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殇》 正文 楔子 所有风花雪月都有一个朗朗星空皓皓明月的璀璨开始,但大多数总着伴着风雨萧萧雪花飘飘的黯然结束。 那日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来,她见着的那人有着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幽深如海,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可嘴角却噙着抹极好看的笑,低沉偏冷的声线以一种相当熟稔的语气对她讲:“你醒了,我们回家吧。”他的身后开着漫山遍野的白色花簇,轻风拂过他的发丝,夹带着似雪的花瓣,那一眼,在多年之后成了她心底最深的执念。 人总是在走完一生之后,过了奈何桥,才得忘却前尘,重新展开下一段旅程。而她这一生到达那彼岸的时间着实有些短,且有些频繁。 一路三生,一忆成殇。 每一段的记忆中总有那株白色的小花悄然绽放,而后结出成片成片的花海,后来她才知道这白色的小花,名曰:荼蘼,它的花语是:末路之美。 荼蘼花开,原就是一切到了尽头,一切即将消逝。 正如她的爱情一般,求而不得。 她离开的那日,荼蘼花开得正盛,幽幽的花香飘散在微湿的空气中,她望着立身于重重花海中的他,说了两个字:“再见。” 同是幽深如海的黑眸,淡淡的疏离神色,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极好看的笑,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这幅执念了许久的画面牢牢地刻进脑海,然后埋进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落下把重重的大锁。她想此生他们永不会再见。 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无根之水,声势渐大,泛起泥土的腥味,可始终没有阻止那两抹分得越来越开的身影。 她仰起头来,清晰地看着一滴小小的水珠印着点点白色的光晕在她眼前慢慢放大,然后冰凉地覆上,她不由地眼一闭,将那抹水滴挤出眼眶,滑落脸颊的时候不知怎么有了温度。 霏霏雨幕下,那个站在重瓣相叠的荼蘼花海中的男子渐渐收敛了那抹笑意,原本牢牢握着青竹油纸伞的细白手指蓦地一松,在漫天水雾下滑下一道绿色的光影。落下的一刹那,飞扬起的白色花瓣似冬日里破冰溅起的碎片,稀稀落落地擦过在他玄色衣角。 良久,紧抿的唇微微动了动,极低的声音,那是她的名字,只是那人已经消失在漫天细雨中,再也听不到了。 他想那一日,扬起的漫天花雨中,拂过他鼻间的荼蘼花香,一早也成了他的妄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话 说书老人 八年后 “相传十年前,一艘幽灵古船现身东海之缘,武林各大派掌门受邀于十月二十五登上此船,但十余天后此船消失无踪,各大门派掌门也无迹可寻,你们可知船上究竟发生何事?”白须老人捋着长须询问着堂内的听众。 一位青衣的年轻看客耐不住性子,高声喊道:“老头,不要卖关子,究竟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白须老人哼了一声,闭上双目,手拉二胡懒懒道:“老头儿又不在那船上,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敢情你这老头寻我们开心啊!”那青衫客不免叨念,剥了几颗花生丢入口中,一脸不悦。 “咳,老弟,你又何必和他计较,他不过是个说书的,所言也未必是真,何须与他动气!”一旁与他一道的褐衣客忙劝慰。顿了一会儿,似想起了什么事,饮了杯酒,说道:“经老头儿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了件事,据说十年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临去前都得到了一块神秘的令牌,听说是上那船的通行证,仅一十八块,而那船上听说有绝世的武功和享不尽的财富。想当初对各派为争那令牌可是掀起了一场恶斗,可想最后上船之人都是何等的高手,想不到也是一去无回啊!”说罢,又感慨地饮下一杯。 青衫客挥挥衣袖,嘲道:“兄弟这话说得甚是无趣,各大掌门既已失踪,这传闻的真假又何从辨起,况且这事与你我又何干!有酒有菜,你我又何必去烦恼那些有的没的,破坏雅兴,来,干杯!” “老弟,说的是。”于是二人便自顾自的饮酌起来,也不管那白须老人道些什么了。 天下好奇之士多如繁星,少其两个,又有何干,白须老人故事依旧在讲,“之后,江湖流有两种传闻,一种言道那船本身是海怪幽灵作祟,众人皆成来这海底冤魂,渔民莽夫之言到也不怎么可信,而另一种则较之稍可信些!据说和东海之上的一座幽岛有关,至于那岛究竟位于何处,十年来终无人寻获”空留满座的叹息,正以为故事也就此打住之时,却不料老儿竟怪笑了起来,引的那未满周岁的娃儿哭声不已,当然也惹得其母的连声抱怨和不住安抚。 “呦,都十年啦!也是时候该再出来了。”有些慵懒的语调在客栈的某个角落低低地响起,一般人其实听不太到的,只是白须老人恰好不是属于那一卦的。 于是,随着精明的双眼观望了一周,终于在客栈的一角落看到了那声音的主人——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丫头,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以姿色来讲已沦为中下等了吧。像这类的姑娘家,通常容易呈现出两个极端。一种是极端自信,长得欠奉了,于是就需要强大的内心外加繁复华丽的装饰来掩盖自己的失色,然后自诩成天下第一美人,招摇过市;另一种就是极端自卑,怎么灰暗怎么穿,能藏不见就藏不见喽。显然这身着花衣裳的丫头属于前者了,而且一看就属于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人,这穿地鲜艳也就罢了,这金银还悬挂了不少! 钱财虽为身外物,不过终究是件吸引人的东西,于是他老头儿虽不待见这丑丫头,但还是靠了过去。 老人轻快地晃到那花衣少女的身边,显然利落的身手有些不符合他那具已趋夕阳的身躯,但谁又会去在意呢,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已属万幸,别人的事情少管为妙,人家身轻如燕,碍着人了么,只当他是老当益壮,既非攸关自己,谁有那闲情理会,他们吃他们的,玩他们的,老头儿的故事也非什么特有趣的事情,如若是些什么名门子弟蜚短流长或许更能满足他们的兴趣,毕竟他们是俗人那。 那少女瞄了眼靠过来的老头儿,边嗑着瓜子,边斜着眼问:“后来呢?”神色略带娇蛮,只可惜美人娇蛮那是俏,这姑娘活脱脱让人咽不下饭那。 老头也算见过市面的人也不免心中暗自唾弃,但脸上仍是笑眯眯的,挺和善地讲道:“姑娘真想知道?” “哈,本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求亲的队伍里从街头排到巷尾,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你到我有这闲情雅致跟你个糟老头胡侃瞎吹啊!”女子斜睨了那老头儿一眼,一脸嫌恶状。 话一出口,一阵阵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众家看客莫不侧目几眼后,开始沉默的对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老头长长的白须抖动了几下,硬是压下直往上冲的酸水,清了清喉咙道:“这故事今天就到这儿了,那个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说完,已是一步一步往后退了。 出师不利,碰到个又疯又丑的丫头啊! 花衣少女突然轻笑了起来,轻灵通透,很是干净的声音,江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笑声了,不禁让老头儿愣了愣。 “下回?找了那么久,我可懒得再花心思了。”女子眉眼一弯,嘴角微微上扬,动作快地来不及让人捕捉,身形一侧,掠过那老头的霎那,东西已是到手。 老头儿大骇,才想出手抢回东西时,被突然迎面而来的瓜子打中了穴道,再适时的一跌,恰好就这么姿态“优雅”地端坐在椅子上做沉思状了。 “哎呀,时间到了闹,本大美女还约了城里的李媒婆呢,听说今天这个是县太爷家的花公子呢!哈哈哈”然后就在众人的唾弃声中,某花衣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地扬长而去。 老头愤恨地盯着桌面,羞怒难当,这臭丫头临走前还不忘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大大的“蠢”字! 众看客只当刚刚上演了场闹剧,不知那花痴女是哪家闺女,县太爷家公子也太没眼光了吧! 只是,县太爷不是姓“王”么,怎么他家公子就姓了“花”了? 客栈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而楼上隐匿的一角,有人恰好把刚刚一幕尽收眼底,看来,他似乎也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呢! —— 此乃修改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话 神亻俞夜探 夜幕降临,喧闹的街道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黑影的窜动因而更为清晰,只是多数人已进入梦香,全然没有发觉诡异的气氛正笼罩着这家再普通不过的客栈。玄字一号房的房门被轻轻开启,若非借着窗外那一缕淡淡的月光,根本无从发现那一抹与黑夜契合一体的人形,那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房间的一切,忽的好象发现了什么,蹑手蹑脚地迅速将身体移向梳妆台的一边,那台上应该放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黑衣人的双眼立刻眯成了弯状,如在窃笑,没想到东西竟如此轻易到手,正要伸手拿去时,就在那手与东西碰触的杀那,房间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应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状况的出现,来人顿时一惊,手却在那一惊之间迅速将东西一捞,腾空一翻想夺窗而去,然而不想竟被人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三更半夜,公子是来做采花大盗吗?诶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对对对,我应该报官,听说县太爷他儿子是我未婚夫呢!”房间的主人一手拿着火折子,一边惬意地挑拨着油灯,语气是紧张的,神色是淡然的。 黑衣人这才看清楚她的脸,跟白天那模样全然不同,褪去了那副俗气的装扮,这会儿的她看上去是有些淡雅的,只是依旧很平凡的一张脸。只是没想到她年纪轻轻武功到是不俗! 傅筱妍无聊地将火折子收好,微抬起眼来,口气中也些戏谑:“采花贼啊采花贼,你好得也象征性地来几句什么‘娘子,你就从了我吧’的标志性台词啊,要不我怎么接话呢?我可是还想搬出我那未婚夫呢!”神色到是颇为认真。 黑衣人不禁牵唇一下,只是这黑衣面罩实在包裹得很好,让人瞧不真切,他到底是在笑亦或是抽搐。傅筱妍想,她这句话应该也没什么抽搐点,所以显然觉得应该是前者。 正当傅筱妍觉着这人大抵连声音都不愿暴露,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却声音带笑地开口了:“姑娘许是才进城不久吧,县太爷姓‘王’而非‘花’。” “呃,这样啊”傅筱妍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会儿,而后不甚在意地挠了挠头:“我以为姓花来着。”关键是她进城的时候明明听说人人都说县太爷家的“花公子”如是如是,那般那般,故而一直以为那县太爷姓花。 当然这些其实不是重点,傅筱妍双眼正儿八经地瞧了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人一眼,怪道:“看来你也不像个采花贼,那你这么晚闯我房间干嘛?” 黑衣人眼中分明流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约莫是觉得她的长相实在担不起一朵“花”的名声,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对“采花贼”这个职业有深刻的偏见。 只见他晃了晃手中的锦盒,谦谦君子的模样:“问姑娘来‘借’样东西,这么晚叨扰实属无奈。”她想这人真能扯,三更半夜,夜闯姑娘家的房间,居然有脸说是借? 傅筱妍也回以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嘻嘻地回道,“借?公子借东西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那姑娘是否肯割爱呢?”由这句话,更可以论证之前傅筱妍认为这人脸皮厚的这个观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厚! “割爱也不是不可,但你总不会认为我会做亏本生意吧?”傅筱妍端起茶杯轻呷了几口,晚上似乎喝茶不好,某人一直有提醒过她。 那人眼中流窜过算计的光芒,笑意盈盈的凤眼瞅着她,觉得似乎很有商量的余地:“那姑娘打算怎么跟在下做买卖?” “我要‘傀七萝’c‘毒迮草’和‘赤阎水’三样东西。”傅筱妍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神色,目光炯炯地看向黑衣人,此刻的她,依然是张平淡无奇的颜面,可是那神情却是摄人的。 黑衣人身形一滞,应是有些吃惊,世上知道这三样东西的本身不多,而眼前这个长相平淡无奇,做事又有些迷糊的人居然猖狂地想要?他多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此夜星辰,静寂无声,到是个入梦的好时节。 “姑娘,不是我不想和你谈这笔买卖,而是恐怕在下无能为力。”黑衣人半晌之后,淡淡地回复,捏紧了手中的锦盒,怕是寻了空隙便要遁去。 “如果连天下第一神偷的阕一泛都无能为力的话,我想只能说我与这三件宝物真的无缘了,是吧,阕大侠?”傅筱妍端看了他一会儿,百无聊赖地从怀里掏出了颗夜明珠,莹白的光,灼灼芳华,熠熠生辉,比之那跳动的烛火不知亮上几倍。 而那黑衣人的神色恰恰印证了傅筱妍的话,此人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偷阕一泛,当然是否是“第一”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只是听那个时常喜欢在她耳边碎碎念的人这般讲着,她便这么听着,再者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傅筱妍一点也不介意说捧他一捧,哪怕违心地说他是天下第一,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武林封号,都是江湖传言变传说的过程,又不需官方认证,太容易不过了。 “姑娘的话,在下可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这挣扎真是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傅筱妍见他微微转过身来,慢慢地跺向了她坐的那张红木雕花椅,这客栈老板的手笔委实有点大。 “小时候带我的姐姐常常跟我说,交朋友要慎重,再亲如兄弟姐妹般的朋友也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底都暴光了。”傅筱妍幽幽地吹了吹白瓷茶盏里冒着的热气,觉得这句话甚是有道理。 “什么意思?”阕一泛隐隐约约地猜到最大的可能,但是他一直以为那人嘴碎,也不能碎成这样啊? 傅筱妍见他仍垂死挣扎的样子,深深地觉得那人在外面真是太能装了,不过说回来这阕一泛也喜欢装,怪不得能成为至交,想来真是很有原因的孽缘啊! 不过,她不觉得她有义务去维护那人在外的形象,故而很诚实地回答:“传说东海夜明珠能够在黑夜中照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而传闻神偷阕一泛阕大侠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特殊嗜好”瞧吧瞧吧,不淡定了。 阕一泛扯开椅子,闷闷地将锦盒放在案几上,手却仍堪堪地抓着,声音终于不如之前的自若了,一双凤眼透着满满的不信,显然他对那人的认识相当不彻底。 “你和他什么关系?”似乎还想做最后挣扎般,约莫觉得如果眼前这姑娘和那人关系非一般,他就可以原谅那人。 傅筱妍仔细思索了下她们俩的关系,突然想到“亦师亦友”来,顿时遍体生寒,觉得这说话实在穷酸,分明是那人的调调,故而捡了个中性又平实的词:“朋友。” 阕一泛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煞是风流地望着她,想从她脸上搜索出什么讯息,可惜一无所获。一无所获地郁闷,于是开始想歪。 “我和他的关系绝对不是你现在脑海中想象的那样。”傅筱妍不知道这阕一泛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前一刻分明唾弃她的外貌,后一刻却想着她和他那个标榜只喜欢美丽姑娘的挚友有奸情,这真是一个要不得逻辑。 “怎么样?要跟我做这个买卖吗?”傅筱妍觉得话题还是尽快回到正轨的好,她只是习惯晚睡,并不是说可以不睡。 “只一个锦盒,一块令牌,这笔买卖做不了。”阕一泛混了那么多年江湖,且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怎么也算的上是个精明之人,显然不会同意这样的买卖,傅筱妍到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于是也留了后招。 “那如果我愿意帮你去拿那艘船上的宝物呢?”傅筱妍漆黑的眼眸,有些张扬的神采暗暗涌动,似波平浪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阕一泛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锦盒,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有些清脆,面露怀疑之色:“我又怎知,你能帮我拿到我要的东西?” “去了不就知道了。”傅筱妍自信的眼眸对上他的,眼角带了丝笑意,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顿时多了些什么。 阕一泛总觉的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一双与她面容并不匹配的眼眸,这样的组合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问出的话却是与正事相关的:“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令牌,我们两个人如何能同时上船?” 傅筱妍一手撑着下颚,回忆了会儿,脸上有些许痛苦,她一直不喜欢写字,可是记性不是大好,所以每每回忆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时总是很痛苦。半晌,终于从模糊的记忆力,搜寻出需要的东西。 “你说,要从景家庄偷样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很难吧!”这是一种完全信任兼笃定的语气,将阕一泛原本想说个“难”字的念头彻底掐断。 阕一泛沉静的眼,默默地看着他,开始回忆起江湖上的景家庄 舞林第一家——景家在武林中也算赫赫有名了,它的成名并不是因为景遨的武功有多高或是景家的财力有多雄厚,而是在于其妻子余秋炎的舞技。“初舞醉清人,次舞夺七魄,绝舞噬心魂!”这便是武林中人给予她的评价,倾城容颜加上曼妙舞艺莫不使当时才俊痴醉疯狂,缠斗不断。而最后被景家庄庄主景遨抱得美人归无不让众人扼腕痛惜,可却也不敢上门闹事,畏惧于景家的财力也畏惧于景遨宽广的人脉。 “你是说景遨手中有令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秘密的事情他想景遨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给外人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你。”傅筱妍贼贼地一笑,与人对战最忌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底牌,回转头来又正色地问道:“怎么样?这笔买卖谈得成吗?” 阕一泛一双很是风流的凤眼总是流窜着深思的模样,虽然傅筱妍觉得这人其实肠子弯曲得并不厉害,这也是某个自诩风流的人说的。 “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一句话,成还是不成?怕就别做小偷!”这一招听说是惯用伎俩,对阕一泛这人很是有用,那时傅筱妍还不是很信,但是今晚过后,她不得不说那人与阕一泛真是感情深厚的损友啊! “小偷?”阕一泛顿时音量拔高,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叫“夜深人静”,白亮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声:“是神偷,这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神偷或是小偷只是一字之差,看阕兄怎么选了?”踩人痛处本身就是她一项很大的嗜好。 阕一泛气恼地瞪着她,最后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而那锦盒却依旧安静地躺在她——傅筱妍的房间中。 傅筱妍嘴角微微勾起。 ------题外话------ 最新修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话 神亻俞的悲哀 晨光微曦,当大部分鸟儿们还在踌躇着今日吃青虫好还是稻谷好之际,傅筱妍的房门便被响得生响,还带着颇有章法的音律感,但这丝毫不能减轻她因睡眠不足而带来的的不适感和恼怒感。起身随意披了件宽大的袍子,以期不过是敲错房门的,大家客气一声,可以继续睡大头觉。 但是来人却并不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眼前这人长得有些好看,最好看的就是那双凤眼,韵味的很,就是有些熟悉,且眼中含着不大赞同的神色,一双英挺的眉微微蹙起,打量着她一身单薄的样子,不免提醒道:“你一个姑娘家还真不知道什么叫避嫌。”说完很君子地进来并轻掩上门,以防他人窥视。 傅筱妍被迫进屋里些,惺忪的眼朝他望了望,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昨晚的阕一泛,那个神偷。 “避嫌?”傅筱妍检查了下自己的穿着,然后定定地看着他,一点也不顾虑人家被他瞧得是不是很尴尬,直勾勾地看着阕一泛,纵然再好的定力也会被他瞧得不自在起来。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阕一泛的心理素质比之他那挚友真是差很多,傅筱妍打了个哈欠,心想。 “我在想你怎么不知道什么叫避嫌?为什么你还在这儿?”傅筱妍白了她一眼,到也没有赶人的打算,因为自昨晚短浅的交谈后,她觉得阕一泛的逻辑明显和一般人不一样。 阕一泛身形一顿,笑嘻嘻拉开昨晚坐过的那张椅子,一脸正经地讲:“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知道‘避嫌’两个字,那还能混下去啊!”口气还相当地理直气壮。 傅筱妍顶着瞌睡的眼,仔仔细细地又观察了对方一番,她努力回忆流霜,也就是阕一泛的挚友,似乎依稀并没跟她说过阕一泛其实挺年轻,甚至比他年轻,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枚翩翩卓公子,与他口中描述的猥琐形象相去甚远。 似乎想到什么般,傅筱妍好奇地瞅着他问道:“你缺钱?” 一身白衣的阕一泛有着和流霜一样的恶趣味,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下,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不缺。” “那是寻求刺激?”很多为非作歹的人都是因为这个堕落的。 阕一泛那双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继续摇了摇头:“不是。” “喜欢宝物?”傅筱妍问问题一向喜欢问到有答案为止,且乐此不疲地在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后衍生出另一个新问题,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少人吃了这里面的苦头。 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的阕一泛将眼光调向她,不解地回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翩翩卓公子奈何作贼”如果不是困意实在来的太猛,她想她嘴边的哈欠不会掰得那样打大,以至于阕一泛一点也不相信她的惋惜之情。 阕一泛对“神偷”这个词偏爱得很且异常执着,如同坚持他是男人这个性别特征般执着:“说了是神偷了,什么贼!” 傅筱妍不想在这个问题再和他争辩,例如在人妖眼里,他们总是把自己看做纯粹的男人或是女人,根本不会觉得自个儿是游离在两者之间的边缘化个体。于是她忍着困意很敷衍地挥了挥手,甚至干脆将整颗脑袋搁在桌子上,“那么伟大的神偷阕一泛大侠,您就满足下小女子我恩,那个小小的好奇心,你到底为什么做小呃,神偷?” 阕一泛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应是在考虑她追求真相的执着度和不满足她好奇心后她的小人度,最后期期艾艾地挣扎道:“非说不可?” 傅筱妍眨了眨干涩的眼,索性闭目养神,嘴上含含糊糊地嗫嚅:“也不是”她想此刻阕一泛肯定松了一口气,接着淡淡地继续道:“我会为啦赚‘闲来聚’的爆料金而一不小心地把不该说的说了。”这会儿他在心里肯定将她凌迟了几百遍。 “为了一个承诺。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良久,阕一泛不甘不愿地说道,但是对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承诺,他始终没再说。 傅筱妍微微睁开眼来,眼前有些迷蒙地游离着斑斓的光线,将坐在她面前的白衣男子衬得娇艳若花,忽然灵光一至,有所顿悟地低语:“不错,不错。” 阕一泛原本正打算斟茶的手抖了抖,眼角的余光瞄到傅筱妍不正常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犹豫着开口问道:“什什么不错?” 傅筱妍将头脱离桌面,改由双手撑着下巴,眼中不怀好意,但面上却无比温柔地笑了开来,丝毫不矫揉造作地夸道:“这张脸长得真是不错呢!” 阕一泛面皮抽了抽,有一瞬间失却了反应,随即是一阵尴尬,脸上青红交错,十分精彩。分明是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高兴。高兴自己被夸,生气自己居然被个小姑娘调戏!等等,这姑娘该不会看上自己的呃,美色? 瞬间放下手中的茶壶,防备似的离她远了些,很正经地望着她:“你你不是垂涎本大爷的美色吧?” “美色?”傅筱妍不清醒的脑袋先是一愣,接着爆笑出声,流霜结识的果然个个都是奇葩啊!他说“美色”?一个大男人的还好意思用这词! 阕一泛原本正经地神色也在她过于猖狂笑声下荡然无存,望着她似乎不打算立刻止住笑意的样子,撇了撇嘴,淡定从容地辩道:“谁叫你用那种眼神看我的!” 傅筱妍努力收敛自己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呃抱歉,我一直以为美色这样的东西通常用在女人身上,且再漂亮的男人也不愿意用在自己身上”阕一泛果然不是一般的有想法啊! 阕一泛那张俊脸淡定自若,似乎从头到尾只是傅筱妍大惊小怪罢了,但是他握在手中的茶盏不小心溅了些水出来,让她隐约觉得他内心没面上表现的平静。 傅筱妍好歹忍住了笑意,瞟了他一眼,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不可一世地有些浮夸,娇笑道:“美色,我自己就有好吧!还稀罕你!”茶盏里的水溅出得更多了。 “好了好了,磕牙完毕,你大清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傅筱妍想她要再不进入主题,她的懒觉怕要彻底泡汤了。 阕一泛轻咳了声,清了清喉咙,才正色道:“你可有全盘计划?” “全盘计划?”傅筱妍撑着脑袋,思索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随着思索过去的时间越久,阕一泛的脸色就越差,手中的茶盏已经开始发出碎裂前的声响。 傅筱妍偷偷地望了她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正色道:“当然有!”事实上她是真有,不过前面已经说过了,她记性不大好,再加上刚刚她瞧着阕一泛娇艳若花的脸顿时又冒出了一个新想法,故而要些时候整合下计划,这点阕一泛自是不知道的。 所以直到阕一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原来在碰上他之前,傅筱妍原本的计划里自己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他之后会有那样的遭遇,全然只是因为自己长了像花儿一般的容貌,风华正茂。 ------题外话------ 修改修改,这是个自我折腾的长期工程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话 闲池 闲池城坐落于江南水乡一带,靠近武夷山脉,却离山脉主体有些远,具体分属在哪条小支脉上难以考究。文人笔下“江城望雪,登楼望霁”的好去处,世家公子们也深觉此地“四山三盆两江一湖”环于浩浩平原之上,兼具“王气”与“仙气”,故而寻得时节便往这儿寻找寻找灵感,沾染沾染王气,吸收吸收仙气。 时值初夏,闲池城内柳絮翻飞如同冬日里飘起的零星雪花,穿梭在姹紫嫣红的衣袖间。这里的百姓会不会穿得太花哨了些?傅筱妍细细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眼前似有万千种颜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只有一只蝴蝶朴素地只着一点浅浅的绿,只是这只蝴蝶的心情不大好:“为什么我非得穿成这样?”这诘问怪掷地有声的。 傅筱妍此刻正着一件青灰色的深衣,一副少年郎的扮相,明媚的笑容透露着大好的心情,正如此刻艳阳高照的万里晴空。 “因为你有美色!”白面纸扇“刷”的一开,潇洒自如地鼓着风,颇为欣赏地看着阕一泛此刻的打扮。微挑的柳眉隐隐透露着一股英气,柔媚天生的凤眼别具风情,娇艳的薄唇在抹红的点缀下益发诱人,玲珑有致的身段在华美的锦衣包裹下若隐若现,从进城开始,就引得一大堆路人频频回头侧目,甚至有胆大的人上前搭讪,只可惜美人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冷冷的一瞪,似和每一个夸“她”漂亮的人有深仇大恨般,气势骇人地连些地痞都不禁退缩,躲地远远的,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傅筱妍!”阕一泛的牙再这么咬下去,她很担心他往后的日子只能去光顾那家“西施豆腐”,话说每个城镇总有家豆腐店,且无一例外地挂“西施”的名,她一直好奇,这是连锁店呢还是行业潜规则? “是傅言。”傅筱妍姿态优雅地跨着步子,不紧不慢,如同出来游历的世家公子,考察着当地的风俗民情。 阕一泛娇艳的面皮抽了抽,试着深吸一口气,应是在平息满腔的怒火,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表情趋前同她一道并走,状似调笑般:“你的计划难不成是让我顶着这可笑的妆容游街?” 傅筱妍回头望了他一眼,愣了愣,发现自己只顾着扮世家公子,全然忘记了他们的初衷,当下有些惭愧,但是深知这样的行径绝不能让他知晓,遂坚决的口吻,道“当然不是!” 于是她的双眼开始不断地环顾着四周,似乎寻找着什么。 阕一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小步地迈着脚,生怕一不小心被曳地的儒裙给绊了。 “呵,就是这儿了。”傅筱妍眼睛一亮,在一堆拥挤的人群前停了下来。 阕一泛抬眼,皱眉地看着眼前不断往前挤的女人们,心下疑惑不已。正要开口之际,却没料到被一阵迎面而来的掌风扫到,身子不由地往后跌去,紫苑之香杳杳飘来,发愣之余竟没去顾虑到此刻后跌的身躯,幸而纤细的手臂一扶,翻飞的衣袂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几缕青丝划过,一双灿若星河的明眸就这么生生地撞了进来,眉如山黛眼如画,他想他是见着画中的仙子了。他微微站稳,将眼前的仙子瞧得更仔细些,姣好的瓜子脸,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清清爽爽。飘渺的纱裙罩着素色的衣服上绣着精美的紫苑花,虚虚幻幻之间极具风情。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就这么瞅着他,阕一泛想,他也许情动了。 “姑娘,你没事吧?”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一般女子的低柔哝音,却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没,没事。”阕一泛好不容易从刚刚那抹惊艳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没事就好。”女子眼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大凡陷入情爱中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远处的傅筱妍到看的清醒些,这女子的笑分明没到心里。 女子转身似要离去,但好像想到了什么,偏头又看向了阕一泛,淡淡地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阕一泛也曾自诩是风流人物,自不像一般毛头小子般傻愣愣地只会对着人家姑娘瞧,连句话都答不上来,这样的青年一般姑娘都是瞧不上的。于是,他状似根本没有被眼前的美色所惑,清醒地按照先前和傅筱妍商量好地回道:“小女子姓阕,名小泛,关外人士,这次回来是探亲的。”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扮的是个姑娘,即便他再犯花痴,人家大约觉得高兴,再不然觉得这人有病,也不会觉得自己被轻薄,而厌恶上他。 “探亲?”那女子眼神一转,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又瞧了阕一泛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了。 阕一泛见她似真要走了,忙追上一步,刚开口,脸色一变,慌忙捏了个嗓子,轻柔道:“呃请问姑娘贵姓?” “敝姓景。”女子微微颔首言道。 景?景家庄的人?阕一泛这下才算神志真正清明了些,毕竟他们此番来的目的就是景家庄。凤眼中眸光流转,算计了起来。当然他并未直接询问有关景家的事,而是将视线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不解地问:“景姑娘,这前面何以聚集了那么多女子?” 姓景的女子原本带笑的眼睛暗了下来,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原先的笑意:“她们在报名参加‘绝舞宴’。” “绝舞宴?”阕一泛疑惑地继续看她。 刚想解释,却不料喧闹的人群一阵骚动。 “啊,是景家庄的大小姐!”拥挤的人群中不知谁唤了一声,随即,原本聚集在前面的人群一下子围聚到了那名女子身边,瞬间,姹紫嫣红伴随着迥异的胭脂粉味铺天盖地而来,阕一泛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前一刻他还在那名女子的对面的,为什么下一刻他居然能被挤在了一大群人外面? 景芊然,景家大小姐,想来谁又会有这样的姿容气韵。素雅的装扮,不骄不躁,饶是在一大堆装扮艳丽亦或是清新脱俗的各色女子包围下也能轻易地夺取他人的目光,这就是景芊然的魅力,继余秋炎之后的又一代美人。 “呵呵,美么?”傅筱妍语带促狭地调笑一下子将阕一泛脑中旖旎的雾霭吹散,一阵冷风愣是灌进他的脑中。 阕一泛对于有人打扰他思慕美人不是很乐意,语带不满地瞪向她:“我说你就不能安静会儿?” 傅筱妍笑嘻嘻地对着他挥了挥手:“少给我扯开话题,说真的,这个景家大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连我身为女儿家的不禁怦然心动啊!”完了还不忘故意对他还挤眉弄眼一番,末了却又加了句:“比起本大小姐,那还是有差距的!” 阕一泛忍受地听着她那句自夸,手指抚向有些发疼的额际,大约觉得人可以无耻,但也不能无耻到这般境界。 “我看是你给我少扯开话题!刚刚突然出手干嘛?”阕一泛摸了摸手中的翡翠镯,心爱的模样,若是刚刚真摔倒了,怕是要断的。 傅筱妍又开始挠自己的脑袋,眼神也不住地飘到别处,她每次心虚总要重复这样的动作,嘴上可多的千般借口:“让你消受下美人恩,不好么?” 阕一泛凤眼一扫,摆明了不信她的话,因为据他这些天来和她相处的观察所得,傅筱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事情,特别还是便宜人家的,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想有点心理准备。”阕一泛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在无法改变既定事实的时候他总想着能做点什么来补救,而不会死乞白赖地非要去扭转乾坤,这点傅筱妍非常推崇。 于是她捏着手中的扇子,轻轻地在他肩上点了点,语透安慰地说道:“这几天,好好地去练下舞功吧!” “武功?”阕一泛疑惑地补充道:“我一直都没荒废过啊。” “呃此‘舞’非彼‘武’,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理解的。”干笑了几声后,傅筱妍缩了缩脖子,而后就彻底心安理得地瞅着他,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阕一泛此刻的脸色比地狱来的钩魂使还要狰狞可怕。 “是这样的”傅筱妍此生怕很多东西,例如蛇,例如肥肉,再例如很苦的药,但独独就是不怕别人摆脸色给她看。于是她一脸平静地徐徐道来关于闲池城和“绝舞会”的事情。 闲池城最有名的是两样东西,一样是在景家庄庄主夫人余秋炎搬来之前,原本这就有一潭湖水,名唤雪仑湖,可笑的是却与名字恰好相反,雪仑湖终年不封冻,且终年无浪,即便是再大的风将湖周围的一切摧残殆尽,它也起不了一点褶皱。清澈的湖水让人能一眼望入湖底,看似很近却没人在下水后能再浮上来过。一年四季它都维持的一贯的样子,波澜不惊,如同一面最尽职的镜子,映照着这方天地。最奇特的是每年六月,透过湖面居然能看到层峦叠嶂的冰山,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五彩的光华。百年来不少奇人异士都想参透其中的奥妙,却每每兴兴而来,怏怏而去。久而久之,人们也只当它是一种奇观,欣赏赞叹之余不再探究到底是何原因造就了这“雪仑湖”。 而第二样就是景家庄了。当年武林第一美女余秋炎下嫁后还曾一度让景家陷入一场腥风血雨当中,也差点祸及整个闲池城,幸而景遨交游广阔,结识了几个恰巧来观看雪仑湖奇景的旅客,不料竟然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之后,景家庄凭借其在武林中雄厚的势力总算让那些心怀不甘的江湖人士不敢再随意上门挑衅,但这之间的相斗引起的杀戮也算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劫难。为防止无休断的争斗再延续下去,景家庄每年都会举办一场“飨舞宴”以慰藉那些无缘窥见美人绝代风姿的人,舞宴中更会有来自各地的善舞者斗舞夺魁,一来是想要和余家舞艺一争长短,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三来更是想凭借自己的姿色觅的如意郎君,就像余美人般。而十七年前就已经无人可以比拟的舞技到了余秋炎的女儿景芊然身上更达到了一个颠峰,她的舞飘渺雅致到了空灵的境界,似有还无,如梦如幻。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她竟能在雪仑湖上起舞,这也是这次为什么会有比往年更多的人聚集到闲池城的原因之一。 而此番的举办的“绝舞宴”,据说是景家庄举办的最后一场舞宴。 ------题外话------ 阕一泛杯具的开端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话 景二小姐 “哎,听说‘云衣坊’有批新缎子到!”街头茶寮的一角,几个儒生趁着先生午休的时间出来偷懒,很不搭的居然谈起了女儿家关心的事情。 几人相视一笑,兴致昂然地打赌道:“你们说这景家二小姐这次会买多少匹?” “好说也要二三十匹。”一儒生举杯呷了口茶水。 另一人颇为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这次‘云衣坊’也不过进了十匹珍贵的江南绸缎,听说是用上好的金蚕丝织成再加上上面巧夺天工的刺绣,可谓集薄c轻c柔c巧一体,没个上千两金想将它给吃下来是不可能的,毕竟江南第一绣缎庄——影针门可非浪得虚名。” “哇,这么贵!”一人咤舌,差点没当场把口中的茶给吐了出来。 “哼,凭他们景家的财力会把区区上千两金看在眼里?”那人从衣袖中掏出块巾帕拭了拭嘴角。 “杨兄,你这手中的巾帕也是上品啊!” 那姓杨的少年扯唇笑了笑,将帕子摊在桌上,指了指:“也不算什么上品,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话虽如此可眼神中的骄傲神色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杨兄家的财力也不容小觑啊!” “怎么比得上他们景家啊,这二小姐可是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千几万两,阔绰得都能与当今天下第一富燕皓月一比,我们小小的杨家怎敢与其相提并论!”一番明着褒奖实则透露着不知多少嫉恨。 “说起来,你说这杨家二小姐也真是算他们景家出的一块奇葩,不仅性格不若她娘一般纤细温婉,也不像她姐姐般自然一股美人气韵,到是喜欢整天到处见识新鲜的事,哪有热闹就往哪扎堆。本身到也算长得清秀,可与她姐姐一比委实差了几分,最奇怪的是从没看到她跳过舞,听说她是景家唯一一个不会跳舞的女眷呢。” “那景二小姐人生就两大乐趣!”杨姓少年的家里似乎是生意上和景家有些往来,所以自小也算是在景家走动,了解的东西自也比一般外人多些。 “知道知道,一是买衣服!”一人急急地举手发言道。这几乎是闲池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还有一个,就是吃!”那少年回忆起那景二小姐到他家来吃的第一顿饭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情景他真是毕生难忘。想到这,他的面部流露出心酸的神色来。 “吃?”另外几人到也些不明了,因为她景二小姐几乎不在外用餐,用的话也只会上“朋来客栈”,听说那有她专门的雅座常年为她预备。 杨姓少年收拾了收拾表情后挥挥手,似乎一点也不想再讲关于景二小姐的“吃”。 “反正一句话,最后啊,那些缎子多数都是让那景二小姐买去,除非她不出门!”说完,放下了茶钱率先走出了茶寮,几人看了看天色,也是时候回先生那了,先生的脾气不是很好,去晚了恐被责罚。 “想不到这景二小姐还是这般有趣的人啊!”阕一泛咧嘴轻笑,身上还是一袭女装。 傅筱妍微眯着眼,举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这六月的天还真是让人有点抵挡不住啊!她本来打算趁中午补个眠,谁知道被这阕大侠拉来喝茶,说什么打听情报,这茶寮客栈是第一情报集散地,人多口杂,到处是是非。不过还真没料到能听到这景二小姐的趣事呢! “嗯,对了,你的舞练地怎么样了?”傅筱妍这人又一大嗜好就是哪壶不开她就爱提哪壶。 阕一泛下意识地拨弄了下自己的秀发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经过几日的修炼,这扮女人扮久了居然不自觉地有了女儿家的姿态。当下重重咳了声,呼出一口长气,狠狠地瞪了傅筱妍一眼。 “我们不就是混进景家庄吗?既然报了那个什么‘绝舞宴’的就能住进去,管他最后要不要上场比舞,随便编个借口不比不就成了。”阕一泛的想法很天真,觉得混进景家庄总是容易的。 傅筱妍瞧着那天真的神色,深深地觉得他需要好好教育,于是一双黑眸不怀好意看着他:“这个我忘了和你讲吗?” “什什么?”他的神色开始流露出轻微惶恐的样子,让傅筱妍有些满意,不过不能改变她的原计划。 “这个舞宴一共分为三场,只有过了第一场的才有资格住进景家。”当傅筱妍平静地宣读完这个规矩后,“啪”一声,阕一泛手中的茶杯应声阵亡。 傅筱妍立刻从身上掏出银子给怒气冲冲而来想要索赔的老板,顺便还请老板多拿几个杯子过来,而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当真拿来了五六个杯子,傅筱妍给他的钱都可以买上百个杯子了,反正那些杯子也旧了,也该换换了。 “要是一个不解气,那就多捏碎几个,我帮你赔,你甭客气!”傅筱妍十分豪爽地讲,觉得自己很够意思。 “如果这些不够,我再去拿!”站在一旁的老板笑地眼睛都眯了,神态中流露出“这个漂亮姑娘多捏碎几个指不定他可以再开家好的茶寮了”的美好愿想。 阕一泛狠狠地瞪了那“热心”的老板一眼,吼道:“没事你可以滚了!” 老板显然被眼前这个“美人”粗哑似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她”震怒的脸色,不是说美人生气也很悦目的吗?为什么这个美人生起气来那么骇人啊! 到是傅筱妍见怪不怪地安慰受惊的老板:“她最近心情不好,再加上喉咙有点不舒服,老板莫怪。”说完笑笑地又往老板手上塞了些银子,老板奇怪地看了阕一泛一眼,这才施施然走了开去。 “你不要那么快生气嘛,我这么安排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傅筱妍正经八百地对他说。 “哼,深思熟虑?你认为大费周章地互换性别比较容易办事?”阕一泛有些出离愤怒地瞪着她,觉着一开始他就不该听信傅筱妍的鬼话,穿上这套女装。 “那,你还不信!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傅筱妍敛了敛眼眸,幽幽地问道。 “碧落谷的”阕一泛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拍掉手中的碎瓷片,正伸手拿另一个,不过不是想继续捏碎,而是单单为了倒杯水喝,压下心头的火气。 “逃犯。”傅筱妍神色戚戚地丢出了答案,“啪”又是一声脆响,她抬头望了阕一泛一眼,默默无语。 好半晌,静寂无声。 最终是以阕一泛怒极反笑的一声“逃犯?”告终,傅筱妍想下回流霜遇上阕一泛应该有场架可以打。 傅筱妍见他又惊又怒的样子不动声色,径自说了下去:“我娘呢原本是个杀手,后来遇到了我爹,就改邪归正了,然后就有了我了。”她停顿了下,觉得这是讲述她由来的重要桥段,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不过还是应该有足够的停顿空隙来让人体会下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的。 显然阕一泛并没领会到傅筱妍的用意,眼神开始露出不耐。 傅筱妍只好轻咳了声,继续讲道:“然后有一次,我爹娘呢就这么不小心地让碧落谷的给杀了,我呢,估计他们看我长得太可爱了,于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碧落谷的人给捉了去养着了。”看吧,可见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有多重要! 这可真是有够不小心的“有一次”啊!前半句虽然有些恶寒,但毕竟小小年纪父母惨死,阕一泛眼神中流露出同情之色。当然在她讲完最后一句,那眸中啥也不剩了。 “你的身世是让人同情,可是这跟你不能参加绝舞宴有关?”阕一泛手指慢慢收紧中。 “啊,重点来了!”傅筱妍仿佛是说故事到了高潮处般,精神都抖擞了下。 “我被收养了之后呢,他们也见不得我好,于是就有个黑心肝的老头给我下了个药,我啊活不了多久了!”声音是有那么点惆怅。 阕一泛神色中始终有些怀疑,觉得这故事跌宕起伏地像是哪册话本里的情节,但想想外界对碧落谷的人的评价,这事到的确是邪魔外道会做的,他虽和流霜认识,交情也不浅,不过对碧落谷终究还是停留在江湖对其评价的层面上。 “可是看你这状况,不像是连舞都跳不了啊?”阕一泛又提到一个疑点,让傅筱妍惊异于他思维的缜密,一点也不若之前的没有逻辑。 “啊,重点就是这儿了!”傅筱妍想了半会,觉得还是以这句过渡比较合适,然后觉得有些口渴,先喝了口茶,顺带整理一下思路。这个故事很早就有人说给她听,不过听了开头她就再也没听下去,此后也从不靠近那个山头,以往他们总说碧落谷里住着个疯子,她从来不信,但自那以后她深信不疑。 阕一泛虽然觉得傅筱妍废话有点多,但此刻瞧着她有些惶然的神情到是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坏就坏在我娘呢是那杀手组织头头的女儿,我爹呢是名门正派之后,还是挺大的一门派。也就是说我的外公和我的爷爷都是很有来头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碧落谷的人这么对我,又杀了我爹娘,这还不立马杀上碧落谷啊!那得死多少人啊!”傅筱妍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俨然一副不愿将亲人的性命葬送在碧落谷的人手上。 “况且我又是将死之人,也不想再累他们伤心又送命,不如就让我这么痛痛快快c潇潇洒洒地走了”傅筱妍低垂着头,似乎在想念着多年不见的亲人。 一只手轻轻地按上她的头顶,像是大哥哥安慰小妹妹般,带着些心疼的意味。本想这小姑娘整天想着法子折腾别人,着实让人吃不消,可原来也不过是太寂寞了,失去双亲的滋味他懂,亲人欲见不能见的滋味他也懂,再加上生命又走到尽头,傅筱妍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傅筱妍轻轻撇开了头,面容上却是沾染上了笑意,不过这笑意没达眼底:“阕大哥若真不愿,那我们的协议就此作罢吧,人之将死便也没有什么是非坚持不可的。” “不,我去。”阕一泛神情严肃地回道,坚定地望着她。 “生命走到尽头,就不应再放弃心中所想,人这一生如愿之事本就不多,既能图个痛快,何乐而不为!” 阕一泛性虽狡诈,但不乏豪迈之气,最难能可贵的是有着江湖人少有的血性,那些整日打着“匡扶正义,惩恶锄奸,锄强扶弱”名头的正道人士远没他来的实在! 这是当时流霜跟她讲的原话,今日却是让她真切体会到了,不由地心下也敬佩了几分。 “那”刚想开口的傅筱妍被突然滚到脚边的东西给吓了一跳,随即是两道身影冲了过来,都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面貌,那东西就被两只手抬到了半空,不过是两只不同的手。 ------题外话------ 情人节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话 两女相争(上) 这两只手一只妖娆,一只素雅,不过皆是女子的手。 “放手!”杏目圆瞪,柳眉飞扬,一身华服素裹,两袖随风飘舞,三铃珠腕绕c腰缠c颈悬。风动,铃作,清灵的声音幽幽传来,空旷深远。 当时傅筱妍觉得此人很是风情,但是后来回头想想,这铃铛挂地满身都是实在有些碍事,例如你要干个坏事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再者很像是个家养的宠物,小黑就很喜欢追着铃铛玩。 “该放手的是你吧,景二小姐,这可是我先看上的东西!”长长的指甲上斑斓的色彩饶是将一双纤纤玉手点缀地更为夺目,耀眼的金色镯子琳琅作响,丰满迷人的身段不由得让在场的男子浮想联翩,再加上一张消魂勾人的桃花眼,怕是再有定力的圣人都要春心大动。傅筱妍眼神往阕一泛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到是挺正常的,看来他比较中意高贵冷艳型,例如景家大小姐。 回头说来,景二小姐么她随即会意地朝阕一泛一望,两人默契一笑,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景箬然看着霍展眉一脸的媚相,心里一阵厌恶,当下口气更加不善:“我管你先看上还是后看上,我先给的钱,就是我的!”又是一个逻辑强大的人出现了。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却充满着浓浓的讽刺:“你看到老板收你的钱了么?”好看的唇嘲讽地努了努,指着那一脸紧张的老板。 被点名的老板吓得猛擦额头的冷汗,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这最难缠的两号人物怎么就这么巧得给撞上了啊?生意热闹也不是这么个热闹法啊!一个景家庄的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刁钻难伺候,一个“杳梦间”的当家舞姬,虽没有景家的财势,却多的是人帮她出头,这里面最厉害的就是凌家庄的当家,凌轩,年纪轻轻的却已是富甲一方,产业遍布大江南北,认识的达官贵人也是数不胜数,最可怕的是他还是景芊然的未婚夫,这复杂的状况实在不是他这样的脑袋能想出办法来解决的啊!果然阔绰的款爷都难招待啊,老板咬着一方手帕,恨不得当场表演“牙碎花手帕”的节目,以转移两位当事人的注意力。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景箬然原本清秀的脸庞略显骄纵地睨向那老板,眼中十分不满。 傅筱妍垂眼瞄了瞄正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也很普通嘛,就是个木兰匣子,嵌了些翡翠,这种货色昨个儿她在隔壁街见着好几个。 “这”老板急急地抹着不断滴下来的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霍展眉却已掩唇笑了开来:“自是不卖予你,你这样死缠着,真是没趣的紧,怪不得讨不了男人的喜欢。”周围隐有低低的窃笑声。 景箬然显然被她轻佻的语气惹火,羞愤大骂:“霍展眉,你满口秽语!别以为有凌大哥帮你撑腰就自以为是,我要的东西谁都甭想抢!”那强大的气场,仿佛身后站了千军万马般。吵架这种事情,气势上是绝对不可以输的。 “哎呀,好浓的酸味啊!你这说的究竟是这匣子呢,还是那人啊?”霍展眉讪笑,袖子一翻,另一手拂上那匣子。 “你”景箬然脸上瞬间布上可疑的红晕,羞怒地反驳:“反正匣子和人都不属于你!”原本没抓在匣子上的手也按了上来,两股力道互相角逐着。 “哦,是吗?”话落,只见霍展眉身姿一展,手不知怎么一个来回,似舞非舞,一股巧劲将盒子一震居然将景箬然的手给震了开去,当下让她惊愕不已,而在一旁的傅筱妍和阕一泛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来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舞姬啊! “你居然会武功?”景箬然显然没料到霍展眉会功夫,暗自咬牙,半是疑惑半是不甘,抬眼望了周围,却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似乎不在,眼中的怒意便更甚了。 霍展眉勾人的桃花眼轻轻眄了她一眼,牵唇一笑,一脸讶意地回道:“景二小姐,您这说的是哪的话啊,奴家哪会什么武功,刚刚不过是即兴舞了一下,想是奴家的舞艺扰了你的心神才让你不觉松了手而不知吧!”她一手端着木兰匣子,嘴里说着谦逊的台词,可眼眉处尽是挑衅。 “你!”景箬然的眼乍一看并不大,但生气时却是瞪得圆圆的,到是没什么威信,反而有丝憨厚,让傅筱妍不禁莞尔。 霍展眉似乎真有意与她过不去般,本来事情到了这边也就可以结束了,但她却又笑着提出了另一个法子解决这匣子的所有权问题,这真是没事找抽啊! “喏,别说我不给你景二小姐面子,这盒子现在就在我手上,谁若是抢得到就给谁,怎么样?”若是傅筱妍她才不去理会这么低级的挑衅,且还是为了一个本不怎么上心的匣子,至少也得是让她觉得珍贵到即便是输也要奋力一夺的东西。 景箬然显然平时过得顺风顺水的,没怎么被人挑衅过,也没吃过什么大亏,贸贸然便接了帖子应战:“抢就抢,怕你不成!”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有功夫,一个没功夫,即便手脚再灵活,动作再敏捷,也敌不过江湖上俗称“轻功”的玩意。当然其灵活的身法到是出乎霍展眉的预料,险些被抢走手上的盒子,可几番较量下来那匣子还是稳稳地在霍展眉手中,而景箬然则已开始显露疲态。 “你有没看出那个霍展眉师承哪派?”傅筱妍用手肘顶了顶站在一边的阕一泛。 “暂时看不出来,不过这个景箬然的身法到是也颇具章法。”阕一泛摸摸下巴分析道。 傅筱妍听后,脑子依稀闪过些内容,是当时在闲来聚里偷看来的,说是余家有套功夫,怎么说来着。思索了半天,都没想出个究竟了,无奈只好放弃,专心回归于眼前的两女打架。在她以为这架打得实在是太和平了,以往她同流霜出去,看到姑娘家打架莫不是挖眼睛抠鼻孔拔头发外加唇枪舌剑,你一脚我一脚,踢得不亦乐乎,哪像她们这般追逐得跟扑蝶似的。 这想法同阕一泛说了之后,他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她,觉得这姑娘是生活在哪个未开化的山野乡村。 傅筱妍虚了虚:“你开化,你全家都开化!” “过奖过奖!”阕一泛老实不客气地承了,丝毫不觉得她是在讽刺他,摇扇的手势正要上来,却是两手空空,明显又忘了此刻他正扮着女装,这下只好拿袖子煽风了,有些凄凉。 “哎呀,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千万别伤了和气啊!小心,小心那!”那老板急得连仅剩下的那几根黑发都要瞬间染白了,傅筱妍满脸同情地望着。老板哀求声始终不断充斥在热闹的人群中,而其他一众则是看热闹地围观在那,谁也没敢上前去打扰缠斗中的两人。 这样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事态才有了新的发展,这让傅筱妍和阕一泛齐齐觉得这闲池的人真是相当闲 “怎么?要认输吗?”霍展眉风情一笑,看着景箬然气喘吁吁的样子,颇为得意。 景箬然扶着一旁的柱子,不住地喘着大气:“谁谁认输了!” 霍展眉原本空出的一只手也按上了木兰匣,看了看天色,露出遗憾的神色来:“不过,本姑娘可没工夫再陪你玩下去了。” 景箬然如果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人,这半个时辰的追逐战也就不会发生了。她一个飞身,虽没之前的轻盈却也准确无误地挡住了霍展眉的去路。 “想走可以,把东西留下!”景箬然脸色绯红,应是堵着一口气没咽下去,这姑娘年纪虽小,这脾气实在固执得很。 霍展眉脸露不耐,“我没兴趣再陪你玩下去,景二小姐。” “不准叫我‘景二小姐’!”景箬然对这个称呼似乎很抵触,就如同阕一泛对“小偷”这词一样的感情。 “呵呵,那简单啊,您让路,马上就不必忍受奴家的声音了啊!”霍展眉挪了挪身子,刚跨开步子,景箬然便挡了上来。 “把东西留下,我就让你走!” “景箬然,做人不能太过分,我今日看在景芊然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让开!”霍展眉脸色一沉,真动了怒。 “不让!”景箬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硬是不放。 霍展眉眼中浮起冷色,低沉地再次警告道:“放手,不然后果自负。” 景箬然显然是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天生不服输的性子作祟,怎么也不肯就这么让霍展眉给走了,她在演绎“输人不输阵”这句话上太有天分了:“不放,除非你把东西留下!” 霍展眉眼一眯,原本按在木兰匣子顶上的一手低垂下了几分。 “不好!”傅筱妍低呼一声,便飞身跃了出去。 ------题外话------ 删得好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话 两女相争(下) 银光一闪迅捷得让在场的只当是艳阳刺目的一照,不过才一眨眼,两人中间却已是多出了一人,而且那木兰匣子居然落到了这个刚刚出现的少年手上。这少年长得实在普通,原本可发展成一则风月故事的最后只能当做一则纪实来写。 霍展眉一愣,看向陡然出现的少年,神色略微疑惑。 平凡的面孔勉强能从一双眼中看出几分灵气,依外形来看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想不到身手,轻易地从她手上抢走东西,而且还让她无从看清他何时出的手,又是怎么出的手?以上都是傅筱妍内心给霍展眉安上的猜想。 景箬然呆立着暂时忘却了反应,明显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出现在她们之间的?事实上在场的基本都不明白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除了看清过程的阕一泛。 “这位姑娘,出手何必这么重呢?无非是个匣子。”傅筱妍笑嘻嘻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突然的打入会让人觉得很突兀。 霍展眉敛了敛冷色的眉眼,转即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媚色,少一分没有风姿,多一份显得放浪,真是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一副不解的口吻回道:“这位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呢,奴家还真是不太明白。” “哦,那想必这根银针不是从姑娘袖子里掉出来的罢,咳,这老板也真是的,有根针不小心遗留在了这匣子底下都没发现,这要是扎到客人的手多不好啊!”傅筱妍这人优点真不多,就是会配合着人家演戏,刚巧这霍展眉就赶上,假意责怪那老板的架势还真像有那么回事般。 “是,是,是,小人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那老板感激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少年,完全不去理会这少年口中究竟说了些什么,反正他能帮自己让这两个麻烦人物别再打下去,哪怕是他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他都会说是。 霍展眉眼珠子一转,丰盈的身子往那少年一蹭,嗲声嗲气地在他耳边唤道:“公子,面生的很呀,想必是外地来的吧?”相比于之前的拿捏有度,这番行为真是让傅筱妍大跌了眼睛,美人恩她总归是消受不起的。 傅筱妍只能对她的挑逗丝毫没反应,依旧坦然自若赞扬:“呀,姑娘好眼力,小生的确初到贵地,不想居然能看到姑娘刚刚那一舞,的确是令人难忘啊!” 霍展眉掩嘴笑道:“到是让公子见笑了!”傅筱妍其实不大能理解那些掩嘴而笑,崇尚笑不露齿的姑娘是怎么想的,她一直觉得牙口不好的姑娘才不愿意把牙齿暴露出来。 霍展眉对傅筱妍木愣的行为到也不恼,随即又笑意盈盈地拉住她的手,亲切的唤道:“公子若不嫌弃,可到‘杳梦间’一聚,奴家必定为公子献上一舞。” “哦,那就先谢了,到时叨扰之处还请见谅了!”善意的邀请,傅筱妍觉得她都可以接受,况且此人舞跳得不错,可以让阕一泛偷下师。她想阕一泛偷的东西再多,这个肯定没偷过。 “那不知公子手上的匣子可否还给奴家?”这姑娘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执着傅筱妍到是不清楚,不过毕竟耗了那么多时间,要是她,她也肯定执着上了,哪怕这东西原先不如她意,可她付出了,这东西的在她眼里便升值了。 “不行!这匣子是我的!”景箬然清脆的声音插入,眼看着这刚出来的少年保不济就要掉进那霍展眉的陷阱里了,这姑娘显然也挺执着地认为这匣子增值了。有时候一样东西原本可能没多大价值,但是大家见很多人抢,就纷纷觉得也许这里面暗藏着什么潜在的价值,于是它在众人眼里就变得很有价值了,价值的含量随着人们的数量及执着度急速提升。 “景二小姐,你怎么可以如此蛮横不讲理!公子,这木兰匣”霍展眉伸手欲从她手中讨回。 不料却被傅筱妍不着痕迹地一躲,这一躲让霍展眉大为不快,不过语气上尚算客气地询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不给你啦!”相对于霍展眉的不悦,景箬然眉眼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瞬间对眼前这位少年好感大增,一把就将他扯到自己身边,以证明大家是一路的,完全没去考虑这一举动对一个姑娘家来讲是否适宜。阕一泛到是又皱起了眉头,傅筱妍却是不大在意的。 “景箬然——”霍展眉银牙暗咬,但似乎惮于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来历不明,不敢贸然出手,本来想用美色去诱惑他,但是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是太小少不更事还是真的像那柳下惠,居然美色当前却丝毫不为所动。傅筱妍觉得眼前这妖娆的女子真是想太多,她不感兴趣全然只是因为她本来对女人就不感兴趣,这是性别使然。 “哼,怎样?”景箬然原本的底气就很足,这会儿碰上个撑腰的,底气就越发的足了。 眼看两人几句不合又要开始动起手来,傅筱妍可不想再观看两傻姑娘扑蝶式的追逐,那样不是她们俩傻而是在她傻了,于是忙出声止道:“二位是否可以听在下一言?”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偏头将目光调了过来。 只见傅筱妍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流窜过一丝狡黠,咬字清晰地问道:“姑娘可是说这匣子‘谁抢到就给谁’?” 霍展眉显然一愣,一双细长的柳眉皱了起来:“是奴家是说过这话。” 傅筱妍眼眉一挑,将眼光调回手中的木兰匣子,风中飘过一阵木兰花香,这时节木兰花已谢,说到底不过是她的一些浮想罢了。 “那希望姑娘也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傅筱妍抬起眼来,神色平静地望向霍展眉,一双黑眸流光暗涌,有些莫名的神采,温文有礼的样子却字字在理让人难以反驳。 霍展眉瞧着这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待回过神来看向那张平凡的脸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半晌,终是笑出声来:“没想到奴家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这笑微微有些自嘲,也许在她眼中这木兰匣子并不仅仅是木兰匣子。 “罢了,这匣子奴家也不争了,就当跟公子交个朋友。” “多谢姑娘肯割爱,傅言先谢过了,他日再拜会。”傅筱妍施礼笑道,毫不在意地报上姓名。 傅言?霍展眉暗自使了个眼色对一旁的随从,嫣然一笑便坐进了轿身,整个过程中连一眼都没看景箬然,陌生的似乎刚刚跟她争匣子的是另有其人。 一众看热闹的人也随着霍展眉的离去渐渐散了开去,既没热闹可看了,当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了,这闲池城最近来了那么多人,还不赶紧做生意趁机赚笔,过年也好多添些新衣加些好菜。 “老板,这匣子我要了。”说完就甩了锭金子给还在那发呆的老板。 那老板到是经傅筱妍的提醒,才赶忙收好顺便把刚刚景箬然给的钱回塞到她手上,接下来立刻回到铺子,把门一关,挂上“本店暂休一天”的牌子,接着疾步离开,整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快地让人景箬然彻底呆在了那里,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老板的身影。 “可恶!”景箬然气得不轻,那神情简直恨不得将手中的银票给撕碎了,傅筱妍想也许是老板避她如避麻风病人般的态度深深刺伤了她幼小的心灵。 景箬然回头面露不善地盯着傅筱妍看:“喂,你该不会也想跟我抢吧?”这人脾气的确也不讨人喜,执拗c骄傲又不懂人情世故,比她姐姐真是差了不是一截半截,同样一个环境成长的,怎么差那么多! 傅筱妍耐着性子,觉得这不是个吵架的好时机,故而眉眼一弯,笑言:“景姑娘莫要误会了,在下哪里用的着姑娘家的东西。” “那”景箬然不解地看着她,眼底有些怀疑。大多数富家小姐都有这样的毛病,一样他们觉得好的东西必然会普遍地认为大家理所应当地都该觉得好,人人都应该看上,但是得到的只能是她一人,这样她才觉得这东西是真正的好,真正的有价值。 傅筱妍断然不敢也不愿打破这美丽的误会,不舍地看了一眼,忍痛的模样,将手上的木兰匣子一递,送到景箬然面前。 “送我?”景箬然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更是露出了防备之色:“你我非亲非故,干嘛要送我?”她不是没收过礼,身为景家庄的二小姐,多的是人想要来巴结她。 “就当交个朋友喽。”傅筱妍一点也没因为她的防备而尴尬或是恼怒,热络地套着交情。 “我不缺朋友。”景箬然抱着双手,并没伸过去接。这是富家小姐的另一种傲气,绝不轻易收受人家的馈赠。 “明人面前我也不说暗话了,其实是有事想拜托景姑娘。”傅筱妍打了个眼色给一旁的阕一泛。 阕一泛傻了傻眼,不明白演的是哪出。虽然行动上配合地走近她们,但是心底却是七上八下的,傅筱妍莫不是又要陷害他吧? 景箬然眼前一亮,在看到阕一泛的样貌之后,眼中露出钦羡外加嫉妒的神色:“绝舞宴的事情向来是我姐负责的,找我没用!”之后流露出来的厌恶神色很明显,看来将他们打成想来走捷径的不肖之徒,那时他们不知道景箬然什么事都喜欢凑热闹,但是舞宴却是她唯一不愿触碰的。要是早知道,傅筱妍他们绝对会将苦肉计演给景芊然看。 “不,景姑娘误会了,在下请你帮的忙不是关于那舞宴的事。”当时傅筱妍只是微微有些奇怪于景箬然毫不掩饰的厌恶感。 “在下是想请景姑娘帮忙找一个人。”傅筱妍伸手将阕一泛拉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阕一泛瞪大着双眼,完全不明白傅筱妍说的是什么。 “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话 朋来客栈 江湖上有很多客栈,不是啥啥悦来,就是啥啥云来,当然还有极具大漠特色的“新龙门”,而闲池的最有名的当属这家“朋来客栈”,取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客房的一角。 “想不到还有如此无耻之徒,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就算翻遍整座闲池城我也会把这个叫什么”景箬然义愤填膺地说着,但因为叫不出主角的名字而被迫打断,回头询问坐在一边的傅筱妍和阕一泛。 “呃流霜。”阕一泛神色不自然地答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傅筱妍。 而傅筱妍则是在一旁品尝着美味的菜肴,压根没去理会阕一泛的尴尬之色。 “流霜?哼,听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景箬然无论是从神情还是语气及语言的内容上都昭示了她是一个相当有正义感的姑娘,且最恨始乱终弃的男人,那些原本因为阕一泛长得好看而产生的嫉恨,通通化成了同情。 傅筱妍原本正不亦乐乎地吃着“金玉满堂”,闻言顿了一下,暗自干笑了几声,要是让流霜那自恋狂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么被人贬低不知道作何感想。有空应当找个会口技的人把这段原模原样地学下来,下次表演给他看。 “阕姐姐,你千万别伤心,这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如果说刚刚景箬然还对他们抱有几分戒心,现在已经被阕一泛也就是阕小泛的深情所感动且深深为她不幸的遭遇感到愤懑,这也是为什么傅筱妍选择景箬然,而不是景芊然演这出悲情的戏码。 傅筱妍执起青花瓷的酒盏,状似要借酒消愁,又想到了难过惆怅之处,纠结好一会儿终是放下,语气中难受得似要留下男儿泪:“我表姐也不过是想他给个名分,无论是妻或是妾,这样委屈成全,他竟嫌弃她出身低微,不仅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居然因为怕别人知道会阻碍他的前程避开她不说还想加害我表姐!”而一边的阕一泛只能掩面状似低泣,实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傅筱妍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演技略带浮夸,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浮夸的那个。 “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卑鄙下流的人!你们就先在这安心住下,一有他的消息我就通知你们。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就算那流霜再有钱有势也欺负不到她头上,更何况有我们景家庄为你们撑腰,不用怕!”景箬然当下气愤难当,一腔江湖儿女的热血侠义澎湃激昂。 “呦,我们‘朋来客栈’什么时候成了你景二小姐的收容所了?”伴随着爽朗的调笑声,卷帘起,鹅黄色调充斥眼球,好个明丽雍容的人儿。瞧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已挽起了妇人髻,髻上一支别致的茶色古簪,全身一套珍珠配饰点缀得恰到好处,既彰显了身份却不带半分庸俗。 原本豪气干云的人儿,脸上都还来不及调整表情,愣是僵在了那里,良久,才想出话来应对。 “呵呵,袖姐姐,这不你们店好我才招待我朋友住这嘛!”景箬然幸就幸在那张憨态可掬的脸,总是没法让人真生上气的,当然前提是她适当收敛脾气。 “这位是这家‘朋来客栈’的老板娘——” “马蓉袖。”没想到本人先抢白了。 “在下傅言,这是我表姐阕小泛。”傅筱妍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揖,客气地介绍。 马蓉袖百无聊赖的样子,在看阕一泛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看到她处,只差没直接掠过,傅筱妍摸摸自己的脸皮,微笑了下。 “你招待?这帐可以往景家庄报喽?”这话说出口的同时,眼神也摆到了景箬然那处。 回应她的却是一脸尴尬的笑容:“这你也知道规矩嘛” “哼,你这丫头就知道打肿脸充胖子,你到是说说,你在我这都积了多少帐了?”马蓉袖原本和睦的脸色在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后十分自觉得板了起来,果然是商人本色,变脸跟翻书似的。 “袖姐姐——你也不能怪我嘛,这个,我跟你说那,就是”不久之后,傅筱妍便发现这个景箬然只要一紧张,就会用“那,我跟你说那”这样的句式,可是半天却接不出后面的话来。 马蓉袖闲闲地扇着团扇,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我不想给啦,是鱼文阳不肯收,我有什么办法。”终于在“我跟你说那”好半会之后,让景箬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料马蓉袖听后,双目瞪了过来,扇子一拍,起身质问道:“好你个景箬然,说,你又拐带我们家文阳去哪了?”刚刚的雍容气度顷刻间开始崩塌,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行走江湖的人该有的气势。 一旁的傅筱妍和和阕一泛眨了眨眼,觉得这个马蓉秀没去戏园子真可惜。 “什什么,什么叫拐带啊!”景箬然被她突兀的指控吓了一跳,微红着脸反驳。 “若不是你拐带着他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那死爱钱的性子会不收你的钱?”可见,马蓉秀对他的丈夫十分了解,且没有过分的幻想以做修饰。很多女子在嫁人后觉得自己的夫君并不完美合心意,进而开始浪漫的幻想这些瑕疵的背后是有难以言表的苦衷,以安慰自己,修饰自己不甚圆满的婚姻。 傅筱妍对于这番对话着实充满了好奇心,阕一泛却是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她想他约莫是知道有妇之夫不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做什么事。 “不就是春波阁么” “春波阁!你居然敢带他去妓院!”马蓉袖神色狰狞了。 阕一泛一捂脸,有种不愿猜中但偏偏料中的难受。傅筱妍则是觉得江湖发展得真迅速,以往女人们防着夫君的狐朋狗友,通常为男性,带坏自己的夫君,现在还得防范自己的闺蜜带坏自己的夫君,这真是让人没有想法。 “诶呀,有什么嘛,他有我看着怎么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呢!男人么见识见识总是好的!”景箬然依旧不知死活地讲着,全然没看到马蓉秀要吃人的脸色。 “见识?”马蓉袖怪声怪气地重复她的话。 “扑哧——” 这一声笑恰巧夹在他们话隙,因而让人听得很清楚。 “小可!”景箬然扭头,绕过马蓉秀的身子,去看来人。 小可,人还真如其名,长得娇俏可人,圆圆的脸蛋,甜甜的笑容,十分讨喜。 “小可见过鱼夫人!”有礼谦卑地一福身,那小可淡定地按了按自家小姐的手背以示安慰,景箬然这小姐在外挺出息的,对内真是没多大出息。 马蓉袖微微皱眉,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改叫鱼夫人了?” “因为只有蓉袖姐才是‘鱼夫人’啊!”小可一脸天真的笑笑。 好个伶俐的丫头!傅筱妍心中暗暗赞道。 景箬然听罢,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况且鱼文阳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啦,袖姐姐!” 马蓉袖这才脸色缓和了下来,又似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便不好再端着晚娘脸。 “好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说完没好气得点了下景箬然额头。 景箬然傻气地“嘿嘿”一笑,到是让众人也跟着发笑,于是大伙儿莫名其妙地互相赔笑中。 马蓉袖意识到要是没人制止,也许他们得这么笑到天黑,只好清了清喉咙,端正道:“到是让两位看笑话了。其实朋来客栈打开店门做生意又怎么会将客人拒之门外呢,刚刚不过是想探探这景小姐的口风,不料还真让我给套出些事来!这丫头有时做事委实荒唐,老带些不合适的人到不合适的地方。”这话说得就很微妙了,既不明摆着赶他们走,但也透露着不甚欢迎的意味。怕是最近闲池因绝舞宴的事,纠纷不少,故而不愿接待不明来历的他们。 景箬然的一根筋是体会不到什么的,重点关注了最后一句,实则关注这句话也没错,不过关注的点绝对不应该是仅仅辩驳“她没有”而是该深思自己带来的到底适不适宜,所以当她撒娇地唤出“袖姐姐”时,马蓉秀捏着团扇覆住了脸,状似是拿她的撒娇没办法,实则是对她的少根筋没想法。 还是一旁那个叫“小可”的丫鬟会瞧眼色,拉了拉景箬然的袖子,轻声道:“小姐,蓉袖姐意思是说你人太单纯啦!”而且还懂得委婉的劝诫,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 马蓉秀拽下粘在她胳膊上的景箬然,用眼神教训了番,这才回转身来,对这傅筱妍和阕一泛歉然一笑:“刚刚礼数不周,请两位莫见怪。” 阕一泛不愧是流霜那个酸儒的挚友,在礼节上着实也是把好手,只见他徐徐起身,衣袖相叠交错,优雅地欠了欠身,温婉的样子:“哪里,鱼夫人肯帮忙本已感激不尽,又哪里会怪责夫人呢!”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的小女儿情态啊!傅筱妍深深地佩服,赶忙也起身,行了个礼,当然她此刻是个少年,不用像阕一泛那般,不过即便是换回女装,她也学不来他那样的姿态。她有时候就想阕一泛真是生错了性别,娇艳若花的容貌,偏生是个男子,可惜了那么多取向正常的少儿郎,却便宜了那么一小撮好男风的中老年。 马蓉袖眼眸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来,拥有无边美色的阕一泛又收服了一颗女儿心,再次坚定了傅筱妍心中的想法: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多么重要啊! 阕一泛微垂着眼,将头稍稍偏过来些,示威的眼神递到傅筱妍面前。傅筱妍觉得阕一泛果真不是个有正常思维的人,男人扮女人扮得像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他又不是要到戏班子里当花旦,反串地好还有赏钱。 “哦,对了,小姐,小可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老爷已经回俯了!” “什么?”景箬然此刻的表情叫彻底震惊,以至于半晌失却反应,可见她老爹在她心中是多么的威严。傅筱妍抽抽鼻子,自打她有记忆起来,在她心中就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形象。 等小可再次提醒,景箬然才慌张地提起裙角,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此间差点打翻了小二正送上来的酒菜,还不经意地撞翻了椅子,顺便把掌柜的算盘给抹到了地上,着实让客栈里的人误认为有阵狂风扫过,搅得在场的个个怨声载道。 马蓉袖的团扇又盖到了脸上,不忍看那场景,当然她也没办法闲着了,只好欠了个身,道别便下了楼去安抚众人。 阕一泛走到门口将帘一掀,看着这马蓉袖款款身姿在众人间穿梭,一会客套地聊上几句,一会豪爽地一干而尽,一会坐下来像是聆听好友的倾诉,渐渐地场面又恢复到景箬然走之前其乐融融的景况。 傅筱妍则推开窗,俯瞰这客栈外的集市,到真是一番热闹景象,街两旁是一家家各式各样的店铺,粮店c布庄c金银坊c茶庄c杂货铺c赌坊应有尽有,街上的流动摊叫卖着简易的小吃,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小摊主的叫卖下显得煞是有趣了不少。 稍抬头远望就能看到处于其正北方向的景家庄,偌大的产业光是远远看去就不容小觑。南北向的河一隔,对岸便是闲池城的又一名人——凌轩的府邸,而闲池的名胜雪仑湖恰巧就坐落在离其不远的东北角,只是一片树林挡住,想要进这雪仑湖恐怕还得出了正门,往西绕过那香斋等等,香斋?这么远的距离,纵使她眼力再好也不应该还能看到那“香斋”二字?傅筱妍眼角攒出抹笑来,觉得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怎么了?”阕一泛回转头来,便看到傅筱妍玩味的笑容,当下疑惑出声。 顺着傅筱妍的眼光瞄去,轻烟袅袅,腾升的白雾似白云漂浮雕琢着各式可爱而又模糊的图腾花纹,只是这烟却清晰地刻画出“香斋”两个字到的确是奇特。 “这闲池城还真够有意思的啊,稀奇古怪的东西到不少!”阕一泛笑了笑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啧啧称奇,此刻到没再扮着女儿家的姿态,顿时豪放了许多。 傅筱妍靠在窗边,一手搁在窗沿上,一手探向不远处的酒盏,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绕了一绕,拿起已有些凉透的普洱花茶,漫不经心地回:“越稀奇才越好呢!” “好?”阕一泛原是懒散的神色,想到了什么,眼中覆灭了光彩,淡淡地开口:“这江湖稀奇的事物多了去,迷惑人心地很,等哪天你想平淡些了,反而你就成那最稀奇人了。” 傅筱妍到端茶的手一顿,颇有深意的目光转向阕一泛,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我各自回房,安顿下,晚上还有事情做呢!”傅筱妍突然起身关上了窗户,对在那闭目养神的阕一泛讲道。 阕一泛疑惑地皱眉:“晚上?” 傅筱妍很自然地点了下头,回了句:“对,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这闲池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滴9话 销金窟 华灯初上,风正畅,月正弯,夜幕下的繁盛在追逐着夕阳的尾梢悄然绽放。 闷热的天气也在夜间稍作喘息,静静地迎接另一番风情。 闲池城最热闹的便是这末泱街,街道两旁到处林立的商铺,白日客人云集,这晚上更是夜市喧嚣,不时更有庙会凑个热闹,这街头一家“朋来客栈”已是久富盛名,而街尾一家香斋,名曰“忆有时”,奇特的制香技术到真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者。不过要论这商贾达官聚集最多的可真非这“春波阁”不可了。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春波阁便是屹立在这河畔的琼楼玉宇,红瓦黄砖,雕栏玉砌,好番奢侈!岸上几艘画舫零星点缀,灯烛摇曳,好似天上银河璀璨。这世上最善赚钱的不是男子,而是这些只消摆上款款笑容,舞动曼妙身姿,饮酒奉迎的女子,春波阁便是可让男子一夜掷上千金c万金,甚至赔上半生所得的烟花地,销金窟。 “萧瑟秋风舞红鸾,寂寞容颜梦婵娟,回忆长,青春短,雨声无端添心酸,等待空惹情丝乱,长夜凭栏歌声软,心不凉,风不暖,且将心思付纸鸢”婉转动人的歌声穿荡在整座歌楼,漂浮在一片粼粼水面,洒落众人心田,牵引着埋藏在心底的那抹温柔,使人如痴如醉,静谧深沉的夜也在月光的修饰下显得有些朦胧。 “曲好,唱得也妙,却着实浪费了”饮下一口清酒,幽幽的叹息声从堂下坐的着一名俊逸男子口中飘出,身旁端坐着一名稍显矮小的少年,面容平凡,一双眼睛却到是机灵的很。 “怎的浪费啦?”少年端着一杯清茶啜饮着,不时地吃着坚果,似乎没兴致碰众人眼中的琼浆玉液,到是奇怪地紧,上青楼却不喝酒。 男子凤眼一白,问道:“这曲可是讲述的一名寂寞女子的悲戚?” 少年看了眼台上唱曲的女子一眼,只觉眼前这姑娘稍显冷傲,是有番风情。再看眼底下,寻乐的男人们轻搂着身边妖媚的女子,亲昵地调笑,双手更是不安分地享受怀中的温香暖玉,眼神不怀好意地瞄着,打量的不仅是怀中的女子,更有他人怀里的,似在搜寻着什么。女子们柔顺地依偎着她们的金主,纱衣半敞,朱唇半启,玉葱般的手指端着酒杯,不断地递上琼浆玉液,或欲拒还迎娇羞轻语,或热情如火,肆意地挑逗着男人们的感官。 盈盈水袖轻转飞舞,柔美的身姿摇曳,迎合着曲的节拍,诉说着那场风花雪月。 男子见他半晌无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傅筱妍,你就还是一小姑娘,不懂什么叫情!”那名矮小点的少年正是傅筱妍女扮男装的,而做他旁边的便是恢复男儿身的阕一泛。 傅筱妍眼一扫,放下手中的茶,缓缓地反驳:“谁说我不懂了?” “寂寞空庭春欲晚,良人啊良人,你在哪里?伦家等得好生辛苦” “噗——”阕一泛刚灌进去的一口酒硬生生又被逼了出来,幸而前座无人,不然指不定又生事端了。 阕一泛抬袖擦了擦嘴角,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意味:“你哪看来的?” “啊,闲书。”傅筱妍一脸木然地给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流霜的。” 阕一泛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质疑,十分不敢苟同流霜的口味。 傅筱妍却已转开了话题,扯着他问道:“怎么样,学到什么没?”虽然她觉得阕一泛有扮女子的潜质,不过这舞,她知道他是真不会。 阕一泛原本悠哉的神色登时一僵,原本啜饮的动作变成了豪饮,觉得人生前一刻还阳光灿烂,后一刻怎么就一片灰暗了呢? “你就非得提醒我那么不愿记起的东西吗?”阕一泛紧蹙双眉,先前因扮女子而修过的眉毛,细细长长,煞是妖孽。 傅筱妍笑觉得那修眉师傅的手艺真可以,眼中略含满意地欣赏着,口中正儿八经地劝慰:“单单只是见识这销金窟岂不是太浪费了,你就是偷惯了,不了解劳苦大众赚钱的艰难,钱要花在刀刃上!” 阕一泛痛苦的神情分明表示着他在这把刀刃上走得很艰辛。 “诶,不是我说哦,听说这儿亥时开始还会有更精彩的表演呢!”傅筱妍神秘兮兮地阕一泛耳边低语,以宽慰他沮丧的心情。 阕一泛的情绪依旧低落,闲闲地回了句:“你确定那定义为‘精彩’而非‘惊世骇俗’?” 傅筱妍惊讶地看着他,一脸费解的样子:“怎么你还觉得惊世骇俗?我以为你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会很淡定” 阕一泛:“”情绪更加低落了。 饮酒作乐间不一会便到了亥时,时辰一到众人竟神奇地安静了下来,个个脸上既是兴奋又是期待地齐望向堂中二楼悬空着的楼台,只见徐娘半老但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姣好姿容的老鸨轻扭着腰肢款款而来,一把金色团扇在她白玉般的手中庸俗之中居然还能体现出几分富贵来,可想而知,这春波阁的生意当真是很不错,瞧那身后跟着的几个青衣女子都昂首挺胸,走路带风般潇洒。 “各位爷,奴家这厢有礼了!”老鸨儿体态丰腴,一福身都能看出腰间挤出来的赘肉。 堂下众人到也奇特,面上居然都流露出几分敬意,有的甚至还回礼作揖,引得傅筱妍和阕一泛相互对望了几眼,大感意外之余觉得人际关系真门很高深的学问。 “花姨,您就免了这客道罢,大家都这般相熟了”说话的是名打扮富贵的公子,面貌来讲真是有些年轻,这么小就开始混迹风月场所,傅筱妍真是替他未来的娘子担忧。 有时,傅筱妍觉得任何生意场上都存在托,用来体现商品的价值,店主的手腕,这富家公子便像极了那类人。 “唐少爷,此言差矣,这堂上在的都是我们春波阁的贵客,不论熟与不熟,这礼数就该周全。莫不是嫌奴家多话碍了大家的雅兴?”你看着话说的多讨巧,充分体现了对大家的尊重以及彰显下自己的威信,顺便还能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 “怎么会呢,花姨说的是什么话”堂下果然夜很配合,顿时三三两两的反驳声响起,更有不少人嗔怪那姓唐的,让傅筱妍觉得这里面约莫还混迹着不少托。 那姓唐的少爷有些不好意思,忙赔笑:“是唐某的不是,花姨莫要见怪,这我们怎么会嫌您的,这闲池城谁人不知春波阁花姨最是懂得客人们的心意,哪个出了春波阁的客人不都满意而归的呢!”唐少爷见花姨神色稍缓,更是再接再厉夸着:“谁人不知花姨您更是明白事理,定不会与我小辈计较!” 花姨金色团扇一掩嘴角,眼梢带笑,“唐少爷这嘴果然会哄人开心,怪不得我这儿的姑娘们都记挂着少爷呢!” 唐少爷一看花姨不再动气,登时便又嘴滑了起来:“我这不也是记挂着花姨家的翠翠,天天来报道么!” “呦,唐少爷就记挂着翠翠呢,那奴家呢?”一声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酥软地叫当场人都不由得一颤,抬眼望去一袭的蓝衣轻纱,青丝半挽,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颈间一条兰花雕缀的金坠子,这姑娘真富贵。 “好仙儿,少爷我当然最是想你啦!几日不见,仙儿当真是越长越像那九重天的仙女姐姐了!”唐少爷一见美人儿面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当然先奉上几句好听的了,原来九重天上的仙女也喜欢金饰,怪不得现在的金价疯涨得厉害。 蓝仙旋即抱以灿烂的笑容,这好听的话哪个不爱听,听着舒坦当然也就不吝啬笑靥了,这眉眼间的神采仿佛都添上了颜色,益发炫目,美眸一扫,当下便使得下面的人脑袋发热,心想要是能与她春风一度,便是赔上这身价也未尝不可。这都是男人们的想法,傅筱妍觉得花那么多钱跟个姑娘睡一觉,为什么不花点钱正正经经地娶个老婆,可以睡上一辈子,还顺带料理你日常起居,多划算! 那名字里带着仙气的姑娘峨眉忽然一蹙,似是有些为难:“那翠翠姐呢?” “仙儿可是在吃醋么?那真是唐某人的荣幸啊!这番死了都甘愿了!”这唐少爷真是个花丛老手。 蓝仙“扑哧”一笑,嗔道:“好你张滑嘴!尽说些胡话邹人!” 阕一泛此间一直摇头叹息:“这姓唐的一脸风流相,指不定真如他自己所讲,天天上这报道。” 傅筱妍虽然觉得这姓唐的可能是个托,不过见到阕一泛一脸鄙视之的神色,觉得该给他出格主意:“要你真看不惯,不如改天上他家偷去,财尽了自然没这本事再去风流快活。” 阕一泛听后摸着下巴,已然考虑起这可能性来。 “仙儿丫头,跟人家唐少爷调笑待会回房去,这爷们都等着呢,少给我贫!”丰腴的老鸨儿略显臃肿的手指点了点那花姑娘脑袋,真如一个妈妈教育不害臊的女儿般。 蓝仙摸了摸自己的头,受教道:“妈妈教训的是!”说完不忘向堂下的客人们一欠身,赔礼:“仙儿给各位爷们赔罪了!先自罚三杯!”语毕便端起一旁的酒盏一干而尽,那酒液顺着美人的细颈滑落,不由地牵动那丰盈的酥胸,隐隐约约得煞是撩人。 三杯饮下,蓝仙脸颊竟染上了一抹红晕,登时更平添了几分柔媚诱惑,凝脂般的肌肤白里透红,仿佛可以掐出水来,让人不禁想摸上几把,但其又站在高处碰不上,心痒难耐,这怎的不熬煞众人。 蓝仙此刻竟还翩然一笑方才离去,这分明是在挑逗众人,这青楼女子果然有些手段! 傅筱妍突然觉得此番来错了地方,她打算把阕一泛培养成大家闺秀的,可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要成风尘女子了,而他又长得娇艳如花,市场行情一定不错,到时得有多少良家女子被逼堕落成风尘女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话 销金窟2 “仙儿不懂事,各位爷不要见怪才好!”花姨扭着肥胖的腰肢,缓缓地在台上走着她以为轻盈的步子,似乎在怀念往昔当花魁接受众人爱慕的情景。 不过看着一个昔日年老色衰的花魁终究不如看今日风华正茂的花魁的,因而底下不识趣的人喊了出来,希望尽快进入主题:“花姨,今个儿,赌些什么?” “不如赌今个儿在场的究竟是女人多还是男人多,哈哈”顿时哄笑声骤起,“这自然是女人多,这赌得好生没趣。”立刻已经有人驳斥掉了这个没有创意的想法。 “王公子真是会说笑!”花姨轻易地点出那混在人群中的声音,耳目丝毫未随年龄的增长而退化,怪不得这春波阁的生意能做地这么红火,单是这轻易能辨出客人的声音已是了不得了。 那名王公子原本正拉着姑娘喝酒,听到有人点名,也不惊恼,抬起眼来:“妈妈还是早日进入主题的好。”说完,又灌了口酒,亲了身边的姑娘一口,笑了开来。看他那身打扮及所带仆从的数量上来看,应是有些身份的。 花姨虽然不时有些自恋,但是也是会瞧颜色的人,金色团扇一挥,只见那几名青衣女子端着几个银盘走上前来,个个都是芙蓉玉面,清秀可人,看着都觉得舒服。 “你说好好一姑娘家,长得眉清目秀的,在客栈端盘子和到这儿来端盘子,真有那么大区别?”傅筱妍看着那一个还没张开的脸,心下惋惜。 阕一泛:“有时也非自愿,很多人不过被世道所迫。” 那到也是,傅筱妍想她若不是小时候被碧落谷收养了去,指不定现在也在哪儿端着盘子,刷着碗。 “众所周知,我们闲池最有名的除了雪仑湖外就是舞技,今个儿我们要赌的就是这‘舞’字!”花姨语毕静静地扫视众人,而众人则是面面相觑。这舞斗或许在别的地方不多见,可在这闲池却是见怪不怪的常事,赌“舞”似乎平凡了些,还不如赌现场男女比例,看看是粥多还是人多,需不需要激烈竞争下。 花姨当然想到众人心中的心思,身体带动繁复的衣饰发出叮铛的响声,不慌不忙地讲:“这赌的内容虽不新鲜,可也得看看这怎么个赌法,又是什么彩头!”手掌一拍,那几名青衣女子覆着着锦帕的银盘一竖,暗色锦帕悄然飘落,那一刹那,金色璀璨的光芒便映照进来,让人忍不住晃眼,这闲池的老板都喜欢大手笔,傅筱妍想。 “这是”原本情绪低落的阕一泛到是被勾起了几丝兴致,其实但凡跟钱财搭界的他都有兴致,何况是黄金做的纸,俗是俗,可关键在于有价值。 “花姨,这是”堂下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皆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 团扇轻鼓着风,花姨戴着镂花金戒的手指有些颤颤巍巍地抚上那薄薄的片纸,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大手笔吓到,眼神狠狠地瞪了高台某处一眼,才平静地说:“其实方法很简单,大家投赌的方式不变,不过这次却需要七人来做评判,这七人在依次看过我春波阁几位姑娘的舞技之后,分别在自己的金纸上写下各自中意,认为跳得最好的姑娘的名字。” 傅筱妍有个问题:这个金纸上要怎么写字?想了半天,她想这老鸨说的应该是刻字。这真是又一手的内部激励机制啊,谁的名字多,谁的金子就多。姑娘们死命地跳,看客们死命地笑,真是求仁得仁啊! 底下姑娘们的支持者也分各路,心眼也各不相同:“这春波阁舞技最好的当属赛氏两姐妹,还有什么可比,不若请两为姑娘为我们献上一舞不更快哉!” 春波阁能在闲池这样一个虚浮奢侈的地方站住阵脚,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那花姨圆润富态的脸上挂出诱惑的笑容来:“莫急,那两丫头啊不在这比试的行列中,不过这彩头,却正是赛氏姐妹在去年‘飨舞宴’表演的‘倚蝶’!”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下面哗声一片,兴致一下子被吊高了几丈。景家庄的舞宴也不是人人能参加的,而平时的小打小闹摊到那样规格的舞宴中自不能比,故而每次参加的舞曲多半不见天日,何况是这么多人围观的天日。 花姨甚是满意这等状况,眼眉不禁也弯了起来,接着又道:“各位爷预先选中自个儿认为最后能胜出的姑娘,若是猜中了,这自然赢回的是真金白银,还有便是‘倚蝶’这支舞。当然选出的七位评判亦可观赏此舞。” “这七位评判”众人渴望的眼神齐刷刷地望着楼台上的花姨,仿佛此刻再也没有比她更让人垂涎的美色般,引得花姨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得意,她的虚荣心又一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傅筱妍觉得其实整一个过程中,最开心的就是这个花姨。 “想必各位进来之时都拿到了块铭牌,上面刻了数字。”花姨打了个眼色,一只木质的小箱子便被搬了过来,“现在我就会从这箱中抽出七个数字,而相应的拿到这七个数字铭牌的客人便是评判。” 一语引得在场的人忙乱翻找自己身边的铭牌,生怕就这么白白错失了见识赛氏姐妹舞艺的机会,到时就真的是懊悔莫及了。 花姨挪了几步,来到这箱子旁,伸手探进那预先留着的口径,才伸入半许,却不知怎么面色一顿,不着痕迹地又恢复一脸的笑容,带着些许歉意地朝大家点了点头,众人只道花姨是为了营造些紧张的气氛到也没去在意。 傅筱妍眼中则跳出抹兴味来,侧身对着阕一泛低语:“看来这箱子被人动了手脚了。” 阕一泛这个江湖老手自然也没看漏,其实大凡这种抽奖类地节目,一般都内定,外行永远玩不过内行,只有被玩的份。 “四号。”花姨将第一张抽出的纸签摊开一示众,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还有六位,故众人也没太大反应,不过稍许失望,当然这心中的紧张跟着也浓了几分。 “四号?”阕一泛顿了顿,将摊在桌上的铭牌执了起来,再次确认了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那被玩的外行了?这一点也不能让他高兴,瞧着那些个个露出羡慕表情的人就更加不高兴了。 “台下可有哪为公子拿到了四号?”花姨提高了些嗓音叫道。 “这!”傅筱妍高声一喊,将阕一泛一把推离位置,那时阕一泛捏着铭牌的手将将递出去,众人到他是拿出来炫耀,纷纷鄙视之,实则他是不打算上去,正要把牌子让给傅筱妍。 傅筱妍一脸无辜外加鼓励的眼神丢给他,催促道:“你杵着做什么?” 阕一泛幽幽看了她一眼,终于眼中那一小簇希望之火彻底覆灭,缓缓挪着步伐,朝台上走去。不知道从哪儿照来的灯光将他那身白衣打地流光溢彩,玫瑰色的花瓣从两旁林立的侍从手中洋洋洒洒而落,自他头顶,仿佛他是个新嫁娘子般,而青楼的新嫁娘通常是未开包的花姑娘,他的脸色在众人有些痴醉的眼神中益发难看,傅筱妍觉得真是情有可原。 “十六号。” “哈哈,这次真当运气啊!”刚刚那位唐少爷大笑道,神情愉悦地踏了台去。 “三十八号。” 一声欢呼,几声叹息,欢喜各由人。 “九十七号。” “一百零一号。” “四十二号。” 一会功夫就已经到了最后一号,未有幸被选中的人无不紧握手中的铭牌,虔诚祈祷,希望这最后一个幸运儿是自己。 花姨的眉头一直紧锁,握着最后一张纸签,缓缓地摊开,看到上面的数字,报道:“七十七号” 音才落,下面顿时哀嚎声一片,仿佛中意的姑娘被别人抢去一般,怨怼地看着台上笑地好不得意的几人,个个都仇红了眼,但又莫可奈何,只好将这份不甘发泄到赌局当中,抱着最后一线生机,希望自己是猜中的那个。可惜他们忘了,这世上还有“通杀”这回事,坐庄的独赢,这两个姑娘得了同样地票数也没说不可以啊! 当然较之底下看客们高度统一的神情,台上七位幸运的宠儿,就精彩多了。阕一泛始终苦着一张脸,对这个什么评判一点兴致也无。那个被始终被傅筱妍认为是托的唐少爷开心地向周围的几名青衣少女挤眉弄眼,表现得异常高调。再者是刚刚那名看是身份挺不一般的王公子,端着架子,眉梢有丝得意。接着是一个脸色苍白,像是永远睡不饱的穷酸书生,脸色青白红争先恐后地交替着,这书生上青楼总归让人觉得几分尴尬,脸色不大自然也说的过去,不过脸色变幻得跟个霓虹灯似的,真是让傅筱妍叹为观止。九十七号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眼神有些呆滞,估计还没从中理清头绪,到是这一百零一号的中年男子有几分内行人的样,树冠而立,眼神熠熠,腰间一块通透的碧玉足显示出其身家非凡,这神情傲然得仿佛是在就职典礼上即将发表感言,其实不过是到青楼寻花问柳。这最奇怪的要算最后的那位四十二号,一脸的寒霜,即便是阕一泛那么不乐意上去都没寒成跟他那样。 傅筱妍正想着这样的气场,他们谷里到是端着一个,名曰藏雾,若不是了解他那样的性子铁定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她到也认为这人是他易容的了。正莞尔一笑,手伸向一旁桌上的筷子时,却莫的肩后大穴一滞,一道精纯的内力灌入,未伤她经脉却是随时出手便可重创她。 傅筱妍顿住了,景箬然和霍展眉打架那日,那店铺老板没看黄历,今日轮到她没看黄历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话 龚虚夜 傅筱妍以往出去游玩,一直奉行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敌要真动了其实她就更动不了了。她的手一直维持着要拿筷子的姿势,有些费劲,用异常冷静的口吻问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好半晌都没有回应,让傅筱妍觉得此人心思颇深,不然就是反应异常迟钝,她回忆过往出现过的人当中有这样实力的,多数属于前者,故而更加不敢乱动了。 “活得始终这么漫不经心。”低沉温雅的声音终于从背后传来,那一刻,傅筱妍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花海,那是佛经中常提到的长于黄泉路上的白色花簇,彼岸之花,又称“荼靡”,她想那是埋在她心底的执念。 “你又怎知我漫不经心,实则我已想好了脱身之法。” 那人声音低低沉沉的,很难分辨出什么情绪,不过大约此时应是眼角带着笑意,瞅着眼前这个妄图挣扎的她:“哦?”说她漫不经心,这人的语调更漫不经心,仿若大家正在喝茶下棋。 傅筱妍缓缓地调整了下姿势,将伸出去拿筷子的手收了回来,正打算用另一只手敲散那些酸痛感,却猛然发现那迫在肩后大穴上的内力居然还未撤去,脸上顿时闪过无奈。 “大家都这般相熟了,话还得说那么明白么?”傅筱妍觉得这人有时候做的事就是让她时刻保持处在危险中的状态,但是偏偏又总是在她想好对策决定实施反击的时候又提前把危机解除了,导致她虽然见过很多风险,可从来没好好解决过大的风险,这实在不利于她的成长。 来人的口气中流露出仿佛真丝毫不明白的意味:“运气到魄户,两股真气在此缠斗,我到不知道这也算脱身之法?” 傅筱妍心抖了抖,嘴上展开一套说辞来:“在我以为能活下来便是一种希望,脱身是迟早的事。” 这样听起来很靠谱,但是其实在傅筱妍看来也不怎么靠谱的说辞到是说服了这个一念之间就可以废她一只胳膊的人。肩上的那股真气缓缓地抽离,不伤她一丝一毫。 “其实,命固然重要,可人若然连宁可舍弃性命都不想放弃的东西也没有,那才叫不幸。”而那样不幸的人生,活长活短,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傅筱妍展颜看向身后的男子,黑色的眼眸中泛着流光似的神采,似浩浩星河透着夜的黑幕幽幽布开。 眼前的这个男子,一身玄青色衣袍,面容俊秀,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疏离,比不得阕一泛的娇艳若花,却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此人便是碧落谷的谷主龚虚夜。 关于他的传闻,江湖上的版本出奇的统一,皆指其为展魈之后的又一阴谋家。主要源于十九岁那年弑师夺谷,其实当时展魈对其是极为倚重的,谷主之位迟早是他的,可他却甘愿犯险,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在众人都一致认为其子野心之大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时,他却出人意料地隐世避居起来,惹得不少人以为他必是在与展魈决斗时受到重创,所以闭关修养,或是谋划着更大的阴谋。故不少打着“除魔卫道”旗帜的正派人士纷纷上山不断滋扰碧落谷,但无不被谷外精密的机关拒之在外。后纠集了十几个当时江湖上久富盛名的名门大派在“菩提一树”这个听上去就颇有禅意,掌门名字更具禅意的空了了的带领下,才勉强有缘窥见碧落谷的风貌,但是还未攻入谷中,便已被安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龚虚夜一举击退,而空了了与龚虚夜的一战的结局却是,菩提一树的弟子永不再踏入碧落谷半步,想当然耳那些以菩提一树为尊的各大派自是胆怯地纷纷退出谷外。此外不少魔门中人本也想趁那时碧落谷内忧外患之际一举攻下它,以便奠定其魔派之首的地位,但最终也是惨败而归,至此再没有人敢轻易挑衅碧落谷。它神奇地偏安在江湖的一角,避开一切纷争。 世人对于一个神秘莫测的魔派首领,除了把他打成阴谋家外,当然不会想象力强大到认为他有可能改邪归正,或是退隐江湖。 那双冷淡的眼眸,深黑如潭,此刻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如若一个人有那样极在意的东西,就更不会愿意舍弃自己的命。” 外人都将龚虚夜传得跟个杀人狂魔一般,实则他却是很看重每一条人命的,故而即便有人再惹恼了他,他也不会轻易剥夺人家生存的权利。比之整天喊打喊杀,将人命视如草芥的一干江湖人士委实仁爱得多,当然能真正将他惹恼的人实在寥寥可数。 傅筱妍抿着唇,沉默不语,眼神飘忽,觉得有些事她势必要解释,但是又很不想解释,如果龚虚夜不开口问,她铁定不会解释,可这个前提不成立,所以最终她还是要解释,这真是一个令人懊恼地死循环。 龚虚夜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可疑的弧度,抬手将傅筱妍原本要拿的那副筷子拿了起来,递到她面前。 傅筱妍斜眼看着那筷子,有些茫然地问:“干嘛?” “你刚刚不是正要拿么?”龚虚夜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傅筱妍觉得她刚刚的自我纠结完全没有必要,于是便慢慢地放下心中的大石,一手拿过那双筷子,一脸欢脱地觉得再吃点菜垫肚子。 菜才刚刚入口,龚虚夜低沉悦耳的声音便不咸不淡地响起:“我出谷那日听到一则笑话,你的婢女阿宁说你写了封信给我。” 那原本看着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难吃地跟去年的尾牙似的,让傅筱妍脸色不大好看,神色戚戚地望着他,充满了怨怼之情。 龚虚夜眼中浮出讶异的神色来,语带调侃地说:“你当真确定那是一封信?” 傅筱妍嘴里咬着筷子,讪笑着点了点头,弱弱地问:“不然呢?” 龚虚夜:“我以为是画。” “”傅筱妍默默地瞪着他,眼中冒出怒火。 她不知道小时候她爹娘是怎么教她的,反正当龚虚夜捡到她的时候,她的字写的就不好,哪怕之后跟着他练字,可总是学不来工工整整的字体。多年后,龚虚夜的字到是练得能和当今书法大家王生相媲美,可她的字依旧不堪入目,到是在画画那个领域精进了不少,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爱写字的原因。于是她成了碧落谷里唯一一个看似很有文化实则皆因大家都看不懂她写了什么而错误地以为她很高深的伪文化分子。 鉴于这是一个她实在不愿多谈的领域,于是她很快地转移到另一话题:“对了,藏雾人呢?”要说碧落谷里谁最清楚龚虚夜的行踪,非藏雾不可,其虽贵为碧落谷四楼主之一,但实则和龚虚夜的贴身侍卫也无多大区别。 龚虚夜嘴角扯开一个弧度,抚了抚尾指上的墨玉戒指:“一直都在。” “呃”傅筱妍愣愣,将正要放下的筷子不自觉的又握紧些,生怕掉在地上,然后难以置信地望向台上,那一字排开的七名男子:“不是吧?”她怎么说来着,她一直坚信以藏雾的操守绝对不会逛青楼,他几乎对姑娘不感兴趣,至于对男人感不感兴趣,她就不得而知了。 龚虚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傅筱妍始觉有些长久以来形成的错误观念亟待纠正,诚然藏雾是不主动上青楼,但是若龚虚夜执意天天逛青楼的话,藏雾显然也只能天天到青楼报道,还好龚虚夜并没有这样的坏习惯,不然流霜在年末整理碧落谷账务的时候铁定头疼。 傅筱妍又仔细瞧了几眼,觉得这场面有些难得,实在应好好铭记下来,哪怕她记性再不好也得好好记着。 “不过这面皮”傅筱妍捏着筷子的手,背抵着下巴,略皱起眉来。 原是浅笑着的龚虚夜收起了笑容,端端望着她,不赞同的口吻:“他脸上那张不过是做了精细些的普通面皮,你脸上这张却是该尽快卸下来。” 傅筱妍双手慌忙捂住脸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让我再戴会儿,潜霄那个小气鬼,我好不容易偷来的!”潜霄,碧落谷四楼主——淬渊楼楼主,擅药理。 龚虚夜见她耍赖地模样,似乎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故而也没执意卸去她的伪装,只是伸手探向她的发线处,似在探明什么。 “过了明日便卸了,你若自己不会,我多的是法子。”龚虚夜语带警告地说着,手却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 傅筱妍喜忧参半地笑着,默默的祈祷周围没人看到他们两个男子这么亲密的举动。不过她眼梢已经探到阕一泛投来的疑惑目光了。 一旁的龚虚夜自是也瞧见了,黑眸一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回转看向傅筱妍,略微叹了口气:“绯月的寒毒不是不能解,而是她不愿解,你即便是让阕一泛将那三样东西拿到了又如何,再者她绝不愿意看到你为她去冒险。” 傅筱妍怔惊的表情愣愣地对着他,半晌回过神来,愤然地握了握小手,幽幽地道:“其实你有看懂我写的信吧?” 龚虚夜原本正经不过的神情顿了顿,不明白她怎么就将话题扯到了这里,轻咳了声:“也不是全懂”而后似又想到什么般,眼中又带了笑意:“尤其是最后那句‘我会很想念碧落谷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你’,这句尤其不懂,要不你给解释解释?” 傅筱妍有咬人的冲动了! ------题外话------ 男主出来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话 烟花雨下 傅筱妍的牙最终没咬上龚虚夜的肉,主要是她觉得她已经过了磨牙的年纪,她是成长于一个开化的小山谷,实在不宜用如此粗暴的手段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再者她着实是一个大度的姑娘,对龚虚夜的打趣有着无比的宽容心,何况不过是说了些肉麻的话罢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真的!这不,她还能淡定地拿着硬木锤砧敲着螃蟹壳,她待会儿还要拿一旁的银针银匙挖蟹肉吃呢! 龚虚夜原本低垂的笑眼,缓缓地抬起来看着她,将勾着滚银线的玄青色衣袖缩了缩,一脸疑惑地问:“你在干嘛?” 傅筱妍原本有些不自在的神色陡然换上再正经不过的表情来:“吃螃蟹,你看”正打算低头以装出自己的确是有在认真地攻克这坚硬的蟹壳时,话到了一半却没再说下。 在她面前的这只螃蟹支离破碎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蟹壳粉碎在一滩黄白相间的肉沫间。 傅筱妍顿了顿,末了以坚定的口吻说道:“你不知道吧,这是闲池特有的吃法。”自此,江湖上流传着一则让闲池人民都感到莫名其妙的“闲池碎蟹斩”的吃蟹套路。 龚虚夜忍住笑意,没去反驳她的说辞,随手将放在一旁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吧,碎肉都粘在衣服上了,夜宵我们不吃蟹了,我带你去吃别的”,顿了下,复又说道:“嗯,不用费劲敲打的那种。” “谢谢!”傅筱妍拿过手帕,擦了擦粘在衣袖上的蟹膏,顺便捡掉一片碎壳,银牙暗咬。 龚虚夜看着她桌前的一片狼藉,拉她索性换了个位置,稍偏角落,却是一抬头透过雕刻着盘茎莲花的天窗便能看到浩瀚星空的,不过这会儿天气不如之前来的好,皓月隐在黑云后,不见光华。 清灵的女音悠悠扬扬,仿佛泛着扁舟潇洒而来,由远及近,醇厚的古筝音色安静地做着有声的布景,忽明忽暗。隐约间只见一抹纤细的窈窕身影端坐高处,玉青色的珠帘掩去了众人的窥望,朦朦胧胧间却是恰到好处,让人神往。 乐起,歌响,舞动。 夭红色的裙衣翩翩而至,挥舞的雪白色的轻纱水袖在空中肆意张扬,如纷飞的飘絮结连成网,舞姿曼妙间洋洋洒洒地诉述着似水的年华蓦然停顿的刹那光辉,那是一个女子鼎盛的岁月,艳丽的容貌,柔美的身姿,掩埋了多少花开花落的春去秋来。 歌声中似弥漫着馥郁的香气,幽幽萦绕在口鼻之间,似眼前浮起浓浓的雾霭,而那穿着一身夭红的女子就站在那里盈盈地望着你笑。 大多数人都沉浸在美好的幻境中如痴如醉,傅筱妍却始终一路清醒地睁大着眼,干巴巴地望着珠帘后那个唱着婉转曲调的女子。她之所以能保持清醒实在是因为她本身对于妖娆的女子不太感兴趣,且尤其讨厌夭红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不通音律。 龚虚夜的眼光并没有投向台上舞姿盈动的女子,也未似傅筱妍一般观望着那珠帘后的歌女,他一手支着下颚,有些慵懒的眼神瞄着窗外的泼墨般的天幕,浮云游离,风渐盛,怕是马上要落下一场大雨。 一舞罢,琴声却未停下,架着扁舟的柔美女子蓦然回首一笑,船撸划过水面漾起粼粼波光,远远而去。渐弱的江南旖旎侬音如边塞守将们午夜梦回时妻子的低喃,战鼓擂起,璀璨的金光压着地平线冉冉印上冰冷的银色铠甲,那是战士们又一天的开始。 激昂的乐声如战场吹响的号角,在人眼前揭开一大幅金戈铁马的壮阔图景。漫天风沙下,马作的卢,弦似霹雳,那是沙场上战士们冲锋陷阵c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 古筝声嘎然而止,一身戎装的战士站在硝烟弥漫后的瑟瑟风中,清点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看着天边最后一道夕阳落下,结束又一天的厮杀,也许明天他也躺在这些人当中。那油然而生的萧瑟哀婉由着舞者丝丝入扣的舞姿c情态一一进驻看客们的心中。 正当众人前一刻还沉静在那怅然中时,古筝一反先前的低沉浑厚,玲珑的断声跳跃在弦上,犹如泉水叮咚,山明水秀,酣畅淋漓的乐声陡然奏响,歌声若隐若现,恍惚间仙气袅袅,霞光满布,飞舞着的金翅鸟在五彩祥云间盘旋溜过。白色仙女自那大鸟上优雅飘落,款款仙姿,落入这万丈红尘,贪恋这世间似锦浮华。 靡靡之音让人明知道一切不过是虚妄却怎么也舍不得从那幻境之中跳脱出来。 “啪——”黑夜中落下一片金色的花雨,印着大开的南窗,投射出一幅瑰丽的画卷,而后璀璨烟花悄然绽放,一明一暗间无人再去理会那跳跃的烛火是否燃尽。 傅筱妍探出脖子,观望一阵,瞧着不远处的湖面泛点水花,心下一阵疑惑:下雨天放什么烟火? 龚虚夜原是疏懒的神态,此刻到是提起几分精神来,将原本傅筱妍正打算攻陷的焗南瓜条挪了挪,致使她扑了个空。 “你干嘛?”傅筱妍不明就里地望着他。 龚虚夜不痛不痒地回:“你胖了,少吃些。” 傅筱妍摸了摸自己是有圆润些许的脸,半晌,弱弱地反驳:“那是没睡好,浮肿。” 龚虚夜:“” 烟花雨下,曲声悠扬,舞姿曼妙,痴醉了底下众人。谁都未曾想到那突入而至的流火,并不是春波阁老鸨想出的又一条搏人眼球的伎俩。 那赤色的流火落下时正打到那彩幔相结的祥云上,旋即燃起熊熊烈火,将那几可乱真的金翅鸟付诸一炬,落下的残骸带着滚烫的热浪袭向底下拖着拽地长裙的仙子。仙子显然是吓坏了,竟傻傻地杵在没有丝毫反应,当然有可能是她惊讶于不怕火的金翅鸟怎么被烧成了灰烬忘却了反应还是说真以为自己有仙气傍身,这样的想法虽然不切实际,但是也不是说没有可能,毕竟有时候人们演戏演多了,真以为自己就是那戏中的角色了。 最终仙子还是被救了,得益于阕一泛这个有血性且武学造诣上颇有成就的少年。 然而就在那簇流火寂灭的同时,之前无人理会的烛火才被人注意到不知何时早已熄灭,黑暗中,现场开始陷入一片混乱。 起先只是叫骂,而后再是动手,掀桌子紧随而来,最后在一声尖叫声过后,竟出现了短兵相接的声响,这些众人再也安奈不住内心的恐惧感,纷纷往外面冲去,无奈黑灯瞎火间效率着实不高。 此时,只听见花姨尖细的声音响起:“快掌灯!”风月场所本身就是事故多发地,故而这里的人着实训练有素,在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后,堂中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明亮,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却是让人大惊失色。 只见那中年风雅的男子手按肩胛,暗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他指缝中溢出,脸色灰白,但一双虎目瞪视着四周,全身警戒。 此时阕一泛早早将那痴愣的仙子放了开来,目光凌厉地查探着周围,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待正想去寻傅筱妍的身影时,却怎么也找寻不到了,连同之前那个坐在她身边的男子。 那绚烂的烟花在蒙蒙细雨的黑夜里再次怒放,只是再也没有人去观望那盛开的是一朵杜鹃花还是牡丹花。 傅筱妍躲在屋檐底下,缩了缩身子,以防雨水将自己这件新买的男装打湿,虽然这雨势不大,可还得防着不知哪里又蹿下一团流火,她可不确定龚虚夜会不会在与人缠斗之余飞身扑过来救她。当龚虚夜在她身边时她常常会忘记自己也是有武学底子的,自己也完全可以自救,且不会像那个跳舞的仙子反应迟钝。 “嗯,东北方向有漏洞。”傅筱妍磕着瓜子,看着龚虚夜玄色的身影在一片烟花雨下飘然若仙,来人功夫不差,只可惜要胜龚虚夜却绝无可能,而他此时只用了三分的力道罢了。 龚虚夜抽空拨了个眼神给她:“这瓜子?” 傅筱妍咬着瓜子肉,将那壳丢得远远的,露出惋惜的神情来:“我花了钱的,桌上还剩了那么多,真可惜。”那是她避开那黑衣人迎面来的掌风时顺手抓起当武器丢过去的,当然又很顺手地在追出去的时候又抓了把过来。 “我怕我到时抱不动你。”龚虚夜疏淡的眉眼露出抹无奈来,挥掌将那黑衣人刺来的一剑格了开去。 傅筱妍嗑瓜子的动作一停,小脸微红,怒道:“我很久之前就不用你抱了诶!”那时她还刚刚熟悉碧落谷,晚上对着黑漆漆的大房间根本不习惯,所以每天都想着法子找龚虚夜玩,不然就找流霜玩,然后往往自己玩累了睡着了,也不管自个儿人在哪里,所以最后常常都是由他抱回房间。想来,那个时候真好,想抱就抱,哪像现在还得找个借口才成。 “咳,不玩了,龚虚夜”话说到一半,不是傅筱妍不想说下去,而是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迫使她安分守起地只得抓紧原本她想扔但还来不及扔出去的瓜子。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前一刻她还嘲笑着那黑衣人的东北角有漏洞,后一刻她的西南角就被攻陷了。 还好还好,龚虚夜手上也将将抓住一人,大家手上都有筹码,就是不知道那黑人的命值不值钱? 她的命反正是很值钱的! 烟花雨下,盛开的既不是杜鹃也不是牡丹,而是妖冶的罂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话 刺探 那朵罂粟花怒放的刹那,傅筱妍微微调低了下眼眉,瞄了瞄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这把匕首材质上乘,乌黑通透散发着幽幽的不祥之光,她深切地希望这个不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黑衣人的剑不知何时到了龚虚夜的手上,剑尖就这么一分不差地抵在那人颈部的动脉上,那剑身通体银白,若是染上殷红的鲜血,应是幅很不错的画。站在美学的角度讲,动脉割裂的刹那,如柱般的鲜血喷涌而出,散开成点点红梅,弥漫着生命消逝的死亡气息。好吧,傅筱妍后来仔细想想,这也不美学,实则有些恐怖的意味。 “阿妍,你走神了。”龚虚夜瞧着她额首低眉的模样,静静地指出,觉得在这样的状况下她还是保持些清醒的头脑比较合适。 傅筱妍闻言,如梦初醒般抬眼望向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眼神又飘到了别处,她坚决不会承认方才她的确走神了,也坚决不保证待会儿还会不会再次走神。 不过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此时却动了动,磨蹭着她脖子上不甚粗糙的肌肤,示意她往前走些。傅筱妍很想回头跟那人讨讨商量,看看能不能还是躲在这屋檐底下,一来衣服湿哒哒的在身上很不好受,二来虽然她胸无几两肉,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夏天的衣裳又不是那么厚,“曲线毕露”这样的状况对于她这么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讲实在不太合适。不过她想她万一回头,指不定就是她的鲜血散成红梅了,故而只好趁着走路那会儿紧了紧衣服,稍稍弯了些腰身,顺带着把手中的瓜子扔了。 “龚谷主,好俊的身手。”站在傅筱妍身后的男子带笑的声音,仿佛大家这会儿是坐在小湖亭榭旁煮酒论剑,谈到精妙处还不忘夸赞对捧一番。 龚虚夜冷淡的眼神终于挪了几分到傅筱妍身后的男子身上,这人隐在暗处,只露出着着碧色锦衣的修长身影,却偏偏见不着那张脸。 傅筱妍虽然很不想开口,不过觉得身后这人应是不太了解龚虚夜的性子,他诚然是一点也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而且也不玩虚与委蛇的那套,那套通常是流霜玩的,而且还玩得如火纯青。故而为了在雨势转大之前赶紧脱身,只好言道:“如果你大半夜的就只是为啦来夸下他,我替他谢谢你。不过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大伙都各自回家洗洗睡睡吧。” 低沉的笑声从她背后凉凉地爬起,让原本已经有些淋湿的傅筱妍一哆嗦,这厮笑声也太不悦耳了。 “傅姑娘,你到以为三更半夜的,我是在陪你们玩么?”这人刻意压低了嗓子,显然是不想被他们认出来,不是之前就遇上过,就是之后将会继续碰上。同时这人还十分清楚她和龚虚夜的身份,而鉴于她在江湖上实在还来不及混出什么名堂,所以能这么迅速地将贴着假面皮的她也给认出来,可见着实对他们碧落谷下了一番苦功,而下了这么一番苦功的人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在龚虚夜面前杀了她,示个威什么的。所以傅筱妍想这人的目的并不在于要她的命,他要的东西恐怕多的多。 正当傅筱妍打算找个话题引开他注意力,然后顺便找个空隙脱身之际时,一直静默的龚虚夜却开了口:“你们一路跟我出谷,不是你们隐匿得好,而是我陪着你们玩罢了” “既然你们不是在玩,那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龚虚夜前一刻还捏在手中的剑,下一刻便似冰封的棱柱被猛烈一击,顷刻间碎成粉末,那黑衣人睁大着双眼,满满的难以置信,刹时失却了反应。 龚虚夜疏淡的眼神冷冷地瞥过那黑衣人的面上:“不走么?” 傅筱妍见着那黑衣人被龚虚夜的眼神一瞄,生生后退了一步,却又愣了半晌,而后才找回心神,飞奔至傅筱妍身后的男子这边,当他靠近的刹那,一阵幽冷的梅香拂过她的鼻尖,这盛夏的时节却是开出了冬日的花束,她想应是那黑衣人身上带着的,再一看这身形,分明也是个女子。雨水打湿后的黑衣紧裹露出些许的姣好身段。傅筱妍瞄了瞄她胸前的风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料了。 菲菲雨下,龚虚夜玄青色的身影修长挺拔,丝毫未有被这无根之水打得狼狈不堪。冰火诀这套功夫的精妙之处就是可在冰c火两者之间任意转换,凡水结成冰,凡薪化成火。世上之水何其多,可燃之物又何其多,故而任何东西都可化作他手中的利器。而在傅筱妍看来,这冰火诀用来烤烤衣服也是相当具有现实意义的,例如此刻她就只能在夜风中冷得瑟瑟发抖,而龚虚夜却可以依旧衣袂飘扬,潇洒不减。 目前的状况是:他身后的男子一直躲在屋檐底下清清爽爽,龚虚夜神功护身缥缥缈缈,那个唯一一个之前和她一样狼狈的黑人蒙面人在利剑化成灰后也躲回了屋檐底下避雨,等于说最后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傻乎乎地淋雨,这实在太有违她一贯的作风,“苦”这种东西她向来不吃的。在目测了脖子边上的那把匕首到底有多近之后,她决定开始行动,隐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抬眼看了下龚虚夜,一朵笑靥爬上她的面庞,那藏匿在她身后的人自是看不见得,而等到那黑衣人眼风扫到她嘴角的弧度时,一切却已晚了。 龚虚夜手中化开三枚雪白色的冰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向傅筱妍的方向,傅筱妍指尖化作一道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一声将那黑色的乌金匕首打了开去,一个回身手中已多了把雪白色的袖中剑往身后之人面上划去,两人之间蓦然多出了足够的距离使得傅筱妍能轻易脱身。再仔细一看之后才发现那“袖中剑”竟是龚虚夜打出的三枚冰刺之一,而另外两枚则分别攻向她身后这个男子的手与黑衣蒙面女的肩。火光电石之间,白色的光影划过碧色的衣衫撕裂出一个血红色的缺口,细细长长如同悬了一根月老庙中常叫卖的红绳,黑衣蒙面的那个却是惨了许多,生生钉在了蝴蝶骨上,她看着都疼。 形势陡然逆转,傅筱妍一溜蹿进与他们相隔几丈远的屋檐下,拂手将沾在衣服上还来不及渗进去的水珠掸落,顺便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抹了抹脸,这才再看向龚虚夜。 龚虚夜步履轻松地走到她身边,仍是衣冠楚楚的样子,让傅筱妍心生妒忌。 “改明儿要不你也教教我这套功夫?”其实傅筱妍觊觎这套功夫很久了,她一直觉得有了这套功夫随时随地看自个儿高兴就能制个冰烤个火,相当便利,没钱了还可以街头卖个艺,当魔术耍耍。 龚虚夜手指尖还隐隐冒着些寒气,微微收敛了下,抬眼仔细地打量她一番,才露出悠悠的笑来:“这套功夫你学不会。” 傅筱妍觉得这是对她能力的诋毁,遂愤慨道:“我还没学呢!”所谓实践才出真知,她都没试过,怎么就能断定她学不会呢?虽然自小到大她向龚虚夜学过很多东西,没几样是能学有大成的,除了轻功。 龚虚夜:“因为你学这套功夫的出发点不对。” 一语中的,傅筱妍只得瞪大着眼,无语凝噎,虽然这已经是从能力上的诋毁上升到人格上的污蔑。在无话可反驳的情况下,傅筱妍只好决定跟进下前来找茬的两位神秘人士究竟意欲为何,才微微调整了下动作,迈了一小步子,却赫然发现那檐下的一男一女早已不见踪影。 “人呢?”傅筱妍后知后觉地探出身子,当然还是极好地将雨避开,张望着周围,月色朦胧,雨声渐微。 龚虚夜抬手看了眼沾在指端的水珠,一弹指间,细细密密地散了开去,在空中落下一个好看的弧度,最终跌入泛着亮光的水洼,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印着行人经年累月的足迹,那是属于它的历史。 “早走了,我以为你看到了。”龚虚夜瞅了她一眼,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回以她一个无语的表情。 傅筱妍愣了愣,正如她此刻的神情表现般,她确实没有留意到。 良久,扯出句话来:“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龚虚夜却是露出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不然呢?” “你不是说不陪他们玩了么,我以为你的不浪费时间是打算问出个究竟来。”再不然先把人拿下,至于拷问啥的反正藏雾很行,虽然听说是多年前很行,反正自打她认识他开始就从没见识过。所以她想总算给她逮着机会了,但是满心的殷切希望就这么落空了,傅筱妍觉得很不能接受。 龚虚夜思索了阵,微笑着的眼对着她,幽深的黑眸印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皓皓孤月,说出了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诚然,大家玩的还没尽兴” 傅筱妍:“” 夜凉如水,这围如雾般的雨幕似网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半遮半掩地将这静谧无声的城池笼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话 藏雾 霁雨烟暝,闲池如酣睡过初初睁开迷蒙的眼睛,模糊的视线含着晨曦透过,点下斑驳的光影。 咚——咚——咚,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在这朱门深院前响起,雕着木芙蓉的六棱门簪悬在大门的上槛,颇具风雅。 厚重的大门吱呀声缓缓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厮露出脸来,抬袖掩了个哈欠才睁着困顿的眼看了出去。 入眼的是一名五官英挺的黑衣男子,梳着整洁的发髻,饱满的天庭生的极为好看,可惜却是寒着一张脸,眉眼处透露的尽是生人勿近的讯息。开门的小厮仿若当头被泼下一盆冰冷的水,瞬间清醒了许多,原本将要跨出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半个身子躲在了门后,有些讷讷地问道:“请问公子找谁?” “将这块玉交给你们庄主,他自会明白。”一如他的冷漠的表情般,连声音都冷得似冰渣般让人难以亲近。 那清秀的小厮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踟蹰着是否要出去接过,思索了好一阵才抬头想要再次询问来人,话的头个字都还没出口,却被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全身透出的寒气和不耐的眼神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公子,公子请稍等。”话落,一撩起深灰色的衣脚,飞也似的转身往主屋跑去,顺着他跑的方向,青红相间的九脊殿角若隐若现。 黑衣男子对着半掩的朱红色大门稍稍停顿了会儿,才转身又沿着原路回到大门口的石狮子旁,那儿原来还站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和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衫的女子。男子姿容极为英俊,眉眼间疏淡的神色,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此刻隐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半个身子趴在石狮子上打瞌睡的女子。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懒懒地挽了一个随意的发髻,着着一根碧玉色的簪子,长长的发丝如幕瀑布散在身后,几缕鬓发落在姣好的下颚边,分明的棱角微微还带着少女的稚气,整张脸并没有完全长开到一个女子最鼎峰的时期,带着蓬勃的朝气,却也是一个女子无忧岁月的尾梢。 “阿妍,昨日下过雨,这石狮子还未干,你再靠下去衣服又该湿了。”那靠着的女子原本舒展的双眉开始微微蹙起,身子不动声色地僵直了起来,明明看着似靠在那石狮上的却生生隔了半指的空间。 藕荷色衣衫的手肘处已然比周围的颜色略深了些,这是傅筱妍故作慢慢清醒慢慢调整姿势后睁开眼看到的景象,暗自懊悔方才应该故作是被噩梦惊醒一下子醒来。 这真是一个不美妙的清晨。 话说她脸上那张几可乱真的面皮终于在昨日一场大雨之后寿终正寝,本来她还以为它能过了今个儿晚上,想不到世事真是难以捉摸,昨日那把乌黑的刀锋蹭过她额角时竟轻轻地磨起了点皮。晚上揽镜自照的时候才发现那处黑红色的一片,像长了块丑陋的胎记。虽然她也不是顶介意那样的瑕疵,不过生怕是因那把匕首带毒才造成这样的后果,所以不等龚虚夜动手,她自己七手八脚地就那张面皮撤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会顶着这张脸出现的原因,当然这张可是她自己天生的,不带任何后天加工成分。实则她没再贴上另一张面皮的最大原因是,潜宵实在是个极谨慎的小器鬼,要偷出两张这么高极品的面皮真是太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素来喜欢穿深黑色衣物的藏雾始终用一种看不惯她的神色瞅着她,当然这是有深刻原因的。 例如此刻她戏谑的声音如同藏雾人生难以摆脱的梦靥,在他不远处悄然响起:“啧啧啧,藏雾,你又吓着别人了。”显然方才她只是假寐,虽没看到具体场景,但凭着以往他的光辉战绩也不难推测。藏雾,碧落谷四楼主——鸾音楼楼主,擅音律,喜养大鸟。 此刻,黑衣素裹的他正站在石狮旁不远处,与那木然威武的狮面媲美着谁的脸部表情更僵硬,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冷厉气息,比方才盛了许多:“我没吓他。” 傅筱妍摇轻着头从石狮的阴影处缓缓步了出来,对于藕荷色的及地襦裙显然驾驭地不是很熟练,垂了垂眼才发觉裙裾上沾了些泥,幸而这裙裾够繁复,层层摺叠在一起到也不是那么看的出,只道是勾了一层泥黄色的边角。 “是,你没有‘故意’吓他,不过就是不知怎么的令人生畏。”这句话说完,藏雾只是微紧着下巴,拿着一双冰锥似的眼瞪着她,妄图低调地演绎他的愤怒之情。 一身玄衣的龚虚夜就这么淡然地站在那儿看着,并没有出声制止,一如既往地露出平日她同藏雾吵架时惯有的神色,这无疑是对傅筱妍无言的支持,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故而胆子越发壮大了些。她微微抬高了下巴,眉间打了个褶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说了你多少遍了,与人说话要和善,面带笑容,大家生活在礼仪之邦,你怎么一点都没被这阵开化的春风吹拂到一星半点呢?你笑对他人,他人自会投桃报李地回以你微笑,看着多赏心悦目,大家心情和悦了万事便好商量了,自然也就河清海晏了。”顿了顿,扫了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藏雾,显然同石狮的比拼中败了。 傅筱妍拼命忍住要上扬的嘴角,清咳了声,才一脸正经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很不正经:“来,赶紧笑一个试试。”还没等藏雾作出反应,她又自得其乐地演了后一段,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一副她刚刚真是说了通废话的沮丧劲:“算了,这样的面部表情对于你来说真是太难了!” 藏雾千年不化的冰山脸陡然上升到万变不化的厚度,手指骨节处幽幽泛白。 傅筱妍观察了一阵,觉得忽然心情大好,本来因早上没有睡上懒觉而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仰了仰头,细白的手指从藕荷色的衣袖中露了出来,指着尚不明朗的天色,笑嘻嘻地回头对着龚虚夜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适合放风筝。” 实则这样有些湿热无风的夏日一点也不适合放风筝,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放风筝。 傅筱妍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彻底将藏雾紧绷的那根神经线生生扯断了,原本前一刻还冷冽得似终年不化的冰山的人后一刻如同彻底爆发的火山压着几欲出口的怒吼:“你哪只眼睛看到天气不错,你哪只手又会放风筝了,傅筱妍你说话能不能经过下脑子,还有我不是不会笑,而是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笑!” 原本欢脱地跳向龚虚夜的身影一顿,扭了扭头看着脸上表情生动不少的藏雾,扯了扯嘴角:“嗯,果然让你生气比让你笑容易多了。”而后相当迅速地躲到龚虚夜身后,朝藏雾做了了鬼脸。其结果可想而知,若不是有龚虚夜在前面给她挡着,她很怕自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哦,不,今天的太阳她也没好好瞧见呢! “谷主,若然有一天藏雾真不小心失手将她给杀了,您会怎么做?”藏雾问地相当诚恳,诚恳到让傅筱妍觉得自打他们认识以来,他一直密谋着这件事来着。 龚虚夜微微侧了下身子,眼神扫过傅筱妍不以为然的神色,将她从身后扯了出来,玄色的衣料与她藕荷色的相叠纠缠在一起,笑了笑:“你杀不了她。” 傅筱妍闻言,秀气的眉一挑,眼中露出笑意来,觉得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所以分外愉悦,亲昵地蹭蹭他的肩,而后挑衅地瞪着藏雾:“你我实力悬殊,趁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罢。”其实自从她进入碧落谷来,藏雾嘴上嚷嚷地喊打喊杀就不下百次,实在有违他一贯冷面的形象,不过每次都说说而已。 藏雾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瞥过头,默默地朝大门方向又再次走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 “你说我次次冒着被他追杀的风险我容易么?”傅筱妍双手交叠在身后撑着因没睡饱而有些酸乏的腰,稍稍舒展了阵,抱怨地瞄了那黑色的身影一眼,问向龚虚夜。 后者非常配合得顺着她的话回答:“嗯,挺不容易的,不过成效不错。”龚虚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想到个长久以来令他困惑的问题,但每每来不及出口问就忘了的事:“你每回非要惹他生气做什么?” 傅筱妍“咦”了一声,难掩心中的讶异,直白地回问:“不是流霜说的他患了个奇怪的毛病,面部啥啥失觉症,若常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会病入膏肓得活不过而立之年么?”藏雾今年都二十八了,马上就到而立之年,这是多么关键的时期啊。 龚虚夜听后,抿唇深思了下,原本疑惑的神情豁然开朗,微笑着摸了摸傅筱妍的头,坚定以及肯定的语气对她讲:“是有这么回事,因为这几年他表现得正常些了,所以我一直忘了他这个病。” 傅筱妍将信将疑地抬眼看他,望着他波平浪静的黑眸,终是打消了疑虑,此后的岁月里都恪守着让藏雾脸上出现丰富多彩的表情为己任,直至有人接手。 几年之后,这个接手的人出现了,披着红色嫁衣在龙凤喜烛即将燃尽的那会儿重复了傅筱妍的这番话,而后——听说这夜的洞房花烛极为惨烈。 真是阿弥陀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话 傅筱妍的小心思 世间上的事之所以老是出乎人的意料,原因在于大家信息不对称,你知道的他不知道,他知道的你不知道,所以大家普遍受着惊吓,普遍觉得命运难以捉摸。 例如傅筱妍认为她要偷到景遨手中的令牌必然先要想方法混进去,因为景家庄占地面积太大,单靠一个晚上势必是走不遍的,更遑论找到令牌的藏身之处,而鉴于她不认识景家庄的人再加上她有一个这么不单纯的目的,所以心虚的她压根没考虑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但是显然龚虚夜是认识景遨的,且在多年之前搭救过他,故而她莫明地从怀揣不良企图的宵小升级到贵客级别,这委实让人没有想法。 原本正与龚虚夜客套的景遨饮茶的手势忽然一停,眼神望向宴客小厅的门口,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细细的岁月痕迹点缀在脸上安详平和。她想这人生活得一定很美满。 顺着他的视线而去,只见一个挽着盘云髻的中年美妇自那鎏金色的小门走来,容颜精致,身姿款款,眼角眉梢处透着与景遨一般的神采。“夫妻相”这类东西傅筱妍一直觉得是有情人杜撰出来的,但原来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或多或少地总会流露出一样的神韵来,所以不难发现她便是当年的第一美人余秋炎。 行到龚虚夜处温婉地一颔首,才步至景遨身边,后者则关心地伸手相扶:“前些日子才将身体养好些,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余秋炎眼中露出笑意,宽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说:“夜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可失了礼数。”继而转头望向龚虚夜,眼中满是感激:“当年匆匆一别,我们夫妻二人始终未及报恩,这番到了闲池,若是用得上我们景家庄的地方,切勿客气。” 傅筱妍觉得这话说的太合她胃口了,滴水之恩都还涌泉相报呢,这救命之恩只用一块令牌来报的话铁定称得上划算,遂赶紧拉了拉龚虚夜搁在椅边的袖子,眼神暗示之。可最终龚虚夜却是清清冷冷地说:“景夫人客气了,我们不过是路过闲池,想在府上叨扰几日罢了。”傅筱妍觉得他跟她真是太没默契了,难不成她眼中表现的意思不够明显? 在景氏夫妇强烈地表示欢迎他们入住,且爱住多久住多久的意愿后,大家开始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多半是他们夫妻二人在说,龚虚夜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点个头或是丢出几个简略的字,藏雾是不可能跟他们攀谈的,他们一行三人中唯一多话的她,却因为拿令牌的捷径被扼杀而失却与人沟通交流的兴致。因而只是撑着额头,大半的脸颊躲在宽大的藕荷色衣袖之后,昏昏欲睡。 “你是小妍?”轻柔的声音悠悠飘进她的耳里,傅筱妍思索了大半天,多数人叫她“傅筱妍”,关系好点的叫“阿妍”,着实没有人叫她这么幼(和谐)齿的称呼,当然这和她没什么长辈也有一点关系。 傅筱妍讶然地抬起头来,露出姣好的脸来:“你认得我?” 余秋炎显然也是愣了愣:“你不认得我了?你那时已经九岁,照理不至于”诸如余秋炎此类的问题在傅筱妍失忆后的头两年常常碰到,她的婢女阿宁就经常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仿若她遭受了怎么样的不幸,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对于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来说,再小些时候的事情本身就不大记得住,还好她没在长大些才失忆,不然她可亏了。当然大多数人都在发现她失忆后,编造了多个版本的她,导致有段时间她性格障碍,最后发展成现在这样障碍的性格真是也非她所能控制的。 “哦,我记性不大好。”傅筱妍言笑晏晏对着余秋炎说,不甚在意地翻了个茶杯出来,打算每日一饮。 龚虚夜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待傅筱妍倒好之后也给自己添了杯,望着浮起得茶叶,淡淡地说:“不知贵庄可有幽静些的院落?” 这话显然是在转移话题,不过有人配合自是无人再去领会这话题转移的生硬与否了。 “舍下有一座‘三醉阁’,环境清幽,三位可先在那儿小住。”景遨意会,立马提议到。 余秋炎听罢,露出一个心神领会的笑来:“夫君好提议,院中木芙蓉此刻开得颇为有趣,三位闲暇之余亦可观赏。” 木芙蓉?这时节开不出花的吧。傅筱妍瞅着他们,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夫妻二人却是神秘地对视一笑,并没有再说这个木芙蓉的事,应是想让他们自己去发觉奥秘。 “爹c娘。”这声有别于一般江南女子的哝音,清清冷冷的,她到闲池的那会儿便见过这么个人,景家大小姐——景芊然。 景遨向景芊然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坐,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之色,相对于景遨流露的真情,余秋炎却是深沉了些许,眉间盈着笑眼中却似隐着几分愁绪,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今日的景芊然着着一件青白色的衣衫,比之那日看到的更有几分仙气,眼角若有似无的笑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乍一看在颇得余秋炎的神韵,可仔细看面容,却一点也不似她,也不似景遨,难不成她长得比较像她外婆?傅筱妍心下猜想。 “芊然,这位是夜公子,当年若非他相救,爹娘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景遨热情地介绍,看着坐着相隔不远的两人时眼中忽然亮了一下,傅筱妍一惊,抬眼望了龚虚夜一眼,他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景芊然的眼神淡漠疏离,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艳的神色,不禁心头松了下。可后来一想,这会儿瞧不上不表示将来瞧不上,万一将来瞧上了,这可怎么办?所以这棵小苗必须彻底地死绝在土壤里,再盖上块厚厚的重石狠狠地压着,这样才保险。 傅筱妍呷了一口清茶,端正地将它放好,转而娴熟地提起茶壶摆了个优雅的姿势就要往龚虚夜的瓷杯里倒茶,水还没出壶嘴便猛然发觉方才他自己刚刚倒过,此刻还满满的,顿时倒茶的手势停在了半空中。尴尬地看着众人探寻的目光,须臾片刻之后,将茶壶放了下来,淡淡地瞧向龚虚夜,有所了悟道:“平日我泡的茶你一会儿就喝完了,今日怎么都放凉了也不喝,是习惯了我的手艺再也喝不下别人泡的么?”她想这话是要说给那个有意撮合自家女儿和龚虚夜的景遨听的,自然景芊然听进去更好,不过忽略了话中的真实成分,还好效果到不错的。 景遨惊讶地看了看她和龚虚夜,眼中露出几分可惜来,不过仍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思望向还未答话的龚虚夜。 傅筱妍忐忑地瞄着要笑不笑的龚虚夜,耳根有些微微泛红,实则她压根不会泡茶,泡茶的一向是龚虚夜来着,她只负责喝而已。所以对于藏雾投来的不齿眼神只好默默忍受,平日她铁定泼开水给他。 龚虚夜幽深的黑眸瞧了她几眼,抿了抿唇,做出思考的样子,手指沿着瓷杯画了一圈,端详了傅筱妍心虚的神色好一会儿,悠悠开口:“是有些不惯。”看着傅筱妍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本疏淡的眉眼间忽如化了一阵春风,如同一幅美好静态的画陡然间鲜活了起来。 傅筱妍笑逐颜开地拾起瓷杯,刚要啜饮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敛起眉来:“嗯,喝着果然也不是很习惯。”语罢,便将瓷杯又放了回去。 景遨眼中的神采暗了暗,景芊然则是笑笑,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余秋炎却始终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最终也没说出口,这着实令人有些奇怪。在跟随仆人到三醉阁的路上,傅筱妍将心中的疑虑说给龚虚夜听,龚虚夜则是平淡地跟她说了句:“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与人说了便不再是秘密,而一个秘密公诸于世所要付出的代价通常很高,不是每个人都给的起的。”这有些绕的话着实让傅筱妍费了一番劲才理出头绪来,而后才发现龚虚夜实在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乱挖人家的隐私。 傅筱妍不赞同地讲:“你不觉得一个人始终怀揣着一个秘密,日日防着被人发现,着实累人么?” 龚虚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醒她脚下的台阶,走在青石小径上后才对着她又说道:“你呢,你没有什么秘密?” 傅筱妍一怔,差点被突起的青石绊倒,幸而有一旁的龚虚夜及时扶着:“才说让你当心着些,怎么就给绊了?”摇了摇头,将她扶好。傅筱妍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抿紧着双唇,默默不语。 此刻已是艳阳高照,九曲长廊边上的小池泛着粼粼水光,夏花瓣上滚着未干的水珠折射着五彩的光,映在傅筱妍低垂的眼眸中,盈盈水波,有些不一样的光彩。 她想她的秘密不是要防着被人发现,而是要让眼前的这个自己慢慢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话 闲话三醉阁 当踏入三醉阁的刹那傅筱妍才发现景遨夫妇所言非虚,更明白他们二人眼中为何隐隐带有自豪之色。满庭的木芙蓉逆着时节华丽绽放,灼灼桃色,万种绚丽风情铺天盖地而来。像傅筱妍这般少女的年纪,显然对粉色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好感,虽然在傍晚之后对于它的好感彻底殆尽,但这并不妨碍她下午拉着龚虚夜到那池中小亭闲话一番的决定。当然也并不是完全不着边际不搭正事的闲话家常,始终她对春波阁那场意外最后的发展好奇着,当然她也没忘记打探下阕一泛的情况,毕竟他们的合作还没破裂。 而整件事的后续详情实则只能靠藏雾这个说任何话都言简意赅的人来讲述,这真是一件让傅筱妍难受的事。原本她打算用半个下午的时间来听听这个事件最后的结果再分析分析可能的走向,借以推测下那两个来刺杀她和龚虚夜的人的目的,接下来他们又该如何应对。一切都考虑得好好的,可偏生遇到藏雾这样十分不擅长讲故事的人,即便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从他短短的一句话里搜罗出多少信息来。 “官府介入,盘问了一番,找不到证据便将人都放了,那个受伤的男人应是官府中人,被接走了,阕一泛回了朋来客栈。” 是,所有她想要的主要问题的答案都有,可是除了这些就什么都没了。傅筱妍瞪着眼瞅了他半天,回头问向龚虚夜:“他平日也是这么跟你汇报你要的消息的?” 龚虚夜手中摆弄着一套精美的青瓷茶具,是傅筱妍问余秋炎讨来的,为了体现她之前说的那番话真实可靠。 “我所需要的消息不似你那么复杂。”龚虚夜修长的手指抚过青瓷杯口,放在鼻尖闻了闻,不甚在意地回答。 傅筱妍粗鲁地拽过一只青瓷杯搁在凉亭摆设的楠木案上,大大地不赞同:“难不成你就不好奇那两个来行刺你我的人是什么身份,那个受伤的男人又是什么人,暗杀他的又是谁,和那两个神秘人是不是一伙的?再者那个男人既是官府中人被人行刺怎么着也是谋刺朝廷命官的重罪,怎么就轻易地盘问了几句随随便便放了人?”当今朝廷办事办得也太形式主义了点。 龚虚夜终于抬眼望向她,无可无不可地回道“说真的,我不是太好奇。” 傅筱妍愤然地盯着他,觉得这个答案她很不满意。 龚虚夜无奈:“好吧,说起来有那么点好奇,”顿了顿,重新又开始手中的动作,淡淡的口吻继续讲:“阿妍,你做事总是不够有耐心,你知道你下棋为什么总是输么?” 这又是一个她不愿谈及的领域,这么想想她几个不愿谈及的领域都深刻地反映着她是一个很没文化的姑娘,这真是让人惆怅!不过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话题扯到了这里,双手交叠地搁在案上弱弱地回答:“不是你棋艺高么?” 龚虚夜正在煮茶的手顿了顿,抿唇一笑才接下去说:“因为你每次还未等布好局便开始攻城略地,而后往往死在别人为你设好的局里。要赢得彻底就该布上一个比对方还要大的局,让他以为自己在局外实则深陷局中而不自知。”傅筱妍怔怔地看着他,觉得以往抱着想要在棋艺上打败他的自己真是太不知死活了。 “好了,你要不先合会儿眼,醒了正好喝这茶。”龚虚夜语毕便不再开口,傅筱妍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然觉得困乏得很,所幸便趴在案上,打起盹来。 拂过水面的风带着丝凉意撩起瓣瓣桃色,舞在空中,似下着一场旖旎的花雨,万籁无声,岁月静好。 傅筱妍开始做着一个荒诞的梦。梦里的她穿梭在一片重瓣相叠的桃色花海中,彼时她还处在爱追蝴蝶玩的年纪,拿着小网兜追逐着一只稀有的六翅彩蝶。一双小短腿欢乐地奔跑着,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赫然飞至的两名男子之间,一个白色的华美锦袍,一个则穿的较为低调的深蓝色锦衣,不过皆是贵气的扮相。但可怕的是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执着一把长长的银色宝剑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朝她扑来,眼看着就要咬上她的脖子,却蓦然地停在离她不足两公分的地方,颓然跌落空中。那执剑的白衣男子胸前一支妖冶的红色花朵怒然盛放,点点红液随着他倒下的身姿洒在朵朵桃色的花瓣上。刹那间天边也晕染开红色的云彩,一阵风掠过,飞扬起的片片花边悠悠从粉嫩的桃色变成鲜艳欲滴的大红,随眼望去,原本桃色的花海泛起红色的怒浪,铺天盖地的红,如同鲜血一般,她惊恐地睁大着双眼看着倒在骤然变成鲜红花海中的男子,一身雪白的衣衫,胸口怒放着那朵似滴着泪的红株,惨白着脸上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蓦然惊醒,手脚虚晃了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夕阳的残辉照在脸上,终于不若方才的毒辣,让她微微舒展了双眉。 龚虚夜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茶已经凉了。”意味着她已经错过了喝茶的最好时机,这一觉她竟睡了这么久么,那晚上怎么办,不是又睡不着,然后明日继续困顿,这个恶性循环何日是尽头啊!傅筱妍没精打采地撑起头来,有些埋怨地看向正在看书的龚虚夜以及静坐在一旁喝了本该属于她的茶的藏雾,正要发作,猛然一顿,睁大着眼直直望着他们身后的景象。 “这这花”傅筱妍难得结结巴巴地说话,主要是眼前的景象太让她震惊了,前一刻她还在梦里见着,后一刻醒来满目皆红的花,妖冶的红,如同梦里那白衣男子胸前盛放的那朵一般。 龚虚夜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偏转了些角度,望了眼,讶异了下便即刻恢复了平静,视线又调回书页上,平淡回道:“想不到他们养的竟是醉芙蓉,难怪这院落叫‘三醉阁’。” 傅筱妍不明就里:“什么?” “醉芙蓉,又名‘三醉芙蓉’,花色清晨为白,中午转桃红,傍晚又成绯色,是木芙蓉稀有的名贵品种。”傅筱妍诧异地看着开口解释的藏雾,觉得他会关注这些花花草草十分不可思议。但是最不可以思议的还是刚刚那场匪夷所思的梦。起身往龚虚夜身边挪了挪,拉了拉他的衣袖,神情肃穆地对着他讲:“我方才刚做梦梦到一片花海,和这个一模一样,那里的花原是桃红色的,不知怎么在一个白衣男子中剑倒地后一下子全成了红色,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她会这般讨厌红色,说不定就是以前就做过这样的梦,所以潜意识了一直对红色有莫名的恐慌,越鲜艳的越恐慌。 藏雾冷笑了声:“你是思春了吧。” 傅筱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以一种他很没见识的眼神望着他:“思春可怕什么?你以为我是你么,成日怕这些虚无的东西。”换来的是藏雾冷冷的瞪视,效果么实在不大。 “中剑倒地的白衣男子?”龚虚夜起手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啊,那是我就这么高,”傅筱妍起身比了比,等龚虚夜看了眼后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讲:“我正追着一只六翅的蝴蝶,突然间飞下两道人影来,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蓝衣,那白衣男子话也没说的执着剑朝我刺来,可不知怎么的剑没刺到我,他到是死了,然后一张青白的脸睁大着双眼瞪着我,胸口染着跟这花一模一样的颜色。”说着还不忘指那片红色的花海。 龚虚夜这才从那本书中彻底地抬起眼来,一双黑眸静静的望着傅筱妍,探寻的口吻:“你看清那个白衣男子是怎么死的么?” 傅筱妍愣了愣,仔细思索了下,最终摇了摇头。 “那个蓝衣男子,你可看清他的面貌?” 又努力回忆了番,还是摇了摇头,做梦的时候明明看地很清楚,可现在怎么也记不起来,大凡做梦都这般。而后忽然觉得龚虚夜居然会这么仔细探听她的梦境,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困惑又欣喜的事。 龚虚夜听罢,换了只手拿书,复又看了起来,低垂的眼眸瞧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嘱咐着她:“以后若是再做这样的梦,记得告诉我。” 傅筱妍“咦”了声,表示很费解。 龚虚夜细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才拨空递了个带笑的眼神给她:“老人家们说把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这话说完后,傅筱妍和藏雾的表情迥然不同,傅筱妍愣了一下后,嘴角的弧度拉得高高的,而藏雾则是难以置信地看了龚虚夜一眼,默默地又瞪了傅筱妍一眼,最终撇开了头去。 夕阳落下最后一点余晖,这满园的醉芙蓉摇曳着红色的花束,不知何时凋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话 邀约绝舞宴 三醉阁果然如景遨描述般环境清幽,与龚虚夜的要求十分相符,每日除了看护那片醉芙蓉的花匠来打理花圃外便才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搅他们。这让傅筱妍头两天很受用,因为可以昏天暗地地睡觉也不会有人来扰她清梦。然而从第三天开始,在其终于将睡得十足饱之后,她终于觉得这环境清幽得都快要没有人气了,倦怠感悄悄爬上心头。自从知道这一片趣味横生的芙蓉花海在傍晚时分会结出那般红色的花簇后,她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顺便办点正事,毕竟她此番出谷也不是纯粹来度假的。 某日,龚虚夜与傅筱妍吃完早饭后,坐在池边钓鱼。这越发让傅筱妍觉得应该尽快改变下现状,不然他们的生活正在朝中老年的趋势发展。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傅筱妍坐在池边的草地上,打了把青竹伞遮挡似火骄阳,看着专心钓鱼的龚虚夜握着一根与她伞面一般色彩的鱼竿望着那一汪碧池。 龚虚夜只是单单“嗯”了一声,未有开口。 傅筱妍打开手中的骨纸扇,鼓着风以期能消些暑气,带着不解的口气问:“那日余秋炎分明说要报恩,你为什么没直接要了那令牌?”她觉得这分明是条捷径。 龚虚夜的视线未有挪到她身上,只是轻笑了声:“当年,我根本无意救他们二人,因缘际会罢了。” “哈?”傅筱妍讶异地张大了嘴,扇扇子的手蓦然停住:“到底是怎么样的因缘际会啊?”能让人家误以为他仗义相助救了他们夫妻二人。 龚虚夜望着鱼竿的眼微微眯了一下,随后深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讲:“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那个满心追着六翅彩蝶的小姑娘怎么就跑到了那两个人之间,那把银色的剑看也不看地刺向她,若不是他动作快一步,也许倒在那片红色花海中的人便是她。龚虚夜看着她满脸的茫然之色,怅然地笑了笑,眼中幽邃似海。 正当傅筱妍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手都已经抓上龚虚夜的胳膊,那尾刚要上钩的鱼轻巧地滑走时,一声清清冷冷的“打扰二位雅兴”话落,阻断了傅筱妍进一步的行动。 傅筱妍觉得此刻她应该摆出“仇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脸色给她,但是对于美人,她总是抱着怜惜之情,故而到看到景芊然那张温婉姣好的脸庞时眼中反而带上了欣喜之色,对于这样的条件反射她真是也莫可奈何。 景芊然发间簪着一根檀木簪,大部分的头发皆披散在身后,只在脑后用了根青色的缎子绑了个简单的髻,衣饰之类的比昨日简洁的多,应是平日居家的模样。阳光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浅浅的粉色,煞是美好。傅筱妍沉浸在其美好的姿容下,不自觉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缓缓步向她身侧,将青竹伞打到她头顶,十分诚意笑看景芊然讶异的神情:“日头毒。” 龚虚夜偏过头来:“我这儿的日头也很毒。”显然不是很高兴傅筱妍的厚此薄彼。 傅筱妍瞥了他一眼,十分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是男人。”男人晒晒太阳怕什么! 龚虚夜:“”还好带着景芊然一道来的藏雾训练有素地将手中的又一把青竹伞撑了开来,打在他顶上。傅筱妍对于藏雾随身携带着一把青竹伞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对他体贴入微到这般地步啧啧称奇。 “多谢傅姑娘,不过芊然自小身体便不错,不会那么轻易被日头晒晕的,”景芊然对于傅筱妍莫名的热络客气地微笑,瞧了瞧伞面婉转地表示:“傅姑娘莫要将自己晒伤了。” 傅筱妍愣了愣:“可是你这么白的皮肤晒黑了多不好啊!”对于景芊然误以为自己担心毒辣的日头会晒晕她有些费解,看她能一路不打伞地穿过大半间院落安全的到达这儿,她就完全打消了这美人身体娇弱的念头。再者她与她隔了那么开,哪怕这伞面再大上两倍也无法将他们二人完全遮住,故而傅筱妍向她挪近了几分,调整了手中的青竹伞,道:“嗯,这样就不怕了。” 景芊然对于她的靠近显然不是很习惯,不着痕迹地又挪开了一小步,眉间盛着惯有的笑意道了声“谢谢”。 傅筱妍望了她半天,觉得眼前这个美人始终与她带着一层莫名的隔阂感,这与以往她调戏其他美人时大大的不同,虽然她这会儿实在也说不出不同在哪里。可能是她现在顶多还处在献殷勤的未遂的阶段,她猜测。 景芊然:“芊然前来是来邀三位参加鄙庄举办的‘绝舞宴’的。” 傅筱妍听后,乍然想起都快被她遗忘了的神偷阕一泛,急急追问了声:“有个叫‘阕小泛’的姑娘也参加了么?”后来猛然反应过来自己问题实在容易让人起疑,便望了望头顶的青竹,调整了下面部表情,作出十分同情的神色来:“刚入城时我碰到过这个女子,身世极为可怜,听说也是来参加舞宴的,想着是不是能再见上一面。美人多殇,红颜薄命啊”说到最后,傅筱妍一番感慨似的将眼光投向碧波远处,路过龚虚夜处,看到他隐着笑的嘴角,决定眼不见为净。 景芊然在听到“美人”二字从傅筱妍口中出来时有所顿悟地点了点头,约莫是领会了她对于美人有着难以言喻的执念,于是也没认真地听完她后面究竟又说了什么,只是搜寻了下记忆,回道:“是有这么个人的名字在报名册上。” 傅筱妍眼睛一亮,正要追问看景芊然觉得他入围的可能性大不大时,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想今日这院落可真热闹啊! “姐姐,姐姐!”这又是一个熟人,不过此刻傅筱妍认得她,她却未必认得傅筱妍,因为她之前结识的那人叫“傅言”。 一个樱草色的身影自一片白色花海中疾奔而来,如果说景芊然是拥有余秋炎的温婉神韵,那这个景箬然绝对是似她爹,有着江湖人士的豪迈之色,走路带风,扬起的花瓣擦过脸颊,丝毫没有一般深闺小姐“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伤情怀。不过这花飞得可真高啊! 此间,龚虚夜似乎觉得这样热闹嘈杂的环境要想钓上鱼实在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虽然说钓鱼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陶冶下心性,不是为了吃鱼,可明知一无所获还傻坐在那儿晒夏日的太阳,这就有些显得过于考验自己的耐心了。故而放下手中的鱼竿,优雅地站起身来,风拂影动,池边高树上盘旋的虬枝晃动的阴影打在玄青色的衣衫上,落下斑驳的琉璃光晕,煞是明艳,配上那副冷淡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唇,有着难以言喻的风华。一旁的黑衣男子冷若冰霜,撑着一把青竹伞,身姿笔挺地站在身边,亦是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画面让常年见惯了两人的傅筱妍都兴起了作画的欲望,无外乎匆匆前来的景箬然用着一双痴迷的眼望着池边的他们,这真是相当地情有可原。 “这里太闹了,我在前面的凉亭等你。”龚虚夜着实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除非有特别的缘由。 傅筱妍点了点头,目送了他们一阵才回转眼了看向刚刚分花而来的景箬然。她显然还没从刚刚震撼的画面中抽离出来,双眼呆呆的随着龚虚夜他们离开的身影移动。 “箬然。”其实在整一个过程中反而是景芊然最先从那抹惊艳中回转神来,想必是经常在照镜时不断的惊艳,惊艳着惊艳着也就习惯了,故而对其他的惊艳画面有了一点的抵御能力。傅筱妍之所以还是老震惊现在是对着镜中的自己鲜有惊艳,所以还没习惯。怪不得美人一贯都很淡定。 景箬然被景芊然一唤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想起先前来找姐姐的目的,露出之前一路跑来时的焦虑神色:“姐,你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景芊然继续淡定地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模样,眼中有丝宠溺:“嗯,又闯了什么祸了?”这个“又”字十分明确地体现出这个景箬然闯祸的频繁度。 景箬然没有同往常般怒然地先反驳一阵或是撒娇一番,而是露出一丝忧伤的神色来,这让景芊然有些惊讶:“我有个朋友,有件心愿未了,现在她时日无多了,我很想帮她这个忙!”而后开始详细地叙述起来。傅筱妍本想离开,又觉得这样很对不起自己的“求知”精神,后来一想到景芊然没有伞,这么美貌的容颜实在应该好生护养,所以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站在那里了。 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事竟是和她有些关系的,故而更双脚生根般地杵在那里了。原来那日春波阁意外之后,阕一泛见她迟迟不出现,便将主意打到了景箬然的身上。不得不说阕一泛对于自己有着深刻的认识,在形貌c肢体语言上他或许能扮得女子,但舞技却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要想顺利混进景家庄必然得走走后门,而这个后门也不是这么说走就能走的。不知道他从哪里请来了个蒙古大夫将他说得病入膏肓,弥留人世不过一月,引得景箬然同情心大发,势要完成她的心愿。而她的心愿忽然一下子从寻找那个薄情郎变成参加绝舞宴,居然也没引起景箬然的任何怀疑,不是阕一泛演技太好的话,就是景箬然着实单纯得令人发指。 景芊然着实疼惜这个妹妹,抵不过她苦苦哀求,终是答应在绝舞宴的一试里同意放点水,让阕小泛能顺利住进景家庄,一偿夙愿的同时也要让景箬然照顾她走完人世的最后一段时光。 傅筱妍想不知她哀求下景芊然,能不能让阕一泛再过个二试,看着景芊然又与她隔着一手的距离时,她想她真是想太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话 写信 这日方入夜,傅筱妍便抱着一叠纸利落地闯进龚虚夜的屋子,那时龚虚夜正坐在案前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你无聊可以找我陪你下嘛!”傅筱妍将那叠纸搁到他案上,就沿着棋盘的略微散开。瞅向棋面,看了半天,始终看不出个究竟来,这黑白相间的棋面根本不似一般围棋的走法与规则,通常以纵横四角相围视为死穴,而这盘棋则以斜线相布,两子相隔吃一子,占一位,颇有借力打力的味道。 龚虚夜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眼看着她披着外衣的单薄身影,将搁在一旁小几上的薄毯递了过去:“披上吧,不然受了风寒又总不肯吃药,让我头疼。” 傅筱妍吐了吐舌头,见他似乎不打算跟她下棋,也没打算继续自个儿下棋的意思,便顺理成章地将棋盘挪了开去,把刚刚自己带来的一叠纸堆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龚虚夜,我要写信!” 龚虚夜望了望面前被替换上的一叠纸,有些厚实。原本靠在案前的身子缓缓靠向雕花楠木椅的椅背上,一手的手肘抵着椅子的扶臂撑着脸颊,一手搁在那叠纸上随意翻了翻,几缕散开的发丝顺着耳际沿着细白的脖颈落在胸前,一双黝黑的眼懒懒地瞧着她,嘴角化开一朵若有似无的笑靥,不知比白日里妖孽几倍!傅筱妍想这样的龚虚夜只她一人瞧见就好,不然她的压力得有多大,不仅得防着各色各样的美少女,还得防着各色各样喜好男风的美少年,她的漫漫情路上实在不宜承担这样的风险。 “哦,你要写给谁?”龚虚夜这话说很含蓄,一点也没直接指出她写的信世上没几个人能看的懂这样残忍的事实。 傅筱妍未去理会龚虚夜眼中的戏谑,正经不过地回答:“阕一泛。”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的龚虚夜眼中的笑意滞了滞,微微垂下眼睑,掩去了眼中的情绪,淡漠的口吻如同往常一般:“你写信给他做什么?” 傅筱妍由于满心打着腹稿,因而一点也未发觉龚虚夜的异样,皱着双眉想了半天,对着他说:“诶,你看我想表达的是这么一个意思,首先夸下他,总算还有些脑子,没有空摆着好看的脸当花瓶,知道从景箬然那儿下手,最难能可贵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要走后门才可能过得了一试进入景家庄。其次告诉他,他请那个蒙古大夫来谎称他病入膏肓所需支付的掩口费我是没义务出的,让他自理,”说到这处暗示似的对自己点点头,觉得她和阕一泛的合作一定要避免钱财纠葛,然后再接着继续讲:“再者通知他,他的奸计得逞了,景芊然决定开后门给他,不过他也不好太水,神韵就不追求了,形似还是要讲究下的,叫他好好练一练,不知怎么跳的话,花些银子去‘杳梦涧’或是‘春波阁’学一学,鉴于这笔钱我也不会资助他,所以我建议他上‘春波阁’,那日他不是救了个仙子嘛,我看这仙子挺中意他的,必然肯倾囊相授,这样可以节省下一笔开支。”觉得有些渴,抬手去提案边的茶壶却发现空空如也,只好作罢,舔了舔嘴角再继续:“最后,告诉他,我已经进了景家庄了,三日后在景家庄后山那座‘望湖亭’相会,”想了阵又一脸讪笑地又补充道:“最好能加上些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类的很体现我文学底蕴的诗句,你看怎么样?”笑眯着眼望向微微有些愣然的龚虚夜,不知如此饱含丰富内容的信就这么一叠纸够不够。 坐在楠木椅中的龚虚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似要扬上去却觉得他一笑傅筱妍又该瞪着自己,故而只好忍着,眼中水波粼粼,眉间笑意盎然地深深看着她,默默无语。 傅筱妍殷切的目光在龚虚夜似笑非笑的眼光注视下,慢慢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方才练笔的时候染上墨汁了,正要跳开去照镜子却被龚虚夜一把拉住:“你这封信真是啰嗦。”语落,站起身来,闲庭信步般地走到房门口,藏雾黑色的身影果然如同幽灵般地诡异出现,吩咐了几声,藏雾便离开了,龚虚夜则掩了门又走回来坐好。 “你不觉得藏雾时常这样飘忽的行踪会让人困扰么?”这是一个长期以来困扰傅筱妍的问题,藏雾似乎能够随时随地在龚虚夜需要他是立马出现,这说明他就跟个身后灵一般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吃饭藏雾看着,偶尔陪吃,他睡觉藏雾守着,说不定赶个蚊蝇之类的,连他上茅厕嗯,这个藏雾应该会避开,傅筱妍瞅了瞅龚虚夜,觉得自己想得太不和谐了。不过藏雾这般的行为着实会为她的情路平添好些坎坷。 龚虚夜未有领会她内心的想法,故而只是以平淡的口吻仿若陈述一个事实:“他一向如此,习惯了。”可见“习惯”真是天底下姑娘们爱情路上最难以把握的东西,它可以是直达云端的天梯,也可以是阻断你前进的绊脚石。这视你的心上人习惯的对象而定,若是你的心上人习惯的是你充斥在他的生活了,那么恭喜你,你离胜利不远了。但若是你的心上人习惯的别家姑娘进入他的生活里,那么你的情路就该坎坷了,前景堪忧。最可怕的是你的心上人习惯了一个男人打理他的生活,那么,姑娘,你还是及时回头是岸的好。而傅筱妍现在面前就隐隐出现了这样的征兆,这着实让她很焦虑,觉得自己的情路上的这块石头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不是绊脚的程度,而是可以活活将她压死的程度。 傅筱妍想了再想,觉得还是要及时探听下龚虚夜的心思:“你说,万一以后有个姑娘向你表白,藏雾会不会直直地站在你身旁听着,然后还顺带评论下这姑娘表白的套路是不是很过时或者说是不是很有文采?” 龚虚夜闻言,虽然很想忍住,但是实在是自制力有限,浅浅地笑出声来,好一阵才在傅筱妍的瞪视下停了下来,悠悠地开口:“嗯?你说的是哪个姑娘?” 傅筱妍心虚地将眼神躲了躲,低低地回答:“假设啊,我不说了是‘万一’么!”她在别的事上面都挺胆大的,可偏偏在这件事上生就了一颗少女的心,觉得骤风暴雨式的着实不适合自己,细水长流型的才是她心之向往,而细水长流势必得有深厚的感情作为基础,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她正努力着让自己的情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的进驻到龚虚夜心里去。当然,这对于她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龚虚夜笑容可掬地从那叠纸里抽出一张来,不咸不淡地讲:“藏雾做事向来有分寸,”末了带笑的声音低回在房中:“况且,我喜欢平实的姑娘。” 傅筱妍眼前一亮,因为她着实不是个有文采的人,故而听到龚虚夜说不爱此款的姑娘时,心中顿时一阵激动,刚想出口问怎么个平实法时,却被端着一只四角雕着木芙蓉的红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搁着笔墨以及一壶清茶。 这着实是一壶清得不能再清的清茶,傅筱妍盯着白瓷茶盅的白开水一眼,一口饮下,方才的口干稍稍得到缓解。藏雾用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晚娘脸对着她,约莫是觉得她大晚上的打扰龚虚夜休息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其实后来仔细想想也难怪藏雾要生气,试想本来没有他的打扰龚虚夜指不定下完棋就早早上床就寝了,藏雾自然也可以早些去休息,可她一来必然要延迟龚虚夜的就寝时间,这就势必造成藏雾休息时辰的延后。没的觉睡对于一个人来讲真是太残忍了,而更惨无人道的就是没有懒觉睡。试想你刚刚睡出点意思来,就有人残忍地打断你,不仅摧残了你的身体,更在情感知觉上对你造成巨大的伤害,真是身心上的双重折磨。 藏雾看了眼摊在龚虚夜案前的信纸,将砚台搁下,拿笔熏着墨汁,略有疑惑地问:“谷主这么晚了还要写信?”傅筱妍望了眼窗外,怎么他们才谈了那么一会却已经那么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龚虚夜将纸铺好,瞥了眼傅筱妍,叹了声:“嗯,阿妍让我代她写封信。”藏雾正要递上去的狼毫笔在将要碰上龚虚夜的指尖时蓦然又退了回来。 傅筱妍疑惑地瞅着他,没有发现龚虚夜眼中划过的笑意转而化作与她一般的困惑同样看着藏雾。 藏雾先是狠狠地剜了傅筱妍一眼,傅筱妍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哪根筋又崩断了,只听他听不出情绪的公式化口吻对着龚虚夜讲:“不如让属下代劳吧?” 傅筱妍张大了嘴,对于藏雾会主动帮自己忙这件表示难以置信。 龚虚夜则是停顿了下,看着藏雾坚定的深思,叹了声便无可无不可地说:“这样也好。”说完便将手伸了回来,将面前的一叠纸递了给他。 藏雾将笔墨纸砚移到一旁的桌子上,凉凉地问:“你要写什么?”傅筱妍好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藏雾又提醒了声才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将方才跟龚虚夜的话复述了一遍,而且特意去掉了些没用的内容,因为她知道藏雾着实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只是待他落笔完成后,傅筱妍端看这封信实在说不出半句话来。 信上短短地只写着:“三日后,景家庄‘望湖亭’一聚,勿忘。” 这是藏雾唯一一次替傅筱妍写信也是最后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话 序幕 岁月如同指间沙匆匆流逝,只是这手指缝太大,以至于流逝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一下子便到了三日后,傅筱妍与阕一泛约好的日子,也是绝舞宴的一试。 这绝舞宴摆在离景家庄不远“芳草碧连天”,乍一听到此名时,傅筱妍心想这名字可真够长的,等到步行此处时再次觉得这这长廊和这名字的长度真是相映成辉啊!九曲长廊宛转宛转再宛转,转弯转弯又转弯,绕得她着实犯晕,本就拖着长长地裙摆让她走得不甚顺心再加上这样的构造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冰火两重天。前一刻欣喜地迎着众人赞赏的眼神,后一刻转弯处踩到裙角一个踉跄,一阵胆战心惊。 今日她特意穿上了一件荼白色的衣裙,心想舞宴上肯定不少打扮地花团锦簇的妖娆女子,她反其道地穿得素雅肯定能让人眼前一亮,何况她长得也不错。当然她可不是肤浅地想要得到别人的对她容貌的肯定,而是想借由他人对她的赞美欣赏让龚虚夜深刻地体会到:啊,原来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傅筱妍觉得龚虚夜常常把她当小孩子看,长此以往她对自己的前景很堪忧。若是把她当妹妹,那还好,若是把她当女儿,那可怎么得了?此时傅筱妍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和龚虚夜是差十岁,不是二十岁,龚虚夜不会无知到认为自己十岁时能生个娃出来。所以说爱情世界里容易让人盲目,智商下降几个梯度,不过话说回来盲目总比麻木要好些。 龚虚夜终于在傅筱妍几个转弯连番踉跄的情况下,不忍再视若无睹下去了,一把揽过她的肩头,扶在自己身边,对着她这身打扮略感疑惑:“你今日的裙摆着实有些长。” 傅筱妍对于龚虚夜揽着她肩头的动作很受用,早知道多穿穿这样的裙子了,搁在她肩胛处的手指骨修长,她笑嘻嘻地望着他:“好看么?” 龚虚夜低头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眼中藏着笑欣赏的样子,点头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待会儿记得别乱跑,我怕找不着。” 傅筱妍原在听到前半句时露出喜悦的神情来,但听到后半句瞬间失却了之前的喜悦之情,她这样的区别于大众的白衣裳居然还会找不着,只能说明她在龚虚夜眼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故而直到落座于高高的看台上是仍闷闷不乐。 无聊地撩起重重纱幔,恰巧看到一向对美女都抱有成见的景箬然一身明黄的在她面前路过时,傅筱妍赶紧将她叫住,问道:“阕小泛来了么?” 明黄色的身影一顿,轻巧地瞥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在下面。”便往正中的主席走去。 傅筱妍无精打采地张了张身子,将眼神往下丢去。只觉眼前闪过一大片的白,各种花色的白,真是“芳草碧连天”啊,青白相错,分不清是白衣裳的姑娘们点缀了这片青青芳草,还是这片青青芳草穿插在这一个个的白衣裳姑娘之间。 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的颜色,傅筱妍茅塞顿开,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这才领会了龚虚夜话中的意思,顿觉刚刚那些低落的负面情绪真是庸人自扰来的。心下更是一阵懊悔,今日怎么就没穿她那件花色的战衣来,不然在这片悠悠碧草的衬托下,简直是要想多花就能多花。回身落坐龚虚夜身旁,看了正与藏雾交谈的他一眼,淡定地观察起周围来。半弯草坪临水而栖,如同一块成色极佳的玉珏浮于水上,银波泛泛,流光四溢。沿着九曲长廊尽头亦是以玲珑空玉搭建而成的三层看台,分作九间,以正中最宽敞的那间为主看台,左右耳各设四间,里面皆是摆设齐全,更有小厮随伺,这是属于三层的雅间。而第二层则简易许多,铺排着一张张的青竹桌椅,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摆了些精巧的糕点。最下面的一层便是参赛者休息备战的地方,此刻可是热闹非凡。 费劲地在底下那群白衣姑娘们里搜寻了一大圈之后,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的傅筱妍,无奈发现即便阕一泛长得再娇艳若花,但数量多得掩盖质量之后,她是很难将他挑拣出来的。微微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等月上柳梢头之时才说。视线再次调回他们所在的这层,鉴于他们是景家庄的贵客,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站在不远处的清秀小厮恪守本分地时刻准备着为他们服务,这样的精神放在任何一个行业里都挺有市场的。景遨夫妻俩自是落座在主位上,常常的三顶案几边上坐着几个上了年纪却依旧扮相风雅的臭美老头,应是担任着评委的角色。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还没断气且具一定德行的长者罢了,功用是以他们比一般人多吃了几年饭的阅历来见证这场舞宴的公正性。 至于其他八间雅间的设置就耐人寻味多了,每间都置着厚重的纱幔,仿佛并不想让底下的人知道他们的样子,甚至是只要你不撩起门帘来,同坐一层的他们都不不知彼此的样貌,这委实让傅筱妍感到奇怪,当然最让她不解的是这么厚重的纱幔,纵然他们眼神再好也看不到底下的人到底在干嘛。 这个疑惑在舞宴即将开始的时刻得到了解答。 厚重的纱幔被一旁的侍者撩起挂在两边的银钩上,而后一张纯净透明的屏风映入眼帘,傅筱妍讶异地上前摸了摸,确实肯定是屏风,可这屏风丝毫没有对视线造成任何障碍,清晰地能看清底下的白衣姑娘们的姿容。这不禁让傅筱妍又想起方才一直想问但是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来。 她见藏雾似乎已经报告完毕,便将问题插了进去:“你说景家庄办这么一场舞宴得砸多少钱进去啊?” 龚虚夜端起放在一边的茶,吹了吹热气,双眼隐在缭绕雾气当中,轻笑道:“你应该问一场舞宴下来,他可以收多少钱?” 傅筱妍闻言愤然地拍了拍腿,触类旁通地感慨:“难怪江湖中人这么热衷开武林大会,原来都是为了赚钱!” 龚虚夜淡淡地瞄了她一眼,觉得她能有这样的联想着实将思维发散得很开。 藏雾则对她这样肤浅的想法眼神鄙视之心中唾弃之。 傅筱妍又观察了那屏风一会儿,发现他们能清晰的看到外面,但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是怎么样的面貌,啧啧称奇之于很想打听出这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看能不能拿点回去让潜霄研究下用以做人(和谐)皮面具,到时说不定连眼珠的颜色也可以换换,这样即便是假扮西域的人都不成问题了。但磨了那清秀小厮好一阵,始终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了,挫败地将纱幔一拉,短时间内干脆连那小厮的背影都不想再瞧上几分。 幽冷梅香忽然在鼻间散了开来,傅筱妍猛然一怔,急急回转头看向外面,却被自己放下的重重纱幔阻隔了视线,低咒了声,连忙将纱幔捞起,那不合时令的花香早已飘散,不知隐在何处。将那屏风稍稍移开了些,探出头去观望了下,只是在与他们隔了一间的屏风处抽过一个蓝色的衣角,那鞋却是男人穿的。 “怎么了?”龚虚夜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方才好像闻到了跟那日那个黑衣蒙面人身上的味道了。”傅筱妍敛着眉,又探出头张望了眼才坐回位子上,一阵深思。 藏雾对于危险的嗅觉着实灵敏异常,一听到有潜在的危险,即刻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傅筱妍都不明白藏雾以前是分管碧落谷的哪一块的,总是时刻地让自己处在自己臆想的杀机中,杀戮心太重,也难怪除了他那只大鸟就没有别的动物愿意靠近他,后来想想,发现一般的人通常也不愿靠近他。这让她很替他的终身大事担忧,而她之所以这么关心藏雾的终身大事着实是因为只有先成就了藏雾的终身大事,她的终身大事才有望顺利解决。她有时常常想自己上辈子指不定是藏雾的娘亲,所以这辈子才会心心念念地希望他找个好人家嫁了哦,不,是找个好姑娘娶了。 龚虚夜意兴阑珊的模样,一手支着下颚,望向外面,不知是在望那波光粼粼的湖湾还是在瞧底下的姑娘,全然不把之前的两人放在心上。傅筱妍佯装不经意地掠过身子拿放在他身边小几上的茶壶倒茶喝,又不经意地拿起糕点慢吞吞地吃两口,再喝一口茶,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连一旁的藏雾都看不下去她那样费劲的吃法,将摆着茶壶及糕点的小几移到她边上,傅筱妍仇恨地瞪了他几眼,莫名被瞪的藏雾则是觉得傅筱妍真是越来越有毛病了。 到是龚虚夜如同她心有灵犀般将视线收了回来,笑着剥了个橙子,递到她面前:“喏,给你,不要再折腾了。”傅筱妍微笑着接过,分了一半给他,默默地了吃了起来。 有点酸,有点甜,她想她的漫漫爱情路可真长啊! 嘣—— 炮鸣声响起,也宣布着绝舞宴的序幕正式拉开。 清灵的歌声,轻盈的舞姿伴随五彩的礼花直达苍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话 月上柳梢头 所谓“后门”就是凭借强大的人际关系和绝对优势让原本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地发生。就如阕一泛化身的阕小泛即便舞姿再僵硬也可凭着三票通过四票弃权一票反对,始终是通过票多于反对票的诡异成绩进入二试。这生生让那几个坐在主位席上的几个老头短了几年寿,感叹于世风日下得厉害,此届舞宴黑幕实在是太多了。 而傅筱妍则是相当佩服景芊然的本事,除却她这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投反对票砸自己场的人,居然还找到两个这么能无视于自己良知硬生生地投了通过票的人出来,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傅筱妍不知道的是,其实景芊然除了没有找那个刚正不阿c雷打不动的戚师父外,也就是那个投反对票的人,其他的她都去打过招呼了,只是阕一泛实在跳得有些惨不忍睹,导致原本答应投通过票的三人最终没能逃过内心的谴责,临时改投了弃权。 望湖亭建在景家庄后山上,需拾级一百二十八阶才能抵达,将方圆十里的景色纳入眼帘,是个夏日乘凉的好去处,不过在拾级而上的过程中会先累死兼热死,幸而傅筱妍轻功不错。 她仍是着着白日的那套荼白色的衣裙,不过累赘的过长裙摆已经被她裁去,一头青丝泻下如幕水帘。皓月皎皎,在地上拉开一个长长的影子,仿若一位月下仙。 一位树冠而立的俊朗男子踏着月色而来,路旁盘结的虬枝繁叶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她似乎听到脚步声,慢悠悠地回转头来,手中抱着一坛酒,脸上有微微的红晕,微笑着看向来人。那俊朗男子赫然一愣,不自觉地回以微笑。 月上梢头,虽然不是柳梢头,但无碍于画面的静谧美好,只要傅筱妍一直保持不开口的话。 她见着那俊朗男子的头一句话是:“你丫,怎么现在才出现,姑奶奶我还要早点回去练字的!”这真是一个破坏爱情故事的开头。阕一泛在很久之后开玩笑地说起曾几何时他也对傅筱妍动心过那么一回,但是下一刻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真是一个容易让人动心又轻易让人绝望的姑娘。 来人正是阕一泛,不过那时他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美丽姑娘就是之前她见着的那个长相平凡的傅筱妍,自然是疑惑地皱起眉来:“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傅筱妍一把将酒坛子往亭中的石桌重重一放,还好坛身够结实,未有打碎。 “我等了那么久,你居然说我认错人?”傅筱妍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觉得阕一泛一段日子不见,脑壳被门缝到底挤了多少遍? 阕一泛细细地再打量了她一阵,十分确定未曾见过她,故而坚定地说:“在下确实不认识姑娘你。”语罢抬眼望了望周围,客气地问:“请问姑娘有见到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长相嗯,比姑娘逊色一些的姑娘么?” 傅筱妍听罢猛然一愣,双手抚上脸颊,赫然想起那张假面皮早已不知去向,怪不得阕一泛不认得她,于是便讪讪地笑道:“见见过。”然后开始思索着怎么跟她解释现在这个模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之前那个是人(和谐)皮面具来着。 “哦,敢问姑娘,她在哪里?”阕一泛对着面容姣好的姑娘总是充满耐心些,虽然他觉得眼前这姑娘脑子着实有些毛病。 傅筱妍眼神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又望向天边的一轮弯月好一会儿,默不做声。正当阕一泛决心打断她的冥想,开口相问之际,她忽然“啊”了一声,分明吓了阕一泛一跳,那张娇艳若花的脸上浮起莫名的恐慌来。 “你瞧今日的月亮弯弯如把镰刀,但是到了十五它却能圆得跟个银盘一般,但不管是什么形态,它还是月亮,对不对?”傅筱妍循循善诱地同他讲解,觉得这个例子同她“变脸”的情况很雷同。 阕一泛不是很能理解,仍旧疑惑地看向她,眼中露出“这姑娘越来越跑题”的神色来:“姑娘,在下只想知道在下的朋友现在人在哪里?” 傅筱妍觉得跟他沟通真费劲,她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不能领会,其实想想三更半夜的哪家姑娘一个人跑到这么高的亭子上来吹冷风。而在阕一泛这个满脑子吹拂着浪漫春风的少年在看到傅筱妍刚才那番场景时,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美丽的姑娘在此凉风习习的夏夜观星望月,独自浅酌,煞是风雅。 “那你认为我出现在这儿是做什么?”对于傅筱妍的反问,阕一泛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装修养地诚实回答:“赏月。” 傅筱妍:“赏你个头!” “你就不能脑子转个弯,想想我是在等人?” 这间接侮辱他智慧的言论让阕一泛沉下脸来,浅浅地回了句:“那不打扰姑娘了。”语罢抬脚竟要离去,傅筱妍赶紧拦住他,怒其不争地看了他好几眼,才回身到石桌旁,将那坛酒扔给他。 阕一泛慌忙接过,一张俊脸在整个晚上最多的表情就是不解。 傅筱妍深深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阕一泛,我妄图让你自个儿发现我就是傅筱妍的想法实在太不切实际了,我错了。”真的,她错的太离谱了,她怎么能能高估他的智慧呢?这是一个仔细想想多么荒谬的事啊。 “啊?”阕一泛张大着嘴,手中的酒坛子险险滑落,愣然地看着她的脸。良久才反应过来,将酒坛搁下,沿着石桌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关切地问:“你过了一试了?怎么方才我没见着你?”显然他认为此刻的她才是易容后的,而她易容的目的是扮成参舞者混进景家庄。 由于藏雾将她原本该讲清楚内容的信浓缩成最后那一行字,故而阕一泛的确不知道自己能过一试的内幕,全然以为自己有跳舞的天赋,而那些评委们神奇地还发现了他有这样的潜力,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傅筱妍定定地望着他,觉得一段时日不见,他的天真程度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这才是我的模样。还有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凭实力过了一试的?我一直以为你会想办法从景箬然那里下手就应该以客观正确的态度看待自己的舞技的。” 阕一泛显然愣了一下,茫然地回答:“我只是图个稳妥而已。” 傅筱妍一手抚向额头,觉得先前想要写信夸奖他的自己太愚昧了,愤怒的心情让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在这个万籁无声的夜晚显得格外得响:“那是因为有人放水啊!没有景芊然为你打点,就以你那样僵硬的身段,还能有三票通过四票弃权?” “景芊然?”阕一泛口里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抹痴笑来。 傅筱妍瞧着他的神情真是很想仰天长啸,最后只是化作冷笑:“她可不知道什么阕一泛,她帮的是‘阕小泛’。” 闻言,阕一泛这才从绮思中抽离出来,手指覆上那酒坛的封口,撕开重重地灌下一口。 傅筱妍偷觑着他一口接一口灌酒的手势,并不阻止,好歹见他有了七分醉意,才神秘地从袖子中掏了张画纸出来,顺便将落在裙边的一盒丹蔻一脚踢飞,唇边绽开一朵明媚的笑来,轻轻诱哄道:“你看这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啊?”画纸描的正是景芊然的小像。 阕一泛睁着半醉的眼,看了画纸上的小像,又痴痴笑了开来,伸手去拿,在手指碰上的刹那被傅筱妍一挪,留下一个红红的指印。 “嗯,我手指流血了?”阕一泛醉眼迷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见红红的一片,但一点也不疼。傅筱妍转身将一样什么东西收进了袖子,又迅速地回转身来,见阕一泛离彻底醉倒似乎不远,于是又很无耻地含糊其辞道:“这可是你自愿的哦,那,这副小像给你。”说罢,将景芊然的小像送到他面前。 阕一泛一手抓过,摊开看了看,笑得很开心:“嗯,自然是自愿的。”诚然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口中的自愿和傅筱妍询问的自愿分明就是两回事。 傅筱妍窃笑了一阵,闻着醇厚的酒香自己也有些微醺,力道果然十足,不枉费她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景家庄的酒窖偷来。晃晃悠悠地起身,觉得此行目的已然达成也没什么必要再留下来陪着阕一泛发酒疯,所以便心安理得地理了理衣服,纵身打算飞下望湖亭,中途由于脑袋有些晕眩差点从空中跌落,幸而有根折落的树枝恰巧滑过她脚边,让她借了个力,这才安然飞落在平地上。傅筱妍原有些奇怪这树枝怎么落下地这么是时候,但由于酒香味醺得她有些脑袋不清醒,因而只道是自己今日运气甚好,也未去在意,便心情欢快地回房。看了看时辰觉得有些晚了,心想不如明天多花些时候练字吧,所以在回房之后连衣服都未脱下便粘床呼呼大睡去了。 傅筱妍的字一直练不好,那是因为她每次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久而久之,即便她用上一天十二个时辰也弥补不过来之前所欠下的练笔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话 这可真不是个一般的姑娘 隔日起来,头有些隐隐作痛,趴在床上奄奄一息,他人喝酒宿醉,她是闻酒宿醉,一般的酒到还好,但要是遇上像昨日拿给阕一泛喝的上好佳酿,那就惨了。这样的体质将来必定是个大麻烦,傅筱妍望着雕着芙蓉花的床梁叹息不已。 窗外夏蝉鸣叫着酷暑的难耐,烈日下焦灼的热浪撩拨着一汪碧波,满园的醉芙蓉摇曳着白色的花簇,逆着天数妖冶地绽放着。 而室内却是一片宁静凉意,散落的光线投射在大理石铺设的地板上形成错落的斑点在微风下似有了灵性般翩然起舞,又似顽皮的孩童追逐嬉戏。 傅筱妍翻了个身,挪到床的边沿,踌躇着要不要起来洗把脸,赫然看到地上的景象不由地笑了开来,伸出手指硬是挡住那笔直的光线,让它无法在地上形成完整的光晕,玩上瘾了般,摊开整个手掌,手指灵活地摆动着,楞上让这些小光圈跳跃了起来,这一玩自然是不急着马上起身了。 呃,好大的阴影?神智还不算清明的傅筱妍侧过头来看向那个阴影的实体,由于逆着光不是很看得清,但是想了一阵便马上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回头又将下巴搁在床沿边上,口齿不清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龚虚夜回了句:“过了用膳时间了。”而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落座到离床不远处的案前,瞅了摊在桌上的白纸一眼,上面是一个明晃晃的红色指印。 傅筱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仰天睡开,不甚在意地说:“早饭啊,我反正也不太常用。” “是午膳。” 傅筱妍正要舒展开去的手臂一僵,爬起身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悄然滑落,愣了愣,想着昨晚她居然还记得盖被子?随后摸着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哀怨地看向龚虚夜,觉得他们太过残忍,睡觉和吃饭在她眼里是等同的,她不能睡不饱但同样饿不得的。 龚虚夜坐在案前对她的哀怨之情不做任何表示,只是指着那张印了红色指印的白纸问:“这张白纸上你又打算写些什么?”这般无耻的行径,傅筱妍在碧落谷时常干,迄今为止她手上拥有着无数张不平等契约,一度让碧落谷的人怨声载道,深觉自己吃了个暗亏。 傅筱妍抓着薄被悠悠往上拉,企图将自己藏严实点,以逃过龚虚夜的追问。 龚虚夜幽深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肃然地将傅筱妍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都剿灭了,只好坦白地交代:“就是让我们俩的口头协议化为书面协议,以防他日反悔来的。”她也没打算讹他,就是让他想反悔也不能反悔罢了。毕竟世道艰难,人心易变,她总觉得口头说说而已,太不靠谱,他日毁约,只要你脸皮够厚,死咬着就不承认,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龚虚夜听罢静默地看了她良久,以往常含笑意的眼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绪:“阿妍,有些事我不来阻止你,是因为觉得对你无碍,所以你高兴便好。江湖乱世,本就也没有什么固守的法则可让人遵循的,所谓的江湖道义也不过是那些多数有着共同利益的人拿出来喊喊的口号,所以今日你哪怕让阕一泛签下生死状,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想她不过是想让阕一泛签一个不平等条约真是太仁慈了。出神之间被龚虚夜抓到,又被瞪了一眼。 “但是无论做什么事总该将自己护好,你可曾见过谁的人生走过第二遍的?”龚虚夜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快得让人难以捉摸,他这样的话不知是单单让她珍惜这条命还是说自己想到了什么。 傅筱妍抓着被子,开始喃喃自语:“那也不是这么说,我听流霜讲过说是在隔海相望的极北之处有一面什么轮回镜的,有缘之人通过它可以回到以前,将往昔后悔的事都弥补回来,跟‘重生’有些相似,你要人生走几遭就走几遭,不过这些都是那些修炼秘术的人在传,真实可靠性实在有待考证。要是真有这样逆天的东西,那这世道得有多混乱啊!”感叹地点了下头,后来想到龚虚夜的指控,反驳地正要抬头,口中嚷着:“还有,我哪里没护着”还没说完,眼前一个庞大的阴影压了下来。 傅筱妍后背紧紧地抵着床,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的边缘,瞪大着双眼,震惊地看着上方与她只有一张薄被相隔的龚虚夜,身体僵硬如石。他黑长的发丝落在她耳边与她未来得及梳好的乱发交缠在一起,疏淡的眉眼间此刻染上可疑的春色,若水般的眼波无害地笑着,视线从她的额头一寸一寸地描绘下去,直至停在她的咽喉,复又回上来对着她难以置信的双眼笑得极为妖孽。撑在她的左侧一手优雅地执起她几缕青丝握在手心把玩,温热的吐息撒在她脸上,似还有下一步行动。 傅筱妍的一双眼始终睁得大大的,看着龚虚夜逐渐压低的脸庞时,心跳快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般,傻傻地完全不知所措。 最终龚虚夜的头微微偏了偏,停留在她耳边,清冷的声音回荡:“任何一个男人,无论是你什么人,都有可能成为世上最危险的动物,特别是当他喝醉的时候。”话落,还未等傅筱妍反应过来,他便翻身而起,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淡淡地望了房门处一眼,似刚刚那幕完全没有发生一般,径自挑起搁在案前的书帖,打算给她今日的临帖提供个参考。 傅筱妍心理建设了半天,终于平复下情绪,原本还有些未醒透的脑袋也彻底清醒,开始快速地运作起来。抬眼瞄了坐在案前恢复正常的龚虚夜,思考起他的话来。归纳出两条信息,一是男人普遍有变禽兽的可能性,喝醉酒的情况下尤其。二是,昨夜偷拿酒灌醉阕一泛的事东窗事发,故而有了刚刚那番令她胆战心惊的震撼教育。理清思绪后,蓦然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实在有待提高,被龚虚夜这么妖孽地一瞧就失却反应的话那么对于她情路后半阶段有可能实施的“霸王硬上弓”无疑增加了难度,而后想到“醉酒禽兽”理论忽觉不知道女人喝醉变禽兽和灌醉龚虚夜让他变禽兽哪个可操作性强些? 这可真不是个一般的姑娘。 挑着书帖的龚虚夜自然没有想过傅筱妍此刻脑中对于他方才的警告之语竟然曲解出这么猥琐的念头,在他眼中傅筱妍不过是个偶有任性又有着些奇怪念头的天真小姑娘,对于风月她着实还小了些,男女之防的意识有待加强。而他不知道的谷里有个流霜,他在遭受傅筱妍荼毒的同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将一些奇怪的理念灌输给她,借以扭曲她正常的三观。这样冤冤相报的结果就是大家齐齐沦为变态人士。 “谷主,外面有个叫‘阕小泛’的姑娘找她。”藏雾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亦或是一直都在。 傅筱妍滑出被子,身上依旧是昨日那间茶白色的衣裙,不过到处都是褶皱,低头扫了眼觉得不大像样,故而躲到里屋去换了身衣衫才走出来说道:“她怎么自个儿找来了,不是病入膏肓了么?”这样硬朗的身子骨,怎么有人能信她快要死了呢? 藏雾微微垂着眼,仿佛眼前有什么他不该看到的一般,让傅筱妍好生奇怪,她今日的扮相不至于这么伤害他人眼球吧?回头正要和龚虚夜说,却见他手中翻着一本奇怪的书帖,恍然想起昨日跟他提过练字的事,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藏雾那样的代笔事件,她深刻认识到练好字才是长久之道,一个姑娘家字不用写得太好,但也不能写的太糟。于是,傅筱妍低头瞄了眼,再仔细瞄了眼,困惑地开口:“这字写得可真难看,这样难看的字也好意思出书帖?”现在的书商到底是有多不道德,这么戕害他们这些诚意练好字的人。想不到这股贪财敛财之风已经蔓延到文人圈子里来了,世道真是太艰难了! 龚虚夜将书摊在桌上,无奈的眼神瞅着她,想摇头却觉对他即将要说的话也没什么特大的帮助,故而只是淡淡开口解释:“这是草书,虚则实之,挺适合你的,以后练这个吧。” 傅筱妍闻言,一手抓起那本书帖又认真看了几眼,愣然表示:“可我完全看不懂这些歪扭得跟鬼画符似的字到底是个什么字?”她觉得她顷刻间从一个半文盲升级到一个全文盲,这感觉着实不太妙。 “啊”龚虚夜似被提醒到,发觉这的确是个问题,正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途径予以解决,不想傅筱妍翻了几页后,神色严正又提问道:“关键是这样的字体,我很怀疑时间久了,到最后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写的是什么了,这可怎么办?” 龚虚夜:“” 藏雾:“” 那日,一个娇艳若花的高个子姑娘坐在亭中,看着满园桃色菲菲的醉芙蓉焦灼地张望着,直至这片花海渐渐转为鲜艳的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话 景家庄闹鬼 近日,景家庄上上下下谣传着这样一桩诡异的事,说是多年前死的那个叫叶叶的小丫鬟回来探亲访友了。顷刻间搅得人心惶惶,让景家庄的仇管家一面忙于打理舞宴的事,一面还要安抚庄内的众人,顺道还得去请个会术法的道士过来驱邪,一阵心力交瘁下来,仿佛又老了好几岁。本来以景遨那样严正刚直的性子是铁定不会相信此类鬼神乱力之事,更遑论找道士做法驱邪。可惜他偏生有个打小不知跟谁学的迷信不已的女儿且胆子又小,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只好吩咐管家找个道士来过过场,走走形式。 这个诡异的事件开端源于某一月黑风高的夜晚,府上有个叫万翠的丫鬟正端着一盆鲜果送往庄主夫人余秋炎的院落,路径废弃了许久的鹤池小筑,忽而一阵阴风迎面而来,万翠一个眨眼间,果盘上最大的两个雪梨便不翼而飞,低头仔细往地上找了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本就是快到中元节的日子,万翠忐忑地瞄了瞄周围,正打算赶紧离开这幽僻的角落时,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白纱,轻飘飘地还来不及让人看清即消失不见了,这让原本就已内心惶恐的万翠更是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果盘摔落。万籁寂静,一汪幽池平静地如潭死水,毫无生气,空气中却忽然飘来了雪梨的水果香甜味伴随着“沙沙”的啃咬声。万翠终是再强健的心脏也抵不过这般鬼故事里才出现的场景刺激,何况她是个只有十四岁且虔诚地相信有人世轮回的小丫头,自是尖叫一声后,疯了一般逃离现场。逃跑过程中依稀还听到空中飘来一句幽幽的质询声。 “他说,说什么了?”隔日,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围聚在万翠身边,神情惶恐地询问。 万翠似还惊魂未定,手中捧着一个布枕,颤着声道:“她说‘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吃够呢’,那,那是个女人的声音,狰狞可怕,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说完,拽紧了手中的布枕,脸色苍白地似要马上晕过去一般。 此后,另一个小厮也说是在见着了一团黑影,地点换成了景芊然的‘月影纱’,前一刻还雪白干爽的墙檐上眨眼间就勾勒出一个人形的水渍来,那日正巧下着一场磅礴大雨。彼时,景箬然携着小可打着景家庄最多见的青竹伞,见到此番情景后吓得顾不得形象冒着大雨穿过条走廊就扑进景芊然的屋子,听说一夜没敢睡觉。而后的而后,此类灵异的事件时有发生,这个鬼影似乎游荡于景家庄的各个院落,徘徊不肯离去。最终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多年前因失足落水,小小年纪便去了的叶叶身上。叶叶原是景芊然的婢女,当时景芊然还不住在现在的月影纱,而是还未被废弃的鹤池小筑。景芊然喜静,平日院落并不喜太多人服侍在侧,一旁人都不得近身的,但惟独对这个叫叶叶的小丫鬟另眼相看些,故而虽然叶叶脑子不太好使,但庄里也没人去欺负她。因着没有亲人,所以她也一直把景家庄当自己家,把一众婢女小厮当成自家的兄弟姐妹,若是真得了恩准还阳间来瞧望家人,势必也就回景家庄了。 傅筱妍端着一盘切好片的雪梨,挪了把前些天被阕一泛用衣袖拂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对着幽幽烛火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你说他们这些人多奇怪,不是说这叶叶生前将他们看成自家人么,怎么还怕看到她的鬼魂呢,通常人不是应该开心喜悦亦或是戚戚地泪洒千行么?”人死了能再见上一面怎么说也是件好事,不明白为何要惧怕,生死说到底不过是人生的两种状态罢了。 阕一泛身上依旧是他喜爱的白衣,此刻是男装的扮相,手捏着张地图借着烛光细细观察着,随口应道:“那么小年纪去了,估计得心生怨恨,应是他们怕那个叫叶叶的化作厉鬼找他们作陪。” “要化厉鬼早化了,还等到现在?”傅筱妍牙齿磨着雪梨发出“沙沙”的响声,正是和万翠小丫鬟听到的一般。 “可能之前力量比较弱,修炼了几年变强大了。这你也知道了,做人的时候尚且办不到的事,失却了肉身总是更加有难度的。”阕一泛从边上拿出支点了朱砂的短锋在纸上勾画了笔,细细看来,这纸上布满了类似的好些红色小圈,而每个小圈内皆是景家庄的各处院落名。 傅筱妍不以为然地夺过他手中的笔,再在那纸上勾画掉了景箬然的翡婳院,中间勾到一半时忽觉景箬然看似没啥大文化,想不到院落名字取得这么有文化,而傅筱妍之所以觉得它有文化全然只是因为中间那个字看上去比较陌生罢了。勾画完毕后,随手又扔回给阕一泛,才讲:“他日若是我的亲人化作鬼来找我,我一定会好好问问他地府的伙食好不好,是不是真不用睡觉也不会觉得困,借以作为我应该在人世停留多久的参考。” 阕一泛手中的纸翩翩滑落,双眼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来,这样的眼神傅筱妍通常拿来看藏雾的:“你人生出了吃和睡难不成就没啥其他有意义的事了?” 傅筱妍咬着雪梨的手势一顿,半晌,才顺势咬了一口,无比认真地回答:“我觉得这两件事是顶重要的两件。”像他之前说的,精神力量总归是要靠肉体力量来实现的,所以她得好好看护她的肉身。 阕一泛微张着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回到摊在桌上的地图来。纸上画的正是景家庄的地图,之前他们有红笔勾画掉的则是已经探明过的地方,细细数来也有十几处了,剩下的不过只有景遨的卧室和景芊然的卧室以及位于西面的浮竹院,说起那个浮竹院,其实和傅筱妍所在的三醉阁差不多,都属极为僻静的院落,本是没什么人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前些日子景遨竟加派了不少人手于此处,引的他们不得不怀疑里面暗藏什么玄机,故而将其也列入探查的地点。 像是想到什么般,傅筱妍皱眉看向一身白衣的阕一泛,扯起他的衣袖边角,颇不赞同的口吻道:“我说你不知道自己是做贼的么,大晚上的穿什么白衣吓了?听说那日被你吓着的小丫鬟到现在还没下床呢!”晚上自然是要跟她一般穿黑衣裳才成么,像他们初见时,阕一泛就装扮得很地道,一袭的黑衣与夜融为一色。 阕一泛白了她一眼,一双细长的眉不自觉的隆起:“说了是神偷!” 傅筱妍拿过纸来,点了点景遨的房间,扯开话题道:“你看看,什么时候你去探探这间,我么”顿了顿,微笑着刮了阕一泛一眼才讲:“去帮你探探景芊然的。” 阕一泛白皙的脸微微一红,佯装镇定地轻咳声:“为什么不是我去探景芊然的,你去探景遨的?” 傅筱妍将桌上的地图慢慢收起,缓缓放入袖中,以一种十分怀疑的眼神望着他:“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途见色起意,生了歹心,恶狼扑到小绵羊啊?” “傅筱妍,你!”阕一泛的脸之前若是微红,此刻那便是血红,虽然不知道他是愤怒还是娇羞。 傅筱妍无辜地扇了扇眼睫,觉得按照龚虚夜之前所说的“男人禽兽”论,她有这样的顾虑完全是正确的,她可不愿看到美人被辣手摧花,哪怕摧花的也是位美人。 阕一泛在干瞪了好一会儿后发觉傅筱妍压根对他的怒意丝毫没有心领神会,顿感凄凉之余深觉大家还是赶紧商量好对策各自回自己的院落,否则他会有冲动破了不杀妇孺老幼的戒条。 “这几日余秋炎抱恙在身,景遨呆在房中的时间较多,不是太好下手。三日后绝舞宴二试,到是个好时机。” 傅筱妍也觉那时是个不错的机会,故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将手中的空盘子挪了挪,又补充:“舞宴二试的场地设在‘飨舞殿’内,离景遨的居室不远,你可千万别那么容易失手,不然到时多的是人收拾你。” 阕一泛垂眼盯着面前的空盘子,心不在焉地回:“你就不帮忙?” 傅筱妍看了那空盘子一眼,奇怪道:“端一个盘子你还要帮忙,你会不会太没出息了点!” “我是说万一有人来收拾我了,你难不成看着我被收拾?”阕一泛的眼神中分明透露出“咱们可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讯息。 傅筱妍歪了歪脖子,思考了一阵,最终神情严肃地望着他:“为了保存我们的实力,你若已经暴露了,我就更不能暴露了,不然这偷令牌就铁定没戏了,”末了又道,“龚虚夜是没打算帮我盗令牌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巴巴地住在景家庄里也不全然似在休闲度假,更像是在等什么一般,诶,你说”傅筱妍抬头的原意是询问下阕一泛近日闲池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或是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跟他们碧落谷有关的,可不料见到的是他一脸怔惊的神情。 阕一泛双眼微睁,有些难以置信地瞅着她,口齿也未若之前般伶俐:“你,你是说碧落谷的龚虚夜也在这儿?” 傅筱妍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见过他了么?” 经她一提起,阕一泛猛然想起那日在春波阁中见着的与她亲昵地坐在一起的俊逸男子,眼角眉梢带着些疏离感,除此之外全然没有江湖传言般嗜杀成性的戾气之人,竟然就是碧落谷的龚虚夜? “他就是龚虚夜?”阕一泛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大抵觉得江湖传言虽不可信,但也不能歪曲成这样。 傅筱妍淡淡地点了点头,反问:“不像么?” “我觉着更像是哪个名门正派的孤傲少主。” 傅筱妍:“” 她想阕一泛真是天真地令人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话 这个情难自禁太平实 世间上的事往往是这样,你以为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实则它压根就没往你认为的方向发展过,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正如阕一泛情不知所牵,一往而深之后偏生面临着非得戛然而止的厄运,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舞宴二试前一晚,景家庄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宴席,说是赛事激烈,避免大家精神太过紧绷,发挥不出自己原有的实力,所以大家一起聚个餐,弘扬一下闲池的酒桌文化,地点就设在之前的“芳草碧连天”,湖月相映,美酒佳人,靡靡之音幽幽拂来。几张青竹宽桌椅,几把纳凉油纸伞,几盏牛皮灯笼里泛着绿色的荧光,点缀在郁郁草丛间,似黑夜中抹下把星子,闪烁其光华。席间迎着夏日飞花而来的美酒醇香,势要消散众人心头的烦闷。 傅筱妍怎么说来着,她那样闻酒宿醉的体质将来必定是个麻烦,只是她没想到这“将来”居然来的这样快,无奈原本打算慢慢练酒量的长久之计瞬间只能改为施针封穴的权宜之计。以至于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到了她口中变得如同嚼蜡,粗粗拣了几样模样长的好看的吃了几口便所幸喝起苦茶来。偷偷抬眼瞄了龚虚夜几眼,瞧着他淡然地喝了几杯之后,脸上丝毫没有酒醉的神色,看来酒量应是不错,这不禁让她仰头望月有些惆怅。 “景庄主,在下这杯您非喝不可,前几年若不是您出钱帮我仓南的地买下来,我这米粮店哪还撑得下去啊?” “景某不过尽了绵薄之力罢了,实是张老板你自己经营有方。” “景庄主,这杯您真得喝,您不喝我真对不起我那短命的妻子,若不是你上威风寨将我儿子救出来,我”猛然哽咽无声胜有声。 “老林,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我们不是多年挚友,看到盗匪劫掠,景某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景庄主,我敬你,若不是” “景庄主,我先干为敬。” 傅筱妍恭耳细听,一番下来,顿觉怪不得景家庄在闲池能混的风生水起,大半闲池显贵之家都受过景遨的恩惠,知恩图报是件好事,不过为什么要体现在喝酒上?给点实际的不更好? “因为景遨什么都不缺,哪样的实际对他来讲都不实际。”龚虚夜浅酌了一杯,大约看出了她的疑惑。 “那你说我要是送他个女婿,他会不会考虑把令牌给我?”傅筱妍将眼神放到离他们不远处阕一泛那桌,陪在他身侧的是那个深怕他一不留神就魂归离恨天的景箬然。此时的阕一泛顶着一张青白的脸,迎着幽绿萤火到是副随时要踏入酆都城的样子。 龚虚夜闻言,瞧了阕一泛一眼,后者正襟危坐地迎了迎,率先低头佯装咳了起来,引得景箬然慌忙倒茶。 傅筱妍看了此番情景,不由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景遨介不介意有个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女婿?” “你说的这个‘女婿’配的景芊然还是景箬然?”龚虚夜回转头来,布了些菜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傅筱妍愣了愣,讶异于他怎么会把阕一泛和景箬然扯到一起,怎么看阕一泛这个自诩风雅的少年也不会瞧上景箬然这款,执起筷子随手夹了片芙蓉糕答道:“自然是景芊然。” 龚虚夜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朝她的耳畔侧了侧:“那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邻桌的景遨有些亢奋之中压抑着怒气的诘问:“你们刚刚说什么?” 傅筱妍疑惑的转过头去,首先瞧见的是景遨隐忍着怒意的双眼瞪着背身对着她的一男一女,身姿绰约,单单看背影便能窥其风华,即使不绝代也必不至于令人绝望。只是这女子的背影很是眼熟,像极了今日本该早早出现却一直未有出现的景家庄大小姐景芊然,只是景芊然的手实在不该静静地躺在那男子宽厚的手掌之中。 当僵持的三人在周围几人的打圆场之下,心平气和地落座时,傅筱妍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一男一女果然如她猜测般的姿容绝世,隐隐还有着几分相似,但不幸的那女子竟真是景芊然,以他们此刻亲昵的程度绝不仅仅是泛泛之交,这样的状况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景庄主,事已至此,你就成全他二人吧,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跟大小姐也般配的很,着实是件喜事啊!”那人在说完这句话后,由着景遨的瞪视,此后未再提一个字,同桌的众人皆默默对饮,也不敢再赘言。 景遨沉着脸先是看向了低垂着眼的景芊然:“终身大事,你岂可如此儿戏!芊然你素来做事极有分寸,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景芊然咬了咬唇,眼中蓄起泪水,瞧着分外楚楚可怜。 一旁的那位一表人才的青年通身贵气却不失谦和,可一双惹人的桃花眼极致地显露出风流的本质来,这样的面相,一般家长都是不喜欢的,何况其接下来说的那句话,景遨没当场掀桌子,傅筱妍觉得他真是很有气度。 那青年一脸诚恳地说道:“是凌轩情难自禁,庄主莫要怪罪芊然。”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阵静默。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绝不是一般长辈该持有的严谨肃然,而是纷纷充满了八卦是非之色。正如傅筱妍实在很好奇,这得是怎么样的情难自禁,能牵扯到景芊然的终身大事?还有,原来这人便是闲池的又一名人,凌轩,他何时又与景芊然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初初进城时并未听说啊? 景遨惊怒地拽紧着拳头,只差没一把拎过凌轩的领子,好好揍上一拳。 “爹,是女儿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景芊然一行清泪滑落,揪着众人心肝一阵难受,傅筱妍闹心地挠了挠龚虚夜的后背,被藏雾又瞪了几眼,到是龚虚夜本人似觉得她在给他挠痒般,末了还补了句:“左边。” 傅筱妍顺势大掌一拍,力道控制得却极好。而后忐忑地望向阕一泛处,之前原本青白的脸色成了灰白,似已魂飞魄散的样子,他那位置着实离景遨那桌近的很,所以傅筱妍一点也不怀疑他将那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何况他的耳力较一般人还要好些。不过一旁同样像是失了心魂的景箬然又是怎么回事? “你若真要给景遨找个女婿,看来只好往景箬然那里下手了。”龚虚夜语带调侃地出言打断傅筱妍的深思。 傅筱妍蹙眉,手抵着筷子撑在桌上,无限忧愁地回道:“关键是阕一泛正儿八经地情动了马上又得面临情灭,这真是有些残忍。” 龚虚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着情绪的语调道:“你到很关心他。” 傅筱妍瞥了阕一泛一眼,理所当然地对着龚虚夜讲:“那是自然,他万一情感缺失了必然导致原本就不甚灵光的脑袋智慧更加缺失,进而影响到其盗窃本领的正常稳定发挥,中途万一再请个假养养情伤,那令牌要偷到何年何月,那啥古船的又消失不见,我可难保一定有这个命等到它再”说到最后,急急刹住话茬,手抵着的筷子蓦然一松,心虚地觑向龚虚夜,果不其然原本淡然的神色深沉地瞧不出任何端倪,眼底蒙着深幽古潭,晦涩难解,这是她最不乐意看到的神情,因为那样的距离感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则在意的仅仅是她的命而非她这个人。 正当傅筱妍想要说个笑话缓和下气氛时,忽然发现景遨携着景芊然和凌轩竟离席步向了九曲长廊,心中实在好奇于“情难自禁”这个词背后的丰富内涵,于是霍然站起身来,说道:“天上飞过一群鸭,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 龚虚夜轻轻瞥了她一眼,端起一旁的酒盏,提醒了句:“那人功夫不差,要么躲远些,要么就赌赌他介不介意让你们听。” 傅筱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觉月色朦胧,眼前这人饮酒的样子真是好看! 藏雾以一贯的沉默相对,可惜傅筱妍是个素来不用他人应答便可接下去自顾自说的人。她望了望布着点点星光的黑夜,万分认真地讲道:“因为这会儿是天黑,飞过的是一群乌鸦。”说完也不顾藏雾满脸错愕之后浓浓的鄙视,便踏着悠哉的步子也顺着长廊的方向而去,只是前头又多了两抹窈窕的身影,她想有她们在,她可以考虑后者,凌轩应是会给他未来小姨子的面子,让他们偷听的。 “你说,你可有吃亏?”想不到偷听到的头一句话就是如此犀利又十分具有价值含量的问题,这真是让傅筱妍觉得月色分外美好,老天爷善良地让人可亲。 景芊然瞪大着眼,脸上微有薄红:“爹,你在说什么呢!” “景庄主,我和芊然虽两情相悦,但从来是发乎情止乎礼,再未正式迎芊然过门之前,在下绝不会做越轨之事。”那样的桃花眼却说出这么知书达理的话来,着实让人不甚习惯。 景遨冷哼一声,讽道:“未经双亲同意,就私定终身,先斩后奏,这情礼又守在哪处?” 凌轩歉然地拱了拱手,对着景遨不善的面色依然镇定自若:“这的确是凌某考虑不周,望庄主海涵,但凌某对芊然绝对是一片真心,正是情到深处难以自禁才会仓促定下盟约,未及征询。庄主若要惩戒,凌某没有半分怨念,只求庄主成全我和芊然。” 傅筱妍靠着长廊小柱,忽觉眼前飞过一群黑鸦,这就是“情难自禁”的真相啊,这也太平实了点吧? 景遨经他一番说辞下来,虽未有再立刻出言训斥,但脸色依旧难看,试想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突然有一天说自己要出嫁了,而他居然对这段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的确让做父亲的他很抑郁,进而即便这女婿再优秀,他也有万般理由看他不顺眼。何况依凌轩在闲池风月场所的知名度,景遨就更不放心把女儿轻易交到他手中了。 “我问你,你可真心想嫁他?”景遨眉间似叠了重山,难以舒展开来。 景芊然一双眼眸映着月光,盈盈水泽,有着排除万般艰险的坚毅,重重地点了点头:“此生非君不嫁。” 景遨一怔,脚步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愣然了许久,好半晌,似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般,挥手道:“罢了罢了,你若真要嫁他,我又怎忍心拆散你们,最后伤心的还不是自己的女儿,那又何必?” “爹!”景芊然的眼角滑下莹莹泪水,似掉了线的珍珠。 “小婿拜见岳父!”凌轩弯腰行了个大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而那句“小婿拜见岳父”撕裂的不是一个人的心,而是两个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话 景箬然的心事 情根错种的结果便是自古多情空余恨的由来。 当傅筱妍走进阕一泛的院落时不意先看到的竟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景箬然,明黄色的衣裙衬着那张苍白的脸简直触目惊心,若是此刻让那个叫万翠的丫鬟见着,指不定又是一场大病。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幽魂探亲事件随着她和阕一泛出没的锐减暂且告一段落,那个道士到是借此得了不少赏银,傅筱妍觉得改天应该问那人要些提成什么的。 “今日是舞宴的二试,你姐姐这么忙,你怎么都没去帮帮她?”傅筱妍挑了个阴凉的位置落座,避免阳光的曝晒。 景箬然原本削着苹果的刀险险划过自己的手指,还好未开条口子。 傅筱妍盯着她面无表情地将苹果皮削成一条极富艺术性的形状,叠在青花瓷的器皿中,而后反到是将削好的苹果丢弃在红木端盘上:“姐姐有凌大哥帮忙,他们不需要我。”最后几个字似含在齿缝间艰难地飘出,语气尽是酸涩。 她想景箬然一定很喜欢景芊然,眼看着自己的姐姐马上要被人抢走了,难免心生幽怨。不着痕迹地将那个削好了皮的苹果拿了起来,见景箬然似乎并没什么反对之意,便大胆地咬了起来,嗯,生脆可口! “我理解,不过你姐姐终归是要嫁人的,不舍归不舍,着实不该难过,说到底这也是桩喜事。”那时的傅筱妍并不知道拥有如此高超削苹果皮技艺的景箬然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照着一般话本里的劝慰之语说道。 景箬然闻言情绪丝毫未有缓和,反而更加沮丧,耷拉着那只肩膀,端起盛着苹果皮的青花瓷盘眼看着要离开。 傅筱妍急急唤住她,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景箬然头也未回地哑着嗓音回答:“去给阕姐姐送水果。” 送水果?傅筱妍追上几步,仔细端看了她手中的苹果皮,暗暗地将咬了一半的苹果收在身后,不确定地再次询问:“你确定?”等来的是景箬然毅然向前的脚步声。 傅筱妍微微退后了几步,迅速地啃完苹果,才再跟到她身边,偷觑了她麻木的神情一眼,决定也偶尔发挥下沉默是金的美德。 随风潜来一阵幽幽紫苑花香,景箬然原本麻木的神情蓦然一顿。一棵扶腰柳树边立着一对璧人,笑语盈盈,正是昨日正式宣布定亲的景芊然和凌轩。景箬然眼中浮出痛色,端着青花瓷盘的双手指骨泛白,小嘴微张,似要唤出声来,可终究黯然地咽回肚里,扭头想要换个方向。 “箬然。”低沉微带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惊得景箬然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没意识到后面是一个低洼,亏得傅筱妍眼明手快,扔完苹果核之余还能及时将她扶住。 “幸好幸好!”傅筱妍扶过她手中的青花瓷,将有些散乱的苹果皮理了理。 景箬然脸颊腾地一红,赶紧站好身子,吱吱唔唔地叫道:“凌大哥——”后又想到什么般,眼中好不容易唤起的神采再次覆灭。 傅筱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将注意力移到迎面走来的挺拔男子身上,长得和阕一泛有的拼,眉眼之间却没有阕一泛来的正气,大概风月场所混久了的缘故,试问都阳气不足了,哪还来的正气。 景芊然跟随身侧,依旧温婉美人的神韵,不过傅筱妍已经可以想象到将来她天天以泪洗面的凄凉画面了。 凌轩一双桃花眼勾人地打量了傅筱妍一眼,致使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十分有冲动揍他一拳。 “你这小丫头,躲在这干嘛?方才明明瞧见了却也不打招呼,以往你待凌大哥可不是这么冷漠啊!”嘴边温柔的笑意散开,戏谑地说道。 “哪,哪有。”景箬然微红着脸反驳,底气稍显不足。 傅筱妍总觉的当凌轩说出那句“小丫头”时,景箬然眼底一瞬间暗了暗,可能在她心底并不愿眼前这个长相好看的男人将她看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心理着实危险。傅筱妍的双眼在他俩脸上逡巡,越发觉得情况不妙。 “哦,我知道了,你在偷窥!”凌轩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晃在景箬然面前,颇有大哥哥戏弄小妹妹的架势。 景箬然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非常配合外加不淡定的急急否认:“才才没有!”这一紧张就结巴的习惯十分坦诚地表达着她的内心情绪。 “好了,凌轩,不要欺负箬然了。”景芊然微笑地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赞同,将景箬然拉到面前。 凌轩扯了扯唇,回身摆了个恭顺地姿态,讨饶道:“好,一切听娘子的吩咐!” 短短的“娘子”二字,将景箬然好不容易被凌轩逼得些许红润的脸再次苍白不已。 “箬然,箬然!”景芊然唤了唤处于走神状态的妹妹,素手抚向她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脸色这么差,病了么?” 景箬然原本低垂着眼,有些茫然地抬头,好不容易双眼聚焦在一脸担忧的景芊然脸上,眼眶蓦然红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诶,我都说了你阕姐姐今日不过是咯血罢了,大夫也说了习惯就好,没那么容易去,瞧你伤心地似她已躺在了棺材里一般,多触霉头啊!”傅筱妍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面对着她数落道,趁机将景芊然与凌轩疑惑的视线挡在身后,那一滴豆大的泪珠跌落在白色的瓷面上。她想若是她绝不愿将这样难堪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诚然,景箬然的伤心绝不是不舍景芊然出嫁,而是自己的心上人即将迎娶别的姑娘过门,而这个姑娘不是她自己,最可悲的竟是她的姐姐。 景芊然安慰地抚上她的背,疼惜地拍了拍。 “哦?你何时又拜了个姐姐,那将来你一喊‘姐夫’,我都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了。”凌轩的本意应是想逗景箬然开心,可那声“姐夫”无疑又是一个锥心的刺激,引得景箬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差点又泛滥成灾。 景芊然皱眉地瞪了他一眼,颇有微词,觉得他此刻说笑很不合时宜。 凌轩无辜地摊了摊手,有些幽怨:“我不过是想说个笑,让箬然心中好受些罢了。咳,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让人头疼!” “凌轩!”景芊然无奈地出声制止。 傅筱妍瞄了眼景箬然的神情,觉得再让凌轩说下去,头疼的绝对不是他。正想扯开话题之间,却见凌轩袖中掏出个繁复花哨的香囊来,做工很是考究,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到是宁神的好物件。 景箬然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香囊,双眼微红地望向笑眼相迎的凌轩。 凌轩轻轻叹了口气,拉过景箬然的手,将香囊放入她手中,温柔低沉的嗓音哄道:“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问我要这薰衣草的香囊么,我身上那款式简单了些,姑娘家用得总归精致些才好,所以特地找人有重做了个,喏,现在送你,可别再哭鼻子了!”那口吻徘徊在情人间的低喃和兄妹间的亲昵,着实让傅筱妍辨别不清这凌轩是怎么看待他口中唤着“妹妹”的这个人的。 景芊然显然也看出了不妥,眼中有些复杂的意味,却没有当场喝止的意思,这真是个温婉又大方的姑娘,看来凌轩将来要讨个小老婆肯定不会闹家变。 景箬然原是沮丧伤心的神情自收到那香囊后显然开心了不少,抽了抽鼻子,欣喜地摸着那个精致的香囊,道了声“谢谢”便细心地将它纳入怀中。那样,她身上便有着和他一样的味道了。 景芊然紧皱的双眉也霍然舒展开来,似乎景箬然的心绪总能轻易地牵动着她的情绪。这真是一个溺爱妹妹过了头的姐姐,傅筱妍心想。 “话说,这位是?”凌轩哄完景箬然之后,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她这边。 傅筱妍将手中的青花瓷盘递回给景箬然,拍了拍手,以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对于她明摆着的不善,对方到是很有风度地笑笑,眼中闪过豁然开朗的神色,让傅筱妍莫名其妙。 而后又把目光调向了景箬然手中的青花瓷盘,一脸费解地询问:“箬然,你端着这个是要去?” 景箬然先前的阴霾扫去了不少,声音也露出几分中气来:“给阕姐姐送水果啊!”微微举高了盘子,想要炫耀下自己的成就。 比之景芊然的轻笑,凌轩着实豪放许多,瞅着那盘中叠得十分有意境的苹果皮,颤着肩膀叹道:“这是哪地的特产,改明儿你也帮我弄些来。” 傅筱妍偷偷瞄了眼静静躺在不远处的苹果核,望了望天,觉得即便自己没吃那苹果,景箬然的这个洋相也要出,这实在与自己没多大干系。实则若她之前有出声提醒的话,这个洋相也许并不会发生,当然这一切只是假设。 薰衣草的香味淡淡飘散在空中,景箬然羞窘地端着青花瓷盘,叫嚷着“不许笑”,埋藏着自己的心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话 胜者,王 飨舞殿构造精妙之处在于其九脊殿顶皆架于一根十人合抱都稍显困难的黑木,白色浮雕环抱于中心黑色木质,如同一根冰冷的玄铁通身开出清雅的白色花束。顶棚的八角藻井内是一朵重瓣相叠的大莲花,周围盘绕着妖娆舒展的茎蔓忍冬纹,井外圆形连珠纹c忍冬纹c白珠纹三道边饰,辅以精美的三角纹垂幔。这座飨舞殿几乎都由楠木构建,雕刻着精美的浮雕,琼花瑶草,似有仙气缭绕。 掀起琉璃珠帘,落座的依旧是二楼的雅间,环形的舞台构造,视野极为开阔。傅筱妍拼命地朝着左下方的休息区张望,却始终找不到阕一泛的身影,此番到不是因为参舞的人太多,事实上自一试过后,剩下的也不过十人,所以着实不存在什么数量掩盖质量的问题。其关键在于,自阕一泛得知景芊然定亲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昨日,她陪着景箬然到阕一泛的房中探望他时,他便不在屋里,派了些人搜了大半天也没个下落。看来,这番阕一泛的确是伤情的很,以至于将正事忘得干干净净,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暗自伤怀。怪不得,老人家们都不愿自己的小儿女们过早地涉猎情场,因为定力不够,一不小心就废了。 咚! 一声鼓响,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细语不断的众人倏然安静下来,齐齐地望向舞台正前方略微高出的阁台,站在上端的正是景家庄的大小姐景芊然,仍然是让人艳羡的绝色姿容,傲然淡定的气韵,谁都未曾意识到她不过也仅仅十八岁,年纪轻轻却已有乃母当年之风,大气从容。 “各位,想必今天比试的规矩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吧,今天的评判只有一个,她也是今天的领曲人,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获得她的认可。” 也就是说今日他们连评判投票的这个环节都省了,傅筱妍有些后悔,贿赂一个人比贿赂几个人着实简易得多,可后来又想到阕一泛压根都没出现,她万一真去贿赂了岂不是亏了,再者他通不通过二试实在也不重要。瞥了眼正在低头看信的龚虚夜,内心有些焦虑。那封信是舞宴开始前一会儿送来的,落款是“知名不具”,内容是《长门赋》。傅筱妍是知道《长门赋》的,可是实在是不知道谁会写这样的东西给龚虚夜,最糟糕的是他居然认真仔细地研读起来,这真是继阕一泛迟迟不出现造成今夜无法窥探景遨院落之后的又一件闹心的事。 正要不动声色地开口打探,却被底下一声尖细的女音打断,傅筱妍愤然地瞪了过去,发现舞台中央立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那样浑然天成的柔媚很难让人忘记,霍展眉。 “景大小姐,这未免太儿戏了吧?这谁知道他会不会收了什么贿赂,给人方便啊?”傅筱妍想她的确是说出了大众的心声,特别这次的舞宴的确有一个充满黑幕的开始。 坐在不远处的景箬然抓着琉璃珠帘发出“嘎嘎”的响声,颇带偏见地怒言:“这女人摆明了找茬!” 较上一场给位评判皆保持神秘低调不同,此次大伙儿到都是见着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景芊然那新上任的未婚夫也在列,她想另两个给阕一泛投通过票的人当中一定包括他。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坐在稍远处的那个腰间佩着一块通透碧玉的中年男子,这个人在春波阁中遇刺显然并未痊愈,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身旁立着几个灰衣侍卫,很是干练的样子。 这真是一个十分热衷于看人家跳舞的官员。 见景芊然转头吩咐了身旁的丫鬟一声,淡笑着回了句:“霍姑娘,稍安勿躁,何不待见了人再下定论?” “景小姐,莫不是在拖延时间吧?凌公子,你这‘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霸着这天下第一舞的头衔不肯放,愣是刁难我等?”霍展眉娇笑着却是对着观台上的凌轩说话。 一脸风流相的凌轩正打开一把檀木折纸扇,闻言微笑了下,不温不火地回答:“霍老板,真是说笑了,芊然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也不需我多加说明了吧。”此话一出,想当然耳的众人无不点头应是,强强联合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 霍展眉耸了耸肩,到也不觉尴尬,凉凉地拨弄着指甲,无骨的身子倚在一旁的楠木柱上:“那烦劳景小姐赶紧请他出来罢,时辰也不早了。” 坊间一直流传着凌轩和霍展眉的情史,此番看来的确非空穴来风。 景芊然对于霍展眉的挑衅并不大在意,望了眼之前吩咐去的丫鬟,才拍了拍手,但见一只莲足先从右耳的帘幕之后跨了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当然傅筱妍的惊讶来源于众人的惊讶,因为她着实不知道眼前这个清冷姑娘是谁,更不明白他们何以表现出这样的神色来。 “她叫花伶,是春波阁老板的女儿。”龚虚夜不知何时看完了那封信,顺着傅筱妍的目光下去,看着缓步现身在众人面前的白衣女子。 傅筱妍回转身来,身子依旧倚在观台边上,诧异地看着他:“你认得她?” 龚虚夜拨开琉璃珠帘,站到她身边:“不认识,不过找人查了下罢了。” “查了下?”傅筱妍眼神中分明透露出浓重的不解,什么时候查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龚虚夜斜了她一眼,反问:“你以为我到景家庄来真是帮着你盗令牌?” 傅筱妍立刻反驳:“当然不,你分明一点也没意愿帮我盗令牌!”语气中颇有埋怨。 对于傅筱妍不抓重点的回话,龚虚夜有时也不明白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抬手抚了抚额,以一副“何方错到底”的口吻叹道:“你就当我是来帮你盗令牌的吧” 傅筱妍似还要出声抗议,但瞄到龚虚夜的眼神后,不由得改为心底默默唾弃龚虚夜言语和行动严重背离的行径。 “你们可有意见?”景芊然眉眼间惯有的笑意,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因占了上风而盛气凌人,这样的美人配给凌轩那样的风流鬼,委实糟蹋,难不成真是别人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真是自虐找抽! “哼,原来是花伶姑娘”霍展眉横了一眼,眼中拾兴味来,到也不再赘言,算是服了。 景芊然优雅地看了台下众人一眼,轻柔的语声才响起:“既无人反对,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白衣孤傲的花伶倚楼高坐,抬眼望下,冷眼卑睨脚下众人,清冷的目光仿佛透着寒气,让人不敢直视。 “舞者,知音。”冷漠的口吻,仿若无人。 底下立刻一片沸腾,对她简短的四个字议论纷纷。 花伶不理会下面的叫嚣,继续言道:“我不会告诉你们如何算是通过,但是——”顿了顿,寒眸一扫,底下的人不知怎的,心中一凛,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花伶拂过琴面,低低的声线有着透着股森寒,“会告诉你们。” 复抬首再次望向众人时,她的眼中只是一片寂然:“从此刻起,她便是你们的王。” 花伶突然凌厉的气魄如同锋利的剑芒直指每一个舞者的咽喉,仿佛若敢说一个“不”字,那帮锋利的刀刃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下,众人顿时都怔惊地不再言语,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高楼独坐的女子,如此骄傲,如此高不可攀。 “好气魄!”傅筱妍眼中泛着精光,有些贪恋的目光来回游移在那张清丽的容颜上,冷若冰霜的美女调戏起来最有意思。霍展眉也是个美女,可惜傅筱妍素来偏爱良家妇女款的,风尘味重的怕被反调戏,所以她一向少有涉猎的。 藏雾对于傅筱妍见美女就想调戏的不良嗜好一贯很鄙视,几乎是反射性地丢了两个字给她:“花痴。” “总比你个路痴好!”傅筱妍反将一军,嘿嘿地阴笑。 藏雾面色绷紧地甩开头去,虽不愿承认,但的确是事实,故而没得辩驳。实际上,跟傅筱妍争辩,他一贯也是输的。 龚虚夜很是悠哉地看着他们俩拌嘴,嘴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打趣道:“你若真喜欢女子,他日我让流霜寻些来,就放在你院里供你调戏,可好?” 傅筱妍闻言,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急急否决道:“不必不必!我对美女也没执着成那般!” 龚虚夜遗憾地耸了耸肩,笑容可掬地瞅了她一眼,分明有取笑的意思,让傅筱妍暗自咬牙。 须臾,花伶款款身姿悠然落座,她的面前是一把碧绿色的古琴,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是通身流光溢彩,煞是耀眼,特别是映着今日皓月银辉,显得分外奇妙。 锃—— 像是波动了众人紧绷的神经般,花伶指下随之流淌出潺潺水声。 “阕小泛。”冰冷的声线没有丝毫赘言修饰,报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名字来。 傅筱妍一掌盖在自己的脸上,心道:阕一泛,你最近运气实在是好啊!正要转身撩起珠帘坐回位置之际,清亮的一声“是我”骤然响起。 傅筱妍的脚没来的落下,差点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话 阕一泛醉舞 傅筱妍由于转身过急以致手肘撞上观台突起的棱角,瞬间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半弯下身来,抚着手肘暗自咬牙。 一旁的龚虚夜眉间不由皱了皱,口气中无奈至极:“怎么还似个小孩子般,毛毛躁躁的。”傅筱妍很挨不得疼,可偏偏总照顾不好自己,不是这儿跌了,就是那儿磨了,让他很是头疼。 傅筱妍皱着一张脸,由着龚虚夜将她扶起,撩起袖子检查着,藏雾不耐地递上潜霄秘制的伤膏,大家配合地万分默契。 “我那是激动的。”傅筱妍出言反驳,她离小孩子的年龄可远了。 龚虚夜原本轻柔的动作猛然一重,引得傅筱妍直呼:“疼疼疼,诶,龚虚夜,你就不能轻点啊!”瞪大着眼怒视过去,觉得他手艺比之以往居然差了那么多,以前他上药可从来不会弄疼她的。 “让你长点记性。”龚虚夜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将伤膏扔回给藏雾:“往后也不用随身带着这些了,身上没留个疤,她永远也不把这疼记到心里面去。” 傅筱妍捋下衣袖,扁了扁嘴,讨好地挽上龚虚夜的胳膊:“姑娘家留了伤疤多不好啊,我又不是男人,长个疤还能增加下男子气概。” “就你有理。”龚虚夜眼中的凉意散开了些,低沉的嗓音透着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傅筱妍笑嘻嘻地活动了下胳膊,摇了摇头:“不疼不疼”说到一半,原本举高的手又猝然垂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疼,怎么不疼,都疼到心里去了!” 龚虚夜对着她作秀似的表演,配合地点了点头:“嗯,看着真是挺疼的,要不你也别看了,我们先去找个大夫吧?” 傅筱妍闻言,精神一抖,神采飞扬地站直身体,望向底下的比试,一脸正经地点评道:“阕一泛今日穿的到不是白衣裳了。”一副完全至始至终他们都在专心地观看舞宴的样子,仿佛她手肘传来的隐隐痛楚不过是幻觉。 龚虚夜轻笑了声,顺着她的话下去:“显然还喝醉了。” 经他这么一说,傅筱妍才发觉的确此刻的阕一泛随着花伶曲调而动的身姿颇为柔软恣意,手中一把软剑舞得潇洒自如,一点也不似先前的僵硬令人难受。摸着下巴端看了一会儿,推了推一旁的龚虚夜讲道:“你不是说男人喝了酒容易变禽兽么,怎么我觉得他比之前更似个人,更会跳舞了呢?”照他现在的模样,一试指不定不用景芊然的后门也能进呢! 藏雾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傅筱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重新看向龚虚夜,他到是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 “喝醉酒只是更容易让人凭着本能做事情,我可从未用过‘禽兽’二字。”龚虚夜回忆了番那天同傅筱妍说的话,十分确定没有扯到这个词,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傅筱妍“咦”的声,他那天不是这个意思么?疑惑地再望了眼底下博得众人赞赏声的阕一泛,思索了好一阵,才顿悟道:“这么说来,阕一泛本能是会跳舞的,这厮真能装!” 龚虚夜:“” “啊,阕姐姐!”景箬然的一声惊呼将傅筱妍拉回神来,匆忙看下底下的阕一泛,只见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顶上盛开的祥和莲花,一动不动地似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手中的剑静静地躺在颈边,就如同一朵即将衰败的夏花,那是心死了的表情。 景芊然素色的裙摆拖过长长的锦色地毯疾步而至,扶起神情恍惚的阕一泛,关切地唤道:“阕姑娘,阕姑娘。”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只好喊了一旁的几个婢女上前一起扶她起身。 手正要抽离却被猛然抓住,景芊然错愕地看向抓着自己的修长手指,眼神对上阕一泛的,猛的一怔:“阕,阕姑娘?”那样的眼神,景芊然偶尔在镜中见着过,那是对着一个人的深深的思慕。 “你当真喜欢他,愿意嫁他?”阕一泛双眸幽深,不甚清醒可十分执着。 景芊然眼眸微睁,惊骇地望着他,观察到他有些涣散的眼神,想是他醉酒将她错认成别人,才又平静了下来,斟酌了番张嘴言道:“既决定嫁他,自然是喜欢的。” 那话以后,阕一泛紧抓的手蓦然一松,眼中彻底失去了神采,由着前来的几个婢女将他扶着下了舞台。 原本坐在凌轩身旁观舞的景箬然早也奔了下去。 傅筱妍匆匆交代了声,便也跟了出去。 龚虚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了目光,静默地坐回了位置,一副琉璃珠帘掩去所有窥探的目光。那样的疏离,似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在他的身侧。 藏雾有时候总想傅筱妍的存在之于龚虚夜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待景箬然他们离去后,傅筱妍才悄然出现在阕一泛的房中,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头,瞄了瞄双眼依旧没办法聚焦的他,踟蹰着开口:“你当真已经喜欢得这么深,放不下她?”傅筱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所以对于阕一泛这么快就沦陷的行径十分不解。她以为心动容易,可爱上却一点也不容易的。 阕一泛望着白色的帐顶,回忆起见到景芊然的那幕,那样的巧笑嫣然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可触碰,然而那样的笑其实从未属于过他。 傅筱妍焦虑地张望着漠不做声地阕一泛,看了看时辰,心想今夜的计划铁定是泡汤了,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吧,你且休息下,今夜我先去探景芊然的院落,景遨的就”话还没说完,却被翻身而起的阕一泛打断。 傅筱妍下意识地后退站起身来,盯着神智清醒的阕一泛,惊讶不已。 “不,今夜的行动照常。”阕一泛走到镜前,理了理衣衫,今夜他的装束到是轻便得很,抽过一块黑纱蒙上脸,就是一个江湖女飞贼的模样,丝毫未有醉酒的样子。 “你,你真没事?”傅筱妍忐忑地询问,将袖中本要抽出来的白纸又塞了回去,那上面模糊地印着一个红色的指印。 阕一泛眼中露出洒脱的笑意,平静地回答:“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她没有义务非要回报予我,伤心难过那也是我情根错种的缘故,亦是我自己的事。我既与你约好,没有理由因为我私人的事而毁约,那样太不道义。”轻笑了声,将黑色的纱巾细细绑好。 傅筱妍一怔,愣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行动前的准备。江湖上有多少喊着“道义”二字用以约束他人的人,却鲜有将这二字用来约束自己的。 “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回舞宴上,万一我真失手了,你也好帮我想个法子拖住他们。”阕一泛说这话时着实没真想傅筱妍出手帮他,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傅筱妍居然应了个“好”字,让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傅筱妍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豪气干云地讲:“真出事了,我一定救你,放心,我救不了你,也会让龚虚夜救你。你这样的人万一没了,真是江湖一大损失!” 最后一句让阕一泛觉得很受用,欣然表示接受,收拾好东西正要出发之际,想到了长久想问的问题,觉得今夜傅筱妍似乎心情不错,是个好时机,便问了出来:“我一直想问,龚虚夜这么本事,为什么你还找我盗那三样东西?”那三样东西虽然难盗,但以碧落谷的实力和龚虚夜的实力绝对不是问题。 傅筱妍叹了声,弯腰探了探桌上的烛火,才开口道:“因为需要这三样东西的人立了个毒誓,只要经碧落谷之手,她绝不会用。” “那样的寒毒发作起来可是要人命的。”这三样东西皆有解至阴寒毒的功效。 傅筱妍有些晃神,仿佛面前又出现那个绯衣女子苍白着脸,微笑着跟她说:“阿妍,月姐姐有些冷,帮我提壶热茶过来好么?”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在她回身之际滚出红色的血珠,被她绯色的衣袖拭去。而后直到那壶茶凉了,她也只能躲在龚虚夜身边,听着那道门扉后低沉痛苦的嘶哑声。 “所以,这三样东西我非要不可!”语落,将未燃尽的烛火一捻,融进夜色。 “你输了。”花伶拨动琴弦的纤指一停,连头未抬起看那台下的女子一眼,冷冷地说。 这是傅筱妍刚回到飨舞宴上见着的一幕。 女子旋转的身形才刚定下,却没料到居然听到的是“你输了”这三个无情的字眼,陡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什么?”女子愤恨地死瞪着花伶,难以自控地喊出声。 花伶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琴弦,似在和心爱的伴侣玩耍,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心寒。 “看来,你根本不理解我一开始对你们所说的话。领悟力如此之低,怎配做个真正的舞者。”花伶轻蔑地看着她。 女子被她那轻蔑的眼神激得羞怒万分地抗议:“我不服!你分明就是刻意刁难我,刚刚如此繁复跳跃的节奏,我” 女子还想说什么,可是却在触及花伶冰冷不屑的眼神时顿时失却了言语能力,那眼神仿佛在同情她的不济与软弱。 “胜利只属于强者。你若连承认输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花伶坐回原位,洁白的衣袂迎着风诉说着主人的骄傲,“我可怜你!” 女子猛地一怔,原本的信心瞬间被击溃,不是因为配合不上她所奏的乐曲,而是被她那种倨傲蔑视的眼神所击溃,恍惚地走下台来,虚软的身躯借着一旁的小婢才得以站着。 “好生恶毒”霍展眉才一上台,一张嘴便不安分地娇笑出声。 花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落,弦起。 低沉压抑的音色,浑厚地跌进每个人心中。这样的琴音,竟是和春波阁那晚凑曲的是同一人!那里一重帘帐将她裹了个严实,今日到是窥得真面,没想还真是个美人。 傅筱妍踏上二楼,刚近龚虚夜的位置时,隔着琉璃珠帘,忽觉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平日她不在他身侧时也是这般? “龚虚夜,我说今晚月色不错,待会儿我们去吃个夜宵好不好?”傅筱妍微笑着眼,搓着双手,一副想占便宜的小人行径。 那像笼着厚重大雾的山谷霍然拂来一阵清风,阳光自那层层雾霭中投射下来,落下万千光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话 盗贼变刺客 霍展眉妩媚一笑,反转掩面,柔软的身段在夜色下婀娜地伫立。 弦一挑,灵动地震进耳膜。 一只藕臂倏然灵巧一伸,简洁有力,不带一丝拘泥,与那音色完美结合。 弦声开始灵动的跳跃起来,纤细的手指如一股清水细流缓缓盘上另一只白皙的手臂,最终交缠如葡藤绕架,只是着架似与黑夜融合到了一处,让人无从辨起。 发丝随着突然而至的狂风飞扬纠缠,在霍展眉的周身化作天然的屏障,似有若无。 她嫣红的嘴角扬起了,狭长的凤眼微眯,细致白嫩的肌肤在张扬的红色包裹下益发魅人心魄,摇曳的身姿扭动,如水蛇般狡猾灵活,柔若无骨。 一声清亮地弦声霍的将众人的视线前的迷雾吹散,只见红色的身影一跃而起,飞向空中。 发丝飞扬身后,将那抹身影的妖媚容颜尽展,魅惑的眼神仿佛能看进了每个人的心,吞噬着他们最后一丝理智,嘴角勾起的弧度,微笑中带着引诱,恰是到了好处,女子的风情在她身上可谓是展现地淋漓尽致。 琴声流转,衣袂飞扬,旋转,腾跃,她似抹充满魔魅的火焰,点燃着整个舞台,侵蚀着每一个人的心。 直到琴声停下的那一刻,仍沉迷在她的舞姿当中。 “你,通过。”花伶平静地陈述着结果。 霍展眉柔媚地牵唇一笑:“谢了。”走过景芊然处,别有深意地朝她看了眼,才错身而过。 景芊然似没看到她挑衅的眼神,眉间带着惯有的笑意,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场内起起落落的曼妙舞姿。 “男人和女人跳舞果真不同!”傅筱妍轻叹出声,转头望向一旁的龚虚夜,见他似乎不打算发表意见的样子,只好自己接下去说道:“我很难想象阕一泛若是摆出这么一副妖娆的样是什么感觉。”改天应该叫阕一泛摆摆看,看是会让她先鸡皮疙瘩掉一地,还是感叹于造物主的残忍,居然将他生错了性别。 龚虚夜低头正要回话,却瞥到不远处的凌轩投来探寻的目光,冷然的眸光扫了过去,他才有礼地笑了笑,转身步下楼朝着景芊然的方向而去。 “怎么了?”傅筱妍不明所以地看着龚虚夜,沿着他的视线而去,刮到凌轩的半个身影。 龚虚夜脸色微沉,迎上傅筱妍的视线时才染了丝笑意,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出来:“晚上不是说吃夜宵么,想想吃什么。” 傅筱妍一听到吃,瞬间将之前的话题丢得老远,兴致勃勃地讲:“城东头有家老汤面疙瘩,听说很不错,我们待会去尝尝!” 龚虚夜将注意力拉回了底下,轻声应道:“好。” 曲罢舞休,最终进的决赛的只四人,杳梦间的霍展眉,春波阁的赛氏姐妹以及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阕小泛,这四人中谁能打败上届的景芊然便能得到天下第一舞的美名。 直到那冰冷如霜的女子宣布结果好一会儿,傅筱妍始终无法相信阕一泛他居然凭着实力过了二试,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这让那些个练了十来年舞的姑娘们情何以堪啊! “说到底就是个人偏好罢了,此次的评判只有一个,她认可了谁也办法。”龚虚夜抬头望了望不知何时被浮云遮蔽的皓月,似又要落下一场大雨,将那些不欲人知的踪迹一一冲刷。 傅筱妍歪着头看他,眼中露出十分钦佩的神色:“这么说阕一泛又成功收服了一个女人的心?” 龚虚夜挑了挑眉:“又?谁的心也被他收了去了?” “朋来客栈的老板娘,马蓉秀啊!”傅筱妍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出当时马蓉秀看到阕一泛知书达理的样子所露出来的赞赏之情呢。 龚虚夜听罢,只是扯了扯嘴角,回了句:“看来他还挺有风流的潜质的。” 傅筱妍:“” 舞宴虽然结束,但看景遨的样子应是与一众宾客还要寒暄一阵,傅筱妍观了观天色,觉得以阕一泛的实力,时间应是绰绰有余,便心安理得地随着龚虚夜回三醉阁,打算练会儿笔。可路径景芊然和凌轩身旁时,不小心听到了句:“时辰尚早,我们去望湖亭坐会儿吧。”看来,他们还打算花前月下一番,于是顿觉机不可失,今夜正好可去探查下景芊然的院落。 正要和龚虚夜说想不到他先开口道:“我要去见个人,一个时辰后再会合如何?” 傅筱妍愣了愣,对于龚虚夜要去见的这个人十分好奇,刚决议说今日可暂且不去探景芊然的闺阁,不料龚虚夜看了看一旁的藏雾,语道:“藏雾的话” “谢谢,你自己个儿带走。”傅筱妍迅速地将龚虚夜将要出口的话掐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哼了哼:“不见就不见,你怎么能想出这么阴的招数呢?” 被傅筱妍嫌弃到底的藏雾冷眼瞪着她,面上表露出比她还嫌恶的神色。 龚虚夜摊了摊手,略有遗憾地说道:“那我们只好一个时辰后再见了。”那语气似真的很舍不得同她分开一般。 傅筱妍磨了磨牙,心想这个人可真阴险,分明就是在威胁她要是她这次跟着去了,以后她的行动就会有藏雾一直跟着,谁愿意整天背后有道冷冰冰的视线戳着自己,还时刻防着他哪时看自己不顺眼了给自己穿个小鞋什么的。 甩了甩衣袖,傅筱妍饮恨将要离开,却被龚虚夜拉住了手腕,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去,眼中怨气未消。 只见龚虚夜漆黑的双眸沉静如水:“万事小心。” 原本的不快瞬间化为一阵暖意涌到心头,傅筱妍撇了撇嘴角,眼中却含了丝笑意:“我那么怕疼,才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语落,纤细的手指碰到他的眉间,似要抚平那原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藏雾不赞同的要上前喝止,却被龚虚夜抢先了一步,将傅筱妍造次的手抓了下来,脸上到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淡笑地低叱了声:“胡闹。”对像傅筱妍这样的厚脸皮着实没半点用处。 傅筱妍嘿嘿一笑,收回自己的双手,转身踏进夜色中。 “走吧,别让苏合等久了。”龚虚夜冰凉的手指覆上自己的眉心,正是傅筱妍手指碰过的地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携着藏雾也离开了飨舞殿。 正与景芊然低头笑语的凌轩恰巧抬首,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们分开的身影,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有刺客,快抓刺客!” 傅筱妍脚还没踏进景芊然的“月影纱”即听到有人惊呼,接着是一阵短兵相接的打斗声,心下暗自糟糕:莫不是阕一泛真如此不济,竟被人发现了?转念一想,就算被发现也应该是喊“抓贼”啊,怎么成刺客了呢? 匆匆跃身朝着发出声响的浮竹院而去,只见一个黑衣身影点过韧竹,借力翻墙而出,竟朝着景遨的院落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身着黑衣的女贼匆匆而来,两人一照面先是一愣,而后便动起手来,那把银色长剑一转眼便被之后的黑衣女飞贼踢落,脚尖一挑稳稳握在手中。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显然让那女飞贼闪了闪神,也就那一瞬间,之前的黑衣人一掌袭向她的面上,黑色的面纱猝然滑落,那几个喊着“抓刺客”的侍卫将将赶到,可那黑衣人竟以诡异的身法飞掠而去,比之刚刚伶俐百倍。 浮云遮月,可透着朦胧的光依旧能清晰地分辨出那瞬间被围堵在中间的女飞贼长着一张娇艳如花的脸,正是阕一泛。 “好你个刺客,居然敢行刺当今护国侯!”一名灰衣侍卫大声喝道。 阕一泛握着手中的剑愣了好半晌,才惊觉这把看上去质地上乘的银色长剑着实是个烫手山芋,赶紧一扔,衔着笑道:“几位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刺客。” “还说不是刺客,黑衣银剑,分明就是刚刚前来行刺的那人!” “真不是我,这剑是刚刚逃走的那人的,不是我的!”阕一泛急急辩解,他顶多是盗窃,刺杀朝廷命官这样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哦,那阕姑娘这副打扮出现在此处意欲何为呢?”一身靛青色长衫,腰间佩着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的中年男子从重重护卫中站了出来,正是那日在春波阁遇刺的朝廷命官,原来他就是当今的护国侯白奇安。傅筱妍隐在壁竹之后,并未立刻现身。 阕一泛睁眼看向说话的中年男子,惊了惊,有些闪烁地低了低头,此人在春波阁上与自己站得最近,着实很难确定他会否将女装的他和男装的他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阕公子?”显然他已经联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景遨领着家仆匆匆赶到,不一会儿原本应在望湖亭上风花雪月的景芊然和凌轩也到了,自然爱凑热闹的景箬然是不会落下的,这下真好了,人都到齐了,看着阕一泛逐渐转白的脸色,傅筱妍看着都替他急,十分担忧他今日能不能承受第二波打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话 纷乱下的阴谋 景箬然率先想要冲过人群,去到阕一泛身边,却被一旁的景芊然拦了下来。 “姐姐,阕姐姐她——”景箬然看向景芊然,眼中透出焦急之色,她对阕小泛的关心或许出于对其悲惨遭遇的同情,也或许更多是因为她同她一样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这便是你新拜的姐姐啊,到是位美人。”一旁的凌轩居然能在这样的气氛下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来,傅筱妍真心觉得他十分适合混迹在风月场所,由此引发的想要棒打鸳鸯的情绪空前高涨。 白奇安手背在身后,嘴角扯出抹冷笑:“春波阁行刺未果,你居然能找到景家庄来,不知真是如此神通广大还是另有内情?” 景遨刚毅的脸上露出细微怒容,对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沉声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白奇安原是对着阕一泛的脸回转过来,看向景遨的眼中埋着浓浓的恨意,开口陈述:“我遇刺后入住景家庄,在舞宴二试之前除了我的几个亲信便只有你们景家庄的人知晓,可偏偏这个叫阕小泛的姑娘参加了舞宴,而巧合的是春波阁时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阕公子就站在本官的身边,景庄主,你说让本官作何想?或者说景姑娘,你能否给本官解释下在一试中何以要让本官叫这个假扮女子的男子通过?” 原来还有个昧着良心投通过票的是他,傅筱妍皱紧着双眉,觉得整件事透着蹊跷,白奇安简直就像是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说,等着有人来刺杀他,等着看阕一泛变成那个刺客。 “男子?”景箬然张大着嘴,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阕一泛,无比惊讶。景芊然眼中也没了以往惯有的浅笑,严肃的神情将众人都推得远远地。 景遨诧异地看向景芊然:“芊然,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景芊然秀眉紧锁,理亏地点了点头,出言解释道:“但我真不知他是男子假扮,只道是还他个心愿罢了。” 边上的景箬然也急急帮腔,护在景芊然身前:“爹,是真的!是阕姐不,是”这一紧张就结巴地毛病一如既往地适时出现,将原本该讲清楚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芊然,你怎么”景遨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接下去,拂袖立身一旁。 “爹,女儿真不知道他竟是个刺客。”景芊然咬了咬唇,心下也是懊悔不已,当初本该查一查的。 景箬然早已急得快要哭出声来,慌忙摇头:“不是的,不关姐姐的事,是” “箬然!”景芊然拉住她的手,低叱了声,将她原要说的话逼回肚中。 景箬然抬袖抹了抹眼,转头愤怒地瞪着一脸苍白的阕一泛,已然没有之前的关切与同情。阕一泛开口想要说什么,但突觉自己还能说什么,终究他是骗了她们。 隐于竹林间的傅筱妍心头不由一阵内疚,阕一泛遭遇这样的境地归根到底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这次是她欠了他,他日她一定还他,不过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他了!仰头望了望即将要下雨的天色,指间跳脱着几片竹叶,想着若情况不妙,先救人再说。 不过那个长相风流的青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只见凌轩安慰地拍了拍景芊然的说,对着正要抽噎的景箬然皱眉道:“可别真哭了出来,你姐心疼,你姐夫也心疼。”语罢,牵唇一笑,摸了摸景箬然的脑袋才转过身往白奇安的方向走了过去。 “侯爷,可否描述下刺客当时行刺的细节?”凌轩神情自若地有礼询问。 白奇安垂着眼,拂手将粘在衣袖上的落叶扫了下去,轻笑了声:“凌公子到是疼惜未婚妻的很。”眼神示意了一旁的灰衣侍卫,落座到一旁早就备好的红木椅,双手靠着扶臂,悠哉地看着众人。 傅筱妍倚着青竹,有些羡慕地张望了几眼,哀叹了声,将落在肩上的竹叶也拂了下去。 “这么说来,侯爷以及几位侍卫大人在那刺客翻墙而去前并未见到刺客的真面目,而是在后来追出院子时发现了阕姑阕公子?”凌轩敲着手中的扇子,眼神精明地在那几个侍卫身上流转。 那讲述的灰衣侍卫神情一滞,沉默良久才不甘地点了点头。 凌轩露出风流的笑容来:“这么说来,也许阕公子不过是恰巧路过被你们撞上罢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便是刺客。” 坐在红木椅中的白奇安调整了个姿势,眼神锐利地射向那个灰衣侍卫。 “可可他手中的剑却是和那刺客一模一样的!”灰衣侍卫拾起地上的银色长剑,慌忙指证道。 凌轩笑得更为恣意:“正如你刚刚一般,阕公子不过是恰巧路过,也像你那般恰好拾起罢了,你又怎能确定那剑便是他的?” “这,这” “够了!”原本安坐的白奇安肃然而起,眼中尽是不耐,扫了那帮灰衣侍卫一眼,斥道:“连个刺客是谁都搞不清,本侯爷养着你们这帮废物作甚?”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 冰冷的视线对上凌轩好不畏缩的眼神,白奇安出奇地竟笑了笑,而后看着他身后的景遨讲道:“景庄主到是好眼光,挑了个这么才智过人的好女婿。” 景遨漠不做声,大约是心里对这个女婿擅自拐走自己的女儿还心存芥蒂。 “不过,目前为止,他依旧嫌疑最大,景家庄想要撇清关系还为时尚早了些,还得要查一查是不,凌公子?”白奇安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抬手,身旁的两个侍卫即训练有素地押着阕一泛起来,应是要送交官府的意思。 凌轩到也未再辩解,回了句:“自然。”而后便退回了景芊然身边。 整一个过程中阕一泛都未开口,直到路过景芊然处,才诚恳地说了句:“我不是刺客。”但景芊然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未有回应,阕一泛的眼神暗了暗,终究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可惜她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自嘲地笑了笑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做任何挣扎地随着那两个灰衣侍卫而去。 看到这处,大伙儿折腾了一晚上,该散的也散了,还有些未完待续的事就留到明日。傅筱妍正要从竹林暗处走出来,却猛然发现原本该各自回院落的白奇安与景遨不知何时落在了最后。 “景遨,你是不是觉得本官有意为难你们景家?”白奇安背对着景遨,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卫先行离去。 景遨原要回院落的身子一顿,看着已经走远的景芊然和景箬然,眼中肃然得可怕,平静地回答:“侯爷说笑了,景遨未曾这样想过。” 白奇安微微仰起头来,看着漫天黑幕,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兄长最喜欢在这样的黑夜下练刀,我爹说他将是我们白梅山庄最出色的刀客斩风七十二式,景遨你可还记得?” 傅筱妍一怔,斩风七十二式乃是白梅山庄白斩风的成名绝技,听说那刀法行云流水,削山劈石的很是厉害,但拥有那样厉害的刀法的人却是英年早逝的,所以说人不能太有才,不然容易遭老天垂青,早早地把你招上天去。 景遨并没有回话,白奇安也并非等着他的答案,他跨步离去的刹那阴冷的话语飘散在微凉的空气中:“景遨,此番我就是来为我兄长报仇的,我不是有意为难你们景家,而是诚意来毁掉你们景家庄。” 景遨浑身一震,倏然回身,白奇安早已拂袖而去。 傅筱妍从竹林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景遨离去的身影,忽觉阕一泛这回真是做了个冤大头,话说怎么就赶着那么巧的挑上今日,难不成黄历上写了今日大吉,诸事皆宜? 闲池城东—— 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老汤原要打算收摊早日回家去,但临要走时却碰上一对面容姣好的俊逸主仆,说是慕名而来,心下一喜便又起了锅,当然他可绝不是看在来人出手实在阔绰的份上。 不久,架起的大棚里匆匆又跑来一个模样好看的姑娘,很是自然地拼起了桌,待上前询问时却是先前的那男子开了口:“老板,这便是给你打招牌的姑娘,你可得拿出绝活来才行。”老汤这才察觉这后来的姑娘原是和他们认识的,咧开大嘴笑应:“好嘞!”便转身卖力地忙活去了,有人欣赏自己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何况还是长相好看出手又阔绰的客人,老汤生平最喜的就是这类人,于是乎心情格外欢愉,动作麻利地将色香味俱全的特制面疙瘩端了上来,道了句“客官慢用”后哼着小曲便退到了一旁,点着今日的铜板去了。 “你今日心情到不错,居然和旁人说起笑来了。”傅筱妍一口吞进一个面疙瘩,赞赏地指了指碗:“嗯,这还真没介绍错,好吃!” 龚虚夜本就只是陪傅筱妍而已,动了几筷后便停了下来:“还过得去,你呢,我瞧着你心情似乎不怎么样,而且你迟到了。”见她径自埋首于自己的碗中,丝毫没有打劫他碗中的面疙瘩的意思,便知她现在的心情称不上坏的话,也就一般一般,傅筱妍着实是个可以从她食欲判断她心情的人。 傅筱妍正夹了个面疙瘩塞进嘴里,随意嚼了嚼便吞了下去,让龚虚夜不由皱了皱眉,正要出口劝止。 “阕一泛被抓了。”傅筱妍停了停手中的筷子,低声喟叹。 龚虚夜神色平静地问:“你没救?”将她起筷又要塞进嘴里的面疙瘩打落。 傅筱妍白了他一眼,答道:“救了。”就知道潜霄肯定又在龚虚夜耳边唠叨这样的吃法对胃不好,起手又夹了一个,没一口吞,改由细嚼慢咽的吃法。 龚虚夜眼中微微诧异了下:“没成功?”似乎对傅筱妍的实力很有信心,这点让她很安慰。 “成功了。” 龚虚夜静默在那儿等着她把话一口气讲完。 傅筱妍重重地叹出口气,饮了口汤,才有气无力地讲:“可他自个儿又投案了,说要查出个真相。” “我呸,查个毛真相!他偷过那么多户人家,要真相早真相去了,哪还轮的到他到处晃荡!”傅筱妍说到后面只差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藏雾扭头,唾弃之色昭然若揭,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她。反观龚虚夜却是一脸自在,眼中隐隐还藏着几分笑意,对于傅筱妍大半夜的还能这么精神似乎很开心。 藏雾虽然很崇敬龚虚夜,但有时他真不知道龚虚夜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么粗蛮的傅筱妍居然还能包容宠溺成那般,这真是匪夷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话 请君入瓮 傅筱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红颜祸水。 阕一泛之所以执意不肯潜逃,在她看来就是为了个景芊然,不愿自己在她心中留下个污秽的形象。亏她还一路尾随趁机敲晕了那两个灰衣侍卫,真是浪费她的体力。 “照你这么说,白奇安果然是来寻仇的。” “果然?”傅筱妍奇怪地看着一脸沉思的龚虚夜,道:“你之前就怀疑了。” 龚虚夜:“找人查了查才怀疑的。” 傅筱妍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藏雾,露出狐疑的神色。 龚虚夜失笑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找的是闲来聚。” “闲来聚?他们什么时候来过,我怎么没瞧见?”傅筱妍对于闲来聚一直抱有极高的兴趣,觉得那儿是八卦是非的聚散地,但凡你想知道的,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只要你能出足够的钱。他们的宗旨是:世上只有未被挖掘的秘密,没有挖掘不到的秘密。 龚虚夜依旧淡笑往常:“书信往来而已。”看着她碗里差不多空了,理了理衣裳,撑开一旁的青面油纸伞,准备起身。 傅筱妍舔完最后一口汤汁,急急跟了上去:“书信?我近日也没瞧见有人给你送信啊,除了前些时候的那封《长门赋》”瞧着龚虚夜示意她说对了的眼神,傅筱妍风中凌乱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出声:“那些隐匿的消息就藏在这些闺怨深深的字里行间中?”闲来聚都是群痴男怨妇么? “那不过是个幌子,今日它可以是篇长门赋,他日也许是篇洛神赋,全看当值者的喜好。”将傅筱妍拉近了些,以免雨水再将她打得更湿。断线的珍珠自青色的伞面滚落,在寂静空荡的街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伴着悠悠脚步声回荡于耳边。 这真是一个要不来的恶趣味,万一当值者恰巧喜好当下流行的艳情小说,那买消息的那人还得被迫看里面的段子?当然说不定那人本身就喜好看,这就不存在什么被迫与否了,指不定他还借此得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了。傅筱妍自然没将这番话说给龚虚夜听,因为在龚虚夜的眼里她着实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单纯的小姑娘分明是不知道当下还流行着一种叫“艳情小说”的东西。 傅筱妍扯了扯粘在手臂上的袖子,蹙眉询问:“那消息究竟怎么说来着?”刚刚急急忙忙的实在也来不及打把伞,见雨势不大便拿袖子在头顶挡了挡,身上倒没怎么湿,可袖子难免遭了殃,这会儿冰凉地搭在手臂上很不舒服。最近她是和水特别有缘么?傅筱妍无奈地甩了甩手臂,推着龚虚夜走快了些。 “今日太晚了,明日罢。”说完,原本加快的脚步忽然一顿,将手中的伞递到傅筱妍手中,正待她不明所以想出口询问之际,猛的身子一轻,龚虚夜身上淡淡的荼蘼花香在鼻间幽幽散开。 “走路太慢。”话语声似乎还回荡在街头,那一双人影却早已飞出几丈。中途龚虚夜不知低头讲了句什么,傅筱妍原本靠在他怀里的脑袋猛的往后一仰,怒斥声响彻雨夜:“我哪有又胖了!” 藏雾立在雨中,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才飞身跟上,他总觉得龚虚夜迟早有一天会变得跟傅筱妍一样不正常。 藏雾的担忧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傅筱妍着实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例如她可以大中午的将看守着阕一泛的一帮狱卒集体敲昏,提着一盒一闻香气就让人垂涎三尺的面疙瘩大嚷着:“我要探监。”却自个儿端着食盒靠在牢门边上,看着牢里的阕一泛大快朵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阕一泛带着镣铐,身上还是那日的女飞贼装束,怒目相视:“有你这么探监的么?” 傅筱妍昨日心里不快,所以面疙瘩吃的不多,今日看着阕一泛憋屈的样子心情委实大好,故而原本打算剩些给他解解馋的念头也被自己肚中的馋虫打败,吃得不亦乐乎。 听到阕一泛的愤怒之吼时,傅筱妍正咬着片菜叶,口齿不清地回答:“你又不是真出不来,称不上坐监,我说说探监也不过是场面话,客套下,总归是要有个名目的,总不能说是劫狱吧?”劫了,他也不见肯逃,那还说什么! “你劫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阕一泛脚上的镣铐随着他的起身走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让傅筱妍一阵牙酸,起手将一根筷子迅速地掷了过去,正落在阕一泛的脚尖上。 阕一泛受惊地一抬脚,怒道:“你干嘛?” 傅筱妍对于他的愤怒之声充耳不闻,将手中的碗搁到一边,面上心满意足地只差没打个饱嗝出来招摇下,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阕一泛带着镣铐的一双手搭着牢门的门闩上,拨了拨那厚重的大锁,撇了撇嘴:“待到我要等的人出现。” 傅筱妍原本仰头正望着阴湿牢房里唯一扇能透进光来的小气窗,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看他,语气中略带惊讶:“你在等人?谁?景芊然?” 阕一泛原本正经不过的脸上微微一黯,牵了牵唇角:“当然不是,怎么会是她”末了,可能觉得少年郎成日儿女情长的显得英雄气很短,便一扫先前的阴霾,眼中精光一现,透着抹智慧:“我在等那个刺客!” 傅筱妍张了张嘴,手指敲了敲牢门柱子,叹道:“你脑袋灵光地居然想到‘请君入瓮’了!” 阕一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手指也落在门柱上,打着乱有旋律的节拍,哼了哼:“你以为我真傻,看不出来那些人分明就是排好了出戏,我与那刺客虽都是一身黑衣,但无论发型还是身形都差了那么多,这么多双眼都瞎了?那白齐安分明有意找茬!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偏偏挑上了这天,怎么偏偏那么巧”阕一泛说到后来约莫又想起了被景芊然冷眼相看的情景,有些伤情。 傅筱妍将之前那番“黄道吉日”的想法说给他听,阕一泛立马驳斥道:“哪儿诸事皆宜了?”这充满哀怨的质问声成功让傅筱妍噤声不语。 “我反正就待在这儿,等着他们来杀人灭口。我不认罪,他们再诬陷景家也不过是空口白话,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来。”阕一泛靠着牢墙坐了下来,笃定地笑着。 傅筱妍看着他自信的微笑,只是善意地提醒了句:“小心别给人屈打成招。”便留下食盒悠哉离去。 阕一泛盯着那食盒好半会儿,觉得傅筱妍很不仁道,吃都吃完了,还把空盒子留下,挪到牢房边考虑着是否要开了锁出去毁尸灭迹下,一低头却瞄见一个大土包,蹲下身子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朋来客栈大厨最拿手的闲池叫花鸡,顿时乐开了花,内心猛然又觉得傅筱妍真是太仁道了! 始终徘徊在仁道与非仁道之间的傅筱妍正走在回景家庄的路上,决意好好去听龚虚夜找闲来聚打听回来的消息,却不巧地撞见了本不该有交集却偏偏一前一后从同一家首饰店里出来的白齐安和花伶,这样的组合怎能让她耐得住好奇心而不去打探一番呢。由于两人在出了首饰店后分道扬镳,导致傅筱妍势必得在两人中挑选一个目标来跟,想也没想,她便调转了方向,尾随着花伶偏离景家庄越来越远。 街头巷尾地乱转了一圈后,出乎傅筱妍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来到了她一进闲池就十分想来,但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前来的香斋——忆有时。 见花伶娉婷的身影瞬间隐没在香斋前繁盛的香樟树丛间,傅筱妍才走到香斋的院门口,抬起袖子微微挡住刺目的光线,仰视半空,那“香斋”二字清晰可见,全然没有溃散的迹象,委实奇特。 傅筱妍走进院落,沿着林荫小道来到香斋门前,才掀起竹帘一角,一阵异香如长了眼睛般寻着七窍灵巧地钻入身体,直冲天灵盖,复而游走遍身,一股凉意瞬间侵袭四肢百骸,通体顺畅,香味清淡,带着微微的薄荷味,夏日酷暑当下去了泰半。 “姑娘,可是要买香?”一个花甲的老头从柜头处探出头来,一脸的和蔼地望出来,在看到傅筱妍的一时瞬间愣了愣,复又慈祥地笑望着她。 傅筱妍打量着整间香斋,只觉香樟树木打造的家具雕刻着古老繁复的图腾,应是有些年头了,但显然它的主人养护地极好,丝毫不见磨划损伤,点缀的各样小装饰都精致华美,花费的钱财实难想象单靠一间香斋就负担地起。 “我听说这儿的香不错,特意过来瞧瞧,不知老板有什么推荐?”傅筱妍露出无害的笑容,俨然一副诚意来买香的客人。 都说头发变白是智慧的象征,只见这个满头智慧的老头捋了捋长长的白须,从柜头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笑得异常可亲:“我可不是老板,琼玉在里头” “苏合,景芊然不要命了,我还不想造孽,你说——”一声饱含怒意的叱责声从那漂浮着袅袅青烟的竹帘后传了出来,一只白皙嫩滑的手在掀开竹帘的刹那,话语声骤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话 忆有时 约莫五尺高出个几寸,一副浓密的英眉下一双灵活的大眼,高挺的鼻子,菱唇贝齿,浑身散发着股浓郁的沉香味,可这分明是个孩子。傅筱妍听人讲过经营香斋的并不是个女子,所以有想过这家香斋的老板或许是圆滑世故的男子,亦或是个风华绝代的妖魅男子,连或许像冷酷如藏雾一般的男子,她都有猜想过,可绝然没料到,这个香斋的老板竟是这副模样。 琼玉滚圆的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了傅筱妍一眼,露出明媚的笑容:“姑娘,可是要买香?”标准化的台词与先前的那名叫苏合的老人如出一辙。 由于自己的推测和现实差距太大,傅筱妍撑着香腮,靠在柜头边上,就离苏合一臂的距离,气若游丝地问:“他今年究竟几岁?” “我家少爷再过一个月就十四了。”苏合和蔼的笑容总是像透着股暖风,让人舒坦,丝毫不避忌地回答。 但显然琼玉是很避讳人家谈论自己的年龄的,未长开的圆脸立马一拉长,狠狠一瞪眼:“苏合,你话太多了!” “是,少爷。”苏合脸上没有半分嗔戒,但很识相地不再开口多话,安静地翻着厚重的书,提笔在一旁空的铭牌上写着香名。 “十四?”傅筱妍很自然地笑出声,应了句:“还没长大呢!”说这句话时傅筱妍真没想多,只是碰到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觉得很高兴罢了,仅此而已,可惜琼玉的心胸和他的年龄一般,委实很小。 话才刚落,但见那琼玉手上便多出了个白玉箸瓶,桌上的香盒不知何时被打开,长袖一拂,一旁精致的墨色香炉便抽出袅袅轻烟,醉人之香扑面而来,众人顿觉全身松软无力,可心中却是渴望着此刻那种无所束缚的超脱,仿佛只要沉沉睡去,这世间的所有一切都不再与自己有所牵扯。 傅筱妍及时掩住鼻口,却还是晚了些,迷糊之间只来得及轻念出了个香名:“夜酣香” “呵,有些本事。”琼玉眼底微有些讶异,笑了笑,轻轻一拂手,将香灭了去,一手捻过一支香瞬间点燃,顿时先前的香味消散无踪,傅筱妍陡然清醒过来,仿佛方才酣睡了一阵且做了个荒诞而又短暂的梦。 啧啧称奇之余,傅筱妍不免抱怨:“你怎么不打招呼就玩阴的?”暗暗扯了扯苏合的衣袖,刚要写好的香名猛的一划,便废了,傅筱妍只好歉意一笑。 琼玉撩开长袍,颇有优雅儒生的神貌,端起一边奉着的凉茶,阴恻恻地回道:“玩阴的还打招呼,那还怎么玩?” 傅筱妍讶了讶,继续扯了扯苏合的袖子,垂首瞄到又一块被丢弃的铭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企图嘿嘿傻笑了过关:“真对不住。” 苏合到是宽容地笑了笑,不大在意地取过另一块空白的铭牌,可琼玉这个小家子气的少年早已沉不住气地出言发难:“你是存心来找茬的么?” 傅筱妍回忆了一番,歪着脑袋撑在柜头边上,想想之前的行为的确像找茬的,不过这不能怪她,她好好的要问苏合问题,每次都被琼玉打断,以至于她现在都忘记她最初想问的问题是哪个来着了,她记性着实不大好,最忌讳中途有人打断。 傅筱妍斩钉截铁地答了句:“当然不!”而后开始思索怎么样把话题引到先前进了这香斋此刻却完全不见踪影的花伶身上。 琼玉环抱着双臂不耐地等着答案,觉得眼前人看着挺有钱的但分明不是来光顾的,这让他有种看得见却吃不着的痛苦纠结,所以心情异常不快。 “哦,对了!”傅筱妍一掌拍在柜头,吃痛地低咒了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龇牙咧嘴地把中断地话说完整:“前些日子,碰到花伶姑娘身上的香特别好闻,说是你们这儿出的,所以特意来瞧瞧。”佯装费力思索那香的名字,偷觑这琼玉的神情。 “你是说‘浮梅冷月’?”琼玉眼中蓦然起了兴致,似乎傅筱妍的这一询问让他发现了潜在的商机。 小小年纪就如此贪财,多不好啊!傅筱妍转首又想去拉苏合的袖子提醒他应让自己少爷多些精神追求,手一空,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搬到了另一边的案上书写,似有感应般地抬头笑望了她一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正待傅筱妍感叹于智慧果然是在吃饭的岁月中不断增长的之际,一阵幽冷梅香幽幽飘来,不由一怔。 傅筱妍原是疏懒的眼神正了正,宽大的衣袖拂过香樟木的柜面,将沉在雕纹间的香料屑一并带落,嘴边的笑窝加深:“花伶姑娘用的果真是这款香?” 琼玉拍了拍单薄的小身板,颇有王婆自卖自夸的意味:“自然,自我香斋出去的香全是依着个人特有的气质调配而成,全闲池便只此一味。”见傅筱妍斟酌模样,遂趋前几步,对着她笑道:“如何,需要我为你调配一味属于你的香么?也不贵,就十两金。” “十两?”傅筱妍扭头对上琼玉展露着天真的笑脸,眼中却是透露着对那十两金的渴望,怪不得这家香斋可以买那么贵的小饰品装饰了,原来它有个这么经营有道的老板。 傅筱妍瞧着他天真无邪的笑颜,十分有冲动在那肉肉的脸上掐上一把,但惮于他使香的手法着实防不胜防,故而只好打消念头,垂涎地望了几眼后,低喃出声:“你真想赚这十金?” 琼玉露出“你这不是废话”的不耐表情来,瞄见傅筱妍低头又要考虑一番的神情,瞬间挂上无比纯真的笑脸,扯着她的衣角:“姐姐,你看我一个小孩子养家糊口的也不容易,你就买嘛!”软糯的撒娇声在傅筱妍心里挠啊挠的,终于挠出傅筱妍的一句:“好吧。” 娃娃脸的琼玉顿时乐得屁颠屁颠地转身想要拿制香的材料,却被傅筱妍一把拉住。 “嗯?”琼玉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傅筱妍眉眼一弯,一双黑眸转了转,突然拉起琼玉往屋外走去,一旁的苏合仍是微笑地炮制着他的香材。 “你也不用给我配什么香了,你就告诉我你这用的是什么方法,居然能让这‘香斋’二字悬浮在空中?”傅筱妍老早就感兴趣了,与其花个十金配个方便别人跟踪的香料,还不若一解她心头的疑惑。 琼玉很是得意地瞅了瞅她,小手藏在两袖之间,有些奸险地笑道:“二十金。” “你个小奸商,坐地起价啊?”傅筱妍嘴上说着谴责他的话,眼中却是激赏的神色。 琼玉理一脸所当然地回道:“无奸不成商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人年幼的时候总希望成大人,等真正成了大人了反而希望自己是个孩子,那样便可无忧无虑。 “好,再配出一款我要的香,我给你五十金,如何?”傅筱妍毫不掩饰眼底的算计,笃定着以琼玉自大且贪财的性子铁定会应允。 果不其然,琼玉双眼大亮,转身回屋取了纸笔,立了契,签了字。傅筱妍豪爽的大笔一挥,琼玉看了半天,几经确认那潦草地辨不清横竖的字果真是她的签章后才妥帖地收好,随后笑容中染了抹自豪地问傅筱妍:“你们可听过‘升霄灵香’和‘罽宾国香’?” 傅筱妍很配合的回以一脸茫然的神情,让琼玉更为得意:“《杜阳编》中有载道:同昌公主死,主哀痛,常令赐紫尼及女道冠焚升霄灵之香,击归天紫金之磬,以导灵升。此香一燃,烟即直冲云霄,腾升而去。《卢氏杂说》中又道:杨收尝召崔安石食,盘前置香一炉,烟出如楼台之状。罽宾国香,其形久而不溃,升霄灵香,又可腾升半空,两香结合才有此奇景。” 傅筱妍眼中满是新奇,抬头望了又望,才继续问:“你说这罽宾国香既是呈楼台状,可为何能化成字?” 琼玉一听,更是兴致勃勃了,很献宝地赞道:“这个多亏我师姐,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紫荆香炉,这雕刻不同,燃的香画的烟竟可呈那图案显现,只是一会就会溃,不过配上这两香则是天衣无缝了!” “这世间奇妙的事情还真不少!”傅筱妍啧啧称奇,当下对琼玉口中的“师姐”也起了几分兴趣,不知会不会又是位美人? 琼玉心中还暗自美妙地畅想着即将到手的五十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说快说,你到底要一款什么样的香?” 傅筱妍嘿嘿贼笑了下,看了看手中的掌纹,不明白这交错的线条怎么就隐藏着一个人的命运,真是无稽之谈。甩了甩手,傅筱妍跳下原本坐着的墙垣,对着香樟树下笑得灿烂无比的琼玉言道:“我要一款能唤回他人记忆的香,你可能配?” 直至傅筱妍踏进三醉阁,想起琼玉那张原本阳光明媚的笑脸瞬间阴云密布的滑稽样,便不由乐不可支地一路奔向龚虚夜的房间,想要跟他述说下这桩趣事,却不料一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你怎么在这儿?”傅筱妍瞪大双眼,惊讶出声。 ------题外话------ 最近实在太忙,本站更新不一定及时,将以签约网站更新为主,烦请见谅~ 话说更书名又是件繁琐的事啊~惆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