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睿列传》 正文 第一章 驿道茶馆 初秋的山间,枫叶早已红成了一片。 一条古老的驿道穿梭于枫林之间,被红枫淹没着。 驿道边一家小茶馆里,零落的坐着几个茶客。 店家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头裹着头巾,身子微微有些发胖,热情的招呼着这几位茶客。 虽然一个人有些忙碌,心里却有几分欢喜,毕竟已有些日子店里不曾有过如此的生意了。现下天下不大太平,这生意亦是愈发的难做了。 正忙乎间,店外响起了一阵铃铛声,店家慌忙出店招呼。 来者是一白衣青年,莫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手中一把折扇,一副公子哥模样,却正从一头毛驴上下来。那叮叮的铃声便是从那驴脖子上的铃铛发出的。店掌柜见他这派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想发笑。 那白衣青年看了店家一眼,道:你觉得滑稽? 店家吃了一惊,慌忙道,这老儿岂敢。 白衣青年又道,你常年在此做生意,近几年可还曾有人骑马而过么?不待那店家相答,那白衣青年又道,现下这年头能弄到一头毛驴骑骑已经是不错的本事了,你竟然还想笑。 店家似有些惶恐,嗫嚅着道,岂敢,岂敢。口上虽如此,心道却暗自惊奇,好在常年做这行当,奇人异士也见得不少,便陪笑着以搪塞过这促局。 那公子哥随即呵呵一笑,道,店家今天好生意罢? 店掌柜的陪笑道,且还将就,公子请里面入座。 公子哥又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必是高朋满座。也说不定会有人骑马而过,哦,应是骑马而来。哈哈 那店家哪里知道他在说甚么,只是陪笑随这白衣青年进了店去。 那白衣青年进得店中,笑眯眯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啪的一声展开了手中折扇,只见扇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庞”字。哈哈干笑了几声,朗声道,这江湖之上有胆量,知消息的却也只区区这几位了。唉,这天下一乱,江湖也日渐调零了。说罢又叹息一声,随即落座在店门边一张无人的桌子边。 “嘿嘿,庞家公子也来了,却不知是来凑热闹还是看热闹?”问话者是店中西北位上是一位老者,莫约五十来年纪,须发皆已花白,身子佝偻,却声若洪钟,远远便也能感到他身上之气息。 公子哥起身向老者作了一揖,微笑道,晚辈庞祝给穆老前辈行礼了。您老也是好兴致,一把年纪了也来凑合这些事,不怕别人笑您为老不尊么? 老者并不恼怒,又是嘿嘿一笑,淡淡的道,还不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唉令尊可还安好?与他一别怕是得有七八年时间了罢? 庞祝正待答话,却被人抢白道:早就听说宛城庞家手足功夫皆是双绝。这手上能顺天下一切能顺之物,足下能千里踏雪不留痕?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不论是真是假,要我说,今天这个局,你还不够格,回去叫你老子来还差不多。抢白者是一位中年妇女,随同其夫坐落在东北位上。 庞祝哈哈一笑道,久闻薛家嫂子快人快语 中年妇女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厉声道,谁是你嫂子,你少在这跟前套近乎。 庞祝又是哈哈一笑,薛家大哥,你莫不是又跟嫂子闹别扭了么? 那姓薛的中年汉子坐在那妇女的对面,回头瞧了庞祝一眼,未曾答话却顺势扫将目光落在在西南角的那二位汉子身上。 庞祝笑道,先将话说清楚,今儿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各位切不要误会。我这后学晚辈嘛,得来见见场面。说完也瞧了瞧那两位壮汉。 那中年妇女冷笑道,市井大街哪里不能瞧热闹,非要来这穷乡僻壤瞧热闹,可别将小命搭了进来。 庞祝也不辩解,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独自道,没想到天字门也来凑事了。噫,天字门从来不都是收钱买命的么?说着又瞧了西南角的那二位大汉。 但那二大汉却置若未闻,一个坐着一动不动。一个却悠然的饮着茶水。 庞祝讨了个没趣,拿着手中的折扇把玩。 “店家,怎地还未上茶,可渴得紧呢!”他忽地高声道。 那店家的听闻几人对话后,心中早已度得情况不妙,远远的站在一旁似有忧虑。听得庞祝这一声唤,方才堆上笑容从里屋提着茶壶而出,颤着手将庞祝的茶杯斟满。 庞祝见店家如此模样,笑道,店家莫怕,在坐的都是成名的英雄,不会难为你一个小老儿的。 店家弱声道,那自然是,那自然是 庞祝又道,但是这动手打架之事想来是难免的了,只是今日无论是谁损了你一桌一凳,一杯一壶,皆算在我帐上,不会让你吃亏的。 店家尴尬的笑着,只想称是,却也知此话称是似乎有些不妥。 庞祝又道,快去给各位英雄斟斟茶。 那店家便诺诺而去。 庞祝说完,众人便不再言谈,小茶馆里又恢复了平静。 正当此时,一个身材高大却衣衫褴褛,莫约十岁的青年突地出现在门口。见得店中竟有如此几人,显然有些意外,不由得怔了一怔。店中数人见这少年突地出现,意外亦不亚于这青年,可知此些人行于江湖数年,均各有一身技艺,竟未听到这少年由远而来的脚步声。那薛氏夫妇相互对望一眼,眼神中满满的惊异都在警示着彼此。 那穆姓老者嘿嘿一笑,道,江湖辈有人才出,后学小辈不可轻视啊。他分明自言自语,却似乎又在警示众人当心这刚来的青年。 店家见又有客到,已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欢喜,但仍是前来招呼。 那少年向店家作了一揖,道,敢问前辈可是姓蔡,蔡老前辈? 店家忙还一礼,道,公子哥你客气了。小老儿姓林不姓蔡,你认错人了罢?回话之间双眼却深深的注视着那少年。 那少年又怔了一怔,道,哦?那这条驿道可是彝宁道? 店家顿了一顿道,这正是彝宁道。公子哥,现世道不平,匪人常自出没。你若要赶道,早些去吧,莫误了时辰。言语间仍是那股眼神直凌凌的盯住那少年。 那少年似有所感,却道,不妨。还请店家上壶茶来,我在此等候故人。 店家仍站着未动 那少年续道,请上茶来罢。 店家回身进进了里屋,那少年走到庞祝桌前,向庞祝行了一礼。问道,方便么? 庞祝向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这青年便落座在庞祝之侧。 庞祝待那青年落坐便道,小哥怎地不听店家之劝,此处并非是甚么候人的好地方。 那少年笑道,不是甚么好地方?足下不也是在此么? 庞祝又看了那少年一眼,心知这少年必是来路不凡,正欲言下相探,只听得店外一阵轻微的马蹄声缓缓传来。 庞祝微微笑道,今日这局子的主人总算来了。 那青年向门外望去,不多时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披蓑戴笠,左手持剑,右手牵着一匹瘦马在店外驻足。马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脸色虽然十分惨白,却也不掩容颜之秀丽。这女子在汉子的搀扶之下下得马来,即用手捂住胸口,显然有病在身。 那青年见这汉子大晴天的如此装束,心下颇是好奇,却也不便相问。 那汉子进得店中,恰遇店掌柜给那青年送茶而来,便问道,店家内室可方便借用一二,拙荆身子弱,须得小憩一忽儿,稍后帐上一并结算。 那店家应诺,随即领二人入了内室。 庞祝自言道,无妄剑柳大侠果然好派头,这年头竟然还能弄到一匹马。说完不禁面露酸溜之色。 薛氏道,你祖传之绝技派当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庞祝笑道,不急不急,还是瞧热闹要紧些。 庞祝呷了一口茶,又向那穆姓老者道,穆老前辈,等下是你先动手,还是你们几人可有商量过?东西就只那么一件,你们现在却有三家,这该如何相分? 正说间,那汉子已安排好妻子,从内室而出。此时他已摘去蓑笠,素装长剑,脸上虽有几分倦容,却也不禁英气逼人。 他走到正厅之前向各人扫了一眼,淡然道,各位在此已候多时了罢?你们的意思柳某十分清楚,必是为那传说中的疗伤圣物“白玉兰”而来罢?说完便注视着众人,那穆姓老者嘿嘿一笑,却并不搭话。薛氏夫妇亦对望一眼,也未作声。 那汉子又道,如此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此物柳某并未寻得,所以还望各位不要在柳某身上空耗精神。 薛氏起身道,柳康,就凭得你几句话就想打发走人么? 柳康道,薛家嫂子却还待如何? 薛氏又道,这“白玉兰”本是江湖之物,江湖之人皆可夺得,全凭本事高低。 那衣衫褴褛的青年一听此言不禁眉头一皱,心道此话真是无理之极。 柳康微微一笑,道,此话不假,但此物确不在柳某之处。适才你也见过拙荆之面,试问我若寻得此物,何不早早为她疗伤。 薛氏道,谁知道你玩什么把戏,总之你今日须得交出此物,否则休怪我夫妇二人不念旧情。 庞祝哈哈笑道,来了这里怕已是无甚旧情可念了罢? 薛氏听闻此言心中大怒,厉声道,我等言语还轮不上你这毛头小儿来插嘴,别人都惧你庞家,我夫妇二人却不管你什么庞家不庞家。说罢随手在桌上一拍,一只茶杯突地跳将起来,薛氏一掌击在杯上,那杯便向庞祝激射而来。 庞祝冷笑一声,手中折扇一展,便阻住杯子来势,突地手腕一翻,那杯子竟落在折扇之上,杯中尚有水半杯。 坐在庞祝之侧的青年不禁喝了一声彩。 柳康见二人竟动起手来,便道,二位若有恩怨要了,那便恕柳某少陪了。 薛氏回头道,想一走了之,却没这么容易,说罢便欺身向前欲与柳康动手。 那薛家汉子忽道,退下。 薛氏闻言便立在原地不动,柳康微微一笑,淡然而立。 那薛家汉子喝退妻子之后却并不言语,茶馆里一时无声,竟又安静了下来。 过得半晌,那穆姓老者干笑一声,道,既然柳大侠说此物并未寻得此物,这我们是信得过的,但听传闻言柳大侠几年来为寻此物走遍大江南北,这近来更是不顾路途之遥竟远出西域,想来不会连一点消息也没有罢? 柳康道,关于此物之消息,我自知晓一二,却也是十分有限。相传这白玉兰是当年张骞由西域带还大汉,后经名医淳于意引用入药,发现此物有疏通络再造乾坤之能,而寻常人服用亦有益寿延年之效。如此宝物自是人人欲收之囊中,故从此物流于中原之后数十年间,不论江湖之人还是达官贵人,但闻此物便趋之若鹜。以至于此物已绝闻于江湖达百年之久。柳某料来此物在中原之地怕是已然不可再得,故花得一年半载远行至西域,却仍未寻得半点消息。 那薛氏听完柳康此言,冷笑一声,道,尽是说这般无用的言语,都当我等无用的孩童么? 柳康正待答话,内室一个柔弱的声音道,薛家嫂子,我与康哥确未寻得那白玉兰,请你不要为难她了。 薛氏听闻此言,愣了一愣,脸上缓和许多,却仍对柳康问道,你当真没得此物? 柳康道,且不论在下与二位之交情,但凭柳某与嫂夫人二兄长相交多年之情,更无相欺之理。 薛氏道,若非为他,我夫妇二人又何必来沾染这等之事。 柳康惊道,怎地,王兄他 薛氏叹息一声,淒然道,不提也罢。说罢转过身来向着那薛家汉子道,当家的,你怎么看?薛氏妇女眼瞧着丈夫,指盼着他拿主意。 那薛姓汉子极不善言辞,沉吟半晌后,起身向柳康抱一抱拳,大踏步出了店门,薛氏便尾随而去。 柳康目送薛氏夫妇离开后,侧身向穆老爷子道,穆老前辈可还有甚指教? 穆姓老者嘿嘿一笑,道,哪里有甚么指教,只是来便来了,坐坐再走。 柳康行于江湖数年,素知此人生性多诈,却也不再多作理会转身便欲入内室,那西南位上一人道,柳大侠且慢。柳康回过身子,道,不知足下有何指教? 那汉子道,请阁下亮剑罢。 柳康自妻子患病以来,数年为此奔走,早已将江湖争斗之意看得轻了,听闻这汉子之言不由得一怔,道,不知阁下何意,今日这事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却非如此不可么? 庞祝接口道,这天字门的人哪须讲这些,说动手便是要动手的。 柳康听到天字门三字,也不由得眉头一皱,心知今日之事不动手已是不大可能,便立在原地凝神而视,准备应战。 那店家早已识得情况不妙却得也未回里屋,竟站在庞祝与那青年一侧。 那大汉见柳康并未有出剑之意,脸上微微一笑,却忽地手一扬,将一把手中早捏成碎片的茶杯尽数向柳康激射而去。这一出手甚是突然,那衣衫褴褛的青年轻呼一声,叫到小心。柳康见势颇急,身形一动,右脚向后略挪半尺,身子向后急倒,将这暗器尽数脱了过去。那汉子本不指望一招得手,前一出手,身子早已掠起,手中突地多了二把短刀扑向柳康。柳康一生遇敌无数,早防着后招。人虽后仰在半空,右手却凌空一掌击出,那大汉跃在半空只觉一波掌力扑面而来,看似虽微却不敢托大,脚尖在茶桌上一点,向旁跃开。 庞祝与那青年见得柳康后发制人,一招逼开大汉,心下佩服。 庞祝出声道,原来无妄剑也并非是剑上功夫,这掌法也甚是不弱啊。 然而那汉子却不这般想,脚尖刚一触地便展开双刀欺身向柳康攻去。 一刀刺向柳康面门,一刀刺向柳康小腹。 柳康站在原地并不挪身,只微微一侧脸,躲一了面门一刀,右手二指却捏住了刺向小腹的短刀。跟着向上一提,那大汉来不及撒手,手也随即向上。柳康随手一绕,那大汉的双手竟缠在一起。 这柳康看似轻描淡写,却实是展露的一流擒拿功夫。 那大汉动弹不得,几次运力终不得脱,脸色早已涨成了猪肝。 柳康道,就此罢手如何? 那另一大汉见同伴受制,却也并不出手解围。 只是淡淡的看着。 柳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以询其意。 那汉子道,他是他,我是我,各有所命。 柳康收回目光,伸手一推,那大汉向后退开数步方站定在地。 柳康道,我已数年不曾过问江湖之事,奈何还要如此相逼? 那被擒的汉子惨然一笑道,既入江湖,哪里还有退路。话落之时忽右手扬起短刀,将左手一刀斩落在地。 那衣衫褴褛的青年又是一阵惊呼,庞祝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有甚大惊小怪的? 那青年道,他这却是为何? 庞祝道,丢只手保条命,不合算么? 那青年却仍不明白此话之意,却又不便多问,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大汉。 那大汉断手之后,却如无事一般,径自出了店去。 柳康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另一大汉,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后站起身来,右手拾起桌上之剑向柳康抱拳道,久闻无妄剑法是江湖一绝,某不自量力,不知能否讨教几招? 柳康道,我已不用剑久矣,剑气早已不存。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那可叫人失望得紧了。忽得宝剑出鞘,在空中舞起几个剑花,又道,我却从不杀无剑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柳康冷笑道,那便请移步。说罢便欲出店门,内室那柔弱的声音又道,康哥,不要再伤人性命了。柳康愣了一愣,转身出了店门,众人与那汉子皆尾随而出。 柳康行至马前将剑取下,双眼凝视着手中之剑,仿若是一件刚得到的宝贝一般。 那大汉道,今日却要见识这无妄剑法。说罢跃起身子,剑锋不住抖动,凌空直取柳康诸身要害而来。 柳康剑并未出鞘,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愰若未见,但待剑到随手只持剑一格,尽去了那汉子来势。 那大汉道,想来我的剑还不够快。说罢便持妄剑向柳康快攻而来,柳康立在原地,只手持剑快来慢挡,不经意间却让那汉子剑法渐生呆滞。瞬间二人便行至百招开外,那汉子额上已生细汗,大声道,这无妄剑法是剑不出鞘的剑法么? 此言一出,这观剑数人皆心中好笑,庞祝道,怕是凭你还不配瞧这无妄剑的剑锋。 那大汉忽然向后跃开道,罢了,技不如人,再斗却又有何趣。 柳康道,那还请自便。说罢便向店中行去。 那汉子道,且慢。 柳康并不回头,淡然道,足下还有何指教? 那汉子道,我此行自知是有来无回,只是一生酷爱剑法,虽始终不得名师指点,今日却只想见识见识这天下闻名的无妄剑法 柳康并不回话,过得半晌转身拔剑而出,只见此剑通身乌黑,一道寒气隐隐从剑身而起。 那大汉两眼盯着柳康,忽一剑刺出。两剑相碰,那大汉以为必定会剑震伤至虎口,固牢牢的把持剑柄。 谁知这一剑却不如所料,只觉一剑削在了棉花之上,一股绵柔之力粘在剑上,左右不能。只得回撤。 如此一来,剑法已然呆滞却又不得不为,如此势必破绽百出。这大汉才知用剑却能如此,只怕自己一生所学在对方手下一招也不能过得,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康道,剑法之要,内在御力,外在知势。千变万化,存乎一心。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朝闻道,夕死可也。说罢,剑锋回转,竟将持剑之手从肩而削去,头也不回的去了。 众人见此人如此,不由得心下相佩,庞祝喃喃的道,这砍手削胳膊莫不是天字门的绝技?说罢便欲回店内, 正此时,忽觉身后风起,他情知不妙,转身相抗已几无可能,急忙身子向前扑去。 而向庞祝忽起杀手之人却正是那穆姓老者,他待见一招竟未得手,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欲向庞祝射去,而此时庞祝身子半悬在空,想要躲闪已无可能。正危急之时,只听得呼的一声,穆姓老者身子竟向后飞去。庞祝一惊之下,身子早已跌落在地,狼狈不堪。只听得那衣衫褴褛的青年喝道,你待做甚? 只见那老者满口鲜血,委顿在店外空地之上,颤威威的指着那青年 庞祝从地上爬将起来,看了一眼那青年,便将目光投在那老者身上道,说你为老不尊,你还真将这四个字放在了心上。 柳康仍是那般淡然,行到那青年之前道,敢问小兄弟,适才是你这是甚么掌法? 那青年道,是震雷掌。 庞祝回头惊道,震雷掌甚么,震雷掌?你说你会震雷掌? 那青年道,正是。 庞祝喃喃的道,可惜了,可惜了。 那青年见他说话没个由头,心中颇是怪异,却也并不多问。 庞祝说罢便向那穆姓老者走去,用折扇指着他问道,你说你是要死还是要活?却不待他答又道,当年你斗不过我父亲,现下就如此暗算于我么?算甚么东西?可真所谓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活在这世上却有何用?你父子二人都该死。 那穆姓老者,想张嘴说话,无奈伤势过重,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被庞祝这一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青年见他伤得如此之重,不禁有些愧然,想来适才情急之下不免出手重了些。 想到此处,便对庞祝道,放过他罢。 庞祝道,放过他,却又让他去做几件卑鄙之事出来么? 那青年道,想来已不会了,放他去罢。 庞祝却本也未有取那老者性命之意,但见那青年如此一说,便与那老者道,还不快滚,是想死在这里还是待我找人来抬你回去? 那老者却也是一生江湖行走之人,哪受过今日如此之辱。伤怒交集之下,挣扎二番,竟晕死了过去。 庞祝啐了一口,道,死在这就对了,想要我找人来抬你,下辈子去修修德再说。 说完便向那青年走去,深作一揖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青年忙还一礼道,在下腾峰。 庞祝笑道,原来是峰兄。想来你也知道我的小名了,在下庞祝。大恩不言谢,想必你我日后定会再见。 那青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庞祝哈哈一笑,道,于你虽是举手之劳,而于我却是救命之恩,让我不要挂怀,那岂不是要我行如禽兽? 腾峰被他如此一说,竟也无言以对。 庞祝又笑道,好罢,想来今日的热闹是瞧完了,我们就此别过罢。对了,你要等的故人就是他。说完用折扇指了指店家。 那店家看着庞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庞祝哈哈大笑,走出店外,骑上那小毛驴叮叮铛铛的远去了。 柳康待庞祝行远,便向腾峰躬身作了一揖。腾峰不明所以,只得慌忙还礼。 柳康道,敢问少侠与桂成子桂老前辈何称呼? 腾峰道,正是家师。 柳康又作了一揖,腾峰大窘,道,柳大侠这是何故?边说边又忙还了一礼。 柳康道,原来是师叔,理应受柳某此礼。 腾峰惊道,师师叔?什么师叔? 柳康微微一笑,并不作答。恭声道,恕小侄无礼,因要事在身,先行禀退。说完又是一揖。 腾一脸茫然,只得眼睁睁见他入去内室掺扶着妻子出店上马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老少叙旧 柳康夫妇二人刚刚走远,那店家忽地向腾峰拜倒,颤声道,老仆蔡林拜见长公子。 腾峰慌忙扶起,道,蔡三叔不必如此。 蔡林早已泣不成声,仔细端详着腾峰,只见他剑眉隆鼻,双目含神,面容俊朗。似有当年故人风采,不由得心潮澎湃。当下拉着腾峰的手道,长公子请到内室叙话。 二人来到内室,蔡林待腾峰坐定,又张罗得一壶好茶,几样点心。 腾峰已大半日未曾进食,当下也不客气,抓在手中便吃。 蔡林在一旁站候,看着腾峰,脸上爱怜横溢,口中喃喃道,转眼便是十二年过去了。长公子长大成人了,国公天上有知,必定欢喜欢得很。说着眼泪不断线的下落。 腾峰口上嚼着点心,模糊着口道,蔡三叔不必过于难过。适才这柳大侠称我为师叔,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蔡林道,想来必是与桂老前辈有些渊缘,你上山之后可向他老人家探询。 腾峰口中进食,只应了一声。 蔡林又道,适才老仆见店里情势凶险,故不能与公子相认。还请公子见谅。 腾峰吞下口中之食,呷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正色道:蔡三叔切不可这么讲礼。当年若不是你和齐二叔等众位叔伯舍命护送我和逸弟杀出府去,我们早已不在人世。你们是我们腾家的大恩人,岂可如此兴礼?我常年学艺在山上,儿时学得的世俗礼仪早已记得不全了,师父他家人家常说,世人若知恩重情,又岂尽显于行也?父亲已故多年,我们腾家已然不再是大汉国公府,我也从未曾将自己当作是国公府长公子。而如今你和齐二叔皆已年迈,是为长者前辈。何必再拘于礼数? 蔡林一直躬身听着,见腾峰说完,应道,是。 腾峰道,瞧你,又来了。蔡三叔,你与我坐下说话。 蔡林道,这岂可 腾峰道,快坐下。蔡林抝不过腾峰,只得坐在腾峰对面。 腾峰道,你与齐二叔多久不曾见过了? 蔡林道,齐二哥三年前下山与我会过一面。但时常我们都以飞鸽传书以互通消息。 腾峰道,那他不曾告诉你他早与我和师父一起同食同住了么?像你这般在山上,少不了挨师父的说。 蔡林脸上仍恭敬着,心中却早已和初春一般暧和。 是啊,他何尝不是把腾家二位公子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呢。 只是那小公子,唉 想到此处蔡林心中犹如铁锤猛击一般,十二年前那个傍晚又浮现在脑海。 那时他还倘是腾国公府的一名护卫,也早有听闻国公与“假皇帝”王莽政见不合而率百官罢朝之事。却万万没想到王莽那天杀贼竟然会突下此毒手。由于事起仓促,他与众兄弟都不曾过于防范,以至于腾家满门上下八十一口人,竟只抢出二位小公子来。可怜那二夫人所生的小姐倘还未满月,也竟遭了毒手。 众兄弟在官兵的围追堵截下死的死,伤的伤。终护得二位公子深夜逃出长安。那时倘还剩他和齐敏,肖平三人。 五人逃出城外,为防官兵搜捕,决定分路而行。由他和齐敏带着长公子往西,肖平带着小公子往东。 三人经过生死患难,临行前结为生死兄弟。并约定一月后在益州巴郡肖平的老宅处汇合。 他与齐敏带着大公子腾峰一月后准时赴约,却不见肖平和小公子腾逸前来。三人在巴郡乔装改扮,一等竟是半年。 他和齐敏商议,如此苦等并非良策,便由齐敏带着大公子上荆灵山找国公生前故交桂成子以求安身。 时桂成子已成名江湖上三十余载,其一清剑,震雷掌法都是天下无双的绝技,有他庇佑料来无碍。更何况荆灵山地处狭隐,远离庙堂,不会引人注目。 而他自己却在通往巴郡的驿道上开了一家小茶馆,以探二公子的消息。 从此他每月都会去肖平老宅二次,这一来便是十二年矣 腾峰见蔡林呆呆的坐着,脸上忧郁,知其必定又想起了往事,也并不相扰。兀自吃着点心。 忽然他猛拍腿,叫道,不好。 蔡林惊道,公子何故 腾峰身形一晃,早是转至外厅店门口,蔡林急忙跟了出来。 腾峰道,想来那老者已经走了。 蔡林听闻此言方知原来腾峰一时想起了那穆姓老者,眼见他如此宅心仁厚也不由得喜忧掺半。 蔡林道,此等江湖人物,公子不必太过挂怀。 腾峰道,毕竟是我出手所伤唉,我这辈子还未如此伤过一个人呢?说着不由歉然满怀。 蔡林心中了然,他毕竟刚出江湖,未曾见过这些人事,便道,公子下山已二个来月,都曾去过些什么地方,遇见过些什么人事? 二人话说着又回到内室,腾峰道,去了江夏,武陵等地方。 蔡林道,此等地方都是偏远山地,公子何不去长安雒阳等地方呢?那些地方人物风貌自是大有不同。 腾峰道,师父命我中秋前须得回山,不敢走远。 蔡林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天下已然纷乱 腾峰道,正是。我到过的地方到处皆是饥荒遍野,民不得生。这王莽老贼篡夺汉家江山,胡作非为。害我腾氏一族,我于国于家必除此贼,否则誓不为人 腾峰说到义愤处,手往桌上一拍,茶具点心皆弹起尺余高,跌回桌上七零八落。 蔡林见识过腾峰的掌力,知他十二年来随桂南子艺学有成,故并不惊奇。只是默默的收拾桌面。 腾峰不由得有些歉然,道,三叔 蔡林见与他相处不到半日,已如此亲近,不由心中欢喜。又见他艺成在身却不忘大仇,更是欣慰不已。 只觉十余年来无一日似这般快活。 他微微一笑,道,不碍事。只是王莽这老贼已然是天下之主,公子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腾峰慨然道,难又如何?我必终生不忘此志。 二人相顾默然,一时倒也无话。 此时天色已然向晚。蔡林出屋关了店门,道,公子能否在此多逗留几日,好让老仆多伺候几日。 腾峰正色道,三叔你再这样,我现下立马就走。 蔡林笑道,是是是,听公子的。公子少歇一阵,我去整治些酒菜如何? 腾峰惊道,酒? 蔡林见他如此,愕然道,是啊,酒还有菜 腾峰道,在山上师父管教颇严,说怕误了练功,只得年节时方能饮上一杯其实我是喜欢酒的!言语间欣喜之情一露无遗。 蔡林也笑道,国公爷的公子岂有不喜欢酒的? 腾峰道,父亲也爱饮酒? 蔡林道,儿时之事你都忘了?国公书酒文章三绝,那在大汉的朝堂之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腾峰黯然道,我连父亲的样子都很模糊了。 蔡林亦不愿提起往事徒增不快,便转身进了厨房。 不多时,蔡林便将酒菜整治妥当,当下一老一少便相对而饮。 腾峰酒后话多,绘声绘色的讲些山上学武之事。而蔡林也偶尔会与他说说江湖之事。 由于向来疏于杯盏之物又兼之年纪尚轻,不久腾峰便沉沉醉去。 次日,腾峰起床之时已是日上三竿。蔡林早起为他张罗好早饭,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崭新的衣衫。 腾峰欢喜不已,拿起衣衫不住的在身上比配。半晌才道,三叔,你这是到哪找的一套衣衫? 蔡林道,我一早去镇子上买的。 腾峰道,可是肖大叔老宅那镇子么? 蔡林道,肖大叔那老宅却在城里,我怕去得久了赶不上你起床。所以就在镇上小裁缝店里买得一套。你赶紧试试看合不合身? 经昨夜一晚,这蔡林竟也和腾峰没那么生分了,说起话来随意了许多,真却如同一个长者一般了。 腾峰道,我都穿上了。即便不合身也是它了三叔,过阵子你带我去肖大叔老宅看看吧。 蔡林道,你先将早饭吃了罢。 腾峰听罢,便狼吞虎咽的吃罢了早饭,随蔡林入城去了。 二人一路步行,至南郡早已过了晌午时分。蔡林带腾峰到了一家小饭馆用过了午饭,便径直向那老宅而去。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那老宅之前,腾峰见此宅早已破乱不堪,心下颇有惆怅,不由得叹了一声。 蔡林道,公子可还记得此处? 腾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但见正房之前一大石磨,突地上前,欣然道,我记得这石磨。那时我常在这上面玩耍。 蔡林道,正是。 腾峰四处巡看了一阵,却也并未想起更多事来,回头却见蔡林呆呆的立在原地。腾峰知他必是又想起了腾逸,便道,三叔,我们回去罢。 蔡林叹息一声道,公子,老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腾峰道,三叔但说无妨。 蔡林道,在公子心中,是家仇重要还是小公子重要? 腾峰万没想到他会如此一问,便道,都重要。 蔡林道,如若这仇不能报却又如何? 腾峰沉默半晌道,尽人事而听天命罢。 蔡林道,只是那小公子唉公子,这仇,能报则报。而小公子是你同胞骨肉虽已过得十余年了,但我相信他一定还活在这世上。我与齐二哥都老了,已不如从前那般中用,这寻找小公的事情只怕我们也帮不了甚么忙了 腾峰道,那自是。此次回山之后,我便禀明师父,看他老人家意思如何,如若他老人家许我下山,我便去寻逸弟。 蔡林道,如此甚好,寻到小公子后,你兄弟二人同心,大仇也便更多一些指望。 腾峰道,只是,这许多年来可累得你与齐二叔了。 蔡林道,公子切不可如此说,这本是我等应尽之事。 二人又说了一阵方离开老宅回到茶馆。 连日来腾峰便与蔡林一起同吃住,这一住便是小半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途中见闻 却说这日,腾峰思来离中秋已不到一月时间,须得启程回荆灵山复师命才是,遂向蔡林辞行。 蔡林本想挽留腾峰再多住几日,却又怕耽了事,故不敢相劝。只得送了一程又一程,临别之时又递了一个大包袱给腾峰,里面除点心,茶叶,银钱,和二套新衣衫外,还有一壶酒。腾峰也并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与蔡林分别后,腾峰一路向西,只二天路程便已得汉中地界,他想来离回山只有三天来路程,时间颇为充裕,便生起玩耍之心,便想到附近镇子上逛逛。正欲离开驿道去镇子上的小道,忽听得前面开阔处传来一阵哭喊声——听声音应是一女子之声。 腾峰想来前面必有事故一阵急奔,远远的看见一莫约二十来岁年纪的公子哥儿,衣着华贵,却正对着一个衣衫褴缕的小叫化大声叱骂,身旁立着三四个大汉叉手而立。 腾峰正想上前相助那小叫化,忽想起下山前齐二叔的叮嘱,遇事切不可妄动,须看明情由再作计较。他前那开阔之地前有一片林子,纵身便进,不声不息向那几人靠近。 只见那公子哥对那小叫化喝道,你若再不说,我便取你性命,你信么?那小叫化哭哭啼啼闹个不停,不时口中叫着公公。 那公子威吓了一阵子却不得要领,转过头来问那几位人道,你们确定没弄错么? 其中一人应道,应该没错罢!当时我们救下那穆老头时,他倘只剩半口气了,他亲口所说是一个小叫化的模样抢走了那白玉兰,并且说是他数日之类必经此道,叫我们务必在此设下埋伏。我等几人在此等候数日便见这小叫化前来,随即便通知少主你了。如若不是他那还能有谁? 那公子沉吟半晌道,那穆老头还说了什么?那汉子抓了抓头,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 那公子怒道,你个废物,阿标你说。 这叫叫阿标的汉子道,好像那穆老头叫我们多带人手,说是对方武功很高。 那公子听闻此言,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怒道,一群畜生是猪么,有脑子么?你们看看这小叫化能叫武功很高么?武功高到被人打倒在地不还手的么? 那公子怒不可遏,又踹了刚刚说话的那汉子一脚。又道,迟早得弄死你们,害我在父兄面前夸下这海口,脸都要丢尽了。 另一名大汉问道,那依少主之见,这小叫化 那公子道,你也傻了么?带回去当大爷供着不成? 腾峰在林中将几人对话听得真切,心中寻思道,这几人所救的穆老头定是那日被重伤的穆姓老者,想必他怀恨在心,逃得茶馆之后行到此处遇到这批人,并告知他们白玉兰在我身上,好引得这伙人对我追杀。至于小叫化,不过是他方便让人辨认出我罢了,他还以为我是那身破烂衣衫呢,嘿嘿。不过他是如何得知我必过此道的?啊,是了,他也认出了我所使的震雷掌,并料定我数日之内须回荆灵山的。这老头唉,果被那庞祝说中 腾峰想清此节,便已省得那小叫化只不过是替已受过罢了,心中好生不安。而听得那公子口气,这小叫化怕是要遭殃了当下已不及多想,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运起内力向几人足膝间急射而出。 那几人正商议间,各自足膝之处忽似被人用铁锤猛砸一般,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让几人纷纷倒地呻吟。 腾峰续而运起内力沉声道,想活命的便快滚开。他有意震摄几人,故便多用了几分内力,此处虽是空旷之处,那声音却也震得各人耳鸣头晕。 这伙人皆是久行江湖之人,情知显是遇到了高人,哪敢逗留?已有二人果真在地上向远处滚去。 腾峰一拍脑袋,心中暗骂自己一顿,打哪里不好,却非要打脚膝之间,这岂不是真让人滚?而此时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接着逼他们离开。于是又沉声又道,还不滚么? 如此一来,那几人滚的滚,爬的爬,一忽儿却都远了。 腾峰见这伙人离去便从林中而出,走到那小叫化跟前,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称呼。想了半天方道,你你还好吧? 那小叫化果然是一女子,虽见那几人离得远了,仍兀自哭个不停,口中不停道,我要去寻公公,我要公公只见她脏兮兮脸颊两侧高高肿起,显是被刚才那伙人给打了。而眼泪却在肿得高高的脸颊上流出二道白印。腾峰见她此模样,心中的不安却已转变得难过起来。 腾峰道,你公公在哪里?我带你去寻他。 那小叫化却也并不回答,只是哭个不停。腾峰见她如此伤心,想必是被那几人伤得不轻。本想看看她伤势如何,却又碍于男女有别,只得作罢。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呆呆的看着她哭。 呆了半晌,他方才想起包袱里有蔡林备下的点心。于是他急忙解开包袱,拿出点心轻声道,我这里有些点心,要不要不你吃点?然后我再带你去寻你公公。 那小叫化顿时停止了哭泣,盯着点心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这点心? 腾峰道,是别人送的。 小叫化道,我吃了你的点心那你怎么办? 腾峰道,你吃罢,没有了我还可以买。 小叫化道,你是哪里来的钱? 腾峰道,也是别人送的。 小叫化道,那要是钱花光了怎么办? 腾峰怔了一怔道,我就快回山上去了,不用花钱了。 那小叫化道,你公公也是住在山上的么? 腾峰道,我没有公公的,我有师父,还有齐二叔。 那小叫化一脸惊奇,道,啊?你真的没公公? 腾峰心道,原来是个小呆子,唉 小叫化见他不答话,又道,你没事罢?不要难过,我的公公你也可以叫公公的。 腾峰道,好吧,那你先吃些点心。 那小叫化欢喜起来,接过腾峰的点心,大块小块的往嘴里塞。腾峰心道,明明早已饿得急了,却还这么大一堆废话作甚?口中却道,你慢些吃,不够我包中还有。那小叫化看了他一眼,口中不便应答,只点了点头。倾刻之间,腾峰包袱里的点心已被那小叫化吃去一大半。 腾峰见她停了下来便道,吃饱了么? 那小叫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道,你是个好人,除了公公之外就算你最好了。 腾峰听她如此一说,脸上有些发烫,心道,那也未必。口中却道,你公公在哪里,我带你去寻他。 那小叫化脸色立变,似乎又要哭将起来。 腾峰见势便道,好了好了,我先带你到镇子上玩耍罢,再给你买些比点心更好吃的可好? 小叫化盯着腾峰道,有比这点心更好吃的么? 腾峰笑道,那是自然,等下你便知道了。走罢,我们这便去。 小叫化道,我却想要一把剑,你能买到么? 腾峰吃了一惊,道,你要剑?要剑做甚么? 小叫化道,如果我有剑,便不会被坏人欺负了。 腾峰心道,有剑你却未必会使。那小叫化见他不说话,又道,你能买一把剑送我么? 腾峰道,好罢,我们这就去。 那小叫化又欢喜起来,随着腾峰一前一后往镇子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抢剑 二人来到镇子之上,那小叫化却是见甚么奇甚么,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腾峰心中暗道,我本是这世上未曾见过甚么世面之人,而你却比我更甚。唉 这镇子并不大,只得一条街自西向东,前后不过里许,二人逛得几个来回,却别说剑,连间打铁铺都不曾见到。他们又如何得知,此时的天下哪里还允得卖剑?眼看已然将到晌午时分,腾峰道,要不我先带你先去吃些东西罢?那小叫化未买到剑,心中不快,早已嘟起嘴来,听腾峰如此一说便道,你不是说给我买剑的么? 腾峰道,你也看见了,此处并无剑卖,不如我们先吃些东西,顺便可向店家打听一二,可附近可还有别的镇子,我们再去买剑,如何?那小叫化又才欢喜起来,随着腾峰进了一家饭馆。 小叫化一进得店里,便东看西看,不住的四处打量。店家见着腾峰衣衫华丽,面容不俗却也并不说什么。 二人坐定,腾峰想起那日与蔡林一起去饭馆吃饭不由得会心一笑,那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进饭馆。那时他由蔡林领着,而今天他却领着别人——一个甚么都不懂的小呆子叫化。唉,也许我在师父和齐二叔蔡三叔眼里也是个小呆子罢?可我却也不算呆罢?不行,待回山之后我须得问问师父和齐二叔才是。 正思意泛滥间,回头却不见了那小呆子,腾峰忙问店家,方知她却又跑到厨房去了。 腾峰颇有些无奈,只想找把剑送给她之后便回山去。可转念又想,她这么一个甚么都不懂的小女子,如此却又不知该遭多少罪,唉,须得寻到她公公才是。 正思索间,店中小二上得菜来,那小叫化却也跟在小二之后面出了厨房,腾峰正想说些甚么,忽觉眼前一亮 ——仍是一身破衣衫,头上亦仍是那般脏乱,只是那张脸变得异常好看起来,圆圆的一张脸蛋上,忽闪着一双杏眼,眼波流动,却似山泉般清澈;小巧的嘴鼻,却与大眼睛相得益彰;双颊仍微微有些红肿,却难掩玉肌的白晳无瑕腾峰几乎看得呆了,在这之前,他竟从未觉得一个人竟能这么好看 那小叫化道,我洗脸去了他们还不让我洗呢,我却非要洗,他们便让我洗了,我都好几天没洗过脸了。说完便笑了起来,露出几颗整齐的如白玉般的牙粒。 腾峰张口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的望着她。 小叫化见他如此,便道,怎么了,你看我干甚么? 腾峰忽回过神来,不由得大窘,心道,罢了不必再问师父与齐二叔了,我确是呆子无疑。 小叫化道,我是不是很好看? 腾峰红着脸,点了点头,道,吃吃菜罢,定比点心好吃。 小叫化甜甜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看,也只是听公公说过。说罢拈起筷子,吃了几口菜 腾峰吃了几口,只觉并无甚味道,却有意无意间向那小叫化看去,如此过得半晌,方才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小叫化道,我叫杏儿,你不知道么? 腾峰听到此问,终算是回过神来,笑道,你又不曾告诉我,我如何得知? 杏儿也笑了起来,道,你又曾不问我,我为甚么要告诉你。公公是叫我杏儿的,他说我出生时杏儿挂在树上,圆圆的像我的脸一样,所以叫杏儿。 腾峰心道,却不知是你的脸像杏儿还是杏儿像你的脸。 杏儿见腾峰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你不信么? 腾峰连声道,我信,我当然信 杏儿又笑了起来。 腾峰拿起筷子吃了几菜,道,我没骗你罢,这菜是不是比点心好吃? 杏儿道,点心更好吃。 腾峰道,是么 杏儿嗯了一声,二人便不再说话。 待了半晌,腾峰道,你怎么不问我叫甚么? 杏儿便问道,那你叫什么? 腾峰干咳了一声,道,我叫腾峰。腾是腾飞的腾,峰是山峰的峰。 杏儿问道,你出生的时候脸像山峰么? 腾峰道,不是脸像山峰,是人像山峰。你看我是不像山峰一样威武挺拔? 杏儿摇了摇头,山可比你高大多了。 腾峰吃了几筷子菜,又问道,你年纪多大了? 杏儿道,我十六了,公公说,婆婆像我这般大时都嫁人了。说我以后也会嫁人的,要不我嫁给你罢,你说好不好? 腾峰吃在嘴里的菜差点一口呛了出来,满脸涨得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杏儿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腾峰道,这个 杏儿道,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腾峰道,不不不,我我 杏儿忽地站起身来,向店门走去 腾峰惊道,你要去哪里?起身便去追她,却只见她走到一个携剑的陌生男子面前,问道,你这把剑可以送给我吗? 那男子见她一身脏乱不堪,莫名其妙的问他要剑,只以为是叫化子,怒道,哪里来的小叫化,快些滚开。 杏儿见他此凶相,吓得眼泪便就要下来。 腾峰连忙向那男子陪不是,那男子望了他一眼,也不多理会,与同伴一道径直进得店中找了张桌坐了下来。 腾峰见杏儿受了委屈,心中怜惜,欲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说些甚么好。杏儿转过身来向腾峰大声道,都是你不好,你不是说买剑给我的么? 腾峰急道,当然,当然会买剑给你,只是此地并无剑卖。 杏儿道,那二人手中不是有两柄剑么?你去买来给我。杏儿望着那刚落座的二人道。 那二人刚进店来便闹得这么一出,颇有些不快,现下却见那小叫化对他们的剑仍是念念不忘,不由得有些有些恼怒,毕竟这年头弄柄剑在手中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二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就凭他们,也配使剑? 那其中一人便冷笑道,这要剑还不容易,来抢罢,抢到便是你的。 杏儿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正色道,你不将剑与我,我如何能抢到你的剑? 那人听闻此言颇是不伦不类,只觉哭笑不得,向着同伴冷笑道,那你让他把剑借你,然后再来抢我的剑岂不是很好。这本是一句戏言,然而杏儿天真烂漫,却当得真来,便向那另一人道,你可以把剑借我么?那汉子大怒,伸手便向杏儿击来。腾峰见势不对,当下不及多想,从旁边桌上拾得一根筷子,运上力道便向那人手上关节处掷去。 那人手正扬在半空之中,眼见便要击在杏儿头上,却只觉关节处一麻,竟使不上半分力道,手不由自主的垂将下来。腾峰快步向前,护在杏儿身前。那另一人见状不由分说,拔剑便向他刺来。 腾峰见他们如此戏弄杏儿,心中早起怒起,但见剑来,头只微微一侧便避开剑锋,伸出手来二指捏住剑身微微往后一推,那人只觉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身子飞似般向后仰跌而去。摔得四脚朝天。 杏儿从腾峰身后转出,见此人如此模样不由得喜笑颜开,嘻嘻叫好,全然忘却了刚才又险些又被辱打之事。 那手上被筷子所伤之人向腾峰怒目而视道,你待怎地? 杏儿却道,你是个坏人。说好将剑借我,却又说话不作数。 那人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作分辩。另一人起从地上爬起,手中仍持着剑指着腾峰二人。 腾峰道,不知你二人谁方便将剑卖与我这妹子,银两我自会一纹不少。 二人却并不答话。 此时店中人渐多了起来,皆是来看这热闹之人。 过得半晌,那受伤的大汉道,要是不卖,却又如何?这光天化日,你还敢真抢不成? 腾峰眉毛一挑,冷笑道,现如今这天下,说甚光天化日,我便抢你却又如何? 说罢伸手便向那人剑上夺去,那人本只得一只手可用,那里还有招架之力,眨眼间便被腾峰拿住。 这另一人眼见腾峰又动起手来,慌忙出剑向腾峰刺去。 腾峰松开那人手臂,伸手向来剑剑身上一弹,那人持剑不住跌落在地。 腾峰回手,那人竟还未反应过来,手臂又被拿住。 杏儿在一旁瞧得兴高采烈,不住叫好。腾峰手上微微用力,只见那人额头上汗珠颗颗而出。 腾峰漠然道,就你等这点微末功夫,要剑却又有何用?还不早早交了出来。 那人倒也倔强,虽疼痛难忍竟也不撒手放剑。 腾峰心下多有不忍,手中力道渐松,口中却道,是要手还是要剑? 杏儿以为是在问她,应声道,要手有何用,自是要剑。说着走上前一把夺了那汉子手上的剑。那汉子被制,疼痛早已让他丧失了力道。腾峰见剑得手,便放开了那人。 那人疼怒交加之下,早已脸色苍白,颤声道,敢否留下名号? 腾峰强抢了此人之剑,心是也颇有些歉然,但想起二人对杏儿的戏耍心中不免仍是有几分恼怒,冷声道,莫非还想报仇,给你十年你却也报不了此仇。 那汉子向杏儿手中之剑瞧了一眼,向另一道,走。 杏儿却闪到他面前道,不许走。 那二人望着杏儿,怒道,却还要如何,莫非还要杀人不成? 杏儿道,我才不杀人哩,我只是要抢你的剑。说罢手指着那另一人。 那人怒道,你还要抢我的剑? 杏儿道,对,我要抢你的剑。 二人从来哪受过今日这般羞辱,那汉子怒极反笑了起来,道,好罢,便让你来抢这剑,如若你抢不到却又如何? 杏儿道,抢不到便抢不到,还能如何? 那人却欲找回场子,便道,你要抢不着我的剑,你手上的那把剑须得还与我们。 杏儿道,这本不是我的剑,能不能抢你的剑我都是要还的,但如若我抢到你的剑,可不会还你。 那人又道,你若抢了我的剑,二把剑皆不须还,那是你的本事。 杏儿道,那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只见剑光一闪,那人只觉得咽喉之处一阵微微凉意杏儿已然将剑指在了他的咽喉之处。 这一出剑之快,众人根本无法识得,连腾峰也只觉得眼前一跳,杏儿便已拔剑而出。 待那汉子惊醒过来,脸色早已苍白不堪。 杏儿不满道,你却为何不还手? 那人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杏儿道,那便再来。说完便将剑撤回鞘内。又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那人咽了一口唾液,定了定神。却并不答话,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只待杏儿不注意时便先发制人。 杏儿正欲相问,那人忽地拔剑,剑却只出鞘一半,项上却又已架上了杏儿的剑。 杏儿仍是有些不满,不快道,你莫不是想耍赖? 那汉子心知自己与这小叫花的剑法相距甚远,便道,你想要我的剑,我送你便是。 杏儿将剑收回,悦然道,可当真? 那汉子将剑收回鞘中双手递给了杏儿,杏儿一把接了过来,欢喜不已。 这二人情知今日遇到了高人,心中暗幸却只是丢得二柄剑而已,心下渐宽正欲离去。杏儿却将剑送回那受伤之人面前道,还给你。 那人惨然一笑道,我的剑也送给你罢。 杏儿道,可是我已有剑。 那人道,那便送给你哥哥罢。 杏儿道,哥哥,谁是我哥哥? 那人面露苦笑,与同伴离店而去。 腾峰经此一遭,心中有些杂乱。 杏儿笑盈盈的走到他面前道,我知道了,他们说的我的哥哥定是你。可是你也不是我哥哥啊。 腾峰笑道,我比你大,如何不能做你哥哥? 杏儿道,比我大就是我哥哥了么?公公也比我大,为甚么却不是我哥哥? 腾峰无以对答,问道,你还要吃饭么? 杏儿道,早已经饱了。说着便将手中的剑把玩起来。 腾峰与店家结了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带着杏儿出了店去。 二人离开饭馆,杏儿一路蹦蹦跳跳,时而把玩着手中之剑,时而到处指指点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腾峰则心不在焉,想起今日抢剑之事,颇有些不快。行得一阵,二人却路过一家裁缝铺,杏儿跑了进去,东看西看。 店家见她这副模样,驱赶不已。腾峰见状,对店家道,给我妹子做二身衣衫。 店家见他身着华丽,爽快的应了。 杏儿指着各式各样的面料,点了五六种样式。 腾峰一一依了她。店家量了杏儿的尺寸,告知腾峰明日黄昏便可来取。 腾峰付了帐钱,一看余钱还有不少,心中想起蔡三叔的疼爱,看看了杏儿,心道,原来疼爱一个人便是如此。 腾峰把东张西望的杏儿叫了过来,询问道,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客店住下,明日来取衣衫可好? 杏儿点了点头,随腾峰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不速之夜 却说腾峰二人离了裁缝铺子来寻客栈,这镇子本来不大,只得二家客栈。二人前后去过,却均已客满。 腾峰颇有些无奈,要是独自一人倒是无妨,而如今带着杏儿,总不能住在那荒山野林罢?现已近中秋时节,早晚天气颇凉。 杏儿虽不通世故,却也知见腾峰一脸不快是为何来,当下便道,要不我们去郊外住一晚罢? 腾峰道,那怎么成。晚上很凉的。再说 杏儿道,那有什么关系,我都在树林里住了好几晚上了。 腾峰只觉不妥,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在镇子上买了些食物,并与店家要了一个火折子带着杏儿往郊外而去。 两人并肩而行,腾峰道,你武功是你公公教的么? 杏儿道,武功?我哪会武功? 腾峰道,你的剑法那么好,怎么能说不会武功? 杏儿道,你说剑啊?我从小与公公住在山上,只有剑可以玩我们山上剑可多了,长的短的,黑的白的都有。我平日里,都是和公公比剑玩。小时候我比不过他,但现在他却赢不了我了。他还有一些好玩的本事,一只手掌可以喷出火来,另一只手掌又可结出冰来。我让他教我,他却不肯,说女孩儿不能学这些。 腾峰虽武艺在身,却无过多识,对她的话也只将信将疑,心道这手上怎么可能生火结冰呢?当下也并不多问,只是道,那你公公去哪儿了?你怎么又在这儿呢? 杏儿道,公公那日说要带我下山来玩,我当然很高兴啦,谁知道刚下山他就丢下我了,他可能是不要我了。后来我就一个人走啊,就走到这里了,然后遇到了那几个坏人问了些甚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只说不知道,然后他们便打我。 腾峰听她所言,已然明白些许,便道,也许是你自己走丢了,你公公怎么会不要你呢?腾峰心道你那么好看,谁也决计不会不要你的。 杏儿说到不快事,嘟着小嘴,眼圈也红了,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说道,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腾峰柔声安慰道,也许没找着呢。我们明儿拿了衣衫就去找公公好不好? 杏儿道,说不定是他真的不要我了,躲起来了呢。以前我小时候他经常都是这样子的。 腾峰并不知如何对答。 杏儿却又道,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跟着你罢,你去哪我便去哪,你也是个好人。 腾峰满心欢喜,心中不住点头。 二人说话间不觉却到了上午二人相遇之处。 杏儿道,要不你陪我玩会剑罢?反正你也有剑,我也有剑。 腾峰笑道,那你可不许用剑架在我脖子之上。 杏儿嘻嘻笑道,你只须还手,我如何能将剑架你脖子上? 说完便拔剑相向。 腾峰见识过她的厉害,当下见杏儿手势一动,便也拔剑在手,一个急转,二剑便已相交。只觉她剑上并无甚力道,方知她只是剑快而已,却并无甚内力以御剑式。 腾峰凝神接了几招,杏儿的剑亦是愈来愈快。但往往一招还使到尽处便已转至下一招,而剑势之转承起合也甚有不到之处,总是露出许多破绽。这一一皆被腾峰瞧在眼里,但他亦只为陪她玩耍也未曾真的比试。 二人皆以快招相对,不觉间已然过了百十余招,腾峰早已摸清她的路数,当下不慌不忙应着杏儿的剑势,却常常注视杏儿那张像杏儿一样的俏脸 莫约过得半个时辰,杏儿已然呼吸有些急促,剑法逐渐散乱,腾峰心下明白该是差不多了。当下露出一个老大的破绽,杏儿趁势而上,将剑架在了腾峰的脖子之上。 杏儿高兴起来,笑道,认输么? 腾峰道,当然认输。 杏儿又道,投不投降? 腾峰道,当然投降。 杏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腾峰道,怎么还不撤剑? 杏儿道,你等等,我再想想。 腾峰一脸无奈,道,想甚么?想要不要杀我么? 杏儿道,我杀你作甚?只是你让不让我嫁你? 腾峰脸上一红,瞄了瞄脖子上的剑,应道,我是情愿的,只是你须问问你公公才是,我也须得问问我的师父。 杏儿道,我只嫁你,问他们作甚?你同意便成。说罢收剑回鞘。 腾峰道,那,那你日后要是反悔怎么办? 杏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我都嫁你了,怎会反悔?反正是要嫁人的么。 腾峰见她笑靥如花,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只是听她轻描淡写谈论这婚嫁之事,心中老大不安,便问道,你是不是谁都可以嫁? 杏儿将剑往地上一抛,人跟着就躺了下去,用手枕着头望着天空道,当然不是。你是个好人我才嫁你。 腾峰将包袱拿了过来给她枕在头下,自己也在一旁躺了下来。 二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双双躺在地上。腾峰思潮涌动,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正想再与杏儿说些话儿,却听到微微鼾声,转头一看,杏儿竟睡着了。 夕阳下沉,凉风时而掠来,腾峰看着身旁熟睡的杏儿心下却暖意融融,起身脱下外衫披在杏儿身上。 莫约过得二个来时辰,此时腾峰已在附近林子里拾了些柴木升起火堆。 忽听到杏儿抽泣起来,腾峰慌忙过去察看,但见她双眼紧闭,一行泪珠儿从脸上滑落下来,说不出的晶莹。腾峰心中大动,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肩头,轻声道,不怕,不怕这不是我在么杏儿伸出手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腾峰只觉心中一阵巨颤,缓缓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只觉她的手细腻不已,柔若无骨,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腾峰蹲在杏儿身旁又过得一个来时辰,双手仍是轻握着她的手。 此时已然将到子时,腾峰也不由得有些乏了,便想抽手离去。这时他才发现杏儿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腾峰心中一慌,大是窘迫。嗫嚅着道,你你甚么时候醒的? 杏儿不答反问,你干么抓着我的手? 腾峰连忙放开,急道:我我是你抓着的 杏儿笑了一笑,却伸手又抓着腾峰的手道,你的手好暧和呢。说着挪了挪身子向腾峰靠了过来。腾峰一动不动,僵着身子让她靠在身上。 杏儿道,我刚才梦见公公了,他是不要我了。 腾峰道,做梦而已,哪里能做数的。 杏儿正准备说什么,腾峰忽听到远远有人过来,便向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杏儿向四周望了望,压着声音道,怎么啦? 腾峰低声道,有人来啦,还不少呢。 杏儿道,那怎么办?腾峰道,我们去藏起来罢。 二人迅速起身,收拾起剑和包袱便向林子深处行去。刚走几步,腾峰忽想起事来,便道,等等,我去将火堆灭了。 说完便将包袱和剑递给了杏儿,走到火堆前张开双臂运起内力罩住火势,只见那火堆之火由大及小,一会竟自完全熄灭了。腾峰转身带着杏儿进了林子,杏儿压着声道,你刚才那是什么法子? 腾峰知她所说灭火之事,便低声道,我用的是掌力。 杏儿道,掌力?很厉害的罢?可以教教我么? 腾峰道,这可不容易的,而且须经得我师父允许才能教你。 杏儿道,你教我用掌力,为甚么须要你师父允许? 腾峰知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便道,你看人来了。 杏儿趁着新月微光向前望去,果见一大批人从驿道两旁涌进这开阔平地。不多时便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聚结在那空地之上,而道上的人还在不断的涌入。 杏儿紧紧扯住腾峰衣衫,显然是十分害怕。腾峰伸手将她手握住,轻声道,别怕我们离他们远着呢。 杏儿道,他们该不是来抓我们的罢? 腾峰道,怎么会?我们又没惹他们,抓我们做甚? 杏儿因上午被人不明不白的一顿打,显然是不大相信腾峰的话。两只脚不自觉的向后慢慢挪动。 腾峰又道,不怕,有我呢说完仍想来应不足以安慰到她,又道,你手上不是有剑么?别怕 杏儿看了看手中的剑道,不行,那么多人,我打不过。 腾峰道,别动,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你动了,反而被他们发现啦。 杏儿果然一动不动,腾峰拉着她缓缓蹲了下来。 过得一柱香的时间,来人渐少,只听得有人大声道,王匡王凤兄弟到了。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又过得一阵儿,只听有人大声道,各位兄弟,各位朋友,各位江湖上的好汉们,感谢你们在这三更半夜不辞辛劳的为我兄弟在此一聚。既来了,便请静听我兄弟一言。这天下,本是刘氏大汉的天下。十多年前,王莽那厮不守臣节,毒杀平帝,自立为天子,欲绝我大汉。这改朝换代之事本也是古来都有的,可是王莽那厮做了皇帝后却干了甚么?老百姓这地也种不上了,饭也吃不上了,还谈那么什么幼有所依,老有所养?三年前,山东吕母已立起了反莽的旗杆,她乃一介女流尚知大义,而我等男子汉大丈夫,为何不放手一博?往大里说,为国为民,往小里说为父母妻儿争口活命饭。今晚号召大伙儿相聚在此,能来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朋友。我实话告诉大家,我兄弟二人已在新市起事,现队伍驻在绿林山中。众位兄弟朋友若有相同意愿,明儿一早随我去新市。我兄弟二人在此立誓,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有如此剑。说完便听得铛的一声,想来那剑已断为二节。 人群中爆发一声喝彩,但有主意之人却各自心中却打起算盘,这去还是不去——毕竟此地离新市倘远。 腾峰听闻那人一席话也不禁热血沸腾,心道,大丈夫应当如此,为国为家方不枉一生。但忽地转念一想,这新市之人怎会千里迢迢跑到如此偏远之地来招募乡勇? 正疑虑间,只闻那人又道,我知道大家对我兄弟二人终是仍有几分信不过,故也不妨直说,我二人本也是经过贵地,却不意有幸结识了贵地一位大英雄——一位成名多年的老英雄。想必众位兄弟朋友对他是最为熟悉不过了对,他就是穆中楼穆老前辈。 说到这里,人群中一阵骚动。腾峰心道,穆老前辈?莫非是他 那人将双手举将起来示意人群肃静,又道,所以我兄弟二人商议,如若众位兄弟朋友有意愿前去绿林山共图大事的,一律由穆老前辈安排调谴,为大家成立一个汉中别队,这将来无论何时何地,我等决不插手这别队个中事务。并且,我们钱粮照供,战果同分,绝不会厚此薄彼下面便由穆老英雄跟大家说二句罢。 此时便听得有人干咳二声之后说了起来腾峰听得此人声音心道,果然是他,只是他怎么会与那王氏兄弟走在一起又想起此人所作之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此时他已无意听下去,回头去看杏儿,只见她靠在一棵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睡着了。 腾峰为怕她着凉,为她盖好了衣衫,靠着大树,也合衣而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客栈轶事 次日清晨腾峰睡得正香,忽觉得耳朵里奇痒难赖,朦胧中却以为有蚊虫在爬,便用手挠挠又睡了过去。正刚睡着,耳朵中又痒了起来。腾峰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地上却并无异常,挠挠后侧过身去又自睡去。这又正刚睡着,另一只耳朵却又痒了起来,腾峰猛的坐了起来,杏儿已在身后已笑得前俯后仰。 腾峰此时方知原来竟是她在在作怪,看了她一眼,却不忍责怪,只又躺了下去。 杏儿道,你还要睡么,太阳都照屁股了。 腾峰道,净瞎说,这天都未亮哪来的太阳? 杏儿道,这不快了么?你听鸟儿都起床了,叽叽喳喳正说话呢!待一会儿就会更多,等到鸟儿们全都起床了太阳便出来了。我在山上的时候都是和鸟儿们一起起床的。你呢,你什么时候起床? 腾峰道,这个嘛,得看情况。 杏儿道,看什么情况? 腾峰道,比如说我若这天练功练得久,身子乏累,那么第二天自然就会起得晚一些。当然,如若起床时分师父不在只齐二叔一人的话,也可起得晚一点 杏儿道,齐二叔是谁啊? 腾峰道,是一个长辈,待我很好。 杏儿应了一声又道,快起来吧,我饿了。 腾峰道,包袱不是在你那里么? 杏儿道,是在我这。说着便从地上拿起来,道,你看,在这里。 腾峰道,那你吃里面的点心罢。 杏儿道,那怎么成,须得我们一起吃才好。 腾峰跟她说了些话儿,睡意已去,便起得身来。 杏儿给了他一块点心,二人边说边笑吃了起来。 过得一阵,东方露白,朝阳渐起。杏儿拉着腾峰去比了一阵子剑——自然同上次一样,一番“恶斗”之后,腾峰力战不敌,又败下了阵来。 二人又双双躺在地上休息,腾峰道,休息之后,我们去镇罢,瞧瞧你的衣衫好不好? 杏儿道,会不会碰到昨晚那些人? 腾峰道,那些人也不全是坏人,不用怕。 杏儿点点头,起身随腾峰一道往镇子上行去。 二人来到裁缝铺子,店家竟还未开门。腾峰只好带着杏儿先去客栈。待到客栈,却是上中下房要有尽有。腾峰想来必是和昨晚郊外那群人有关系,当下便点得二间上房。杏儿在一旁却道,干么要二间房?我们便只住一间不好么? 腾峰道,这不大好罢。 杏儿却道,有甚么不好? 那店家掌柜见着二人一个富家公子,另一个却是小叫化子,心中已然称奇。待听得二人对话,心中更是不解,却笑道,这位公子,小娘子要与你同住又有甚么不好,我这里的床可大着呢,嘿嘿 腾峰脸上一红,道,那那便只要一间房罢。 店家笑盈盈的与他开了房领了二人进了房间。 待一进得房间,杏儿便东张西望,店家心中暗笑,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叫化。杏儿走到那床前,用手摸了摸床罩,又摸了摸那大红花被,便准备往上一躺。店家连忙喝住,杏儿吃了一惊,道,做甚? 店家道,我这里有澡堂子的,要不二位先洗澡更衣? 杏儿道,你这店中既没池子,也没有河流,如何洗澡? 店家听闻此言吃惊不小,只看着腾峰 腾峰一脸尴尬,便道,那便请店带我们去澡堂罢。 店家这却又领着二人来到澡堂,只见里面放着二个大木盆。店家向那盆一指,道,这木盆便是洗澡之物。 杏儿走过去一看,惊道,这里面可没水 店家摇了摇头与腾峰道,你随我来罢 杏儿在澡堂中待了一阵便见腾峰一手提着一个木桶而往盆中注水。她向盆中望了望,嘟起小嘴道,你知道我们山上么?那上面有好大一个池子,我平日里都是在那里洗澡的,可舒服了。 腾峰道,那冬天怎么办,不洗澡么? 杏儿点了点头,腾峰又道,有了这个盆却就不同了,既便是冬天也可以洗澡的,你看这水便是热的。 杏儿摸了摸水道,好罢,那你出去罢。 腾峰出了澡堂,微微感觉有些不对。忙叫,等等说完便开门准备进去。 此时杏儿衣衫已脱得一半,惊道,你做甚么?慌忙穿上了衣衫。 腾峰脸涨得通红嗫嚅着道,我那个你不换衣衫么?你这衣衫也太脏了。 杏儿道,我没有啊,只得这一套。 腾峰忙道,我有,我有要不你先穿我的罢? 杏儿道,那好,你去拿来。 腾峰转身回房便在包袱里拿出了一套白色的衣衫,急急忙忙的送将下来。 待杏儿收了衣衫,腾峰又道,这旧的衣衫就可扔了,下午便有新衣衫。 杏儿应了一声,朝腾峰笑了一笑。 腾峰出得澡堂,正待回房心中却有些放心不下,便守在澡堂门口。 杏儿这一洗却洗了大半个时辰,腾峰在外面听着她洗澡时哼着的小调,竟也不觉得时间难过。 待得一阵,杏儿出得澡堂见腾峰仍在外面,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腾峰转身回头见杏儿披着长发站在门口,如夏雨淋过的小荷一般清新秀丽,不由得看得呆了。 杏儿见他呆呆的站在那也不答话,嘟起小嘴径自回房去了。 腾峰回过神来跟在后面,几乎魂不守舍。半晌方道,杏儿,你真好看。 杏儿道,是你的衣衫好看罢? 腾峰道,不不不,还是你更好看些。杏儿又道,那却从没听你说过? 腾峰道,我一直都想说的。只是 杏儿道,只是甚么?腾峰道,你不觉得那样我会很轻薄么? 杏儿道,轻薄?甚么轻薄?说着便走到桌前整理起头发来。 腾峰知道与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过得半晌方道,你饿了么?待你整好头发我们便下去吃饭罢? 杏儿道,我们不是还有点心的么? 腾峰道,想必这店里会有更可口的饭菜罢。 待杏儿整理好头发,腾峰带她出房来到厅用了些饭菜便出得客栈往裁缝铺而去。而此时衣衫倘若做成,二人当下无事可做,杏儿又拉着腾峰去比了一阵子剑。二人东拉西扯,说了些不着边的小事。杏儿天真烂漫,腾峰亦乐在其中。 一晃便已到黄昏时分,二人又去了裁缝铺取了衣衫回到客栈。刚进得房来,杏儿便迫不及待将衣衫从包里翻将出来,一件一件的细细的看着,脸上笑意盈盈,彷佛拾到无价之宝一般。腾峰见她欢喜,心下颇有欣慰,只觉这银两用得颇值。待她看得一阵道,饿了么? 杏儿道,不吃饭了,我再看看。 腾峰道,你若过阵子饿了怎么办? 杏儿头也不抬的说,不会的,你去吃罢,我正好试试这几件衣衫。 腾峰颇有些无奈,却只好一人悻悻的下楼用饭。吃了几口,也只觉无甚味道,匆匆拔了几口便回了房间。 此时杏儿已换上了自己新做的衣衫,见腾峰回来,走到他面前转了二圈,问道,好看么? 腾峰道,很好看。 杏儿道,是衣衫好看还是人好看? 腾峰道,都好看。杏儿脸上笑意盈盈,走到床边坐下道,睡觉罢。说着翻身便上了床去,到里面角落里侧身睡了。腾峰大窘,弱弱的问道,那么我睡哪里? 杏儿侧过身来用手拍着身旁的空处道,这不是还有这么宽么? 腾峰道,这样好么? 杏儿道,有甚么不好? 腾峰无言以对,看了看地板,想着床上定还是要好些,便也和衣躺在了床上,只是与好离得远远的。 杏儿道,你知道么?我在山上之时经会抓些小猴,小兔子玩耍。到了晚间便与它们一起睡觉,有一次公公拾回一只小狼仔,我还和它睡过几晚呢,只不过后来没几天便死掉了。 腾峰心道,你这不是把我与这些小畜生相比了么?口中却道,怎么会死掉呢? 杏儿道,它总是不吃东西,怎么不会死掉。 腾峰沉默半晌,问道,明儿我们干甚么? 杏儿也不回答,腾峰半起着身子一看,她却已经睡着了。 腾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时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听得杏儿微微鼾声,睡得极是香甜,偶尔翻过身子来将手搭在腾峰身上,腾峰轻轻拿开,过得一会儿却又搭将过来 如此又过得一个多时辰腾峰才迷迷糊糊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公公 次日清晨,杏儿便早早醒来,见腾峰还在未醒来,又是对他百般捉弄。腾峰苦不堪言,杏儿却咯咯的笑个不停。无奈之下,腾峰只得坐起身来。此时天倘未大亮。腾峰揉揉双眼,闷声道,起得这么早却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多睡一阵。 杏儿道,睡不着了,起来,陪我比剑去。 腾峰叹息一声道,你却比我师父还不讲道理。说罢又躺下身去。 杏儿大声道,不许再睡了。说罢伸手将腾峰又拉扯起来,腾峰苦着脸,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漱了漱口,又与杏儿倒了一杯,道,今日我们去寻你公公罢? 杏儿道,去哪里找? 腾峰道,你可还记得你和公公是在哪分开的? 杏儿偏着头嘟起小嘴想了一阵却又摇了摇头。腾峰心中计较,再过得几日须回山复师命,总不能带着杏儿上山罢——要是真带她上山,齐二叔自是不会说甚么,可师父却便难说了唉,若是真没办法了,大不了挨顿责罚却又如何?总不能把她丢下不管罢 正思索间,杏儿也下得床来,沉思道,似乎有一条河是了,我是沿着一条河来到这里的!我还在河里洗过二次澡呢。 腾峰听闻此言便知此事有了些眉目,心中却有些失落,便道,那今日我们就沿着河流而去,也许能找到你公公。 杏儿点了点头,道,待找到公公后你与我们一起上山么? 腾峰道,我且先回我的山,日后再来看你。 杏儿见他并不会与自己上山,脸上颇是不快。 二人整理一番后便在客栈用了早饭,又买了些点心,一人拿着一个包袱和一把剑出了客栈。 离开镇子之后,不多时便上了驿道,一路向西而行。行约二三里路便见到一条河流,此河却也不甚大,莫约二三丈宽,自北向南而流。杏儿在前领着腾峰沿着河流而上,二人一路上谈天说地,不时打打闹闹,饿了便吃包中点心,渴了便饮河水,倒也快活。 如此行了两日路程,人迹渐少,到处荒山野林,不胜荒凉。 这日二人从林子里醒来,点心已然吃光。腾峰考虑着打些野味来食,便与杏儿商议,杏儿却是说甚么也不同意。无奈之下,腾峰只得与她漫山遍野的寻些野果子充饥。寻得半日,收获却是甚微。正无计可施之时,腾峰忽见得杂草之间有些点点斑斑的血迹,他心中一惊,忙将杏儿唤了过来。杏儿见到血迹,心下害怕,拉住腾峰的手道,这是人血还是甚血? 腾峰摇了摇头,道,这荒山野林的,定有猛兽,你须跟紧我。 杏儿听他此言,心下更回害怕。 二人沿着血迹缓缓向前,血迹愈来愈多,杏儿紧紧抓着腾峰的胳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不多时二人便上得一个小山坡上,腾峰远远便见前面林深处竟堆着一大堆狼尸。杏儿见腾峰停了下来,便向前望去,忽地尖叫一声,紧紧闭上了双眼。腾峰搂着她肩膀安慰一番准备上前查看,却又不甚放心,便拉着杏儿的手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杏儿不敢睁眼,只是随着腾峰小步上前。 待二人离得近了,腾峰方见狼尸竟有十来只之多,且皆是成年狼尸。这十余只狼死法却是各异,有的脑袋爆裂,有的身上带着火灼之伤,毛皮皆焦,有的却是湿湿的倘有水珠附在毛皮之上。腾峰见血迹倘还未完全凝干,料来是昨日之事。除此却也看不了其他任何端倪。 腾峰道,这定是一个武功高手所为。 杏儿闭了一阵眼睛,听到腾峰说话,恐惧稍退。睁开眼睛来看着那些狼尸。 忽然杏儿转了一圈,向四周张望,双掌扩在嘴前大声叫道,公公,公公连喊十余声,只听得回音阵阵,却不见人答。腾峰不知所以,想来定是杏儿发现了甚么,待她停了下来便道,这莫不是你公公所为? 杏儿并不答话,歇了一阵,又带着哭腔大声叫唤数声,仍是未曾有人应答。杏儿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腾峰柔声道,别哭了,如若这真是你公公所为,那他定在附不远处。只是你如何知道是他杀死的这些狼? 杏儿呜呜的哭了一会儿,才哽咽道,一定是他。 腾峰见她伤心,也不再多问。 杏儿忽地转身向山下跑去,腾峰紧紧跟在她后面。不多进二人便出了林子,杏儿又高声唤了数声。 腾峰道,你先歇歇,我帮你唤。说罢便运起内力,将口中的“公公”一声声传开。 叫了数声,腾峰忽然想到,杏儿叫公公,我如何能叫公公?便与杏儿道,你公公叫甚么名字? 杏儿道,便只是叫公公。 腾峰又运起内力,叫了数声,这次却是叫的“杏儿公公”。 二人叫得一阵,仍无人应答。想来是叫得累了,杏儿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腾峰见她不快却想不出好的法子,只得陪她坐着。 过得半晌,腾峰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些狼一定是你公公打死的? 杏儿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公公一只手掌可使出火来,一只手掌却可结冰。而那狼尸上便是他的掌痕。 腾峰想起那狼尸上有的确有灼伤痕迹,有的却是湿湿的,莫非真是寒冰所化?难道这天下真有如此怪异的掌法?待回到山上一定得问问师父。 腾峰想了一阵,见杏儿仍是呆呆的坐在那里。识得她几天以来,从未见她如此过,不由得心下也有些难过。 杏儿站起得身来道,我们走罢。 腾峰道,累了么,要不我背你罢。 杏儿说了声不用,便向河流行去。 二人又沿河而上行了二个多时辰,此时午时已过,二人均是饥肠辘辘。正苦恼时,却看见前面有几间小屋,腾峰喜道,看,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去买些吃的来。 杏儿精神萎靡,不作一言跟在腾峰后面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屋前,腾峰查看一番之后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这里已然很久没人来过了,各处皆已破烂不堪。腾峰推开破门进得屋去,一阵霉腐之味扑面而来,杏儿靠在门外墙上也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腾峰瞧了一阵,并没有甚么发现。心中叹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出得门来却见杏儿已靠在墙上睡着了。想来她必是又饿又累,腾峰心下歉然不已,只道要是前二日能少吃些点心也不至让她如此受苦。 他向四周望了望,除了河流便是荒山野岭。心想,此时已别无他法,只好在附近打些野味来充饥了。 腾峰轻轻摇醒杏儿,叮嘱她在此地不要走开,他去去便回。杏儿半眯着眼,只轻哼了一声。 腾峰在荆灵山学艺十余年,此时轻功掌法都已有相当造诣,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已打得二只野兔回来。腾峰回来见杏儿还在熟睡,便又跑到河边将兔子剥洗干净,捡了些干柴生了火烤起兔肉来。 待得一会儿便肉香四起,想是已有分熟了。腾峰唤杏儿过来吃肉,连唤数声却并不见答。 腾峰慌忙跑将过去,只见杏儿沉睡之中却是满脸通红,他摸了一下杏儿额头,竟然有些烫手。腾峰情知不妙,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一把将杏儿搂在怀中,不停呼唤。杏儿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渴。 听闻此言腾峰抱着她飞身跃起,几个起落便到了河边。腾峰一手抱着杏儿,一手勺起河水喂杏儿。 杏儿喝得几口,便将头扭到一边,示意他不用再喂。 腾峰又抱起杏儿回到小屋前,轻声道,饿不饿。我烤了肉,吃些罢。 杏儿双眼紧闭,并不答话。 腾峰脱下外衫将她裹住,轻轻放她靠在墙边,转过身子却不由得吃了一惊,适才烤熟的兔肉哪还有踪影?想来这兔肉必是被野兽所叼走,腾峰一跃上了屋顶向四周查看却也无野兽之踪影。他又飞奔着在四周寻了一番亦无所获,因担心杏儿安危却又不敢走远,大急之下,额头上已然细汗密布。正十分无奈之际,却见屋檐上伸出一个脑袋来,一头凌乱的头发有些花白,一张脸脏乱得已不能辨出五官。口中却正大嚼着望着腾峰。 腾峰料来兔肉必是被他所取,心中恼怒异常,一脚踢起一块半尺长的石块向那人急射而去。 那人身子忽地腾起,在空中圈了几相圈,稳稳的落在远处。 腾峰担心杏儿安危,快步向前抱起杏儿,便欲离去。 那人却道,这兔肉可真香啊,唉,真香 腾峰想起杏儿又病又饿,须得抢回兔肉才是。念及到此,忽的身形一晃便到了那人跟前,展开腿法,向那人急攻而去。一瞬之间便已连踢十数下。那人却并不还招,只是身形左右晃动,竟不经意间将腾峰腿法全数化解。腾峰眼见难以胜敌,怒气更胜,抖起精神,狂风暴雨般向那人攻去。那人渐渐躲闪已有所不及,一只手拿着兔肉,一只手去拆挡着腾峰的攻势。倾刻之间,二人便已拆得百余招。腾峰见难以拿下他,一跃退开丈余,向那人怒目而视。 那人哈大笑,又咬了一口兔肉,边嚼边道,小娃娃有些意思放下,放下手中物事儿,再来。 腾峰怒道,你还我兔肉,我便不找你麻烦。 那人仰天大笑,半晌方道,找我麻烦?哈哈找我麻烦?这天底下的人还没人能找我麻烦。说完忽又若有所思起来 听闻此言,腾峰不由得起了好胜之心,便冷笑道,是么?那我也正可检验一下这数年所学!说罢便走到墙边,轻轻将杏儿放下。腾峰转回身子正欲向前,只见那人脸色大变,忽地大叫一声,孙儿 说完便向杏儿奔来,腾峰也吃了一惊,道,你你是杏儿的公公? 那人并不理会腾峰,又唤了数声,却见杏儿兀自不醒,用手指试了一下杏儿鼻息,心下稍定。转过身来不由分说便一掌向腾峰击来,腾峰只觉一股刚烈的掌力迎面而来,情知此掌之势非同小可,不敢硬接,身形一晃便将掌力尽数避去。 腾峰急道,前辈听我一言,我不是坏人,是杏儿朋友。适才不明原由,诸多冒犯了,请前辈见谅。 那人向腾峰怒目而视,道,你是谁? 腾峰道,晚辈腾峰 那人道,管你腾风还是腾水,滚罢 腾峰心下放心不下杏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观望着杏儿。 那人见他并不离去,怒道:你找死么? 腾峰正欲张口欲言,那人却一掌横地推出,腾峰只觉一股寒气迎面而来,方圆数丈之内仿似进了寒冬。腾峰心知这一掌来势不小,却不愿再避。当下双掌护在胸前,聚起内力,掌力倾吐而出与那寒气激列的撞在一起,随而身子往后一跃,卸下了另一半掌力。纵如此,腾峰仍也觉得手掌之上寒意刺骨,而地上檐上已然结起了一层薄冰。腾峰心道,杏儿说的果是不假,天底下竟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掌法。 那人微微吃了一惊,道,你是谁? 腾峰道,晚辈腾峰,是杏儿的朋友。 那人道,天底下能接下我这掌而不死的屈指可数,却没有一个叫腾峰的。你到底是谁? 腾峰正欲解释,却见杏儿因寒气激荡打了一个喷嚏,轻哼一声醒了过来。那人忙转身蹲在杏儿跟前柔声道,好孙儿,我的好孙儿公公在。不要怕 杏儿微微睁开眼睛见是公公,挤出一丝笑容,道,公公,我好渴。 腾峰听闻此言,快步跑到小屋之中找到一只破瓦缸,飞身跃起落到河边,洗净了瓦缸,满满的装水而回便将水递与了杏儿的公公,杏儿喝了几口轻声向着腾峰笑道,你打得这么多是要喂牛么? 腾峰见杏儿精神已有些许好转,心下颇为欣慰,便也朝杏儿笑了笑。 杏儿道,公公,这是腾峰哥哥,他是个好人。我将来要嫁他。 腾峰心中大惊,杏儿公公却淡然道,这天下的人有的看似好人,却也不一定是好人,你莫要被骗了。 杏儿道,不会的,他跟公公一样疼爱杏儿。 杏儿公公道,那好,公公答允你了,我们带他一起上青顶峰。 腾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惊喜交加,但想到师命在身却不能与他们一起上山,不由得有些为难,一时心下颇是踌躇。 杏儿公公与腾峰道,小子,这就便随我们上青顶峰罢。 腾峰却迟疑着,心中计较如何作答。 杏儿公公见他颇有不愿,怒道,怎地?你却不愿意? 杏儿亦望着他道,腾峰哥哥,你不是同意了么? 腾峰解释道,并非是我不愿,只因师父有命,中秋前须得回山。待我禀过师父,再来上山寻你们。 杏儿公公冷冷的道,这么说,你只听你师父的不听我的? 腾峰道,家师十余年不辞辛苦,一招一式传授晚辈武艺,此等大恩不敢想忘。再者,晚辈从小没有父母,是师父将我养育长大,此等深恩更不敢相忘。 那人道,啰哩啰嗦那么多做甚?你也不用回山了,你带着杏儿先回青顶峰,我去将你师父杀了,看你还有什么恩不恩的。 杏儿和腾峰同时惊道,不可! 杏儿公公却浑不在意,道,有甚么不可的。小子且说,你师父是谁,住在哪里? 腾峰只觉杏儿公公颇有些喜怒无常,不敢以实相告。当下便沉默着并不答他。 杏儿道,你要去杀了腾峰哥哥的师父,我就再不理你了。 杏儿公公怔了一怔,道,那便不杀,我去将他绑来一起上青顶峰,这总可以罢? 杏儿道,那你说话可得作数。 杏儿公公道,当然作数,难不成真让我的好孙儿一辈子不理我? 杏儿笑了起来。 杏儿公公又对腾峰道,小子你快说,说了我这便去,你便可与杏儿先上山。 杏儿道,可我不识得上山之路。 杏儿公公拍了拍脑袋道,唉,真是个笨孙儿。 杏儿嘻嘻笑道,笨公公 杏儿公公又道,要不你们便在此处等我,我快去快回。唉,你臭小子到是快说罢。 腾峰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心中大喜道,要不我们三人一起上荆灵山罢?待我向师父说明情由,他老人家定会同意我与你们一起上青顶峰。他老人家同公公一样,最是通情达理了。 杏儿公公忽脸色大变,惊道,你说甚么?荆灵山?你师父可是项桂? 腾峰道,我与师父便住在荆灵山,而我师父并不叫项桂,他老人家叫桂南子。 杏儿公公一张脏脸忽然抽搐起来,喃喃道,是他,果然是他 腾峰和杏儿见他情形有异,皆是大惑不解。忽地杏儿公公抱起杏儿高高跃起,脚尖在屋檐上一点,向前急跃而去。腾峰见状,已然来不及吃惊,急忙跃起,飞身追去。 二人一老一少展开轻功在漫山遍野中发足狂奔,时而惊起一群野雉从草丛中飞出。 杏儿亦不知所以,只在她公公怀中大叫着腾峰哥哥。 追得十余里地后,腾峰眼见着二人奔进了一个小林子之中,便亦追了进去,待追出林子之后却不见了二人踪影。腾峰向前一阵急奔却仍未寻得,又急回林子之中那了一阵,却哪里还有踪影? 腾峰垂头丧气,却也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荆灵山 却说腾峰在林中寻得一阵却仍不见二人踪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悻悻而返。待回小屋处,犹见两个包袱两柄剑,却只自己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林,心下失落不已。腾峰心中忆起几日来与杏儿在一起的大小往事,时而欢喜,时而忧伤,只觉虽才几日却如同相识数年一般。现下却不知日后还能否相见了不!须得寻她,不管天涯海角,定要寻得杏儿与她在一起,待回山之后见过师父便去寻她心中计议已定,更无疑虑却也顾不得腹中饥肠辘辘,收拾好包袱挎在身上便向荆灵山方向急奔而去。 虽是腾峰脚力甚好,但总是须寻食休息,更因前几日为杏儿寻公公而增加了路程,故直至第四日清晨方才行到荆灵山下。见到此情,腾峰想起初下山时与齐二叔在此依依不舍却又满怀激动的分别,不由得会心一笑。此一别便是三月有余,直至到了这山下即将相见之时才觉想念万分。 腾峰依着青苔石阶快步而上,一路经过三个小亭到得一处平坦之地,却又沿着一条小径行到崖旁一条吊桥边。只见十丈长的吊桥之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腾峰快步而过,待到吊桥另一端,却又是一坡石级,只是变得宽大起来,却仍是青苔斑斑。依级而上行得莫约里许,到得一个亭前——此亭已然比适才那三个亭子大了许多,亭檐处书着“翠微”二字。 腾峰站在亭边俯望,那吊桥已然变得渺小模糊。看了一阵,腾峰回身又依级上行,行了莫约一柱香时间,不远处已然变得熟悉起来。那是一块偌大的空旷之地,周边皆是参天大树相绕想起儿时刚上山不久第一次练剑便是在此处,那时倘用一柄木剑,想到此处不觉手微微欲动,将包袱和一柄剑往地上一扔,手中另一柄剑早已出得鞘来,凭空舞起一个剑花,待得剑花还未消尽,另一剑花又起。腾峰身形晃动,剑花重重叠叠,一时人剑不分 正舞得兴起,身后一个激动的声音道,峰儿,你回来了? 腾峰人正跃在半空,闻得声音便知是齐二叔到了,落得身子急奔过去将齐二叔一把抱住。 这说话者正是齐敏,莫约五十上下,须发俱已花白。 齐敏与腾峰拥得一阵道,好啦好啦。让你师父瞧见又得说你没出息了。 腾峰放开手来,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么? 齐敏道,好好,好得很呢。腾峰心中快活,脸上笑意满满。 齐敏往后瞧了一眼,走过去拾起地上的包袱和剑,拉着腾峰道,先回阁里再说罢。 腾峰应了一声,二人便并肩向前行去。 一路上腾峰啧啧呱呱的将路上见闻说个不停,齐敏只是微笑听着,只偶尔会询问一些情由。 二人从空旷之处向东而行走了二里来路,行到一坡石级之前——这石级却甚是宽长。上了石级,前面便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平地,四角摆放着四个大石雕,分别是龙,马,麒麟和一只奇怪的半兽人像。平地之后便是依山而建的一排阁楼,门扁上书着大大的“一清”二字。 时清晨朝阳初起,云海微涌,金光照在阁楼之上宛如人间仙境。 腾峰走到阁门之前大叫道,师父,你的宝贝徒儿回来啦。 阁中一个声传来,我甚么时候有过一个宝贝徒儿?只养过一只不听话的小猴儿罢了。 只见一个瘦高的老者站在阁厅中央,身着青色衣衫,披发长须,皆已雪白,飘飘然有神仙之貌。 腾峰走进阁厅,脆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时齐敏早已端得茶盘而出,腾峰脆在地上向老者献茶,笑道,那您见过会磕头敬茶的猴儿么?那老者正是腾峰的师父——一清剑桂南子。 桂南子笑道,出去游历几个月吃了些苦,嘴上还是这般不着调,看来是还不够。快起来罢。 腾峰站起身子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嘛。再说,谁说我吃苦了?我在外面过得好着呢。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在桂南子面前转悠了一圈,以展示他身上华丽而脏乱的衣衫。 桂南子将茶杯放在桌上,坐了下来,笑道,也就是你蔡三叔肯为你花这没用的钱。来,说说这几个月都干了些甚么。 腾峰对着齐二叔笑了笑,道,还请二叔给我拿些吃的,饿得厉害。 齐敏便转身去了。 腾峰也坐了下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从下山之时一直说将起来 过得一阵,齐敏便整治得一大碗面条,另有二个荷包蛋加在上而来。腾峰一边吃面条一边说,不久便说到蔡林的小茶馆,当下便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了一番当时的惊险情形。待讲完那天之事,腾峰向桂南子问道,师父,那枊大侠怎地叫我师叔? 桂南子道,你师伯也就是我的师姐是柳康的祖母,他不叫你师叔叫你甚么?只是当年有些往事唉,不提也罢 腾峰见师父不再往下说便道,原来如此。 桂南子笑道,怎么,做我徒儿不曾辱没于你罢? 腾峰道,那是自然,师父我跟你说,还有更奇的呢当下又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至于有的事该省却也省却了,比如说与杏儿在一起的些许事情。后来说到与杏儿的公公交手过招,腾峰又大肆吹擂了一番。待得讲完腾峰又问道,那人是甚么人?竟如此的怕您老家?还有,他为什么会说您叫项桂呢? 桂南子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正色道,不曾想到你竟会遇着他 腾峰见他收起笑意,脸色凝重,想来必是大有情由,当下也不多问,只待桂南子往下说。 桂南子又道,如今你也在江湖上走了一遭,也算是江湖之人了。而将来,你也不可能在这山上终老一生,迟早须是回到江湖上去的。至于你的身世家仇,你自个儿也是清楚的,自不必我来多啰嗦。所以有些事我也不必相瞒我本名原叫项桂,是当年楚国项氏后裔 桂南子顿了一顿,叹息一声,又道,我项氏一族起兵反秦之后,后又与刘氏共争天下,而终刘氏得胜是以建大汉,而我项氏一族则为避让祸端而隐姓埋名没于偏远之地。而其中我祖上这一支族群却是世代习武,传至我祖父辈已是江湖上名振南北的武学世家——时天下已然太平,我项氏自也不必过于躲躲藏藏。我年少之时尤其好武,习遍得家传武学之后倘不知足,却又走遍大江南北遍寻名师。前后共拜得十余位授业恩师,兼得各家所长。其中我这赖以成名的一清剑法便是一位在华山上隐居多年的道长所授,除此他还授与我二篇内功心法,这其中一篇便是你所练的子午周天运气法。过得几年,我技艺有成之后离开华山,度过黄河,在北方拜得一位名师习得震雷掌法——现这二项绝技皆已传授于你。 待到三十余岁之时,我已然罕逢敌手——也正是那几年在江湖上行走结识的你父亲,那时他倘只是一介书生罢了,唉这一晃便是三十余年过去了如此我又在江湖上行得数年,常被武林同道认为天下第一。而那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年轻人,自称是樊哙后人,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并屡次向我挑战,或一年三次,或三年一次,虽每次都败在我手下,却次次皆是进步神速后来得有几年不见,而我也厌了这江湖之事,易名为桂南——我们项家从本南方而出。后花尽钱财得建这一清阁便归隐在此处。不料那人却又重现江湖,并又找到我这里来。而此次我为绝后患,并未急着与他动手,却邀他在林间亭子中对饮了一次。直至那时我方才知道他原来叫樊邵。他为人习武极是痴狂,亦好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为了胜我竟千里迢迢远去西域学得甚么烈焰掌法,又跑到东海学甚么寒冰掌法——他总认为之所以输给我,并不在剑法之上,而是因为我有一套震雷掌法,他却在掌法无甚造诣,嘿嘿那次见他之时,已然觉得他神智有些不清,想必是被这乱七八糟的掌法所害,唉 为了躲个清静,让他从此不再相扰,在比武之前我便与他定下一个赌约——若是他胜出,除了我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属他之外,我这一清阁也属他。而要是我胜出,他须得带一个物事儿方能再上我这荆灵山来 说到这里桂南子停了下来,腾峰连忙奉上茶,桂南子呷了一小口,接着又道,这物事儿便是我项家霸王当年用的楚戟,此戟又名曰“鬼神”。是当年项家先祖项梁用一块天外飞石炼造而成,此戟长一丈二尺九寸六分,重一百二十九斤六两 腾峰惊道,那么重能使么? 桂南子突然被打断,白了他一眼道,还记得我授你的枪法单手十八挑么? 腾峰道,当然记得,熟得不能再熟了。 桂南子道,那正是当年霸王的使戟手法,只不过我们后人略有所改罢了。 腾峰睁大眼睛,心道,不知这戟在我手中倘能使否。这时又忽然想起师父的事情还未讲完,又献上茶水,笑道,您接着讲。 桂南子便又道,当年霸王兵败之后,自裁于乌江,后楚戟不知所踪。百余年来前,我祖上便开始寻访此物,而到现在倘未得知半点消息。我当年行走江湖之时,也曾寻访过此物,后不始终不得消息便罢了。 腾峰见师父停了下来,便问道,那您和樊老前辈的比武 桂南子瞪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我胜出,否则你还能这里听我讲故事么?他那甚么烈焰掌,寒冰掌本不是一路功夫,却非要强行加以练习,到头来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把戏罢了,为此还将自已搞得不三不四。 腾峰心道,也并非是些不三不四的把戏罢然又想来,在师父面前自然是把戏,想必那时樊老前辈亦刚学成掌法,而如今自不可同日而语 桂南子道,就说到这里罢,你且先回房休息,待到晚上来我房间,我有话同你说。说完便起身欲回房,却忽想起甚么,转身又道,齐二你也一起过来。 二人领诺,桂南子便转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传功 待桂南子转身回房之后,齐敏对腾峰道,峰儿,你跟我过来!言下却有几分严厉。腾峰从不曾见齐敏如此过,心下有些怪异,便跟他进了房间。齐敏指着包袱里腾峰为杏儿买的新衣衫道,这是甚么? 腾峰一见,脸色立时涨红,不安道,二叔,你怎可随意翻看我的东西? 齐敏道,你从小到大衣食往行哪一样不是我看管,我若不能看,你却吃甚么穿甚么? 腾峰不敢作答,立在原地思忖着此事是否应与二叔坦白。 齐敏见状却又柔声道,公子,你现虽已成年,许多事情老儿本不该多问。但你应清楚你身上流着的是国公的血,现下国公大仇未报,你却刚下得山几天竟学会了花柳之事。这可是你腾家儿郎该做之事?你难不成要我们几把老骨头去为国公报仇?那齐敏说到后来却是眼中泛起泪花。 腾峰见二叔将此事想得偏了,急道,二叔,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齐敏复又厉声道,那你且说说。你若有欺瞒,我这便将你师父请来。 腾峰一听,吓得不轻,便将如何认识杏儿到与杏儿作别之事细说了一遍,但仍是将与杏儿同床而睡这等之事免了去。 齐敏见腾峰神情真诚,料来无差。只是心中惊到这小小二人于人情世故毫不知晓,竟私下定下婚约,心下也不由有些茫然。腾峰见他一脸阴晴不定,试探着道,二叔,这并没甚么罢?不须告诉师父罢? 齐敏道,婚娶之事何等大事,怎能说没甚么。那你如何打算? 腾峰想起与杏儿在一起的前前后后不由得心下柔情百起,慨然道,我承诺过娶她之事自然是要作数的,岂能失信于她? 齐敏本担心他因怕责罚而不敢应承,现却见腾说得决然,心下不由大慰。口中却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今晚一起见你师父,再议此事。 腾峰心下已定,倒也没了那么多疑虑,便别了齐敏而去。 因连日赶路颇感疲乏,腾峰便睡了一下午,待起床之时已然黄昏时分。一清阁坐西向东而建,此时已然暮色深沉。腾峰与齐敏一起用了些饭菜,便来到桂南子门前。桂南子见二人已到,便命进房。二人进得房来,只见桂南子正盘腿坐在一个半尺高的台上,便向他作了一揖。桂南子示意二人坐下。 过得半晌,桂南子道,峰儿,可曾还记得我都传过你些什么功夫么? 腾峰道,记得。徒儿终身不敢相忘。 桂南子道,你上山十一年又八个月,我先后传你三篇心法,七套剑法,五套掌法,三套腿法,刀法,拳法,枪法各二套,对么? 腾峰道,正是。弟子日夜勤练,不曾懈殆过。 桂南子又道,暗器,打穴此二门道不能成得章法,于武学修为上并无过多益处,是故我未曾过多传你,然天下武学,一通百通。待你武学修为上更进一步,自然于此二道知用无碍。 腾峰恭然称是。 桂南子道,我大半生浪迹江湖,深知江湖争斗并无甚乐趣可言,也不曾想过立派收徒。然你身世殊然,资质甚好,比我当年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先后传你的这些武艺有些只是入门功夫,实际并不甚用。想来我早已过得花甲之年,料已无几年寿数 腾峰听闻此言急道,不,师父您老人家一定长命百命。 桂南子笑道,生老病死乃世之常情,岂可强求之。 腾峰又待说甚,桂南子摆了摆手,道,我此门之武学讲究于以内修外用,亦即是以内息为根基,而后方后以内力御于刀剑拳脚。三年前我授于你的子午周天运气法是道家正宗修习法门,这本已是练习内息的上等法门,然而此法只是上篇。现下你的内息已有一定修为,故今晚将这下篇传授于你。你可愿意? 腾峰喜道,弟子当然愿意。齐敏在一旁见此,心中也欢喜不已。 桂南子从袖中拿出一筒书简,递于腾峰,腾峰脆下双手接过退回坐上,轻轻抚摸。 桂南子道,这下篇却有别一个名目,叫做天罡周天运气法。 腾峰端详着手中书简,却只应了一声, 桂南子忽地伸出手掌凌空一抓,腾峰只觉一股气流激荡,那书简在手中一滑,竟飞回桂南子手中。 事起突兀,腾峰和齐敏同时惊呼一声。 桂南子笑道,怎地这物事却认主。 腾峰瞪大眼睛,道,师父这是甚么法子? 桂南子道,想学? 腾峰道,想想想 桂南子道,这一手功夫名叫摄风捕月手,练到高深处,别说这一个小册子,即便是条八尺壮汉,也能手到擒来。 腾峰听闻此言兴奋不已,不由得摩拳擦掌 桂南子道,那你要学哪样? 腾峰脸色忽的暗了下来,问道,不能二样都学么 桂南子道,你可还记得我日间与你说的那樊邵? 腾峰心下犹豫不决,不知该作何选,将目光投向齐敏。 齐敏道,习武之事你自己决定罢。 腾峰好生为难,当下踌躇着不答。 桂南子道,你当真二样都要学? 腾峰听师父之意似并非不可,又喜道,还请师父成全。 桂南子道,如此可是难得很难呐。 腾峰道,纵千难万难,徒儿也不惧,还请师父指教。 桂南子道,这须得闭关数月方成。而闭关期间尚不能离开关房半步,吃喝拉撒皆在关房之中。亦不能讲话,有甚不明了之处你只能将疑虑写于简上放于关房窗口处,而我自有应答——自然,茶饭之物皆是从此窗口送入。你可受得? 腾峰并不犹豫,直道,受得,受得。 桂南子道,你不必答得那么爽快,想清楚了再来复我。 腾峰见得这绝世之学,早已按奈不住,急道,我早已想清楚。我在山上不就是学艺的么,现既师父肯授,弟子岂有不学之理? 桂南子道,如此甚好,那随我入关去罢。说罢更起得身来。 腾峰道,现在么? 桂南子道,难不成还等过年立春之后? 腾峰心中倘觉有结未解,忽然想起杏儿来,便道,师父我有一事相禀。 桂南子复又坐下,道,说罢。 腾峰于是又将在房中与齐敏所说之事一并说与桂南子了,而说事之间却盯着桂南子的脸以判断自己说得是否恰当。 桂南子听罢,一言不发。 腾峰低下头去,时而瞧他一眼。 过得一阵桂南子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既许诺与那小娘子,自当言出如山。路是你自己的,如何行走旁人却做不得主。现下是先学艺,还是先上那青顶峰你自个儿选罢。 腾峰大喜,道,多谢师父成全。 桂南子脸上不由得一阵失落,道,那你收拾收拾明儿下山去罢。 腾峰道,下山?可不是说闭关练功么? 桂南子看了他一眼,你个小猴儿,东一句西一句甚么? 腾峰道,我只将此事禀明师父以求师父定夺,待功成之后再寻杏儿也不迟。 桂南子心下稍慰,便道,那随我到后山去罢? 腾峰道,关房在后山。 桂南子道,既是闭关清修自然不能在这阁楼之中。 此时天已黑尽,齐敏备了火把,三人出得阁来沿着一条小径向南而行。莫约二三里路,便见一间用用粗木钉成的小房,其高不过丈许,短又狭窄,只得一门一窗。 腾峰道,原来这小屋是用来闭关的啊,师父你在些闭过关么? 桂南子道,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齐敏打开木门,好让里面晦气散发出来。 桂南子又道,齐二,你从明日起每日辰时第一柱香,午时第一柱香,酉时第二柱香来此关房。其中前二次送茶饭,后一次,只看有无峰儿书简消息即可。 腾峰惊道,每天只吃二顿饭么? 桂南子道,只怕有时让你吃都吃不下。 腾峰伸了伸舌头,不再言语,弯着身身子进了小屋。 桂南子走近门去,道,将这诀要收好,你须先练习这天罡周天运气法。待到得时辰,我自然会通知你习练那擒龙手。切记不可贪快,依诀而行,有甚不懂之处,不可强行练习,留下书简待我答复。 腾峰称是,拿起齐敏手中火把,点了屋里小灯。道,师父,二叔你们回去罢。 桂南子道,切记我的话。 腾峰道,记得了。 桂南子与齐敏二人在小屋前站得一阵,见腾峰安排妥当便才回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闭关 却说腾峰进入得关房后,将天罡周天运气法之要诀通看了一遍。毕竟他已习得上篇,根基甚固,于其中之关要却也并不费解。随后便按诀依次练习起来,不多时周身气息涌动,腾峰按诀上所示将气息导入膻中,廉泉二突,由此二入中丹田。待到中丹田气息盈满,又将气息导出,如此行得数遍,只觉浑身飘飘然似浮在空中一般 腾峰专心练功,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待到第二日清晨,齐敏送得茶饭过来,轻轻敲了窗沿以作示意,他心中尚自纳闷,怎地刚刚师父与二叔离去不过个来时辰,却怎地二叔又来?正待相问,忽地想起师父叮嘱,便不再相问。而这一动念之间,内息不受引导,忽地散乱开来。腾峰大惊,慌忙收摄心神,重新引得气息归流,待得一阵,气息方得尽数归位。腾峰微一睁眼,只见门窗缝隙之间阳光缕缕而入,方知此时朝阳已起。腾峰无心用饭,只饮了几口茶,却又用功去了。 如此过得几日,腾峰已感颇有进境,心中窃喜。 这日午时时分,齐敏除送得茶饭过来,却还有桂南子问询腾峰修习进阶的书简。腾峰答了师父所询,用了些茶饭,又自练功去了。待到得酉时,齐敏又送得简来,腾峰见简上师父道,不得贪快,可习摄风捕月手也。 腾峰心中一阵喜悦,便打开那摄风捕月手要诀,只见此诀分为上下两篇,上篇曰摄风,下篇曰捕月。待看到捕月篇方知师父所言非虚,凌空捉人却也不是甚么难事,心下更加欢喜。又看了一阵,只觉有些地方却是似是而非,而有些方法却莫名其妙,当下简上向师父相询。不多时齐敏又将桂南子书简送来,简中讲了其中一些理义,仍是叮嘱腾峰不可贪快,后面又落得切记二字。 腾峰见师父三番二次叮嘱自己不可贪快,料来关系必是重大,当下散息下座,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踱得一阵又靠在木墙边小憩一阵,不多时竟自睡了过去。在睡梦之中,倘觉气流兀自川流不息。一觉醒来,已至深夜时分,只听得四周虫儿唧唧叫个不停。腾峰心中大动,只想出得小屋去看看外面的夜色如何,不知有月儿否。又想起那几日与杏儿在林中歇息之事,不由得思念难熬。如此心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却终是未出小屋,回到座上收摄起心神练起功来。 如此过得一些时日,天气日渐寒冷起来。齐敏又再次送得些被毯之物过来,依旧仍有桂南子的书简。腾峰只见师父在简中叮嘱道,此已近关键时分,切不可大意。腾峰心中了然,亦自十分小心谨慎,故而此后反而不似向以前那般用功。桂南子得知之后心中大慰,简中夸赞了腾峰一番。 这日夜里,腾峰正自练功调息,忽听得屋外噼噼啪啪响了几声,便散息倾耳而听。不多时又传来几声一样的声音。腾峰不知所故,心下颇是惊奇,起身打开小窗,只见外面风雪飘飘,地上早已厚厚一层,林中稍小之树竹,却积雪压得歪歪斜斜,而那声音正是断竹之时发出。腾峰得知所故,不由得心起涟漪,思到不知杏儿此时却在做甚,低叹一声,又回到座上去了。 冬去春来,春雨绵绵。不觉得腾峰已然闭关已近半年,此时按桂南子书简所示,腾峰半月后即可出关。 这日腾峰正将气息下行欲存入下丹田之中,一声春雷忽起。腾峰闻此雷心中一惊,气息瞬间窜流,本收将至下丹田之气息却向上急流而行。腾峰情知不妙,却也冷静异常,当下打开心脉,任气流入内以止上流之势。却不知此时大功将成,气息已广,源源不断之间,不多时已将心脉注满,腾峰只觉胸间一阵绞痛,气息再也控制不住,向上急窜。腾峰情知如此下去非但前功尽弃,更有心脉爆裂而亡之危险。当下不顾疼痛,强行止息闭住心脉。如此过得一阵,只觉得头晕脑涨,腾峰情知此时气息已然上得头颅,情况已然十会危急,心道,上天真要亡我于此么?一瞬间各种人事从心中穿流而过,忽地一个杏儿一般的小圆脸停在心上,腾峰心中唤了一声,却双耳嗡的一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然而腾峰心中却是异常清明,情知双耳已然失聪了。 此时他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往前猛地一扑,双掌撑在木墙之上。他忽地想起震雷掌来,心中一喜,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尝试着将气息运至掌上。待一运气,却发现此时下丹田却是空空如也,并无内息可用。而此时内息全积于上丹田与脑上,仍是不可运得。绝望之下,想到自己大仇未报,一身武艺竟丧命于此,心中实有不甘,拼尽最后一道力张口长啸一声 而这一啸竟震得小屋乱颤,门窗俱开。一啸之后,腾峰只觉胸中空虚,便深吸一口气。谁知此气一吸,竟直至下丹田之中。腾峰放开心脉,心脉之气流亦自急向下丹田而去。腾峰大喜,料得气息已活,却亦不敢任意导流,待到心脉之息下得下丹田,胸口处疼痛立减。他运起震雷掌往木墙上一击,一声巨响,那木墙竟整块脱离小屋直飞而出,落在六七丈开外。这此腾峰双耳仍是不能闻,但他知道下丹田已复有存息之能,当下上座,尝试将上丹田之气导将下来。果然如此一来,气息已然全盘活络,渐渐向下丹田而聚。不多时便听得小屋外小雨沙沙之声。腾峰仍是不敢大意,凝神收心,只觉雨声愈来愈大,过得一阵却能又听到一人呼吸喘息之声。腾峰睁眼一看,师父和二叔已然站在小屋之前。 原来桂南子与齐敏二人在阁楼处远远便听到腾峰长啸之声,情知大事不妙,连忙赶来。而待二人到时,却见得小屋前墙已然脱落,腾峰正自座上调息。二人知道此时正是关键之时,不敢相扰,只是站在原地静候,这一站竟是一个多时辰,直至腾峰睁开眼来。 桂南子见腾峰面色红润,料无大碍,仍是上前去把着他的脉处听了一阵。腾峰经历大惊大险之后此时心中极为平静,微笑道,师父,我没事了。 桂南子道,将你二叔手中的雨伞夺来。 腾峰惊道,师父何意?齐敏一脸茫然的望着桂南子。 桂南子笑道,且试试你的捕月手。 腾峰恍然,当下伸手凌空一抓,齐敏只觉胸前似有一股吸力,身子一晃竟向前跌去,忽又觉得一股绵之力将他托起。腾峰见状,忙道,二叔你没事罢。原来他初试这摄风捕月手,分寸难以拿捏,竟差点将齐二拉到在地,桂南子见状,却又用掌力将齐敏托起,方不致俯跌在地。 桂南子笑骂道,却是一只小笨猴。当下便加以指点,腾峰渐渐寻得诀窍,数次之后竟能在丈余开外夺得齐敏手的雨伞。桂南子心下颇慰,口上却指责腾峰将小木屋弄坏,令他择日前来修整。腾峰嘻皮笑脸的应着,三人边说边行一起回了阁楼。听闻到腾峰在小屋中练功的惊险,齐敏不由得暗自落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青顶峰 却说腾峰闭关之中经得一番惊险之后竟提前得出得关来,于这天罡周天运气法和那摄风捕月手的修习上并未圆满通融,是以之后数日时时便向桂南子请教,这一来又过得月余。 此时已然阳春三月,处处翠红交叠,莺燕闹春。 这日腾峰早早起得床来与往常一样坐了一阵子功,便去桂南子房中请益。待听腾峰说得一阵,桂南子却只是笑而不语。腾峰不明所以询问道,师父,现行到此层,又该如何进益? 桂南子道,此法是可穷尽物极以窥天道的玄门正宗之法,这进益二字何时可到得头来?然于武学修为上来讲,你已然将致臻境,日夜之间只要气流不滞,便会自有进益。 腾峰闻听此言,心中大喜,脆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多谢师父栽培之恩 桂南子打断他的话道,罢了,说那些作甚?你有如此成就亦是自己天赋甚佳,为师心中也颇是欣慰。 腾峰起身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候师父垂训。桂南子又道,去将你齐二叔叫来,我有话说。 腾峰应诺,便转将齐敏请至桂南子房中。 桂南子见二人至,便道,现如今峰儿已尽得我传,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也对得起那天上的腾老弟啦。齐二,你收拾收拾带峰儿下山去罢。 腾峰齐敏二人双又吃了一惊,腾峰急道,师父您要赶我们下山么? 桂南子笑道,这如何是赶?你不下山,要陪我老头子一辈子么? 腾峰复又脆在地上,抱着桂南子的腿,泣声道,陪您老人家一辈子却又如何? 桂南子道,好个没出息的家伙。你上山来是为了陪我老头子的么?说着伸出双手将腾峰扶起,柔声道,你看外面这春天处处花花绿绿,一到夏天,花儿渐少草木却是更盛。待到秋天,草木也自会萎去人的一生何偿不是如此,每一个阶段自有每一个阶段的不同,你想一辈子待在这春天里那怎么能成? 腾峰泣声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只是想再陪陪师父 桂南子道,我要你陪甚么,你们不在我自更清静自在腾峰哪里肯依,兀自泣着 桂南子看了一眼齐敏,示意他先去收拾。齐敏在山上十余年,对桂南子脾气秉性极为子解,当下并不多言,默默去了。桂南子又道,你又不是没下过山,外面的世界比我这山上可要强得许多罢?哦,对了,你不是要去寻你那私定婚约的小娘子了么?桂南子此言一出,腾峰顿觉脸上辣的一片。 桂南子伸手抚着腾峰的头,柔声道,峰儿,你现已长大了,要去做该做的事啦。 腾峰见势已不可挽回,无柰之下又脆在地上又向桂南子磕头。桂南子也不加阻止,待腾峰已磕得十余个,桂南子才将他拉了起来,正色道,峰儿,此时正值乱世,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机会。然而我且问你,何谓建功立业? 腾峰怔了一怔,茫然不知所答。桂南子道,所谓建功立业,首不在己。其功在天下之功,其业在万民之业。你可省得?腾峰摇了摇头,桂南子又道,此天下已然乱象生起,百姓不得其生,四海凄然。你今业艺在身,须求得明主,扫清寰宇,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此方不负男儿之志,亦不负你父亲在天之灵,自也不负为师十余年于你的栽培。你懂么? 腾峰听闻得此言,心中离别之情渐轻,豪气渐起,问道,明主? 桂南子道,我曾观天象,料来这大汉气数尚未绝灭你下山之后须慎言谨行,切不可轻托于人,以免自误。你蔡三叔久在江湖,又是你亲近之人,往后凡事须与他多加商议。如实有难决之事,你可飞鸽传信于我。 腾峰心道,原来师父还会看天象,我怎地不知,唉我甚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 桂南子见他心有疑虑,便道,我当年在华山学艺之时也曾学得一些星象占卜之类的名目,是故懂得一些。而人各有志趣,你在武学上的资质是百里挑一,而对那些学理极深之事却又不在此道之内。我怕误你业艺,是故从未说起过这些事,你也不要怨我。 腾峰慌忙道,弟子岂敢,弟子只是 桂南子笑道,好了好了,为师知道,你且去看看你齐二叔收拾得如何了罢 腾峰想起与师父离别在即,不由得心中一酸,眼圈又红了 桂南子挥了挥手,道,去罢 腾峰退出房外,见齐二早已收拾得齐了候在厅中,二人对望一眼,各自默不作声。腾峰转身走到阁前那块平地上抚摸了一阵石像,望着那连绵不绝大小各异的群山,心中起伏难定 不知何时,桂南子已然站在他的身后,望着远方群山道,去罢,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腾峰心下激荡,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出一口,一把抱着桂南子又落下泪来。 桂南子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去罢。 腾峰峰松开手臂,转身下了石阶。齐敏向桂南子深深作了一揖,尾随腾峰而去了。 二人下得山来,商议行程。齐敏欲先去蔡林之处,然后由其中一人陪同腾峰上青顶峰,以便相互些照应。而腾峰想来路程遥远,却只教齐敏先去蔡林处,待青顶峰上事情一了,再回与二人汇合。齐敏却哪里争得过腾峰,只得一番叮嘱之后与他作别。 腾峰沿着数月前返山之路行过得几日,便到了与杏儿作别时的小屋处。虽已过得大半年,然那生火烤兔的痕迹依旧倘在。腾峰想起往事不免心下颇是感伤,只想来与杏儿即将相见,心中却也不是那么难过。 离开小屋之后腾峰向北而行,一路打听几经周折方到青顶峰脚下。只见此山也不甚高,上山之路却是小而狭窄。腾峰展开轻功,腾跃而上,行得里许便到了一空旷之处,却见此处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闲人止步”四个字。碑旁插着一柄铁剑,早已锈迹斑斑,想来是警示之意。腾峰见此模样心道,我也不算是闲人罢!复又向上而行。愈向上,这山路却是愈发的崎岖难行,腾峰见杏儿之心甚切,展开轻功急向上跃。过得一阵便到了一处崖前,只见这崖得有几十丈高,四面峭壁绝立,一条条古藤从峰上垂落而下。腾峰随手抓起一根藤条把在手中但觉十分牢固,便挽藤而上,不多时便上得峰去。腾峰向下俯望,只觉自习得天罡周天运气法之后轻功颇进境,心下甚慰。待回身打量四周,只见峰上颇是辽阔,一块块巨石犹如刀斧削切而成高低不齐的平铺在地。腾峰跃身一纵,身已落在几丈开外,往前而行但见石块逐渐成坡,坡上几间小屋依着后面的林子而建。腾峰料来这便是杏儿和她公公所住之地。 腾峰向小屋迈去,大叫几声“杏儿”,却是无人应答,心中渐起不安,思忖道,莫非杏儿与她公公并不是住在此处?他心急如燎,飞身奔落在小屋之前入得房中一间一间查看,却也无人。待出得房外却见小屋东西二侧各有一条小径通往后面林子,便沿着其中一条行去,只不到一里路,便进得林子深处。林中竟有一潭池水——腾峰想起杏儿曾说青顶峰上有个大池,此时得见方再并无怀疑,只是她与公公去了哪里呢? 腾峰眼见着杏儿不在,心下颓然,想来这天大地大,又再去何处哪里去寻她? 无可奈何之下腾峰只得返回小屋之前,想起刚才查看小屋时其中一个房中竟有许多剑。复又转身进了那房之中。他也曾听杏儿说起过山上有许多剑,但此时亲眼见到不由得心下悚然——除却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着一大堆之外,倘还有一个木台分三级而上,每级之上都有几十柄剑,而每上一级剑愈排得整齐。腾峰料来,愈上层的剑应是愈宝贵的剑罢。当下便拿着最上层的几柄剑把着手中试了一试,却也分不出个甚好坏来,心中道,剑之好坏却又有何关系,使剑之人才是关键罢。 正待离开,忽见木台最上层却还有一个木盒,盒身上有些雕刻,看起来已模糊不清,想来已颇有些年代。腾峰伸掌凌空一抓,木盒被掌力所吸,便飞将过来。腾峰将木盒接在手中打开一看,却也是一把剑。只见此剑鞘十分华丽,乌黑的底子上一条条金色纹里微微突起,将近剑柄约寸许之处两侧各有一颗蓝色宝石闪闪耀眼。腾峰再一细看,却大吃一惊,那剑柄之处却刻着“无妄”二字。无妄剑?柳康柳大侠的剑?怎会在此处? 腾峰将剑从盒中取出,拔剑出鞘,只见此剑身通体乌黑,寒气森森,正是那日在蔡林处所见的那把无妄剑。 腾峰心中疑虑重重,莫非这樊老前辈已然将那柳大侠心中低叹一声,不愿再多想,只将那剑放回原处,出得小屋来。腾峰又到其他房间查看了一番,其中一间料是杏儿的住房,房中到处是一些枯萎了和花花草草,除此只得一席木床和一些简单的必备之物腾峰想起杏儿长年竟住在如此简陋之地,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怜惜之意。而另一间想必是厨房,锅中之食亦早已风干料来此处早已无人居住多时。 腾峰寻思道,莫非那日与他祖孙二人一别之后他们却并未回到此处?又或是回得不久之后复又离去?但见屋中还有些许粮米,腾峰便决定在先住几日,也许他祖孙二人便会回到这里。 如此腾峰在青顶峰上白日练功练剑,夜晚便歇在杏儿房中,一来便已十余天,但见粮米已尽,方得离山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长安之遇 却说腾峰下得青顶峰后一路向东南之方而行欲与齐敏蔡林二人相汇。这日刚过得汉中界口几十里路却遇得一行路人谈笑风生而来,与他们身边一晃而过之间却听此几人言谈之中提及到长安。腾峰一个心念顿起,莫非此处离长安不远?相探之下却得知从此处北上莫约二三日路程便到长安。 腾峰心中徘徊,我腾家本在长安,现艺学初成,如何不先回得故里以告袓上?平日里我却常说不忘家仇,可我这是要到哪里去?难不成要与齐蔡二位叔叔一起去涉险么?他二人现在小茶馆里太平安然,我又如何忍心将他们一起卷入这凶险之中?且不如先去长安会会王莽那老贼,如若得手便再祭祖上。心中计议已定,便转身向北而行。 行得一阵,又想起此去怕是诸多凶险,既是要去会会那老贼,仅凭这双掌怕是难以成事,不如再回青顶峰寻柄好剑再上长安。当下又折返至青顶峰方向而去。 只二日,腾峰复又上得青顶峰之上,心中仍是盼着杏儿已回到了峰上来。唤了数声之后仍是无人应答,腾峰心道,如若此时杏儿在此,我却又当如何,我还会去长安么?唉心中难以计较便也不再多想。 腾峰快步进了剑房,情知这房中之剑当数那无妄剑为尊,可他想来此乃柳康之物却也不便带走。挑得几柄剑试,却不甚满意,毕竟此行干系重大,须得一把好剑相助才是。腾峰终是将那木盒打开,取出无妄剑来。他有意一试这无妄剑之利害,便又拿起另一柄剑,双手微一运劲,二剑相交,那柄剑应声断为二截。腾峰大喜,心中赞道好然是柄好剑。只待此事得了,便寻还至柳大侠,只是却不知当下却不愿多加猜测,便携剑下山往长安而去。 待到长安,只见处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却不似其他诸多之地那般萧落,腾峰心道,这天下怕只长安仍有如此之风气了。寻得一家客栈住下之后,腾峰便向店中小二打听故腾国公府下落。毕竟已十余年之事,那店小二却哪里知晓。腾峰心下凄然,只感这早变得世道,谁还曾记得腾国公? 这时忽一个声音传来道,敢问公子,你寻腾国公府却有何事? 腾峰应声寻去,只见窗边二人相对而坐,皆莫约二十四五岁年纪。而那其中一人隆鼻大口,浓眉美须,颇有英姿,让人一见即有亲近之感,另一人却是其貌平平。 腾峰上前作了一揖,回道,我受一位故人所托,前来探视故腾国府。二位如若知晓,还望告知,不胜感激。说完又作了一揖。 二人起身回了一礼,那隆鼻大口者道,腾国公已故多年,这国公府也早已归收朝庭分派至其他官员了。公子只怕是不能探视了。 腾峰闻听此言心中一阵绞痛,却不露心色道,还请劳烦二位告知具体方位,在下看看即可。 那二人对望一眼,仍是那隆鼻大口者道,我兄弟二人左右无事,不如陪公子行将一趟。 腾峰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二位了。说罢又拜得一拜,二人见他如此之礼,不得已又还了一礼,三人出店而去。 一路行去,互通姓名之后方知那隆鼻大口者叫刘秀,相貌较平者叫刘嘉。兄弟二人本是南阳人氏,为求学业而来长安已然三年有余,是故二人对长安地势颇为熟络。腾峰为使二人不疑,却只说自已姓于名峰,将自己与母亲之族姓同姓。只得一柱香时间三人便来到一座院前,院门紧闭,门扁处挂着大大的“平府”二字。刘秀道,此处便是当年腾国公府。 腾峰听闻此言,心中百感交集——便是此处么?我腾家便是此处家破人亡么?当年我与逸弟便是从此门被众位叔伯而舍命救出的么待细细打量一番之后,或是事已久远,他竟无甚印象。 二人见腾峰脸色有异便出声相询,腾峰回过神来道,这平府是 刘嘉应道,当朝太傅平宴的府邸。 腾峰心道,这平宴能得如此高位必是王莽爪牙,竟让他住得此院,他却这不怕曾在此院故去的良魂半夜喊冤么念至于此,双手拳头紧握,脸上尽显恨恨之色。 刘秀早已瞧在眼中,便道,于公子,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还是回客栈罢。今日有幸得遇公子,在下做东,我三人回房饮一杯如何? 腾峰只觉失态,急缓下脸色。却又向那孔府又望了一眼,盘算着须找个时间进这院中瞧瞧。当下却应了刘秀,三人并肩回了客栈。 刘嘉给店掌柜打了招呼,只得一会儿,酒菜便已送至二房中。 腾峰回房修整了一番后如约而至。 三人一边饮酒,一边各自说了些锁事见闻。不得一会儿,那刘嘉便不胜酒力上榻歇息去了。腾峰有些过意不去,便欲相辞而去。刘秀却道,今日在平府之前见公子神色有异,莫非是腾国公故人? 腾峰听闻此言,吃了一惊,心道,适才失态,终是被他瞧出来端倪,此人相交不深,切不可让他知晓。 刘秀见他踌躇不答,早已猜得大半,又道,遥想当年腾国公为天下生计而不顾个人生死,率百官公然反对王莽,令人好生钦佩。唉,只不过谁曾想竟是落得如此结局这世道,天公不公啊! 腾峰见他言语之间颇含真诚,心下好感渐起。忿然道,既天公不公,那只得靠人来作。说罢拾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 刘秀早先见他相貌俊朗,仪表不凡又似与腾峰国公有旧便已心生结交之意,此时更见他言语间自有一股豪气,心下更是倾慕不已。便以言语试探道,此说来惭愧,我刘氏一族本是大汉皇族后裔,现天下变乱渐起,却不能有所作为,实枉为袓上血脉相传。说着也提起酒盏,一饮而尽。 腾峰吃了一惊,道,原来刘兄竟是大汉皇族后裔,失敬,失敬。说完作了一揖。 刘秀忙起身相扶,道,公子岂须如此?现在我皇族后裔早已千千万万,却又值个甚么?再说,这天下早已不是大汉的天下唉!今日见公子种种神情,料来与国公爷必有渊缘,不知能否相告? 腾峰坐下身来,饮了一杯酒,便将身世告之。说罢又道,日间对刘兄多有隐匿,还望勿怪。 刘秀哈哈大笑道,此人之常情,又何怪之有?二人交杯换盏,倾心而谈,直说了二个来时辰。后腾峰不胜酒力,竟伏案而睡。刘秀将他扶回房中,安顿在榻上之后方回房中歇息。 次日一早,腾峰被街上熙熙攘攘的吵闹之声惊醒,回想起昨晚之事心下颇悔。想起临别时师父的叮嘱不由得叹息一声。正懊悔之际,房门处声响,外面传来刘秀的声音。腾峰起身开了房门,却见刘秀拿了些早餐之物而进,心下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心道,或许他是可信之人罢! 二人闲聊了一番,腾峰便趁时用过早餐。刘秀道,腾兄新来长安,不如今日我二人一起游览一番如何? 腾峰正有此意,一来既可熟悉长安地形风貌以便行事,二来亦可再对刘秀此人再作了解,便当下应承。 二人各自稍作整理之后,便在客栈大厅相汇。见刘秀一人前来,腾峰问道,刘嘉兄呢 刘秀笑道,他却是比我好学,听讲去咯。 腾峰知二人本是来长安求学,当下也不多问。 说笑间二人便从长安之西一直游到东城门。刘秀道,这城中之景也便是如此了,现正将初夏之时,城外风光很是不错,不如我们到城外一游? 腾峰本是从城外而来,对山野之物司空见惯,但却是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随他出了城。 刘秀兴致颇高,一路上说说笑笑领着腾峰绕过大道专挑小路而行,腾峰心中藏事,时而心不在焉,只是应合着。不一阵二人便上得一处高地,极目而望,依稀可以看见半个长安城。刘秀见腾峰仍是神情忧郁,便指着长安城道,腾兄你看,从此处俯望这长安城却别有一番感受罢?腾峰并无甚心思理会这许多,顺着刘秀所指而遥望,点头称是。刘秀又道,今日天气实是不错既你我有缘结识,且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腾峰不曾想到他会忽出此言,当下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大事未了,踌躇着不答。 刘秀却也不待他答,将他拉将过来向北并肩而立,率先脆在地上向天朗声道,今我南阳刘秀愿与腾家公子腾峰结为异姓兄弟上,自此以后当荣辱与共,祸褔同当,皇天厚土及这长安城俱为见证,如有背此誓愿人神共弃,万劫不复。 腾峰见他说得极是诚恳,心下颇是感动,一脆在地上学着刘秀模样说了誓言,二人对天拜了三拜,又相互对拜三次。 二人起身交换过生辰八字,腾峰便称了一声兄长,刘秀笑道,我在家中兄弟之中从来最小,今不曾想竟做了兄长。 腾峰想起自己不知生死的胞弟腾逸,心中一阵难过。刘秀道,贤弟此次来京想来不只是来探望故院那么简单罢? 腾峰见刘秀已然看透自己心思,也不再隐瞒,当下把欲行刺王莽的事情说了。 刘秀叹息了一声,道,贤弟此举怕是不妥。 腾峰道,不知有何不受,还请兄长指教。 刘秀转身向着长安城,半晌方道,现下天下民怨已起多时,想杀王莽者又何止贤弟一人?而王莽又何尝不知,想来那皇宫禁地戒备之森严你我皆不可想象。即便贤弟武艺在身,或可以一敌十,更或以一敌百,却拿那成千上万的宫庭卫士如之奈何?想来不论是令尊的在天之灵还是在世的亲人好友都不会赞同贤弟此举。此其一也。再者,即便是贤弟除却了王莽,这天下也只会更加大乱。须知王莽手中尚还有百十万军队,如若王莽一死,朝中之人各自为政,势必将你争我夺,更兼之现已生起的民乱唉,如此这天下不知何时可得安生! 腾峰听罢刘秀一席话,心下钦佩,只是想起自己身背大仇却一筹莫展,便道,那依兄长之见,却应当如何? 刘秀道,静观其变。王莽老夫多行不义,必受其果。 腾峰怔怔不答。 刘秀又道,大丈夫行于世须举止有措,进退有度。该忍须得能忍,切不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若贤弟仅凭一时之勇而不问后果,不但大仇不能报,且终失了根本,又有何益? 腾峰不解道,根本?甚么根本? 刘秀道,你的身家性命不是根本么?你若失了此根本,你那胞弟腾逸却又如何?你可曾为他想过?原来昨日腾峰酒后曾与刘秀说起过此事,故而刘秀得知。 腾峰直到此时方知原来自己竟如此不省事理,当下向刘秀一揖到底道,听兄一席话,小弟实感汗颜。请受小弟一拜。刘秀慌忙扶起道,既作得兄弟,何须如此。贤弟即明此理,为兄心下甚慰。 腾峰既去心结,心下渐然舒畅,与刘秀相视而笑。 刘秀道,只可惜出城之时未曾带些酒来,否则当与贤弟在此痛饮一番。 腾峰道,这有何难,请兄长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跃起身子飞身下山,只看得刘秀目瞪口呆。 只得一会儿,腾峰便已提得二坛好酒上得山来,下酒之物亦是一应俱备。刘秀见得腾峰如此功夫,心下更是相倾。二人席地而坐,把酒论事,不觉天色已然向晚。此初夏时分,天气已然转暧,二人饮完二坛好酒竟席地而睡。 次日天明,二人起身下山,腾峰与刘秀商议欲往那平府行将一趟。刘秀知他思念故院心切,当下也不便劝阻,只是嘱咐他行事切要谨慎,不可冒险。待回到城中,刘秀又与腾峰将那孔府绕行一圈,刘秀仍是不住叮嘱,腾峰却只是劝他安心。 当晚亥时时分,腾峰穿上刘秀为他备下的夜行衣,带上无妄剑,从窗口而出轻跃至屋檐之上,展开轻功向平府而去,所到之处却是悄无声息。不得一会儿便来到平府院内,只见院内灯火尚明。腾峰只在檐上行走,俯望之下见院东之处有一小池,依稀想起儿时曾在这池边玩耍过,心下不由得一片黯然。 呆得片刻,但见府院之内并无甚动静,腾峰便跃下屋檐悄然进了主屋大厅,而此时早已不是当年模样。腾峰转了一周便退出身来欲去后院祠堂。刚出得厅来,便听得有脚步之声传来,腾峰身子往后一缩,又进得厅来,不多时便见两府役提着灯笼行将过来,待二人远去复又出得厅来。 腾峰沿着走廊快步而行,正到尽头欲转将过去之时,忽又听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此时已再无可避之处,腾峰只得再跃上了檐来,匆忙之间竟将一片檐瓦踩落,腾峰见情势已急,落下身子便去抢那檐瓦。正此时一人已然到得跟前,那人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怔。腾峰不及多想欺身便上,随即打了那人周身三处大穴,那人立时萎顿在地。此时腾峰额上也惊起了一层细汉,心道,怎如此无用,这十多年武艺是白学了么,幸有兄长劝阻,否则自己那小命怕真是要丢在皇宫。 腾峰将那人藏在栏边之下,复又跃在檐上,呆得半晌见并无动静,却又才向祠堂跃去。刚到祠堂门前,府中忽喊声大起,腾峰想来行踪已然被发现,但已到得此处,却又如何又不进去一看。腾峰推门而进,依着微光一看之下,不由得气血上冲——这祠堂之中却哪里还有腾家祖上牌位?腾峰心中愤怒不已,心道,是了,此禽兽之辈岂会有如此好心?他既不仁却也休怪我不义!举手便欲将那平家牌位尽数毁去 然而却终未下手 腾峰思道,如若与此等人一般,岂不是辱没了我大好男儿! 此时叫喊声渐近,腾峰低呼一声:来得正好回身出得堂来立在门前只待人来。 不一阵,平家府役便举着火把,拿着刀枪棍棒蜂涌而来,将腾峰里三层外三层围将起来。 腾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最前排一汉子道:好你个贼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只见火光下一道寒光一闪,那汉子火把应声落地,手腕处血流不止。这众人哪见过如此之事,不知情由之下尚以为腾峰使了妖法,一时无一人敢上前。 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都愣在那里做甚,快将那贼子拿住。 此众人听得那老者号令,皆一拥而上。腾峰料来那人便是平宴,当下挥剑便挑,只见剑光闪闪,瞬间便有数人手筋被挑去,人人鬼哭狼嚎,哀声大作。腾峰不待众人靠近便已回剑入鞘,身子却早起跃起,落在那老者身前,那老者惊得不知所措,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老者身后二大汉见势欺身而上,腾峰横掌一推,一名大汉直飞出三四丈开外。另一名大汉一拳向腾峰挥来,腾峰也不避让只伸手一抓,便已扣住他后领,随手一扬,那大汉便一声闷响落在远处一动不动。 腾峰走到那老者面前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那老者正是当朝太傅平宴,他常年跟在王莽身边养尊处优,哪见过这阵势?早已吓得魂飞天外。而众人见得主人被擒,命只在倾刻,更识得腾峰之勇,皆在原地不敢妄动。 腾峰拔剑而,将剑锋抵至平宴咽喉之处,只听得平宴口中发出咕咕的声响,显是惧极。腾峰将他凝视半晌道,杀你,只怕辱没了这宝剑。当下撤剑回鞘,转身离去。忽听得身后一声闷响,腾峰回头一见,原来是那平宴已然晕死过去倒却在地。 腾峰冷笑一声,跃上屋顶而去。待将到客栈,又在檐上观得大半个时辰见仍无人寻来方才进了客栈。腾峰回房却见刘秀正在挑灯夜读,便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虽是刘秀平日里极是从容,此时听来却也心惊胆颤。过得半晌方问道,不知贤弟现下有何打算? 腾峰本想去寻杏儿,却又不知去何处相寻。只是将齐蔡二人相候之事说了一说。 刘秀道,既如此,贤弟可顺道去南阳与我胞兄刘縯一见。他向来好结江湖豪杰,我且与你修书一封,代为引见,以贤弟之武艺,他必引为上宾。而你再回三叔之处将二位老人接至南阳,如此也算有个归依。待我学业修成便回南阳与你们相见。 腾峰喜道,如此甚好。敢问兄长,刘縯兄长既是兄长之胞兄,而这刘嘉兄 刘秀笑道,也怪我大意,未曾与你说起此间之事。刘嘉兄只是族兄,不过与我一起长大,却与胞兄无异。 我家共兄弟三人,大哥刘縯,二哥刘仲,而我之还有二个姊姊,和一个妹妹。 腾峰道,原来如此。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便各自歇息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南阳 却说腾峰听从刘秀计议,次日便与刘氏二兄弟作别离了长安往南阳而来。一路上回想起与刘秀的相遇心下甚是欢喜,只是想来近来耽搁甚多,只怕是二位叔叔等得急了,便一路急速而下,二日间便到了南阳城。 这南阳城本是荆楚之地一个小县城,值此时天下动乱之际,更显颓然。腾峰从长安而至此地只觉两城之别如似天地之别。 此正晌午时分,腾峰只觉腹中饥渴,便寻得一家饭馆而入。正用些饭菜之际忽闻街市之间吵闹不堪,他推窗望去,只见得一个十岁的白衣女子正暴打着二名男子,口中不住的大声呵斥。言行之间与她一张俏丽的脸蛋极是不衬。只听那店家摇头叹道,准是那刘家小娘子 腾峰道,敢问店家,你所说刘家可是刘縯那刘家? 那店家道,不是他家还有谁家,有其兄必有其妹。那刘縯平日里好交江湖侠士,在这南阳一带无人敢招无人敢惹 旁边小二接口道,怕是他们家要 那店家立即呵斥道,且干你的活去,要你在此多言多语。 腾峰心道,怕是要干甚么?为何这店家如何忌口?难道念及至此,腾峰心中一颤,当下也便不多问。又向那窗外望去,只见那白衣女子已然将那二人料理完毕正向这边走来。腾峰思道,如此说来这女子便是兄长的胞妹,却不也是我的妹子么?当下起身便欲出店招呼,不曾想刚到得店门,那女子也欲进得店来,二人险些相撞。那女子伸手便将腾峰推开,也不多看便高声道,店家上壶酒来。 店家陪笑道,小娘子定是又为民除了一害,受累了。来来来,快上酒来与刘家小娘子,算我这小店作东。 那白衣女子却道,什么叫除了一害,是二害。光天化之下竟敢强抢民财。现下官府是不管事啦,他们不管我来管。说完往那桌边大咧咧一坐,只待酒来。 腾峰被她这一推,立在门口见她言语之间颇是豪气,不由得一笑。心道,竟有如此的女子。便向前相见说明了情由。那白衣女子斜眼瞧了瞧腾峰,冷声道,现下这世道,什么招摇撞骗的人没有?你说你是我三哥义弟?可有凭据?我都三四年不曾见过他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腾峰从怀中拿出刘秀信简交与那白衣女子。 那女子看了看,忽的将那信简掷在地上用脚踏住,起身怒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狂徒,竟用这等伎俩来瞒我? 腾峰惊道,我如何瞒你了? 那女子道,那信简之上落得什么日期?只两日你便从那长安到了南阳?你欺我不识路程还是你是会飞天遁地?说着便动起手来。 腾峰只觉好笑,见她竟动起手来,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便只闪躲。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使出浑身解数,却仍不能碰得腾峰一只衣角,不由得心下怒气更盛。大叫道,好你个贼人,竟还敢躲,看小娘我今日今日必让你好看。 躲了阵,腾峰见如此下却也不是办法,大叫一声,住手。 那女了一惊,却也真住了手。 腾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只二日便从长安赶至南阳的么?你且看着? 说罢纵身一跃,飞身便到了数丈之外的屋檐之上,脚尖只一轻点,便飘然落在店中,待一只脚刚及地却又跃上那檐处,然后方才又轻身落在那女子身前。 此时大街之上尚有许多行人,见得有人如此飞上飞下,皆大为惊异,纷纷过来围观。那白衣女子和店家早已惊得合不拢嘴。腾峰道,你现在可信了? 那女子回过神来,道,你你还真会飞天啊?你这是什么武功?可能授我一二? 腾峰笑道,我这贼人狂徒如何能授你这小娘武功? 那女子脸上一红,道,刚才便是我的不是了,你既是我三哥义弟,那你我却也不是外人了。 腾峰道,我那信简可是假的。 那女子愣了一愣道,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这般小气? 腾峰道,罢了,你且先用过酒饭罢,之后还请你领我与刘縯兄长一见。 那女子道,我叫刘伯姬,以后就叫我伯姬罢。你呢? 腾峰道,我叫腾峰,以后称我兄长即可。 伯姬脸上又是一红,道,未必你就比我年长,却争着做别人的兄长,也不害臊? 腾峰哈哈一笑,也不答话。伯姬又道,走罢,我这便带你去见长兄。 腾峰道,你不是叫了酒么? 伯姬笑道,回家饮去。 二人出了店来,一路说说笑笑,却并不像是刚识得之人。伯姬又问了腾峰的生辰,相比之下,伯姬竟然比腾峰大得三天这使伯姬兴奋不已,总逼迫着腾峰叫他姊姊。腾峰虽极不情愿,却也免为其难的叫了几声。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城东一间大院之前。说这院大,其实并非房屋高大,而是几间矮房前的那片空地大罢了。伯姬推开院门高声道,大哥,二哥,家里来客人了。 只见从房中拥出七八名汉子,而其中还有一名老者,皆作着江湖装扮。 其中一名大汉道,小娘子,你家大哥与二哥皆去新野你二姊夫家了,留得我等几人在此商议事情。说罢指着腾峰道,这是什么人? 伯姬笑道,我给各位引见引见,这位是我三哥在长安结拜的义弟,名叫腾峰,当然也是我的义弟。说罢又将这几人给腾峰一一作了引见。腾峰每见一人便作得一揖,而此等几人却也并不还礼,只是注视着腾峰。待相见完毕,其中那被唤作贾三哥的汉子粗声道,伯姬小娘子,且叫这小子滚罢,这里并不欢迎他。 此话一出,腾峰伯姬二人皆是大吃一惊。伯姬沉下脸道,敢问贾三哥是何意思?此处到底是刘家还是贾家? 那老者见状便道,伯姬,你年纪尚幼,不知世事之凶险,全凭得他三言二语便当了真,这如何可行? 伯姬道,甚么三言两语?他有我三哥的亲笔书简,我已看过,确然无误。 而另一被唤作贾二哥的汉子却又道,你大哥临行之前,将此间之事交与我兄弟二人与田老爷子共同作主商议作主——而此事非同小可,还是不留外人的好。且不说他真假难以厘清,即便真是你三哥义弟却也不便相留。 伯姬听闻此言,心下怒极,一张俏脸已然苍白。双唇颤抖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腾峰见这几人言下极是不善,于己却倒也罢了,而似对义兄也颇有轻视之意,心下早已不快。却不怒反笑道,我若是非要留下呢? 贾三道,要留下也可,便自行将耳朵割下眼珠挖出。 腾峰再也忍耐不住,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算甚么东西,安敢叫我如此? 那贾三见他出言不逊,欺身便上,伸手便欲向腾峰脸上扇去。腾峰也不躲闪,只待他手到,伸手便抓住他手腕,微一运力,那贾三哥立时疼痛难忍,口中哇哇大叫,便欲向腾峰踢来。腾但见他腿微一动,便知其意,只将他手腕一翻,那贾三哥立马转过身去以缓此势。 那被唤作贾二哥汉子乃是那贾三之胞兄,眼见胞弟被制欺身过来解围,而其余人等却转身回房中取兵刃去了。 腾峰见贾二身到,这抓着贾三的手也却不放。只是缓缓的举起手中宝剑,连鞘向他胸口击去。那贾四身子一侧躲了过去,殊不知腾峰正要此着,当下手一扬鞘便击在他脸上。贾四受此之辱怒火大起,却也顾不上什么拳脚招式,只欲上前与腾峰拼命,只是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开面前这把剑——剑鞘。 此时众人已携着兵器而出,将腾峰围将起来。 伯姬见状不仅为腾峰担心起来,大声道,平日里你等却也自认是了不得的英雄,而今日却众人联手与这么一个青年为敌,却也不怕人笑话么? 腾峰却笑道,这有何妨?一个一个来那才叫麻烦。说罢放开那贾三手腕,掌上内力倾吐击在贾三背上。那贾三只觉背上一股绵力推来,却是力道巨大,不由得向前奔去,待在三四步开外,忽觉力道变重,俯面跌在地上。 众人见腾峰如此武艺,一时却也不敢立时向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伺机而出。 忽一汉子道,小娘子你作甚?伯姬却莫名其妙,正欲相询,却只见一刀一杖向背后腾峰使去。伯姬此时方知那汉子原是用言语引开腾峰注意,好出手偷袭。她心中暗骂一声,却大声道,小心。 腾峰自天罡周天运气法习成之后,耳聪极是敏锐。早听得背后风动之声,却也并不回身出剑便将那杖格开。此时那偷袭之剑已离得腾峰背心不过寸许,腾峰身形急晃,待避开此剑,伸出二指将剑捏住,向前一拖,呼道,撒手罢。那使剑的汉子手上拿捏不住,腾峰夺过那剑顺势掷出,落插在那贾三项边半寸之处。 伯姬见腾峰倾刻便将险情化去,欣喜不已,高声叫好。 而此几人见得空隙却向腾峰一齐攻来,腾峰并不出剑,只是在圈子之中腾挪转移便将众人攻势尽数化去,只瞧得伯姬眼中应接不暇,时而惊呼,时而叫好 众人斗得一阵,见非但不能拿下腾峰,却是连一衣一襟也碰不着,心下斗志已然灭。那田老爷子更是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围着腾峰乱转。腾峰戏道,如此微未武艺,却何必硬撑场面?当下寻得机会便抓住那田老爷子的大头木杖往后一推,那老爷子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待回过气来便道,罢了,都住手罢。 众人闻言,便都停了手,那田老爷子站起身来,走到腾峰面前道,今日我老头子算是开了眼界,敢问小兄弟阁下师从何处? 腾峰正欲相答,伯姬却应道,就你们这点微末功夫,也配问人师尊名号? 那老爷子垂头丧气道,罢了。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罢竟黯然离去。 腾峰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叫道,等等 这时伯姬忽叫道,小心后面 腾峰早已听得后面声起,并不转身,运起内力,一掌往后拍去,只听得一声闷响那贾三便飞在墙上落了下来。贾二抢将上去,大声嚎叫 那老爷子惊道,莫非是震雷掌?真的是 众人皆是行过江湖之人,都多少曾听闻此这震雷掌之传闻,此时得见,皆已大惊失色。腾峰微一作笑,并不答话。那田老爷子转身上前与腾峰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项老前辈的高徒到了,我等真是失礼至极,万望小兄弟见谅才是。 腾峰想起适才众人的那副嘴脸,心下道,此等人现下亦不过是服我武艺而已,想来平日于常人定是气高趾扬,甚至于兄长乃刘縯胞弟也不曾有些尊敬,此些人等却又能成些甚么大事?我大好男儿又岂可与他们为伍?故也不答那老者之话,只与对伯姬道,伯姬姊姊,今日之事望还你禀明刘縯兄长,待刘秀兄长回得南阳之时再来府上请罪。 伯姬见他一本正经的叫着姊姊,脸上升起了一层红晕,柔声首,今日之事须怪不得你——怎么你这是要去了么?你不是要见大哥的么? 腾峰道,我却还有些事办,还是就此别过罢。 伯姬适才见他武艺非凡实为生平未见,心下倾仰,待听他说要离去,不由得大急道,你先别走此等之人你且莫管他,该他们走才是。说着,便走到那田老爷子面前道,田老爷子,这群人向来是听你号令的,你说如何是好? 那田老爷子自然知道伯姬是相逐之意,便道,今日之事是老儿之过 腾峰忽道,姊姊也不必为难他们,他们亦只是尽心刘縯兄长所托事之事而已,并不过处。只是我这初来乍到便添些乱来,却是无意不过。他日定会前来谢罪。 伯姬见他仍是执意要走,又见那数人立在原地却并无相去之意走的意,不由得大急,几乎哭将出来。跑过去拉着腾峰的手道,你这一走日后我却去哪里寻你? 腾峰怔了一怔,心道,你寻我做什么?口中却道,我须先回我蔡三叔之处,二位叔叔还在那里等着与我相见——这将来,自会相见的。 伯姬自知适才情急之下竟将心中之话道明多有不是,便红着脸道,我我只是日后三哥回来不能与你相见定会说是我的不是。 腾峰笑道,那又有何妨,我定会与他说清楚的。 伯姬见他去意已决,眼泪终于流出来了,便道,那你须说话算数。 腾峰见她竟留下泪来,心道,兄长并非是严厉之人,这伯姬却如何如此怕他?口中道,那是自然——姊姊,待刘縯兄长回来,你却也不要说此些人之不是了,也非全是他们的错。 伯姬点了点头。 腾峰转身离去,伯姬呆呆的望了一阵,见腾峰走得远了,转过身来与众人喝道,都是你们的不是。 说罢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浪迹江湖 却说腾峰离得南阳之后往蔡林处而去,一路上心情颇是不快——只觉有负刘秀一片好意,又想起杏儿又不知所踪现下须与齐蔡二位叔叔汇合,可是之后却又该如何?顿感茫茫天下,竟不知何处是为归所;家仇国恨,却不知何时方能得报。竟不曾想人生竟是如此之艰难。 这日腾峰行到一家客栈,心情颓然之下向店家要得一坛酒,只想将自己灌醉谁知酒尽却人未醉,他哪里知道自己内息深湛,每饮酒一次,便酒量大增许多。当下只觉不及酣处当不罢休,便又叫得小二拿得一坛酒来,却不曾想那小二见腾峰一人将一坛酒饮完,竟出言相劝。腾峰听得一阵,颇不耐烦,只瞪了那小二一眼,那小二无奈便捧得一坛酒来当夜腾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卧地而睡。 次日一早,那店小二又早早的来敲门,腾峰不胜其烦,不得已起身开了门,却见那小二送得热水毛巾而来,心下颇有些过意不去,口中称谢。那店小二收拾了腾峰酒后残留之物出了房去。腾峰复又回榻上闭目养神,忽听得楼下砰的一声,似有甚么重物落下之声。 腾峰起身出门查看,只见那店小二已然倒在墙边,墙上之物散落一地,显是有人将他击打在墙上,然后从墙上掉落而下。此时那店小二口中鲜血横流,气息已是出多吸少腾峰忙奔去将他半扶起着身,手掌抚至他大椎穴上将内力输送进去。此时却见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啊,公公你又伤人了?你再如此,我可真的不理你了。腾峰心中猛然一颤,依声寻去,只见一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快步而进,圆圆的脸蛋上杏目柳眉,却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杏儿么? 杏儿进得门来,便见已有人将那小二扶起施救,定睛一看,却是她日夜寻找的腾峰哥哥,当下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一个老者随在杏儿身后进得店里来,须发花白,浑身脏乱不堪,口中道,好孙儿,理他作甚?此小贼子竟敢胆对你公公无礼,不该死么?这老者正是杏儿的公公樊邵。 杏儿见他亦进了店来,怕他伤及腾峰,立时转身将他推出得店门。此时腾峰正将内力输入那小二体内以复他元气,倘此时撒手定是前功后弃。只好凝神聚气,却不敢起身相追。 如此约莫过得一柱香的时间,那小二又吐得几口於血,脸色已然红润起来,待听他脉息,已然跳博有力,生机已起。腾峰将他交给店家之后急出店门来寻杏儿,环顾左右,却哪还有她袓孙二人的影子?不由得心下大急,腾峰纵身一跃,飞身上屋向四处查看,仍是不见二人踪影。腾峰在镇子东西之间奔得二个来回之后,情急之下,运起内力高声呼唤数声,亦无人应。腾峰心有不甘,飞奔而出镇郊,待方圆几里寻过而无所获,不由得呆立在原地,心中黯然不已,眼泪不断线的落下 回了客栈,待看过那小二并不大碍之后,腾峰方回房收拾一二却准备离开。忽又想起,杏儿已然知道我在此处,如若她来此处寻我,我却又离去这又如何是好?不,不会的,适才相见之时她却转身便去,她定是恼我了,恼我这许久都不曾去寻她 正思意泛滥间,忽听得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腾峰哥哥 腾峰猛然抬头见杏儿俏立在门口处盈盈而笑,脑中一阵眩晕,颤声道,杏儿 杏儿进得门来,腾峰快步上前展开双臂将她搂在怀中,眼泪直往下落,轻声道,杏儿,你跑哪去了,你知道我寻你得好苦么?杏儿道,你知道么,公公要杀你哩。 腾峰仍将杏儿搂在怀中,心道,若能与杏儿在一起,却便是死又如何?口中却道,他为何我杀我?是怪我要将他的好杏儿抢走么? 杏儿中腾峰怀中挣扎而出,正色道,他说你不是好人,说你师父也不是好人。说说要杀你才能解他心中之恨。 腾峰哪管这许多,仔细端详着杏儿,只感心满意足,问道,那日你与公公和我离去之后去了哪里?我来青顶峰上却不见你们。 杏儿便将那日与腾峰别后之事说了一些——原来那日樊邵挟着杏儿在林中骗得腾峰离开之后,便带着她回了青顶峰之上,想起往事恼恨交加之下,竟发起狂来。杏儿劝阻不住,又担心腾峰,便当晚待他睡去之后独自一人便下得山来欲寻腾峰而只行得半日路程便被她公公寻到,欲带她复回青顶峰之上。杏儿却是死活不依,樊邵无奈,只得随着杏儿东飘西荡。 二人去了杏儿与腾峰相识的那个镇子住得一阵,那樊邵时发癫狂,每见到与腾峰年纪身材相仿之人便欲下杀手——这数月里已不知杀得伤得多少人。杏儿心下不忍,除时常劝阻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樊邵在一处镇子上正欲伤人,却遇见一对夫妇,那妇人看似有病在身,骑在一匹白马之上,那汉子却上前欲阻止樊邵——二人便动起手来,斗了好一阵子那汉子终于败下阵来。樊邵夺了那汉子的宝剑,便叫他去寻什么楚戟来赎,那汉子却也不应,淡然而去。如此过得月余,杏儿无奈之下只得骗回樊邵回了青顶峰,不曾想只过得几日,那樊邵却又欲下山来寻恨,杏儿阻止不住,只得与他一起下得山来。这次杏儿,却想得一则办法,随身带了一柄剑在身,每当那樊邵欲害人性命之时,杏儿便以死相胁,此招却也只是时而有效,毕竟那樊邵有时竟无半点征兆便已取了人命。后杏儿又跑到酒铺中买些好酒,却在酒中下得迷药,时常用迷药将樊邵迷之在荒山野林之中如此二人东飘西荡又数月,竟来到此处遇见了腾峰。杏儿见了腾峰之后,担心公公会对腾峰下手,便只支走樊邵,将他骗至野林之中喝了些迷酒,这却来见腾峰。 腾峰听杏儿啧啧咯咯的说完,取出那无妄剑,道,那日与那汉子夺来的可是此剑? 杏儿惊道,怎么在你这? 腾峰却又将数月之事与杏儿说了一遍。杏儿听得入神,渐渐向腾峰依偎而去,待他说完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不要我的。 腾峰见杏儿言谈举止之间已与她初识之时颇有不同,虽仍是那般真纯却也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想来这数月必是经历了不少。只觉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不由得心下更是怜惜,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许多苦。 杏儿道,你有甚么不好,只是公公说罢竟叹息了一声。 腾峰见她颇有忧郁便道,我随你去看看公公好不好? 杏儿道,只怕不行,他醒来见到你会杀你的。 腾峰笑道,你放心,他杀不了我。 杏儿道,只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腾峰转念一想,杏儿所虑也不无道理,只怕那樊老前辈见到我定会动起手来,我现下虽是自保有余,却终不是办法。须得想个法子让他老人家不再恼我才是。思索间忽道,有了。杏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什么有了。 腾峰清了清嗓子,忽地粗声道,我想到能让公公不再恼我的办法啦! 杏儿惊道,腾峰哥哥,你怎么如此声音? 腾峰仍是粗声道,我这是在学师父讲话呢,不过也不是很像,哈哈我们只须如此如此 杏儿听完他的话疑虑重重,道,这样成么? 腾峰道,成不成且试试罢,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杏儿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带你去罢。 杏儿带腾峰来到迷倒樊邵的那林子之中,见他正睡得鼾声四起,二人相视一笑。 杏儿轻声道,可以开始了么? 腾峰点了点头,杏儿便拿出早已备好的手帕将樊邵眼睛蒙住,腾峰却上前点了他浑身几位大穴。二人见初功告成,一起笑了起来。 腾峰与杏儿叮嘱一番之后便跑到十多丈的林子中藏匿起来,杏儿却喝得一口水往她公公脸上一喷,笑着跑开了。只见那樊邵睡得正酣,忽地只觉脸上一凉,惊醒开来。正欲起身来,只觉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漆黑。正此时,突然一个声传来,樊邵樊邵,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那樊邵心中一惊,只觉得这声音似曾听闻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当下想挣扎着起身,却一点力道也难起提起。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我是项桂啊。 樊邵听得“项桂”二字,心中好大一惊 那声音又道,我们一别也二十余年了罢?你可曾寻得了那楚戟?哈哈料你是寻不得的,此物已然在我荆灵山之上,你又如何寻得? 那樊邵心中又是一惊,心道,不曾想他竟比我先得此物,那岂不是我终身不得上那荆灵山,那我那天下第一 那声音却又道,听我徒儿说起你近些年功力大增,可有此事?而我这些年疏懒成性,功夫早就搁下啦,想必已然不是你对手。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只怕我是再也担当不得了。如此便归你所有罢。 那樊邵听闻此言,心喜若狂。如若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是别人给予,也许他会一怒之下取了对方性命。而此时却是当今天下第一亲口所承认武功不及他,如何能不让他心喜。当下忽地站起身来,也不及解开眼前手帕,一声大叫,天下第一,哈哈我是天下第一啦!原来他一喜之下,内息涌动,竟冲开了那腾峰被封的穴道。 杏儿吃了一惊,向腾峰处望去。 腾峰却比杏儿惊得更甚,想着只怕这把戏将要拆穿,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当下仍仿着桂南子的声音道,老夫在此恭喜你啦。只是我那徒儿,却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你且放过他罢。更何况他已与你那好孙儿已定下婚约,现下却也不是外人了。 那樊邵哈哈大笑,道,我天下第一岂可与小辈一般见识。杏儿既愿嫁他,小辈之事,我这老头管他做甚?来来,项桂——项兄,你我且再饮一坛。说罢,扯开眼前手帕,只见杏儿忧忧的望着他。 那樊邵笑道,杏儿,快去买些酒菜上来,公公今日有贵客招待。 杏儿不知如何是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向腾峰望去。樊邵高声道,项兄,且出来了罢 腾峰心下颇忧,硬着头皮仿着桂南子声音道,不必啦,我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已然被你夺了去,怎还有颜面与你同饮,我这就去了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要管小辈们的事啦,有损你天下第一的威名。 樊邵听得此言哈哈大笑,那就恕我不送了。说完又高声大笑数声。 杏儿见他正欢喜之处,想起腾峰事先的叮嘱,便道,公公你现在是天下第一了,可真了不得 樊邵大笑道,好孙儿,你公公现是天下第一了。快与我回青顶峰上去,这江湖之事我们也不必再问啦。 杏儿不知如何作答,只向腾峰处望去 樊邵见杏儿呆然不语,笑道,我知道,你仍是想着那小子,可是他却不知在何处,你且先与我回峰上再说。 杏儿道,我知道他在何处。腾峰远远的听得,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担心杏儿将自己藏身之处说出。 樊邵却道,哦?那你是去寻那小子,还是一起与公公回峰上去? 杏儿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寻腾峰哥哥罢,然后再与你一起上山去。 樊邵哈哈大笑道,好孙儿,你可曾见过天下第一带着孙儿去寻女婿的么?罢了,你且去寻那小子罢,我却要回峰上去了,天下第一岂能随意在江湖上行走?此后如若有人欺你,你便可说出公公天下第一的名号,那欺你之人便会自退。 杏儿见他真要离去,心下很是不舍,正犹豫不决 樊邵又道,你日后寻得那小子,带上峰来见我罢。不过你要告诉他,你是天下第一的好孙儿,他若要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杏儿道,腾峰哥哥不会欺负我的。 樊邵哈哈大笑,谅他也不敢。好啦,公公这就去啦。说完身形一晃,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荒林之中,全然忘了他的好孙儿是否能找到那小子。 腾峰见他行得远了,从林中跳将出来,却见杏儿望着樊邵消失的林子泪流不止,便柔道,好啦,别怕,有我在。说着将她轻拥入怀。 杏儿依在腾峰怀中泣声道,你说他会好好的回青顶峰么? 腾峰道,他老人家见我师父常年隐居在山上,现却他得了天下第一,自会像我师父一般回山隐居起来。 杏儿泣了一会道,我想过几日便回山去瞧他。 腾峰轻抚着杏儿的头应允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浪迹江湖2 却说二人用计将樊邵骗回青顶峰之后回到客栈住了一晚,次日便向蔡三的茶馆一路行去。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不快活。一路南行之下,不几日便到了蔡林的小茶馆,却见茶馆紧闭大门,腾峰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慌忙上前敲门。敲得一阵,却是无人应答,腾峰用力一推,那门锁经不得如此巨力,断裂开来。二人进得门去,见一切如常,却只是不见有人。 腾峰四处走了一遭,见并无甚异常之处,锅灶之中尚有热气,当下放了些心。想来必是二位老人家上镇子里去了。 闲来无事之间,腾峰便与杏儿说起二位叔叔之事,不过一会儿便已到了午时。眼见二位叔叔仍是未还,腾峰便进了厨房欲整治些饭菜——但毕竟他从小未曾习过这疱厨之事,哪里做得来?不一会儿便搞得整个茶馆乌烟瘴气,杏儿欲向前相帮,却见腾峰一脸黑白相加,不由得哈哈大笑 正二人忙乎之际,店中一个声音道,是峰儿来了么? 腾峰知是二位叔叔回来便从厨房中而出,却见只齐敏一人。腾峰一把上前将抱住他,欢喜道,二叔,你们去哪里啦?三叔呢? 齐敏见一个小女子也跟了出来便已料得此定是腾峰说起过的杏儿,便道,在小娘子面前也是这般没有出息。 腾峰嘻嘻笑道,二叔,你就是我跟说起的杏儿。转身又向杏儿道,杏儿,快来,这是齐二叔。 杏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齐二叔。 齐敏见杏儿长得水灵俏丽,不由得也心生喜爱。便从内室中取出一对小盒对杏儿道,你既已与峰儿定下婚约,自此之后便也是一家人。这是我和他三叔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杏儿迟疑着不肯接,将目光投向腾峰,腾峰笑道,收下罢,二位叔叔便是我是最亲的人了。这是他们送你的见面礼物。 杏儿这才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眼中立时光芒闪闪,呼道,可真好看! 原来齐敏来到蔡林处之后,与蔡林说起腾峰之事,想着不久腾峰必会带杏儿前来,次日二人便去城中购得了一些小首饰放在内室。而杏儿从小哪见过此等之物,然少女爱美之心却不比人差,欣然道,这真是送给我的么? 齐敏笑道,当然是送给你的。以后若是这小子欺负你,你便告诉二位叔叔,我们帮你收拾他。 杏儿道,腾峰哥哥不会欺负我的。说着仍是把玩着手中的小饰物。 齐敏问答几句便知见她生性天真烂漫,也不以为意,转过身来见腾峰一脸的狼狈,道,那不去洗把脸。 腾峰作了个鬼脸,齐敏却进了厨房整治午饭去了。 腾峰陪了一会杏儿,便进了厨房向齐敏道,三叔呢? 齐敏道,我到此处之后与你三叔等了数日却不见你到,他耐不住性子,将这茶馆托与了我,自已一人却去寻你逸弟去了。 腾峰惊呼一声,想着自下山以来一事无成,却还累着三叔四处奔波,心下不由得惭愧万分。 齐敏知他心下所想,便道,让他去罢,如此他却更心安些。腾峰黯然不语,只觉无论如何此生也是难以报得这二位叔叔于腾家的大恩了。 不得一会儿,齐敏便整治好了饭菜,三人同桌而食。腾峰又边吃边说起了下山之事,说到长安之行夜闯平府之时,齐敏想起旧事,竟老泪纵横。杏儿掏出手绢为齐敏拭泪,齐敏又才想起在小辈面前颇有失态,才又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腾峰与杏儿在茶馆处住了几日,这日腾峰与齐敏商议说须回青顶峰看杏儿公公一趟。 齐敏道,也好,你们在此却也不是办法。只是待你们去得青顶峰便去宛城你三叔处罢。 腾峰方才想到竟未曾问起三叔去何处寻腾逸,不由得有些惶然,便道,三叔在宛城? 齐敏道,你三叔在宛城有一位故友与你三叔同姓,名叫蔡拥,住在宛城之东。听你三叔说起现下宛城风声渐紧,各路人马皆时不时进出宛城,他想去那里探些消息。 腾峰道,待我与杏儿青顶峰上一行之后,便去他老人家处。说罢叹息了一声。 齐敏见他似有心事,便道,你现下可有甚为难之事么? 腾峰道,曾在山上之时,日日向往这山下之事,只觉但下得山来大仇即可得报,逸弟当也不难寻得而如今下山多时却连一处安身之处竟也难以寻得,却累得二位叔叔不顾劳苦奔走四方唉,实不知以后该当如何是好 齐敏道,你若为自己难以寻个出路而烦忧尚可见谅;你若为我们这俩把老骨头担忧,那你却便是闲来无事罢了。我与你三叔皆是自十七八便入得你腾家,现难不成你还想将我们撵出腾家? 腾峰道,我 齐敏伸手示意他住口,又道,你三叔临行之前便与我商议过,之所以要你与杏儿同去宛城,这还有一层意思。现天下动荡以荆豫之地为首,你去得宛城之后,凡事多与你三叔的商议,待到时机成熟,想来我腾家之仇自可得报。 腾峰听得齐敏之言,心下豁然开朗起来,欣然道,多谢二叔指教。若我在宛城安顿下来,自前来将你接去。 齐敏本想劝他不要以自己为意,却又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只是微微点点头。 次日腾峰与杏儿收拾妥当别了齐敏,一路向西便向青顶峰而去。 却因非是甚要紧之事,二人一路上却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竟用了半月方到得青顶峰。到得峰前,腾峰一手牵藤,一手搂着杏儿,跃身上峰,杏儿只觉腾云驾雾一般。 二人刚上得峰顶,便见一群人站在小屋前石坡处高声叫骂,言语间皆恶毒俗陋,不堪入耳。 杏儿见状不由得大急,便欲上前,腾峰将她阻住,轻声道,且先看看。 二人伏在崖边,看得一阵。见此众人只是辱骂,却也不敢近得那小屋。而樊邵时而在屋中传得一二句话来,皆是甚么我乃天下第一,不与你等无名之辈一般见识之类的话语。而此人每闻此言,却更是一阵高声辱骂,欲激他出屋。 杏儿几次忍耐不住,欲向前去,却皆被腾峰拉住。腾峰思来,此时上前却也是于事无益,只会将事情闹将起来,须得想个法子来化解才是。 正思索间,忽听得崖下有人正向上而来,腾峰与杏儿轻声道,又有人来了。 杏儿此时早已泪眼朦朦,道,腾峰哥哥,这如何是好? 腾峰道,你且放心,这些人并不是你公公对手,再说不还有我们在么?我们先在此站一会,不要出声,待下见机而动。 杏儿遇得此等之事,心下恐慌,对腾峰更是依赖,听他如此一说便点了点头。 此时只听得那上崖之人已近在咫尺,腾峰心道,此人轻功倒是颇有造诣,却不是知是敌是友。 只得倾刻,那人便上得崖来。腾峰一见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一身白衣,手中一把折扇,正是那日在茶馆处见过的庞祝。 这庞祝上得崖来,见腾峰杏儿二人远远的站崖边,向他微微一笑,行到腾峰身前道,却不曾想在此遇得峰兄,真是有缘。 腾峰向他微微一笑,心下思量着却不知他可也是来此寻杏儿公公不是的。 庞祝又道,不知这魔头与曾伤过峰兄甚么亲人好友么? 杏儿听闻庞祝竟呼公公为魔头,当下怒目而视,便欲出声相斥。腾峰见状,只将握着杏儿的手紧了一紧,示意她不可发作,回庞祝道,不知祝兄可是与在下一般,来瞧这热闹的。 庞祝听他言下颇有意味,微微一笑,道,瞧热闹可是我的嗜好,只怕峰兄却是瞧不来,请罢。 那众人亦早听得二人对话之声,却只以为也是寻仇之人,也不多加在意。 腾峰既受庞祝之邀,便牵着杏儿的手,三人一齐向人群处行去。 庞祝一到便高声道,樊老爷子,你还是出来会会众人罢,那也并不损你天下第一的名头。 腾峰见他出声相邀,知他怕这热闹看不起来,便道,这樊老爷子乃当今天下第一,怎肯轻易露面? 屋子里传来樊邵哈哈大笑声 那庞祝向腾峰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而此众人见腾峰为这樊邵说话,便皆回过头来怒目而视。一人道,哪里来的两个小畜生,莫不是这老魔头请来的帮手? 杏儿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没错,他便是我公公,并不是甚么大魔头。 腾峰一听,心下叫了一声不妙,便立时做好应战准备。 那樊邵听得杏儿声音,亦高声道,好孙儿,你回来了?说着便已出得门来,威风凌凌的站在石坡高处。 众人本想出手将腾峰杏儿二人制住,却见樊邵出得门来,心下皆是一紧。一时又不敢妄动。 一名汉子壮起胆子高声道,你这老魔头,前日里杀我胞弟,这笔帐如何来算? 樊邵道,我不杀他,他就不死么?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众人见他答极是无理,心下虽恼,却见他神情自得,仍是不敢冒然上前。 腾峰见势已起,想来今日此事不动手已然不大可能。而又想起这樊老爷子杀那许多人却与自已也颇有关系,更何况他是杏儿的公公,自己须承当此事,只是杏儿在侧多有不便,须将她送到小屋处再作计较。当下便对杏儿轻声道,我们先过公公那里去罢。杏儿点了点头。 腾峰便护在杏儿左侧,握她的手缓缓向樊邵而去。 众人得知此二人与樊邵关系非同一般,又见之年纪尚轻,早已有人动了杀机。腾峰却也已料得此着,是故自暗中全神戒备。 待二人过至石坡之前,此时已背向众人。腾峰忽听得背后风声渐起,一把将杏儿搂在怀中,身子连转三圈,只见数十枚小铁胆从身侧而过。 那使暗器之人却是一对兄弟,只因有二月前族人死于樊邵手中,是故与众人相约上山寻仇。此见腾峰二人行得向前,背后门户大开,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便同时发出这数十枚小铁胆,却不曾料腾峰身形晃动如此之快,竟尽数避了过去,当下不由得吃惊异常。那庞祝在旁叫了一声好。 樊邵见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不愧是我天下第一的好孙婿!且去将他们全部杀了杏儿,快上来,到公公这里来。 腾峰躲过此击已然离樊邵不过丈许,便对杏儿道,快去公公处,我来应敌。 杏儿关切道,腾峰哥哥,你要小心,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腾峰点了点头,目送杏儿到了樊邵身边方回过身来,朗声道,樊老爷子日前曾伤了各位亲朋好友,究其起因,在下却也有一份罪责。所以今日但凡想与樊老爷子报仇寻恨的,皆不妨冲着我来,我愿与众位将大仇小恨一并算清。说罢便将手中无妄剑横在胸前。 人群中已有人识得这无妄剑,便出声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小畜生,这无妄剑怎地落在你的手中?难不成柳大侠已被你等所害? 那庞祝在背后笑道,你要得知他从哪里来,怕是会让你吓一大跳。至于这柳大侠嘛,人家本是一家人,却用不着你来操心。 那人见庞祝话语间阴阳怪气,心下怒起,道,又哪里来的小子,你难不成也是他们一伙的? 庞祝笑道,且莫误会!我只是替你答疑解惑,你非但不感激,却来与我呈口舌之快,那也不须寻仇了,下山去种地罢。 众人之中早有人与那汉子说起了庞祝来处,那汉子便转过身去不与之言语。 腾峰道,不知众位是想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此时一位老者将手中铁棒往地上一击,发出一阵巨响,奋然道,且让我这把老骨头先来试试。说着便舞起手中铁棒向腾峰急攻而来。 腾峰但见那老者手中铁棒尚有手臂之粗,长八尺有余,料来必有百来斤重,而在他手中却自舞成一团影来。心下颇是钦佩,心道,我却与你比个勇武。 当下便将剑往地上一插,只见火花四起,那剑竟入得石中数寸之深,众人无不骇然,不知此人年纪轻轻如何竟有这份力道。那老者见腾峰露得这么一手,嘿嘿一声,并不后退。 腾峰见招式来得颇急,却也不避不让,当下屹在原地,伸手便去夺那铁棒。那老者有意一试这年轻人的能耐,当下运得七八分劲道,便向腾峰胸口击来,腾峰伸手抓住铁棒止住来势。那老者只觉忽地觉得手中之棒如若抵在巨石之上,丝毫不能向前,当下又运劲回撤,腾峰早已感知,却有意与他较量一番,便放开了去。那老者运起铁棒又向腾峰下盘攻去,腾峰挪动步伐避开来势,心中忽然想起在荆灵山上时师父曾提起过那楚戟重一百二十九斤,却不知这根铁棒其重几许,此时便起了夺棒之心。 那老者与腾峰过得数招已然后劲乏力,却仍见腾峰气定神闲,时而武力刚猛,时而飘逸洒脱,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当下收棒上举作猛击之势,却是有意露出的一个破绽,腾峰艺高胆大,却也不管他有意与否,欺身便上,那老者见腾峰靠近,一手举棒,一手却使出擒拿手法欲将腾峰缠住,然后一击可成。腾峰心下了然,却佯装被缠,只见那棒便向腾峰头上落来杏儿远远瞧得,高声呼叫,那樊邵却看得得笑意盈盈。正此时,腾峰一只手忽如断了关节一般从另一方向转了过来,肘处向那老胸口击去。一只手却去夺棒,那老者大惊,急往后撤,忽地铁棒之上如有千斤之力传至手中,那老者再也把持不住,只得松了手,弃棒而去。 腾峰夺过棒来,单手而持,只觉此棒甚沉。当下以棒为戟,将一套单手十八挑的功夫展演开来,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老者见腾峰如此,心下颇惭,只转头便欲下山。腾峰道,老丈还请留步。 那老者道,还待怎地? 腾峰恭恭敬敬将铁棒送回那老者手中,道,老丈武力勇猛,不输当年廉颇之风,晚辈佩服。 那老者见腾峰说得真诚,又服他武艺,便道,小兄弟适才破我之招可是探花十二式? 腾峰道,正是。那老者点了点头。 腾峰道,敢问老丈这铁棒其重几许。 老者道,九十九斤八两。腾峰哈哈一笑,道,为何不凑得一百斤? 那老者道,原本此棒长八尺七寸,重得一百一十三斤五两,我不愿别人说起这百斤铁棒的虚名,故削去一节,便剩得这九十九斤八两。 腾峰听闻此言,心下更佩,说道,这樊老前辈不知伤得老丈何许人也。 那老者道,不提也罢,老夫也曾杀过人,江湖之事本是如此,技不如人谈甚么仇不仇的。 腾峰见他心胸坦荡,心下颇是相倾,与他老者作得一揖道,今日多有得罪,日后若有所需,腾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老者道,也罢。说完便转身下得山去。 腾峰回身行到众人之前道,不知哪位还欲与那樊老爷子寻仇,请上前指教。 众人见腾峰不经意之间便将那老者击败,心下掂量着自己与那老者之高低,皆沉默不语。 腾峰见众人迟疑,便道,众位失却亲人好友,在下亦感同身受,但人死不能复生,我愿与众位交个朋友,日后行至江湖但有所差谴,在下无有不从,如此以偿各位之痛不知可否?说罢却想起自己身上大仇,寻思道,如若王莽那老贼也如此求我,我便会放过他么?不,不会的那老贼高高在上,岂会求我? 这时一人却道,你是那老魔头甚么人? 腾峰一听脸上一红,不知如何相答。 樊邵却道,他是我孙婿,你待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数声道,听说你樊老爷子是天下第一,却不知真假。 樊邵亦大笑道,我道是何意,原来却是想与我过过招,有何不可?说着便下那石坡而来。 那人道,且慢。说着指着腾峰道,他的武艺可是你所授? 樊邵道,授他武艺的自是另有其人,那人却也服得我的武功,你如何敢不服? 那人道,你樊老爷子武功天下第一我自是服的,这小子既不是你所授之武艺,想必你那孙女儿却得了你的真传,必有惊人业世罢。 此时腾峰已然明白,此人转了一大圈原来是想与杏儿动手。心下呸了一声,便欲加斥责,不料那樊邵却是哈哈一笑,道,我这好孙儿虽说不得有什么惊人业艺,却收拾你不是问题。 此言一出,腾峰大惊,他虽见识过杏儿的剑法,却不知这出言挑衅之人武艺如何。杏儿的剑法虽以快见长,却不得各招各式之精妙,时常破绽百出,如若此人是用剑高手,杏儿必将吃亏。但现下樊邵已然应了那人却也不便阻拦,只是手中紧握着剑,一旦发生险情,便掷剑而出,先结果了那人性命。 樊邵道,杏儿,你去取剑来,将这人替公公杀了。 杏儿道,我不要杀人。 樊邵道,那便去将他一只手臂取来。 杏儿踌躇着不动,将目光投向腾峰。腾峰知此时已然势在必行,只得点了点头。 杏儿转身进剑房取了一柄剑出,行到那人前道,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要你的手臂,但是你也不要与我公公为难好不好? 那人本见杏儿是娇滴滳一个小娘子,想来不会甚么武功,是故出言激她出战,不曾想樊邵竟一口应承。现下却见杏儿言语之中似未将他当得一回事来,心下不由得也怯了。转身又向那掷铁胆的两兄弟道,骆家兄弟,你们可是用剑的高手,这与天下第一的传人动手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那骆家兄弟瞧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其意明了不已——你自己叫的阵,须得你自己收拾。 那人见此,故作从容道,小娘子便请出招罢却只说到出字,已然将剑出鞘。 杏儿见他手动,知剑将来,忽地一剑直刺而去 那人本想趁杏儿不备之下攻她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杏儿的剑竟如此之快。自己剑在手中尚未成招,对方的剑却已到胸口。那人情急之下,不得已退后一步向杏儿的剑格去,谁知这一格又格了个空,杏儿第二招早已使出。如此被逼得十余招之后,那人竟尚未得出得一招,只是被逼退了十余步。这人想来,如此这般必被这小娘子逼下悬崖不可,故再见杏儿剑来,竟往后一仰直趟落在地,而后急速翻了几个身,以逃出杏儿的剑圈。 众人见他如此狼狈,皆笑了起来。那樊邵更是大笑不已。腾峰对场上形势一直注视着,连眼也不敢眨一下,忽见那人如此,想来怕是另有目的。 那人在地上打得几个滚之后起得身来,竟主动向杏儿攻去。杏儿本见他如此想来必会停手,没想到他竟去而复来,当下只好打起精神凝神接招。数招之后,那人剑法却又被杏儿逼迫得杂乱无章,众人纷纷笑着,打趣道,快滚地上去。 那人却不为所动,又数招之后,忽见杏儿身离得近了,当下身子一侧,竟伸手一把沙砾向杏儿掷去。 杏儿本无甚对敌经验,虽见其手扬却不知他手中竟有沙砾,只忽觉得双眼进了细物,疼痛不已,当下抛剑在地,双手捂着眼睛不放。那人大喜,见计得逞,一剑便向杏儿刺去,欲取她性命。正此时那人却忽感一股气流凌空而来将他吸起,急向腾峰处跌去。众人不明所以,一阵惊呼。那樊邵亦怒不可遏,高高跃起一掌击向那人,那人忽又向远处飞去,跌落在腾峰三四丈开外。但见那人七窍流血,已然断气,身上兀自浓烟滚滚,发出一阵焦臭味。众人见此模样无不骇然。 腾峰早已将杏儿搂在怀中查看伤情,只见她双眼已然红肿。腾峰急将她扶入房中,找来清水以清理她眼中异物。 却说那樊邵一掌击死那人之后,胸中怒气仍未排解,当下向众人发起难来。不得一会儿死在他掌下已然有三四人 此时杏儿眼中异物已然清除,疼痛已缓,但红肿却犹为过甚,只听得外面杀声呼叫声大起,便扶着腾峰到了门口处,高声道,公公,你过来 樊邵听得是孙女儿声,心下牵挂,转身跃到杏儿身前道,好孙儿,你可好些了么。杏儿摸到他的手,拉住不放,泣道,公公你不要杀人了。今日之事不就是由你杀人引起的么? 樊邵见杏儿这般模样,竟老泪纵横,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以后不杀人了,不再杀人了 杏儿,仍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又道,腾峰哥哥,你快去叫那些人走罢。 腾峰应了一声,跃下了石坡对看了一眼众人——此时尚只剩得四五人。又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惊心不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众人经此一战,被杏儿那一声唤留得性命下来,早已惊魂不定。 腾峰忽看到那身白衣,仍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一下回过神来道,祝兄无恙罢? 庞祝笑道,逃命是在下老本行。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你刚才那招是什么武功,竟能吸人? 腾峰哪有心思与他说笑,便道,还请庞兄带众人下山罢。 庞祝道,带众人下山?我可没那本事,带自己下山却是有把握的。说着转身便欲下山而去,忽又转身向腾峰道,不知峰兄何日有闲,请来宛城一聚,以聊慰在下仰慕之情。 腾峰一听宛城二字,心中想起齐敏的话来,便道,待过几日此间之事一了,必来拜会祝兄。 庞祝笑道,那我便在宛城恭候大驾。说罢便下了山去。 腾峰回身见那几人已回过神来,皆在整理同伴尸身,其中那骆氏兄弟却也活下一人。 腾峰道,今日之事顿了一顿,不知如何开口,又道,众位下山去罢。 那些人也不言语,有的背上同伴尸身,有的望了望那小屋,便陆续下了山去。 此时天色已然向晚,夕阳一片血红。 腾峰见众人去尽,转身回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往事 过得二日,杏儿眼睛已然全愈。而樊邵仍是那般时而颠三倒四,时而却又是正常与常人无异。腾峰本欲与杏儿早些去宛城,却只是放心不下。 二人又住得几日,每日里总是陪着樊邵,说些开心事让他身心愉悦。 这日,樊邵坐在崖前大石之上将腾峰杏儿二人叫到跟前道,你二人也不用尽日里陪着我这老头子了,江湖上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你们。过一阵你们便下山去罢。说罢竟黯然不语,呆望着远处。 杏儿笑道,公公这是要赶我们下山么?我们却哪里也不去,只愿日日陪着你。 樊邵听罢微微一笑,一手将腾峰的手握住,一手将杏儿的手握住,然后又将二只手叠在一起,道,杏儿你可知些你父母之事? 杏儿惊道,啊?我有父母?怎从未曾听你说过? 樊邵叹了一声,向眼光投向腾峰道,峰儿,你以后须得好好待她 杏儿急道,公公,你却怎么说话只说一半?我父母之事却是如何? 樊邵道,也罢,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的事也是该知道了。峰儿,你师父曾与你说起过我与他年轻时比武之事么?腾峰点了点头。 樊邵思量一阵,缓缓道,我年轻之时,好武之甚江湖上无不知晓。只二十余岁便已是罕逢敌手,而那时武林中却皆认项桂为天下第一,我却只是不服,屡次向他挑战却总是败于他。后我走遍大江南北,试学遍天下武艺,再来与他一争高低。为此我花费数年时光,西出西域,东至东海,遍寻武艺高强之人,用自已学之武艺去与人交换,然而大多却也是无甚用处。这稍微管用的也便是这烈火掌法和寒冰掌法,我将此二种掌法学成之后便回到中原——首要之事便是上那荆灵山与项桂比试武功,然而却仍是胜不得他。他便要求我须寻得一件物事之后方可上山再与他比武,那便是传说中楚霸王的楚戟。 腾峰听他缓缓说着着,想起师父曾说起过这些往事,心下并不奇怪,却见樊邵脸色平静,时而看着杏儿,脸上尽是怜爱横溢。 樊邵又道,下得荆灵山之后,我只感心灰意冷,便意欲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那些烦心之事。待回到家中——此杏儿父亲已长大成人,我时而也会授他一些武艺,他与我一般,颇好此道,不多时便有了些底子。待过得二三年,便与他寻了一门亲事而此时我却又只感日子颇是无味,便生起了那寻戟之心。心既已起,哪还按捺得住?不久之后我便安排好家中之事后便欲出门寻戟,杏儿父亲却非要与我同去,我想来他自小到大竟未在江湖上行走过,离家增长些见识却也不是坏事,便允了他。 我父子二人在江湖上寻了年余,并不曾有甚么消息,却见杏儿父亲甚是念家,便只得与他回到家中住了数月。我心有不甘,便欲再次出门寻戟。而杏儿父亲想来是放心不下我,却又要与我同往。而此时杏儿母亲已然有了身孕,怀上了杏儿,我便不同意。然而他却仍是执意要去,见他如此一片孝心,我便同意了 说到此处,樊邵停下叹息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却真应狠下心来不让他去才是 杏儿听他讲起往事,只听得入神,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望着他,此时忽道,我父母叫什么名字? 樊邵道,你父亲叫樊申,你母亲叫黎艺。 杏儿至今方知道自己父母姓名,不由得泪眼花花樊邵轻抚着她的头道,是公公对不住你。 杏儿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扑在他的怀里,泣声道,那后来呢,后来他们去了哪里? 樊邵待她哭得一阵,又道,那日我与你父亲离家来之后,又回到那楚霸王自刎的乌江边——本这个地方我们是来过多次的,也曾在这里打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只是听说当年霸王自刎之后,所见之人无不敬其武勇,便将他的身头连在了一起,并随着那把楚戟放入一个大木箱之内沿江顺流而下。我们也曾沿江而下走访过许多地方,只是唯独此次却真的打探到有用的消息,想来这也是天意罢! 那日我和你父亲寻得一条渔船,出了高价让那渔家载着我俩从乌江顺流而下,行到半夜之时,忽听得有人在岸上呼叫,我便让那渔家靠边停了船,却见一位白发老者在江边瑟瑟发抖。当时正值天寒之际,我心下不忍,便让那老者上了渔船。待与他饮过几杯酒后,便论起此事。不曾想那老者竟告之我们可到一个地方定打探一二——那个地方便是广陵的回龙镇。 我父子二人听得这消息大喜,连夜去了回龙镇。待我们到了回龙镇,已是次日清晨时分,我父子二人四处打听,却并无人知晓这其中消息,我们便想莫非这老者也是道听途说?但那时我早已下定决心非寻得这楚戟不可,便却又回到江边,一路沿着江边而下我二人如此行了一天一夜却仍是一无所得。正当我们准备放弃之时闻空中传来一声雕鸣之声,我们寻声望去,只见对岸处空中盘旋着一只巨雕,——那雕之巨伟实乃我生平未曾见过杏儿父亲见得此雕后说道,莫非这雕是来助我们寻那楚戟的?我本想来这天下怎会有如此之事,但这已寻得二年多却并不无获,过去看看却又何妨? 当下我们便下山找了只渔船过了岸去。待到得到那雕鸣之处,那雕却不早已不知去向。却见一石堆,我心下狂跳,见这荒野之中竟有如此一石堆,显是有人为之。我二人便四处查看,不多时便寻得离这石堆三四丈似开外的崖下竟有一处洞穴,而洞口处似有人故意用小石块封住 我二人欢喜不已,料来此处定是那葬霸王和楚戟的地方。于是我们又下岸找来绳索之物唉,却不知此时祸已不远矣 杏儿见他停了下了便问道,怎么?发生了甚么?腾峰也直望着樊邵 樊邵脸上凄然,过得半晌缓缓道,当我们找来绳索之后,杏儿父亲便立时非要下去查看一探究竟。我想来,只是一个石洞而已,不管有没有我们所找之物,料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当下便用绳索将他缚住,吊至洞口。 他悬在半空之中不多时便将洞口的石块一一清除,与我招呼一声,便进了洞。待他进那洞口不到半柱香时间,我便听见他大声呼叫,我心中一惊,情知有异,连忙拉动绳索欲将他拉扯上来。可是却哪里拉得动,而你父亲仍在洞中急呼叫。我运起全身内力拉扯绳索——忽的手上一轻,便将他拉了上来。却只得半截身子 那樊邵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杏儿惊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腾峰,紧握着杏儿的手,默然不语。 樊邵将杏儿搂在怀中,待她哭了一阵又道,那时你父亲尚还有一口气息我将他似你般搂在怀中与他输了此内力,不多时他便醒来此时他已脸颊泛白,我知他时间不多了。你父亲弱声道,父亲,再不可进洞,有巨兽说罢便断了气息。我后悔不已,想来为了什么天下第一竟丧了儿子性命搂了一日一夜待到次日清晨,那只大雕复又飞来旋在空中,我听闻这雕鸣数声方回过神来,便在原地将你父亲葬了 待樊邵说完,三人都不再言语 过得一阵腾峰道,我带杏儿去拜祭她父亲一番罢。 樊邵叹了口气,她已经拜祭过了 杏儿道,公公你记错了罢?我何时曾去拜过? 樊邵道,那日我葬了你父亲之后,一路浑浑噩噩不知过得多少时日方才回到家中。那时你的母亲已然生下了你——她向我问询起你父亲之事,我想来此事瞒也瞒不住,便将实情告诉了她。本以为你母亲定会大哭一场,却没想到她却淡然自若,我当时只道是她与你父亲并无甚感情——毕竟你父亲与她新婚不久,而你父亲自婚后便与我常自在外却不想次日她便下得床来,要我带着你娘俩前去拜祭你的父亲。我本想着她身子尚还虚弱,须待过得一阵子再去,她见我不许却向我脆下苦求。我不得已之下便允了她,当日便带着你母子俩行了大半月的路程方来到你父亲所葬之处。你母亲将你放在你父亲坟前地上,拜了几拜之后却忽地转身跳下崖去。当时事发突然,我急伸手相阻,却也只是抓着她的衣衫扯下一片碎布下来 樊邵说到这里又重重叹息一声 腾峰听到这里,又吃得一惊,实不曾想到杏儿父母竟有这般多的故事。当下看了杏儿一眼,只见她眼看着自己 三人沉默半晌,杏儿忽道,母亲做得对说话间一双大眼睛始终怔怔的盯着腾峰,腾峰知其心意,亦紧紧握着她的手。 樊邵道,我见你母亲如此决然,心下也是好生敬佩,想起你父亲有妻如此也不枉此身。唉,只是此后便苦了你了。 杏儿道,如何苦了我? 樊邵摸摸她的头,道,当时我抱起你父亲坟前的你——那时你尚不足月,后在返回的路上一路寻找奶娘喂你,可毕竟哪来的那么多奶娘?只得一路找了些牛奶,羊奶来喂你,有时连牛羊竟也难以寻得,便上山去寻那些母兽的奶来喂你,虽如此却仍是时常饿着你后回到家中,将你带大到岁余,已然可吃得些米粥——我见这家已无生机,便带着你离得家来,过得数月方寻到这里来,自此我祖孙二人才算安顿下来。 从那之后,我也断得了那寻找楚戟的想法。时而过得几年便带你下山一次——直到那日遇到峰儿,却让我又想起了这多年往事来 说罢便看着腾峰道,我当时怒恨交加之下想着这所有事情皆是由你师父而起,故不让杏儿与你相见实则还不皆因我欲求这天下第一的执念而已。 腾峰听到这里,想起那日借师父之名骗樊邵之事,不仅与杏儿对望了一眼。杏儿向他摇摇头,腾峰心下欣慰,杏儿竟已能度得他心中所想。 此时天色已然渐晚,樊邵道,罢了,明日你二人便下山去罢,不用再陪我这老头子了。待你二人大婚之日须得回此处请我。 腾峰道,那是自然。 杏儿从樊邵怀中出来,道,腾峰哥哥你愿陪我去看看我的父母么? 腾峰道,明日下山便去。 樊邵见二人如此孝心也不便阻拦,便将路程说与了二人,又反复叮嘱了一番方放下心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楚戟 次日二人别了樊邵便向杏儿父母去世之地而去。杏儿因忽知父母之事,连日来多是忧郁,腾峰时而劝慰却也难见好转,便一路更是悉心照料。 这日二人过了荆州地界,按樊邵叮嘱便寻到江边,觅得一只渔船顺江而下。 杏儿从未坐过船只,只觉两岸风景之秀丽实为平生所未见,心情也渐却好了起来。腾峰有意哄杏儿开心,便一路上多是打趣说笑,不几日杏儿又似以前一般,复回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 如此行得二日便将到扬州境界,因渔家须得返还,二人不得已只得上了岸来。此时天色已然向晚,腾峰便与杏儿商议须在岸边镇子上往一晚,待次日再寻船而下。 不多时二人便寻得一处客栈,腾峰兴致颇好,便与店家问了一壶酒。杏儿生平从未饮过酒,好奇心起便也要一试,腾峰也由得她。孰知一口酒刚入得她口,便即喷了出来,腾峰哈哈大笑,戏道,你初次饮酒便是这般豪饮,真是痛快。杏儿也不理他的戏笑,直饮些茶水以漱去口中的辛辣。待吃过几口菜,才总终缓过神来便道,却不知这酒有甚么好喝的,亏得你与公公都这般喜欢它。 腾峰道,你这般饮酒自然不能尝到酒之妙处。然后又讲了些喝酒的道理,杏儿按他所教之法果然好了许多。待饮了二杯,已脸上红晕呈现。腾峰见她面若桃花,不由得心下荡漾起来。 两人正饮酒谈笑间,腾峰忽听得不远处几人说起“无妄剑”之事,当下静心倾耳而听。只听一人道,唉,真不曾想,柳大侠是成名多年的英雄,而那无妄山庄已立近百年,却这跟头说栽就栽,真是世事难料 另一人道,现下那宛城那庞家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柳康此人不识时务,难免吃亏。更听人说,那庞家怕是 腾峰忽见那人停了下来,便微微侧头依声望去,却是坐在最角落的二名汉子,只见另一人瞧了那说话之人一眼,示意他不可再说。 腾峰寻思道,他们所说的庞家可是庞祝庞家?回想起所历之事,想来定不会有差。莫非柳大侠与他家又生得甚瓜葛来?还是如此看来须早日到宛城方是。 此时杏儿饮得数杯醉意渐浓,腾峰将她扶回客房休息,不在话下。 次日清晨,腾峰早早起得床来,见杏儿睡得仍是香甜,知她昨晚饮了酒,也不忍将她叫醒。 杏儿这一觉睡得却也够沉,直到午后方醒。二人用过午饭便了寻船只,下江而去。 待到天将黑之时忽听得岸边有人呼唤,腾峰便让渔家靠了岸,只见暮色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拄着一把木杖立在岸边。见到船将靠岸边,并不多问,扶着木杖一跳便上得船。待上船之后,也不道谢,却说,等得好久才来。 说罢便往舱里一钻,此时腾峰杏儿二人正欲用食,那汉子见状也不客气,伸手便食。腾峰杏儿二人对望了一眼,也不便阻止。杏儿见那汉子吃得极快便道,前辈慢些,不够还有。 那汉子看了他一眼,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道,真的还有么?杏儿又将备好的食物拿出一些。那人却不知何故叹息了一声忽又盯着那把无妄剑,眼中发出精光,道,噫,这物事儿不错。 说着伸手便取来,腾峰不知此人来路,忙护在杏儿面前。那人看了腾峰一眼道,此物是你的? 腾峰答道,此剑并非我是我之物,只是借来一用而已。 那人不悦道,你须放心,不会要你的,说着便将剑出得鞘来,舞几几团剑影,又问道,真不是你的么? 腾峰道,确不是在下之物。 那汉子道,既如此,那可归我了,喏,我拿那木杖与你换如何? 腾峰哭笑不得,正欲解释一番。杏儿却道,此剑确非是我二人之物,如若是送与前辈又有何妨。 那人打了一个饱嗝,道,可别小看我那木杖,可是能降龙伏虎的。唉,这剑嘛,不配不配一连说了多个不配,却又不知说的是甚么不配。 腾峰见他颇是古怪,往往言语不通,便也不与他多言牵了杏儿的手出得舱来。此时天已黑尽,两人站在船头相依相偎,杏儿对着天上的星星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那人地舱里忽道,到了便叫我。 腾峰道,前辈这是要去哪? 里面却传来了鼾声。 腾峰与杏儿相视一笑,却也不再理会。 过得一阵,杏儿已然有些乏累,二人便进得舱来靠在那汉子对面依偎而睡。 到得半夜,腾峰忽闻船家舱外呼叫,便将杏儿靠在舱上起得身来。待出得舱来,只见船家已将船靠在了岸边,那船家见腾峰出来,急道,怪怪,真是怪事。腾峰便问何故。那船家道,老身大半辈子在这条江上颠簸,本应一日一夜的路程,怎地不到几个时辰便到得此处?说罢眼观着四处。 腾峰道,老丈莫不是搞错了罢? 船家道,怎么会错?江过回龙镇之后沿江下来有三道弯,再过得三四里路便是这峡口,正是你要来的地方,这怎么会错。只是怪啊 不知何时,那汉子也出得舱来,道,有什么怪的。再晚可就误时辰了。那船家与腾峰皆是莫名奇妙,不知所以。 那汉子又道,还不叫上你的小娘子下船?快跟我上山。 腾峰正欲相问,那汉子也不理睬,径自下了船去。腾峰心下疑惑,却想来既已到得,先看看再说,他若想图财害命却也不怕他。便入舱唤起杏儿,扶着她下得船来。 那人快步而上,腾峰扶着杏儿跟老远的跟在后面,杏儿道,腾峰哥哥,他是甚么人,怎也在此处下船? 腾峰道,我却也不知。再看罢,是好人自然好事,若是坏人,却也不怕他。 腾峰见山路愈发崎岖,便背上杏儿,借着月光跃身向前,欲追上那汉子。可却无论腾峰如何急跃,却始终追不上那汉子,腾峰心下好胜心生起,全力而上,却直到崖上仍未能追上,腾峰心道,此人轻功颇是不俗,且不可小觑。 既已上崖,腾峰杏儿二人便按樊邵之说来寻杏儿父亲之坟,可毕竟时过多年,那还寻得。 腾峰见那汉子拄着木杖立在崖边,便上前道,前辈前来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那汉子并不言语,不多时便向空中一声长啸 二人不知所故,只在一边见他欲作何事。 待得一会,忽闻空中一声长鸣传来,在这深夜之时犹其刺耳。腾峰杏儿同时向天上望去,只见一只大雕从远处向此处急飞而来。杏儿惊呼一声,急躲在腾峰身后。腾峰想起樊邵所说,却不知此大雕是否是彼大雕,便将手中宝剑出鞘,以防不测。 不多时那大雕便已飞到此处,盘旋一周之后竟落在那汉子身侧,拍打着翅膀弯下身去,意欲让那汉子上身。那汉子见势便一跃而上,那雕展开二丈余长的翅膀,飞身而起向江下而去。 腾峰杏儿见此景皆是惊奇不已,杏儿性急,转过身子便欲到崖边查看,腾峰忙将她拉住,却又护着她缓缓向崖边行去 只见那雕已然化作好大一道黑影,停在半空之中。腾峰想起樊邵所说的那个山洞,心道莫非当下便与杏儿道,不好,那前辈定要去那洞中。 杏儿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洞中可有巨兽,快,赶紧叫那前辈上来罢! 腾峰道,这前辈不知是何来路,刚才我试与他比试脚力,却远不是他对手,不知此行 杏儿哪听他这么多啰嗦,早已高声呼叫起来 叫得一阵,只见那大雕慢慢升了起来,那汉子端坐在其上。 杏儿急道,前辈你没事罢? 那汉子微微一笑,手中拿起一物便向腾峰掷来。腾峰见他这一掷来势颇快,当下护住杏儿,运气相接,虽如此,待接到那物只感手中一沉,仍是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得那汉子哈哈大笑道,“鬼神既出,乾坤必改。既遇其主,莫不幸哉。今时何时,青山仍在。一世功名,切莫挂怀。”说罢便向雕背上轻轻一拍,那雕高声长鸣一声便振起双翅,转头向远处飞去。 腾峰这时方见得手中之物,正是一把戟,长短轻重与师父所言不差,喃喃道,这莫不是楚戟?是了,定是无疑,此时方想起那汉子所言,便高声呼叫,而那雕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相对而视竟是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腾峰望着茫茫月色,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戟,心道,这是可真的?唤了一声杏儿,杏儿应了一声。 腾峰道,我们可是在梦中么? 杏儿却道,我也不知,这真的是在梦中么? 二人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得好一阵子,腾峰方道,却也不知这是哪里的前辈高人?莫非是师父故人。 杏儿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这便是公公与父亲寻了多时的楚戟么?且让我看看。说着竟要来拿腾峰手上的楚戟。腾峰笑道,你不怕么? 杏儿莫名其妙道,怕甚么? 腾峰忽的一松手,杏儿只觉手中一沉,一股巨力向手中压来,双手把持不住,只得松了手,身子往后急退。腾峰伸手一抓,便将楚戟稳稳拿在手中,哈哈大笑。杏儿见自己被腾峰捉弄心下嗔怪,追赶着腾峰 二人嘻闹一阵,却全然忘了祭拜父母时应有的肃穆。 不多时天已渐明,二人又寻了一阵杏儿父亲的坟,却仍是未见。杏儿走到崖边,想起母亲当时便是从这里跳下,不由得有些黯然,默默脆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腾峰待她起身,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他们已经在天上相见了,正像我们一样的快活呢! 杏儿道,腾峰哥哥,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腾峰道,不会的除非,我也像你父亲一样死去了。 杏儿连忙捂着他的嘴,道,不许胡说。 腾峰不愿说些不快之事,便道,我用这戟给你演一套功夫如何? 杏儿笑道,好罢,我来陪你。 于是二人在崖上一人用戟,一人用剑,双双演练起来。腾峰身法凝重,形若古松,时显青山之气概:杏儿身形轻盈,飘若彩蝶,尽舞朝霞之清辉。 朝阳升起,一片好景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初入宛城 却说腾峰杏儿下得崖来,一路上腾峰对楚戟爱不释手,常自一人抱戟而处,常引起杏儿的不满。无奈之下,腾峰只得在一处镇子上找得一家裁缝铺为楚戟做了一件“衣裳”,是为不少见为妙。二人沿江而上,因是逆流行得七八日方才下得船来,一路北上向宛城而去。 行得几日,二人便到得宛城,只见此城虽不及长安之大却也是热闹非凡,并无半分其他城中之落寞之样。 两人向城东而去,逛得一阵,难以寻到蔡林所居的蔡拥府上,只好先进了一家饭馆待用些饭菜再作计较。 二人进得店来,见食客之中而江湖人士居多。腾峰寻思道,此处果与其他方不同,行事须得慎重些才是。杏儿不知腾峰所虑,刚一落坐便将那无妄剑往桌上一放,大叫店家上些酒菜来。腾峰此时已见店中几人将目光向这边投来,腾峰低声道,此处甚乱,须谨慎些好。 杏儿一脸不悦,道,我平日里都是这样,来到这馆里却只坐着不说话么? 腾峰拿她无奈,只得自己暗自小心。 不得一会,店小二便上得酒菜上来,一边放着酒菜,一边却悄然打量着那无妄剑。此景早已落在腾峰眼中,心道,这无妄剑却也名大,刚入此城便成是非之物。这店小二也不知甚么来头,竟也识得它。当下却不动声色,兀自与杏儿谈笑风声。 待得一会,二人吃饱喝足,正欲离去,忽地三四名大汉围将上来,道,还请两位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腾峰道,你家主人是 那汉子道,二位不必知道我家主人谁,但既来到这宛城能识得我家主人必不会辱没于二位。 腾峰见他话语之间颇是傲然,便对杏儿使了一个眼神,道,娘子,你说我们是否要去见见这几位大哥的主人啊? 杏儿见他使了一个眼神,已会得其意,但听他称自己为娘子脸上仍是红了一下,嘻嘻笑道,是他们的主人却又不是我们的主人,见他作甚?说罢便挽着腾峰手欲离店而去。 那汉子道,小娘子子且慢,敢问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杏儿道,是他给我的。说着便指着腾峰。 腾峰心中好笑,便道,不知这位大哥有何指教? 那汉子道,你们若不见我主人,须得将这把剑留下,否则 腾峰见他说话愈来愈不合心意,心下不由得有此怒气,便道,你待怎地? 那汉子手一招,又过来几位大汉将杏儿腾峰围在中间 这时,那阁楼之上一个声音道,休得无礼。 腾峰依声望去,只见此话出自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之口,只见这老者衣着极是华丽,想来定是宛城中举足轻重之人物。腾峰见对方已然拉开架势,倒也不似刚才那般拘谨,便道,想必阁下便是这几位的主人了罢? 那老者道,我是甚么主人?只不过是一个看门的老头子罢了。二位少年英侠,能否赏个面上来与老头子一叙? 腾峰道,阁下若有指教,就请示下。晚辈确有要事待办。 那老者见腾峰仍是不给情面,脸沉了下来,转身回到房去。 这些汉子见此情形,心下明白,一个个摩拳擦掌,便要动手, 腾峰笑道,娘子,交给你了。 杏儿嘻嘻一笑,忽地退后三尺,剑光一闪,几位大汉只觉得劲中一道寒意闪过,不由得吃了一惊。纷纷伸手向劲中摸去,却见手上有血,心下更惊。 杏儿咯咯的笑起来,道,相公我这剑如何? 腾峰道,快是快,就是差了些准头。 杏儿啊了一声,笑道,你莫不是要我让他们脑袋掉在地上? 腾峰望着这几条大汉笑道,你们莫不想脑袋提掉在地上? 那几名汉子神情尴尬不已,想打,却不知如何打,想退,却碍于那老者在上,不敢有退 腾峰哈哈一笑,道,娘子,我们走罢。 正此时,阁楼上传来那老者的喝叱之声声,与此同时一支银标却向杏儿背后激射而来。腾峰见状向前一跃,右手将杏儿搂在怀中,左手却持起楚戟将那铁标挑落在地。 杏儿从腾峰怀中转出身来道,背后伤人算是甚么本事?如有本事,你且下来。 腾峰正色道,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背后伤人却也是本事。背后伤不到人那才叫没本事。 杏儿怔了一怔,哈哈笑了起来。 那老者下得那阁楼,冷笑道,江湖上果是人才辈出,看来老头子不中用了。小兄弟可愿接我一套不中用的拳法? 杏儿道,即然不中用,还拿使出来作甚么? 那老者见杏儿如此无礼,心下早已怒极,却仍是冷笑着,心中杀机便起 忽地那老者向腾峰方向行了一礼,道,少主 杏儿和腾峰见众人皆起拜倒在地,便回身而看,只见进门处一副公子哥模样,一袭白衣,手中一把折扇,却正是庞祝。 庞祝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们。怎地来了这宛城却也不知会一下?好让我给二位接风。 杏儿在青顶峰见过他一面,对他并无好感,此时得只见他与这众人竟是一路,便道,风已然接过了,只是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腾峰心中讶然,这杏儿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那庞祝但看这架势已然明白,与众人淡然道,你等各自到帐房处领三十棍子罢。陈管家,你也一把年纪了,怎地还是这般打打杀杀?却不知府上还有诸多事情要你处理么? 那老者并不争辩,诺诺而应。 杏儿此时见这众人因自己一句话,却要挨得那三十大棍,心下却又不忍,便与庞祝道,这这也须怪不得他们,只能怪那老头要打便打他,如何却打这些人? 那庞祝哈哈一笑,道,峰兄找得好娘子也罢,今天看在二位贵客的面上先且记下罢。说完手一招,众人即退。 庞祝道,我也是适才听得家丁来报,说有人携无妄剑闯店想来定是你们——你们何时来的宛城?说话间便邀腾峰杏儿二人上得阁楼来。 腾峰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来这宛城,一来是应祝兄之约。二来二来却是在下一位故人在这宛城,现欲投奔于他。 庞祝心中一喜,笑道,像峰兄这般人才到何处不是宝,还须投奔于人?既如此,但从今日起,你二位在宛城的衣食住行全由我庞家相承,二位意下如何? 杏儿道,你们家定是很有钱罢? 庞祝笑道,这钱多钱少得看对谁而论,便如同这酒也是一般道理。 腾峰见庞祝如此,想来与此人也只见过二面,并不相孰,便并未应承,只觉须先寻得三叔方是上策。当下便与庞祝打听起蔡拥之住所,庞祝随即叫二了两名汉子前去探寻。 三人闲聊一阵,不多时那两名汉子便报来消息,已然寻得蔡拥住处。腾峰大喜,立时便欲与庞祝作别而去。庞祝笑道,却不知是何路神仙,竟让峰兄这般着急相见? 腾峰便将蔡林之事说了一遍,庞祝便道,即如此,那我且陪峰兄一起去罢。 在二位大汉的指引下,三人不得一会儿便到了城东一处院落之前。腾峰向前扣门,不多时便有人开了门,腾峰一见此人便喜道,三叔果真是你?此人正是蔡林。 蔡林此时已到此处数月,此时得见腾峰前来,更是喜不自禁,忙将几人让进院中。腾峰为各人作了引见,当蔡林听说这白衣公子正是庞家少主庞祝时,心下颇为诧异。几人叙了一阵话,庞祝即告别而去。 待得他远去,蔡林便与腾峰道,你如何与他行在一处? 腾峰便将前后所历之事与蔡林说了一遍。 蔡林听得那楚戟之事也是惊奇不已,心道,这大公子莫非真有一番大业不成?果真如此,腾家上下几十口人也当含笑九泉了。而我兄弟几人也不负这数年之时光。待腾峰讲完,便道,这庞家可是没有随意在江湖上认朋友的习惯,你须小心些才是。 腾峰道,三叔的意思是?莫非那庞祝结识与我是别有所图? 蔡林道,说来这庞家在当今江湖上地位颇高,在这宛城却更是只手遮天。那宠祝的父亲叫做庞于和,他少时祖上本是走贩私盐而已,后传至庞于和手中,数年之间便将庞家的基业拓展至各行各业,此后更是广结天下豪杰——现天下乱象生起,只怕他庞家还另有打算 腾峰道,甚么打算? 蔡林道,我曾探到些消息,这庞家与新市王氏兄弟颇有住来——你应还知道那王氏兄弟罢? 腾峰想起那晚与杏儿在林中之见闻,便道,我知道一些,他二人意图反莽罢? 蔡林道,岂止是意图反莽?现早已公开反莽了,前些日子那绿林军在荆州已然与官府军打了一仗。 腾峰惊道,如此说来,已然开始了? 蔡林道,适才听你所说起的那南阳刘家,只怕也有此打算。 腾峰道,我本有意投在刘家门下,毕竟我与刘秀已结义为异姓兄弟,却不想生得那般事来那依三叔之意,这庞家可交么? 蔡林道,先走走看罢,他们若来寻你,你却也不要推脱。哦,对了,你可曾还记得那柳康么? 腾峰心下一惊道,我正欲向三叔打听此人之事,他的无妄剑却还在我处。 蔡林道,那日在我那茶馆一别之后,却不知怎地,他竟闹得家破人亡,他那无妄山庄竟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听闻传言,说此事与庞家和那王氏兄弟有些干系,却也不知真假。 腾峰惊呼一声,想起那日与江边小镇上那二人的对话,喃喃道,竟是如此 蔡林道,那无妄山庄当年也是好生兴旺,可自后来却是一年不如一年,而自从柳康之妻生了那一场怪病之后,家道已然败落唉,峰儿现下可是风云将会之际,行事切要谨慎。 腾峰道,三叔放心,凡事我自会与你多加商量,也还请三叔时常多加提点。 蔡林也不加推脱,微微点了点头。腾峰又道,此处院落不是你故交蔡拥的么,不知他人现在何处? 蔡林道,他祖上本非宛城之人,只是他数年前曾在这宛城做得几年府事——现已回家养老去了,此处正可做为我等栖身之所。说罢便领着腾峰杏儿在院落中查看一周。 腾峰见现下终于有得一个栖身之所,心下也颇是欢喜,只想着须寻个时间将齐二叔接将过来。 三人又聊得一阵,蔡林又问起杏儿身世,见她言谈中天真烂漫,楚楚可怜,也不觉心生怜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庞家 次日一早,庞祝便来到蔡宅,而身后随着一位十岁的女子,领着一众大汉与数口大箱子。 腾峰出门接着,不解道,祝兄此是何意? 庞祝笑道,先与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舍妹,名唤燕飞——燕飞,快来见过腾少侠那女子小步上前向腾峰盈盈一拜道,小女子有礼了。腾峰但见此女子容色清丽,温婉动人,举止间颇有大家闺秀之风,便欠身还得一礼。 庞祝向那几位汉子道,快将箱子抬将进去。 腾峰道,祝兄你这是何意? 庞祝笑道,我昨日话都已然说了,峰兄来宛城这衣食住行皆承在我庞家,总不能言而无信罢。此等之物非并非是甚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是几位日常皆用得着的寻常之物,如若所备不妥,还请峰兄尽管开口。 此时蔡林与杏儿也已出得院来,蔡林便道,如此那可得多谢庞公子了。庞祝向他微微一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罢便让庞燕飞又与二人相见,又笑道,我这小妹听我说起峰兄与杏儿小娘子与她皆近同龄,却是各有一身好武艺,心下仰慕,非缠着我过来拜见一番不可。 腾峰道,祝兄哪里话,莫让令妹见笑才好。那各位请请罢。说着便转身让进一干人等进得屋中。 庞祝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道,这屋子可有不少年头了罢? 蔡林道,此本故人之宅,借来栖身而已,能遮风挡雨便是好的了。 庞祝道,峰兄少年英雄,将来定是鹏程万里,居于此等小屋却是委屈了。正好我家有一处院落正闲着,虽是不大,却也有几分雅致,如几位不嫌弃,可随时搬将过去。 腾峰道,无功不受禄,今日受了祝兄这许多礼,心下已是不安了。岂可还能占祝兄便宜? 庞祝笑道,峰兄毕竟与我还是见外。我家老爷子数年前曾与桂老前辈亦有一面之缘,现听说他的高徒下得山来,非得叫我过来请峰兄与他一叙不可,不知峰兄能否赏个光? 腾峰道,庞前辈既与家师有旧,礼当前去拜会。 庞祝见腾峰应承,心下颇是欢喜,便道,不知峰兄何时有闲,我便派人来接几位。 腾峰笑道,我本闲人,时时皆闲。 庆祝哈哈一笑,道,那便择日不如今日。不如几位这便随在下一起到寒舍? 腾峰想来此去庞府之前须与三叔商议一番,便道,还请祝兄先回府上,待我等略作些准备来与府上。 庞祝道,也好那我等便先告辞了,小弟在寒舍恭候诸位大驾!说罢与几人行了一礼留下便两名汉子与几人引路,带着那庞燕飞去了。 临别之时庞燕飞将腾峰杏儿各瞧了一眼,而杏儿此时正自打量她,二人目光一接,那庞飞燕便低头转身而去了。 待二数人离去,杏儿道,你可真是要去那什么庞家么? 腾峰道,怎么,你不去? 杏儿不快道,我看他们也没安什么好心。 腾峰心知杏儿向来对那庞祝有些成见,微微一笑却也不作多言,只看着蔡林,以询其意。 蔡林道,既已应诺,自当前去。 杏儿在一旁嘟啷着小嘴道,那你去罢,我可不去。 腾峰笑道,那庞家又不是甚龙潭虎穴,你何必如此害怕? 杏儿道,适才你没见那女子看了你好几眼么?说罢方想起腾峰竟然以为她在害怕,便又道,我才不怕哩,我怕甚么? 腾峰听罢哈哈大笑,蔡林也不禁莞尔。腾峰笑道,我还以为何事呢?既如此你便更应去了,否则,我可被她抢走了。 杏儿道,抢走便抢走,我稀罕么?去便去,我还怕她? 蔡林也笑道,须得找个时间让你们完婚才是。说着便转身回了房去。 腾峰高声道,啊?三叔刚才说甚么? 杏儿也不管他爷俩戏言,不快道,你若待我不好,我才不要嫁你哩。我上山去找公公去。说着眼圈竟红了,似乎一不小心眼泪就要掉将下来。腾峰见势不妙,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我们既已定下终身,又何须相疑? 杏儿道,我只是不想与他们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好人。 腾峰柔声道,你知道我与你一般,自幼父母也离我而去。只是他们却是遭奸人所害,而现下大仇未报否则我又何必去做这些违心之事——我答应你,待我大仇一报便与你上山去,过只有我二人的日子。 杏儿道,那是回你的荆灵山还是回青顶峰? 腾峰首,你想去哪座山我便随你去哪座山。 杏儿道,那便回青顶峰罢,公公一人在上面孤孤单单的,多寂寞。 腾峰道,那我师父还不是一人在山上,也孤单的,也寂寞啊。 杏儿想了想便道,那我们一山住一阵子。 腾峰笑道,那最好不过了——真是个不错的法子。杏儿破涕为笑,腾峰却又道,但现下我还是要去那庞府,你去不去? 杏儿道,我当然得去,我要去看着你,要不真让你被坏人抢走么? 腾峰道,好罢,去看着我 二人说得一阵后便打开那些庞家送来的箱子,却见皆是些寻常日用之物,以三人所用之衣物为多,也有一些杏儿所用的饰物,杏儿却只看了看,便放回了箱中。腾峰看在眼里,却也不加多问。 两人回房整理了一番便欲与蔡林前去庞府,蔡林却道只须二人前去即可。 在庞家家丁的引领下,几人不多时便到了城东庞府。只见此院院门高约有丈许,宽约七八尺,上面门扁处挂着大大的“庞府”二字,金光闪闪,好不气派。门前摆放着一对石麒麟,傲然注视着远方。 杏儿见此场景,惊呼一声,道,这便是他们家?那领路的一名汉子道,何止此处?这整条街皆是庞家之业。腾峰见这汉子口中竟有几分傲然,微微一笑,却也不禁暗自心惊,看来这庞家真是非同小可。 二人随了那两名大汉进得门去,庞祝与庞燕飞早已迎出,与他们同来的还有那日在饭馆里见过的那名老者——陈管家。 庞祝满面春风,笑道,二位大驾光临,真是让人喜不自禁啊。 庞燕飞也说了些欢迎之辞,那陈管家却向腾峰二人深鞠一躬道,昨日多有得罪,望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腾峰道,陈管家客气,一点小误会,不伤大雅。杏儿却白了他一眼。 几人一路寒喧着进了会客厅,杏儿是一路东张西望,眼中处处皆是惊奇。 庞祝待二人坐下,便道,请二位稍待,我去请父亲出来。 腾峰点了点头,看着杏儿东张西望,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得这厅饰极是奢华,心中却想,天下有这许多受苦之人,却不知这般有钱有势的人家却曾理会过否? 杏儿见桌上盘子里摆了些糕点水果,便拿些尝了起来,抬头却见庞燕飞正在瞧她,却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便在腾峰身边落座。 庞燕飞却笑盈盈的走过来道,杏儿妹妹,我带你逛逛好不好? 杏儿道,你怎么知道我便是妹妹? 庞燕飞一愣,笑道,看你模样应比我小得一二岁,便呼你一声妹妹,你不见怪罢? 杏儿道,如若我果真比你小,你当然可以叫我妹妹。 庞燕飞道,那妹妹是何年出生?杏儿道,我不知道,听公公说我今年已经十七岁啦。 庞燕飞道,我比你大得两岁。说罢便看了腾峰一眼,脸上竟一红。庞燕飞过来拉着杏儿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杏儿高兴道,真的么? 庞燕飞点了点头,杏儿便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腾峰道,杏儿 杏儿头也未回,只是应了一声已然跑远了 腾峰本担心杏儿会多有不礼之事,此时见此便放得心来,复又坐回太师椅上,呷了一口茶,只觉满口留香,忍不住多喝了二口。 待得一阵,庞祝却与他父亲仍未出来,腾峰心下道,有钱人家却都是这般麻烦么? 正自无聊间,只听得一阵哈哈笑声由远及近,庞祝随一个老者从内堂而出,只见这老者莫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微微有些发胖,却很是高大;须发之间少许银丝,虽是笑脸而出,却在他身上自露出一股威严来。 腾峰料这必是庞祝父亲庞于和了,忙起身行礼,那老者走到腾峰跟前将他扶住笑道,贤侄不须多礼。说罢便瞧着腾峰,连说了几个好字。 腾峰也不知他说甚么好,只是微微而笑。 此人正是庞于和,他盯得腾峰看了一玻阵又道,果然不亏是桂前辈的高徒,才貌俱佳,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可强多咯。 腾峰道,庞前辈过奖了,祝兄风流潇洒,哪是我们这些村野之人能比的。 庞于和回首看了庞祝一眼,道,他呀,一天就知道天南海北的四处瞎晃悠,正经本事却是没有的。说着落坐了下来,庞祝与陈管家却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庞于和又道,项前辈隐居山林快得有二十年了罢,当年他叱咤江湖之时,我倘还是个毛头小子,有幸见得他老人家一面,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他老人家身子还安康罢? 腾峰道,有劳前辈挂问,他老人家很好。 庞于和道,贤侄才莫要前辈长前辈短的,若承不弃,叫声伯父可好。 腾峰道,那伯父 庞于哈哈大笑,道,这不就是了么。听说项前辈一生从不曾收徒,不知贤侄却有何渊缘投得桂前辈门下? 腾峰见问,心下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身世告知于他 庞于和哈哈一笑,道,既贤侄不便告知,却也无妨。转身向陈管家道,陈松,你去安排一桌酒筵,与这二位贵客接风。 腾峰见他豪情爽快,心下道,大丈夫处世,身世之事却有何不能说的。 当下便与庞于和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正说间,庞燕飞与杏儿却手拉着手进了厅来,腾峰看了她们一眼,又接着将话说完,庞燕飞与杏儿见他们正在说话,却也不便上前搭话,只是在一旁听着。 庞祝听腾峰讲完自己的身世,过来又行了一礼道,万万没想到峰兄竟是腾国公后人。庞飞燕也过来拜了一拜。 腾峰连起身回礼道,二位皆与我平辈,万不可如此多礼。现天下已然不再姓刘,而我也只是山野村夫一名罢了。 庞于和道,贤侄切不可这么说。令尊当年乃是为国为民,功在社稷,我等平头百姓都是有所耳闻的。现天下虽乱,但众人之心仍向着刘氏。想必总有一天,令尊之冤屈定会洗清的。 腾峰点了点头 庞于和看了一眼杏儿道,这位是 腾峰道,杏儿,快过来与伯父行礼。杏儿快步过到腾峰身边,却哪会什么行礼,只是向着庞于和弯了一腰。 腾峰知道她对这些人事并无多大好感,见她如此,心下很是欣慰,与庞于和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杏儿,是青顶峰樊老前辈之孙女儿。从小在山上长大,不识礼仪,望伯父莫怪。 庞于和哈哈一笑,道,贤侄哪里话。青顶峰樊老前辈?莫非是樊邵樊老前辈? 腾峰正要待答,杏儿忽道,正是,伯父伯父你也识得我公公? 庞于和笑道,虽不识得,便江湖之人谁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只有他方敢与桂老前辈一试高低。 腾峰心道,原来师父与樊前辈比武之事天下皆知。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那陈管家进来禀告筵已备好,庞于和便带着几人去了晏筵室。 刚入得室内,杏儿便与庞燕飞道,姊姊,你们家吃饭的地方这么大么? 庞燕飞道,平日里我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也只是客人来了,才来这里吃饭。 杏儿道,你们家真大,吃饭还有不同的地方。庞燕飞道,只要妹妹喜欢,就住过来吧,跟你腾峰哥哥一起住过来,把这里当家。 杏儿道,那怎么成?不成的 庞于和坐了主位,示意大家落座后,笑道,我也是许久没和你们年轻人相处过啦。唉,这天下都乱了,这以后天下太平的重任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说罢便端起酒盏向几人示意 起初杏儿尚有几分拘束。得饮得几盏,脸蛋见红,话语也多了起来,只是她说话天真烂漫,时常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几人和着酒意谈笑风声,不过多时,杏儿便不胜酒力,伏在桌上睡了过去。腾峰甚是尴尬,便欲告辞,庞于和哈哈一笑,道,难得与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饮酒,岂可如此便草草收了场?燕飞,你且先送杏儿小娘子去歇息罢! 庞飞燕起身便扶着杏儿出去了。 庞于和道,贤侄你这未婚的妻子,可是桂老前辈亲自指认的么? 腾峰道,并非是师父他老人家指认的,我也是与杏儿偶然相遇。 庞于和道,那定是双双拜见过长辈,方才定下的这亲事。 腾峰道,实不相瞒,杏儿还未曾拜见过师父,只是我在青顶峰住过一段日子,我与杏儿的婚事已得樊老前辈首肯。 庞于和道,像贤侄这般的少年才俊谁人不爱?且莫说那樊邵,我也颇是喜欢,哈哈来贤侄,伯父再劝你一盏。 腾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庞祝也饮了一杯作陪。 待一盏饮尽,庞于和又道,这人生的际遇啊,往往与许多事情有关。且说这婚姻大事——男儿寻得一个妻子好与否,有时却决定一生的事业命运。贤倒且恕我这老头子饮了几杯酒,说句胡话,杏儿这小娘子怕是配不上贤侄。 腾峰忽听此言,心下一惊,万料不到他竟出此言。腾峰道,伯父此话何意? 庞于和道,单说这人品长相身世,杏儿这小娘子倒是不曾辱没于你。可现天下乱象已起,而每逢此时,势必英雄倍出,以贤侄之才,要成得一番事业本也不难,但如若寻得一门好亲事,那岂不是如虎添冀?那樊邵老爷子隐居在那青顶峰上,恐已不再问世事,却又能助你几分? 腾峰心道,这庞老爷子莫非是 庞于和又道,贤侄,你瞧我家燕飞如何? 腾峰心道,果真如此,这可如何是好?但已被问及,只得应道,燕飞娘子既是伯父之女,自然出众。 庞于和哈哈大笑道,贤侄可能有所不知。燕飞与祝儿也是从小没了娘亲,由我一手抚养长大。这祝儿只顾成日里东游西荡,行事全然不在调上。但这燕飞却是从小乖巧懂事,虽说不得才貌双绝,便想来也不至人后。当然,也不枉我这作父亲的一番心血。不瞒贤侄,江湖上乃至京城之中也是有不少豪门大户主动来我提起与燕飞的亲事——当然有的是我瞧不上,但这大多却是燕飞她自己看不上。唉,她这一来却也是到了当嫁之年纪了却一点眉目也没有。今日我见那孩子却对贤侄颇为有意,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腾峰本自想着如何婉拒,但见他说得明了,当下不加思索道,伯父不可。我已是有婚约之人,岂可 庞于和道,贤侄先不急,适才听你所说,你与杏儿那小娘子也算不得是婚约。况且即是如此,又有何关系?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过的。如果你同意与燕飞的婚事,杏儿那小娘子也可作妾的嘛。 腾峰额上已惊出一层细汗,心道,若此事被杏儿知晓,她非我离我而去不可。可我如何来回绝这庞老爷子呢,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当下苦无良策,只得默然不语。 庞祝见腾峰一脸窘迫,便道,父亲,您看您都吓着峰兄啦。此事您即已开口,也不急在这一时,让峰兄多思量一番也不无不可。再说峰兄对燕飞尚还不甚了解,此时便让他下个定夺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庞于和又是哈哈一笑,道,祝儿说得对。我是今日一见贤侄便喜欢不已,故有此唐突,贤侄莫怪。来,饮酒 腾峰看了庞祝一眼,对他的解围以示谢意。 三人又饮得一阵方才散去。 腾峰见杏儿犹未醒来也不便离去,只是在庞祝的陪同下逛着院子。 两人逛得一阵,庞祝道,想必峰兄也逛得乏了罢,我们去池边亭间坐坐可好? 腾峰总想起午间吃酒时之事,与庞祝说话间也是心不在焉,当下听庞祝这么一说,应了一声便随他往亭处行去。 待坐定,庞祝道,适才父亲的话让峰兄为难了罢? 腾峰道,唉想来伯父也是一番好意只怕是要辜负他老人家了。 庞祝道,也须怪不得峰兄,是燕飞没那福分罢了——也是我庞家没那福分啊。 腾峰道,祝兄切不可这么说,我腾峰本是一山林野夫,何德何能 庞祝道,罢了,现便你我二人,休说哪些客套之话。我只是在想,要是你若还没认识杏儿,你今日会答允父亲么? 腾峰好生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从未想过如若没有杏儿这等之事。庞祝见他未作答,站起身来,看来亭边的池塘,叹了一声,道,是我不识趣,问这些无聊之事又有何用? 腾峰忽道,也许会罢! 庞祝回过头道,也许也不会罢? 腾峰又道,也许会罢。 庞祝哈哈大笑道,原来峰兄竟也此一面,今日方才得见。罢了,如若燕飞知道你作此答,想来也是欢喜的。 腾峰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向她说起。 庞祝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道,为何? 腾峰一怔,也不知为何说得这么一句,被庞祝这么一问才想来怕是担心飞燕难过罢了。 腾峰道,那你要说便说罢,我又有何办法 庞祝又笑了起来,腾峰道,你这笑真是随了你父亲。 两人正主话间,便听得杏儿啧啧咯咯的说话声,二人对望一眼便走了过去,刚转角去便见庞飞燕与杏儿向这边走来,杏儿笑道,我还以为你一人独自回去了呢? 庞祝笑道,他的心肝宝贝尚在此处,他如何肯离去?腾峰脸上一阵尴尬,杏儿却道,他的心肝宝贝是甚么? 庞祝笑而不语。杏儿见他不答,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便道,腾峰哥哥,你看飞燕姊姊送我这么多宝贝。 腾峰道,她送你这么多宝贝,不知你却拿甚么还礼于她? 杏儿想了一阵,觉得自己无甚可送,有些不好意思。 庞燕飞笑道,我与杏儿妹妹的姐妹之情岂是你们知晓的,哪用什么还不还礼的。 杏儿也附和道,就是。 腾峰见她俩关系竟到如此地步,不由得有此讶然,便道,那总是须得说声谢谢罢? 杏儿笑道,我早说过了。 几人皆笑了起来。 腾峰道,那既如此,我们便先别过罢。不知二位何时有闲,到寒舍来饮杯水酒。 庞祝笑道,我本闲人,时时有闲。 几人又笑了起来。 腾峰道,好罢,那我们便随时恭候大驾。说罢却见庞燕飞正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便与二人作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