李念歌了。于是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眼睛一闭,张大了嘴巴看样子像是要咬舌自尽,荀曲迅速地捏着他的嘴巴,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塞了进去,怒道:“混账,想死,没那么容易!” “阿曲,你且先退下,寡人要单独跟他谈谈。”李念歌吩咐道,待荀曲走后,他又吩咐人将常黎松绑,恭恭敬敬地坐到案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客气道:“常公子,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常黎揉了揉被绳子勒红的手腕,他不知道大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坐到案边,心想,不管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念歌今日就算我死在你手里,他日公主也会为我报仇的。 “寡人听闻常公子在南晋已有妻室,当初轻轻也有意让马大人接你回南晋,为何还要娶蒲颖呢?寡人看得出,你并不钟情于她。”他给常黎斟满一杯茶水。 “臣的私事,就不劳大王费心了。”他并没有端起那杯茶,“大王,有酒吗?” 大王吩咐邱墨拿来一大坛子马奶酒,坛子刚刚放在案上,常黎就一把夺了过去,灌了起来。他几乎灌了一半,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来,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琼浆玉液。 “你还爱轻轻吗?”李念歌看着他很难受的样子,开口道。 “爱,我爱她。可她”他越想越激动,愤然而起道,“李念歌,还不是因为你,轻轻不爱我了!每次我看见轻轻看你的眼神,那么含情脉脉,我便心如刀绞。” “放肆!竟敢对大王不敬!”邱墨指着他吼道,李念歌挥了挥手示意邱墨没事儿,让他先下去。他站起身,绕到常黎身后,淡然道:“我听阿沁说,当年是你弃了轻轻,而选择了长孙琏的表妹吧!” “那都是拜长孙琏所赐,他一手毁了我和轻轻的缘分,他对轻轻的爱意,并不比我的少。”他站起身来,面朝着李念歌,哈哈哈痴笑了一阵,用诡异的声音道:“李念歌,你难道不好奇苏轻轻是如何当上南晋内司的?” “轻轻博学鸿儒,长孙琏是她的伯乐!”李念歌回答道。 “大王,你太天真了!”常黎笑着摇摇头,“苏轻轻还不知道干了什么苟且之事,才讨得长孙琏的欢喜!” 李念歌知道长孙琏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封轻轻为内司,这常黎竟然这般诽谤轻轻,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他怒不可遏地端起一杯茶水泼了常黎一脸,把茶杯狠狠地投掷在地上。吓得邱墨赶紧跪到地上,不敢抬头。 常黎抹了一下湿漉漉的面颊,然后添了一口手指,笑道:“大王听着可还舒服?苏轻轻和长孙琏之间的故事,我与大王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尽!大王可还想听?” “寡人终于知道,轻轻为何不肯跟你破镜重圆!常黎,你配不上她!”李念歌嘴角微微上扬,自豪地说。相处了数年,他当然知道轻轻是一个纯粹之人,从不干那些摆不到台面上的事情。反观常黎,此人城府极深,对轻轻没有一点信任可言,竟然怀疑轻轻为了所谓的仕途,献媚与长孙琏,更是无稽之谈。李念歌觉得自己以前怀疑轻轻与常黎旧情复燃的臆想愚不可及。 “李念歌,我不信,我不信你对长孙琏毫无一点疑问。是啊!咱们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人家轻轻早已回到长孙琏身边了!” “若真是如此,我当恭喜轻轻!”他莞尔一笑,“我了解长孙琏,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君王,轻轻跟他在一起我很放心。” 常黎敲击了一下香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心想,李念歌是疯了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又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几个舍人冲上去又将他绑回柱子上,嘴巴也被塞住了。 那当然是李念歌的真心话,轻轻已经二十六岁了。要是换做别的女子早已儿女绕膝,她这一生经历的太多,这一次能够平安回到南晋,与长孙琏喜结连理,他愿意默默送上祝福。不管她将来嫁给了谁,族谱上写的是谁的夫人,在李念歌心里,苏轻轻就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 国师府 荀曲将他刚才威逼常黎的事情告诉了妻子,他以为阿沁该高兴的,他为她出了一口气。可谁知竟然劈头盖脸地挨了夫人一顿训斥。 “夫君,你这般的行为与常黎又有何区别!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要以德报怨才是,我真担心我的夫君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荀曲抱着阿沁安慰她,细细斟酌阿沁的话语,对,一个人万不能丢弃善良的初心,那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旦丢失了,即便你花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来。他回想起刚刚拿匕首威逼常黎的嘴脸,是那么的丑陋!他真不敢相信那是他能干出的事情。他幸福地吻了吻爱妻的额头,他得了一位好妻子,在他偏离正轨的时候,能及时拉他一把。 “阿沁,你放心吧!为了你,我不会忘记我的初心的!”他抱着阿沁,坚定地望了望前方供奉着段萱灵位的香案。 常黎消失整整一日,蒲颖遍寻无果。她的第一反应,常黎会不会思念苏轻轻逃回南晋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常黎已经被南晋所弃,他肯定还在西夏。于是她发动了所有力量,翻遍了夏州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常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南晋故人 "南晋帝都建业 建业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街上行人和车辆络绎不绝,百姓们衣服的品质提高了不少。看来在陛下英明神武的治理下,他们的日子比四年前更加富裕了。 自从进入了建业城,苏轻轻的脑神经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向窗外张望。一别四年,一千四百个日日夜夜,她没有想到她还能回来,回到她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她磨灭不去的回忆。 “大人,重归故里,心情可还好?”坐在她左边的子湛笑着问道,苏轻轻转过身子,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又望向窗外。坐在她右边的苏鑫朝着姐姐的视线向外望去。 当马车路过一个摊位前,苏轻轻两眼放光,苏鑫则指着摊位兴奋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咱们就是在这里初次相见的,你还请我吃了馄钝。” “是啊!鑫儿,那时候姐姐没想到,你我还有这样的缘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欣慰地看着鑫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次她顺道将鑫儿也带回帝都了,一来,是为了让鑫儿和阿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二来,鑫儿的才华不浅,这样躬耕于安平县也真是可惜,不如趁此机会将他带到帝都举荐给陛下,千里马也不至于埋没了。 骑在马上的阿勋看到前方的一个鱼贩子身形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刚要上去一探究竟,那鱼贩子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也没想那么多,毕竟世界上身形相似的人很多。 一炷香后,他们的马车驶入了皇宫,她走下马车的一刹那,便望见宫门口站了许多人。陛下竟然亲自来门口迎接她,这是超规格的待遇啊!她规规矩矩地走到陛下跟前,满眼含泪地埋首于地。 “臣苏轻轻叩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与娘娘长乐未央,万福金安。” “轻轻快起来!”长孙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他在心里责怪自己没有出息,当了六年孤家寡人,他本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见到轻轻之前,他多次告诫自己,绝不能在大家面前失了分寸。可没想到,真的见到了轻轻,眼泪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谢陛下!”她站起身子,深情款款地望着长孙琏,也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炙热的泪水。然后视线转向皇后娘娘,俩人点头示意,最后,在人群中间,她见到了最挂念的人,戎戎。 戎戎穿着一套五彩宫装,用手捂着嘴巴小声地抽泣,她头上的头饰重了不少,想来是陛下升了她的品阶。她多想拉着戎戎叙叙旧,但是不能不顾着陛下和皇后娘娘。 陛下欣慰地牵起她的手走向了乾安宫,乾安宫前那几棵海棠树又开花了,花瓣散落了一地,这让轻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夏州的海棠林,想起了念歌。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宫门口门匾上,“乾安宫”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感觉到恍如隔世。想起四年前住在这里发生的种种,那是她一生最宝贵的阅历。 她跟着陛下踏入乾安宫的那一刹那,她惊呆了,四年了,乾安宫的陈设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她那绿色的朝服还挂在大殿中央的衣架上。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摘下官服,竟然没有一点灰尘。 “轻轻,换上朝服,让朕看看!”长孙琏坐在大殿中央吩咐道,轻轻满足地抱着朝服进了内室。 在殿外,皇后与戎戎商量着,把孩子们带来让轻轻看看。两个月前皇后与戎戎分别为陛下诞下一女。陛下为皇后的嫡女取名为长孙湄,取自诗经在水之湄。他特意没给戎戎之女取名,估摸着轻轻也快回来了,这孩子的名字就让轻轻取吧! 轻轻换上了她久违了的官服,威严之感悠然而发,她站在铜镜面前,正了正黑色官帽。心想道,真品就是真品,自己在西夏私自缝制的那套,即便是再像也是有形无神。她志得意满地走出殿外,老远就闻见了一股娃娃的奶香味。走近一看,她看见皇后和戎戎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娃娃,陛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公子,那莫不是太子殿下? 长孙琏牵着太子走到轻轻身边,温柔地对太子说:“平儿,这是父皇最心爱的妹妹,快叫姑姑!” 轻轻一听这孩子也叫平儿,心下一惊,平儿,平儿,寓意平平安安,无论是陛下还是念歌都希望孩子们平安长大。太子恭恭敬敬地唤了她一声姑姑,她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发髻,微笑道:“你也叫平儿啊!好孩子,姑姑走的时候,你还未出生,一转眼长这么大了,看来姑姑老了!” “姑姑不老!”长孙平转动着眼珠子,据理力争道,“平儿的姑姑,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姑!” 皇后娘娘听到儿子的童言不禁展颜一笑,与戎戎一同走了过去。轻轻给戎戎的女儿取名为长孙华,取自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苏鑫阿勋和苏脉都被子湛带回了乐斋安置,傍晚的时候,苏鑫和阿勋结伴在街头闲逛,路过拓跋将军府的时候,眼尖的阿勋又看见了白日里那个鬼鬼祟祟的鱼贩。那人正在将军府门口徘徊,为了看清他的面庞,阿勋拉着苏鑫坐在离将军府门口不远的面摊上,点了两碗阳春面。 苏鑫见阿勋只是搅动着筷子,眼睛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好奇的问:“阿勋,你认识他!” 就在此时,那个人转过了身子,阿勋总算是看清了他的容貌。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忽然怕打草惊蛇又坐了下去拿起筷子佯装吃着阳春面。阿勋心想,不会有错,那鱼贩就是西夏人。那日常黎成婚,阿勋跟着轻轻到公主府参加婚礼见过他,他好像是公主府的随从。他怎么出现在南晋?为何要偷窥南晋一位将军的府邸? “苏大哥,那人是西夏人,咱们要赶紧进宫告诉姐姐。”阿勋道。 “可咱们无陛下传召进不了皇宫的,要不明日,通过子湛大人通知姐姐。”苏鑫分析道。阿勋也觉得明日再通知姐姐也不晚,看这个人蹲守在这里也不是一两日了,明日他肯定也走不了。 乾安宫 晚膳过后,长孙琏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正殿,有一壶酒,两个酒杯,她二人而已!长孙琏的视线没有从轻轻脸颊上移开过片刻,轻轻有些不好意思,端起一杯酒,出言道:“如今南晋国力富强,百姓安居乐业,臣为陛下贺!”说着她一饮而尽,长孙琏也陪她喝了一杯,长孙琏再次给她斟满了酒,亲自端给她。 “轻轻,这四年来,朕每日都在想你。看着太子一日日长大,朕心里有喜又有悲,喜的是太子长大能为朕分忧了,悲的是朕怕朕已然满头白发,还等不到你回来。朕多次想,当年如果你没有离开,朕在你的辅佐之下,说不定南晋朝廷更清明。” “陛下说笑了,臣哪有那本事!太子转眼成人,将来定能为陛下分忧。”她端起酒杯深情款款道,“臣才应该感谢陛下,臣的妹妹戎戎被陛下和皇后娘娘照顾的那么好,还生育了公主,臣的心无比欣慰!” “轻轻,你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朕岂能不照顾好戎戎?” 说着,二人又干了一杯。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夜渐渐深了,二人的脸上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泛起了红晕。苏轻轻拍在案上昏昏欲睡,嘴里不停地呼唤着李念歌的名字。长孙琏走过去将她从案上半扶起来,只听见她小声地说:“念歌,念歌,我想你,念歌。” 说着她一头栽倒在他身上,长孙琏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道:“念歌!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何要离开?你这个傻瓜,时至今日都不为自己想一想!”长孙琏说罢便横抱起她,走入了寝殿,待给她盖好被子后,悄然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子湛带着阿勋入了宫,阿勋把鱼贩的事情告诉了她。阿勋不知道阿炎的身份,轻轻却心知肚明,倘若阿勋没有看错,只怕是蒲颖要对阿炎下手了。她吩咐阿勋忘记这件事,千万不要管。 宫里乃是非之地不久留,匆匆交代完,轻轻就让子湛带阿勋离开了。她坐到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到她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蒲颖真是谁也不肯放过啊!阿炎自小远离西夏,对于她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为何要对阿炎下手呢? 不行,轻轻坐不住了,她必须去一趟拓拔将军府上,告诉阿炎万事小心。说来她和阿炎四年未见了,他毕竟是念歌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弟弟,她必须护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拓跋炎 "阿炎得知大人回来了,也很兴奋,这不,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拜帖,前往乾安宫拜见内司大人。四年过去了,苏轻轻再次见到阿炎的时候,他额下已经蓄起了胡须,穿着褐色官服,除了黑黢黢的肌肤,远远望去眉宇之间还真和念歌有些相似,也对,他们是异母兄弟。 “臣拓跋炎拜见内司大人,愿内司大人身体康健,福泽万年!”阿炎激动万分,弯下身子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她也挥动着袖子回了一礼。然后屏退了左右将阿炎拉到内室。 “不知苏大人这些年过得可” “阿炎,我且问你,你想回西夏吗?” 阿炎坐定后本想问候她几句,却被她打断道,她见他第一面就迫不及待提到了西夏,这个他最忌讳的国度。他曾经听马三宝说,这几年苏大人在西夏与他皇兄的种种,想着她是不是在西夏听到什么风声了。才会如此问。他皱着眉头,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想,从今日起就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性,当心蒲颖!”轻轻双眸闪动着金光,语气像是在对他下达指示一般,着实把阿炎吓得不轻。蒲颖,他离开西夏的时候,她还是个垂髫小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苏大人提到她的名字恨得咬牙切齿。 “大人,西夏可是发生了大事?”他从案上端起一杯茶水,手里不停地在来回晃动,他心不安啊!哪怕他从小远离西夏,哪怕他的大王弃了他,哪怕他已经改名换姓二十年。但他身上到底流淌着党项族的鲜血,存着血脉,他的心没有一刻不牵挂母国的安危。 “西夏的事,念歌大王足矣应对!倒是你,就在昨日,我的护卫在你府门口看见了一个诡异的鱼贩子,他就是西夏蒲颖公主的手下!” “大人说蒲颖派人监视我?” 心思单纯的阿炎从她复杂的话语中总结了这样一句话。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饮了一口茶水想要冷静冷静,他不明白蒲颖这个丫头片子千里迢迢派人来南晋监视他这个陌生如路人的兄长干啥? “正是如此,蒲颖此人心狠手辣,我也曾落入到她所设的陷阱里去!此番她的随从出现在建业,目标肯定是你,目前为止陛下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想在南晋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今日就去查查那个鱼贩。” “陛下驾到!”一个男声高喊道,一听就是马大人的声音,苏轻轻赶紧和阿炎站起身,阿炎会意地朝她点了点头。说罢二人走出内室,迎接陛下。 长孙琏看见阿炎和轻轻有说有笑地走出殿外,不禁调侃道:“哎!阿炎你的速度可比朕预料的都快!”又看向轻轻道,“轻轻,你知道吗?当年阿炎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了,哭了好久,还差点打了马卿!” “陛下!”阿炎惭愧地挠了挠头。马三宝笑着上前几步,添油加醋道,“可不是吗?那日拓拔将军就要将臣打扁了!” “好了!阿炎就是这个性子,你们别说他了!”轻轻解围道,她老早就知道,阿炎性子一根筋,做事莽撞,但是却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一点,他就当涌泉相报。当年,她反复问自己,不告诉陛下阿炎的真实身份是不是错了。他到底是西夏皇子,万一将来生了二心,陛下岂不危矣!而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当日下午阿炎出宫后,果然在自己家门口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日身高八成,长得极为壮实,穿着破衣烂衫。衣角还挂着些许鱼鳞,所以他会伪装,但是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已经将他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今日他竟然将卖鱼的摊位摆到了将军府门口,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阿炎一如往常那样进入了府内,他斜眼观察到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的摊位,随手从池子里捞出一条鱼杀了起来。这人果真是冲他来的,蒲颖到底要意欲何为,手都伸到南晋了! 他进入府内,为了避嫌,黄昏的时候派管家去他那买几条鱼。管家说那鱼贩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他虽然说得是汉语,但一个人的生活习俗是改变不了的,作为一个南晋鱼贩子,杀鱼的手法如此生疏,连内脏都没有处理干净!南晋乃鱼米之乡,鱼贩子怎连内脏都处理不干净!反而是西夏,那里的人素来不吃鱼,此人一定就是西夏人。 阿炎在自家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蒲颖了!不一会房门开了,一位面容姣好的贵妇人端着一个茶盏走了进来。 “夫君,夏日炎热,喝点妾身炖的百合羹解解暑吧!”崔懿湘将汤盏放在案上,拿起一把玉扇为夫君扇着凉风,“今日夫君去觐见内司大人,故人相见一定很开心吧!妾身也想见见这位名动天下的南晋第一女官!” “开心,我当然开心!她是除陛下之外,我最敬重的人。” 细心的崔懿湘观察到了夫君嘴巴上说开心,但是眉头都皱着一起了。他拿着勺子只是不停地搅动着百合羹,并不入口。夫君性格直爽,有什么事情从不憋在心里,今日是怎么了。 “夫君,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阿炎停下手里的动作,机械地看向自己结发四年的妻子,是时候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了。于是他走出屋外,环顾四周,并吩咐了下人都下去,然后紧闭房门将妻子唤道跟前,执起她的手,道:“夫人,阿炎骗了你!其实我并不叫拓跋炎,我叫做李岩,是西夏党项族人,西夏大王李念歌的四弟!” 说完,阿炎长舒一口气,哎,真好,将自己的秘密宣之于众真好!崔懿湘并没有过于惊讶,她靠在夫君的怀中,喃喃道:“夫君,不论你姓李还是姓拓跋,无论你是西夏人还是南晋人,都不要紧,你就是你,是我崔懿湘的夫君!” “夫人难道不想问我,为何隐姓埋名在南晋,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 “夫君若想说,自会告诉妾身!” 阿炎怅然若失地将夫人紧紧揽入怀中,为了夫人,为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更为了陛下他绝对不能坠入蒲颖所设的陷阱里,任人宰割!他让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先到泰山大人府上居住一段时间,对外只说孩子们想念外祖父了。 苏轻轻在乾安宫整理后宫账目,宫人来报,雀承候夫人求见。她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雀承候夫人是?” “回大人,雀承候夫人就是静雯郡主,半年多前,陛下亲自给郡主与雀承候赐了婚!”宫女道。 轻轻站了起来,望向了殿外,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当她再一次见到吴素素之时,她不再是常夫人,而是雀承候之妻。她一边走向大殿,一边对对宫女道:“请夫人进来吧!” 吴素素身穿凤冠霞帔恨不得将所有的首饰都插到头上,她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明明已经与常黎两不相干了,但她就是想在昔年情敌面前显摆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顺心如意!她笔直地走向大殿,平视着坐在正殿椅子上的苏轻轻,她依旧穿着墨绿色官服,容貌几乎没怎么变。 “雀承候之妻吴氏拜见内司大人!” “郡主不必多礼,请坐!”轻轻抬手指了指下方的席坐,端起一杯茶水,却不入口,“郡主这些年过得好吗?” “妾这几年过的日子,全拜大人所赐,自然感激涕零!”吴素素咬牙切齿地说,她恨苏轻轻,要不是因为她常黎不会去西夏,更加不会遇上蒲颖那个狐狸精! “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郡主的心性应该成长了,但没想到。郡主终究还是这么幼稚!”她抿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常黎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郡主也好,我也好,咱们的感情究竟是错付了!” “她美吗?”吴素素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似乎随时夺眶而出。 “美则美矣!却心如蛇蝎,此去西夏让我大开眼界,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狠辣的女子!” “那明思娶了她,岂不是凶多吉少!”她急忙问道,身形摇晃了几下,苏轻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常黎抛弃妻子,吴素素到此刻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常黎最终会自食恶果,难逃一死。郡主,他都将你和儿子无情地抛弃,你还担心他做什么?” 吴素素站起身,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走到殿中间,盈盈拜倒在她面前,言辞切切道:“再不济。他也是我儿的父亲。我知道苏大人神通广大,与西夏王交情不浅,求大人看在我儿无辜的份上,救他一命,素素感激不尽!” 她摇着头走下来,站在她身边,低头凝视着她,艰难道:“郡主,我无能,不是我不想救他。是他不愿为我所救,非要跳进蒲颖设计的火坑之中。不信,你去问马大人!”听到吴素素哭泣的更加厉害了,她俯下身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郡主就当他已经死了吧!雀承候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他绝不会亏待你的!”说罢,便将她扶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后宫之乱 一 "西夏帝都夏州公主府 常黎已经消失了半个月,蒲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将夏州翻了个底朝天,仍找寻不到常黎的半点影子。他到底去了哪里啊!蒲颖心中忐忑不安,难道他被大王抓走了,如果事情全部暴露,按照李念歌的性子早就把她生吞活剥了,怎会如此安静呢! 就在这个关卡,贵妃传来口信,说何丝丝月份已达六个月,足可一尸两命。蒲颖面露狰狞之色,好,大计划开始吧!先除掉李念歌的两个女人和未出生的孩子,让他再次体验一把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于是她派人送给裴兰新一瓶毒药,由蛇胆,藏红花提炼而成,孕妇服用必定会血崩,胎儿流产。她同时还给了她另一种“毒药”,那其实是止血药,何丝丝同时服下这两种药,胎儿必死,母亲却能保全性命。 裴兰新一直想让何丝丝母子俱亡,这点蒲颖心知肚明。可她还指望何丝丝反击裴兰新呢,所以她舍不得让何丝丝就这么容易的死去。 那晚裴兰新花重金买通了何丝丝身边的医女,吩咐她将毒药掺在何丝丝的饮食里,幸亏那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 那夜,李念歌召何丝丝来华裳宫坐坐,他伏在何丝丝的肚子上,听着孩子的胎动,感觉生命是如此美妙。也就跟孩子互动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苏轻轻。转眼,她已经离开西夏三个多月了,一百多日,李念歌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何丝丝抚摸着大王的头发,黝黑的头发里夹杂着几根银丝,她以为她看花眼了,便揉了揉眼睛,可那几根银丝依旧固执地长在那里。三个月前,她为陛下梳头的时候还没有,这肯定是新长的。 一股莫名的酸味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一抬头,看见大王的床榻边挂着一副半人高的丹青,她拖着肚子走了过去,终于看清了画中人。那日穿着绿色官服,黑色官帽,媚眼如丝地朝她笑着,她难过地扭头望了望大王,却见大王正在凝视着案边另一幅丹青。 还是她,如此熟悉的面庞! 算了,她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想,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大王得不到她,就让他思念一阵吧!反正她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同她吃什么醋啊!等我生下大王的长子,我就是西夏王后! “娘娘,该吃安胎药了!”侍女将一碗苦得倒胃的安胎药递给她。她接过碗光闻着气味就苦得要命,但为了孩子,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半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何丝丝感觉腹部剧痛,呻吟声惊动了一旁熟睡的李念歌,李念歌慌乱地掀起被子,看见床榻上的被褥都被鲜血染得湿漉漉。他一边安慰着何丝丝,一边让邱墨赶紧宣太医。 太医到达了华裳宫,让李念歌到殿外等候。夏天,夏州即便在半夜也夏日炎炎,李念歌的汗水已经将衣裳染透,他在殿外来回走动,是不是隔着门缝张望里头的情况。何丝丝发出的一阵一阵痛彻心扉的喊叫声让他振聋发聩,脑袋里时不时的晕眩,他此时的唯一念想,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他已经三十三岁了,膝下还没有一个皇子,将来西夏千秋基业该传给谁? 半个时辰后,噩耗还是传来了,太医满头大汗跪在了大王面前,身形如筛糠般颤抖着,他低着头,不敢看大王那要吃人的神情,结结巴巴道:“回回大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吃了极寒之物引发血崩,因小皇子尚不足六月,已经已经夭亡!” “什么!”李念歌身形摇晃了几下,似要摔倒,邱墨在后面虚扶了一把,“那淑妃呢!” “娘娘此番身体大损,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但再也无法为大王诞育子嗣了!”太医因为恐惧将头低得几乎与地面持平,他的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地板上。 听到太医的话语,李念歌强支撑着身体走到殿内,一屁股坐到案边,痴痴地笑了。他要个皇子继承大统为何这么难?南燕羌胡大理的皇子们数不胜数,就连比他小三岁的长孙琏都立了太子,可他却 邱墨赶紧让太医退下了,以免李念歌因愤怒迁怒太医院!太医走后,他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大王,不禁长叹一声,大王啊大王,刚刚翻了母家一案还没过几日安生日子呢,最爱的女子也走了,接连失去了爱子爱女,这样一连串的打击他如何受得住。此时大王想必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大王冷静了一会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内室。内室被沉重的血腥味所笼罩,何丝丝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他心疼地抚摸着她那苍白如纸的面颊,心里在流血啊。 何丝丝整整昏睡了三日,她想来之后得知噩耗,二话不说一口咬定是裴兰新干的。太医检查过她那日喝的安胎药,闻上去无异味,但是里头加了大量的蛇胆以及藏红花提取物。而这种蛇毒,确实只有羌胡盛产,而贵妃娘娘正是羌胡和亲公主! “没有想到她的心如此狠毒,就算要置我于死地,好歹顾忌一下我的皇儿,他也是大王的骨肉啊!”何丝丝撕扯着大王的衣袖哭诉道,为了不让她更伤心,就没把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知于她。 “丝丝,此案疑点颇多,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证阿兰。不过你放心,寡人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李念歌轻声安慰道。 何丝丝艰难地半坐起身,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大王,自己的孩子都没了,大王仍要护着裴兰新那贱人,她感到无比心寒,继而泪如泉涌,一字一句道:“大王,倘若今日苏轻轻和妾身易地而处,相必大王早就将裴兰新碎尸万段了!您不在乎妾身没关系,可妾身的孩子不也是您的骨肉吗?” 李念歌当时就愣在那里了,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若是换做她被陷害流产,他怕是早已失去理智,掂起长剑让裴兰新抵命。他回过神来正欲向何丝丝解释,谁料她已经跪倒在地,卑微地趴到地上。 “妾身请求大王处死贵妃,否则妾身便跪死在这里!” “你非要这般逼寡人吗?”李念歌的青筋暴起,双手颤抖地攥着衣角,他见何丝丝仍旧没有一丝反应,便负气离开了。 何丝丝亲眼目睹大王的无情,顿时感觉自己像身处冰窖那样寒冷,寒气深入骨髓,刺激着她那颗原本炽热的心脏。她艰难地直起身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的孩子没了,王后之位也遥遥无期。哎!可笑,大王的心都留不住,孩子也没了,她还要王后之位干什么。 越想越气愤的她竟然撞墙自尽,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裴兰新的命!还好她命大,从阎王爷那捡回来一条命。这件事事关皇嗣,立刻震动了朝野,朝臣们都议论纷纷,联名上书要求大王按律法惩处贵妃。 李念歌和荀曲知道,这件事八成与蒲颖脱不了干系,但是把手深到后宫中,她还没那个本事。只怕这件事贵妃也参与其中。他迟迟没有动作,就是不想让蒲颖如意,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朝臣们也来横插一杠。 气愤的大王只能拿常黎出气,叫人狠狠抽了他二十鞭子,常黎被打的皮开肉绽,仍然在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心里却无比高兴,他听到了风声,何丝丝小产了,这预示着公主那个可怕的后宫计划已经展开,他脸上泛起了阵阵笑容。只要能让李念歌也尝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悲痛欲绝的滋味,哪怕让他用性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当日,大王再也承受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褫夺了裴兰新贵妃封号压入大牢。当一身囚服的裴兰新被狱卒扔到牢里,看着沉重的锁链被锁上的那一刹那,瞬间感觉到什么都完了。她想不通,蒲颖公主给的毒药为何何丝丝还能逃过一劫,她之前一直跟蒲颖强调,让她一尸两命。 国师府上 阿沁得知了这一切心里十分惆怅,她坐在荀曲身边,从脖子里抽出大婚之日苏轻轻赠予她的银锁片,紧紧握在手心里,叹息道:“倘若让大人知道大王此时的境遇,她该多么心痛啊!” “罪魁祸首便是蒲颖!”荀曲愤愤然拍案而起,“她害念歌如此痛苦,干脆我派人杀了她一了百了!” “此计不可行!”阿沁绕到他身后为他按摩着肩膀,“她狡诈多端,知道你我恨她入骨,岂会没有防备。当时大人想和常黎同归于尽,都落入她的陷阱里了,我们斗不过她!为今之计,只有寻找到证据,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让她接受国法的审判!” “证据已经有眉目了,我只是心疼大王,刚刚失去爱子。要是苏大人在,还能安慰一二。”荀曲连连叹息道,念歌,一定要挺住,扳倒蒲颖的那一日快要来了,曙光已然临近,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后宫之乱 二 "大病初愈的何丝丝偶然听到宫女们议论纷纷,说她不能够再生育了。气得她将那些嚼舌根的宫女们打了二十大板。她请来了太医,要一探究竟,可满宫上下的太医得大王吩咐不让告诉她事实,只说她好好将养身体,以后还能为大王孕育血脉。 但她并不相信太医的话,宫里的人一向是无风不起浪,既然有她不能生育的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她盘算着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为大王生下王子才行。虽然她已经是后宫第一人,可古往今来,没有孩子的深宫妇人好比没有根基的水草,难以长久。 李念歌一个人颓废地坐在书房中,现在唯一可以支撑着他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找出证据,将蒲颖这个毒瘤绳之以法。 他当然也知道,阿兰是冤枉的,丝丝小产一定又是蒲颖的杰作。她就如此恨自己吗?李念歌委屈地想道。他想了整整一夜,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小妹恨他入骨的原因。 趁着夜黑风高,李念歌悄悄地来到大牢探望裴兰新。咱们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贵妃娘娘一见到大王,就扑到他怀里,一直不停地喊着冤枉,继而将蒲颖的事情招了个干干净净! 她披头散发地跪在阴冷潮湿的地板上,哭诉道:“大王,妾罪无可赦!平儿刚刚去世,贤妃就有了身孕,妾一时不忿才会猪油蒙了心,害了大王的孩子,求大王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饶了妾!” 李念歌的头皮感觉一阵发麻,嘴唇也在剧烈地抖动,他蹲了下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遗憾的神情注视着她。他没想到,丝丝小产是裴兰新和蒲颖一同谋划的。他很痛心,他的贵妃一向是个慈祥的母亲,没想到如今也华丽丽变身成了一位蛇蝎心肠的毒妇,竟然去谋害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 “阿兰,你为何会变得如此可怕?丝丝的孩子,也是寡人的骨肉,你怎能下得去手?”他愤然站起身,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裴兰新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大王,大王却别过身子看样子像是要离开,她赶紧抱着大王强壮的腿,急忙道:“大王,大王,妾错了,妾再也不敢了。这几日妾在这大牢里生不如死啊!” 果真,裴兰新穿着破败不堪的囚服,头发因多日未清洗显得十分杂乱,她那原本清秀的面颊,也变得脏兮兮的。李念歌闭了闭眼睛,外表残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也落满了尘埃。 “阿兰,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扔下这句冰冷的话语,消失在了昏暗的牢房之中。裴兰新看着再次锁上的牢门,心中深感悲凉,如果早日看清蒲颖的真面目,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哎,千金难买早知道啊!人生来就要做许多选择题,不论你选的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 李念歌回到了华裳宫,悄悄下了一道旨意,让狱卒挑一个合适的契机偷偷放阿兰出宫。阿兰这次虽然犯了不可赦的死罪,但是她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他怎忍心杀她呢? “邱墨。等阿兰出了宫,你亲自护送她到南晋!”他把他写好的另一封书信交给了邱墨,“抵达建业之后到乐斋书院递上拜帖,让商洛大人给内司大人带个话,就说拓跋轩有事相求槿幻姑娘。把这封信亲自交给她!” “大王,您要”邱墨还未说完,就察觉门外似有异动,“是谁?”他赶紧推门查看,李念歌也警觉了起来,皱起眉头。邱墨在门口看见两只野猫,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了下去,他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将房门紧闭。 “大王,你想让苏大人”邱墨不可思议道。 “你猜得对,寡人想让轻轻收留阿兰。” 裴兰新谋害皇嗣,国法难逃,若李念歌赦免她,只怕全天下百姓都会指责他因私枉法。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冒着被全天下指责的风险,留她一命,她也不能待在皇宫中了。蒲颖又怎会放过她,所以阿兰在西夏没有任何活路。 她虽然顶着羌胡公主的头衔,可十多年过去了,对于阿兰而言,羌胡已经不再是她的后盾。唯一能够托付的人,唯有南晋内司大人了!她在南晋拥有最高的职位,将阿兰托付于她,他很放心。 “大王,您想想当日贵妃是如何对待苏大人的?苏大人会答应吗?”邱墨为难道。 “她会的,因为她是苏轻轻!”李念歌坚定地说。 公主府 一个蒙面女子进入了蒲颖的寝殿,伏在她耳边给她说了些什么,她抿动着朱唇,道:“真的?李念歌竟然要偷偷释放裴兰新?” “回公主,属下听得真真切切,大王还说让邱墨到南晋皇宫找一个什么内司” “内司?”蒲颖托腮琢磨了一会儿,“苏轻轻!李念歌竟要把裴兰新托付给她?我想纵使苏轻轻愿意,裴兰新也是不愿的。你回宫去吧!接着给我盯紧李念歌!” “是,公主!”那女子戴上斗笠消失在了公主府。此人正是华裳宫的宫女雪舞,她早就被蒲颖收归己用,日常探听大王动向全依仗她,她思虑周全,至今都没有被邱墨察觉。但华裳宫的书房是阖宫上下的禁地,大王素日不让任何宫女舍人靠近,因此她并不知道驸马被困在华裳宫里。 蒲颖半倚在床榻上,心想,裴兰新,我想你应该宁可死也不愿再苏轻轻的屋檐下苟活吧!那我就帮帮你,让你早日去见你那死去的女儿。忽然她嘴角上扬,邪魅地笑了一阵。那声音响彻公主府,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自打驸马莫名其妙失踪之后,公主就有点精神失常。动不动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大笑,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说些离经叛道的话语。 就在邱墨安排放裴兰新出宫之时,何丝丝竟然出现在他们的马车前面。何丝丝瞟了一眼崭新的马车,再看看一身狱卒打扮的裴兰新,噘着嘴唇大步流星地走到邱墨跟前,兴师问罪道:“邱墨大人,这么晚,你要带这个贱人去哪?” 邱墨满头冒汗,他知道贵妃娘娘已经救不了了,他辜负大王的嘱托了。他镇定了下心神,双手抱拳,对何丝丝施礼道:“回淑妃娘娘,过几日就是小公主的忌日,裴氏到底是公主的生母,故而大王特意让臣带她出宫一趟,到公主坟前祭拜一番!” “本宫记得,小公主的忌日还有三个月吧!”她扭动着裙摆,走到裴兰新跟前,双眸瞪得老大,逼迫道,“姐姐该不会想要溜之大吉吧?姐姐,您已经在西夏呆不下去了,您能去哪呢?让妹妹帮你想想!”她得意地转过身子,裴兰新眼见自己唯一的生路让她给堵死了,双手紧紧撕扯着手帕,嘴唇就要被咬破。 “羌胡,姐姐是回不去了,羌胡大王不会收留一个犯人。南燕和大理就更不必说了!南晋?”她调皮地眨眨眼,再次转过身子注视着她,明知故问道,“姐姐,您难道要去南晋?姐姐,您忘了,您当日是怎么对待南晋内司苏大人的?您亲手毁了苏大人与大王的姻缘,您想人家苏大人会放过您吗?” 裴兰新听到何丝丝这番话,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大王真的要把她送到南晋?送到苏轻轻手中,她已经得罪了苏轻轻,在西夏她没有活路,到南晋不也是羊入虎口?她无助地望着邱墨,邱墨只得低下头唉声叹气。 贵妃到南晋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连一线生机都没了!裴兰新感到空前的绝望,她眼睛里闪出一股狠意c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碎瓷片,狠狠地朝近在咫尺的何丝丝那纤细的颈部割去。 “啊!!!”一声惨叫之后,何丝丝一手捂住往外喷血的颈动脉,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裴兰新,面露狰狞之色,缓缓地倒了下去。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等邱墨回过神来,何丝丝已经倒在血泊中,颈部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着炙热的鲜血。 “快传太医!”邱墨惊呼出声,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满脸鲜血的裴兰新似乎真的疯癫了,扬天大笑起来,邱墨只得将她重新押入牢房。怎么办,怎么办!邱墨顿时慌了神,他壮大胆子俯身上前,伸手去探何丝丝的鼻息,很显然她已经气绝身亡了。他顿时瘫坐在地上,面对何丝丝的尸身,这下他该如何向大王交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后宫之乱三 "贵妃杀了淑妃,邱墨没想到前朝血淋淋的历史此番又重演了,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邱墨将何丝丝的尸身抬到华裳宫门口,一大批宫女舍人迅速围了过来,因尸身上盖着白绫,大家都以为又死了个宫女,觉得没什么稀奇的看了一眼就匆匆散去。邱墨几乎是跑入了殿内,一下子扑倒在地,将正在批阅奏折的李念歌吓了一跳。 “大大王!不好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杀害了淑妃娘娘!”邱墨的语气颤抖,音量也越来越小,最后半句成了耳语。李念歌木然的站起身,手里的朱笔掉落在地,红色的墨迹飞溅到地板上,就像绽放的玫瑰花那样刺眼。即便邱墨的声音再小,那几个字也如同锋利的小刀般刺透他的耳膜。 他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看见丝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移动到担架边,伸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白绫,看到她面如白纸,一股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穿透心脏。再往下看,她的颈部有一道很长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纱布都已经红透了,她的血快要流干了吧。李念歌将她搂在怀中,歇斯底里地质问道:“邱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去护送阿兰出宫吗?丝丝为何在?阿兰为何要杀害丝丝!” 邱墨将案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念歌。 李念歌却痴痴地笑了,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后宫为何也变得如此可怕? 西夏后宫血案,传入了南晋,传到了苏轻轻耳中。她难以置信,她不过离开几个月,西夏到底怎么了?她更关心的是,淑妃死了,凶手是贵妃,一下失去两个心爱的女子,念歌该多伤心啊! 更让人头疼的是,据帝都百姓反映,最近在城北出现了数十名党项人,一直徘徊在拓跋将军府门口。难道蒲颖真的要对阿炎下手了吗?苏轻轻一个人在御花园走来走去,正巧遇见了路经此地的马三宝。 “苏大人,您好兴致!”马三宝打招呼道,然后走向苏轻轻在她身边站定,耳语道:“不知大人可听说西夏后宫惨案!” 苏轻轻瞟了一眼马三宝,然后淡然道:“本官已经听说了,很遗憾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西夏有像大人一样的女官,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哎,西夏王也挺惨,后宫就这两个女人!不知道这件事跟咱们前郡马常黎有没有关系!” 忽然她灵机一动,好像想到些什么,拱手对马三宝道:“马大人,本官还有急事,先告辞!” 她迅速地飞奔到龙延殿向长孙琏讨到出宫腰牌,随即坐着马车出宫去了。待她走后,马三宝端着一盏新茶走入龙延殿,放在案前,问道:“陛下,臣愚钝,您为什么要把西夏王的事情告诉苏大人,下官知道,您并没有放下对苏大人的爱!” “正因为朕爱轻轻,朕愿意成全她的心意,朕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虽然人在朕左右,可她的心没有一刻停止思念李念歌!”长孙琏语重心长地说。“能让轻轻如此放不下,可见李念歌对她是真心的好!朕成全他们又有何妨?” 轻轻忐忑不安地坐在出宫的马车里,时不时掀开帘子催促车夫快一些,马车已经很快了,朝帝都北方疾驰着。她刚刚在御花园遇见了马三宝,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长孙恒截杀陛下的往事。 蒲颖派人盯梢阿炎,难不成是要学长孙恒!那阿炎就真的危险了,不,还有念歌,大王还在位置上,这个毒妇到底要干什么?不!她一定要挽救西夏,挽救念歌与阿炎。 此时拓跋府上正在激战,蒲颖终于下手了。她派去的那一批党项军人体魄强健,个个能够以一当十,当然阿炎亲自训练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这场打斗显得异常胶着。 “放弃吧,四王子!”黑衣人头领一边对阿炎发起致命的攻击,一边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就凭你这几个护卫,怎敌得过西夏训练的死士呢!”他微微侧过脸,如同鼓舞士气一般骄傲地冲同伴们喊道,“兄弟们,公主说谁能取四王子首级,赏万金,并拜为西夏国师!” “好!”黑衣人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异口同声地高喊道,战斗力迅速地提升了! 阿炎听了这番话,思想开了个小差,左臂不慎挨了一箭,还被黑衣人头领踹翻在地,头领准备乘胜追击,手持一柄长剑就要像阿炎刺去,阿炎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护卫们看着这样的情况都奋不顾身地挡在主子身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着主子。 头领的话是什么意思?阿炎心想,西夏国师不是荀曲吗?莫非蒲颖也要效仿长孙恒谋朝篡位!他看见自己的护卫一个一个为了他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心在滴血啊!他一个翻转,右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一跃而起,双眸充满着怒火,举着宝剑霍霍地向头领刺去。铁骨铮铮的党项人,就算死,也要战至最后一刻! 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府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巨响,继而是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尘土飞扬之间,身受重伤的阿炎依稀看见了司马将军的身影,他最终由于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司马将军带领着禁卫军将黑衣人团团包围,武功高强的司马将军抽出腰间的佩剑瞬间斩杀了重伤阿炎的头领。 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纷纷举剑自裁。 待苏轻轻赶到后,一切已经结束了,她进入阿炎府邸,看到死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令她更惊愕的是,司马将军竟然也在,莫非陛下已经洞悉阿炎的真实身份。 经过御医仔细诊治,阿炎伤势虽重,却未伤及要害,休养半个月即可痊愈。苏轻轻看着昏迷中的阿炎,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个傻瓜一定知道蒲颖要对他下手才会将妻儿送走,自己来面对这一切。 司马将军走到她跟前,微微颌首道:“苏大人,您放心,拓拔将军已无大碍。” 她站起身,深深弯下腰给老将军施了一礼,道:“本官代替拓跋炎感谢司马将军的救命之恩,等阿炎醒了,一定登门道谢!” “大人,您严重了,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陛下才是拓拔将军的救命恩人!”司马将军客气道。“陛下吩咐臣,这件事不要告诉拓拔将军,就说末将是大人您派来的!” “为何?”苏轻轻神情严肃地脱口问道,陛下既已知道阿炎的身份,为何要继续隐瞒,难不成要假装不知情?司马将军摇摇头便离开了。 晚上,苏轻轻来到龙延殿门口,远远望见陛下在批阅着奏折,她就在门口一圈又一圈的徘徊着,她不知道该怎么给陛下解释阿炎的身世。 “轻轻,暑气蒸腾,你准备在外面站多久?”长孙琏将奏折合上,笑道,眼神并没有朝门外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了殿内,盈盈拜倒在长孙琏面前,低语道:“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哦!”长孙琏剑眉一挑,走到殿下,她把头低得更低了,“轻轻,你早就知道阿炎的真实身份了吧,他就是李念歌的四弟,西夏四王子李岩!” 陛下果真知道了,她仍旧不敢抬头,毕竟是她有错在先,隐瞒了陛下那么多年,她清了清嗓子,压低了音量:“陛下英明,六年前荀曲国师出使南晋,臣就知道了阿炎的身份,臣委实不该欺瞒陛下,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好了!”长孙琏亲手将她扶起,柔声道:“你也是为了朕不受情感上的伤害,毕竟阿炎跟了朕数十年!只是今日,你为了阿炎深入险地,朕要好好地责罚你!” 其实早在十一年前,长孙琏就知道阿炎的身份了。长孙恒痛下杀手之时,阿炎口口声声说他是被潭水县一对夫妻所救,长孙琏事后派人调查,据目击者说救他的是数十位党项商人,他又派人去未央湖边,寻到了那个黑底金带,获悉了阿炎西夏王子的身份。他顾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也相信阿炎对他的忠诚,于是把那个黑底金带又扔回未央湖边。 之后,长孙琏给阿炎取了李岩这个假名字,就是为了试探他,不懂得隐藏心事的阿炎这下完全暴露了。 “陛下想必也知道我威胁荀曲将马席带离南晋的事,陛下没有阻拦,赦免马席的死罪,轻轻感激不尽!”苏轻轻明亮的双眸满含泪水激动地说。长孙琏微微地点点头,将她带到案边,示意她坐下,对她道:“长依没了,朕固然很伤心,可马席也未尝不是无辜的人,故去的已经故去了,朕愿意放了他,就当为太子积德了!” “陛下不仅放了马大哥,还放了鑫儿,放了我,陛下大恩,臣后半生当牛做马也不足为报!” “轻轻,你别说了!”长孙琏抹了一把眼泪,他没想到是他先忍不住流泪了,轻轻拿着手帕拭干了他的泪水,他接着道:“轻轻,回去吧!回西夏,追寻你的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毒瘤拔除一 "“只怕难啊!”苏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念歌误会我毒杀了他女儿,要不是看在陛下和南晋的面子上,他早就杀了我!肯定不会与我破镜重圆。” “既然是误会,总有解开的那一日,轻轻,既然你那么爱他,就不要轻易放弃!”长孙琏坚定地说道,苏轻轻会意地冲他笑了笑。 几日后,阿炎渐渐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了守候在床边的崔懿湘正在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他正欲坐起身忽然感到全身剧痛,瞬间如同海绵一样瘫软在了床榻上,崔懿湘小心翼翼地将夫君扶起,让他尽可能舒服地斜靠在枕头上,他反握住妻子的手艰难道:“夫人,在我昏倒之前隐隐约约看到是司马将军救了我?那又是谁派他来救我的?难道是”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他怕陛下知晓了他的身份,西夏弃了他,倘若南晋也不要他,天下之大他拓跋炎该何去何从? “是苏大人!”崔懿湘一边朝夫君点头,一边肯定地说,“当日夫君尚在昏迷之中,苏大人告诉妾身她知晓蒲颖要对夫君不利,所以大人未雨绸缪,恳请司马将军帮忙!” “原来是苏大人!”阿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那陛下那边?” “苏大人已经替你告假,她对陛下说你生了重病,陛下恩准你在家休养,直到痊愈为止!”崔懿湘道。此时阿炎内心感到无比温暖,他不禁感叹,幸好有苏大人在他身边,不然他早已死在蒲颖这个狠毒的丫头手上,看来这丫头要谋朝篡位啊!不行,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给王兄写封信,告诉他蒲颖的所作所为。 可他的字迹陛下熟悉,他绝不能亲自写,他更不能让夫人代笔。若是被有心人拿此事大做文章,诬陷他私通西夏,牵扯到了泰山大人可如何是好? 西夏夏州公主府 蒲颖得知她派去刺杀李岩的死士全军覆没,简直怒不可遏,把报信的细作一剑捅死。常黎失踪之前告诉他,李岩就是南晋陛下贴身护卫拓跋炎,开始她还挺纳闷的,她这个四哥真有本事,能在西夏混上这个职位,同时她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如果他干掉李念歌,朝中的肱骨之臣一定会拥立李岩,不行,这个祸患留不得! 本来常黎制定了一套周密的计划除掉李岩,可随着常黎的失踪,这项计划不得不终止。以免夜长梦多,蒲颖只能派遣数十位死士堂而皇之地刺杀拓跋炎。 这样,刺杀李岩宣告失败,她决定还是先干掉李念歌吧!当晚,她带了一队死士,全部埋伏在大牢四周,她今日要大张旗鼓地将裴兰新劫出来,当然假借的是大王的名义,随即放出风声。第二日,大王私自释放毒杀皇子,戕害淑妃的重犯的事情就会传遍帝都大街小巷,一定会引起朝堂震动。 为了让裴兰新相信是李念歌派人前来搭救她的,早前蒲颖就从死士中挑了一个与邱墨身形相似的,让他学着邱墨各种动作。光说话和走路足足培训了数月。她还让雪舞跟在假邱墨左右,免得让她露出破绽。 一切都在蒲颖公主的掌握之中,假邱墨蒙着面与雪舞一起潜入大牢c雪舞今日却一反常态,步伐非常缓慢,好像对这次行动非常不认可,总是撅着嘴,假邱墨催了她好几回她才勉强加快了脚步。 “娘娘,快跟臣走!”假邱墨一边开着牢门,一边对蜷缩在墙角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裴兰新说,“大王让臣来放您走!” “邱墨大人,真的是大王派你来的?”裴兰新听到了邱墨的声音,忽然站起身来,好像灰暗的人生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说罢假邱墨和雪舞已经来到她跟前,雪舞上前搀扶着她。 “是的娘娘,大王与你夫妻这么多年,怎么忍心杀你?快跟臣走吧!”假邱墨示意雪舞拉起她往外走,她本来非常高兴,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走出大牢她就能解脱了,可没走出去呢,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沉下一张脸,冷冷道:“大王是不是又要把我送到她哪?” “谁?”假邱墨顿时被她搞昏了头,因为他并不知道大王曾经想将她送到南晋让苏轻轻照顾。这也让裴兰新心生疑窦,她上下打量着他,心想,今日邱墨怎么如此反常?还一直蒙着面纱。 她一直立在原地,身边的雪舞看起来也并不着急。但假邱墨忍不住了,晚一刻公主的大计划就多一份风险。他焦急地对她道:“如果娘娘想活命就即刻跟臣走,万一被人发现,大王也救不了娘娘!” “邱墨大人,你今日怎么带着面纱?”裴兰新问。 “咳咳咳,臣”他捂着嘴佯装咳嗽了几声,结结巴巴地道,“臣昨日感染了风寒,不能招风,所以带着面纱。” 裴兰新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他赶忙抽回手,怒视着她。 “你不是邱墨!”裴兰新喊道,一旁的雪舞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娘娘何出此言?”假邱墨额头已经布满大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淡定道。 “邱墨大人手臂上光滑如白雪,没有任何伤疤,而你的手臂!”裴兰新狐疑道。 他听蒲颖公主说邱墨手臂上有一条伤疤,所以行动前为了更好地伪装,才贴上了一条假伤疤。难道公主的情报有误?他朝着裴兰新笑了笑,一边撕下假疤痕,一边对她说:“娘娘果然洞若观火,臣贴上这个假疤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察觉。” 他撕下假疤痕的那一刹那,裴兰新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邱墨的手臂上的的确确有一条疤痕,那是二十多年前他和大王去打猎留下的。她本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个邱墨果然是假的。 “本宫不走!”裴兰新歇斯底里地吼道,“本宫宁可死在西夏,也不愿在苏轻轻的屋檐下苟活!” “这可由不得你!”假邱墨似乎被激怒了,上去就要去拉扯裴兰新,忽然雪舞上前阻拦,并大喊让娘娘快往牢门口跑。假邱墨面对雪舞的背叛怒不可遏,一脚将她踹到栅栏上,又弹到地上,雪舞顿时口喷鲜血昏了过去。他又去追逃走的裴兰新,很不幸,裴兰新最终还是落到他的手里了。 “放开贵妃!”忽然一群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假邱墨看到了来人,一把将裴兰新揽入怀中,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尖的匕首,抵在裴兰新白皙的脖子上c然后挟持着人质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流露出置于绝地的表情。 “放了贵妃!寡人可以考虑留你全尸!”李念歌穿着一身朝服,顶着金色钢包,腰上系了一条象征着西夏皇族身份的黑底镶金锦带。在他身后站着数十位铁骨铮铮的西夏勇士,勇士们战成一片,厚实的肩膀挨在一起,仿佛铸成了一座无坚不摧的铁墙。 他手持一柄金色长剑,指向假邱墨,“蒲颖已经被绳之以法,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不,公主一向心思缜密,神通广大,不可能失败!”假邱墨一直在摇头,他觉得大王故意骗他,想让他束手就擒,于是抵在裴兰新颈部的那把匕首更紧了。李念歌示意邱墨看看雪舞怎么样了,邱墨狠狠地瞪了这“李逵”一眼,径直走到雪舞身边,她双目紧闭,嘴巴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邱墨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一脸遗憾地望着大王,叹息道:“大王,她已经死了!” 说罢他又站回大王身边。 假邱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雪舞背叛了公主。不对,他想道,雪舞的家人都在公主的手里,她这么做就不怕害了她的家人吗?那公主岂不是凶多吉少,他又看了看怀里惊慌失措的贵妃,还好用她作为交换,说不定可以救公主一命。 “李念歌,你给我听好!”假邱墨一用力,裴兰新脖子上划开一个浅浅的红痕,“你若是想让你的女人活命,就放了公主,一命换一命!” 李念歌看见裴兰新在歹徒怀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再看看她脖子上那骇人的刀痕,满眼都是心疼。虽然这个女人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害了他的孩子和另一个他生命中重要的女子,但她也从未想过让她死。 前几天,雪舞来到华裳宫负荆请罪,原来她父亲母亲和她兄长悉数落在了蒲颖手中。这一年多来,蒲颖以此相要挟,雪舞这个可怜的女子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不得已监视大王。就在三日前,大王派人去雪舞父母被关押的地方,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才把她一家人救出。雪舞知道后感激涕零,答应配合大王将蒲颖诱出。 李念歌和荀曲得知蒲颖要劫囚,于是就将计就计,请来了许多在朝中有极高威望的首领,西夏丞相葛班,胡氏部落首领胡古月将军让他们亲眼见证蒲颖公主所犯下的滔滔罪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用国法审判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毒瘤拔除二 "蒲颖行动前还信心满满,身着大红色长袍,看上去火辣辣的。她还美滋滋幻想着,过了今日,她就可以将李念歌彻底击垮,她就当西夏唯我独尊的女王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已经是瓮中之鳖,今日她必定一败涂地。 当她坐在马车里等待假邱墨大功告成的时候,忽然荀曲带了一队兵马将她与她的死士团团包围。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厮杀之后,她那数十位精心培养的死士被荀曲的人马消灭殆尽。蒲颖顿时傻了眼,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押解到李念歌面前。 最初国师荀曲向大臣们控诉蒲颖种种罪行的时候,大臣们还不相信。他们觉得蒲颖就是一个弱质女流,又有尊贵的公主身份,没理由干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而今,他们看到满地死士的遗体,丞相葛班忽然浑身颤抖地跟一旁一样惊诧的胡古月首领对视一眼,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哎!人不可貌相啊!海水一样不可斗量,世间没有比人心更难测的东西了。看那蒲颖公主,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光鲜亮丽,谁能把她跟恶贯满盈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人之初,性本善!想必蒲颖公主一开始也是单纯的小女孩,一系列的变故让她偏离了正途,丧失了那可最宝贵的本心。 不知道为什么李念歌想起了轻轻,命运对轻轻的打击不比蒲颖小,轻轻依旧保持着那颗善良的初心。 “大王,用公主换贵妃,这个交易您并不吃亏!”假邱墨见他们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提醒道。“难道大王为了除掉公主,想看自己的女人身首异处?” “狂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就算大王答应,你和蒲颖也难逃一死!”荀曲强调道,他把假邱墨激怒了,他面露凶狠之色,一只手狠狠卡住裴兰新的脖子,裴兰新顿时感觉喘不了气,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得老大! “一刀杀了她,太便宜了,我要一点一点折磨她!哈哈哈!” “住手!”李念歌喊道,对一旁的邱墨吩咐道,“快去吧蒲颖押来!” 片刻之后,蒲颖就被押入了大牢里,假邱墨暂时松开了掐着裴兰新的手,急切地朝她喊道:“公主,您怎么样?” “不用管我,杀了她!杀了她!”蒲颖艰难地站起身,对假邱墨下达指令,她心如死灰,想着明思已经不在了,西夏女王的梦也碎了,即便与裴兰新一命换一命。她苟延残喘地在这世上多活一刻还有何意义? 假邱墨还在犹豫,他也知道自己和公主今日难逃一死,但他还在坚持着,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救公主于水火!就在这档口,邱墨又调来了许多士兵,将大牢围得水泄不通。同时胡古月首领抄了公主府,将蒲颖的数百位余党一网打尽。 得知这一系列新闻的蒲颖仰天大笑:“好啊!贵妃娘娘,我今日就告诉你!毒死你女儿的不是什么苏轻轻,正是本公主!哈哈哈,哈哈哈!” 裴兰新早已被吓得思绪神游天外,听到女儿死亡的真相,她的灵魂与肉体瞬间合二为一。原来杀人凶手是她啊!她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摇着头心想,我在干什么啊!竟然跟杀害平儿的凶手同流合污构陷苏大人,害了大王未出生的孩子还杀了丝丝。她又深情地望着焦急的大王,大王待我好得很,我犯的罪,每一条都够我死上一百回了,大王到现在都要保我性命。 她强忍住泪水,用温柔的语气对大王道:“大王,您不要再顾虑妾身,杀了这个狂徒!为咱们的女儿报仇!阿兰对不起您,若有来生,阿兰还有伴大王左右!”说着,决绝地将颈部向前一伸,假邱墨的匕首割开了她细软的喉管,刹那间她的鲜血喷涌而出。 “阿兰!”李念歌惊呼出声,同时数十枝箭一起向假邱墨刺去,假邱墨顿时万箭穿心倒在了地上。李念歌疾步上前搂着裴兰新,裴兰新已经气绝身亡,脸上不可思议地挂着些许笑意,能为大王而死,她也算死得其所! 忽然蒲颖公主仰天大笑,那笑声谄媚阴郁,闻者无不惊愕。李念歌瘫软在地上,傻傻地抱着裴兰新的尸身,他没想到一个月之内,他的两个女子均已不在人世。固然除了蒲颖这个毒瘤,于他而言,这是一生不可抚平的创痛,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荀曲命人将蒲颖关入华裳宫的密室里,密室是由西夏特有的百炼钢一次锻造而成,除非有钥匙,否则用火药也难以将其炸开!这间密室不为外人所知,建成二百年来从未使用过,蒲颖可真是幸运儿! 蒲颖的华服被扒了下来,她像一只流浪狗一样被狱卒丢弃在牢房了。她大失所望,她本以为她能在这里与常黎团聚,现在却连常黎的气息也没有嗅到。 一个月之内,西郊墓园妃园寝就竖起了两块墓碑。夏日炎炎,李念歌屹立在滚滚热浪之中,他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但他的心没有被暖热,仍寒凉无比。西郊墓园规模并不算大,占地面积仅仅是先王陵寝的十分之一。李念歌即位之初就下定决心,百年之后实行薄葬,依山为陵,绝不浪费国家的一分一毫。 这座墓园去年刚刚竣工,没想到今年就派上了用场,阿兰和丝丝都埋骨于此。 他已经站在此处一个时辰了,一旁的邱墨心急如焚,他担心夏日炎炎,大王又悲痛欲绝万一昏倒可这么办?他正要上前劝大王回宫,大王忽然对他道:“邱墨,你去南晋一趟,就说寡人病危,让四王子速速回西夏!” “大大王这?”邱墨被大王的言语震惊了,好好的这么说自己病危了呢,大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要多问,寡人让你去你就去。切记这件事不要惊动南晋任何人,但回到西夏,声势越大越好,最好让西夏百姓知道,西夏四王子回来了!”李念歌目光如炬,视线直直射向远方,然后便离开了妃园寝。 作为主审官,荀曲并没有对蒲颖用刑,事实都摆在那里,人证物证确凿,就算她不认罪画押也难逃国法! 毒杀统帅耶律胜将军 威胁国师,残害国师夫人段萱,方沁 勾结李牧和呼延氏谋反 毒杀长公主李长平 误导贵妃诬陷苏大人 毒害淑妃娘娘 策划劫狱诬陷大王 戕害宫女雪舞 斛律大人写着写着,不禁浑身打颤,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都是杀头的大案,蒲颖和常黎仅有两条命,不足以抵消这些被害而死的亡灵们。 荀曲亲自将斛律大人写的罪状呈给李念歌,李念歌并没有看,因为这些人都对他意义重大,他不忍心再看。可这些人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演武场上耶律胜为他做汇报演习。荀曲段萱在大理相知相爱的甜蜜景象,小长平依偎在他怀中,奶声奶气叫他父王。还有他怒不可遏打了苏轻轻一巴掌的情形都历历在目。 “你们放心,寡人一定还你们公道!!!”他愤愤道。 当日他就下旨并且昭告西夏,蒲颖公主及其常黎,十日之后黄昏处以五马分尸极刑,以儆效尤。 蒲颖得知自己即将要被五马分尸,简直不能呼吸了,她很难想象得到,自己的身体活活被分成五个部分是什么感觉?她由上自下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胳膊,和腿,十日后她们就要分崩离析了。她脑子闪过一个想法,与其那么痛苦地被五马分尸,不如现在撞墙自尽来得痛快。 她慢慢站起身子,摸了摸坚硬的墙壁,这个念头很快就烟消云散。她现在不能死,她还没见到心爱的明思呢,十日后在刑场上,她或许能再见明思一面。这辈子不能与他长相厮守,若能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幸福啊! 她端起地上的馊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生命最后的十日,她必须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明思! 南晋帝都建业 一封封的加急战报搞得长孙琏头大,南燕竟然兴兵来犯,太子慕容琦率军十万御驾亲征,直捣南燕南晋边塞峥州城。长孙琏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就寝了,一直在龙延殿考虑该如何调兵遣将,按照南晋现在的国力兵力倒是不惧一战,可打完仗之后呢,南晋固然能获胜,但是损失必定不小,这四年来积攒下的粮草又要消耗殆尽。 “陛下,您已经三日三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马三宝心疼道,“不如让子湛使臣出使峥州城,看能不能说服南燕太子退兵?” “子湛到底年少,当日若不是轻轻在西夏,朕万不敢让他出使!”长孙琏焦急道。 “那内司大人呢?她也许能胜任”马三宝又问。 “更不可!她是南燕长公主,慕容琦又是她的胞弟。再说轻轻刚刚回来,朕怎忍心让她左右为难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议和使臣 "正当长孙琏惆怅之时,龙延殿的殿门缓缓打开,一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长孙琏抬起头,看见了最熟悉的身影,他傻傻地愣在那里,居然是轻轻! “臣苏轻轻参见陛下!”她拜倒在长孙琏身前,双手交叉于胸前,“臣愿意前往峥州城,说服南燕太子退兵。” 马三宝跪下给轻轻施了一礼,他由衷佩服轻轻的大义凛然。陛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轻轻打断道:“陛下,臣与您相识十几年,您想必也知道,臣自小的愿望就是当一位像夏侯宗思那样的外交使臣,用一张利口化解各国战争,让百姓免遭战火涂炭。奈何命运使然,臣这一愿望至今没有实现,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义,了臣的夙愿!” “轻轻,你当真愿意?当真愿意出使南燕与慕容琦交涉?”长孙琏当然知道轻轻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不那么难受。 “陛下,臣愿意!”她又给长孙琏磕了一个头,“但臣还想跟陛下讨一份圣旨,臣听闻潭水县县令病故,臣希望臣后半生能回归故土为百姓们干点实事!待臣议和归来,想直接去潭水县上任,不知陛下能否成全。” “轻轻!”长孙琏走下龙椅,扶起她,满脸不舍的神色,“轻轻,若你真的能说服慕容琦退兵,便是我南晋的功臣,你怎么能自我流放到那穷乡僻壤呢?” “陛下,那不是流放!国之根本在于民生,臣出身布衣,知道天下还有许多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臣想在潭水县实行改革,帮百姓们解决温饱问题,这样也是为陛下分忧啊!”苏轻轻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她的宏图大论,长孙琏也听得热血沸腾,他到现在才知道,苏轻轻根本不是能困于后宫的女子,她有远大的抱负。 “既然你意已决,朕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朕任命你为议和使臣,待你归来,自动接任潭水县县令!” “臣苏轻轻谢陛下恩典!” 晚上云夫人带着小公主到乾安宫做客,她知晓苏大人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峥州城议和,心中不免悲凉。小姐刚回来数月就又要走。苏轻轻拿着拨浪鼓逗得长孙华笑个不停,她扫了一眼满脸愁容的戎戎,便对华儿说道:“咱们华儿这么爱笑将来一定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又转过头对戎戎说,“戎戎,宫中本就是是非之地,你定要顾好自己和华儿!” “小姐,你真的不再回来了?”戎戎忍不住问道。紧紧抓住她的玉手。 “我想,不会再回来了吧!鑫儿已经被陛下任命为陇右知府,三日前带着阿勋启程赴任了!你有陛下,有华儿,我很放心!”苏轻轻欣慰道,在南晋,她所有牵挂的人都有了好归宿,她该心无旁骛地完成她毕生的心愿。 “那陛下呢?陛下等了四年才等到你回来,而今你又要走?”戎戎的语气有些颤抖,这些年她在陛下的身边,陛下的孤单和寂寞,以及对轻轻的无限思念她都感同身受。 “陛下是我兄长,无论我在何处,我都会念着他!”苏轻轻道。 三日后,使臣就要启程前往峥州城了,苏轻轻一席红色使臣官服,站在建业城门口拜别陛下。 “臣苏轻轻拜别陛下,愿陛下福寿绵长!”苏轻轻挥动着宽大的袖子恭恭敬敬地跪在长孙琏面前,“臣此去一定不负陛下重托,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说服南燕退兵!” “不!倘若南燕亘古不化,朕不惧一战,朕不许你冒生命危险!”他将轻轻扶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放心吧陛下!”她展颜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慕容琦又不是那个老糊涂刘备,所以臣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呀!”长孙琏无奈地笑了笑,他真的是服了轻轻了,即将要去危险重重的战场竟然还如此豁达。身后的马三宝和阿炎也被她的言语都笑了。 就这样,苏轻轻的车架驶离了建业城。长孙琏一直站在城门口遥望着渐渐模糊的马车。 西夏帝都夏州 今日就是蒲颖公主与常黎生命终结之日,晚夏的天气舒爽了很多,前几日夏州接连下了几日暴雨,今日天公作美放了晴,或许老天也想睁大眼睛亲眼目睹西夏毒瘤被绳之以法。 刑场之上,十匹枣红色的千里马早已整装待发,十名行刑者牵着马匹等待着,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他们便跳上马背,策马扬鞭,终结掉两名犯人的性命。 李念歌和荀曲来到了刑场之上,紧接着蒲颖和常黎也被押了进来。常黎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李念歌要将他五马分尸,这种酷刑他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即将要被来自五个不同方向的作用力给撕碎。 荀曲知道一旦提早让常黎知晓他要被五马分尸,他一定会想尽各种方法自尽的。就在昨日,荀曲还请他喝酒呢,他大醉伶仃地谈天说地,哪里知道那是最后的晚餐! 与常黎的恐慌不同,蒲颖却很平静,不,还有兴奋,因为她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常黎了,为了见他最后一面,她宁可承受五马分尸的痛苦。 行刑者把他们分别抬到五匹马中间,用结实的牛皮绳套住他们的四肢和脑袋。蒲颖顽强地与牛皮绳抗争着,竭力向常黎那边望去,媚眼如丝地看着她,脖子几乎快被扭断了。可常黎却不懈地闭上了眼睛,她难受道:“明思,你这么恨我?最后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常黎依旧沉默着,她又道:“明思,我只想知道,你爱过我吗?” “没有!”他冷冷地从嘴角挤出这两个字。 “那你当日为何不跟马三宝离开,还要与我成婚?”蒲颖一下子触动情肠哭了起来,原来这个男人一点也没爱过自己。 “蒲颖,你这个毒妇,我常黎怎会爱上一个毒妇呢?我此举不过是利用你对付苏轻轻和李念歌这对狗男女罢了!”他的语气阴郁,越来越恐怖,“公主,不妨告诉你,当日是我放走方沁的!还有,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和你有了鱼水之欢。” 说完,常黎就像物体一般静止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忽然他的脑袋里浮现出和苏轻轻一起求学于乐斋时的情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蒲颖却痴痴地笑了,她这一辈子的感情错付了! 李念歌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不禁感叹,这两人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有多少人多少次想将他们拉回正途,可他们依旧冥顽不灵,落到今日的下场只能自己承担。 李念歌高高地举起手,迅速地放下,行刑者一跃而起骑到马背上,挥动着手里的鞭子。一瞬间,他们便被撕成了碎块,刑场上血流成河,李念歌闭了闭眼睛。 一切尘埃落定! 几日后邱墨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建业城,顺利地混入了拓拔将军府。当阿炎得知李念歌病危的消息,非常震惊,王兄怎么会突然病危呢? “四王子,御医说大王怕是不好了,请四王子速回西夏探望大王!”邱墨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装作很伤心的样子。邱墨跟在大王身边多年,大王想什么他能猜到七七八八,西夏后宫之乱,搞得大王心神俱惫,加之心爱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他,是他产生了退意。就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大王让他大张旗鼓接四王子回西夏,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见阿炎迟迟不给回应,他焦急道:“四王子,倘若大王有个什么,西夏千秋基业可怎么办?请四王子为西夏社稷着想,即刻随臣回夏州。”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阿炎甚是为难。他若不回去,就是对不起西夏,对不起王兄,更对不起李姓拓跋氏的列祖列宗。可他若一走了之,他就辜负了陛下多年来的信任,这可怎么办呢!他个铮铮男儿快要急哭了。 “好,我答应你,但请大人再我三日时间?三日后,咱们城门口会合!”阿炎闭了闭眼睛,随即又把眼睛睁得老大,坚定地说。 “好吧!四王子,也请您给内司大人带句话,说大王病危,很思念她,很想见她一面。”邱墨喃喃道,其实李念歌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他不忍大王饱受相思之苦,才私自做主。 “大人!”阿炎抱拳道,“不巧的很,几日前,苏大人被册封为议和使臣,前往峥州城了!” “什么!”邱墨大惊,命运竟然如此捉弄大王和苏大人这对有情人,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续前缘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一展风采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进宫去了,他想再伺候陛下一日,那日阿炎的行为特别反常,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长孙琏。午后,长孙琏要去小憩一下,阿炎竟然也跟着进入了内室,长孙琏扶额无奈道:“阿炎,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也累一上午了,下去歇着吧,这里有马卿就足够了!” 说罢马三宝动作娴熟地扶着长孙琏坐在榻上,正准备为他脱下靴子。阿炎忽然鼻子一酸,把马大人拉到一边,一边为陛下脱着靴子,一边说:“陛下,就让阿炎伺候您吧!” 这下长孙琏可算明白了,他示意马三宝下去,让阿炎伺候他宽衣解带。他最终要离开了!昨日城门守卫来报,有数十位诡异的党项商人进入了建业城,他下意识感觉一定与阿炎有关,如今看来他猜对了。 “阿炎,跟朕谈一谈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床榻,示意他坐下,阿炎先是犹豫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注视着阿炎道:“阿炎,你还记得咱们隐姓埋名到乔将军军营里的日子吗?那段日子,虽然咱们总要冲锋陷阵,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可那段日子确是朕最难忘的,因为朕能与朕的好兄弟一起同生共死。” “是啊!陛下,只可惜咱们再也回不去了!”阿炎哽咽道,“陛下,如果有一日,阿炎不在了,请陛下一定要相信,阿炎无论在哪,无论身处何位,陛下和南晋永远在阿炎心中。” “阿炎,朕相信你,我的好兄弟!”他坚定地朝阿炎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和阿炎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陛下躺下休息了,阿炎跪在寝殿门口含泪向陛下磕了一个头。他昨日下定决心,他会制造一场意外让南晋以为自己身亡,从此人世间再无拓跋炎。他以李岩的身份重新回到世人面前,回到阔别了二十多年的故国。 他原本以为,他夫人舍不下南晋,却没想到崔懿湘竟然说她既已嫁人,夫君去哪儿,哪怕天涯海角,她随之。 两日后,拓跋炎将军携家眷出游,返程的路上发生事故,马车坠入悬崖,一家人尸骨无存。陛下闻之,甚为悲伤,追封拓跋炎为南晋一品威武将军。 半个月后,边塞峥州城 刚刚抵达此地的苏轻轻顾不上舟车劳顿,亲自登上城楼朝下看了看虎视眈眈盘踞在城下的南燕大军。南燕士兵身着玄色战袍威武地站在城下,队列整齐的排开,不禁让人想起了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苏轻轻肚子里也是一股子气,她没想到慕容琦竟然说话不算话,当年明明与她击掌为誓,信誓旦旦地保证在他执政期间绝不向南晋和西夏发动任何战争。虽然现在父皇还在位,可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南燕的大权尽数落在了太子的头上。 她等不了了,她要即刻前往南燕军营,会一会这位食言的南燕太子。 南燕军营 慕容琦正伏在案上研究作战策略,士兵来报,南晋使臣求见。哼,他心大喜,一定是长孙琏畏惧于他才会派使臣前来割地赔款。他直直地坐起身,整了整蓝色战袍,等待着使臣前来,他还在心里默默想着,要多少地,多少金银珠宝。 等他看清使臣相貌的时候,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惶恐地站了起来,走向使臣恭恭敬敬地抱拳慌慌张张道:“皇皇姐,您怎么来了?臣弟有失远迎,请皇姐见谅!” “太子殿下,我现在的身份并非南燕长公主,而是南晋的议和使臣!”苏轻轻郑重其事地道,她用具有杀伤力的眼神凝视着他。他浑身打颤,他清楚地记着,当日曾亲口答允皇姐,在他执政期间,绝不向南晋西夏发起战争。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同时他不由得佩服长孙琏,让皇姐出使南燕,这一步棋走得好!他示意左右都退下,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失信于人。 “怎么?殿下也觉得丢脸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苏轻轻看见他屏退左右,嘴角微微勾起,“殿下,人无信不立,您当初说过的话,怎么能作废呢?臣请殿下三思,早日退兵,不要再与南晋为敌。” “皇姐是以哪种身份要我退兵?是南燕长公主,还是南晋使臣?”他问。 “自然是南晋使臣!”苏轻轻脱口而出,慕容琦却笑了笑,她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狐疑道,“殿下笑什么?” “使臣大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想要我南燕退兵,简直是异想天开!”他疾言厉色地说道,苏轻轻在他脸上似乎看到了慕容离的丑陋嘴脸,他们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太子殿下,您好糊涂。”她笑着摇摇头,“臣让您退兵不是为了南晋,南晋国富兵强,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粮草物资充沛,根本不惧一战,且有必胜的把握!而你们南燕则不同,北有羌胡虎视眈眈。呼耶尔城一战,羌胡与南燕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殿下想想,您把南燕的半数兵力都用来进攻南晋,禹州兵力因此空虚,那急于求成的羌胡大王会不会趁此攻打南燕?” 听着听着,慕容琦的额头瞬间布满一层汗珠,确实有她说的那种可能。该死的是,自己居然给忽略掉了。一切都怪那个慕容离惹了羌胡大王,才会给南燕留下这么大的祸患!想到此处,慕容琦恨不得找到那个流放犯,将他挫骨扬灰。 “还有”苏轻轻接着道,“殿下,您还记得慕容离是如何错失太子之位的?倘若你与南晋拼死一战,先不论输赢,势必会折损半数兵力。倘若你真的战败,您在朝中的威望必定要大大减弱。殿下比臣更清楚,南燕可不缺皇子啊!” 她最后一句话像一柄刚刺直直插入他的胸膛!皇姐说的不错,父皇正值鼎盛时期,将来皇子皇孙会越来越多,希儿转眼成人,倘若他真的战败,太子之位可能不保,他思考了片刻,便对左右说:“你们先带南晋使臣下去休息,不可怠慢!” “臣告退,请太子殿下斟酌利弊,三思而后行!天下百姓好不容易才有几年安生日子,请不要让他们受战火纷扰,妻离子散。”苏轻轻说完便退下了。 慕容琦躺在床榻上夜不能寐,他握着父皇给他的虎符,关于到底退不退兵还没下定论。半夜。士兵慌忙闯入他的营帐,急忙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妙,据安插在羌胡的眼线来报,羌胡大王近日频繁调动军马似要对南燕用兵!” “什么?”慕容琦从床榻上跳起来,惊愕地指着他,皇姐真的说对了,羌胡王准备攻打禹州,这可怎么办?就算他现在退兵,赶回禹州那也要一个月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对了,皇姐不是就在军营里吗?不妨问问她有何退兵之策? 现在是半夜,为表诚意,他足足在苏轻轻营帐外站到天明,苏轻轻起床之后才知道羌胡大王的事情。 “殿下,我可是南晋使臣,怎么能给南燕出谋划策呢?”她将慕容琦迎进了营帐内,“没想到真是被我言中了,羌胡王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还快,这么多年,他那急性子竟然还没改!” “皇姐,看在父皇和故去母后的面子上,帮帮臣弟,帮帮南燕吧!”慕容琦焦急地握着她的手,他就快要急哭了。提到母后,苏轻轻心下便很难受,当年若不是她为了扳倒慕容离,母后也不会死。 “琦儿,我现在以南燕长公主的身份告诉你,退兵之计,皇姐倒是有一策,但我要你保证三日内必须班师回朝,然后继续履行当年的承诺,你可能做到?”苏轻轻道。 “我答应退兵,我慕容琦向皇姐承诺,在我执政期间,再也不对南晋西夏用兵!请皇姐原谅我年少轻狂,再相信我一次。”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苏轻轻伏在案边,拿起朱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个大字。然后吩咐人将这个纸条给羌胡王送去。慕容离这才恍然大悟,他对南晋用兵,羌胡虎视眈眈。若羌胡对南燕用兵,同理野心庞大的李念歌一定会杀他个措手不及,羌胡大王一向谨小慎微,他必不会因小失大的。 就这样,慕容琦的十万大军离开了南晋。苏轻轻终于凭借自己的才能化解了战役,让峥州城的百姓免遭涂炭,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议和使臣。 慕容琦退兵的消息传到了长孙琏耳中,他欣喜若狂,轻轻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有感而发,提笔写下“女中楷模”四个大字,装裱了起来,命人暂时挂在了乾安宫正殿的墙壁上,日后若是能再见到轻轻,一定亲手交给她。 离开峥州城后,苏轻轻马不停蹄地往潭水县赶,路上她多次拿出李念歌的那根黑底镶金锦带,她没有一颗不在思念念歌。 念歌,她心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毕生夙愿,这样的我,你可喜欢?等我接任了县令之后,闲暇之余,我就去帝都看你,我要去完成我的另一个未完成的夙愿,去追寻我的爱情,念歌,等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脱胎换骨 "西夏帝都夏州 自从踏入西夏国土的那一刹那,阿炎的心澎湃异常。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别了母亲启程前往南晋,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他当年还是个刚刚懂事的小孩,而今他已经是两个孩子了。他深情地看了看一旁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还好有她们陪伴在他身边。 邱墨按大王吩咐在帝都大街小巷大肆宣扬四王子荣归故里,这使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邱墨带着阿炎进入了华裳宫,华裳宫内非常安静,大王也不似往常那般趴在案上批阅着永远批阅不完的奏折。忽然李念歌从内室走了进来,他身着褐色长衫,梳着南晋男子的发髻,绑着灰色发带,额下茂密的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 邱墨和阿炎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阿炎见到了阔别了二十年的王兄,心里五味杂陈,邱墨不是说大王病入膏肓了吗?现在看大王的气色虽算不得上佳,但也不像重病缠身。 “四弟!”李念歌轻唤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阿炎揽入怀中,“四弟,这二十年苦了你了,西夏欠你的,此刻,就让王兄来偿还吧!”说罢,李念歌松开阿炎,决绝地走向案边,拿起西夏那块独一无二的三角形印章盖在了一份圣旨之上。 然后他将那封诏书递给邱墨,对他道:“邱墨,十日后,你便昭告天下,西夏大王李念歌病重不治而亡,临终前,将王位传于先王第四子李岩!” “大王!”邱墨听到这番话后,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拽着李念歌的衣角,哭诉道,“大王,请大王三思,大王正值鼎盛时期怎么能退位呢?西夏臣民也需要大王啊!” 阿炎也跪了下去请王兄三思,他脑子里快成浆糊了,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过刚刚回到母国,王兄怎么就把王位传给自己了呢! 李念歌自顾自地走向案边,坐了下来,摸了摸面前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香案。他把邱墨阿炎唤道跟前,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们道:“这几年的变故已经让寡人精疲力尽!寡人今年三十有四,为西夏付出了大半生,真的很累了所以余下的岁月,寡人想为自己而活!”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轻轻的画像。 “王兄,臣弟无能,怎能担此重任呢!”阿炎推诿道。 “四弟,你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这点,王兄远不如你!朝政之事你不要担心,我西夏多的是股肱之臣。外事不决,你可问胡古月首领!内事不决,可问丞相葛班!宫廷之事,邱墨也会帮你!”他渐渐地加重了语气,“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是主,他们是臣,永远不要让他们爬到你的头上!” “臣弟记下了,王兄,那你呢?你要去哪?”阿炎抹了一把泪水,问道。 “我啊!”李念歌会心一笑,“我要去追求我的爱情,我要去南晋,我去找我的轻轻。” 邱墨见大王心意已决,也心疼大王这二十年的挣扎和煎熬,便不再强求。大王从小生活在呼延氏的阴谋里,前不久后宫之乱让他精疲力尽,大王的确需要过几年舒心畅快的日子了,而这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只有苏大人能给予他。邱墨紧紧攥着那份诏书,跪在李念歌与李岩面前,右手放在左胸口上,犹如发誓一般对他们道:“大王,臣在此立誓,臣一定竭尽所能辅佐四王子,请大王放心。” 李念歌朝他点点头,并示意他先退下,这十日他不准备上朝了,对外宣称他卧床不起,为将来病亡做铺垫,他要利用这段时期,将西夏一切朝政交给李岩,毕竟他自小远离西夏,对西夏的风土民情不甚了解。 晚些时候,荀曲秘密来到华裳宫,他同大王说,他想带着阿沁跟着大王一起去找苏大人。他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当初是为了兄弟情义才答应回来帮帮念歌,没想到枉送了萱儿的性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念歌都要走了他还有留下了的必要吗? “阿曲,你真的决定了?”李念歌问道,“你若留下,依然是西夏国师,四弟不会亏待你的!” “大王。”荀曲双手抱拳回道,“阿曲也想带阿沁回归田园生活,就像当初和萱儿在大理一样。再说,南晋才是阿沁的故乡,她和苏大人情同姐妹,我想咱们四个若是能生活在一起,寻一处世外桃源,牧马放羊,男耕女织,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那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好!你先去收拾一下,十日之后,在夏州城门口等着寡人!”李念歌道。 南晋潭水县 当地的百姓们得知来上任的新县令就是闻名天下的女议和使臣。都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三三两两地组织起来结伴到县衙里,想要亲眼目睹天下第一女县令的风姿。 简易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潭水县衙门口,苏轻轻在百姓们的注视下走下了马车。她今日一席蓝衣,头上戴着灰色的帽子,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散着腰间。她微微点头向围在四周的百姓们示意,然后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了县衙大堂。 潭水县衙坐北朝南,房屋40间,有大门3间,大堂面阔5间。木制构件上全部有花鸟彩绘,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柱上嵌木联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堂中间悬挂“潭水县正堂”金字大匾,匾额下为知县审案暖阁,阁正面立一面孔雀屏风,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一把太师椅,其左为令箭架,右有黑折扇。暖阁前左右铺两块青石,左为原告席,右为被告席。 苏轻轻坐在太师椅上,伸手拿起桌子上那把黑扇子,打开扇了一下。凉丝丝的风,伴着古韵扑面而来,她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她回想起来父亲接任安平县令那一年,她才七岁左右,跟苏脉差不多大。她很欣慰,她能秉承父亲遗志,来到基层,造福一方百姓。 潭水县的县丞主簿之位空缺,苏轻轻刚到此地也不知道谁能胜任,她当庭下令一个月后,她要举办一次县试,以才选官,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论男女都可以参加选拔。 还有,她还下令,凡是县上年有富余粮食的人家,将要把剩余粮食的三分之一无偿拿出来捐献给那些吃不饱饭的穷苦人。捐赠的这些人家,倘若家族有生意往来,税务上减免三分之一。 这样一来,穷人们有救济粮可吃,富人们也不用担心粮食发霉了,还能减免些税务,何乐而不为? 在法律上苏轻轻采取执法必严的措施,凡是犯了杀人,放火等大罪。一律杀无赦,并且把所有的财产赔偿给受害人。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百姓们不由得感叹,苏大人这三把火烧得好! 正当苏轻轻准备大展宏图之际,西夏王李念歌病逝的消息传入了她耳中。她一开始不信的,念歌不会死的,后来得知李岩继任了西夏王,才信以为真,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念歌是不会去打扰阿炎的。 那日,她勉强支撑着精神,处理完县衙的事情,回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便呕了一口鲜血。吓得侍女小岚赶忙将她扶到床榻上,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倚在床架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默默地流泪,手里攥着那根黑底锦带。 小岚吓得赶紧去请来了大夫,大夫说她仅仅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才会呕血,休息些时日也就好了。 晚上。苏轻轻蜷缩在床脚,披散着头发,面容憔悴,像孤魂野鬼一般小声抽泣着。她此时此刻多想为念歌大哭一场,可她不能,她是一县之长,半夜躲在房间里哭算是怎么回事?她绝望地仰着头,道:“念歌,我还没有去找你,你怎么能死呢?念歌,没想到那日竟然是你我二人的永别,早知如此,我情愿你关我一辈子!念歌,我的念歌” 第二日,苏轻轻穿着一袭白衣骑马去了郊外,她偶然发现潭水县郊外也有一片茂密的海棠林,于是她牵着马走向了林中。她望着一朵朵娇艳的海棠花不由得又想起了念歌。她紧了紧系在腰间的黑底锦带。 忽然她看见林子深处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着龙纹长衫,头发用钢包束着,不粗不细的腰间系着一根黑底镶金锦带。虽然那日被缠着她,但她已经认出来了,是念歌! “念歌!”她轻唤一声,脸上的悲伤一扫而光,就说嘛!念歌不会死的,她张开双臂笑着向念歌奔去,可是等她跑过去的时候,念歌只是扭过身子朝她笑了笑,然后身体渐渐透明,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扑了个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趴到了地上无助的痛哭起来,刚刚那只是她的幻觉而已。西夏实行的是火葬,说不定此时念歌的尸身已经被火化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潭水县呢? 她闪过一个念头,她应该在这海棠林里给念歌立一个衣冠冢,方便日后来祭拜他。可她转念一想,唯一与念歌相关的东西,就这么一根带子了,要把它埋在黄土里,她可舍不得。 她请人给念歌制了一个牌位,写上:亡夫李念歌之灵位。她每天晚上望着牌位对念歌说说话,漫漫长夜才不会觉得孤单。 这晚她忙完了公务,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寝殿,点燃了三根香插在了念歌牌位前的香炉里。忽然一阵风将关好的房门吹开了。她侧过身子却望见了念歌,念歌正向她走来,她欣喜如狂扑入了念歌的怀中。 “念歌,念歌,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离我而去的,你不会离开我的,念歌,我的念歌!”她幸福地靠在他的怀里,可他一言不发只是满脸笑意的望着她。忽然念歌便消失了,她双手抱着的只是空气而已。她眨了眨眼睛,尴尬地收回了手,恹恹地坐回了床边。她望着念歌的灵位,痴痴地笑了,那笑容是多么悲凉啊! 念歌不在了,她的心死了!今后能支撑她的只剩下了潭水县的黎民百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