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不负·相忆深(东华凤九)》 正文 2.第一章 太子夜华的婚礼已经成了凤九的心病。她还记得,三百多年前,那场婚礼最初被提及,她一个太晨宫的小仙娥问帝君是否会迎娶姑姑时,得到的那一个“不错”的答复。 辗转腾挪,这场婚礼竟也在这么多坎坷中,推到了如今,马上到眼前的下个月。 看着姑姑待嫁的美丽,想着自己也曾经历这样美好的时刻。只是,那一场婚礼,太仓促了,仓促到自己来不及期待,来不及筹备,来不及海誓山盟。在东华长长久久的一生中,这是不是只是一场儿戏?可对于凤九来说,这一个有些仓促轻率的时刻,她是看得这样重,重到常常在回忆时,笑着笑着,眼睛就潮起一片轻雾 “小九,这个头饰会不会太隆重了?罢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寡淡一些的戴着自在”白浅回头看着出神的凤九,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你近来常常出神,姑姑对你的心思自然也猜个□□分。如果太难,你尽可以不去,姑姑什么时候对这些俗礼苛刻了?” 凤九看着一脸体谅的姑姑,故作轻松道:“姑姑还没嫁人,就急急地要甩开小九了?我偏偏不,要黏你到最后一刻。” 白浅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继续忙碌起来的凤九的背影,却也只能这样远远看着,爱莫能助。 正愣神间,迷谷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凤九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现在就这副模样,到了大婚那天,还能记得自己叫迷谷吗?” “小殿下真是爱说笑,姑姑成亲这样大的事情,迷谷自然要十分c百分c千分c万分地上心。” “你再上心,不是也有奶奶操持大局,你只张罗个接待天族迎亲队伍的差事吗,这也有如此大的忙头?”凤九今日特别有调侃迷谷的心情。 迷谷听到“天族”二字,一拍脑门,“哎呀呀,忘记了忘记了,我跑进来是要通报,司命星君求见。” 三百年来凤九不曾踏足九重天,倒是司命c成玉常常来狐狸洞c十里桃林找她,说一说天族又有哪些新八卦,又出了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听到老熟人的名字,凤九额上的凤尾花又多了些生气:“快快请进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司命星君见过白浅上神,见过青丘女君。” “司命!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帮姑姑选头饰呢,”凤九顿了一下,立马张开双臂,挡住身后这些款式,“这些可都是秘密!是要大婚时惊喜亮相的!若被你看了去,肯定整个天宫都知道了。” “殿下说笑了,小臣就算看了,也分不清这些样子啊,就算分清了,回天宫上,也描述不真切啊。” 凤九莞尔一笑:“说的也是!可眼下就要大婚了,想必你也是忙乱得很,到底是什么事还要劳烦司命星君亲自跑一趟?” 司命从袖子中拿出一本名册,呈在白浅与凤九面前:“小仙来却有正事。不知青丘负责迎亲队伍的是哪位仙官?这是迎亲队伍名册,小仙是来与青丘交接迎亲仪式等相关事宜的” “迎亲仪式,还需要交接,这么复杂吗?” “那当然了”,司命煞有介事地说道,“太子与上神的大婚,可是天族盛世,来迎亲的也都不是一般的神仙,很多都是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未得尝一见的神尊。虽说青丘九尾狐也身份尊贵,此等盛荣也是当之无愧,可此等级别的迎亲队伍,咱青丘这礼仪也最好周到不是?” 凤九听了一边笑道“司命,你可真会说话,什么时候成了我们青丘的人,一口一个‘咱’的”,一边一把夺过册子,翻看起来。 可刚一翻开,就见第一行最上首的名字处,写着四个让人如此揪心疼痛的字:东华帝君。 凤九看着册子良久,颤抖又克制地说道:“迷谷,我想司命星君是来找你的。你刚不是说负责迎亲礼仪?你们聊,你们聊我我我先去忙了” 凤九急急跑开,留下白浅c司命与迷谷面面相觑 当真这么难吗?努力了三百年来忘记,只看一眼名字,就回到了吗?可是东华,你还记得我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二章 大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狐狸洞外,白家人齐齐等在外面,看着九重天的方向,谈论着这三生三世的佳话。 狐狸洞里,白浅凤冠霞帔,等待良人。狐后想着放在心尖儿上的小女儿曾经受的磨难,再看看眼前这个即将盖上红盖头,肤如凝脂c美目盼兮c方泽无双的新娘,不觉轻抹起眼角。 “娘亲,昨个儿不是说好了不许招我的。何况青丘离洗梧宫又不远,我想回来就回来了,还惦记着小九的厨艺呢。”白浅虽嘴上这样说着,也不免有些动情。 “还不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你嫁了太子,就是以后的天后,哪是说回来就回来的?” “奶奶,你不是说青丘的狐狸崽儿都是放养的吗?以前姑姑去凡间历情劫,杳无音讯这么多年,也没见您难过啊。难道天宫比凡间还更不得见吗?” 狐后被凤九的话给逗笑了:“傻丫头,等有一天,你当了娘亲,看着女儿出嫁,就知道奶奶此刻是什么心情了。” 凤九脸一红,又有片刻的失神:“那我就不要嫁人生孩子,这样就永远不会像奶奶今天这样难过了。” “傻孩子,奶奶是高兴!” 凤九看着奶奶和姑姑笑了,自己也就笑了。是啊,自己还是孩子呢,怎么就要生孩子了?外面迷谷传话来,说时辰差不多了。凤九拿过红盖头,就要盖在白浅头上,白浅和狐后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穿着一身水粉轻纱裙的凤九。 狐后急急说道:“哎呀光顾了忙活浅浅了,凤丫头,你就穿这个?现在恐怕没有时间装扮了,好歹去换件衣服。” 白浅也笑着揶揄道:“今日想必有点头面的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都来了,小九如此,怕不是为了躲拜贴才好。四哥也逼她逼得太紧了些。可以跟东华帝君相比的青年,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娘亲好歹也劝劝二哥,这事急不来。” 凤九听了有一瞬间的失神。如今敢在她面前提起东华帝君的,怕也只有青丘白浅了。 “不管为了什么,你是青丘女君,不顾及姑姑的颜面,也要顾及青丘的颜面。”狐后执意让凤九去换衣服。 凤九说笑道:“姑姑大婚,又不是我大婚,我打扮什么,这水粉色跟姑姑嫁衣的大红色才是最配。况且,爷爷爹爹四叔他们都在,又怎么轮得到我彰显身份了。莫不是奶奶和姑姑想着趁今日四海八荒青年才俊都聚在一处,想把凤九赶紧嫁出去吧?尤其是姑姑,还是专心些,要不姑父吃起飞醋来,还要姑姑费心去哄。” “小丫头本事没什么长进,嘴巴倒越发厉害了”白浅说着,脸上一阵绯红,静静看凤九将盖头缓缓落在眼前。这一刻她确实应该专心安静,等待着,等待着,几百年修来的缘分。 凤九心情忐忑地走出狐狸洞外。自承袭五荒五帝之一的青丘女君以来,她的身份就与阿爹齐平。不过平时她不甚出现在各种仪式c朝会c法会中,也感觉不到,可今日不同。今日虽是白家人嫁闺女的家事,更是青丘近几百年来的头等大事,凤九自是要以青丘女君身份,与阿爹站在一起。除了狐帝狐后,凤九站得是最前面了。这意味着,迎亲队伍来时,自己将避无可避,就这么直直白白地出现在东华帝君面前。 闹哄哄的人群里,凤九有些不知所措。如此害怕又如此期待的心情,让她焦灼不已。 “迷谷,时辰快到了吧?”白止问道。 “回禀狐帝,迎亲队伍应该马上就到了。” 众人严阵以待的氛围,更让凤九不安了。凤九低头看着这一身朴素的水粉纱裙,心里嘀咕着是否真的如姑姑所说,太过朴素了些。这一种像是犯错的小女孩一样,不敢招摇装扮的心情到底缘何而起?凤九也有些糊涂。九重天的仙娥恐怕也比自己华丽些。仙娥 “呀,糟了!”凤九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竟与在太晨宫做仙娥时的装扮有几分相像。倘若让帝君以为,她是故意找来这件相似的衣服穿可就糟了。“不行不行,我得去换件衣服!”凤九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惊呼,跟人群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让等待迎亲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凤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转头就跑。白奕上神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迎亲队伍马上就到了,你瞎跑什么!身为青丘女君,怎么能再肆意妄为!” 听到阿爹的话就浑身战栗,几乎已经成为凤九的习惯。还没等站稳,凤九就感到胳膊上的那只大手猛地将她往回拉。白奕上神在情急之下使得力气也太大了,凤九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扯得飞出去了。 身子眼看就要斜倒在地,凤九费了很大的力气保持平衡,才终于要站定,恍惚之间看到一个小白团子突然在前面现出身影,嘴里喊着“娘亲娘亲,阿离和夫君来接你回家!”大概是这个小团子跑得太猛,刚一落地还没站稳,就直冲冲地跑起来,此刻也是控制不住,不偏不倚直冲凤九而来。凤九为了躲开这个小团子,一个猛地急停,往旁边一歪身子,刚保持好的平衡就这样瞬间不存在了,竟然直挺挺地要栽下去。 就在凤九知晓自己就要这样丢四海八荒之大人c万念俱灰之际,一个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搂住,稳稳将她托起。凤九还来不及看青眼前这一片紫色,白檀香味便入侵嗅觉,一段俊疾山上的回忆猛地砸入脑海。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最惶恐的时候,跌进一份踏实温暖的安全里。凤九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副清冷俊美的样貌,她思念了成千上万遍后突然有些记不真切的样貌。 帝君呼出的气带着温热,轻轻掠过她的唇瓣,她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在他怀里的幸福如此真实,像一阵初春把桃花吹开的风,将三百年的冰冷苦涩一一抚平,搵出眼底两汪清泪。 “帝君”她的声音这么小,小到也许只是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就像每晚梦回,她做的那样。 冷峻的嘴唇,划出好看的弧度,只是一瞬,声音在耳边响起:“站好,我要松手了。” “看来有人比新娘子还急啊?”连宋一甩扇子,看着抱在一起的东华和凤九讪笑着。众人在这喜庆日子,当然听什么都是好话。白家人也自然承了这句玩笑,打哈哈着别过凤九这失礼的行为,巴不得婚礼继续下去。 只有东华没有给连宋面子,松了揽住凤九的手,眼神略微迟疑地从凤九脸上移走,白了连宋一眼,冷冷说道:“连输三天的棋,也没让你闭嘴”说完,挑了一下眉,径自走开了。 凤九还在原地回忆着那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站好,我要松手了”,不知道是什么让曾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华帝君,竟有些温柔起来。 她当然不知道,让东华不能再冷冰冰的,是跟她一样,绵延而又深刻的思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三章(上) 九重天上,一边是夜华白浅大婚热闹隆重的婚宴,一边是东华帝君垂钓的安静一隅。 “帝君怎么躲到这儿来了?真是叫我好找!”连宋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帝君身边。 要不是连宋的闯入,紫衣君尊在池边亭下斜身倚靠着垂钓的无双风姿却是一副美画。银发如瀑布倾斜而下,发尾随意摆出一副悠闲神态。银发下淡然超脱的眉眼如此迷人,试问天下哪个女子看了去还能全身而退? 可这副超脱眉眼,因连宋的打扰而皱了一下。 “我说,你倒是怎么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池子在这钓鱼的?” “哪里犄角旮旯了,我常来。” “来这干吗?这儿离太晨宫也不近啊。” “这儿的鱼好吃。” “”连宋一时语塞,还是忍住要吐槽的心,“我费心吧啦地找到你,你不问问我要说什么?” “你都如此费心找到我了,要说什么,自会说了。”帝君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额角。 “你真不关心夜华白浅的婚宴?不打算露个面?” “你父君三天两头地来找我去迎亲,我已经答应去了。可究竟不是我成亲,为何要参与全套的?” “是啊,这太子成亲,帝君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必须出现在婚宴上。无非是些媚俗的c奉承的c没见过世面的,争相在帝君面前跪一跪,讨杯酒吃,的确没什么吸引人的。不过这青丘的小女君凤九殿下可能有点特别啊,”连宋边说边坏笑着偷瞄了一眼帝君,不禁内心燃起熊熊八卦之情。本想试探下的连宋见东华帝君听了这一串废话,竟没有一贯地呛回来,也没有干脆掉头走掉,知道已经抓住了他的命门,便继续大胆说道,“可怜啊,一个年纪小小的姑娘,自己喝得七荤八素了,却又被一群大男人难为,过不了明天,这四海八荒都传开了,青丘女君恐怕以后更得深居浅出了” 东华帝君一挥手,鱼竿不见了,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连宋的话:“有什么你就说,有这卖关子的功夫,不如算算你把我的鱼都吓跑了的账。” 连宋本想逗一逗东华帝君,看看能在这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逗出什么表情来。可没想到,这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是没有表情,但明显让人不寒而栗。连宋拿不准他是不是动怒了,但逗一逗他的想法是断不敢继续了,只得乖乖回答道:“白奕上神近几年嫁女心切,收的拜帖倒是一箩筐接一箩筐,却迟迟没有人接到小殿下的邀约。下拜帖的人也都是身份尊贵的青年才俊,其中不乏些性子高傲的。这小殿下什么理由没有,就□□裸地把求亲的礼退了回去,也实在是有损人脸面。这不今日,被退了礼的这些人也来了个八□□九,自然不能放弃这个找补的机会。全程被人看来看去,评头论足,青丘这位小殿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已够可怜的了。恰巧碰上天南火神三子祝廉多喝了几杯,看着我父君一行人c夜华白浅c白家长辈在大宴上行完礼仪,退至内殿继续小宴,独留白凤九一人在大殿上,竟非要小殿下上台献舞,有干系的乐得起哄,没干系的也愿意看个热闹,看看这四海八荒第二绝色,到底是有什么资本拒绝这么多拜帖” 连宋说着,便感到帝君周身隐约有些妖异红光,还没等他说完,帝君便起身仙遁了。东华帝君去了哪里,连宋心知肚明,只是他走得也太快了,让连宋十分忐忑:“这也太着急了,是不是我渲染得有点过了”说罢用扇子敲了自己不甚清明的灵台,急急追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三章(下) 却说这大殿之上,可谓一副神仙图谱大全。凤九一入殿,便发现帝君不见了踪影,那片紫色在时低调而张扬,不在时,也是将人的心掏得空落落。 大殿内的招待事宜礼毕,白家人的长辈悉数去了内殿与天君开始小宴。白真与折颜当然准备寻一个借口,推了这差事。凤九便用一副从小求四叔的眼神扯了扯他的衣袖,白真顺带着也给小九告了假。 司命看着凤九落寞的神情,安慰道:“帝君他老人家向来不爱凑热闹,不过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小仙照顾好小殿下。” 凤九淡淡一笑:“认识他几百年,还没见过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 司命还没来得及懊恼自己这慌撒得太没有水平,就看到一位眉眼英气c相貌极美的老朋友扑向了凤九:“小殿下!” 凤九的表情舒朗起来:“成玉!怎么没见你去迎亲?” “我的小殿下啊,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阵仗,我哪挤得进去。就连这儿,也是刚刚混进来的!” 折颜和白真看凤九跟成玉c司命聊得好不开心,便约着墨渊寻了清静处喝酒去了。完全没有料到,一会会出现凤九完全招架不住的局面。 神仙为了讨颜面,欺负起小姑娘来,也断没有德行高明的样子。凤九的酒量哪盛得下伤情时的一杯又一杯,只能灵台混沌c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们的起哄,完全跟不上节奏想对策。这句的“岂有此理”还没说出口,别人早就换了下一套说辞。这么多神仙的七嘴八舌,凤九眼晕得厉害,憋住不让自己吐出来就不容易了,心下想既然说不出理,那就打一架来得痛快。亏得司命和成玉左挡右护,一个赔笑打哈哈,一个按着凤九,不让她冲上去君子动手不动口。可是这些神仙的阶品都比他俩高出许多,拉起架来也着实费劲。 这一番热闹,哪有人注意到正走进来的东华帝君。等看到了,还来不及切换表情,就纷纷颔首抱拳行礼。 东华帝君一副无可救药的神情扫了一眼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众仙,便径直走到凤九面前,看她一双有星辰大海的黑色瞳仁里,满是惊讶。他弯腰拉起了凤九的手,略顿一顿,看着凤九尚且能站稳,将她从桌案后牵了出来。 众仙都要惊掉了下巴,甚至有三三两两已经开始惶恐不安。早就听说东华帝君与青丘女君关系匪浅,在女君继位时,帝君甚至送出了四海八荒绘图,这样彪炳一生赫赫战功的天下无双的珍贵贺礼。可眼前的这一幕,也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这是传说中将无数魔族绝色女子扔出房间的帝君吗,这是三十六万年从没有跟“女子”二字沾边的帝君吗? 帝君牵着凤九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外走去。在走到刚才起哄最起劲的天南火神三子祝廉身旁时,帝君停下脚步,淡淡说道:“现在的神仙,竟这么一代不如一代了吗?”如此紧张静谧的氛围下,这句话砸下来,字字掷地有声。接着,帝君转头看向身边的祝廉,冷冷说道:“天南的一万二千里这几年是不是□□逸了,让你如此得闲。本帝君这里倒有不少好差事,会让司命费心替你留意着。” 司命连连应承着。这一番话,让年少气盛,却未真正经历过大场面的祝廉双腿颤抖着跪倒在地:“小仙知错,小仙知错!几句玩笑话不知轻重,望帝君海涵!” 奈何东华帝君连看都没看一眼,径自牵着凤九走了出去。 急急追来的连宋差点与东华帝君撞个满怀,看眼前情形,为自己错过好戏懊恼不已。 九重天那么大,帝君要牵小狐狸去哪里?小狐狸不知道,只得愣愣地跟着;奈何帝君也不知道,却依然一副泰然自若,好似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样子,坚定地向前走着。但可以肯定的是,小狐狸这次,除非遇到那极不怕死的,是嫁不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四章 天宫的路快要走了大半,帝君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凤九也没有;帝君没有什么话说,凤九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样走着,好像目的地就在下一个路口。 凤九抬起头,看着帝君侧后方的样子。从什么角度看过去,帝君都是这样好看。 这三百年来,凤九几乎把那份无比珍贵的贺礼四海八荒图的边边角角都看遍了,想象着帝君当年浴血奋战的样子。她没有害怕他杀红了眼的模样,只是时时心疼,在这处打完了,可吃饭了,在那处打完了,可有落脚的地方休息了。光是看仔细这些地方,就花了三百年,一统这八荒,又用了多少年呢? 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每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千篇一律的生活,可这对凤九和东华来说,却是偷来的时光。 路也总有尽头,即便在这偌大的天宫。再走下去,就是天边的诛仙台了。诛仙台下面,是永远隔在两人中间的三生石。 帝君停了下来,终于松开凤九的手,转身问道:“酒可醒了?” 凤九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眼睛,说道:“差不多了。” “可以自己回到洗梧宫了?” 凤九点了点头。 东华帝君从凤九脸上的神情判断出她没有说谎,就要放心地离开。 眼看帝君就要走了,下次见面又会是何年何月。尽管所有的教诲都要求青丘的女君必将“稳重”二字时时放在心头,凤九还是不能坦然放任东华离开,急急跑到东华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哪怕多看一眼呢。 “帝君”千言万语,待到说时,竟齐齐卡在嘴边,一句也难说出口,又想到之前常听司命说,帝君代理天族事务劳心劳力,常常深夜不得眠,便轻轻问道,“帝君过得可好?” “好。” “那就好”凤九听着帝君良久的一个“好”字,心里百味杂陈,“今天的事多谢帝君替凤九解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事,凤九就不来这九重天了,帝君也不会和天南火神有这过节,凤九听说他辈分极高” 凤九只是想跟帝君多说几句话,却把话说得一团糟。明明是想看到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不来这九重天”。本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帝君惹来什么麻烦,可是话赶话说到此处了,细想下去,却是有这种可能。多种焦急让她一时语塞,乘着几分酒意,带着急出的两汪热泪,突然抬头,直直地望向帝君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 帝君看她慌乱的样子,听着她那些庸人自扰的担忧,不禁有些好笑,看着她没来由地自责和急出的眼泪,又有些心疼。 “凤九,”帝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她的名字了,“今后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凤九眼眶里的泪终于在一句熨帖的安慰里齐齐落下,三百年的思念,并不是石沉大海。 望着从身旁错过,将要离开的帝君,凤九终于开口,说了那一句:“帝君,凤九很想你。” 良久,帝君没有任何回应,凤九望着他的侧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呢?” 帝君没有看她,只是眼神偶尔地恍惚,淡淡地说:“我连四海八荒图都给你了,大约没什么惦念的了。” 说完,帝君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小狐狸一人,站在原地努力地想,这句话,是在意她,还是不在意她。 像是一张被人丢弃的手帕,凤九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想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腿都麻了。 她晃了晃脑袋,酒大约醒透了,偏头看见司命正急急走过来,双手在胸前一抱:“小仙见过女君。” “司命,你怎么也来这了?要去诛仙台吗?” “女君说笑了。敢去诛仙台赏月的,怕也只有小殿下一人吧。” 凤九和司命想起了这多年前的往事,不禁相视一笑。 “时辰不早了,天要转凉,小殿下还是随小仙尽早回洗梧宫歇息吧。” “司命,你说帝君当年为何送我四海八荒图?”一同回洗梧宫的路上,凤九想着帝君最后说的话,问司命。 司命淡然一笑:“帝君的心思,小仙不敢妄自揣测。但小殿下既然问了,小仙心里也有些话不吐不快。这三百年来,青丘比任何时候都太平,就连最常来犯的野狐和冠鸠也相安无事,小殿下可曾想过为何;一百年前,小殿下飞升上仙,三道天雷,小殿下却毫发无损,即便小殿下仙法进步神速,若没有帝君趁小殿下深睡时悄悄布下的天罡罩,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度过吧;还有小殿下平日里参悟的剑谱c法典释义,小殿下可曾想过批注为何如此详尽?再就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下,帝君这样不顾众仙颜面,说了这样的重话。如此种种,还不能让女君对帝君的心思感知一二,小仙也就太为帝君遗憾了。” 凤九早已哭成泪人:“可是” “有缘,无缘,小仙想,在帝君心里都抵过不过一个小殿下的平安无忧。” 夜色渐深,太晨宫刚刚掌灯。司命进来时,帝君手里的茶已经凉了。 “启禀帝君,小殿下已送至洗梧宫。” “唔。”帝君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刚刚感知到这已是一本凉茶,“我去若虚谷这一段时间,务必保证青丘安全。若有紧要的事情,又一时找不到我,可去昆仑虚找墨渊。” “小仙谨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五章 若虚谷在群山中间,通体散发金黄色,是凤凰一族的诞生地。谷中集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是世间难得修仙圣地。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在群山之中,相对闭塞,灵气与浊气都难以散去。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在此交错缠斗,使得此地难以进入新的物种,数十万年来都是原有生灵在此繁衍生息,循环往复。尤其是天族和魔族,一旦涉足,都会因两气缠斗而使气运受阻c神志混沌。现存的神仙中,也只有少数几位上古神尊以元神护体,方可进入。进入之后,须得凝神固原,万不可受外界惊扰动了元神根基,否则将堕入六道之外的虚空。 紫衣神尊进入若虚谷,看起来如家常便饭般,实则也是凶险万分。但因他生来就半神半魔,终归是比别的神仙来去自如一些。这若虚谷,花花草草皆呈金黄色光芒,好不尊贵。东华帝君的一身紫衣,竟成了其中唯一的色彩。紫色本身就高贵无双,与这金黄色真正相得益彰。 东华帝君站在若虚谷中唯一的一处宫殿外,驻足观望。此宫殿处处工艺洒脱随性,古朴老旧。只因这材质的金黄色,还尚且显示出当年的一派辉煌。宫殿中央挂一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三尘殿。 东华帝君踏入三尘殿。一个女子应声现身。女子身材欣长,五官绝美而魅惑,着赤金色华裙。若说白浅的美丽在于英气霸道,凤九的美丽在于娇艳可滴,那这位女子的美貌则是□□裸地攻城略地的美艳。 “帝君还像往常一样准时。”女子朱唇微启,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说着走到帝君面前,毫不避讳。 “本帝君推测的时间快到了,她可有要醒的迹象?” “唉,无趣无趣,十七万年了,你就不曾换句开场白?” “怎么没换?之前可从没说过‘时间快到了’这一句。” 女子听闻抢白,眼神中的风情暗淡了下来。“这四海八荒,谁不知道我窈佩是第一绝色。东华帝君每五百年来一次,这十七万年间也来了几十回了。如今姐姐要醒了,眼看我们独处的时光不多了,帝君对我的说辞却连变也不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光年,帝君也太不惜福了。” 东华帝君听这话时,已经坐在茶案前,将黑陶茶杯拿在了手中。听完这话,他用不能相信的神情挑了挑眉,道:“一只二三十万岁的老凤凰,还敢说自己第一绝色。你怕是太久没出这若虚谷,睁眼看一看这四海八荒了。” 窈佩一时面红耳赤,不过一下也就好了。跟东华帝君认识这么年,这句话的伤人程度,还处在很浅显的阶段。 “凤凰不管多少岁,都是生灵中的佼佼者,与生俱来的美貌与尊贵,哪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不过帝君这话也是听着奇怪,向来不对女色正眼相瞧的,难不成认识了什么‘绝色’?” “凤凰有什么好的,身上的毛硬邦邦的,哪有狐狸可爱。”帝君若有所思地嘴角微微一扬,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窈佩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东华,不可置信,又带些醋味地问道:“狐狸?你何时喜欢圆毛的了?”看帝君依旧嘴唇含笑,并没有作答,窈佩眼神中露出一丝失落:“看来这五百年,果真是发生了奇特的事情。我也是太久没有出谷看看了。” “凤羽棺到底如何了?按照当年掐算的时日,今日,也是该醒了。” 话音刚落,若虚谷天地摇晃起来。东华帝君与窈佩急急跑去三尘殿后的庭院中,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开始猛烈晃动。这原是庇佑凤凰一族的神树,据说父神出生时,它就已经如此枝繁叶茂了。此时的梧桐神树地下的根冠蠢蠢欲动,似要破土而出,而其上的树冠成千上万片树叶抖动的沙沙声,让万籁俱寂,似是由上古传来,让人心生敬畏。缓缓地,树叶四散开来,一尊闪耀着赤金光的棺椁在树叶中显现。 “姐姐”窈佩看着这周身塑有一万八千个凤羽的金棺,声音颤抖地说道。 说罢,凤羽棺缓缓打开,一个赤衣女子缓缓显现。女子清秀中带着一份英气,自有气度不凡,显出别样卓越的美貌,竟与青丘白浅有几分相似。女子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东华和窈佩,遂显出了美貌之上更觉亲切可人的笑容。 “姐姐,你终于醒了。”窈佩双眼含泪,看着想自己走来的少绾。 少绾张开双手,将窈佩搂了过来:“信守承诺的好妹妹,果真在此守了我十七万年,要我如何答谢?” “窈佩的性命都是姐姐给的,别说十七万年,就是七十万年,窈佩也等得。” 少绾与窈佩简单叙了几句旧之后,便笑嘻嘻走到东华面前,伸手抓起他鬓角垂下的银发:“小东华,这么久没见,有什么要对姐姐说的吗?” “看起来,果然老了一点。”东华帝君难得心情大好,“不过,不妨碍你日后帮我继续封印历拔措。” 少绾一把甩掉手中握着的银发:“合着你这么上心让我出来,就是找我替你打架的?”少绾当然知晓东华的脾气秉性,佯装生气了一下,接着打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说得姐姐高兴了,或许帮你打这个架。” “墨渊这个老光棍,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少绾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惊喜,继而转为悲凉,悲凉又被眸子里的水汽打散,接着统统化为看似无所谓的一笑:“就跟你不是老光棍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六章 少绾从凤羽棺中醒来,虽精神极好,却外强中干,气息羸弱,元神极不稳固,虚弱至极。 东华随意捡了地上的树枝当剑,以气舞之,递送到少绾手中。少绾沉睡了十几万年,虽身子骨还不甚灵活,见了剑也是双目灵光,一股快意从心中涌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奈何东华帝君的剑气太盛,直冲手掌而来,少绾根本没有力气握稳,啪的一声树枝掉落在地。亏了东华帝君收手及时,险些伤了少绾的手腕。 东华帝君无奈地看着自己也大吃一惊的少绾,一幅“你什么时候才能帮我打仗”的表情。 少绾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嘟起嘴说到:“看什么看,给姐姐一个月的时间,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东华无奈地挑了挑眉毛:“但愿吧。” 若虚谷是少绾恢复元气c巩固元神c找回魔族鼻祖的最佳地点。东华帝君为稳妥起见,必须日日守着这若虚谷。若少绾的重生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以少绾现在的法力,定是任人宰割,那这十七万年的工夫就全都白费了。若是在她调息时闯入,让她失了常性,那不仅没有人帮东华打架,还让东华多了一个敌人。 少绾调养期间,窈佩变着法地做好吃的给她补给身子,东华帝君则帮助她调息,有时还要渡她些许修为。 少绾自己则处于一种重生的亢奋状态,常惦念着振兴魔族,但也有些自知之明:“这个状态出去,别说振兴魔族了,恐怕还走不回魔界,就已经让仇家砍死了。” 东华诧异她以现在的修为,居然还想着振兴魔族,一脸不屑地说道:“你的那些仇家,早都死了几万年了。你要提防的,怕是担忧你回去篡位的同族吧。”魔族争什么,东华是极不关心的。毕竟在他的心里,青丘安就天下安。 虽有东华相助,少绾也是天赋异禀的灵物凤凰,但起初“一个月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显然是不现实的。到少绾气息调理顺,可以出谷,已经半年有余。东华帝君即便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若虚谷,也能找到钓鱼的池子。没有佛经看,他就凭着记忆自己默写出来然后参悟注解。看着东华年纪越大越变态的爱好,少绾和窈佩常常瞠目结舌。 东华在若虚谷的日子倒也自在,毕竟有趣的无趣的,在他的生活中都是一样的。只是,这若虚谷仙帐太重,莲花镜竟什么都探不到,让他有一丝担忧。有时甚至十分担忧,望着什么都没有的莲花镜,一看就是很久。 明日就是少绾出谷的日子。这日中午,窈佩做了一桌丰盛菜肴,还拿出了藏了十七万年的桃花醉。那还是折颜在少绾羽化前送给她的,当时还打趣道,要看看少绾有没有命回来喝。 “记得原来,师傅最愁就是折颜的剑术,看他日日只知道摆弄花草,连剑都提不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后来竟有酿酒这一桩好手艺,想来比练好剑术要有用得多。”少绾咂摸着桃花醉的味道,回忆起来,“这个老家伙,许久没见了。”时光荏苒,从死到生,四海八荒都变了。 十七万年的桃花醉不是一般地烈,少绾的酒量也不是一般地好。醉且谈不上,但饮酒之后自然有些多愁善感。她回来了,可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没有她的落脚之地,还有没有想让她回来的人。想来自己活了三十几万岁,莫逆之交不过眼前两个,不禁有些动情,湿了眼眶。 “这杯,必须敬你们。十七万年,没有你们相守,我少绾早就魂飞魄散,不会有回来的这一天。”少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失神道,“想我们当初,跟着父神,读书练剑,征战天下,好不快意。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在这睡了十七万年,着实有点不敢出去了,怕是世界都变了。” “死的死,散的散,你就是这样答谢恩人的?折颜c墨渊和我,哪个死了?”东华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哦,对了,父神托付给墨渊的那朵金莲也托生了,取名夜华,原是墨渊胞弟,半年前刚刚大婚,继承天君之位,想来也是近几年的事了。” “那朵金莲,终于托生了?当时我跟折颜还为他会不会在托生时头上顶一片荷叶下了注。他到底托生成了什么样子?” “长得跟墨渊一个德行。”帝君突然心情大好地一挑眉,“初看他长成墨渊的样子,本想留与你做个补偿。奈何他有自己的红鸾星动,半年前刚成了亲。你又没有机会了。” 因这东华提起了陈年往事,引得少绾又一阵心疼。墨渊,那个深深印在心里的容貌,因为太常思念,反而记不真切。 “帝君呢?”窈佩看少绾的神色,知道她又伤情了,便转移了话题,唤了帝君,还作势就要揽上帝君的臂膀,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帝君不在这若虚谷的五百年,可曾有过红鸾星动?” 帝君只是用法术推开了要扑上来的窈佩,淡淡说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 少绾笑道:“说起当年窈佩第一次爬上你的床被你扔出房间,差点被雪麟兽一口吞了,恰巧被我碰到救下来,好像是昨天的事。” 窈佩眼神有点落寞:“所以帝君并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不喜欢我吗?” 东华帝君没有望向窈佩的眼睛,只是默默将杯中的桃花醉一饮而尽。少绾看着窈佩的神情也委实心疼,劝慰道:“窈佩,东华也许注定不是你的。你认识他这许多年,可见他对任何东西有过执念了?但今次,我却见他腰间时常系着那条小狐狸尾巴。东华看得这么要紧的东西,必定是有一段故事了。” 少绾心中突然闪出一个点子,兴趣突然从追忆往昔转向窥探东华帝君的内心。 “睡了太久,我都忘了自己那鲜为人知的特长。东华,在这调养了半年,不如你给我个检验法术到底恢复了几成的机会,让我进入你这里,”少绾指了指东华的心,“看看你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若不见那小狐狸还好,若要见了那小狐狸,必要扒了她的皮,挂在家中好好欣赏一番,到底是怎样的绝色,竟让你这老铁树开了花。” 东华听了少绾的打趣,眼睛里瞬间有了温度,含笑的神情让俊美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烟火气:“你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七章 少绾口中所说的鲜为人知的特长,就是窥心之术。 东华紫府少阳君还在读书之时,因天资超于常人,常常在极短时间内就将先生所教掌握纯熟,甚至不出几日,其造化更胜先生一筹。所以在求学期间,很少有能打动东华的功课。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叫垂今的先生,教授的是造梦之术。 垂今是司梦神君良镜座下的仙君,造梦之术原是用在迫不得已时,抹灭或者改变人记忆的。研习这门法术不靠勤学苦练,不靠背诵法术口诀,靠的是悟性和专注纯一c没有杂念的心境。此种窥心术在入门时的入定一环,已淘汰掉绝大部分学生,只留下东华帝君c少绾和历拔错等寥寥数人。 入门的读心之术习得之人更只剩三个。东华帝君在学完读心术之后主动弃了,留下少绾与历拔错。但少绾玩心太重,不肯勤加学习,何况最开始研习这门法术,纯是因这法术对天资要求甚高,少绾想要证明自己的天资卓越而已。等到真的习得了,便兴趣了了,觉得此种法术闹一闹还可以,不能杀敌致胜。学了皮毛,找人试了试,过了新鲜劲,满足了小小虚荣心之后,也就不甚上心了。 历拔错在此门功课之上达到了可称为造诣的程度。这个平淡无奇的小仙,初习此法术,找到了在其他课上不曾有过的优越感,便更加投入其中。加之其心境纯一,认准了一件事便能够执着坚持的性子,在这类法术上突飞猛进,以致后来竟探得先生都不曾知道的奥秘。 慢慢地,他在窥探人心上甚至达到了沉迷的程度,开始沉迷于对法术的运用,后来沉迷于心境的千姿百态。不知何时,历拔错慢慢摸索到构建幻境c将人诛心的杀人之法,终成大患。不论修为多么深厚的神仙,只要心中有执念,便难逃这诛心幻境。 学了窥心术皮毛的少绾带着几分酒意,探起了东华帝君的心。 东华帝君当然是默许的,否则,这只有皮毛工夫和并不稳固的元神,怎么能轻松进入东华帝君的心境。虽十九万年前,没费什么工夫,就将历拔措封印,可今非昔比,东华帝君虽时时修心,却也好奇,这窥心术究竟能看出什么来。 东华帝君的心,如同他的人一样,寡淡得很。无权,无钱,无色,无名誉地位。少绾看着这空荡荡的遥不见尽头的旷镜,让抱着看一副春宫图的心情大大受挫。“无聊”二字刚从口中冒出,鼻尖便探到一分淡香。回头望向香来处,竟是一株盘根错节c藤曼缠绕的佛铃花。 紫色细碎的花瓣簇成一个个佛铃的样子,坠在枝蔓如烟云氤氲,不言不俗,不骄不躁,自高贵成一片旖旎风光。 少绾看着这一片佛铃花,诧异道东华帝君心中竟有一份雅致如此。须臾,佛铃书下探出一个鬼灵精的小脑袋,额头上隐约可见一株凤尾花,两只眼睛警惕机敏,又不失澄澈灵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故作可怖状地呲了呲牙,看到红衣女子噗地一声笑出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收起自认为厉害得不得了的“獠牙”,用前爪揉了揉鼻子,露出一副略带娇羞之态。 “你就是,小狐狸?”少绾心中大喜,遂小跑了两步,看到了小狐狸躲在树后的全身。小狐狸通体火红,屁股后面高高翘着九条尾巴,好不漂亮。就连见过诸多世面的少绾也赞叹不已,挪不开眼睛。 少绾又走近了些:“小狐狸,初次见面,你可知我是谁?” 小狐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东华帝君从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少绾佯装生气,“原身都这样漂亮,不知幻化成人形是个什么样子?” 说着,少绾走近小狐狸,伸手就要摸。突然,天空乌云滚滚,一股强烈的风将少绾裹挟着扔了出来。 正在闭目探心的少绾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顶得重重摔在榻上。 “如何?” “红色九尾狐,果然漂亮。”少绾一副八卦的模样。 “只听说过青丘白家九尾狐一族,可是白色的,这世上竟还有红色的九尾狐吗?”窈佩听到帝君心里果然有一只小狐狸,难过得很,也不服气得很。 “你只是皮毛的工夫,如何找到她的?”东华帝君听着 “根本不用找啊,就在你那佛铃花地下站着呢,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抓住她,大概是只供初学窥心术的历拔措练手的程度。” 一份愁绪爬上东华帝君的眉头。这三百年来,不曾见过一次,没有提过一句,日日想着怎么将她藏起,可她还是这么显而易见地站在了那里吗?想着前一段时间在封印历拔措的结界上出现的裂痕,从不后悔的东华帝君不禁有些懊悔,悔自己不能控制的那颗心,将小狐狸至于如此险境。 第二日出谷的时候,等候已久的司命迎了上来,看到羽化十七万年后重生的少绾姑姑和身边美艳的窈佩,虽有心理准备,还是为其不凡的气度所震惊,呆看了一会,随即双手抱拳:“东华帝君座下司命星君见过少绾姑姑c窈佩姑娘。”少绾和窈佩均微笑着回礼。 “青丘如何?” “回禀帝君,一切安好。”司命听到帝君出谷后的第一句话,不禁会心一笑,随即向少绾道,“少绾姑姑,有人在此等候已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八章 少绾等三人闻声向远处望去,来人长发束于冠中,着一身深色战衣,清冷眉眼此刻却是含情。 “墨渊”少绾心中默念。 墨渊看着少绾,天天盼望的人,近在眼前的时候却不敢相信,曾经无比的亲蜜在时间的长河里,不免俗地多了一层疏离。良久,墨渊与少绾只是看着彼此,不知如何开口。天大的委屈在十七万年的想念里都变得复杂,在更委屈与原谅释怀之间纠葛摇摆。想到此,少绾不禁先红了眼眶。 看到少绾的眼泪,墨渊急于开口告诉她他在心里从来不负她,可是一阵心疼哽在喉咙。 他没有资格辩驳,即便被误会,被怨恨,被永远钉在被拷问的卑微处,他也甘之如饴。 良久,墨渊开口道:“绾绾,我是来接你的。” 少绾心中关于墨渊直白木讷的回忆被这一句话牵了出来:“还没骂你呢,哪能跟你走?” “那你此刻骂,骂完了跟我回去,如何?” 司命的心里早已炸开了花,没想到这些上古神仙的□□竟如此荡气回肠,就如眼前一幕,想这第一战神何曾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简直比最精彩的话本子还要精彩。 “可我还没想好怎么骂” “那就回昆仑墟慢慢想。” “不了,已跟东华说定暂去太晨宫小住,”看八卦的司命也没提防少绾突然看向了他“这位仙君刚才也说我跟窈佩的寝宫已准备妥当。” 司命吓得魂都已经没了,得罪墨渊能有什么好下场,连忙望向帝君,期望他老人家能澄清这个“说定”。可看到东华帝君此时也一副“何时让你进太晨宫了”的无奈表情看着少绾一眼,但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内心不禁一紧。 此刻的墨渊脸色铁青,定定地望着东华。东华也只能挑了挑眉,露出一副“还是这么没用”的怜悯,带着身后的司命,少绾和窈佩,缓缓地走了。 “太晨宫里没有你们的寝殿。” “这么寒酸吗,连两个女人都住不下?青丘狐狸洞多不多?反正我也好奇九条尾巴的小 狐狸化成人形是什么样子。” “司命,你带他们去寻两处喜欢的寝宫吧。” “是。” 自打白浅夜华婚宴上,东华为凤九出了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神仙都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东华帝君,有些许不服气的神女看不惯东华帝君如此在乎青丘小殿下的样子,便将自己的一厢情愿当做事实散播谣言说,当时的东华帝君恐怕是中了什么魅惑之术。直到第二天,天南火神三子祝廉突然以“游手好闲”这样匪夷所思的罪名下凡间历劫去了,众仙才更加笃定了白凤九与东华帝君之间绝不简单。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祝廉在凡间竟投成了女胎,从三岁起就做了舞女,一生都在不停地跳舞,还经历了少年丧母c中年丧夫c晚年丧子的三大人生悲剧,可谓惨之又惨。自打回到仙班,祝廉便戒了一切丝竹歌舞,滴酒不沾,一心钻研道法去了。 天宫对东华与凤九的关系早已流言满天飞。大神小仙们,将几百年前的三生石前断尾,四海八荒图相赠,和如今的婚宴牵手前后一联系,更坐实了二人的非常关系。熟与不熟的,了解与不了解的,都能说上一二。 可如今倒好,东华帝君又将两个绝色女子大摇大摆带入太晨宫,众仙们之前言之凿凿的事瞬间被粉碎,一众爱慕东华帝君的女仙们又哭晕在地。东华帝君,突然从一个远离红尘的万年老铁树,变成了流连女色的登徒子。 帝君从不在意身外这些诧异眉眼及指指点点,兀自往太晨宫的方向走着。少绾与窈佩也没有半点矜持,就像来到自己后花园一样,谈论着天宫里的草木c仙娥和一众神仙。好像要把这一路上议论他们的人,全都议论回去。 在一众看热闹的仙娥中间,隐藏着最热心凤九爱情进程的成玉元君。看着东华身后的女子,竟为小殿下几百年的付出不值,更为东华帝君昨天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今天又另结新欢的作风十分恼怒。直率又冲动的成玉元君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跑到青丘狐狸洞外,望着正在研修青丘法典的凤九,气都还没喘匀,就急急说道:“小殿下,你还有心情在这看史籍呢?再看下去,东华帝君不知道要带多少女人回太晨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九章 凤九闻言将手中的史籍摔落在地。 自打姑姑婚宴归来,迷谷发现小殿下常常出神,有时候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迷谷不知道小殿下为何在一日之内就像换了个人。问她,她也只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有什么。自打与东华帝君相识以来,最让凤九琢磨不透的除了那定天下姻缘的三生石,还有帝君的心思。南天门的一句“我会喜欢你”,和女君继任大典上的“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还在耳边,在她刚刚想明白并努力学习忘记的时候,前日在司命处听来的一席话,又将心底小小的不敢奢望的心思撩起,她只需要笃定一件事——帝君从没离开过,便可以不知死活地赴汤蹈火。所以她加倍努力地练剑c修仙c研读法典史籍,早早成为上神。也许成为上神后,她就可以找到跨越三生石的办法。 可成玉的一句话,就让她心里的盘算像晚风里的蜡烛一般,噗的一声灭了。所有的坚持与执着仿佛都在一瞬间没有了意义。 凤九冲了出去,当然是去太晨宫问个清楚。可是又是用什么身份去质问呢?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与他的情缘只是她曾经那样深深地爱过他。而对于他来说,她算什么呢对了,他说过,她是个小麻烦。太晨宫有多少女子,难道不是他的自由吗?他又何曾在她广受拜帖的时候,出来阻拦过? 想到此处,凤九眼泪齐齐地砸了下来,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不管帝君心意如何,在凤九心里,他就是自己的夫君,断不能就这样窝窝囊囊被人负了。就算要结束,也应该是凤九堂堂正正地讨一个明白,而不是被人遗忘在青丘,想起来时逗一逗,忘记了就舍在一旁。 当惶惑不安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勇往直前地去做。闯进太晨宫前殿的时候,凤九远远看到帝君还是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榻上,面前一杯清茶,手中一本佛经,并未见任何女子。 帝君略带惊讶地抬头看了凤九一眼,手上还沾着刚刚认真做批注的墨水,一丝笑意爬上了眼睛,一丝忧愁爬上了眉头:“为何跑得如此急?” 凤九看着东华的眉眼,又环视了四周,什么人都没有,气势立刻弱掉了大半:“我听说,听说你带回来了两个,两个” 东华帝君放下佛经,用手撑着额头,好笑地看着她:“两个什么?” “当然是两个女人了!”跟着司命选完寝宫的少绾和窈佩走了进来。 “小殿下,你怎么来了?”司命刚刚还担心这流言蜚语闯入凤九的耳中,徒生嫌隙,没想到凤九已经找了过来,当面说清楚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遂拱手向少绾禀道:“少绾姑姑,这位是三百年前继任的青丘女君,狐帝白止的孙女,白凤九小殿下。” 少绾走到凤九的面前:“你就是佛铃花下的小狐狸?果然是个出挑的美人。”少绾眼神调皮地看了一眼东华,再回头细瞧着九凤,眼神里的惊慌带了点戾气。虽然她还来不及了解东华与凤九的是是非非,可在随东华入太晨宫之时,便担心会招惹口舌,奈何墨渊找来的那么快,让她有点物质所措,也只能如此。可眼下看来,确实误伤了一个小狐狸。但少绾也并不想急于解释,因为她实在是太想看看总是摆出一副禁欲闷骚样子的东华,是怎么哄女孩的。 窈佩满脸醋意地看了一眼凤九:“这种姿色,在我们凤凰一族里,确实比马马虎虎强那么一星半点。” 一句话逗得少绾噗嗤一声笑出来。 “凤凰?”凤九想着折颜的样子,不明白眼前的女子是怎么这么有自信的。 “小殿下,这位是魔族鼻祖,少绾姑姑。这位是在若虚谷守护十七万年直至少绾姑姑重生的窈佩姑娘。”司命一一介绍。 “少绾?”将上古史烂熟于心的凤九当然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东华帝君c墨渊的少时好友,甚至爷爷狐帝白止都要低她一辈,兴奋的凤九瞬间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你就是少绾!一把少英剑就一统魔族,并随东华c墨渊征战四海的少绾!青丘白凤九见过少绾姑姑!可是你当真是活的?” “活的确实是活的”少绾看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但我可没有随你的东华帝君征战四海,是他们随我征战四海。”少绾简直要爱上跟这只小狐狸逗趣,虽只见一面,少绾也大体能了解到她为什么能住到东华的心里。“白止有你这样漂亮有趣的孙女,真是他的造化。窈佩,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东华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可以好好看看眼前这位小殿下了。” 凤九看着跟青丘白浅有几分相像的少绾,不禁多了些许亲切感,再想到她是东华的少时好友,又多了些好奇。可眼下,实在不是追问东华少时趣事的好时机。窈佩略带敌意的眼神让凤九想起来闯入太晨宫的缘由。 这是凤九第一次见窈佩,她眉眼的风情与生俱来,凤九没有这个天赋。凤九在内心将自己与她暗自比较起来,在风情与韵味上,确实略短一板,因此有些神情恹恹。不过,她还是暗暗鼓励自己,既然闯进来了,就要把这一趟责问的目的达成。全然不知,在东华帝君眼里,最有风情的,不过是一朵开在额头上的凤尾花。 “凤九,你来到底所为何事?” 凤九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被东华帝君冷不丁地一问,竟有些受了惊吓,脱口而出:“我听说你带回来了两个女人,所以想来看看。” 这如此□□裸的责问,让一众人不知如何接话。 “青丘的律法在这方面还有规定?”东华帝君并没有觉得这句话突兀,反而甚为受用。 “律法虽没有规定,可九尾狐一生认准谁就是谁,青丘五荒的男子断不敢往家中带旁的女子。”凤九话刚刚落音,看到大家都瞠目结舌的样子,略想了一想帝君的问话,方体味到逗趣的意味,而自己理解错了竟还质问起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凤c凤九的意思是,青丘律法当然,当然管不着太晨宫况且凤九不知道帝君带回来的是少绾姑姑。”凤九边说边在心里骂自己没用,遂又补充了一句,“可就算是少绾姑姑,凤九也觉得应该来看一看” 凤九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东华帝君面前,都表现得这样糟糕。 少绾简直要被这个小姑娘笑岔了气:“看来青丘的律法,不久就能管到太晨宫了。” 凤九恨不得此刻就遁走,永远不踏进太晨宫半步了:“其实其实青丘也没多么太平,凤九此刻政务繁忙,先回去处理政务了,改日再来拜访少绾姑姑。” 凤九说着掉头就跑了出去,留下帝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在心里笑了很久。但是有一句话凤九竟一语成谶,青丘果然不太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章 夏日里的天宫虽不似人间酷热,气温也升高了不少,从天君到仙娥,都一副懒散的样子。也亏着他们是神仙,不吃不喝也不会怎样。近日里气温倒初觉凉爽,一阵秋风过,黄了多少叶子。秋天,真的要来了。 凤九走后,帝君还是过着喝茶钓鱼看佛经的闲散日子,少绾仍然需要每天花大量的时间修养生息,墨渊上神依旧往太晨宫递着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无非是些今日吃得可好,太晨宫住着可舒适,近日天气转凉,记得要添衣之类的叮嘱。东华帝君对此不厌其烦,少绾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不回信,只是每一封信都要看好几遍。 少绾跟窈佩有时也会跑出太晨宫转转,不料在偌大的天宫里迷了路,转了大半日终于找回来,却被守卫拦着进不了太晨宫,碰巧遇到司命对新来的守卫解释,才得以进宫。司命说,帝君爱清净,太晨宫只对青丘的小殿下不设防,其他人出易进难。少绾和窈佩只好常常麻烦司命陪着到处走走,走着走着,东华帝君与白凤九的过往也了解了个八□□九。 司命是个爱八卦的性子,自然对少绾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可除了八卦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司命还有一点小心思,保不准上古来的少绾能知道一些解决三生石的办法。可少绾听了却脸色有些沉重地说道:“从来,都只有东华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这恐怕不只是一块石头那么简单” 少绾的突然出现,让站在佛铃花下,望着那支时时不离身的狐狸尾巴出神的东华帝君有些意外。 “这是小狐狸为你割的那条尾巴吗?此前只看你爱惜非常,却没想到这小狐狸对你更有深情厚义。” 帝君愣了一下,想到了身边有司命这个大嘴巴,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法力恢复了几成?先管起了别人的闲事。” “也亏你想出三生石这样的借口” “也不全是借口,她还未飞升上神,三生石的反噬恐难承受。” “你都不怕她飞升上神之前,突然瞧不上你了?” “那未尝不是件好事。”东华帝君顿了片刻,说道。 “所以断尾之痛就是好承受得了?”少绾咄咄逼人。看到东华从来都清冷的眉眼此刻满是痛楚,有些不忍,语气立马和缓下来,“历拔措的事情没有告诉她?她可大摇大摆地站在你的心境里。” “本帝君已去南荒晴翠山下查看过封印结界,据历拔措破结界而出,估计还有二三百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会让她从我的心境里消失。” “你赶得出去还好,就当小狐狸遇人不淑,错付痴心,白白荒废了几百年好光景;若你赶不走她,痛苦一番最终还是要拖她不明不白进幻境。一个关于她的决定,为何连她的意愿都不曾问过,选择就被你一人做了去?”少绾越说越气。 “你的这番话,墨渊会比我更感兴趣吧。” “这样的结果,我和墨渊尝试过就够了。”少绾不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你们就换别的路走吧” 东华帝君没有来得及回答少绾的问题,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脱口而出一声“糟了”,便急急仙遁而去。再现身时,出现在了东荒,青丘与野狐族的边界处。 迷谷焦急地在结界处踱步,看到帝君赶来,立马跪倒在帝君面前:“东华帝君,求你救救小殿下吧!她被野狐王的三儿子元泰掳走了,迷谷法术不精,无法阻止他们带走小殿下,就连这结界都进不去,只在情急之从小殿下的脚踝上掳走了这铜铃。迷谷之前对这铜铃的事略知一二,无奈之下震动此铃,请帝君救救小殿下” 帝君看着这结界,赤红色的妖异仙法环绕周身,就连手中的苍何似乎也尽褪冷峻,散发着嗜血的渴望。 “让开!”迷谷听了帝君的话,还未来得及做反应,便被强大的仙气推至一般,看东华帝君只手持苍何,将结界砍了个粉碎。 野狐王的行宫名唤啸壁宫,富丽堂皇说不上,却自有一派野性,除了前殿为竹架建筑,整个宫宇依托一座啸壁山,波谲诡异,旁枝错节,山上大大小小狐狸洞没有上百,也有九十。今日的啸壁山上上下下重兵把守,好不森严。 大门外,东华帝君紫色长袍衣袂飘飘,手中的苍何因感受到血腥的诱惑而颤抖不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只有耳闻却第一次来的啸壁山,看到这重兵把守的阵仗,便对劫走凤九的前前后后猜出了个大概。 “来者何人?”守卫看着眼前的紫衣神君并不像是来寻人的青丘白家人。 “东华帝君。”东华冷冷回应道。 野狐王三子应声而来。近三百年来,其父常在东华帝君的威逼利诱下,对青丘不敢越界半步。今日这青丘小殿下刚刚掳来,青丘白家人还没找来,东华帝君倒先上门了,可见东华帝君与青丘之间渊源匪浅。对野狐王事事忌惮东华帝君的作风,这元泰早已看不惯,况且虽久闻东华帝君战功赫赫,却自打出生以来,未亲眼见过其征战风姿,仗着自己前日刚刚飞升上神,以及今日整个啸壁山的严阵以待,也有些不将东华帝君放在眼里。 “东华帝君?”野狐王三子抱拳行礼,佯装道,“不知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白凤九在哪儿?” “小辈虽只在讲经法事上见过帝君一两面,却对帝君远离红尘c后宫空置的传闻早有耳闻,没想到这传闻竟是句屁话。帝君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竟亲自跑来一趟。” 帝君听了这一番话,看着眼前的野狐王三子元泰,竟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容:“我再问你一遍,白凤九在哪里?” 元泰看到了帝君的笑,不知死活地以为帝君是怕了这野狐王宫的层层戒严,竟没有看出帝君笑里对快意杀戮的本性渴望,不知深浅地说了一句:“狐帝白止来我野狐称臣之日,就是本小王放出白凤九之时。麻烦帝君转告一声,可别让我们等太久,我怕白凤九的命没有那么长。” 帝君厌恶地挑了一下眉:“本帝君乃东华紫府少阳君,可记清了?” 野狐王三子还不明就里:“帝君是何意?” “怕你来日寻仇的时候,忘记了该找谁。”东华帝君说完,就手执苍何,狠狠劈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一章 凤九继位女君的时候,才不过四万岁,又还未飞升上仙。别说剑术修为c律法礼仪,就是青丘的地名c风俗c族群,凤九也了解得不甚清楚。青丘民风淡泊安逸,自古就对九尾狐白家一族从无二心,又加上凤九聪慧可爱,年纪小小便深得民心,所以在青丘地界上,即便凤九年纪尚轻,也未必是个十分够格的帝姬,继位也是顺理成章c众望所归的事情。 但是周边部落的虎视眈眈者,却不愿意给凤九时间成长。野狐族便是觊觎者之一。 这野狐族因其四足赤红,原名赤足狐,历史久远,曾与九尾狐共同生活在青丘境内,世代杰出勇猛者不输九尾狐一族,却因为生性残暴狂虐c粗野鄙陋而备受排斥,甚不得人心。青丘子民眼中,与九尾狐相比较,赤足狐行事作风算不得正统狐族作为,慢慢地习惯称其为“野狐”,最后赤足狐的族名都慢慢被人健忘了,“正统”之外的“野狐”成为了他们新的代号。 九尾狐一族在青丘称王后,野狐族不堪民心向背c九尾狐的围剿追捕,无奈躲出青丘,在东荒之外的一小片属地上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青丘,成为野狐族世世代代的屈辱记忆,回到这富庶之地c夺回“正统”之位,已成为每一代野狐王与生俱来的使命。揣着拓疆辟土的野心,历经千万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个还没有站稳根基的小女君。 可自白凤九继位以来的三百年,野狐族并没有如预料般来滋扰生事,甚至比凤九继位前还要少争端。虽然四万岁的小女君殚精竭虑c勤学苦练,在成为一名受人爱戴c让人臣服的女君之路上格外卖力,但这和平,显然不是一份勤奋和还未施展的天赋得来的。 这份安逸,自是与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脱不开干系。继任大典上,东华帝君送上四海八荒图如此厚礼,已让觊觎者有所忌惮;继位之后,主政天宫的东华帝君将已经有计划要入侵,及想要入侵的部落都一一打点。吃软的,利诱安抚c耳提面命c循循善诱;吃硬的,威逼恐吓c杀伐夺断,不时拿出苍何擦一擦c舞一舞。不知道的,以为帝君在代理天族事务时勤于律政,知道的,都明白这一切都为了一只小狐狸,姓白名凤九。 帝君在若虚谷寸步不离的这半年,太晨宫司命星君放出消息,帝君闭关修行。东华帝君闭关修行顶多一月有余,这次竟半年毫无音信。野狐一族便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恰巧狐帝狐后云游四野,青丘白浅远嫁天宫,青丘白真常驻十里桃林,对青丘政务不甚关心。唯一的阻碍就是上神白奕。可巧,这个月的白奕代狐帝之职,去体察青丘百姓。虽也在青丘地界,可幅员辽阔,只要确定不在东荒,想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再赶来,也是黄花菜都凉了。 野狐一族向来凶猛狠辣,做事冲动决绝,无所忌惮。得了如此良机,便没有多做计划,就直直地去劫了白凤九。白凤九是青丘唯一孙辈,狐帝对她的宠惯四海皆知,用白凤九的命换取东荒土地子民,想来是难度不大。 凤九那日刚自太晨宫回到青丘,就被野狐族毫不费力地劫了去。到了啸壁山,便一路往下走。地上的啸壁山看起来平淡无奇,既无冠绝风景,亦不险峻高耸,没想到,这啸壁山奇绝之处竟在山下,别有洞天。气温越来越低,刚入秋的凤九还没来得及填衣服,此时已被冻得瑟瑟发抖。 凤九跟着他们来到一个极冷的水潭边,这便是啸壁山大名鼎鼎的寒冰水牢。在水牢之底,沉有一块千古寒冰。这千古寒冰原是一块大有来头的石头。 女娲补天时曾炼众多五彩石,其中一块却质地太软c百炼不成,被丢弃至昆仑墟北麓圣雪山下。此石头因着成形时的灵气,又常年受圣雪水浸润,日复一日,竟完全玉化,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却不似玉的温润柔和,散发出侵入骨血的寒气,凶险非常,被称为千古寒冰。太上老君偶然得此寒玉,将其丢进炼丹炉中,一是为杜绝此物日后落入歹人手中成祸患,二是想从这千古寒冰中练出上好雪水以炼丹。奈何三味真火炙烤其七七四十九天,不过表面化了几滴水。太上老君只好作罢。千古寒冰又辗转数万年,最终没有逃脱落入歹人之手的命运,入了野狐族的啸壁山,被放于这啸壁山最底层的水潭。从此,只见人入不见人出的寒冰水牢成为啸壁山大名鼎鼎的酷刑之地。 凤九被丢进水牢的一瞬间,寒气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她颤抖着掐了个决,用仙法护住元神。可她四万年的道行,在千古寒冰面前,收效甚微,不久便神志不清。 第一次,凤九感受到死亡。甚至在割尾巴的剧痛中,也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面对死亡的痛苦。迷迷糊糊之际,她想到了从小就被耳提面命,比亲身性命还要仔细保护的青丘。倘若为救自己,让野狐族入主青丘,将民风淳朴的青丘一方子民拱手相送,任高压暴虐践踏,白凤九将成为青丘最大的叛徒,遑论守护一方的女君。 当年,凤九心里最深的一份不舍还是给了帝君如果她死了,还有谁能给他做他想吃的,为他牵肠挂肚,在他偷偷伤心时心疼他,让他在偌大的太晨宫里,不再形单影只。 凤九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神思游离,眼前是青丘美丽的夜空,是十林桃林初春微雨下的花瓣缤纷,是一抹紫色,一株佛铃花,一阵白檀香气。她从没有感到这么自由过。 “这就是死吗?”凤九在心中轻轻问自己。眼前的紫色幻影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死原来是美梦一般的吗?” 突然,凤九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将自己从水牢中猛地捞出,裹进怀中。刚刚已消失的寒冷,又猛烈地袭击了她,如此真实,冷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温热的手掌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揉搓,可她还是不停颤抖。她拼命地记忆着此刻的白檀香味,怕真的死了,就忘记了这一种味道。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被推送到体内,寒气不再四处乱窜,凤九好像又能喘过气来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即便是梦,她也要看真切。 眼前的帝君不像梦中那么轻盈洒脱,俊美的眉眼满是忧虑,浑身是血,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东华,你受伤了?”她颤抖着攥住他的血衣。 “除了你,还有谁能伤我。”东华听着她的话,将她紧搂进怀中,下巴抵着她冰凉的额头,长抒一口气。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过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青丘,青丘” “青丘没事。” 这两句话比起输入体内的气息,更温热凤九的心。她看着眼前的东华帝君,窝在她的怀里,真的觉得好多了。她从未这样强烈地想要活下去,因为她是那样爱着帝君,怎么舍得把他让给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二章 凤九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乏得很。还没有睁开眼睛,一阵熟悉的味道钻进了鼻子里,她又不相信地使劲嗅了嗅,确认是天上人间独一份的白檀香,便要急急睁开眼睛。 这是东华帝君的寝殿,这是三百年前,她化了一身伤,不管不顾跳上的那张床。 凤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嘴里有一股腥甜。穿过屏风的间隔,她看见在屏风另一边的榻上,东华帝君一手抵额角,斜依着小憩。凤九很少见到帝君如此疲惫的样子,面容清减,唇色略有些苍白。凤九没有叫醒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她每天早上醒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张脸,她也许会逗逗他长长的睫毛,也许会轻轻吻一下他的鼻子。这是三百年前,陈贵人最平凡的幸福,却是凤九不知何时才能得到的奢望。 正这样想着,帝君缓缓睁开了眼睛。凤九赶紧闭上眼睛,她听着帝君起身,越过屏风的脚步声,继而感受到他坐在自己身旁的温热。 “上次有个小仙娥,偷懒装睡被我发现了,我让她扫了一万年的地。”帝君摸了摸她的额头,轻轻说道。 凤九缓缓睁开眼睛:“啊?这么惨帝君也太不近人情了。”凤九说完才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的演技总是这么差。 帝君挑了挑眉毛,眼睛含笑:“醒了就开始责怪人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凤九看着这样跟她打趣的帝君,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睡了几日了?” “七日。” “七日?”凤九没想到自己只是被扔进了一个水潭,不过半日的工夫,竟昏迷了七日。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七日没吃饭了,有力气才怪。” “可是我们不是神仙吗?神仙不是不用吃饭吗?”凤九问得很认真。虽然从小听长辈这样说,可她从来没试过这么多天不吃饭,感觉真的很不好。 “东海养了一只特别大的乌龟,常年趴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万年不吃饭也活得好好的。你若是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吃饭估计也没什么大碍。”东华帝君说完,看着她轻笑了一下。 “帝君你骂人。”凤九的脑子此刻还是有用的,不知道自己嘟着嘴责备的样子有多可爱。突然,凤九想到自己被掳走的那天,帝君浑身是血,又看着帝君比前些日子清减的脸庞,着急地问道:“救我的那日,帝君可被那野狐王伤了?” 帝君一副努力回忆c思索的样子:“唔他可能还没来得及伤我。” “那他的那个三儿子元泰呢?他可是厉害得很,比他爹还要凶狠。”凤九还是不放心。 “可能更没来得及。” “那就好”凤九心想亏得帝君跑得快,终于放下心来,浅浅一笑,额上的凤尾花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娇艳,“帝君,你不知道,这野狐族委实可恶,荒淫残暴,惹得民不聊生。又趁我爷爷和阿爹不在,动了青丘的坏心思。等哪一天我法术精益,飞升了上神,一定要回出了这口恶气,荡平啸壁山,毁了地下水牢,将野狐族属地上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子民解救出来”一口气断断续续说了太多,九凤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控制的气息窜了上来,冲撞着喉咙,猛烈地咳嗽起来。 “有雄心壮志是好的,只不过等你飞升上神,得且等一阵子了。”东华帝君说着,将凤九扶了起来,扯过两个靠枕放在她背后,让她依靠着,又端过案几上的药碗。碗里的汤药已经凉了,但在东华手掌里待了一会,徐徐冒出热气来。东华一勺一勺地给凤九喂起药来。 凤九看着帝君要喂她吃药,愣在了那里。 “本帝君此刻为你做的这些都要记在账上,日后要还的。” 凤九心想这帝君果然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便放心大胆地喝起来,反正日后也是要还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不知怎的,眼睛还是渐渐拢起一汪清泉。 “有这么难喝吗?”帝君语气难得温柔。 凤九噗嗤一声笑了,把泪也憋了回去:“太晨宫的厨房,三百年前就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本帝君一个人惯了,好吃不好吃,无非是一个人的事。” 帝君喂药的手又送到了凤九的唇边,凤九听了这话却心疼得紧,双手握住了那个送药的手,说:“等凤九好了,凤九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帝君愣了一下,看着凤九清澈纯真的眼睛:“最好是好吃,不然就在太晨宫扫三万年的地,洗两万年的衣服。” 凤九的眼睛接着笑成了两弯月亮,一口喝下那一勺送到嘴边的药。 凤九喝下药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受到体内寒气肆虐,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心肺,连呼吸都困难,好像提一口气上来都会耗尽全部力量。凤九受了寒气侵袭后,虚弱得几乎不可能再施仙法,没有仙法压制,只能硬生生地抗,从开始瑟瑟发抖,到最后抖到整张床都在晃动。 凤九迷糊间听到有人语气焦急地唤着“凤九,凤九”,但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凤九又怎么能应答呢,只能往外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冷”字。后来,凤九感觉身上压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但只是让身子压在下面感到越来越沉重,体内的寒气依旧在四肢百骸流窜。直到,凤九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将她紧紧拥在胸前,一股温热的气息徐徐输入她的体内,那股寒气才算有了些许收敛。片刻,凤九可以顺畅地呼吸了,身体依然微微抖着,嘴里迷迷糊糊喊道:“爹爹,小九疼,别打了,小九再也不敢了” “睡吧,九儿,以后都不打了。”深沉温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吹得凤九痒痒的,让她不自觉地摆了摆头,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往怀中更深处带了一带。 原来每此向爹爹告饶时,得到的总是生硬的训斥,从未像这次一样,得来一句哄她的话。不久,凤九便闻着清雅的白檀香味,又渐渐睡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凤九在太晨宫东华帝君的悉心照顾下,恢复得十分迅速。不仅身子大好了,连心情也是三百年来最好的时候。 只是每晚的子夜时分,都要承受体内寒流作乱之苦,让凤九不堪其苦。这寒冷是冷彻筋骨的疼痛,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每每发作起来,凤九都意识模糊,胡言乱语,可算将自己以前的糗事向帝君抖了个干净,什么偷偷给讲解佛经的先生偷下巴豆,让先生无法来上课,因此省下了很多作业;在阿娘房间调皮涂坏了一幅画,没想到竟是阿爹给阿娘的定情物,自然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趁灰狼弟弟睡觉将他头顶上的毛都拔了,只因他抢了自己的红薯,害得灰狼弟弟第二天醒来看到自己的样子大哭不止当然,还有各种对帝君的花式表白。可是凤九对自己在帝君面前已经毫无保留这件事,一无所知。 起初几天,凤九无比渴望那个温热的身体将自己抱住,但彼时的凤九心里并没有揣着什么旁的心思,只是因为冷起来实在难受得紧。可随着凤九在太晨宫休养,一碗一碗药汤下肚,体内的寒气满满消减,即使偶尔肆虐,凤九也可以自行仙法压制,发作起来也就不那么冷了。于是凤九就有精力,动起了别的心思,即是没有冷到发抖,她也会偷偷地故意抖起来。 只要抖一抖,喊句冷,不一会,东华帝君就会乖乖跑过来抱她,一个手伏在她的头上,一个手环着她的腰,还会温柔地说好话哄着,轻声问“好些了吗”。凤九一边好笑,经历了三百年,没想到演技竟也提高迅速,骗过了帝君;一边深深地陷在这种巨大的幸福里,毫无招架的能力。 偶尔,凤九会想到自己伤好的那天,也许终究要离开,便无比伤情起来。可是又转念一想,为何为了以后不确定的分别,而错过了眼下的幸福。现在的时刻,与以后的时刻,不是同样珍贵吗。 这样美好的日子,终于被折颜这只老凤凰打破了。刚搭上脉,老凤凰就一副突然开了眼界的样子,挑起了眉眼:“这赤金血果然名不虚传!一般人一旦被这千年寒气侵入,不是死,也绝落下终身顽疾,每每发作便痛不欲生。就算是东华帝君亲自疗伤,也要个一年半载。但有了这赤金血加持,个把月里竟好得如此之快,修为甚至还略有长进。”他看了一眼东华:“没想到你竟然拥有这样的宝贝。” 凤九从来没听说过“赤金血”这个东西,但回忆每次的药汤中,确实有股腥甜。“赤金血是什么?很名贵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左右我还有的是。”没等折颜回答,东华帝君便搪塞道。 折颜听了帝君的话,便心领神会,不再详解赤金血,但看东华脸色又委实担心:“我瞧你这气色,这赤金血恐怕不可再用了。况且凤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可瞧仔细了?她每晚子时前后,仍会冷得厉害,可是何故?” “这不太可能啊,脉象已经稳健”老凤凰听闻也怀疑其自己来,又搭上了凤九的脉,细细诊断起来。凤九眼看自己的谎言就要被拆穿了,急忙偷偷拽起折颜的衣袖,向他拼命眨眼睛。 折颜立刻心领神会,遂轻咳一声,顿了一顿,说道:“冷嘛,这是正常的,估计估计还得冷上个把月”又看了一眼凤九,见凤九急切地微微摇头,急忙改口道,“哦不,起码要冷上半年?一年?”看凤九频频不满意的眼神,折颜总不好扯出“十年”这样的谎,便问道:“小九,你自己感觉如何。” 凤九立马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感觉永远都不会好了,好像是落下了你刚才说的终身顽疾。” 折颜对凤九的野心还真是刮目相看,居然想在帝君这里赖上一辈子,遂继续道:“其实终身也不打紧,无非冷起来的时候,抱一抱,加床棉被也就好了。倒是这赤金血,大可不必了。” 凤九对这“抱一抱”的治病之法略微羞涩,但很是受用。 这二人的一出戏自然骗不过东华帝君。帝君听闻凤九已无大碍,心中的挂碍暂时放下,又为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的雕虫小技蒙过了眼,震惊了一小下。折颜开完后三个月需喝的药方,便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脚底抹油地快快离开了。 凤九自然以为和折颜成功骗过了帝君。当夜,凤九又开始冷得抖了起来,却没有帝君起身走来的动静。凤九心下有些怀疑是被帝君发现了,但仍不甘心,在床上又嘤嘤喊了几声冷,却如石沉大海,帝君还是没有来。 凤九心下一凉,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就把在屏风缝隙处,朝帝君的榻上看。帝君背对着她,看不见他是否睡着了。凤九蹑手蹑脚过去,看到帝君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像是在熟睡。 不知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凤九想也没有想,就爬上了帝君的榻,掀起帝君的胳膊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头还往怀里蹭了蹭。一套动作如此熟练地做下来,凤九突然有一瞬间的愣神,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她也并没有想改正。大不了,在明天早晨帝君醒来之前她赶紧回到自己的榻上就是了。何况他们曾经是夫妻,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想到帝君还在睡着,凤九就连动也不敢动了,怕吵醒他,却不想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为什么女人都爱往我床上爬?” 凤九听了这话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困意全无,噘起小嘴,责问道:“还有哪个女人爬过你的床?何时爬的?你是如何做的”醋意来得这样凶猛,甚至都激出了些许泪水,问题连珠炮一样地抛了出来,凤九却突然意识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得似乎有点出格了。但脱口而出的问题也收不回来了,凤九只好尴尬得呆坐着,不知所措。 东华帝君缓缓睁开眼睛,半坐起来,用一只手撑着额角,好笑地看着她。她额角的凤尾花在深夜的朦胧月光下,显得这样娇羞美丽。 “看来青丘女君对应该做什么,倒是十分了解。” 凤九全身的血似乎都已经涌在了自己的脸上,幸好夜色浓重,才不会被东华看到这一副臊红了脸的样子。“青丘女君”这四个字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份还如此高贵,代表着青丘的脸面,她可不能再任由东华继续打趣了,便急急伸出一只手,堵在了东华的嘴上:“不许说了。” 东华顺势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带到了怀里。凤九被他箍着,一动也动弹不得,只感到额头处的喉结轻轻动着,让她有些痒,低沉又深情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除了你,其他的,我都扔出去了。” 凤九想,以后无论如何,她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一刻,深深记在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深秋。凤九更加想念青丘了。 说也奇怪,虽然凤九不是这天族人,但好歹也混迹天宫数百年,有一些一些至交好友,其中不乏爱好八卦之人,像司命啊,成玉啊,连宋啊。但她在太晨宫养了这么久的伤,竟没有一个人来探望。甚至嫁入洗梧宫的姑姑白浅也不曾来过。要不是偶尔能见到来把脉的折颜,听他捎来一点阿爹阿娘的消息,她真的以为自己被青丘遗忘了。 凤九进来体力恢复得十分快,走路都要蹦跳起来。可是东华帝君却说已入深秋,天气转凉,她重伤初愈,经不住折腾,不许她踏出寝殿,免得着凉。虽这寝殿连着书房,地方十分宽敞,也够凤九折腾的,可边边角角都被凤九瞧了个仔细,委实没什么好看的了。本就活泼喜好热闹的凤九,简直要被逼疯了,连司命偷偷递进来的话本子,也勾不起她的热情。 帝君不在的时候,凤九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开始翻箱倒柜,企图找到些东华帝君的隐私八卦,结果大失所望。除了衣橱里的衣服,就是书架上的书,当然还有墙上的那把苍何剑,对她虎视眈眈。她也偶尔怒视回去,可念在它只是把剑,惹怒它也落下个以强欺弱的名声,所以常常“放过”苍何。 连苍何都懒得理她的一日,她将帝君贴身的衣服翻了出来,开始背着帝君,在上面缝缝补补。帝君偶尔进来得急了,凤九藏不及,便会给帝君看到。 “谁让你翻我的衣服的?” “你也没不让翻啊”凤九自知理亏,讨好地舔着脸地笑笑,“大不了,我的让你翻回去。” 帝君又看着地上乱成一团的针线,问道:“你在做什么?” “补衣服啊。” “本帝君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破衣服?” “” “果真有这么多?那就将司衣仙娥革去仙藉” 凤九听到帝君要惩戒无辜仙娥,立马改口道:“不要不要不要,我逗你呢!你就别管我在干什么了。等你穿上他们的时候就会知道啦!” “你补过的衣服,好的也变成坏的了,本帝君可不见得会穿了。”东华帝君说着,斜坐在榻上,拿起了上次没有校注完的佛经。 “你会穿的。”凤九听东华帝君如此说,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不,你肯定会穿的。” “何以见得?”东华帝君的眼睛没有离开佛经。 凤九突然爬到了东华帝君的榻上,将头挤进了东华帝君与佛经之间:“因为我是东华帝君的小九九啊,我缝的,你当然要穿了!” 说完,她看着有些愣神的东华帝君,暗自好笑,跑下了榻,拖着手中的针线活,躲在书房一角,继续专注起来了。 别看帝君每日穿的衣服款式差不了许多,衣服还是不少的。尤其是贴身的衣物,凤九感觉这一辈子都做不完这女红了。尤其这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如果这些衣服全都幻化成一个个敌人,让她打上一架,倒还爽快。 嘭的一声响,将埋头缝缝补补的凤九吓了一跳,她赶忙跑到了外间的书房,看见一个女子风姿摇曳地捧着一大堆衣服进来了。这女子将衣服往案桌上一扔,凤九方才看清了她的脸。 “窈佩姑姑姑娘?姐姐。”凤九可让这称呼愁坏了。 “千万别叫姐姐,叫得跟大房二房似的。我可没那个命。”窈佩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扔在桌案上的衣服,“帝君让我给你准备的,送下了。” 窈佩说完刚要走,就险些撞上了抱着一大堆胭脂水粉的少绾。 “急什么?”少绾将一怀抱的胭脂水粉安置好,“我们家小窈佩可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告诉你,这些衣服和胭脂都是她亲手做的吧?” “什么?!”凤九简直不能相信这样一幅魅惑面孔的女子,竟然如此手巧,再想想近日来自己的女红,又汗颜了一分,一副崇拜的模样望着窈佩道:“以后叫你师父好不好,你教我这些。” “那可不必了。”窈佩的面色已和悦了许多,“这胭脂衣服,可都是有毒的,有命享你就用。” “差不多得了,你可仔细真吓到了她。”少绾嘻嘻笑着,转向凤九,“窈佩喜欢东华的年数比你的岁数都大好几倍,且得花时间咽下这口气呢。不过这东华对你可真上心思,看着天气渐凉,又念你重伤这许久未施粉黛,想着你该想要这些东西,还不放心交给仙娥,就跑来让我们准备。我哪做得了这个,多亏了窈佩了。” 凤九听着帝君为她做的这些,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乖巧地向眼前的两位姐姐道了谢:“其实凤九在这吃的用的已经很好了,大可不必如此” “这才哪到哪啊,为了不扰你,太晨宫都闭门谢客好几个月了。这书房更是谁都别想进,连司命也如此。” “怪不得这几个月都不曾有人来过” “好啦,东华只允许我们进来半个时辰,走完了我可受不了他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下次再溜进来找你。”少绾掐了掐凤九近日来长胖了不少的脸蛋,笑道。 “小狐狸,”窈佩出门前回头对凤九说道,“割尾巴这件事,我自问做不到。算了,东华帝君,我就让给你了。” 凤九听着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双手一拱:“那凤九就笑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五章 急急跑进来有事禀报的司命星君差点撞上匆匆往外走的东华帝君,一个急停,心想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成了撞进帝君怀里的第一个男人,怕是要去凡间历劫一番。 “何事?” 司命星君看东华帝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遂言简意赅地说道:“启禀帝君,白泽神君又来了,就在太晨宫门外。” “让他走。” “帝君,这白泽神君已经来了第八次了,”司命星君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是否让他见一下小殿下?他说只要确认小殿下平安,就不再相扰。” “为何要让他见?” 东华帝君的一句话让司命哑口无言,只得搬出人人都能领会c但是东华帝君领会不了的理由:“帝君昔日与白泽神君一起征战,小仙想着总有些情谊,不必太苛刻,况且他又曾是父神座下” “本帝君探到晴翠山结界已经出现第二道裂痕,没有闲情逸致听你在这把十几万年的故人旧识一一回忆。你若能解决,就去解决,解决不了,本帝君自有解决的法子。” 司命星君知道东华帝君动怒了,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地道:“小仙这就去。” “等等。”东华帝君收住了刚刚抬起的脚,“上次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小仙惭愧。凡人气运,小仙了然于胸,可这神仙的,小仙实在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 “小仙翻看了几乎所有的史籍名册,都没有找到关于文昌帝君的一丁点资料。况且这白泽神君早在十几万年前就有了仙号职务,想来,这文昌帝君与他无甚关系。” 东华帝君不觉蹙了下眉,眼神望向渺远空洞处,扔下一句“继续查”,就匆匆离开了。 东华帝君来到少绾寝宫门前,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正趴在榻上看墨渊来信的少绾猝不及防,差点一个骨碌滚下来,看定来人是东华帝君后,她胡乱地将信往身上有口袋的地方塞,终于勉勉强强c窝成一团,塞进了袖子中,满脸通红地怒斥道:“为什么不敲门!” “你除了看墨渊的那几封破信,还能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说着,东华帝君斜坐在了一方客榻上。 “那我要是在洗澡c换衣服c睡觉呢?岂不要被你看了去。” “没兴趣。” “你”少绾几乎要被他气得晕死过去,不过从小到大也习惯了,靠的都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口诀——心中默念:“他是块石头,他是块石头,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跟他一般见识。” “本帝君探到晴翠山结界已有了第二道裂痕,历拔措破结界而出的日子很有可能会提前。”东华帝君严肃地表情让少绾也瞬间消了气。 “这么快?历拔措,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执念如此深。真是辜负了你当年的一番好意。” “本帝君没什么好意,只不过还他一个恩情罢了。”东华帝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只是担心凤九” “前几日我教你窥心术,让你重塑自己的心境,将小狐狸藏起来,你习得如何?” 东华帝君略一挑眉:“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少绾一副惊讶的样子,东华帝君向来学东西只一遍便过目不忘c无师自通,而且自负甚高,这次竟自己说了句“不怎么样”,简直不可思议。“待我去你心里看一看。” 少绾入定,元神入了东华帝君的心境,待了不足一刻,就急急出来了:“完了完了。” 东华帝君自知情况也许不妙,心虚地问道:“如何?” “倒是不在佛铃花下藏着了,”少绾一副无奈又打趣他的样子,“你把她带去了碧海苍灵,都过上日子了。完了完了,没救了没救了。” 少绾摇着头,一挺身躺在了自己的榻上,翘着脚,双手抱在脑后,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你教的本来就是三脚猫的皮毛功夫,况且,我本想等她伤好后回了青丘,再好好练习。谁知历拔措这么快就” “得了吧,”少绾一听他说自己是三脚猫的工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是学了个皮毛,远远不及历拔措,可你照我的法子造几层幻境略微藏一下她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假以时日地练习,说不定能悟出更深一层。可你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心,等她伤好了回青丘的时候,恐怕除了她自己,你还得藏一堆狐狸崽子吧。” 东华帝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怪不得墨渊只给你写信,不愿来找你。这么吵,还是耳不听为静地好。” “你”东华帝君每次都戳到她的痛点,“以后再怎么求姐姐,姐姐也不会帮你了。” “眼下确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三日之后,是凤九的生辰,我会在太晨宫为她过一次生辰,晚上将她送回青丘。当晚,你进到她的心境,将她从啸壁宫来太晨宫这一段日子的记忆全部抹除。”东华帝君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她忘记,乖乖在青丘做女君,我自会去碧海苍灵,闭关修养,也会静下心来,好好参悟你的皮毛窥心术。” “不可能。”少绾连连摆手,“且不说瞒着她改她的记忆是否道德,就说我这皮毛窥心术,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造成她的记忆混乱。到时候她永远理不清自己的记忆,得了失心疯,你怎么办?” “这是最有可能保全她的办法。” “那去你的记忆里,把她全部抹除,不是能更好地保全她吗?” “你以为你这皮毛功夫,能动得了我的记忆?” 少绾想起初探东华帝君心境的时候,只伸伸手想逗弄下小狐狸,就狂风大作,将她生生推了出来,便气势弱了大半,低声说道:“能救小狐狸的不是我,是你。要么,你放下执念,将她忘了;放不下,你就拉着她进幻境,大不了一起死,又如何!” “破除历拔措的幻境,杀了他,可不是喊喊口号这么简单。本帝君进他幻境,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杀他的。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东华帝君起身走到门口,举起手中墨渊的书信,“想不明白,这沓翻烂了的信,就去墨渊处取吧。” 少绾一摸袖子,空空如也,暴跳如雷:“你何时偷了我的信?” “你入我心境,元神还没回仙体的时候,光明正大地从你袖子中取出的。这也叫偷?”东华帝君留下了一个背影,晃了晃手中的信,“等你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六章 东华帝君进门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手中依旧针线活不停的凤九放下衣服就朝帝君飞奔而来。 “下雪了?!”凤九看着帝君身上细小的雪花,惊讶不已。 帝君略微低头,看到了身上的星点雪花,自己一路走来,竟未发觉。帝君眼里,这天宫许久未见的雪不是什么景色,竟像是一种预兆。 “这天宫已有二百多年不见雪了吧。” 青丘四季如春,凤九长到四万多岁,见过的雪竟屈指可数。此刻心思早已被这天象吸引,哪有心思揣摩帝君的感叹。她抓着帝君的手,仰着脸,声音在鼻腔里困着,更有几分小女孩的稚气:“让我出去看雪吧,就一小会。”凤九用拇指和食指比量着。 帝君看着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凤九立即笑开了花:“看雪去喽!” “加一件外衣再出去”帝君的话还没说完,凤九早就跑开了。看着凤九欢快的背影,帝君心中一紧。许多年后,他还记得这日,阴沉的天空,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跑远的背影。 “凤九。”帝君拿着一件银秀纹百蝶斗篷,轻轻地披在了凤九的身上,“跑那么急做什么,下雪又不是什么稀奇景色。” 凤九回过头来,一副无比失望的表情,望着帝君:“不下了” 帝君望了望天空,确实连零星的雪花都不见了。 “青丘常年无雪,对我来说,就是无比稀奇的景色了。帝君为何不早回来跟我说下雪了。”凤九嗔怒道。 “我没有在意。” “下雪都没有注意吗?帝君在想什么?”凤九很努力地再掩饰脸上的失望,“是在想我吗? ” 帝君不语,却眼底温柔地轻笑一下。 “算啦,我原谅你了。下次一定要第一刻就叫我。”凤九抬起一只手,勾起小拇指,“拉钩。” 帝君这次竟没有走开,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凤九的手:“好。” 凤九用力地将大拇指按在了帝君的大拇指上。 是司命的声音:“启禀帝君,太子夜华c太子妃白浅求见。” “姑姑!”凤九跑过去扑进姑姑的怀里,有一种劫后余生初相见的激动。 夜华与帝君自去前殿,凤九将姑姑拉进书房里面的寝殿。兴奋归兴奋,凤九还是不忘将刚才缝缝补补c丢在一处的衣服地扔进衣橱里藏起来。要是让姑姑发现她做这些缝缝补补,还不知要怎么挖苦她呢。 “姑姑怎么现在才来看小九,也不见阿爹阿娘来,小九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我们哪是不来见你?这可是太晨宫,主人是阿猫阿狗还好,偏偏是东华帝君。他不放人,谁能进得来?虽说你受了伤,可也保护得太紧要了些。不过看你这精气神,也是大好了。”白浅环视了一圈寝室:“你直接住在了帝君的寝殿里?” “姑姑怎么知道这是帝君的寝殿?” “这满书架子的佛经,难不成是你看的?”白浅又瞥了一眼屋里的两张榻,中间还有一个屏风相隔,“分开睡的?” 凤九脸腾地就红了,连忙“是啊是啊”地揶揄道。心想姑姑的眼光果然敏锐,便拉白浅坐在自己的那张榻上,急急岔开话题道:“青丘现在怎么样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果然还有些青丘女君的使命感吗?”白浅打趣地一笑,“其实那天东华帝君带你出啸壁山的时候,我与四哥和你爹也都赶了过去。可是你被扔进水牢,这千年寒气侵入体内,着实受伤太重,轻则夜夜饱受寒侵之苦,重则断手断脚来保命,连折颜都没有法子。唯有一样相克之物,赤金血。所以帝君要带你回太晨宫养伤,我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他这般紧张地让太晨宫闭门谢客这些日子,将你框起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我说阿爹怎么会同意帝君将我带上九重天。他是最反对我上这九重天的。”凤九一副思索的模样,“可是帝君救了我,坏了那元泰的计划,野狐族可有再去青丘寻事?” “野狐族?你还不知道?” “什么?” “东华帝君那天为了救你,血洗啸壁山。野狐族今后,恐怕只是个传说了。” 凤九手中的茶壶还未给白浅斟满茶,便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凤九回想起她刚刚醒来,问帝君野狐王可有伤他,帝君说他还没来得及,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浅抓住凤九瞬间冰凉的双手:“小丫头在这太晨宫养尊处优了一段时间,竟连性子也大变,见不得打打杀杀了吗?这野狐一组本就是天族大患,夜华本想亲率军马,围剿啸壁山,可是一直没有好的由头。这次东华帝君出手了,倒也少了些麻烦。况且这野狐族竟不知天高地厚劫走你,就算东华帝君不出手,我们青丘又岂是咽得下这口气的?” “惩戒归惩戒,可也不至于灭族啊” “我何时说灭族了?” “姑姑刚刚说,血洗c以后都是个传说之类的。” “人是杀了,不过留下了这野狐王和他三个儿子的元神,革去仙藉,让他们在六道中轮回,生生世世为人欺辱,受尽凡尘六苦。能不能重列仙班,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凤九听着有些愣神,白浅便继续打趣道:“以前只听过东华帝君威名,却从未得偿所见。此次竟以一人之力,单挑有数位上神的野狐一族,且赢得这样利落干脆,我们家小九看上的男人,果然有些不同。” 凤九听到此处,已是双颊绯红。 白浅拍了拍凤九的手,浅笑道:“好了,姑姑此次来,其实是与你道别的。天君年岁已高,夜华不久后要继任天君,我要与他同去昆仑墟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好回来承受天雷之劫。看你这般模样,姑姑可以放心走了。” 凤九一听姑姑是来道别的,心情一时又被分别之情占据:“姑姑刚跟小九见了面就要走吗?” 白浅又看了一眼寝殿内的两方榻:“看你日子过得不错,估计也不需要姑姑了。不过你忘了姑姑不碍事,可别忘了青丘” 姑姑一句话道出了这段日子,凤九拼命逃避c不敢想的问题。 “浅浅。”夜华与帝君议完事,来寻白浅,“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看了姑姑跟夜华离开的背影,凤九心中无比羡慕。看着帝君向她走来的身影,凤九心中又无比满足。可是青丘 正当心里纠结之时,凤九突然想起迷谷当年说的话:“小殿下无法嫁到天宫,但像帝君这样退位的老神仙,完全可以来青丘嘛!”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啦。单单想着,凤九就傻笑起来。 东华帝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 “嘻嘻,嘻嘻,嘻嘻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七章 凤九的上古史修得最好,还是一只小小狐狸的时候,就对东华帝君的赫赫战功了熟于心,钦佩不已。甚至当有同学说起上古众神中墨渊更胜一筹的时候,她都会旁征博引c滔滔不绝,比说自己还要着急。后来的凤九还在想,在东荒俊疾山上爱上东华帝君,并不是一见钟情,只是顺理成章罢了。 如果东华帝君注定不会有红鸾星动,注定不会与任何女人有缘分,那为什么又凑巧救了一只早就准备好爱他的小狐狸? 好像从认识帝君开始,不管旁人见了他怎么跪c怎么怕c怎么忌惮,她都不曾觉得他高高在上。上古史中的那个人,他崇敬已久的那个人,不过是平日里喝茶钓鱼看佛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算是喜欢的食物,也无非是冬葵菜c蔓荆子这样的野草,还不及她爱吃鸡血腥。是啊,她都差点忘了,这个没事跟她逗趣,有事挡在前面的东华,还是曾经的天地共主。 她只是爱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好好看清这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这天地共主的尊名背后,还有杀戮,还有无数的尸骨。 凤九虽也不是个性格软弱的女子,可从小在爷爷爹爹的庇护下,何曾见过打打杀杀的大场面。当东华帝君曾经对她说自己有过满手是血c杀红眼的模样时,说她不害怕是假的。凤九的确没有想过,眼前这个无欲无求,连苍何都快要生锈的帝君是怎样成为天地共主的,是怎样立下赫赫战功的。 赫赫战功变成史籍中的行行文字时,已经把杀戮和血泪略去,留下的是胜利者的荣光威名。但这寥寥几行字,远比它看起来要沉重得多。哪个站在统治地位上的人,双手不曾有过血污和杀戮,身后不曾被人咒骂和怨恨?更何况是东华帝君这样,以战止战c杀伐决断,一统四海八荒的天地共主。 凤九努力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她不想任何人将东华帝君误解成坏人。甚至只有这样假想一下,她都会心疼得紧。 初听姑姑的话,以为帝君将野狐族灭门的时候,凤九当真害怕得不得了,她怕自己的爱真的如帝君当年所说,是一种误会。可当听完姑姑的解释后,凤九才知道东华帝君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更为理智。他是一个不仅手里有剑,还有胸怀和智慧的君主。 想得正恍惚间,凤九看见帝君走了进来,照常,手上端着一碗药。 “折颜上次来说你大好了,留下的药不多,这是最后一碗药了。”东华帝君在床榻边坐下,将药端在凤九面前。 凤九鼻子凑近,又是一股腥甜。 “上次听姑姑说起野狐族的事,野狐王跟他的儿子都去历劫了,那那片属地” “怎么?青丘女君想要开疆辟土了?”东华帝君将药暂且放在一旁。 “不不不,”凤九连连摆手,“只是想着,以前有□□,子民受苦,如今无主,子民也是苦。” “野狐族有一个孙子辈,今年刚刚三万岁,虽年龄尚小,却天资聪颖,胸怀大志,最要紧的是心思澄明,跟他的爷爷c父亲大不相同。如今属地暂由夜华座下仙官接管,时时通报这个孙辈的情况,等他到八万岁,如长成一位合格的君主,属地自然还要归还于他。”东华帝君望向凤九,“不是没有想过给青丘,只是怕你到时候连去折颜处讨酒喝的空闲都没有了。” 凤九听着东华帝君的话,想他为什么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如此周到,望着他有些出神。 “可还有要问的?”东华帝君看她不语,问道。 凤九摇了摇头。 “那把药喝了吧,”他略微顿了一顿,“喝完就可以回青丘了。” 凤九猛不丁听帝君如此一句话,手一抖,竟将药碗摔落在地。 东华略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地上的药,随即一挑眉:“罢了。不喝就不喝,想必也大好了。” 凤九直直望着没有一句解释的帝君,带着些怒气地问道:“你可知这是第三次了?” “什么第三次?” “第三次赶我走”凤九的怒气都转成了委屈,一个转身倒在帝君怀里,抓着他的手臂让他环着自己,不准他抽开,“是不是前日我跟你抱怨闷在这里无聊,想要回青丘看看,你生气了?凤九整日待在这屋子里,许久没见阳光,没在山坡上跑一跑,毛都掉了好些,爪子也长了许多。但是,不代表凤九不愿意跟帝君在一起。凤九喜欢跟帝君在一起。只要跟帝君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开心的日子。” 小狐狸越说越撒起娇来,声音在鼻子里嘤嘤哼哼,黏在怀里蹭来蹭去的,长长的睫毛上上下下地扑闪着。每次她这样撒娇的时候,就连她爹也会温柔下来。 帝君看着她惯会哄人的样子,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又拂过她额头上的凤尾花。 凤九看着帝君的样子,撒娇这招果然屡试不爽,内心欢愉不已,更眼中带笑地回望着帝君。可是帝君看了她太久,不知为何,看得她心里有些不安。 良久,听帝君模糊又低沉的声音:“我知道。” 凤九的眼睛里,不安取代了笑意:“帝君,你怎么了?最近这几天,你都有点,怪怪的。” “明日是你的生辰,本帝君让司命约了些你想见的人来太晨宫,可好?” 凤九听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所有的情绪都不见了,只兴奋地叫道:“真的吗真的吗?” “折颜和四叔会来吗?” “会。” “成玉和连三殿下呢?” “会。” “少绾姑姑也会来吗?还有那个窈佩,虽然初见时她性格实在是坏了点,不过相处久了,也确实可爱,让她也来好不好?” “好。” “还有墨渊上神。”凤九一副八卦的样子,“你是他们的少时好友,应该借此为他们创造机会啊。” 帝君被她的快乐感染着,如今自己的账都还没有理清,还操心着别人的红鸾情缘,便佯装生气道:“我很少做这种无所谓的小事。” 凤九听着东华帝君拒绝,抓着他的衣袖耍起赖来:“叫他来嘛叫他来嘛,君子有成人之美啊。” 帝君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卖墨渊个人情,听起来也不错。” 凤九听了他的话,开心地起来一个转身,在后面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东华,你真好” 凤九有多开心,东华帝君就有多不舍。今天的他着实有些不同,总是不停地看着凤九,一看就看很久,好像要把从前的以后的都看回来。 “东华,你是如何知道明日是我生辰的?”深夜,凤九又钻到了东华帝君的怀里,怕帝君还睡着,轻声试探着问道。 “因为你是东华帝君的小九九啊,他自然要为你过生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十八章 天刚一擦亮,凤九就从床上急急爬起来,准备饭菜,装扮前殿,好一顿忙活,但心情却像青丘的鸟儿,开心得不得了。 生辰宴本来掌勺的是窈佩,毕竟曾跟着少绾这许多年,依少绾刁钻的口味和不将就的性子,厨艺自是锻炼出个七七八八。可是凤九与窈佩不同,她在厨艺方面的造诣是一种天赋。 窈佩见凤九突然分了一半本属于自己的灶台,内心是十分抗拒的。直到凤九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八宝野鸭塞进了窈佩的嘴里,窈佩咂摸了半天,忍不住地眉开眼笑:“怎么办,我好想又喜欢了你一点。” 凤九看她一边忍不住想再戳两口八宝鸭边又懊恼自己竟如此没有出息的表情,好笑起来。 凤九起了个大早,自然扰得东华帝君也早早爬了起来。他对此怨念颇深。本选择在前一天才告诉凤九做生辰的事情,正是想到她大病初愈,不想她太过操劳。如今看来,实在是不必提前跟她说,直接把她带去生日宴就好。 看着凤九跑来跑去的身影,东华帝君一把拉住了凤九的胳膊:“你可知自己来来回回跑了没有上百回,也有几十回了,你不嫌累,本帝君还嫌吵得头疼。” “哎呀你不要拦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凤九一副急急的样子。 东华帝君看着她头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若现在不去乖乖坐好,本帝君此刻就让司命通知你的那些朋友,让他们全部回去。”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东华帝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对凤九如此把控自己的自信,他大为震惊。 “帝君难道不想尝尝冬葵菜和胭脂菜能做出什么样的味道吗?”凤九狡黠地一笑。 “又不是没吃过。”东华帝君一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之前吃的,也称得上‘美食’二字?几道野菜就如此,更不要提糖醋鱼c挂炉山鸡c荷叶叉烧c油爆虾等等等等的了。凤九的厨艺跟帝君的佛经一样,是四海八荒最好的。”凤九一个讨好的微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凤九哪曾想帝君听了这话,眼神中陡然多了一层落寞,轻轻松开了手臂。凤九觉得奇怪,但她实在是太忙了,见帝君松手,便没有想太多,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小殿下!”声音比人先到的,自然是成玉元君,“听说你被野狐王掳走了,还修养好一段时间,不得见真是让人急死了。如今可是大好了?” “成玉!”凤九开心地转了一个身,说道,“你看,是不是大好了?” 成玉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真没成想,帝君竟然会留小殿下在太晨宫养伤这些时日。小殿下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起初我还担心你与那两个女子相处不好,如今看来倒是十足地多虑了。” “你可听说了?其中一位是十七万年前羽化c如今重生的少绾姑姑。”凤九将手放在嘴巴旁边,小声地说,“她二人都待我极好” “是啊,”话音未落,连宋闻声而来,“当初也不知道谁多嘴,说什么帝君领了两个女人回宫。我说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好人了?” “你个浪荡公子,”成玉恼怒地回头看了一眼连宋,“果然男人不是只有你这一番德行。”说完,拉着凤九离开了,留下连宋一人在原地无可救药地看着成玉。 少绾一早就急急忙忙地找到了东华,伸手道:“我的信呢?” “考虑得如何?” 少绾内心对自己背着朋友答应了这等坏事,是十分介意的,可偏偏对东华这个不能用常人思维衡量的人,只能权宜地答道:“应下了。把信给我。” “嗯。”东华帝君听起来是满意的。 少绾看着他的表情,一个嫌弃地皱眉,抬手道:“信呢?” “喏。”东华帝君眼中含笑地朝前方一努嘴。少绾顺着看过去,发现小狐狸正双手捧着一沓厚厚的翻了边的信纸递到墨渊手里。 少绾看着墨渊上扬的嘴角,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好一顿气急败坏,气急败坏到没有看到墨渊眼底的一片轻雾。正在犹豫是跑走还是跑过去之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少绾。” 少绾一回头,正是心心念念的折颜。四海八荒为数不多的老凤凰两两相见,自是一番热泪倾诉。再加上少绾看见折颜身旁的白真,其相貌将太晨宫所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便好一阵打听打趣,竟将墨渊书信一事的懊恼抛得干干净净。 凤九一面看着少绾,爱她洒脱的性子,一面看着墨渊,对他不趁热打铁地追问上去c却让不知所以的折颜打了劫而焦急不已。 东华帝君走了过来:“放心吧。这顿饭后,要见少绾恐怕要去昆仑墟了。” 凤九本来还对墨渊不是很看好,但帝君说的话她都信,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你不坐,旁人估计都要站着了。”说完东华帝君便拉起凤九的手,牵她走到了自己的桌案旁,让她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众人见此二人落座,也都纷纷入了座。 司命和窈佩指挥着仙娥上了满桌子的菜,这都是凤九和窈佩一大清早就忙活的结果。 “要说配得上我的桃花醉的,自是凤丫头的手艺。”折颜心情大好,“这凤丫头自打来了太晨宫,想你的饭竟比想你的人还厉害。” “上神可敢想小殿下?”连宋打趣道,“怕是在座的有两位可不是好惹的。” 白真听了这话竟脸红地低头笑了笑,东华帝君倒是一副惯有的鄙夷表情瞟了一眼连宋。 成玉见缝插针地说道:“再怎么吃醋,恐怕也吃不到折颜上神的头上。听说仰慕凤九小殿下的人多得很,尤其是一位名叫白泽的上古神君,都快要住在了青丘狐狸洞旁,对小殿下的心思可见一斑。” “白泽?”少绾陷入了回忆,“父神当年的坐骑之一,骁勇聪慧c战功赫赫,原身是一只白狮子的那位?” “绾绾好记性。”身旁的墨渊自打坐下,就没有将眼光从少绾身上挪开过,此时说这话时的表情也洋溢着一副让人莫名其妙的赞赏。 只见少绾身旁的窈佩听了白泽的真身是一头狮子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少绾关心地问道。 “自从当年差点被雪麟兽一口吞了,后来听见狮子c老虎这种长得十恶不赦的东西,就没得一阵恶心。”窈佩一脸不屑地说道。 众人听了这不遮不掩的一番表白,都笑了起来。 白真接话道:“姑娘说笑了。白泽神君可与十恶不赦沾不上边,可谓一表人才,性格也有趣得很,最重要的是,这些年来他对凤九的心思也实属难得。在我二哥心里,已将他看作小九最好的归宿” “白真上神,你若是还想让这位白泽神君活得久一点的话,”连宋打断了白真的话,好笑地看了一眼东华,“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 凤九听到此处,已是焦急万分,眼神不停地在多个说话人与帝君之间切换,怕帝君误会:“帝君,你听我解释,白泽他” 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白泽的东华帝君,将撑额角的手放了下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拇指一圈一圈地磨着杯口,此刻听到凤九的话,他将酒杯用力地捏了一下,打断了她:“今天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心愿?” 凤九看帝君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又琢磨不透此刻他的表情,心里满是不安,哪还有心思想什么心愿,也顾不得众人在,心思一直便脱口而出:“凤九的心愿从来都是帝君” 话一出口,众人也都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暗自好笑着。 东华帝君惊讶地看着自知失语c满脸通红的凤九,略一挑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又将手撑在了额角上。唯有白真和少绾听了这话,脸上一番忧愁,一个为凤九,一个为东华。 一番谈笑风生c觥筹交错c风卷残云后,众人都喝得十分尽兴,醉了的就直接睡在了桌案之上。 东华帝君轻轻牵起凤九的手:“跟我走。” 凤九略顿了一顿:“去哪儿?” 东华回头,望着微醺而更加可爱的凤九,眼底一片宠溺。他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凤九的鼻尖:“到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凤九在回忆此刻的时候想,就算东华帝君要带她去地狱万劫不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十九章 落霞中的青丘,山脉起伏不定,墨绿之上擦了黄红色的边,多了几分娇羞。清泉碧水,携来的空气满是清新。 东华听凤九说,青丘常年四季如春,很少有严寒酷暑。如今美景在眼前,东华心中有些了然,想司寒的神大概不知怎么将冬安插在这样一幅浑然天成景象的里,怕是偷了懒,就不搅青丘的一方春意了。 凤九的双脚再次踏上青丘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前她总以为是青丘离不开她,她要承袭姑姑的君位,要保青丘安逸无患,要守青丘百姓安乐,如今生命的源源生气从双脚走向凤九的心,她才幡然醒悟,一直以来,都是白凤九离不开青丘。青丘是她生的地方,也会是终其一生,让永她不倒下的地方。 东华帝君看着凤九含泪的双眸,用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 “想家了?” 凤九回过神来:“嗯,想。” “青丘果然景色宜人。本帝君此前还真的未好好看过。不知道待会下起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下雪?帝君说笑了,且不说青丘常年无雪,看看这天边,还挂着这么大的太阳呢,如何会下雪?”凤九看着落日打趣帝君。 “本帝君说下,自然会下。”东华帝君眼底的一抹笑意,看得凤九心里暖暖的。 凤九还未来得及追问,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六角的结晶在落日余晖中,染成了别的颜色,在天空飘飘荡荡,这片还没有落下,下一片已翩翩而来。 凤九看着这出着太阳下雪的景色,惊讶不已。甩开刚刚还紧紧牵着的帝君的手,跑开去抓小小的雪花。抓到了,便急急跑回来给帝君看,但是手一打开,雪就不见了。 “不见了,”凤九有点失望,“希望这场雪可以下得大一点,最好是有些积雪。明早要将成玉他们从太晨宫叫到青丘来,可以堆雪人c打雪仗。这些凤九统统都没有玩过。帝君,你说好不好?” “好。” 雪果然如凤九所期望的,越下越大。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雪还是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远处郁郁葱葱的山,都没在了黑暗里,唯有上面反着白光的积雪,可以稍微透露出它们的形状。 帝君看着凤九在雪里跑来跑去,跳上跳下,后来甚至还化出小狐狸的原型在雪里打了好几个滚。有时候滚到稍微厚点的积雪里,爪子打滑出不来,还要劳烦帝君将她捞出。还未待帝君打扑完狐狸毛上的雪,凤九又跑远了。 也很深了,凤九跑得着实有些累了,化成人形,一下扑到了帝君的怀里。 “累了?” “有一点。”气温随着积雪,越来越低。凤九望着一张口就冒出的白气都十分新鲜,指着白气笑嘻嘻地说,“你看。” 东华帝君张起自己宽大的外衣,将凤九整个人都裹在了怀里。 凤九对这样的帝君还有些不适应。虽说在太晨宫养伤的这些时日,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亲密,可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凤九主动,帝君充其量只是不拒绝而已。 “帝君” “以后下雪的时候,记得多穿一点再出来。”东华帝君嘱咐得这么认真,就像检查作业的佛经课先生。 “青丘下次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要是你喜欢看,每年你生辰的时候都下,好不好?” 凤九刚刚听了当然欢喜,但略微想了想,便摇头像拨浪鼓:“不好不好。生辰原是喜悦的事,若年年都下雪,未免太清冷了些。而且,看雪的趣味,就在于不期而遇。”凤九突然有些害羞,鼓了鼓勇气,又说道:“就像我们一样。” 东华帝君怜爱地抚着凤九额头的凤尾花,凤九看他的样子,胆子又大了些:“以后下雪的时候,凤九偏偏不要多加衣服,还要特意少穿几件。” “这是为何?” “这样你才会总是拿着衣服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以后我转头的时候,才会总是看到你。” 东华帝君看着她调皮后得意的样子,一句“好”字哽在喉咙里。三十六万年的生命里,沧海桑田,他曾经对她说,没有什么可惦念的,可是此刻,离别却像他怎么也迈不过去的一条河。墨渊曾对他说,少绾离开时的感觉,是万箭穿心,他当时不置可否,对这样动了情的男人变得如此不堪一击鄙夷得很。如今,他才真正体会,道别是多难的一件事。 “帝君,”凤九看东华帝君这许久不说话,“凤九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 “帝君今后可还需要代理天族事务?” “夜华既然已经回来,想来是不必了。 “那就好”凤九手中摆弄着帝君鬓角垂下的白发,有些扭捏,又有些兴奋地说道,“帝君帝君以后来来青丘住可好?”凤九说完期待地看向帝君的眼睛,又急急补充道,“凤九是青丘女君,自是不能去去九重天,凤九想帝君,也没什么要紧的政务脱不开身在青丘也可以看书喝茶钓鱼,帝君以后,就随着凤九住,好不好?” 东华帝君听着这番话,委实没想过凤九已经将计划做得如此长远,深沉而真挚地答道:“如果有这一天好。” “嘻嘻,那就这么说定啦,明天我就让迷谷给你挑一个狐狸洞,不不不,我不是让你明天就住过来的意思,你不知道,挑狐狸洞,要很久很久,挑到一个可心的,可难啦。当然啦,你要是住不惯狐狸洞,我们也可以搭一个房子” 夜很深了,凤九在帝君温暖的怀里喋喋不休,委实困了,说着说着,竟有些打起盹来。帝君一挥手,为凤九一个人下的雪停了。他站在雪里,望着睫毛上挂着雪结晶的凤九,抱着她很久很久,抱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刻。 他将凤九送回了狐狸洞,拖下凤九已打湿的鞋袜,将她冰凉的脚焐热,拿出一串铃铛,圈在了凤九的脚踝处。捧起她的脸,长长久久地吻了她的额头。 回到太晨宫的东华帝君找到了少绾,说道:“凤九现在青丘狐狸洞,昏睡诀可以让她连睡三日,你尽可以进她的心境慢慢改。就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吧。带她醒了,将她带去昆仑墟。待我进入历拔措幻境,我会拖住历拔措极大部分的精力。如果还是被他发现了我心境里的凤九,有你和墨渊的修为结下的仙障保护,他怕也是很难发现凤九。” 少绾看着他一副冷冰冰c魂都不知去了何处的样子:“有没有想过,如果凤九跟你一起去幻境,变数大了,胜算也许会大。” “没想过。” 少绾还想继续劝说,之间东华帝君一摆手:“本帝君有些乏了,休息一就会去碧海苍灵闭关。你速速去吧。” “东华,我有点担心” 东华帝君回头,露出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我会记得赶回来,去昆仑墟讨一杯你们的喜酒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章 太晨宫静谧的气氛,让一众仙官仙娥不敢靠近。平日里的帝君不苟言笑,除了连宋c司命等知道他脾气秉性的,其余的人都很难接近。如今,帝君已在榻上沉默不语地坐了许久,更是没有人敢靠近了。 东华帝君拿着空酒壶已经有些时候了,却未再添新的。本来酒量就好,今天更是怎么喝都不醉。不经意间,帝君瞥到了榻的一角散落地搭着一件淡紫色中衣。近来凤九总是拿着他的衣服穿针引线,许是这件还没做完,随意搭在了这里。 太晨宫里只剩了帝君一人,却处处都有凤九的影子。她常常抱着衣服,埋头就是很长时间,有时候神情有点懊恼,有时候又会傻傻笑起来。帝君一直想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她总是藏着掖着。如今,人走了,留下一件衣服,东华帝君可以好好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了。 修长的手指抓起衣服时,指尖一阵刺痛,原来是凤九走得太急,忘了断针。循着针上的线,东华帝君展开衣服,看见在领口处,又一只绣上去的火红色小狐狸。 这只红狐狸的尾巴还没有来得及绣。绣工针脚也着实稚嫩,不了解的人大概也不一定能看出是只狐狸。歪歪斜斜的狐狸旁边,是两个隽秀的字:平安。 东华帝君看着这蹩脚的狐狸,笑了出来。他将狐狸握在手中,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他去衣橱里,翻出所有的贴身衣物,发现凤九几乎绣了每一件。有的在袖口,有的在领口,有的在下摆。绣了那么多件,狐狸的形态还是奇怪中带着点丑,只有“平安”二字,始终如一地俊美。 自从东荒俊疾山初遇白凤九,这只小狐狸在东华帝君处一次又一次地攻城掠地。此刻,帝君望着这一堆千奇百怪的狐狸样子,望着一个又一个的平安,一股暖流从心里奔涌而出。他的心里,从未如此动容过。 在青丘狐狸洞昏睡的小狐狸,揣着一份美美的回忆,还以为怀中的被褥是那个最近一直拥自己入怀的东华帝君。昏睡诀让她连少绾闯入了狐狸洞都浑然不知。 少绾看着熟睡中的凤九,承认她确实是一只非常美丽的小狐狸,尤其是额间的凤尾花,总是牢牢抓住人的心思。 少绾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东华的人了吧。东华自碧海苍灵诞生以来,就无人关爱,开始征战四野。他不落红尘,不是经历过后的释然,是还没有人开启他对情的认知。在应该被寄予温暖关爱的年纪,他经历的是血腥杀戮,等有人想要去关爱时,他已是天地共主,拒人于千里之外。 少绾决想不到阴差阳错将东华帝君处于蒙昧状态的情思打开的人,竟是一只不过四万岁的小狐狸。人的缘分真的是奇妙,小狐狸的世界与东华帝君的世界,哪哪都格格不入,两人在一起也是命定缘浅c麻烦不断,却越是不得,越是断不得。执着地上天入地几百年的小狐狸,恰恰遇上情窦不开则已开就一往而情深的帝君。这两个人,哪一个是可以断了念想放手的人。 少绾思来想去,也只有想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凤九要的不过是一份奋不顾身的陪伴,帝君要的不过是凤九平安。少绾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探去这一份心境,是对,还是错。 少绾烦恼地摆了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优柔寡断之人。两种选择本就没有对错,想再久也是没有结果。少绾元神一个飞跃,入了小狐狸的心境。 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味,让少绾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这是帝君的心,直到看到青丘延绵的山脉,青丘热闹的集市,青丘安逸幸福的子民。 “看不出来,这小殿下竟是一位好君主。” 少绾闲散地顺着一条散落佛铃花的小路走着。走了很久很久,只是偶尔在沿路看到些与帝君在太晨宫逗趣的幻影,却始终未见帝君真身。她有些累了,疑惑着难不成小狐狸对帝君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地仰慕,从未情根深种。 本对探入凤九心境犹豫不决地少绾却因此更加坚定地要走到底看看这小狐狸的心。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有了一处恍恍惚惚的太晨宫的影子,少绾加紧跑了过去。她本以为这太晨宫将满是温暖的回忆,没成想越走近越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悲伤。 少绾突然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竟是不知何时流下的一滴清泪。她推开太晨宫的大门,看见偌大的宫殿里死气沉沉,昏黄的烛光里,只有帝君在榻上孤独落寞的身影。小狐狸躲在太晨宫的柱子后面,一直这样远远望着帝君。帝君榻前的茶凉了,她急急跑过去添些热水;帝君手抚额头,有些倦了,她踮着脚尖绕到身后,为他轻轻揉着额头;他睡下了,她轻轻跳上他的榻,在他梦魇时轻轻抚慰道:“东华,九儿永远都在这陪你,好不好。” 可是醒来的东华帝君却总是阴晴不定。 “当断不断,害人害己。” “这是我一个人的情劫。” “我与你没有缘分。” “你爹来求我,求我娶你。”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世间万物,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 少绾终于知道小狐狸深深藏在心底的巨大悲伤因何而起,心里升起对小狐狸的无限怜惜。但是不论帝君说出多么伤人的话,小狐狸心境中的白檀香味却始终没有消散。实在伤情了,小狐狸就去一处私密的小小宅院,取出一个又一个装满美好回忆的气泡。里面有与帝君的初相遇,有帝君在太晨宫与她逗趣,有若水河畔帝君要用元神保她周全,有梦里帝君吻上她的额头,还有南天门帝君的那一句“我会喜欢你”。 少绾看着这几百年来,凤九屈指可数的甜蜜回忆,不知道东华帝君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寥寥几个瞬间,就让小狐狸如此死心塌地。 凤九取出最新的好多个气泡,那是最近发生在太晨宫的事情。短短养伤时日的美好回忆,竟快赶上过去这几百年。凤九看着这些泡泡,不停地朝上面哈气,用袖子擦个不停,忍不住地开心。 少绾看着凤九如此珍爱的样子,心里疼惜不已,如若自己真的将这记忆悉数抹去,无异于抹杀小狐狸生命的色彩。生命的长短与悲喜,有时候只是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加以他人之手,不论过得好与不好,都充满遗憾。 离开只是转身时的一个决定。少绾出了凤九的心境。谁知元神刚一回到身体,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晃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掌硬生生地劈下来。 刚刚重生不久的少绾修为还未全部恢复,又被袭击得如此突然,竟承不住这掌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什么人,擅闯青丘女君寝殿?” 少绾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清秀俊郎,好生面熟。想必是他了。 “白泽” 白泽见眼前的女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定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冒出“少绾”二字,惊讶不已,但一想少绾早在十七万年前已经羽化,于是说道:“你到底是何人?长得好像本君的一个故人。你又如何认得本君?” 未待少绾回答,一个着深色战袍的身影将其一把掳走。此人身手极快,意不在与白泽纠缠,不在凤九,只是带走重伤的少绾。白泽几乎能从此人的侧影中认出是墨渊。如此人真是墨渊,那女子便极有可能是少绾,可是他们与凤九又有何干系,白泽一头雾水。 “臭狮子,居然偷袭姐姐,当什么神仙,当妖怪都不配!” 白泽回头,来人虽满面怒气,却依旧盖不住绝好的面容与万种的风情。白泽被这美貌吸引了片刻,微微一笑:“又来了一只小凤凰,今夜可真是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这白泽神君可是大有来头,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原身是一只头上顶着带两只大角的白狮子,是父神与东华帝君征战天下时,父神的七大坐骑之一。算起来,与东华也是旧相识了。 不过那时,白泽神君还不能幻化人形,但是战斗起来,勇猛非常,是父神最爱的坐骑。偶尔父神也会将白泽极力推荐给东华帝君,可东华独来独往惯了,骑着个狮子打仗总嫌爱事。但既然父神极力推荐了,他也不好每次都拒绝。 东华帝君风格狠辣,打起仗来少些花里胡哨的招数,能一招制敌的绝不用两招,所以每次白泽跟东华出去,还没来得及显神威,东华帝君已经要清扫战场准备回家了。白泽一个在父神处屡立神功的大将,在东华帝君这却成了碍事的宠物。所以这二人看着彼此生厌,也没甚私交。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东华帝君活了三十六万年,除了那些为他的绝对实力所征服c对他死心塌地追随c不管过多久都一呼百应的部下,有私交的可称为朋友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 东华帝君做了天地共主后,屡立战功的白泽也幻化出一副极好的皮囊。可与他在战场上的勇猛不同,这皮囊竟因太过俊美而有一些女相。但想到白泽温润幽默的个性,这个皮囊倒也是极合适的。 父神羽化后,白泽对东华帝君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调调也实在看不惯,且乐得在下界仙山逍遥着自由自在,便主动请辞在天宫安排职务。东华帝君随承了他的愿,将昆仑山北侧的一处名曰雨鹤的山头分配给了他,让他主管下届妖兽,保凡间的一方太平。从此,这曾经在父神座下赫赫战功的猛将便隐其锋芒,在昆仑山北麓过起了梅妻鹤子的日子。偶尔得一套自己甚为满意的茶具,送去墨渊处,顺便追忆下过往,也是方便得很。 说起白泽与凤九的相识也有趣得很。刚继位不久的凤九便听闻在东荒西北处出现一个狐妖,是个专潜伏在热闹场合窥探c掳掠黄花闺女的淫贼。此妖法术如何尚不可知,但跑得很快,让凡间的一众捕快c道士都无可奈何。 凤九决定亲自去凡间会会这位淫贼,为狐族正名。因在凡间使用法术会被反噬,而凤九的剑术又纯属三脚猫工夫,吓吓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尚可,一旦遇上行家,非吃亏不可。白真委实放心不下,何况这次去找的又是淫贼,更放心不下凤九了,便拽上折颜,一起去了这位于东荒西北角的杏花镇。 初到杏花镇,凤九等人发现马路上鲜见大姑娘家,看来已人人自危。凤九觉得机会来了,便提出由自己引出淫贼的想法,遭到了白真与折颜的断然否定。 思来想去,凤九看着白真的绝美容颜,笑道:“不如把四叔装扮装扮?一来四叔容颜美貌,定能引出淫贼;二来四叔剑术高超,即使不用法术也是厉害得很;三来就算四叔也打不过那个家伙,既是男人,也吃不了什么亏。怎么样?” 折颜听了这话连连摇头,但白真却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一口应承下来。无奈折颜提出也要扮成女子,就算被劫走也要跟真真一起,这样他方能放心。 说做就做。三人隐了周身仙泽,白真和折颜扮了女装,凤九扮了男装,来到杏花村最热闹的茶楼。街道上都鲜见女子,遑论茶楼这样嘈杂复杂的场所。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一身素衣,洋洋洒洒声情并茂地讲着上古神仙传说。 凤九越听越来气,整个上古史讲说下来,竟没有提到一句东华帝君,全部都是父神与墨渊的勇猛无双,这可真是她听到过的最奇怪的话本子了。 凤九一边抱怨着这个话本子偏颇,一边让四叔和折颜别忘了搔首弄姿,以吸引淫贼出场。这可苦了折颜,明明是台上话本子中的凤凰鼻祖c医术高超的桃林上神,却要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听一个小丫头指挥着搔首弄姿。 天已经擦黑,茶楼里剩下的几个男客也神情恹恹地准备走了。素衣说书男子收了自己的家伙,也下台去了。凤九等三人出了茶楼,看静谧的街道,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一天了都没见狐妖现身,是不是你们到底少了女子的妩媚?要不还是我来吧。”凤九抓贼心切,可没有太多耐性。 “若说容貌,恐怕连浅浅都较女装的真真略逊色一筹。”折颜肯定忍受不了别人质疑白真容貌。可话还没说完,凤九见白衣说书先生从茶楼处出来,甩了白真和折颜,就急急跑过去堵住了说书先生。 “先生的上古史话本是个假的,以后不要讲这种假的话本子了,让真正不了解的人当真的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这谬误就大了。” “哦?公子为何说我的话本子是假的?” “上古史最绕不开的天地共主,东华紫府少阳君,在你这话本子里一次都没有出现,可见是假得及其明显。” “我不喜欢东华帝君,自不说他,这是我的自由,与我的话本子真假没有干系。” “不喜欢东华帝君?”凤九简直要为这个问题想破了脑袋,还有人不喜欢东华帝君? 刚欲继续发问,突然一阵妖风擦着凤九的耳边过去,凤九接着一回头,发现原处站着的四叔和折颜不见了。 “糟了,四叔和小叔父被劫走了。”凤九转而露出兴奋的一笑,“终于出现了!” 说罢,凤九急急地追了过去。 这淫贼果真难抓,裹挟着两个人竟跑得如此之快,真是让凤九好一阵追。终于在狂追五十里后,凤九跟到了妖狐的洞穴。 进入洞中,只见妖狐正满狐狸洞地追着白真和折颜跑,凤九甚至都来不及说些“受死吧”“替天行道”这样义正言辞的话,就急急拔出剑与妖狐缠斗在一起。 妖仙毕竟殊途,况且这淫贼却也只是不上台面的小妖,很快便败下阵来。口中连连讨饶着,凤九也当做没有听见一般,五花大绑了起来:“你这番作为,死一万次不足惜。自有规矩责罚你。” 白真和折颜终于松了一口气。“小九,要不是真真执意要把这个手刃妖兽的机会留给你,我们两个上神还至于受这种屈辱?”说着折颜不顾反噬,掐了个决将自己和白真换回原来的样子。 “小叔父,你不怕反噬啦?我觉得你那个样子更好看一些。”凤九嘻嘻笑道,自己也恢复了女儿装扮。 “就算反噬我也认了,这等奇耻大辱我一分钟也不想继续了。”折颜还是气鼓鼓的,凤九想着这回要好好做一大桌的美味来哄他开心啦。 “有趣有趣。”一个温润愉悦的声音传来。 三人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素衣说书先生。 “原来是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和青丘白真上神。”说书先生也施了仙法,恢复了周身仙泽,望向凤九,“想必这位是青丘女君?竟比传说中的美貌更多了几分英雄气概,百闻不如一见。” 折颜这才认出恢复仙泽的说书先生:“咳,原来是你,我说刚才怎么看着如此眼熟。”说着,折颜转向凤九:“小九,今天这捉拿妖兽的功咱们是邀不成了,这位正是掌管凡间妖兽的白泽神君。想必这次乔装说书先生隐在杏花村,也是为了来捉拿这淫贼的。早知道你会来,我们也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不错。这妖狐作恶太多,收敛了许多时日。本君已在杏花村潜伏了十日有余,未见他再次作案。还是托两位上神的绝世美貌的福,才让这妖狐又再次现身。” “那当然啦,我奶奶常说,四叔是我们青丘最美的狐狸。不过小叔父,凤九何时说来捉这淫贼是要邀功了?既为一方女君,妖狐出现了这许久才来解决问题,已是失职,岂敢再邀功。”凤九将已经降服的妖狐拖到白泽面前:“既然仙君主管下界妖兽,那这妖狐就托给仙君了。” 白泽领过一副丑恶嘴脸的妖狐,望向凤九:“女君小小年纪却有此番见解,本君受教了。” “还望神君能够不留情面地狠狠处置。”凤九说完双手在面前一抱,“既已大功告成,那凤九就此别过。愿世上再无妖作乱,后会无期啦。”凤九开起玩笑时,额间的凤尾花都带着笑意,美丽非常。 白泽望着这可爱女君的背影,温柔应道:“既已相识,怎会不见?白泽结识了青丘女君作朋友,自会多多上门叨扰拜访。” 凤九闻言,回头笑道:“来的时候可不要带你那话本子啦,没有东华帝君的上古史,凤九实在是不喜欢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二章 这白泽一去了青丘,就听说了白奕上神代女儿广收拜贴的事情,二话没说就递上了拜贴。随帖礼也十分独特,是自己最爱的灵宠七色鹿的鹿角挂饰。白奕看着眼前相貌堂堂的神君,想着上古神君的修为与地位,赞叹着随帖礼的品味与珍贵,简直是看哪哪都满意,大为欣喜。 白真c折颜和凤九三人,却绝没有想到白泽来青丘竟下了拜贴,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且说这白泽上神虽与东华帝君喜欢一个女人,但是脾气性格都大不相同。虽常年一人独居,但白泽所到之处,因其温柔随和的性子,无人不喜欢。 自打来了青丘,白泽几乎成了青丘狐狸洞里的住客。在众多递拜贴的仙官中,白泽是唯一一个跑到青丘,对凤九展开实际追求的仙君。 平日里除了去凡间收拾妖怪,就是待在青丘。凤九做饭的时候,他挤走了迷谷,给凤九生火;凤九扑在法典古籍上下功夫的时候,他在一旁用花瓣扎了个小狐狸,在凤九抬头休息的时候让她把玩;凤九开心的时候,他在一旁默默相守;凤九难过的时候,他会突然从凤九的背后变出一枝桃花个小兔盘桂花糕逗她开心。 白奕上神看着白泽对凤九的心思,十分欣慰,心中更将这个准女婿认定。凤九只要一听到阿爹找她谈心,就惴惴不安,无非是何时成亲的疑问c快点成亲的催促c和不要再想着东华帝君的训斥。姑姑白浅也对这个白泽赞赏有加,可从不逼凤九,只是见缝插针地说着白泽的好话。 如果心意可以听进去周围人的意见而改变就好了。 白泽对于凤九来说,是无比温暖的存在,从来都只是照射在心上的阳光,不会让她痛,不会让她为难,不会让她担忧,但也不会让她牵挂,不会让她心动,不会让她为了一点点的幸福就用尽全身的力气。 白泽看见少绾的那夜,想挥手解了凤九的昏睡诀,却被闯进来的窈佩制止了。 “我劝你还是让她多睡几天吧。醒来无非也是伤情,在梦里倒还开心些。” 白泽听了微微一笑:“有我在,怎么会让她伤情?” 窈佩一副作势要呕的样子,撇嘴道:“狮子都这么自欺欺人的吗?真是傻得好笑。”嘲笑完白泽,窈佩不忘叮嘱道:“臭狮子,姐姐被你伤了这账还没有算,我自会在此替她守好小狐狸,你若是敢趁火打劫,小心我拔光你的毛!” 白泽看着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以为我们狮子像凤凰一样风流吗?这番话可是说错了对象。” “最好如此。” 就这样,白泽守着陷入昏睡诀的凤九,守了三天三夜。凤九醒来的时候,眼前不再是一片紫色,不再是好闻的白檀香味,而是熬了三天神色不佳的白泽。 凤九看了一眼四周,认出是狐狸洞:“东华呢?” “你醒了,凤九。” “我睡了多久了?” “第三日了。可饿了渴了?” 凤九想着睡前明明是在青丘看雪,虽是有些累了,也不至于睡三天三夜,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东华在哪里?他先回太晨宫了吗?还是在青丘等我?他就在外面是吗?” 凤九说着一个骨碌跳下了床,无奈睡得有些久了,腿脚落地一个没站稳,竟要栽下去。白泽伸手过来扶的空档,窈佩不知何时挤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凤九。 “丫头,别找了,东华帝君走了。” “走了?走了是我不好,睡得太久了些,他确是没有理由在此等我。我去太晨宫找他。” “东华帝君说了,小殿下的伤既好了,就不留小殿下在太晨宫了。” 凤九听着窈佩的话一头雾水,又想起了那夜看雪时帝君的话,问道:“那那帝君会来青丘住吗?他说要来青丘的,他什么时候来?是不是在等迷谷挑一处狐狸洞?” 窈佩不知道凤九在说什么,但知道既然没有可能,此刻就要将话给小殿下说死:“帝君不会来。丫头,这段在太晨宫的日子,权当做了一场梦吧。” 凤九听着她的话,绝不相信东华帝君出尔反尔,他当时明明答应好的,是认真答应的。 凤九突然担心起来,也多少猜到这三日的昏睡是帝君给她施了昏睡诀,想到是不是帝君遇到了什么危险,又突然意识到眼前说话的竟是窈佩,不禁疑惑道:“姐姐为何来了青丘?” 被猛不丁这一问,窈佩懊恼地一拍脑门,总是想借口提东华帝君开脱了,却忘了想怎么解释自己在这处了:“我我我”正语塞着,窈佩眼角瞥到了白泽,一着急指着他说道:“我追着他来的。” 白泽惊得一个趔趄。凤九更为疑惑了:“追着白泽?凤九依稀记得,姐姐在凤九的生辰上说过,见不得狮子这种长相的东西,看见就恶心。此刻怎么又追起来了呢?” “恶心恶心,当然恶心了!所以要追过来手刃了他。这不正巧看是你的地界,以前常听你说青丘的美景了,索性就小住几日,饶他几天的活头。” 白泽真是欲哭无泪,心想你找理由何必拖我下水,小小借口竟编得如此颠三倒四,连旁观者都要替她脸红起来。 凤九看着他俩挤眉弄眼c奇奇怪怪的样子,心中更疑惑起来:“不行,我要去九重天问个清楚。” “别去。”窈佩和白泽异口同声。 窈佩责备地看了一眼白泽,又对凤九说道:“帝君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丫头何必再去自讨没趣呢?”窈佩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身边这个,虽跟东华帝君没得比,凑合凑合,也能过日子不是?” 白泽气红了脸:“我怎么就跟那块无情无义的石头没法比了?” 他俩吵着,一个不留神,凤九已经飞上了九重天。 太晨宫的守卫依旧放行,可少绾姑姑不在,司命也不在,东华,更是不在了。 凤九找遍了太晨宫的每一个角落,一处不见,眼中的雾就更重一层。整个太晨宫都跑遍了,凤九也早已泪流满面。 凤九坐在太晨宫的门槛上等了三天三夜。东华不见,等来了连宋。 “连三殿下。”凤九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狠狠抓住了连宋的胳膊,“帝君呢?帝君为何不在太晨宫。” “小殿下,”连宋看着凤九满脸泪痕,不禁一阵心疼。对东华和少绾的计划,他略知一二,想着如果少绾没有成功,凤九必会找来太晨宫,果真没让他白跑这一趟。只是疑惑少绾为何没成功,她人又去了哪里,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连宋望着凤九怜惜地说:“帝君他老人家好着呢,只不过选了个风水宝地闭关去了。过一些时日自会回来。” “真的吗?”凤九对他的话自是半信半疑,可是是句好话,她也愿意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司命星君也跟着同去了,太晨宫是不是也不见了司命?”连宋看着她将信将疑的模样,“你想啊,这东华帝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象必然有变。可你看这天,这大太阳,说明帝君不仅没事,还好得很啊。” “他去了何处?为何不曾跟我说一声?” “小殿下这两个问题,我却是一个也答不出来。不如这样,小殿下先回青丘,等帝君回来,小殿下亲自问他。” 凤九想着也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和连宋的话,迷迷糊糊地回了青丘。哪知,这一等,就是十日 这十日,凤九的眼睛闭闭合合,竟从未睡踏实过,都是怕帝君来了,她睡沉了错过,人也消瘦了一大圈。终于,一日清晨,凤九迷迷糊糊地看见狐狸洞口进来一位红衣女子。凤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泪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红衣女子,满怀委屈地哭泣道:“少绾姑姑,你终于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凤九快要担心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三章(上) 少绾探狐狸心境那夜,元神刚刚回到仙体,心思全在疼惜小狐狸身上,毫无防备地受了白泽一掌,竟伤得不轻。被墨渊带回昆仑墟,少绾休养了十日,才火急火燎地赶往青丘。 重伤初愈的少绾还未来得及对墨渊详谈整件事情,此刻的墨渊自是不同意她再度劳顿,亲去青丘,说要有什么话,寻昆仑墟的弟子捎去即可。 但是探过狐狸心境的少绾心知凤九醒来找不到东华,会是怎样的心情,对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毫无把握,也实在是担心得很。况且没有按照与东华的决定改凤九的记忆,少绾总觉得有些亏心。这一趟,就算是爬,她也要来青丘说个明白。 墨渊自是同来,看不明所以的白泽无比愧疚地向少绾赔不是,少绾自是大度地挥挥手,称早知是一场误会,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墨渊,显得斤斤计较,对白泽说:“若是有下次,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自会替绾绾还回去。” 少绾好笑地看着墨渊打趣道:“那你当年亲手杀了我这事,应该怎么还?” “绾绾”墨渊知道少绾此刻是玩笑话,但这被勾起的往事还是让他眼底满是疼痛与怜惜。 少绾看他的样子,才发觉自己也还是没有到可以拿这件往事随意打趣的程度。有过相似的经历,此刻的少绾才对凤九更加感同身受。她本就不是哼哼唧唧的性子,自觉将此事大包大揽下来,她要向小狐狸说清楚一切,不论结果如何,东华以后怎样看待她,她都愿意承担。 少绾将其他人都支了出去,此刻的狐狸洞只属于他们二人。少绾捧起怀里哭成泪人的凤九的脸,抹去了她的眼泪。 “小狐狸,你别急,东华现在好得很。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本姑娘就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听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凤九握着少绾的手,听了这番话,更不明所以了,只能傻傻地点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从何处开始讲起呢”此刻的少绾脑袋有些乱,决定从东华的少年时期开始讲起,“你可知历拔措?” “历拔措?凤九记得上古史籍中说过,是曾经纠集鬼族c翼族和魔族,大乱天下之人,后来被东华封印在晴翠山上。” “这史籍中十恶不赦之人,也曾是我与东华c墨渊的同窗。他身形矮小,其貌不扬,虽刻苦努力,却因资质平平,总不能出类拔萃。直到有一位叫垂今的先生,来教授窥心术,历拔措终于开始出类拔萃。” “窥心术?” “没错。这门法术邪魅得很,可窥探人的心境,本用在迫不得已时,在心境中建幻境来改变人的记忆或者情感。这门法术不是人人习得,必得心思纯净之人才可以。在入定这一环节,就淘汰了绝大部分学生,待学到读心术,就只剩下我c东华和历拔措了。” “读心术?帝君果然会读心术?难怪”凤九像陷在一份甜蜜回忆里。 “不错,”少绾的话将凤九从回忆中拉出,“读心术后,东华就主动退出,不再研习了,只剩下我与历拔措。” “为何退出?帝君也会觉得难吗?” 少绾看着她一脸真挚疑惑的样子,笑了笑:“你所认识的东华帝君,何曾畏难过?且不说以他的资质,是否会遇到难学的东西,倘若真遇到了,也只会更吸引他而已。” “那是为何?” “当时的我也不明白,就去问了东华,他说人心不可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善有恶,窥探各种各样的恶,自会在心中也生出些恶,他没有信心到最后能把持自己,于是,干脆不碰。” 凤九想着帝君如此深奥的话,听少绾继续说道:“东华生来半神半魔,走向何处,全看他心之所向。幸好他走到了善的一边,如若走向恶,那天下必定是另一副样子。” “东华他真的很好。”凤九脸红着羞涩道。 少绾看她娇羞的样子,打趣道:“小狐狸确实在这四海八荒选了个极好的人,如今看不上别人,也是应该的。可是历拔措却不像东华,他深深沉迷此种法术。而且历拔措元身半人半蛇,是女娲后人,在造梦窥心之术上,有极高的天分。习这门法术的成绩也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成就感。他开始频繁地窥心,悄无声息地窥心。本来就性子内敛的他,更离群索居。从开始对人心中的恶感到震惊,到后来变成猎奇,最后开始沉迷。慢慢地,他开始试着在人的心境造幻境,后来,他发现可以通过造环境将人心中的恶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哪怕只是一点苗头。于是他在四海八荒,不分族群地挑心中有怨气之心,进入他们的心,控制他们心中的恶,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最后,他竟妄图挑战父神权威,做这天下的主人。” “太可怕了”凤九从没有想过心中的小小念头,竟可以成为如此大的力量。 “但垂今先生在此门法术上也是浅尝辄止,并不知道频繁窥探人心c造梦幻境会受到反噬。历拔措的相貌开始变得极为丑陋,最后竟慢慢失去了仙身,只留下一缕元神,飘忽不定。这也更加让人心惶惶。历拔措的势力越来越大,这四海八荒有怨气的人大概是太多了,短短时间,他就拥有了十几万拥趸。人们开始谈历拔措色变,甚至做个噩梦都战战兢兢。这四海八荒,不论多厉害的神仙,只要靠近他的元神,必定先入他幻境。入幻境者,元神都迷失在里面,留下仙身永远沉睡。就连,就连墨渊”少绾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讲下去,“就连墨渊也难逃幻境中的执念。” “墨渊上神?但是他此刻却好好的啊” “他是出了幻境,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少绾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出来,“出幻境的墨渊死里逃生,无力再杀历拔措。最后,东华进了他的幻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三章(下) “帝君”凤九轻轻唤着这个名字。 “不错。帝君探得历拔措的元神,手执苍何狠狠劈去,瞬间就入了他的幻境。历拔措在东华的心里找到了善恶,平分秋色,一时大喜,造出幻境,却发现东华心中竟没有执念。权力c钱财c美色,没有一样东西让他沉迷执着。幻境在别人处是解不了的困境,在东华处,不过是过眼云烟的假象。极短的时间,东华就破了历拔措幻境。” “但是据凤九所知,历拔措只是被封印在了晴翠山。依照东华的性子,既已破了他的幻境,没必要还留他性命。” “东华确实不是手下留情的人,他留历拔措一条命,是因为历拔措曾救过他的命。” “什么?” “东华还在少年时,曾被魔族叛军围剿,打了七天七夜,终于突出重围。虽是赢了,但却伤痕累累,赢得及其狼狈。东华那死要面子的个性,又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极为虚脱之时却无处投靠,最后流落山林。幸而机缘巧合,被历拔措发现,给了他食物和水,还度了他些许修为。不是这一饭一蔬,东华恐是难过那一关。” 凤九听着不禁心疼起来,恨自己晚出生了这么些年。但想到彼时的历拔措还是路见不平c拔刀相助的善人,没有几年的时间,竟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一阵唏嘘。 少绾继续说道:“东华留了历拔措一缕魂魄,将其囚禁,希望时间能够抚平他的戾气,让他有十几万年的时间独处,清除自己的心魔。然而” “然而如何?” “然而这十几万年,他从未放下心魔,又新添仇恨和怨念。晴翠山的封印已经出现了好几条裂痕,他要冲出来了” 说凤九不害怕是假的,她当年只是在上古史籍中看到过历拔措的故事,已经是忌惮非常,庆幸自己生在了没有历拔措的时代。想着,她突然担心起帝君来:“怪不得帝君要去闭关。帝君这么厉害的人,对付他都要闭关这么久才有胜算吗?”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近一段时间消耗太多,确实要好好养一养。” “消耗太多?”凤九想着最近半年来都与帝君在一起,并未见他有何消耗。 “你被千年寒冰所伤,帝君为你度了不少修为。最紧要的是,他喂了你这么久的赤金血,着实伤神。” “赤金血?”凤九想着帝君说过,自己还有很多赤金血之类的话,“赤金血为何会消耗帝君?” “你难道不知道赤金血是什么吗?” “是太晨宫的宝物?” “确是宝物。太晨宫的主人东华帝君,生来不凡,天资聪慧过人,半神半魔,连血液都与常人不同,是天上地下独一份承赤金色的血。” “你是说,赤金血就是帝君的血?”凤九此刻的表情不仅仅是震惊这么浅薄,回忆着每天药碗中的腥甜,自己还随随便便打翻了最后一碗药,帝君却对此只字未提。想着帝君对自己的心意,凤九的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 少绾看着凤九震惊的样子,安慰道:“你也无须太过紧张,流点血渡点修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对自己的修为更有数。出这历拔措的幻境,最重要的其实是心境。东华这个从不欠人情的人,已经还了历拔措一条命,再见面时,恐怕是你死我活了。” 凤九的思绪迅速被少绾的话吸引,将心思转移到历拔措幻境上来:“听少绾姑姑的意思,上次赢得还算是轻松,这次胜算也是大的,对不对?”凤九急切地想听到肯定的回答安心,奈何却听到一阵叹息。 “入幻境最怕的是有执念。当年的东华可以轻松出幻境,是因为其没有执念。如今不同了,他有了你。” “有了我?” “我曾两次探过他的心境,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你跟东华分分合合几百年,若是往日的东华,恐连你的样子c名字都不会记住,但现在的他,用了几百年的时间,竟没有把你忘记分毫。我曾用我那三脚猫的窥心术,教他尝试在自己的心里造幻境。既然忘不掉你,将你藏起来也好,但他试了许久,却在心里将你带去了他的出生之地,碧海苍灵。一个他未带任何人去过的地方,一个他姑且认为是家的地方。” “所以他早早将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掉,是怕爱上任何人后,无法制住历拔措?”凤九早已哭成泪人,“他怎么这么傻为了封印一个不一定会破结界而出的元神,要让自己的一生孤苦伶仃。” “人人都以为他与你之间隔着一块三生石,可东华若是信天命,怕早死了好几百回了。真正让他忌惮的,是南荒晴翠山下的历拔措。可当年他最不在意的敌人,如今成为他最大的心患。” 少绾遗憾地看着凤九,“东华自打生下来就是一个人,无父无母,打打杀杀这些年还是一个人,做了天地共主依然是一个人。好不容易爱上了一只小狐狸,他却要亲手将她推开。” “他为何要将我推开?” “他必须将你推开。历拔措进入他的心境,一旦发现了你,探到你的真身,将你拉入幻境,对你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这几百年,东华没有一刻不试着将你从心中赶出去,但都是徒劳。不仅如此,你二人虽注定缘浅,却又太多次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此次入太晨宫更是如此。东华了解你若是知道了历拔措的事,必定执意随他进幻境,于是在你生辰那天,他将你带回青丘狐狸洞,对你施了昏睡诀,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将你在太晨宫养伤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抹除。当你醒来的时候,只会知道自己被野狐王抓走扔进地牢,后被救出回了青丘。然后再想办法将你带去昆仑墟,让墨渊和我用结界将你框起来。这样他进了历拔措的幻境,牵扯住他大部分精力,即便历拔措在他的心里发现了你,也无暇分心,在这天地之间,找到一只红色的九尾小狐狸。” “他要抹掉我的记忆?”凤九想着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帝君对她不似从前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来是早就知道她会忘掉。他只不过要在她未来的梦里扮演一个好角色。“他总是这样,难道就不怕我真的不要他了吗” 少绾望着泣不成声的凤九:“他没资格怕太多,他只能先怕你不平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四章 自从少绾离开,凤九不知道在狐狸洞待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走出狐狸洞时,记忆还自欺欺人地停留在青丘的星空下。她越来越忌惮这样的痛苦与纠缠,怕再这样下去,有一天,自己就不爱了,怕自己不爱了,东华帝君真的就要这样在太晨宫里孤独终老。一想到偌大的太晨宫,一个身影茕茕孑立,她的心就楸得疼起来。疼着疼着就忘记了,该心疼的还有自己。 头有些昏昏沉沉地疼着,凤九轻轻揉了揉额角,看见洞外蹲着一位白衣神君,低头在鼓捣着什么。这位神君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头顶一个高高的发髻,用一个极为简单却贵气十足的玳瑁簪箍着。 “白泽,你一直在这里吗?”凤九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娇滴滴的鼻音,自己却全然不知。 “你终于出来了。”男子抬头回望凤九,好一对风流清秀的眉眼,面庞洁白,双唇红润,若是换个女装,定会招来不少公子爱慕。白泽拿起手中刚刚扎好的花环,“你看,喜欢吗?等你的时候扎的。” 凤九接过强塞进手的花环,微微笑道:“白泽神君总是能花样翻新地做这些小玩意,我的狐狸洞都没处可摆了。” “那天你被劫走的时候,是我不好,来得晚了。”白泽那张好像永远不会有忧愁的脸上多了一份沉重与自责,“我若早来,断不会让你被劫走,受那么重的伤,更不会让东华帝君有机会” “不说了,”凤九打断了他的话,莞尔一笑,“我这不回来了吗” 白泽以为凤九不想提是伤了情,却没想到她只是本能地拒绝一切关于东华帝君的坏话。 “你先在狐狸洞养着,我去给你打几只野味,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我新发现的一处水帘洞。你肯定喜欢。” “白泽,你对我真好”凤九望着他良久,说道。 “然后呢”这是白泽在青丘待了这许多天,第一次听凤九如此说话,他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就像就像”凤九好像在用力思索一个能够完全表达的词语。 “像什么?” “就像我娘” “噗哈哈哈哈”白泽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大笑声从身后传来。他满脸涨红地回头一看,窈佩一手叉腰,一手捂着肚子,大笑着走来。 “哎哟,不行啦,肚子都疼死了。”她安慰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努力了这些年,成功当上了娘亲,真是不容易。” 白泽面露尴尬,看着凤九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凤九,你感受得可能有点偏差没关系,我先去打野味,等你吃饱了,再好好感受一下。不着急,不着急。” 白泽一溜烟跑了,窈佩也跟着他打野味去了。在若虚谷陪了少绾那么久,她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笑的人了。 这些天,凤九实在担心东华担心得紧,但又对他总是这样擅作主张生气得很。她分不清这实实在在地担心和生气,哪个更重一些。 东华帝君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推开,虽然每一次都有着无可奈何的理由,可是不被尊重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凤九有时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白泽与窈佩,想着再去爱一个不让自己这么沉重的人也好,不用不停猜测他的心思,不用时时提防着自己是不是又要被赶走。可是心里除了东华帝君,她甚至想不起一个旁的男子的模样。 这些如青丝缠绕的问题简直让凤九想破了脑袋,她只有不停地忙碌着,才会喘息得顺畅一些。幸好有白泽在,在她不忙碌的时候不停地翻新花样逗她,在她忙碌的时候相伴,占据她所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日凤九与白泽处理完手头的事,发现此处与十里桃林十分相近,恰巧天□□晚,便决定去折颜处讨杯酒喝。 “四叔,折颜。”离着老凤凰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凤九就欢快地喊着跑了过去。 “哟,勤政的女君殿下,今日怎么得了闲空,来我这桃林了?”折颜从屋中走出,后面跟着白真。 “小叔父惯会打趣人。” “他这哪是打趣,近来你事事亲力亲为,这青丘百姓提起他们的女君来,可是赞不绝口。”白真笑道,“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来看四叔了,说吧,今日是如何想起我来的?” “有吗?”凤九一副疑惑的样子,“刚刚为一个老奶奶家修了篱笆,修完后,我一看,离这桃林不过几里的路程,天色又渐晚,就不觉得有点想念小叔父的厨艺和桃花醉”凤九嘻嘻笑着。 白真拿手指轻轻夸了她的鼻子:“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这为老奶奶修篱笆的事,也需要女君亲自去做吗?” “可不嘛。近日来,抓了十五只偷鸡的黄鼠狼,找回了八十多只走丢的羊,教训了专门在夜晚嚎叫扰民的灰狼,补了五家漏雨的房顶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白泽笑道。 “嚯——”白真与折颜听了,纷纷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女君确实做了些惠及百姓的实事。” “你们再打趣我我就要饿死了,到底有没有做饭” 凤九着实饿了,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狼吞虎咽,不时吃几口酒,赞叹一番:“人间美味!简直快赶上我的厨艺了。” “你可真有口福。我们平日粗茶淡饭,单单这日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白真笑道。 “为何今日不同?”白泽代没工夫说话的凤九问道。 折颜面有愧色:“前日惹真真生气,今日只好做这些来赔罪。” 白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那就劳烦下次白真上神生气的时候,再通禀一声。这样的美味,一次可是吃不够的。” 白真闻言笑了笑,折颜则连连摆手:“吵架这事可再也不敢了。” 凤九听了这话,却停了筷子,没料到心事竟如此快地爬上了心头:“你们也会吵架吗?” “当然了,再好的感情,也会吵架啊。”折颜前几日还疑惑凤九怎么从太晨宫跑了回来,还如此伤情,今日听这么一问,心中对缘由也有了大体的了解。 “你惹四叔生气了,都会如此哄他吗?”凤九添了几分酒意,又想起伤心事,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凤九,要你心里的那个人天天花心思想着哄你,恐怕太难了。”折颜搜索了下回忆,实在想象不出东华帝君哄人的样子。 凤九的心事就这样被抖了出来,惹得她再也兜不住一直以来的委屈,哭了起来。是啊,他从来没有在她生气之后哄过她,他就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吗,他就笃定了她不会离开吗? 良久,折颜望着凤九,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九,我与东华认识了快三十万年,就没见他做过保护这四海八荒以外的事情。与其说这是他的使命,不如说这成为了他的习惯。如今你既破天荒地走进了他的心,就要进入他的世界,一个杀伐决断c将天下生灵抗在肩上的世界。如果你受不得,不如就像当年爱时那样勇敢地放下。” “如果受得呢?” “那你的心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要做什么。” 凤九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心,心里只有一个,少绾走时留下的一条线路,这个线路有些遥远,但并不复杂,它通往:碧海苍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五章 东华帝君在这碧海苍灵闭关已两月有余,随着周身红色仙泽的收敛,深邃清浅的眉眼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碧海苍灵果然是集天地灵气的宝地,短短两个月,东华帝君已将之前的损耗修补,修为甚至大有长进。回忆起来,自天下大定,天族掌管六界以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静心专注地修炼过了。在历拔措的压力下,东华帝君此次的闭关自是心神凝聚,事半功倍。 只是,这一双又看尘世的眼眸,少了一丝清空辽远,多了一份落寞与牵挂。 修为再精进,心境却甩不掉一份执念:不知道,青丘的小狐狸,可还好。 东华帝君推开寝殿内室的门,不曾想,一股烟火气扑鼻而来。原本素净的墙架上,素胚花瓶中摆着星星点点的梅花;一堆堆的佛经里,插了几本话本子;屋外的杂草地耕成了一块一块的田地,虽然此刻什么都未曾长出,却大有等待开春大种一场的气势;就连这山林间的松树c土壤里的蚂蚁蜘蛛,似乎都井然有序了些。 内心涟漪骤起,撩拨着所有最真实的渴望。 东华帝君望着厨房的方向,看那里燃起袅袅炊烟,顿时像有人焐热了他的心头,湿润的却是眼眶。东华帝君从未听到过自己的心在胸腔如此真实地跳动着,他一步步踱到厨房外,推门的手却在门外戛然而止。一时间,他分不清此刻内心的期盼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正犹豫间,突然,里面的人开门撞了出来,一盘刚刚在手中的蒜蓉芥蓝啪的一声碎了一地,香味氤氲了两双起雾的眼睛。是那心心念念的裹挟着白檀香气的紫色银发,是那牵牵挂挂的额间一抹红色凤尾花。 “你为何在这?少绾她”最先开口的依然是那个选择先转身的人。 前刻还心疼着眼前人的凤九,此刻听到帝君的话突然想起往事,眉头一簇,生气道:“记忆么?抹掉了,从东荒俊疾山遇见你就开始抹掉了,所以你是何人?平白无故地同我讲话做什么?” 帝君听了她的话,知道他的计划没有完成,诧异地意识到内心对此竟有些愉悦。如果这是他的本心,那让少绾抹去凤九记忆,大概是他此生做的唯一一件违心的事。 帝君望着凤九脸上的炉灰,欲抬手抹去,却被凤九将手打掉。帝君震惊之后是悄悄爬上心头的一份甜蜜:“你在碧海苍灵问我是谁,恐怕问错了问题。” 哪知凤九并未接话,一把扯下身上的围裙,抛下一句“那我走便是”,撞着帝君的肩膀就跑了出去。 帝君反追了两步,便一把抓住凤九的胳膊,不容分说将她拽回了眼前:“本帝君饿了。除了地上的那盘芥蓝,可还做了别的?” “你饿了与我何干,我本就不认得你。” 帝君回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想着这小狐狸在他闭关期间,本事竟比他长得还多。 狐狸虽然气势盛了些,可最终也是乖乖地坐在了一大桌子美食前。这一大桌子菜,有补血的,有补气的,有气血都补的,还有什么都不补,只是好吃的。 帝君望着这一桌子的菜,眼神离眉飞色舞也没有很远的距离了。两个多月未进粒米,着实有些饿了。帝君从未有诸多虚礼,拿起筷子来就朝一盘糖醋鱼而去。 凤九看着帝君伸筷子,露出了内衣袖口一只蹩脚的红色小狐狸,脸瞬间就红了,都快忘了自己在太晨宫还勤奋过一段时间的女红。如今看来,这些狐狸,确实有些丑,但没想到,帝君真的将他们贴身穿了。 帝君看着凤九的眼神盯着自己袖口的狐狸:“终于知道自己的手艺是有多差了?” “那你穿着做什么,脱下便是。”凤九嗔怒道。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每件都绣了?勉强穿吧,丑是丑了点,总比没有强。”东华帝君佯装责备的样子,挑眉遮掩着笑意。 “凤九从来都是连太晨宫的仙娥也不如,很多事情做不好,也只是尽心尽力地做了。不像帝君,做出些招惹人心的事,许下一些承诺,却也只是不走心地打趣一番。逗趣完了,得了些乐趣,就想一些旁门左道来愚弄,伤得不过是凤九这样的傻瓜罢了。” 凤九从未对帝君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过对他说这样的话。只是听着帝君无心的打趣,一阵委屈席卷而来。豆大的泪珠比话还重,颗颗砸在桌子上。 东华帝君没想到平日里最普通的一句玩笑话,此刻却引出这样的倾诉。想为她擦泪的手刚刚抬起碰到凤九的脸颊,凤九就跑了出去。 帝君徐徐跟在凤九身后,从来都是他先转身离开,这次却是看着她甩开自己的手,追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被甩开的那个人,在后面急急追随的那个人,心里是如此焦急和不知所措。 帝君看着凤九跑进了离自己寝宫不远的茅草屋。在碧海苍灵鬼斧神工的美景里,这个茅草屋破败得如同一个补丁。 帝君推门进去,巴掌大的屋里就一张床,一个方桌。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凤九不语,只是把脸别过去。 帝君见凤九不说话:“这是司命为你搭的?明日就让他去凡间历劫,住住这样的屋子。” 这话果然奏效,凤九急急转过头来:“与司命无关,这是我自己用法术搭的。凤九修为差得远,自然比不上帝君锦衣玉食c雕梁画栋的。帝君的脚金贵,这样的破败之地站不得,凤九一只山野小狐狸,住着倒是舒适得很。”凤九说完,像是送了一口气,又将身子背过去:“不送了。” 帝君从来不知道凤九挖苦起人来,嘴巴竟可以这么厉害。看着眼前像个撒娇孩子般的凤九,帝君从背后将凤九搂进了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一张帕,却无比坚定,任凤九挣扎也只是徒劳。 “几月未见,小狐狸长进不少。” 凤九自然没有想到帝君会突然这样抱上来,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弄得她有些痒,气势立刻弱了大半。看着她在怀里仍不安分,帝君紧紧握住了凤九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把她禁锢着,让凤九动弹不得分毫。 “帝君不是要凤九忘了你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何?也要寻个好时机,让此时此刻变成凤九的梦吗?” 帝君听后,沉默不语,须臾,在凤九耳边轻轻叹息着,说:“九儿,我只是不舍得你难过。” 凤九的泪珠一滴接一滴地砸向东华帝君的手,她看不见的是,这眼泪也都砸进了东华帝君的心。“那你就舍得什么都不跟我说,单单把我丢在青丘狐狸洞,一年又一年地想你吗” 帝君将凤九转过身,紧紧抱在怀中。如果冥冥之中,事情有了最好的安排,那东华帝君也绝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是福,他有命享,是祸,他也有命扛。无法将凤九拖出这场劫难,那就护她出这场劫难。左右不过多吃些苦头罢了,又何须将自己的内心苦苦隐着,毕竟东华紫府少阳君不是靠谁施舍成为天地共主。 良久,凤九听见额头上方,冷峻的声音里多了些温度和坚定:“以后,只有九儿不要东华,没有东华舍弃九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六章 东华帝君生长在碧海苍灵,他习惯这样人迹罕见的广阔天地。从小到大,处处是苍凉,不知何时,孤独与苍凉已经成为生命与性格中的一部分。既不能改变,也只有欣然接受。 一贯的孤寂生活,多了一只总也闲不下来的小狐狸,竟让帝君有些不适应。这半日,凤九总是在东华帝君眼前转,忙忙这里,弄弄那里。帝君不自觉地总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看了半天的佛经竟一页也没有翻过,这让他有些懊恼。 “吵死了,”帝君将佛经往桌案上一扔,“碧海苍灵有了你,怕是要改名叫聒噪苍灵。” 帝君对凤九表白后,凤九就尝到了端着身架的甜头。成玉曾经的那句“男人不能总是惯着”,近来她是有了深刻体会。虽然帝君的那番话,早已将她的心化成了一池春水,但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在这处看话本子,你在那处看佛经,如何吵得到你?” “摆弄了架子上的花,又在窗纸上贴些”帝君瞥了一眼窗纸上的狐狸剪纸,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贴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好不容易静下来看个话本子,又开始一会哭一会笑,一会躺着一会坐着,这会又趴着,如何不吵人?” “那是因为帝君总是把眼睛放在凤九身上。凤九就没有,所以完全不知道帝君都做了些什么。”凤九看了一眼东华帝君撑着额角望着她的样子,想着让他哑口无言可真是不容易,一阵喜悦窜上心头,但又怕再交锋下去,自己终究绷不住,便弃了话本子说:“饿了。去做好吃的。” 说完,凤九欢快地向门外跑去,哪知没跑两步,背后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不容置疑地将她往后拖。她一边惊吓着大叫,一边努力向前想要挣脱,但以小狐狸的修为,这无疑是徒劳。 凤九突然感到脚跟一绊,一瞬就跌进了东华帝君的怀里,东华帝君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榻上。 待凤九缓过神来,看清眼前这张脸是东华帝君的时候,脸已经胀红得快要炸了。周身的白檀香味包裹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双手紧紧地抓着帝君鬓角处垂下的银发,上下搓弄。 帝君本来就离她很近了,突然又将脸压了下来。一边是深情得掐得出水的眼睛,一边是红润软糯的嘴巴,凤九不知道要看哪里。她听着自己狂飙的心跳,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在菡萏院的过往,脸又红了一些,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闭上眼睛的凤九等来的不是一段缠绵,却是耳边一阵微微有些烫的气息,带着调侃的语气:“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想吃糖醋鱼。你闭眼睛做什么?大白天的要睡觉吗?” 凤九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帝君斜翘着嘴角,眼睛里满是笑意。 凤九的脸从火热一下变得冰凉,狂飙的心跳声突然不见了,纠缠着银发的手指因为太过紧张用力此刻竟微微有些麻木。她猛地推开东华帝君,认真地生气着道了句“变态”,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厨房里煲汤的凤九想着刚才的一切,为自己的表现羞愧懊恼不已,但又奇奇怪怪地夹杂着些甜蜜。想着想着,就愣愣地傻笑起来,全然不觉东华帝君已经走了进来。 帝君从背后抱住凤九:“就这么喜欢本帝君抱你?” 凤九吓得将汤勺一下子扔进了锅里,头脑一热,竟想也没想就下手去那热汤里捞汤勺。手刚一进去,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让凤九晕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东华帝君一把将她的手扯出来,看见五只手指瞬间红肿了起来。凤九倒吸着凉气,眼泪早已被疼痛激了出来。东华帝君将她的手夹在两个手掌里,凤九顿时觉得阵阵凉意,疼痛感被一点一点驱赶。 等到不疼了,凤九突然缓过神来,将手一下抽出,看着之前的红肿也消失不见,突然想到以后让东华帝君出去做个郎中贴补下家用也是极好。但她立马摇了摇头,想万一这病人对郎中态度不好,怕是要直接送了命。 “好了”凤九觉得自己着实爱在东华帝君面前出丑,低着头,不敢看东华的眼睛,“只是这汤” 凤九抬头,见帝君已经将勺子捞出,并砸吧着嘴地尝了起来:“能喝。以后还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针线什么的,就别勉强自己了。” 凤九听他又打趣自己的女红,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 帝君听了这话,表情无比认真起来:“你还给别人绣过?” 凤九本是话赶话地说了这样一句,哪知帝君认真追问起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是啊当然人家可至若珍宝地看待。” “是那个白泽吗?” 凤九心想真是冤枉,原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什么具体的人,不成想帝君竟然还记得这个曾在她生辰宴上随意提起的名字,心想先姑且应着,反正帝君也不认识他,以后也不会认识。白泽背一背锅又何妨,就当为朋友两肋插刀了。但小狐狸毕竟不擅长撒谎,她扭捏地抓挠着脖子后面的碎发,含混两可地咕哝了一声:“唔。” 嘭的一声,东华帝君将汤勺扔进了锅里,两眼瞬间杀气腾腾地看着凤九,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九吓傻在原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这东华帝君原是这么情绪不稳定的人吗。但仍然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声:“嫉妒有人喜欢我的女红了吧?你不喜欢,只是证明你没有品位,懂欣赏的人可多着呢。” 东华帝君听了这话,头也没回,凤九只好自我鼓励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小九九,你绣得很棒,继续努力!” 整个晚饭期间,东华帝君都阴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这让凤九有点局促不安。饭后,东华帝君直接甩手起身去了内室,留下凤九一个人打扫风卷残云的桌子。 “神气什么好歹我也是青丘女君,不是看在你喂我赤金血的份上,我会在这里当牛做马?” 过了一会儿,凤九又开始了自言自语:“是不是我这些天来,表现得有些过了,到底是个帝君,也该给他个台阶下” “不行不行,此刻若是坚持不住,以后可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若是将他彻底惹恼了,再也不理我了,可如何是好难得他这般对我”凤九一会笑一会皱眉的,“要是成玉在就好了,她肯定能猜出帝君的心思。” 凤九回望着帝君的寝殿,看他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只好神情恹恹地自己回了茅草屋。忙活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凤九直挺挺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化出火红色的九尾,好好地伸了一个懒腰,竟有些沉沉的想要睡去。 正睡意蒙眬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今晚搬到本帝君的寝宫去住。” 凤九立刻睡意全无,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帝君不知何时进了他的茅屋。他站在房屋中间环视一圈,看哪都嫌弃。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了凤九的床沿。哪知刚一坐上去,床就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大老远地搬来破坏碧海苍灵的景色,可有经过本帝君同意?” “我躺着就还好。”凤九一把将东华帝君拉了起来,“怕是你太胖,要把我的床压坏了。” “我还没压呢,床就要坏了?”帝君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凤九,“本帝君等你一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凤九下意识地离东华帝君远了一些,哪知屋子太小,退了没有两步,就倚到了墙上:“凤九觉得这里极好,还没有住够,何况与你c与你一处,也只是吵到你。”凤九感到帝君眼神的逼近,也不知怕的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帝君随着凤九退后的步子一步步向前,直到几乎将凤九压在了墙壁上无处可退才停止:“你既是我的女人,自然要与我住在一处。” “什么c什么你的女人你又没有娶我,又不是陛下” “本帝君还比不得区区一个凡间皇帝吗?” 凤九看着他压过来的样子,本能地将手往外推。东华帝君抓起她的手按在了墙上。 “疼” 疼字的尾音还没有出口,就被东华帝君突如其来的吻化在了嘴里。 帝君与那凡间皇帝究竟是不同的。他没有那么斯文,多了些霸道。凤九越是抗拒,帝君就越是急切地索取。直到凤九开始静下来,甚至慢慢地迎合,才感到帝君双唇的温柔。随着帝君松开她的双手,搂上她的腰,凤九也轻轻地环住了帝君的脖子,将自己完完全全放任在帝君的怀里。 虽在凡间,凤九借陈贵人的身子,也早已与皇上琴瑟和鸣,可是凤九心里明白,此刻才是她一直苦苦等待与寻觅的最真实的幸福,此刻她才能最坚定地确认,在心中涌溢出的是帝君对她的爱。在帝君浓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中,凤九心中再也没有了爱情中的计较与得失,只想赖在他怀里一辈子。 帝君与凤九吻了多久,好像有三百年那么久,吻了有多深,好像心心相忆时那么深。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纠缠在一起的双唇也越来越灼热,帝君却戛然而止。 “走不走?”帝君带着微微的喘息声,抵着凤九的额头问她。 凤九的脑袋有些懵,也未来得及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帝君轻吻了凤九的额头,将她放开,嘴角又是轻轻地扬了上去。凤九看着他坏笑的样子,也憋不住笑意地嘟囔了一句:“不喜欢你了。” “那我再去找只小狐狸。” “你敢。” “不敢不敢。” 东华帝君要找的小狐狸没有来,爱慕凤九的人已早早等在了东华帝君的寝宫大门前。凤九不知道,她包含热情的一声“白泽”,险些要了这位上古神君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二十七章(上) 第二十七章 凤九在碧海苍灵看见白泽神君的那一刻,内心是真实的欣喜。就像远嫁的女儿见到了娘家哥哥,竟有些激动得难以自持。 凤九兴奋地将白泽介绍给帝君,拉着东华帝君将白泽的赫赫战功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段。东华帝君听了却满脸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懒懒说道:“史书没告诉你,他的这些辉煌历史中,最精彩的几场都是我骑在他背上打下来的吗?” 凤九惊讶地回头看了看白泽,白泽尴尬地笑了笑,竟然默认了,凤九只好继续介绍近况,说白泽神君现在雨鹤山,掌管凡间妖兽。帝君听了又懒懒说道:“我将雨鹤山封给他的时候,你爷爷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 凤九听了又大吃一惊。原来他们早就相识,还交情匪浅。可是生辰宴的时候,大家说起白泽时,东华帝君作为故人,为何一言不提呢?害她这一番口舌夸赞,还没夸赞到点子上,与帝君一唱一和的,竟有些像故意调侃。凤九只得打哈哈道:“你比人家大好几万岁,本事比人家多学了这么些年,厉害些不正常吗,又何须炫耀?” 东华帝君却根本不将白泽神君的面子放在心上,明明寝宫中还有好几间客房,却非要将白泽打发到凤九之前住的小茅屋中。不仅如此,东华帝君一天要对白泽下八遍逐客令。“你何时走”“碧海苍灵不接待外人”“住茅屋住上瘾了吗”之类的话几乎成了帝君的口头禅。白泽却待定非常,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不急”“碧海苍灵的美景如此坦荡,看来并未将我当做外人”“茅屋十分舒适”这一类的话。 自打白泽住进了茅屋,碧海苍灵几乎天天暴雨。小小茅屋哪堪如此折腾,第一夜就漏雨漏得将睡梦中的白泽淋了个彻底,屋内的所有家当几乎都漂在了水里。后来暴雨就索性只在茅屋的上方浇下。白泽起初在茅屋上面设了仙障,后来暴雨竟破了仙障。白泽又想办法将下雨的那片乌云移至一旁,暴雨竟会自己再回来。 每夜电闪雷鸣时,凤九就看到一朵暴雨的乌云像一块抹布,在茅屋上方被推来推去。除了摇头叹气,看着两个老小孩自己玩得开心,凤九也无可奈何。 做饭这件凤九最得心应手的事情也开始让她头疼。白泽神君要吃鸡,东华帝君就偏偏要吃鸭;白泽神君想喝汤,东华帝君就偏偏要喝粥;白泽神君今天吃着蔗糖麻薯十分可口,东华帝君就说自己闻了蔗糖和麻薯的味道就浑身起红疹子,听见这两样东西在一起就瑟瑟发抖,以后再也不要做了。 凤九有精力的时候,当然要两种口味都做来,实在精力顾不过来了,心想当然要先紧着白泽神君的口味。但每每如此,东华帝君总是一脸铁青地看着案桌上的菜,说出一些诸如这种搭配给凡间猪圈送去,到还可以长些膘,放在他碧海苍灵的饭桌上,实在是品位低劣c有碍观瞻之类的话。说得凤九和白泽好像全程都闻得到猪圈的味道,食欲也是不言而喻。 且说自从这白泽来了碧海苍灵,帝君不仅对白泽各种挖苦调侃冷漠,对凤九好像也徒生诸多不满。凤九搬来帝君寝殿,帝君便与她分榻而睡,就如同在太晨宫一般。凤九当然不说内心有什么非分的期待,可这冷漠的态度却让她心中十分困惑。按理说,对自己极好的白泽神君既来碧海苍灵做客,她与东华帝君二人理应好好好招待才是。而帝君非但没好好招待,还如此这般傲慢无礼,让凤九无比愧疚。于是,帝君越是不理白泽,凤九便对白泽越加殷勤,凤九对白泽越加殷勤,帝君就对凤九越加冷漠。 这日清晨,睡得懵懵懂懂的凤九恍惚间听见帝君在窗外与什么人在说话,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好像是帝君在用叠宙术与司命说话。 “晴翠山如何?” “目前并无大碍。” “嗯。那雨鹤山的白泽,可是你将他叫来的?” “白泽神君?帝君的意思是白泽神君现在碧海苍灵?”司命的神情立马机警又愉悦起来,瞬间又加了一丝没有在守在当场看好戏的失落,“就是给小仙一百八十颗壮胆果子吃,小仙也不敢叫白泽神君过去打扰帝君和凤九小殿下啊” 司命话音刚落,东华帝君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司命立马自知说话越了规矩,连忙认错似的低下了头,认真地帮帝君分析起来:“知道帝君在碧海苍灵的,无非是少绾姑姑c墨渊上神和连三殿下。据小仙所知,白泽神君伤了少绾姑姑一掌,虽依着少绾姑姑的个性,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白泽神君是很难有可能越过这个过节,去问帝君的下落的。墨渊上神与少绾姑姑是一起的,自不必说。剩下的就是连三殿下了。四海八荒都知道,帝君与连三殿下走得极近,帝君的事情他自是知晓,连三殿下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个性,所以小仙觉得” 司命本想等着一番夸赞,谁知帝君悠悠说道:“如此显而易见的事,还用这么长篇大论才能说清楚吗?” 司命还来不及安慰自己受伤的自尊,便听帝君又问道:“那你推测,他来这意欲何为?” 司命忙一拱手,笑道:“这上古神君的心思,小仙不敢妄自揣测。” 东华帝君满脸写着不满二字地看了一眼司命,良久,说道:“那你索性想个办法将他杀了罢,本帝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办法甚好。” 若不是司命在叠宙术中与帝君想见,怕是要当场跪在帝君面前求他饶自己一命。让他去杀白泽神君,分明是让他去送命啊。司命只得颤颤抖抖c谨小慎微地说道:“帝君说笑了,小仙这三脚猫的工夫,想什么法子也杀不了神君啊。” “什么?”凤九一声大叫,可谓是救了司命的命,“你要杀白泽?” 帝君回头看着凤九急急忙忙c衣衫不整地从寝殿中跑出来责问,镇定自若地将话头甩给了司命:“你听错了。不信,可以问司命。” “听错了?”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凤九怀疑地看着司命。 司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求救似的看着帝君。帝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说吧。” 司命内心一时崩溃得连渣都不剩,帝君让他说,他说什么啊?一时之间哪能想到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幸好平日里编些凡间话本子,在编这一方面,司命还算有些天赋和经验:“哦哦哦,刚才啊,小仙同帝君说太晨宫的蚊子啊苍蝇啊,实在是太多了,帝君让小仙去杀一杀。夏天嘛,难免,难免。小仙c小仙又自幼怕这些腿多的虫子,于是就跟帝君抱怨说下不了手” 凤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主仆联手,她当然别想打探出什么,也只得作罢,只是十分注意起白泽的安全,时时注意起他的下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二十七章(下) 碧海苍灵有一处小湖,因其湖内多鸳鸯,即称之为鸳鸯湖。东华帝君十分爱这鸳鸯湖畔探进去的海右亭,其幽静凉爽,简直是夏日垂钓的不二去处。 这日,东华帝君用叠宙术幻出自己的榻,在海右亭中垂钓到正尽兴的时候,突听凤九气呼呼地吼道:“帝君今年可有几岁?” 看马上就上钩的鱼被气势汹汹的凤九吓得一哄而散,再一听她的问题,帝君脸上立刻挂上了十万重乌云。 “凤九觉得你的心智连五百岁都不到。”凤九不顾东华帝君已经在愤怒临界点上的眼神,蹲下身子,一副长辈对小孩谆谆教导的样子,“你可知茅屋下面因着这连日暴雨,都快成了沼泽之地?” “唔,那就让那茅屋里的人赶快走吧。否则哪天他进了沼泽,没帝君可没工夫去捞他。”帝君收了鱼竿,将手放在了额角上。 “白泽来咱们碧海苍灵,就是客人,你身为主人,理应照顾着点。帝君非但不照顾,为何还事事都与他针锋相对?帝君可是因为白泽神君对凤九的情谊而而而醋了?”凤九战战兢兢说出这话,要知道帝君抢白起人来,脸皮薄的可受不住,“凤九在帝君屁股后面跟了几百年,上天入地,心意如此这般,帝君有什么好吃醋的?” 东华帝君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心情大好地挑了一下眉毛,继续听脸蛋微红如水蜜桃的凤九说道:“何况白泽神君对凤九如此照顾,帝君身为凤九的凤九的”凤九一时脸红语塞,叫夫君好像还不是时候,又一时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替换,只得含混道:“帝君身为凤九的自己人,当然应该百倍地还于他。” 不曾想帝君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神情彻底明亮起来:“你说,本帝君是你的自己人?” 凤九看着帝君竟然在她的一大番苦口婆心里选了一句最最不重要的来问,觉得自己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竟弯了手指敲了帝君的额头:“你听听重点好不好?即便再不近人情,凤九的面子,帝君也要稍微顾一下啊。” 没想到东华帝君对这大不敬的动作一点也不恼,甚至眼神中还透出一点觉得有趣的意味。 “你如此对他,是因为他是外人,我是自己人?” 凤九听着帝君又没有掌握到重点,不禁绝望地翻了一个白眼,摇了摇头,起身要走。 谁知东华帝君一把拉住她的手,略微用力,就将凤九带入了怀里。 凤九可被这样的举动吓坏了,虽说青丘民风淳朴,作风不拘小节,可这样光天化日地躺在一起,却也是十分出格的事情。 “你做什么?快放开,一会给人瞧见了。” “你是本帝君的自己人,抱一抱有何不妥?” “那哪行啊”凤九虽推拒着,内心却也是欢喜。进来帝君对凤九着实冷淡,凤九虽心思都在好好报答白泽身上,也对帝君的冷漠十分介意和不解。多次问帝君,帝君也只是一副没事,或者这你还看不出来的模样,让凤九十分窝火。如今看着帝君又温柔起来的眼神,凤九心中的忧虑略略放了一放。 “你近来十分不乖,日后本帝君自要讨回来。” 凤九听着帝君的话莫名其妙,一嘟嘴道:“帝君可是在说胡话,不乖的明明是你。” 帝君听着凤九的声音在鼻子里闷着,嘟嘴撒娇的样子,舒眉浅笑,眼看就要吻上去。突然听得一个越来越近的声音和急急切切的脚步声:“凤九,凤九。” 凤九一个激灵从帝君的怀里滚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整理着头发。帝君持着能吞下十头牛的眼神寻声望去,来者正是寻寻觅觅状的白泽神君。 白泽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凤九,立马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对东华帝君行礼过后,他展开手中的浅粉团蝶云丝披风,对凤九说:“总算找到你了。碧海苍灵的夜晚着实有些凉,这快要入夜了,想着你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便急急拿了你上次忘在茅屋的衣服,还是披上的好。” 凤九沉浸在刚刚的惊吓里,反应有些迟钝,谁知这一顿,白泽手中的披风被帝君抢了过去。 “白泽神君果然羸弱,仲夏之夜居然还怕冷。况且,凤九跟本帝君在一起,即使冷了,本帝君抱一抱也就暖了,何须无关紧要的人瞎操心。” 凤九怔怔地望着帝君说这些让人害臊的话,不知道此时跑开可还来得及。 “帝君一向不问俗世c远离红尘,今日这一番话,的确让白泽大开眼界。但既然帝君一日未娶凤九,白泽就有一日对凤九嘘寒问暖的权力。” “这权力,本帝君怕你没命享。”凤九觉得东华帝君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话,比喊着吼着还要杀气腾腾。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东华帝君周身就腾起红色仙雾,反手张开了手掌。 凤九见状不好,一把抓住了东华的手,对白泽喊到:“你快走。苍何比他的主人还不讲道理,被它伤了可不是小事!” 哪知白泽非但不走,竟招来了自己的法器青龙剑。 “东华帝君,你要是真心待凤九,就昭告天下娶她,留她在青丘狐狸洞,一年一年虚度着四万岁的生命来想你念你,可是大男人所为。我自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一日不娶她,我便护她一日。即便豁出性命,我也毫不畏惧。” 说着,白泽持剑而来。上古神君自是不能与东华帝君相比,但三十万年的修为对东华帝君来说,也不是个可以小视的对手。一瞬间,白泽已到眼前。东华帝君的手还被凤九死死抓着,未来得及唤出苍何。凤九虽认识白泽几百年了,却从未见过青龙。如今一见,其光华气度竟一点不输苍何,只是少了些霸气。凤九看着这青龙直直地冲东华帝君而来,竟想也没想,迎着青龙就扑了过去。 白泽这一击用了八成法力,原想着被东华帝君挡下来自不成问题,谁知扑过来的是凤九,竟一时收不住力道。要看青龙要刺进凤九的身体,白泽焦急万分,眼前突然一片紫衣闪过,看凤九牢牢地被东华帝君裹进怀中。青龙划破紫衣,在帝君的背上留下长长一道血口。 东华帝君手握刚刚赶来的苍何,手一挥,暂且将白泽弹了出去。 凤九站定,看着帝君背后很长的一道血口子,心疼不已。又见帝君手中的苍何兴奋得颤抖着,对白泽喊到:“你快走吧,我自会与他解释。此刻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此刻的白泽神君收了手中的剑,却并未见惊慌的神色,反倒是一副欣慰的模样。 他长长久久地看了凤九一次,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仙遁离开了。凤九看着白泽的眼神,十分不安,后来才明白,那日白泽的眼神却是有些不同,多了一份道别的意味。 但此刻的凤九只得先顾着受伤的东华帝君,既是担心他的伤,也是担心他再与白泽纠缠。 青龙剑虽凌厉,但这些皮外伤对于东华帝君来说,确实不值一提。可是凤九却见伤口有些深,又流了不少血,实在担忧得紧,便一步三问地将帝君搀回亲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伤口包裹起来。 帝君看着凤九忙前忙后焦急的样子,乐得让伤再严重一些。趁凤九出去拿药的空档,他幻出五味真火,在额头旁烤了好一会。 凤九回来的时候看见东华帝君满脸的汗珠,脸颊绯红,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她走过去摸了摸帝君的额头,“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烫?太吓人了!” 东华帝君几乎没有发热过,只是听说发热时额头会烫,于是他用火烤了好一会。此刻听凤九这么一说,他暗暗地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烤得太过了。 “不行,我得去找折颜来。这额头实在是烫得太不寻常了。” 帝君闻言一把抓住凤九,迷迷糊糊说道:“大概本帝君发起热来,也与众不同吧。不用找折颜,你抱一会就好。” 凤九看着他的样子,手怎么也挣脱不掉,只好作罢:“那就今晚看看情况,如若不好,明天一早,我是一定要去将折颜找来的。” 凤九不知道,这一夜的帝君不仅没事,还精力旺盛得很。 另一边,走了的白泽刚一出碧海苍灵,就遇见了坐在树杈上打盹的窈佩。她看见白泽走来,神色复杂,跳下树枝,迎着走了上去。 “出来了?等了你很久了。” “嗯,出来了。” “看过了吗?放心了吗?” “看过了,放心了。” “东华帝君这个人占有欲简直强到变态的程度。定天下之前将心思放在征战上如此,天下定了将心思放在女人上更是如此。你既是按我说的做了,就放心吧,此刻的东华帝君必牢牢把着小狐狸,连一个苍蝇也近不了身。” 白泽低头微微一笑。 “难过了?舍不得了?” “怎么会。若是舍不得,就不会放手。之前以为东华帝君对凤九是朝三暮四的心思,今日看到他在紧要时刻,第一反应最重要的是凤九,我也就能彻底放下心来。就当是一场告别吧,今后要好好开始另一段人生,”白泽意味深长地看着窈佩,“也要好好对另一个人负责。” 不曾想窈佩竟扑了上来,双手环着白泽的脖子,抱住了他:“另一个人?是我吗?” 白泽显然被吓到了,但内心是愉悦的:“也许是吧,也许” 窈佩没等他说另一个“也许”,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白泽一时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刚刚还有些伤情,此刻却与另一个女子相拥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白泽内心有一份欣喜被窈佩点燃,便也热烈地回应着她。 “要进展这么快吗?” “我都已经快三十万岁了,还要等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二十八章 凤九也太夸张了,只是一个被剑气咬噬的小小伤口,她就将帝君的前胸后背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了起来。帝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圈圈被裹成了粽子,想着自己从来没这么丑过。可是看着凤九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忍说破。 终于,绕了一圈又一圈后,凤九满意地在结尾处打了一个结。帝君看着这一场劫难终于结束了,长舒一口气。 凤九又摸了摸帝君的额头:“好多了,但还是有点烫。我现在去烧水,晚上再烧起来,水可以喝,也可以擦身体降温。” “你要给我擦身体?” 凤九只是奇怪帝君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好像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傻得不行。他傻起来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身出去烧水去了。 今天的灶火好像特别难点,总是小火苗左摇右摆,这壶水烧的时间着实有些长。终于 看到水在锅里开了火,盛夏的夜里,凤九抹了一把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欢快地往帝君寝殿跑去。 谁知还没进前殿门,远远地就看见帝君在一圈一圈解凤九好不容易裹上去的厚厚的纱布。 “你干什么?这样一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包好的。”凤九一路小跑着过去的时候,帝君刚刚解完了缠绕着的最后一圈。凤九说着就要从帝君的手中抢纱布。 帝君故意将纱布抓在手里,将手背在身后,逗起凤九来。 凤九在身材欣长的帝君面前,哪能抢到,白白地被他逗趣了一会。因为担心帝君的伤,凤九有些恼了,使劲一够,脸贴在了帝君的身上。依旧是白檀香味,不过因为汗津津的,让凤九觉得今天的白檀香味有些特别,却莫名让她心跳得有些快。 “我背后的伤好像好了。” “怎么可能?”凤九将帝君的一个胳膊抬起,把头从胳膊下面探过去看他的后背。果然,刚才还看起来十分凛冽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了浅粉色的一个印痕。 凤九嘟起嘴来,有些生气地说道:“原来帝君可以这么快就自愈,为何不早说,害得凤九像傻瓜一样,忙忙活活做一些无用功。” “我哪有什么自愈能力,都是因为你包扎得好,我才好得快。” 凤九看着他撒谎的样子,想起小时候在娘亲怀里撒谎的时候,娘亲总是在她脖子后面轻轻咬一口来惩戒她,于是踮起脚尖在帝君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撒谎。若真如你所说,那何不继续包着,等到完全好了才解开?” 说完凤九脸腾地就红起来了,刚才竟忘记了自己此刻不是小狐狸的原身,她也不是帝君的娘亲。 “太热了”帝君却没有恼她,只是低头深情地望着她。凤九觉得今天帝君的眼神有些特别,虽没有杀气,却好像要把她一口吞掉的样子,但又诱惑着她不停地想往上靠。 “好像确实出了不少汗,咬起来,咸咸的”凤九看着帝君的眼睛,脑袋有些懵,评论完帝君的口味后,又后悔自己失言了,“不对啊,帝君刚刚还c还烧得厉害,刚才那么多的汗,是不是在退热? 那可不能这样晾着,确实要捂一捂。” 说着凤九就要挣脱帝君,去寻帝君的衣服。可是帝君却继续将她圈在怀里,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不是,九儿,是真的热” 凤九摸着帝君的身子是有些热,连他说话时喷到自己脸上的气息都比往常要热一些。在凡间,凤九借陈贵人的身子,与历劫的帝君行过夫妻之事,大概也是明白的。可那毕竟是陈贵人,陛下也不是东华帝君。如今,她这样堂而皇之地与帝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帝君还裸露着上半身,自己却不管不顾地这样跑进了他的怀里,还在他肩膀咬了一口。跟凡间的皇帝不同,天上的帝君总是让凤九主动。凤九还在想着,帝君却将抱住她的手松开了,后退了两步。 “九儿,从幻境回来,我就去青丘娶你。” 幻境一直是凤九心里的隐忧,此刻听帝君说起,心里藏了很久的担忧全部倾泻而出。她再也不要像在南天门分别时那样,揣着帝君许下的一份情谊,一等就是几百年。 凤九一个飞身,朝帝君扑去。帝君一个没提防,竟被凤九扑倒在榻上。凤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帝君当日在南天门说了喜欢凤九的话,两年后又送凤九地图,说些没什么可惦念的这样的话。如今听着帝君许下这样的情分,凤九不敢应下,不想再抱着一个空许诺一直等下去。凤九不奢望帝君有朝一日来娶我,只想要帝君平平安安,只想珍惜在帝君身旁的分分秒秒。” 东华帝君听着凤九的话,字字诛心,让他无可辩驳:“凤九” “认识帝君的几百年,凤九总是在表白,事事都是凤九主动。今日又是抛却青丘女君的身份,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帝君就不害怕有一日凤九不再主动了吗?” 帝君的“怕”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凤九赌气说道:“反正凤九左右是有文昌帝君来娶的,只是帝君就” 东华帝君闻言,一个反身将凤九压在身下。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凤九看他又吃醋的样子,却有些得意。 “文昌帝君?待我找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说完,东华帝君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凤九任帝君细细碎碎c深深浅浅地吻着,任他的手将衣服一件一件褪去,刚刚还对文昌帝君有些愧疚的心荡然无存。她没有心思管文昌帝君是谁c在哪c好不好,她只在乎此刻,终于不用借谁的身子,面对谁的替身,终于不用再有所顾忌,可以任性地一遍一遍喊着东华的名字,放肆地感受东华对她毫无保留地疼爱,看他的银发与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任他的白檀香味此刻融进自己的生命里。 “近来为何如此不乖?” 凤九看着帝君认真的表情,手里玩弄着他的白发,想起在十里桃林,看折颜哄四叔的事情,轻轻弹了一下帝君的额头,笑道:“想删我的记忆,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自然要哄我。” “哄你?你确定要我哄你?” 凤九看着东华帝君轻扬的嘴角,有些后悔此刻说了要他哄的话,傻傻一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改日再说” 凤九看着扑上来的帝君,多希望日子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多希望那个冥顽不灵的历拔措突然受了什么感召,能放过天下,放过自己,放了她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东华。但即便上天不能满足她小小的心愿,她也在心里笃定,会付上自己的性命去守护爱的人,因为那个人也捧上了自己的性命去爱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二十九章 以前凤九常常看人间的话本子中,将好日子形容为“神仙日子”。那时她不懂,神仙日子,是什么日子,难道凡人是这么羡慕在山野跑来跑去的吗?如今她懂了,神仙日子,就是在碧海苍灵的日子。她一个九尾小红狐,终于也过上了神仙日子。 她不是每天都在帝君怀中醒来,兴许是有时醒得太晚的缘故。可是只要她醒了,随便一哼哼,帝君立马会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东西,第一时间过来。有时她醒了,看着帝君专注的样子着了迷,便看够了之后再哼哼。看看远景,再看看近景,确认了她的东华在外貌上确实无懈可击后,小小的虚荣心就大大满足,自是在这无懈可击的怀中撒一顿娇。 这日凤九醒来,没有看到帝君,心中一惊,急急跑了出去,幻境的阴影陡然占据了整个心。直到她看见帝君在寝宫后的一大片荒地上忙碌着,才微微收了眼里的泪,不管不顾地撞到他怀里。 “又担心了?”帝君摸着小狐狸偶尔多愁善感的后脑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烦心就从烦心事到来的那刻再开始吧。” 凤九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愣神,又抱紧了帝君一些:“我才没担忧只是好奇你在这地里到底种了些什么。” “好奇也会让你急冲冲跑过来抱我?你怎么有这么多理由抱我” 凤九看着他那张又厚又俊俏的脸皮,说道:“好像突然看到了以后滚滚在这里帮你忙的样子。” “滚滚是谁?” 凤九羞涩地嘻嘻了两声:“不告诉你,你猜。” 东华帝君略一停顿,调侃地挑着眉毛:“你是如何给孩子起出这四海八荒最差的名字的?” “哪里差哪里差?” 东华帝君摇摇头叹了叹气:“罢了,名字差点就差点吧,免得他到时候太优秀,用一个差一点的名字,也好叫别人活得下去。” 凤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优秀?也许不呢。” 帝君弯着食指夸了一下凤九的鼻头,含笑丢下一句“那肯定是你的问题”,便扬长而去,留下凤九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他,非要争个孰是孰非。 她一直相信帝君,他说什么她都信。他说他会从幻境中出来,她深信不疑。但是一有空闲,凤九还是拼命地练习剑术c法术,进来修为也是大有长进。帝君常常劝她尽力就好,太劳累了反而事半功倍,可她总是傻乐呵地说她喜欢练剑。 有次傍晚,凤九在院子里舞剑有些累了,坐在佛铃花下小憩,看着淡淡紫色片片飘落,想着秋天是要来了。许是这佛铃花太美了,又许是凤九实在是劳顿了,看着看着,竟睡着了。不习惯小狐狸如此安静的帝君,终于在团团紫色中,看到了藏着的那只熟睡的红色小狐狸,心中一阵涌动,像是千钧之力在冲击心脏。自从遇到凤九后,这种以前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就经常袭来,无所不知的帝君却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 他走过去,褪下外衣,将凤九包了起来。凤九本就没有睡沉,只是打了个盹,此刻被白檀香味叫醒,懒懒地将头埋在帝君的颈窝里。 “帝君” “今日练了这许久,明日后日都不许练了,好好休息。听见了吗?” 凤九在温热的白檀香味里,又觉得困意袭来,听了帝君的话,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 “听话。” “凤九的男人,凤九要保护。” 帝君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不是说了句梦话,但心里却为之一振,唇线划出了好看的弧度,想着睡梦中的凤九常常蹙眉紧张的样子,有时额头还会沁出细密汗珠,心疼地轻轻说道:“九儿,对不起。” 凤九实在是有些累了,这一睡,连晚饭也没有吃,一觉睡到了清晨。凤九睁开眼睛,知道昨日是帝君将她抱回了寝殿。睡了个十足饱的小狐狸,闻着白檀香味醒来,心里十分踏实。时辰还早,凤九看抱着她的东华帝君还在睡着,心想难得他让她昨晚睡了个好觉,便想捉弄一下他。 她将他细细地看了一遍,眉眼自带一份清浅的凌厉霸气,鼻梁高挺,嘴巴倒是温柔许多。但那也只是在凤九眼里吧,别人眼中这张总是不留情面的嘴巴或许免不了几分凉薄。但不管是温柔还是凉薄,好看是毋庸置疑的。 凤九有些苦恼,这额头c眉毛c眼睛c鼻子c嘴巴,都亲了无数遍了,还有哪里没有亲过呢。她突然发现了帝君的耳朵,因为皮肤白皙,窗外清晨的光依稀有些透过来,留下一个浅浅的轮廓。 凤九看着这珠圆玉润的耳朵,觉得是十分好下口的。拉过云锦被,将自己的身子略微一遮,便从帝君怀里微微挣脱出来,咬上了他的耳朵。凤九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舌头就十分灵活,她的娘亲常常惊讶她怎么可以将鸡骨头啃得如此干净,一丝肉不见,骨头却又丝毫没有咬坏。如今帝君的耳朵成了这小狐狸口中的鸡骨头,她好笑地沉浸地轻轻咬着舔着,终于将东华帝君吵醒了。 东华帝君觉得耳朵痒痒的,本能地躲了躲。谁知凤九见状,心里十分得意,更变本加厉地追着帝君的耳朵跑,更加挑逗地舔起来。 帝君被凤九折腾得彻底醒了,将她搂过来,略一侧身,让凤九在身下不能任意动来动去。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皮了?” “跟你学得。”凤九嘻嘻笑着,脸颊带着一丝羞赧的绯红。 “学得一点都不好。”说着,帝君也将凤九的耳朵吃进嘴里舔了起来。 帝君虽不是小狐狸,却在舌头的灵活度上又将凤九比了下去。凤九被他弄得痒得不行,在帝君身上乱抓乱挠起来,帝君抓住她的手按在了榻上,继续不管不顾地吻起来,让凤九连连讨饶。 “急什么?让本帝君再好好亲一会,这样你才能学得透彻。” “不学了不学了。” 帝君终于放开了凤九,又温柔地将她裹进怀里,在被他□□得红红的小狐狸耳朵上轻轻地吻了几下。 凤九承了他的吻,脸在他脖颈处蹭了又蹭:“我想听情话。” “” “折颜就常常做好吃的说好听的哄我四叔,姑父更不必说了。凤九也不指望帝君学做什么山珍海味,难不成连说几句话也被别人比下去了?” “” “说嘛说嘛。”凤九在帝君的怀里扭来扭去,始终不安分。 “我爱你。” 三个字柔且轻,却坚定得将凤九的时间带走,让她停留在此分此刻,从心到身都不能再前行。 帝君看着豆大的泪珠从凤九的眼角滚出,便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吻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凤九将头埋在帝君怀里,不给他看。声音闷在鼻头,娇滴滴地说道:“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子说。” “别的女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过。” “以后也不许看,再漂亮的都不许看。” “好。” “以后要天天抱我睡,以防再有别人爬上你的床。” “只是抱着睡吗?未免太单调了些” 凤九听着帝君在她认真说话的时候打趣起来,又气又恼:“我在认真说话,说这种话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说着,帝君就扑了上来,终于将昨晚因心疼凤九让她好好睡一觉而错过的事情补上了。 凤九又迷迷糊糊地,跟帝君抱在一起睡了个回笼觉。梦还没做完,就听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叫道:“几点了还不起床!” 凤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东华帝君手一挥,榻的四周齐刷刷垂下层层厚厚的白纱帐,将凤九和帝君围在里面,遮住了一榻暧昧的气息。 隔着白纱帐,隐约看见进来的是个红衣女子,东华帝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少绾。看着被吓得灵魂出窍的凤九,帝君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安慰她。凤九却一把将帝君推开了,完全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狐狸:“遭了遭了,我的衣服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少绾跟东华帝君大大咧咧惯了,还不太适应他有了媳妇的生活,不小心撞见这春色满园的一幕,立马用手掌捂住了眼睛:“哎呀,没眼看没眼看。” 东华帝君倒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怀揣着被人扰了清梦的十万分怨念,语气清冷地说道:“没眼看还不出去?” 快要羞愧得无处可藏的凤九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找齐了散落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艰难地穿戴整齐了。 她看着帝君不慌不忙地穿戴着,小声催促道:“快点快点。少绾姑姑等着呢。” 谁知东华帝君却毫不避讳地说道:“急什么?让她等着就是了。” 少绾生气道:“你让我来的,却让我等着。” 凤九一脸责备地看着帝君,小声道:“你知道少绾姑姑今日要来?为何不告知我,如今这样无措” 帝君没来得及跟凤九解释,一心都在跟少绾吵架上:“我让你擅闯本帝君的寝宫了?” 少绾自知理亏,但却得空见了这难得的一幕,心里也好笑:“好,东华帝君大人,我等着。你别急,我这就出去跟墨渊c连宋c折颜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耐心等一会。” 凤九刚刚从被少绾堵在了被窝里的羞愧中艰难地活过来,又听见门外还有这么一堆人,绝望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对东华帝君哭道:“你还叫了那么多人既叫人家来了,为何不早起?” 东华帝君一脸无辜的样子,挑眉道:“这难道不该怪你吗?”随即换了一副安慰的语气,说道:“虽耽误了些时辰,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等一等本帝君,难道还不应该吗?” 凤九听了他的话,更绝望地哭道:“你自己出去吧,我找不到我的脸了,没法出去见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章(上) 前殿里有一种暧昧的气息,灼烧着凤九的脸面。她低着头,终于鼓起勇气,抬眼扫视了一下,下面坐着挂了一脸“没有我你们都看不成好戏”的少绾c永远没有表情的墨渊,唉声叹气的折颜c虎视眈眈的四叔白真,战战兢兢不敢乱说话的司命,还有一直坏笑得合不拢嘴的三殿下连宋。 这些人都比凤九的辈分高出许多,帝君却执意牵她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最上首的位置凤九本就如坐针毡,更何况今早还被堵在了被窝里。 白檀香气四漫,华华白雾缭绕。如果不是连三殿下手中的扇子一摇一摆,真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幅画。众人一肚子的腹诽,就是没人开这个口。 凤九轻轻扯了下东华帝君的袖口,在帝君耳边请问道:“帝君,他们突然来此,可是为何?” 帝君还未回答,刚刚下面还一副清高模样的众仙要炸了锅。 “这一段时日帝君未来找本君下棋,本君还担忧帝君是否思虑过重。”连三意味深长地望了凤九一眼,“看来是本君多虑了,帝君日子过得不错。” 凤九正苦恼如何回应时,听帝君的声音在耳边冷冷想起:“与你下棋总是赢,也是无趣。” 少绾见帝君将连三抢白得一时语塞,见缝插针地问道:“小狐狸,何时住进帝君寝殿的?” 凤九心想果真是果敢的少绾姑姑啊,能大庭广众下这样问的,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人。东华帝君见着听了少绾话,握拳放在嘴边微笑的少绾,眉毛一挑,嘲笑回去:“自然比你住进墨渊的寝殿要晚一些。” 少绾余下的话都被堵在口中,也让墨渊还未尽兴的微笑戛然而止。她十分纳闷,到底什么样的情景才能让东华帝君害羞一次。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调侃的快乐里,比如白真。从站在帝君寝殿门前,到如今坐在这大殿之上,他一直将满腹的抗议苦苦压制。小九这一路走来,将自己关在狐狸洞多少时日,偷偷抹了多少个夜晚的眼泪,青丘又因此承了多少悠悠众口的指点,他断不能看着东华帝君再如此将小九拉入好不容易爬出的深渊。 “这段时日,承蒙东华帝君对小九的照顾,”白真双手合抱,板板正正向东华帝君行礼,又看向凤九,“小九出来时日也不短了,到底是青丘女君,也该收收心思,跟四叔回去了。” 凤九闻言慌了神,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帝君的衣角:“四叔”可是拒绝的话也是如鲠在喉,说不出口。毕竟在凤九的心里,青丘颜面是她十分在意的事情。 “你要将她带走?”帝君嗓音中溜出的几个字化在白檀香雾中,压平了躁动,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白真上神却不为所动:“小九是白家人,当然要回青丘去。小九年纪小,免不了分不出轻重,认错了人,付错了情。这三百多年来,她走过的路,白家人都看在眼里,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东华帝君听着这大不敬的话,冷峻的眼神却闪出一丝歉意:“本帝君一直没去青丘拜访,确实有失礼数,如今大敌当前,也只能暂且劳烦上神给狐帝通秉一声,本帝君已认定凤九为帝后。杀了历拔措后,我自会去青丘提亲。今后这天上地下,她只能跟我一人走。” 二人心意虽昭然若揭,但众仙真的从帝君的嘴巴里听到这一番表白,还是大为震惊。能将求亲一事说得像命令似的,恐怕无出其右者。 凤九却被这寥寥数言打湿了眼眶,东荒俊疾山小小邂逅惹起的这一番执着,终于掷地有声地砸入一个承诺。 帝君望着含泪的凤九,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嘴角微微翘起,温柔地说道:“不要再哭了。” 帝君的一言一行在众人心里一个个地炸开了花。明明都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却人人一脸冷静地拘着。 连三殿下却不顾着这虚头巴脑的东西,开口笑道:“看来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出入这太晨宫了,有了女主人,是要顾着些礼数。” “来是可以,只是别用闯的。”东华帝君还是对少绾扰了他的清梦不能释怀。 少绾本就与东华帝君交情甚好,对东华的各种揶揄也都习惯了,偏偏身旁这木头一样的墨渊听着东华帝君当众人的面调侃少绾,十分不悦,冷冷说了一句:“闯了又如何?” 东华帝君何时忍受过别人的责问,自是不留情面:“墨渊上神本事不见长,要管的闲事倒是多了不少。” 此话若是说给了连宋,自然一个尴尬的笑也就过去了,在墨渊处,就成了一种让他唤出法器的挑战。少绾和折颜对眼前的一幕太熟悉不过了,年少学艺时他们俩可是没少打架。两个人南辕北辙的个性真是句句擦火,随随便便地就因为一两个词打得不可开交。可是打完了,也不用什么调和,二人的关系便自动修复如初。所以别人见了这一幕紧张着,少绾和折颜倒是一副“又来了”的表情。 “罢了罢了,何时开始谈正事?自己人吵有什么意思?”少绾就像在安抚两个小孩,随即换了一副表情,看向凤九,“小狐狸,想不想看看你这夫君,心里在想什么?” 凤九本就好奇帝君何故召集了这么多人来碧海苍灵,此刻听少绾说道“正事”,心里便有些疑惑,猜想是否晴翠山出了事。还没有想明白,突然听到少绾的问话,有些懵,便回道:“如何看?” 少绾听后狡黠一笑,掐了一个诀,入了东华帝君的心境。虽这东华帝君全然接纳了凤九,并做好了凤九随其入幻境的准备,但是私心还是偷偷研习着幻境之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这术法精湛了,或许可以将真心藏一藏,也少了自己与凤九的许多麻烦。于是,帝君也就不设防地让少绾探了心境,看看这些日的研修有何进展。 片刻,少绾的元神回了仙身。众人好奇之时,只见少绾连连摇头叹气。 东华帝君最看不惯她这故弄玄虚的样子,冷冷问道:“如何?” “碧海苍灵的寝宫里,有一只叫凤九的红色九尾狐,和很多只小狐狸。”少绾又看了一眼不近女色这许多年,一近女色便无法自拔的东华帝君,叹了口气,“东华,你没救了” 众仙听了少绾的话,想象着帝君心境中的场景,好奇与好笑自是第一反应,但最终都免不了担忧。连东华帝君本人也不例外地平添几缕失落,毕竟,这意味着自己的执念将毫无保留地暴露,凤九也将置身险境。 一片失意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凤九。听见东华帝君的心里是她,还有很多只小狐狸,并没有思前想后,便不管不顾地开心起来,急切地问少绾道:“小狐狸?是什么样子的,也是红毛吗?” 东华帝君看着凤九傻笑起来,惊讶于劫难面前,有坦然面对的勇气和胸怀的,竟是这个四万岁的小丫头,心中又对她多爱了几分,面上却一副责备的样子。 “不然呢,你还想生出什么颜色的?” 凤九突然想到帝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若自己生出小狐狸,自是随着她这个当娘亲的毛色,哪还会有什么例外?自己的问题确实有点蠢。但她又生出了新问题,便又怯怯地将头转向少绾,小声问道:“有几只呢?” 东华帝君将手抬上她的后颈,将她的头轻轻掰过来面向自己,笃定地说道:“这件事,难道不是应该问我吗?你想要几只,咱们就有几只。” 凤九看着面不改色的东华帝君,满脸绯红,耳朵简直要冒出热气来。 众人在这二人的暧昧氛围里,大获满足与如坐针毡的心情此起彼伏。连宋看着对面坐着的两对,在东华与凤九的带动下,两两对视c眉飞色舞的,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司命星君,不禁浑身一个激灵,竟前所未有地思念起那个天天烦他厌他的成玉。司命星君当然也承不住与连宋殿下的对视,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也实在是想躲到四海八荒之外的随便什么地方去。 “恭喜帝君,”连宋心想还是调侃下东华帝君吧,“这么多年了,终于当上了青丘女婿。” 少绾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折颜立马正色道:“看来青丘的辈分要重新排了。” “是啊,帝君您老人家,是要做辈分最高的,还是最小的呢?”连宋自然不会放过折颜抛过来的好话头。 听着大家打趣起帝君的年纪来,凤九着急得脸都要红了:“帝君是凤九的夫君,当然随着凤九的辈分。不许你们欺负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章(下) 帝君听着凤九的话,心里十分受用。他一秒钟都不想等,恨不得此刻就杀了历拔措,去青丘提亲。他紧紧抓住凤九的手,力道大得凤九都感觉有些疼,转向墨渊道:“晴翠山封印结界,不几日就将支离破碎。本帝君虽入过一次幻境,当时却未见幻境中有何看不穿的景象。这次与上次恐是不同,所以还请墨渊上神告知,你当日进入历拔措幻境,可都经历了怎样的幻境?” 东华帝君一句话,将大家都从逗趣中解救出来。凤九闻言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叹道:“原来这是众仙聚集于此的正事。”可又看了看帝君紧握的手,暂且将心中担忧一放,专心听起墨渊上神的话来。 墨渊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明显露出不想回忆的神情。少绾抚上他的手,轻声说道:“说吧,我陪着你。” 墨渊含笑回望少绾,开始了对于他来说,并不美好的回忆:“在幻境中,我托生为熙国护国大将。一次出征,意外爱上一个女子,后知这女子竟是一直与熙国战乱不断的姜国的公主。姜国屡次利用我与公主的关系,诱我入圈套,杀我将士,掠我国土,戕害我子民。我一时没有辩清其中误解,以为种种都是姜国公主故意为之,便将其一剑穿心。” 凤九闻言,对少绾当年被墨渊一剑穿心的事情略知一二,便嘀咕道:“一剑穿心这姜国公主可与少绾姑姑有关系?” “确是少绾的模样。但当时却并不记得少绾,也不记得自己,只知道眼前是爱的那个人。当轩辕穿过少绾的身体后,幻境瞬间破灭,一切恍如隔世,方才认出怀中的人。” “墨渊入幻境之初,我便随了他,也悄悄跟去。”少绾鼓了鼓勇气,“在幻境中,确实认不出眼前人,但就好像承了前世的缘分,对眼前的陌生人有莫名的好感,不停地想要靠近。但越接近你,好像误会越多,伤害越多,直到将所有好感消磨殆尽,最终化成了致命一剑。” “所以你为了功名利禄,杀了心爱的女人?”东华帝君的声音不亚于一把利剑,刺向墨渊,“这就是你的执念?” “不是功名利禄,”墨渊此刻有些动怒了,“是太平。” “哦”东华帝君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为了不死旁人的太平,杀了心爱的女人。” 少绾看着东华帝君咄咄逼人的样子,知道自从墨渊刺向自己,一向与自己交好的东华便与墨渊之间出现了永远不能弥合的裂痕,但不论墨渊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记恨多少年,到头来,她还是会乖乖地爱他:“东华,我们两人,只有彼此最为了解。我能理解他。” 东华帝君向来最受不了他们二人之间拗过来拗过去的相处模式,两个人做神仙时,对天魔两族立场执着不已,打来闹去。在幻境中,同样为两方势力所割裂,最后付出了等待十七万年的惨痛代价。向来不受所谓道德立场所敷,世界中只有想要不想要c没有该要不该要的东华帝君始终瞧不上,一口一个仁义道德c鞠躬尽瘁,将硬生生将相爱的人往外推的行径。别人心中的大忠大义,在他心中,免不得几分刻板俗套。顾此失彼,不过是一种看似伟大的失败。说到底,失败又有什么可赞颂的。此刻听少绾似乎又要展开他永远听不懂的高谈阔论,也无心探讨,毕竟谁也说服不了谁。他只要确认,墨渊不再负少绾二次,其他的,就随这幼时的好友心甘如怡吧。 “只知道墨渊从历拔措幻境出来,险些失了性命,不曾想其中还有这段曲折。”折颜慢慢将不为人所知的一段往事补进回忆里,“想来也是心伤大于身伤。墨渊从重挫中挺了过来,想必是知道了东华帝君封藏了少绾元神,还存有一丝念想的缘故吧。” 东华帝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说道:“不保住墨渊,少绾救了也是白救。我可不想耗费修为,救一个要寻死觅活的人。” 少绾闻言,刚要道一些感激的话,却被发现的东华帝君用话堵了回去。有些关系,道谢了反倒显得生分。 “上次本帝君进幻境,唤苍何来的也只是幻影。若真如你所说,是在幻境中刺向少绾,轩辕剑的幻影所带杀伤不过如同真身的剑气,如何伤得到少绾?”东华帝君向墨渊问道。 “伤我的不是剑气,是实实在在的玄铁重剑轩辕。”少绾的语气无比平静,当年轩辕的冰凉带着血腥,就这样进了她的身体又出来,那种痛楚此刻悄悄爬上她的眉眼,但很快便飞散了。 “你是如何将法器带进去的?”东华帝君好奇地问道。 “这也是我不得其解之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答案,只觉得有一种可能。进幻境前日,刚刚与鲛人族大战,受了些伤,想必是血气浸染了轩辕。” “血气浸染?”东华帝君闻言,微微迷了眼睛,望向远方。苍何总是能将他内心隐藏最深的杀戮完全唤出。 “不错,”墨渊应了东华帝君,“法器制造之初,吞噬制造者的修为心力,本就与主人心意相通。主人的元神入幻境,法器若仍然相随,想必是浸染了主人的骨血,与元神相连更为紧密的缘故。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帝君不妨一试。苍何本就与你征战几十万年,早就与你心意相通,想必你也不吝啬,让它浸染赤金血,成为你真正意义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是自然。”提到苍何,东华帝君满脸的骄傲。他一生孤傲,在认识凤九之前,形影不离地就是一把苍何。苍何陪东华帝君出生入死,在法器中出类拔萃,永远让对手闻之丧胆。 “幻境中,你可见历拔措身影?”法器有了,东华帝君当然要开始寻找目标。 “不曾见。” “看来墨渊上神,在自己的梦境里还是投入得很。”东华帝君调笑道。 墨渊上神并未理会他语气中的轻蔑与挑衅:“历拔措造幻境,受反噬仙身尽毁后,其元神紧靠一缕魂魄相依附。若非自己仙身,恐难在万象之中辨认出来。除非如你当年,”墨渊望向东华帝君,“迅雷不及掩耳地冲破幻境,直杀到他的面前不给其分毫躲闪的机会。只是如今,恐怕你也将因执念而泥足深陷,不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将幻境冲破,笑成它只是个小把戏了。” 东华帝君闻言轻笑一声,眉头却是蹙着的。凤九没有放过帝君眉头的这一小细节,他知道东华帝君是真的有些忧虑,而这些忧虑皆是因她而来,她是东华帝君永远的软肋。 片刻沉默后,司命星君领东华帝君的一个眼神,合抱双手,行礼道:“今日请各位上神在碧海苍灵歇息,客房饭食皆已准备妥当,明日启程晴翠山。” “明日?”凤九惊讶地望向帝君,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了,“这么急吗?我以为还有些时日” 帝君望着她慌张的眼眸,怜爱却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有了。” 正当众人欲起身回客房稍作歇息时,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司命一看清来人是白泽神君,连忙抬起袖子将脸遮住。 只见白泽神君毫无礼数,当着众人的面,大喊道:“东华帝君,为何让司命去雨鹤山,将我的衣服全都烧了?我已经离开碧海苍灵,凤九的事也已然放下,为何还要派人追去雨鹤山毁我衣物,简直欺人太甚!” 凤九惊讶地望向帝君,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寻求答案。帝君则没事人似的,摩挲着袖口凤九绣得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回头对凤九道:“你说也为他绣过。我不喜欢。” 夜晚十分安静,众仙家各回了自己的客房歇息去了,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碧海苍灵的美景,明日一早又要匆匆赶去晴翠山。 凤九看到佛铃花下,苍何周身裹着寒冽又高贵的光泽悬在空中,帝君从体内取出一缕闪耀金光的红色仙霞注入剑身,苍何立马如重获新生般,叫嚣着嗜血的渴望。东华帝君见此情景,眼中满意的神情掠过后,是对杀戮的渴望与期待。紫色衣角度轻轻一挥,苍何的光泽立马被夜晚的黑暗吞噬,剑身也不见了踪影。 凤九望着眼前的一切,才真切感受到一场劫难的到来。她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帝君。 东华帝君刚才太投入,竟完全没发现凤九已在身后站了许久,此刻有些惊讶:“九儿。” “东华,明日,就不同了,是吗?” 东华帝君转过身来,郑重地说道:“九儿,我下面的话,你要仔细听,用心记。结界破裂后,我先去幻境,你随墨渊c少绾一处” 凤九猛地将东华帝君推开:“不要!之前说好的,我们一起去幻境,为何要在此刻有变数。我不要随他们去昆仑墟!” 东华帝君又将她拉回怀里,温柔地说道:“没有变数,也没有让你去昆仑墟。我先去幻境打探下情况。你知道,我最近对这造梦之术,也有些研究,说不定进去之后,三三两两就破了它出来了。若不行,你随墨渊少绾在幻境不远处看着,等我有危险时再进来救我也不迟。”东华帝君望着凤九的眼睛:“任何情况下,你的安全永远是我最后拿来冒险的。” “东华” “听话。乖一些”东华帝君的语气坚定不可辩驳,凤九也不再坚持,左右她是要在边上守着的。 “那日白泽说,”东华帝君说道,“他会为了你豁出性命,如此粗鄙俗套的话,本帝君说不出口,但我也” 凤九截住了东华帝君的话,双眸含泪,声音从鼻腔中挤出:“凤九谁的命也不要帝君说过,会来青丘娶我,可作数?” 东华帝君闻言,轻笑一声,只有凤九听到了他声音深处传来的哽咽:“本帝君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就被你赖上了。”他故作遗憾的样子,“好,那就让百鸟抬轿c彩虹做桥,四海八荒最尊贵的迎亲队伍去青丘迎你,好不好?” 凤九听帝君打趣她,便也撒起娇来:“这就是最隆重的了吗?还有更隆重的吗?小九九可要最好的。” “好。” 凤九又将脸深深埋进帝君的怀里,悄声说道:“东华,我只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一章 凤九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徒留一抹残缺的温热。心像瞬间跌入不见底的深谷,让她喘不过气。 她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刚一打开门,就结结实实撞到了一个强壮的身体上。凤九刚刚惊喜是帝君,却没有闻到白檀香。凤九失落地抬眼,是墨渊上神。 墨渊上神微微抬了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说道:“若是帝君在这里,看到你撞在了我的身上,又不知道会醋得做出什么事来?” “他去哪儿了?”凤九此刻着实没心情玩笑。 “他走了。” “走了”凤九明明心里有答案,却执拗地问道,“去书房了?还是去钓鱼了?或者去散步了?” “凤九,这里不是碧海苍灵,没有书房,也没有满是鱼的池塘,他更没有闲心去散步。” 墨渊的眼神望向远方,“他去了晴翠山。他说,不喜欢道别。在碧海苍灵的日子,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的道别了。” 凤九听了这话,疯一样地向外跑去。帝君的离开,她已经准备了太久,不是接受不了,只是觉得这会而奔过去,兴许还能追上他,兴许还能说上一些话。 墨渊上神一把嵌住了凤九的胳膊,坚定得让凤九挪不出一步:“让他去吧,道别只会让人更伤感。” 凤九抹了一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嗓音,拼命镇定地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他吃早饭了没,要不怎么有力气打仗。” 墨渊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倒是跟东华如出一辙,知道她不是关键时刻拎不清的女子,断不会再追去了,遂送了手,说道:“从这里到晴翠山结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帝君在此处设了一个结界,又命我与少绾各设了一个。三重结界,除非你自己跑出去,否则历拔措断断伤不了你。” “他说会让我在他仙身旁守着,看着他好不好。将我禁锢在此,岂不是食言?” “他当然不会食言。”是少绾的声音,她生怕墨渊拦不住凤九,与东华帝君道别后,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这个是他留给你的。” 凤九接过少绾手中的莲花镜,闻着上面还残留的白檀香味,豆大的泪珠滑落。 “他说,用这个,你就可以在安全的地方时时看到他,”少绾心疼地说道,“就像在你们分开的三百年里,他在天宫时时看着在青丘的你一样。” 凤九听了少绾的话,知道她去送了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可还说了别的?” 少绾看着凤九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自己的肉里,却也顾不得疼痛,只是对眼前的小狐狸十分怜惜:“他说,白泽和文昌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你离他们远一点。” 凤九听了,噗的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哭得厉害,哭得把少绾也带着泪眼朦胧起来。 墨渊拿过凤九紧紧握在手中的莲花镜:“他差不多到晴翠山了。”随即,手掌在莲花镜上轻轻拂过。 这是劝凤九不哭的最好的办法。凤九连忙用袖子擦干净眼睛,急切地在镜子中找起东华帝君的身影来。 镜子中,一袭紫衣,衣袂飘飘。瀑布般的银发被风微微吹起,就像在东华俊疾山,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飞起的发尾,撩拨着凤九的心。 彼时,她在他怀里,此刻,她在他心里。 东华帝君站在满是裂痕的结界旁,风越来越大,将他的衣角吹得有些凌乱。突然,眼前金光四散,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十七万年前,耗费了他数万年修为设下的强大结界,瞬间支离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狂风裹挟着滔天的怨念,团团袭来。 东华帝君清晰地感受着周围妖气纵横,立马掐了一个诀,又设了一个初层结界,挡住怨气四散。然后他原地打坐,入定后开始在狂暴表象下,追寻历拔措的身影。 “东华帝君,”一个空洞又粗野的声音,在东华帝君的耳畔响起,“好久不见。” “上次留你一条命,算是报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东华帝君声音冷得让人颤栗,“岂知你如此冥顽不化,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哈哈哈,可惜了,东华,你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却不自知。若将你心中的妖魔唤醒,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历拔措的声音中满是邪恶的诱惑,“何不与我一起,平分这四海八荒?若你真能助我,当年封印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东华帝君轻蔑地弯着嘴角:“你确实被关得太久了。这天下,早就是我的了,只不过,天地共主做着着实无趣,这天下,我又不要了。” 东华帝君明显感到妖异更胜,历拔措被激怒了。 “天下天下”历拔措心中念念不忘,“我最看不惯你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那我就看看这做了一番天地共主的东华紫府少阳君,心中是否还像当年一样无欲无求。” 话音刚落,东华帝君感到心中被什么猛烈撞击,心境外设下的层层仙障被一一攻破。历拔措,入了他的心境。 “哈哈哈,”历拔措又放肆地笑了起来,“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解禁后看的第一个心境,就如此有趣。” 东华帝君任历拔措在自己的心境里畅通无阻,第一次后悔当年为何不多学点窥心术。 “别白费功夫了,你是不可能将我从你的心境中赶走。这十几万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怎么精进自己的窥心术。”历拔措望着东华帝君心中的凤九,咋摸着舌头,“啧啧啧,这天地共主的女人,果然漂亮。我要你的天下,也要你的女人” 历拔措的话重重地撞击着东华帝君的神经,因为牵挂着凤九,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这挑衅的话音刚刚在耳边落下,东华帝君就感到自己的记忆被一瞬间抽空,好像堕入虚空,脑袋里被塞进从没有经历却被深深刻下的过往,渐渐将之前的回忆覆盖。 好一阵昏睡,再次张开眼睛时,是一个情感上十分陌生c理智却十分熟知的地方。这间房不大,陈设简朴。他将床边的木窗合上,昨夜一阵地狂风暴雨,让他的紫色外衣上沾满尘土。 他边起身打扑着身上的尘土,边走出房间,绕过中间地方不大c却秀美玲珑的院子,向前殿而去。 经过院子一角的佛铃花树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枝枝蔓蔓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心中有什么东西要唤醒,却怎么也唤不醒。这样的感觉由来已久,常常让他苦恼。此刻又袭上心头,让他烦躁不已,摇了摇头,继续抬起脚步走起。 还未进前殿,听得两个娇俏女子的声音响起。 “小姐,这么早偷跑出来到这郊外的俊疾山上,老爷知道了怕是要我的命。” “你懂什么?每个月初一卯时在这跪拜上香,最是灵验。” “小姐是相国的女儿,要什么有什么,还需费如此大周章来求什么。” 小姐在丫鬟额上弹了一下,丫鬟立马缩起脖子,摩挲着头上的痛处。 “当然是求与陆公子的姻缘。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皇上赐婚的日子了。除了我与陆公子,还有宋家那个无赖,都是当婚嫁的年纪。我自小就立下志愿要嫁进陆府,喜欢了他这么久,若是皇上将我指给了那个宋家无赖,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保险一点,来求一求是十分必要的。” 他听着这个女子大胆表白着自己的心意,明明是不合礼义廉耻,却让他觉得别有一番真性情的可爱。不觉挪动脚步,想见一见女子的样貌。 进了前殿,越过神像,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女子。美目倩兮,顾盼流连,肤如凝脂,齿如含贝,好一副绝世美颜的好皮囊。 他竟不自觉地走近了他,抬手抚上女子的额头,眉心处洁白无瑕,此刻却因紧张而微微有些红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却无法将眼睛挪开。他觉得她的眉心煞是好看,可又缺了点什么。 “妖怪啊!”丫鬟大清早就陪小姐出来,跋山涉水,本就灵台不甚清明,提心吊胆,此刻乍一看见一个满头银发身紫衣c身材颀长的男人走到面前,吓得叫着躲到了小姐的身后。 小姐初见紫衣男子也心中一惊,却见他走近,感觉到触在眉心的一抹温柔。她大胆地抬起眼睛,打量着他俊美的容颜,再一瞧这身打扮,想起这俊疾山的一个传说,心中便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有了谱。 听见丫鬟无理的大叫,小姐责备道:“无礼!”随即转向眼前的银发紫衣男子,服了服身子,娇滴滴地说道:“丫鬟没见过世面,还请见谅。凤九见过文昌道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二章 紫衣白发男子见眼前这美人唤了一声“文昌”,便点头应下了。“文昌”二字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好像除了知道这是他的名字外,并无其他感情。 “小女名唤白凤九。”温柔娴静的声音响起。 文昌还停留在对自己名字的思索中,就听这女子自报起家门来。 “白凤九。”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就像一个人人熟知的符号,不需介绍c不用打听。白凤九乃落城相国白浩之女,不仅因其家世显赫,更因其绝色容貌,而在这落城家喻户晓。 “原来是白家的女儿,”清冷的声音在凤九的头上方响起,“姑娘怎知在下的名讳?” 白凤九眯眼一笑,就有些小狐狸的神态,带些骄傲地说道:“因为哪个落城人人都知道的传说啊!传说,在这月华庙,有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长,一袭紫衣,天生银发,不理世俗c不赴宴会,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岁了,但是一有作恶的妖魔鬼怪,他就会出现,操着一把有上万个断面的利剑,将妖魔一一斩杀。凤九虽未曾得偿一见,但看道长如此与众不同c又与传说十分契合的外形,加之在月华庙相遇,凤九斗胆揣测,这不是文昌道长,还能是谁?现在看来,凤九是没有猜错啦!” 文昌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不觉弯起了嘴角。 “只是”凤九的脸上染上些许红晕。 “只是什么?” “只是传说中没说,文昌道长容颜永驻,还还如此英俊不凡。凤九还以为,文昌道长是个老头的模样呢!”说完,凤九耸着肩膀,半遮着嘴巴,笑了起来。 这句话让文昌死一般无感的躯壳好似注入了一份鲜活,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在活着的。 还未等他想好要回凤九什么话,只听一个俊逸的声音喊道:“小九!” 凤九寻声望去,立刻喜笑颜开,迎上去握住了男子的手。 文昌见庙外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一个男子,后面跟着两个贴身小厮。这男子眉眼清浅文气,面容姣好,与凤九站在一起,登对得很。 “裕哥哥,”凤九的声音比起刚刚与文昌说话时不同起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与激动,“怎么这么晚才来?” “对不起,小九,”男子反握住凤九的手,“我的马绊了一脚,路上耽搁了些时辰。” “马绊倒了?你是否摔了,可否受伤?”凤九急得拉着男子左看右看起来。 “不碍事。” 凤九看了又看,确实没有什么伤,连这白色的长衣都未沾染泥垢,便想起他迟到的事情:“现在已经过了卯时,刚刚看裕哥哥没有来,凤九便独自上了香,许下了心愿,不知是否还能灵验?” “凤九,”男子抓起凤九的手,安慰道:“小时候咱们两家就结了亲,何况你是相国之女,我乃将军之子,怎么看都是门当户对。皇上虽还未赐婚,但咱们两个的事情是皇上默认了的,是板上钉钉的事。错过了上香的时辰也无妨,无这神仙的保佑,整个陆府的声誉c我陆裕的心,就是给你的最稳妥的承诺。以陆c白两家的地位,何须这小小月华庙施舍什么姻缘。”说着,陆裕抓起凤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凤九听着这直接而恳切的表白,眼中激起了些许泪水。可还未等她也将肺腑之言说给意中人,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既不需要本庙庇佑,那就快些滚。”文昌看着眼前两人的深情对视,心中没得一阵恶心。 陆裕闻声,才注意到眼前的紫衣白发男子:“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我这一不是月老庙,求姻缘怕是来错了地方,二不是青楼,风花雪月之事更容不下。” “你”说着,陆裕就要挥拳上来。 凤九连忙拦住了他:“裕哥哥!你仔细瞧瞧,眼前这人,是传说中的文昌道长啊!” “文昌?传说中的文昌?”陆裕面露惊讶之色,好好打量起眼前这个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男子,果然与传说无二,但即便是文昌又如何,他陆家公子岂是谁都呵斥得了的。 陆裕不屑地接着说道:“文昌道长又如何,无非是一个守着这个破院子讨生活的老头罢了, 难道还真有一天,会飞升到天上做神仙吗?” 话音刚落,陆家少爷的两个小厮就狂妄地笑了起来。 文昌被眼前的这一个纨绔子弟吵得实在是头疼,又看了一眼陆裕身边面色有些作难的白凤九,心想这姑娘双目清扬,怎地就看上如此男子,定是心智不明。 “我做不了神仙,也没有工夫委身听犬吠。”文昌冷冷地对陆裕说道,“你也是将门之后,最好装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否则下次皇帝来这月华庙听道讲法的时候,我怕自己忍不住跟他描述,今日曾见到怎样的一条恶犬。” 陆裕被气得脸通红,何曾见过如此顶撞他的人。但他随即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成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原来世俗之外的道长也满心打着嚼舌根子的算盘,与正人君子相距甚远,实在是丢脸面。” “脸面?”文昌内心咂摸着这个十分陌生的词,想着果真在旁人心中,“脸面”有如此分量吗?想着,他踱步逼近陆裕,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裕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丢不丢脸面,与你何干?赶紧给我滚。” 凤九赶紧上前,将陆裕拉过来,道:“裕哥哥,咱们今日来是讨好彩头的,何必与文昌道长 白白生些嫌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这是道观,咱们在此处确实欠妥。烧香的人就快来了,看见这副情景咱们都难堪。在皇上赐婚前,凤九只求别出任何差池,影响了咱们的姻缘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陆裕所受的此番羞辱,自然不会因为凤九的几句宽慰而作罢,但是凤九一声声甜美的“裕哥哥”,着实让他的怒气消解了不少。他将视线从文昌的脸上收回到凤九处,低声道:“让你受惊了,小九。咱们走吧。” 凤九看着陆裕终于放下芥蒂,瞬间脸上绽出最甜美的笑容,挽着陆裕的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踏出门槛的时候,她回头望了文昌一眼。不知为何,明明是文昌无礼在先,顶撞了她心中无人可以诋毁的裕哥哥,但她的心中却总抱着对文昌的歉意。 文昌看着白凤九与陆裕双双离开,心中不知为何,异常烦闷。想着今日初一,善男信女就要大批地涌上来上香了,今日又落不得清净,不觉轻叹了口气。他转身欲去后院,想着收拾一二便去山上打野,或者寻一处山谷湖泊垂钓,难得自在,不经意看见了身后,这月华庙供奉的神像:司命神君。 文昌心中的厌烦又加深了一些,竟突然怀疑起自己为何要常年在此处供奉这位仙君,不觉狠狠瞪了这神像一眼,自言自语道:“司命c司命我从不靠天命施舍,命数又岂是你能管的?自求多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三章 凤九没想到,表妹露露来时,带来的是白家遭难的消息。 这日的凤九比往常起得早一些,昨夜雨疏风骤,她心中记挂着院子里的几株凤尾花。还未梳妆,也来不及唤醒丫鬟,睡眼惺忪的凤九就急急跑出了闺房。见凤尾花虽折了几片叶子,花芯处却承了几颗雨珠,更加娇艳妩媚,才放下心来。 “九姐姐!”传来的声音温婉灵动,如莺歌燕语。 不用猜,不用通报c不受阻拦,来她内室如入无人之境的,肯定是表妹白露露。凤九还未来得及将目光从凤尾花处挪开,只闻其声便对来人是谁了然于胸,这才没因未梳妆不合礼仪而乱了心神,不急不躁地将视线从凤尾花处挪向来的女子。 清晨的阳光打在正当华年的白露露身上,可将一身青春姿色展露无遗。这白家的基因果真是好得出奇,不论男女,各各都有副好皮囊。白露露也是如此,眉眼清浅,点绛朱唇。虽小了凤九一岁有余,却竟比她还出落得风韵有味道。 “露露,怎来得这样早?我还没梳洗,”她牵过露露的手,“正好,前几日刚进了些新的胭脂水粉,你来帮我试一试,看看哪个更好些。” 露露却急切地将手反握住凤九的。凤九摸着她冰凉的手温,不禁心中一惊,听露露说道:“伯父去了哪里?是否被皇上叫去了?” 经她这么一问,凤九突然想起,昨日傍晚,父亲确实被叫到皇宫,自她睡下,父亲还没有回来。今日虽还未去请安,可按照往常父亲的作息,此刻院中应有小厮们忙乱的声音。见此刻的清静,凤九想是父亲还没归来。父亲身为相国,政务繁忙,经常半夜就被皇上叫去,一连两三天都不回家也是常有的,凤九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昨晚被叫去了皇宫,此刻,许是未归。怎么了?” 白露露的脸色突然一沉:“看来是真的!” “到底何事?” “姐姐可知道前几日,四皇子的事?” “略有耳闻。四皇子在朝廷里结党营私,皇上念及其为皇子,纵容多时,终于发展到其意欲谋反的程度,不得已革了他的爵位官职,将其入了狱。” “嗯皇上不仅抓了四皇子,与四皇子交好的,不管是皇亲还是大臣,通通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听父亲说,有人向皇上呈了一封密信,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露露要是说错了,姐姐不会怪罪吧?”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还需问这个吗?不快点说我才要怪罪。” “密信说,伯父与四皇子勾结,并且呈上了伯父写给四皇子的一封谋反书信。”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凤九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紧紧握住了露露的手,不让自己倒下,“父亲忠心耿耿c谈薄名利,还曾为近几年四皇子的种种作为叹惋不已,怎么可能与他勾结!” “我也希望不是。可是,伯父昨夜被叫去皇宫,怕就是为了这事。此刻还没有回来,真的是有些凶险。趁皇上还未有所行动,不如姐姐先去别处躲一躲,再做长远打算?” “不行,自打娘亲去世,我就与爹爹相依为命,我要等爹回来,问问清楚。” “姐姐,”露露听了凤九的话快要急死了,“此事不论是否为冤假错案,都是白家的大难,伯父一旦被查,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回家的。倘若姐姐再被带走询问,就算能活命也要被扒层皮,难道还指望能帮上伯父什么忙吗?此刻的第一要事肯定是自保!若伯父安全归来,姐姐此刻出走,权当出游,也没什么损失。若伯父真的被冤枉定了罪,姐姐更要保全自己,日后为伯父翻案啊!” 凤九听了露露的话,心里甚是认可。她不得不承认,出了这样的事,对自小锦衣玉食的她来说,是十分艰难的:“躲?我又能躲去哪里?” “我此刻不避讳地来找了姐姐,丫鬟小厮都看见了,我家姐姐是去不得了。姐姐与陆裕公子素有来往,不如此刻悄悄投奔陆公子去。他家大业大,主意必然多,自然可将姐姐安排妥当。” 凤九知道这是一件大事,除非是十分信任的关系,否则哪敢去招惹。凤九此刻心中除了陆家,也想不到第二个可以托付的人。但是此刻若是去投奔了,凤九总觉得要承了这陆家莫大的恩情,暂不谈是否还能得到皇上的赐婚,倘若以后真的可以长相厮守,她将在心中永远矮陆家一头。 “姐姐还在犹豫什么?” 白露露的话音未落,突听前院乱糟糟起来,像是有大队人马前来。门房一阵急匆匆的吵嚷,问来者何人,为何擅闯相国府。一个带着鄙夷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相国府?怕是这处宅院的曾用名了。都给我听好了,皇上说了,搜到叛贼证据的,赏!给我搜!” 白露露的声音惊慌得有些颤抖:“糟了,竟这么快!这儿可否有后门?咱们要快!” 相国府自然留了许多个十分隐蔽的出口,虽相国忠心耿耿,但也做好了危急关头的万全之策。凤九带着露露一路小跑,终于从后门跑出了相国府。 “姐姐,”白露露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厮装扮的青年推至身前,“来不及唤别人了,我今日来带了自小在我府上长大的小厮,还算机灵,可以十分信任。你先带了他走,虽顶不得大用,遇到个小贼小盗的,也可保平安。” 凤九感激得望着白露露:“你呢?” “没有人来查我的身份抄我的家,我自己回府即可,光天化日的安全得很。姐姐,你快些去陆府吧!” 白凤九回望了一眼露露身后的小厮,永别似的望了一眼露露,便急急地跑走了。 露露家的小厮果然机灵的,对这落城的大街小巷十分熟悉,带着凤九七拐八拐地避开了所有追兵,到了陆家后门。 陆家后院把门的小厮一眼认出了常来的凤九,毕恭毕敬地陪笑着,将凤九往门里让。凤九却连连摆手,神色慌张,让小厮速速把陆公子叫出来。 不一会,陆裕跟着小厮出来了,见着未施粉黛的凤九,更是惊讶于其清纯脱俗的美貌,可谓淡妆浓抹总相宜。 凤九没有给他时间让他问东问西,努力定了心神,将事情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见他大惊失色的模样,凤九慌乱地说道:“裕哥哥,凤九现在心里很乱,但是凤九实在不知道去找谁好凤九很怕。” 陆裕听了凤九的话,心中震惊非常,脸色甚至比凤九的还要白些。他将此刻颤抖不已的凤九搂在怀中,怜惜地说道:“小九,别怕,我想办法,我想办法” 凤九在陆裕的怀中感到无比踏实,终于不用在脑袋中设计无数种逃亡路线,他只需要牢牢牵住眼前人的手即可,他会给她一份安定。 “凤九,”陆裕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的东荒俊疾山?” 凤九抬眼望他,点了点头,正是月华庙所在的山头,遂听陆裕继续说道:“有次我与父亲在俊疾山一山谷处打猎,谁知遇了暴雨,我二人在凤雨中迷了路,幸在山坳处偶遇一处旧宅,里面竟还有些可食的粮食。终于在里面苦苦撑了日,等到了家丁来救。父亲十分感恩那处旧宅,年年召人去修缮。那处虽旧些,但十分隐蔽,不如,不如你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裕哥哥”凤九有些期待地说道,“你随我一起去吗?” “凤九,我一会将旧宅位置跟你的小厮说明白,虽是隐蔽,但按照路线走,应该是不难找到。”他紧紧握住凤九的手,“我也想同你去,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表c天地可鉴。只是人人都知道白陆两家交好,白叔叔出了事,亲信中要查的大家族首当其冲的就是陆家。这个关键时刻,我首先要保证不出错,这样就算是白家遭了大难,陆家保住了,就有机会帮助白家平反。若陆家也倒了,你我二人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为了我们的以后,为了我们长久的将来,我要先与你避嫌,你明白吗?” “可是裕哥哥” “小九,此次你只是暂且去避风头,日后我肯定会去找你,你我二人的事,我自由打算。” 凤九或许没有机会选择何去何从,也来不及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但依照她以往总是倾向于肯定的性格,此次我决定选择去俊疾山旧宅,选择相信。 在东华帝君的心境里,命运总是眷顾着凤九。此次也不会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四章 凤九对陆裕的话懵懵懂懂间,已随身边的小厮进了俊疾山。 这小厮确实聪明。拿着陆裕画下的在凤九看来鬼画符一样的地图,竟可以摸进这俊疾山深处。与平时走的山阳处的大路不同,这次他们在背阴的小路径里穿行。 天色渐暗,凤九经历了这一天的奔波,脚上早已出了水泡,疼痛不已。但她哪还有心管顾自己的脚,心中满是担忧与疑惑。担忧父亲,疑惑着为何自己早上还是在温润大床上的小姐,此刻却成了随随便便随一个小厮进入这深山逃荒的逃犯。 凤九看着前面不远处机灵的小厮,亦步亦趋地跟着。偶尔跟不上了,便娇喘滴滴地求他走慢一点。天色黑了,月亮清凉的光在大山中的鬼魅中微不足道。凤九请求小厮慢一点的声音越来越频繁。 想着在这逃荒路上,这小厮竟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凤九便觉得理应与其攀谈一下,起码应该问一下名字,看清他的样貌,以免日后答谢时,找不到人。但是凤九太累了,口干舌燥,还要忍受起床后就未梳妆的身上的黏腻。她心中的感觉如此不同,忧虑与倦怠相互缠绕。再找不到陆裕口中避难的小屋,她想自己就要累死在这半路上。 “慢一点”凤九几乎用尽了身体最后的气力。 “到了。”小厮冷冷地说道。 凤九抬眼望去,果然在这深山坳中,有一幢黑黢黢的影子。借着月光,凤九努力看去,是个房子无疑了。 凤九拼着最后的力气扑向了房门。她知道自己就要累死了,但如果给她一杯水张床,她兴许还能活下去。她想念爹爹c挂念爹爹。她不仅要活,还要救爹爹。 她踉踉跄跄走到门前,猛地将门撞开。屋内陈设简单,却全然不像陆裕所说是一处荒废的旧宅子,鼻子中侵入一股好闻的气味,凤九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但她恍惚的意识中还是看出这是常有人住的。 她扑在了屋中间的桌子上,她太渴了,简直要渴死了。刚才还不觉得,可进了这屋子,却不见能喝的水,这渴的感觉简直要吞噬了她。 “水”凤九的声音还没有从嘴中跳脱出来,突然感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后面将她牢牢钳住,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后面的人压在地上。 那人将她翻过来,狞笑着说道:“反正也是要杀的。这么漂亮,直接杀了怪可惜的。不如让小爷我疼一疼,黄泉路上也有个念想。” 凤九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想也不用想,见也不用见,这分明就是在进屋前她还当做恩人的小厮。 “你干什么!你敢!你不怕我回去告诉露露,你这个叛徒!” 小厮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回去告诉她可能有点困难了。放心,我会告诉她的。” 说完,凤九就看着他扭曲的嘴脸向她扑过来,强吻着她的脸和脖子,手上将她的外衣一把撕扯开。 凤九绝望地大喊着,但生理上的恶心与极度恐惧让她甚至发不出声音,连哭都让她窒息。她在地上挣扎着的手猛然摸到一个条状物,想也没想便狠狠地朝身上的魔鬼刺去。但可惜的是,她摸到的只是一根柔软的芦苇杆,只在魔鬼的胸前划了一个小口子便折断了。 胸前的血腥让这个小厮的□□完全被点燃,他失去了最后一点耐性,咆哮着高高举起手,眼看着就要冲凤九的脸打下来。凤九还未及躲闪,只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掠过,再睁开眼定睛看时,这小厮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其胸上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凤九看着眼前的紫衣银发男子,看着他清冷的眉眼与微微上翘的嘴角,颤颤抖抖地说了一句:“水” 男子听了她的话,微微有些惊讶,边倒水边冷冷说道:“人死在了你的面前,你还不忘讨水喝,白家的小姐果然不太一样。” 凤九咕嘟咕嘟将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好像生命的暖流又重新在体内流过。她活下来了。看着眼前死相恐怖的小厮,看着满身满屋子的血污,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凤九终于回过神,认出了眼前人,是前几天在月华庙邂逅的文昌道长,便嚎啕大哭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文昌平静地问道。 凤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恐惧c委屈和震惊,用语无伦次的语言倾泻而出。明明只是一天发生的事,在凤九的心里,却恍惚了大半辈子。故事讲到最后,凤九已哽咽到几乎窒息的程度。紫衣男子看着面前耸动的肩膀,俯下身去,轻轻环住了他。本想给予安慰,哪想到这白府的小姐看到他俯下身,不管不顾地拽过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瞬间,一股暖流顺着胳膊微微打湿了衣袖。男子因着这猝不及防地一阵疼痛闷哼一声,终于等凤九发完了狠c泄完了气,略略松口的空档,将胳膊抽了出来。 凤九原本顾盼含情的眉目此刻满是恐惧和疲倦,他不忍责备,没有将身子抽离,依旧轻轻环住她。凤九的一句“文昌道长”哽在喉咙里,被一阵酸涩的泪水吞并。凤九理智上是要自己警惕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情感上却感到完全地放松与安全。很快,她就在白檀香味的怀抱里,哭泣着睡去了。 再醒来时,凤九觉得浑身酸痛,她打量着这间小屋,与身下的床。撕破的衣服没有换,腌臜的鞋子没有换,她是这样直接被人丢在床上的。这间小屋明显与昨天的屋子不一样,但看这相同的陈设,凤九想,这必定是昨日那旧宅的内室。她揉了揉额角,关于文昌道长的回忆涌上头脑。当然涌上来的不只文昌道长,还有那一系列可怕的事情。凤九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这时门开了,文昌道长高挑的身影出现,阳光从他的身后打过来,将他完美的轮廓映衬得更加出众。“终于想起来自己杀人了?” “杀人我没杀人,是是是你杀的。” “你手握利器,以十分之力刺向那歹人的胸口,这不是杀意?只可惜手中的利器是那不争气的芦苇杆。我只是帮你完成了最后一步。这个人,可是咱们两个一起杀的。”说完,文昌道长挑了眉毛,微微一笑。 凤九看着他微微扬起的眼眉和嘴角,竟然感到一份踏实在心里落定。文昌道长手一扬,将一身衣服扔了过来。凤九闻着上面的白檀香味,脸红了起来。 “这里只有我的衣服,凑合着吧,你实在是臭死了。” 凤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满身血污,脸更红了。文昌推门而出,凤九在屋内仔仔细细梳洗了起来。文昌的衣服实在是太长了,裤子和袖子挽了好几圈,才勉强将手脚露出来。身上的宽大只好用腰间的系带束起来。 凤九穿着这吹了气一般的衣服,低头走出了房间。文昌看着她,一副满意的表情。 “这还有个人样子。”文昌看着她,莫名觉得熟悉,“休息好了就去做饭吧。被你吵得昨夜没有睡好,此刻有些饿了。” “做饭?”凤九虽是相国家的千金大小姐,但因为母亲早逝,十分体恤爹爹的她倒是在有兴致时,常常下厨,给父亲亲自烧几个菜吃。想到父亲,凤九又红了眼眶。她用衣袖草草抹了眼睛,就欲抬脚出去找厨房在哪里。 刚一抬脚,凤九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粗布卷子,一只手从粗布里落了下来。 “啊!”凤九失声尖叫。夜晚还不觉得有什么,这白日里的一只青紫的手,才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自己杀的人,还怕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我杀的” “哦,”文昌撅起嘴巴,又挑着眉毛,一副了然明白的样子,“对了,是我杀的。” “赶赶赶紧埋起来,让让让他入土为为安吧。” “入土为安?他被杀了,不报官府,就这样草草入土为安了吗?这事我干不出来,要干就相国千金来干吧。” “你”凤九被他气得浑身颤抖,“我我我” 文昌看着她好笑的样子:“好啦,什么你啊我的,多大点事。暂且留着他,带你看出戏,戏看完了,再让他入土思过吧。” “入土思过?” “到底去不去做饭?” “”凤九不知道上辈子欠了眼前的人什么,此刻她虽是落魄,好歹也是个千金,内心竟这样顺从他的意思,对他言听计从,甚至心里还有一份踏实与欢喜。疑惑着,将小米粥里放入了几颗红彤彤的大枣,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与白檀香味交织在一起,让文昌道长的小屋子,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三十五章 文昌绝对没有想到,相国家的大小姐,在做饭这方面,如此有天赋。一顿早饭而已,似乎普通的米面在她的手中会变成琼浆玉露。让文昌不禁想着午饭和晚饭,她到底能做出多少花样来。 比较煞风景的就是用破席卷着的那个尸首了。用过早餐后片刻,文昌终于等到了一阵轻盈又小心翼翼c踟蹰不已的脚步声。他让凤九躲在门后,自己则端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静待人来。 文昌终于看到了凤九口中那位与她一起长大的妹妹白露露,再好的姿色在文昌面前,都不具有吸引力,只是她身上的丁香花香气,却让他熟悉起来,让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这白露露来到旧宅前,看着门外横着一副尸首,神色惊惧,却并不慌张。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屋内坐着的文昌道长,略一惊诧,冷静的眼波中露出一丝惊吓与不解。 看着这紫衣白发,想着这儿离月华庙不远,白露露心中对文昌道长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但此刻,虽对文昌为何在这充满疑惑,但聪明的她暂且放下相识的礼仪,装作没有看见文昌,先对着尸首红了眼眶。 她蹲在尸首旁,双手颤抖着轻轻抚上,豆大的泪珠断了线般垂下。除了此刻面前站着的文昌,世间哪个男人能逃不过这一抹风情万种的柔弱。 露露哭着,眼角瞥见一双玄色鞋子,知是文昌道长已走到跟前,她抬头望去,装作刚看到的样子,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收了眼泪,问道:“你你是何人?” 文昌看着她装得一副好模样,却没有半点耐心:“月华庙文昌。一副人畜无害的懵懂模样,装得倒是极好。只是你在我宅前,哭得这么难看,着实让我有些不解。” “你宅前”白露露心中疑惑非常,陆裕明明说这是他家宅院,怎成了这文昌道长的,但眼下也不及多问,继续说道:“道长有所不知,席中所卷之人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姐姐,相国府上的白凤九。昨日白家遭了难,她随我家一个新来的小厮跑了,后来我越想越不放心,便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他们许是来了这个地方,急急赶来,哪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那小厮果然存有歹心,姐姐她” “唉,”文昌深深叹了口气,“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姑娘” “都是我的错,”白露露又哭了起来,“本想让这小厮跟着,护姐姐一路周全,哪知,竟亲手将姐姐推向深渊。” “是啊,我也奇怪。一个遭了难的相府之女,怎么会与一个江湖毛头扯上关系?那小混混张口就要杀了那白凤九,杀她前还想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可这小厮图的是什么?钱?他明明知道白家遭难,定是求不到了。色?可他明明先说了要杀她,只不过顺便劫个色。除了钱色,还能是为何?”文昌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露露一眼,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仇杀。”文昌有一丝的狐疑,思考片刻又说到,“那小厮总不可能是受人指使的专业杀手吧!” 白露露听了这话浑身一抖,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昨夜,道长都看见了?” 文昌撅着嘴巴,一副委屈的样子:“就是这么不巧” 白露露的脸色煞白,道:“到底为何,将那小厮抓回来,一问便知。道长,可否看到那小厮跑往何处?” “看到了。” 白露露自己都不到,自己说出的话,竟结结巴巴:“在在在何处?” “在你跟前呢,”文昌道长一努嘴,“你抱着他哭了很久了。” 白露露放在席上的双手像碰了滚水一般,从席子上弹开。她瘫坐在地上,一脸不解地看着文昌道长。 文昌看她可怜的样子,解释道:“昨夜那小厮实在是太吵了,吵得让人睡不着觉,我就将他杀了。” “你”白露露颤抖着手指,“道貌岸然!” “道貌岸然我可比不上白小姐你。找一个杀手,装作身旁的小厮,推荐给白凤九,让她十分信任。再引着她去找陆裕,算好陆裕那个胆小如鼠的小人不会收留凤九,便去陆裕处打听将凤九打发至何处,今天一早就急急赶来,看看小厮是否成事。这谋略,不用在治国韬略上,实在是可惜了。” “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一问白凤九便知。”文昌回首望屋内看去,口中难得温柔地唤了一声,“凤九。” 凤九自是挂了满脸的泪珠从门后走出。文昌不知为何,才见凤九第二面,竟这么不能见她落泪受委屈。再望向白露露时,眼中竟带着杀气。 “姐姐,”白露露赶紧收拾起初见凤九的惊讶,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你别听那个道长胡说,你我自小情同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害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露露,”凤九的声音有些冷冷的,“我记得你昨日早上说,这小厮自小就在你家,为何你刚刚说,是新来的?” 白露露让凤九问得哑口无言:“昨日的情形与这今日的一样,我太害怕了兴许是说错了。将姐姐托与非人,确实是我的错,可我并不是有心的!” “平日里鲜少出门的姑娘看见一卷席子在地上,不露头不露脚,恐怕连看都不看一眼。像白姑娘这样抱上来就哭的,”文昌道长冷冷看向她,不容置疑,“怕是早知道里面应该是放了什么死人吧!” “你说是我企图杀姐姐,”白露露经历了一系列惊吓之后,此刻稍微稳了稳心神,辩驳起来,“我为何要杀她?” “因为陆裕喽。”文昌又走到桌边,端起了那杯茶,却已经凉了,让他皱起了眉。 “你胡说什么!”白露露满面胀红,望着凤九同样满是惊讶的眼睛。 “那日我与你初相见,”文昌走到凤九面前,“你说陆裕来晚了。他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丁香气味,还在疑惑堂堂男子为何用这么重的花香料。今日见了你这位好妹妹,闻得她身上的气味,才略知一二。恐那日他来晚,是前一夜与这位小白小姐幽会,起晚了些许吧。” 凤九直直地望着文昌的眼睛,许久没有办法收回双眼的震惊。 “你胡说什么!就算他与别的女子一处,用丁香花的女人多了去了,为何偏偏是我?”白露露不依不饶道。 “用丁香花的女子是多,可陆裕身边用丁香花的,又能有交情,让他将自己未婚妻逃难的行踪和盘托出的女子,略略一想便可知。” “姐姐” 凤九早已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将手僵僵地从白露露手中抽出,丢下一句:“你走吧” 文昌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你让她走?何不让她去陪了她那忠心的小厮?” “你”白露露凶相毕露,注意到凤九身上的衣物,冷冷笑了起来,“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还混穿衣袍,简直令人作呕!” “与你何干?”文昌不急也不恼,幽幽说道,“我要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文昌的话让凤九一愣,虽是遭难了,怕也难回去做什么相国小姐了,但是文昌这话大有默认的意味,凤九还是在意自己名声的,便厌恶地对白露露说:“你赶紧走吧。倘若他真要杀你,我也是拦不住的。” 白露露恨恨地望着这二人,落荒而逃。 凤九没有搭理文昌,浑浑噩噩地进了内室。文昌并没跟去,也未劝慰。毕竟一个人的成长,始终是自己的劫难,谁也担不来。 过了大约有半日,文昌终于敲开了凤九的房门。 “何事?” “哭够了就去做午饭,我饿了。” “为何我总要给你做饭,好歹我也是” “我一个人将尸首埋了,你一点忙都没有帮,此刻当然轮到你去做午饭。” “我为何要帮忙,人本来就是你” “你到底要不要去做饭?赶紧吃了还要赶路。” “去哪儿?” “那个白露露走了,她杀你未成,又被你看了真面目去,定会再杀你。约莫此刻,她正随便寻了个什么理由,急急赶去去报官,说你我在这深山之中苟合杀人。你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文昌看着她惊讶的模样,挑了挑眉,“我被你拉下水,实在冤枉,不过若你好好为我做饭,时时对我好些,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文昌说着,自己停了,发现凤九好像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裕哥哥会误会的。” 文昌听着凤九的话,一股刺人的杀戮之气冲上心尖,狠狠说道:“他背你与他人欢好,为自保舍你与陌生男子在这深山之中,如此种种,你竟还念着他。” “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我绝不相信他与旁人欢好。若草草就结束了真心,又怎么能说情比金坚呢。他舍我在深山之中,我想也是有他的想法和苦衷,我不可以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怨他c不爱他,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文昌看着她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的脑壳扒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地与众不同。但是他自己不知道,他与她一样,上了一种痴迷的瘾,不论对方如何不堪,他总也不能看她受委屈。 紫色的衣角高高扬起,文昌愤然转身离开,走之前不忘回首说道:“若还想救你爹,就跟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三十六章 文昌道长因为凤九的话,气呼呼地在前面走着,全然不顾凤九昨日已经赶了一天路,今日早已无力前行c被远远甩在后面。 “走不动了”娇滴滴的声音从凤九的嘴中传来。 文昌道长不耐烦地随声转身望去,看见凤九瘫坐在地上,手握着脚,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走近了,才看到凤九鞋上洇出点点血迹。 文昌皱了眉头,抬眼望着凤九,一副责备她为何不早说的神情。 凤九好似知道了文昌眼神中的责备,轻声说道:“你走得这么快,只顾着追你了” 说着,文昌已将凤九的鞋袜脱了下来。昨日磨起的泡,今日已经磨破了,血污又盖在今日新起的泡上。 文昌故意将语气中带了厌烦的意味:“真是麻烦。” 虽这样说着,他还是背过身来,蹲在了凤九的面前。 “这是做什么?” “再不上来,估计追兵就到了。” 即便是与裕哥哥,凤九也只是牵过手而已。让一个男子背着,她还未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凤九在爬上文昌的背还是被官兵抓走的选择间挣扎不已,文昌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一眼:“背着这么沉的东西走山路,我都没有嫌弃,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再不上来,你就在这山上喂狼吧。” 一听说有狼,又看着渐晚的天色,凤九轻轻用胳膊环在了文昌的脖子处。刚刚环上,文昌就站起了身。凤九在文昌的背上,得以细细地看他的银发,嗅这白檀香气。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娘还在时,就经常看我爹在院子里背着我娘玩闹。” “” “他们感情很好。可惜娘走得早,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但爹爹不同,常常思念娘亲,也从未动过续弦的念头。我娘闺名珍珍,一听这‘珍’字,爹爹便感伤许久,府上上上下下都避讳这个字。爹爹也从不提及,即使平日里碰到必须要写这个字时,也会用别的字将‘珍’字避开。” 文昌听着凤九诉衷肠的话,心中荡起一股久违的温热,也不禁随着凤九的话回想起经常去月华庙为往生夫人祈福的白相国。有次见相国留下祈愿字条挂于往生树上,落款却是“帧重”二字。他当时还在疑惑,堂堂相国怎么还写白字,原来其中有如此曲折,让文昌对相国的印象大为改观。 见文昌不答话,凤九继续说道:“我爹除了对娘亲一片深情外,就是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了。说我爹谋反,就像对我说他不再爱娘亲了一般,我怎么能相信?” 文昌想着白相国器宇不凡的相貌,字字不离国泰民安的谈吐,淡淡说道:“相国确实不像钻营权势之人?” “你见过我爹?” “令堂每年都会去月华庙祈福,有过几面的缘分。” “那肯定是为我娘祈福去了。”一股愁绪又爬上了凤九的眉头,却见她突然又有了希望似的,“道长,你准备如何救我爹?” 文昌道长略一停顿:“还没想好” “那你说让我跟你走救我爹,原是骗我的!” “现在没想好,但我在想,总会想到的。” 凤九听了他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背上挣扎起来:“到底是骗我的!你个大骗子!你虽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在天子面前还是差了一截,皇上为何要听你的?在说月华庙远离世俗,即便与皇上说得上话,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是我病急乱投医,本就不该相信你的。” 见文昌不放开她,还是听了她的一大顿牢骚自顾自地往前走,又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凤九想起那个要要她命的小厮,更觉眼前这人不可靠,便双手握拳,在文昌的背上捶打起来。 文昌见她撒起泼来,着实有些不耐烦了,竟松了手。凤九本就挣着劲往地上去,文昌这一松手,她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叫苦连连。 文昌看她着实摔痛的样子,又不忍心起来,回身将她抱着来到了溪水旁。他将凤九的鞋袜脱去,将她的脚浸在了山泉中。这山泉水清凉温润,将凤九伤口的脓血带走,也将伤口的疼痛带走。凤九从未尝试过哪味灵丹妙药,有如此镇痛的效果。 “我本在十里外的山头还有一处宅子,你的脚既伤了,走不到那处,就在这儿的山洞里凑合几晚吧。” “山洞?那怎么可能,我不住山洞的” “为何不住山洞?” “山洞多是走兽住的,哪是人住的?且不说是否舒适,就是这夜晚,哪敢保证不跑进来个野狼狐狸的?” 文昌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笑道:“猜得倒是不错,这洞穴原来确是狐狸洞,不过近几年没再见到有狐狸来,大概是它们寻到了更好的去处,将这里废弃了。” “狐狸洞?”凤九想着狐狸身上惯有的狐骚味,不自觉地用手臂搔了搔鼻子,连连摇头,“那我更不住了。” 文昌看着她明明嘴里说着讨厌狐狸的话,动作却带着狐狸的媚样,心中竟生出些疑惑:“我们以前可曾见过?为何感觉这般熟悉?” 凤九看文昌说话颠三倒四的,心中猜想他不过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没走心地连连摇头:“不曾见过。不如我们走过这十里,去你说的那处宅院吧,也不是特别远,索性忍一忍也就到了。” 文昌背着凤九走过这十里,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刚刚心中陡然升起的那一阵熟悉之感,不知为何让他执意想住这狐狸洞。“走不动了。就这么定了,今日就在这狐狸洞歇下了。” “你”凤九有些气恼,便激将着说道,“该不会是骗人的吧,你本就没有这么一处宅院。就像昨日,你还说那处山谷的旧宅是你的,那明明是裕哥哥的。” 这话像一根炮竹的引线,将文昌直接从自己的困扰中引了出来,眼神立刻乖戾了许多:“那陆裕说那旧宅是他的?他可真够不要脸的。” “不许你这么说陆哥哥,那旧宅是他们父子在一次落难时偶然发现的,不仅让他们躲避了山间暴雨,竟还有可以食的粮食让他们充饥,于是裕哥哥与他的父亲便将那处宅子看作有救命之恩,并年年修缮。”凤九看着文昌听了她的话,眼神中全是轻蔑,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就算那宅子最初不是裕哥哥家所建,但既是旁人废弃的,又与裕哥哥有缘分,为何不可以说是他的。何况就算不是他的,又如何算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因我看上了那山谷的风景和一处池塘,常常去垂钓,又苦于风餐露宿,便在那处简单搭了个宅子。那儿的一椽一梁都是我搭的,你说算不算是我的?那陆裕住了我的房子,吃了我的存粮,竟还在外面说那宅子是他的,真是贪得无厌,讨厌至极。” 凤九听了她的话,不禁有些诧异:“那那他年年修缮时,你为何不说明?为何不阻拦?” “我一次都未碰上,怎知是他家修缮的?何况有人给我修房子,又无所求,我何苦追根究底地拦着人家?” 凤九看他一副无赖的样子,除了气得鼓起脸蛋,什么话也说不出。 “就这么喜欢他?他哪里好?”文昌看她为了陆裕生气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白c陆两家世代交好,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日后被皇上指婚也都是默认了的。我从小便知裕哥哥是我的命定之人,便一心一意地喜欢他,从未想过喜欢别人。” “命定之人?” “是啊!你知道三生石吗?” 文昌听着这几个字,心尖莫名抽地一阵刺痛。 “传说天边有一块三生石,名字被刻在一起的男女将有三生三世的好姻缘。司命星君,就是道长月华庙里供着的那位星君,就掌管凡人命数。肯定是他,早早将凤九与陆裕的名字刻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理由,比小儿过家家般胡闹差不许多。” “不是胡闹,也非儿戏。凤九虽年纪轻,可也懂得感情之事莫强求的道理。若无缘之人,错付痴心,岂非一生之痛?所以,凤九愿意将心付给一个有缘人,此生都好好爱他。” 凤九的话让文昌的心像被丢入万里深渊,失落得让他甚至有些哽咽:“你才多大,又见过多少男人,就说出这样笃定的话。” “活十八岁跟活八十岁,见一个男人跟见一万个男人是一样的,凤九在意的只是裕哥哥,此生的心愿也是嫁给裕哥哥。不过此刻的心愿却是救出爹爹。” “他背着你与别人欢好,你也要嫁他?” 文昌的话好像掐住了凤九的命门。可是凤九只想着如何嫁陆裕,却从未想过其他状况,这句话可将她问住了,“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等我亲口问过裕哥哥后,再想吧!” 文昌看着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每每她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熟悉时,却又有某种感觉将这种熟悉打碎,将眼前的人拉得很远,远得他一点也不觉得熟悉,一点像熟悉的兴趣也没有。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他决定先好好想想怎样将凤九的爹爹救出来,让脑袋忙一点,总好过陷入这样的不安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若说这文昌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又因了邪魅却俊俏的长相,主动投怀送抱的男人女人都大有人在,可这文昌却从未正眼瞧过谁。在他身上下再大工夫,他看着不过是“无聊”二字罢了。 白凤九虽是落城绝色,在时间的长河里,也不过一颗随时可以忘的尘沙。纵然初见时如惊鸿,但文昌打小经历世事沉浮,自是不因这层皮囊,便将心交付出去。文昌想到此处,自知这些时日与白凤九相处时的心悸,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也许自己这些年,也太不近女色了,竟有了这等心思。 文昌与凤九在狐狸洞,歇息的那日,二人各卧一处,却都没有睡却的心思。凤九一是为父亲担忧,二是为自己担忧。文昌就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凤九未睡。 凤九始终背对着对面的文昌,虽是在这洞口大敞的狐狸洞,算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凤九也时时紧攥着身上那件文昌的淡紫色外衣,不敢稍稍将身子侧过来。一个姿势躺得久了,腰却酸痛得很。可不知 怎么与文昌交流的凤九,也只得一门心思装睡。身子酸痛,总也好过干瞪眼睛。 半夜,一声狼嚎将凤九稍稍积攒的睡意扫了个精光,让她猛地坐起了身子。文昌本是荒野中人,自是听惯了这野物的声音,但凤九猛然起身的动静,也将他带着惊跳了起来。凤九双手放在心口,想压制住自己极速跳动的心。仅凭微弱的月光,文昌不知凤九出了何事。他急匆匆走到凤九身旁,坐在了床沿处。 “何事?”声音依旧清淡,却加了关切的急躁。 “有狼。”凤九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无事,”文昌的手爬上了凤九的肩膀,却明显感到凤九往后缩了缩肩膀,“我在这守着你。” “不用了,我我我不怕。” “我说守着你,就守着你。”不容凤九辩驳的坚定,让凤九多了些许安全感。 凤九再也不敢躺下,做好随时有狼闯入逃跑的准备。不知过了许久,凤九的困意来得如此猛烈,边将头微微靠在了狐狸洞山壁上,却不曾想一阵阴凉袭来。还未等凤九要琢磨什么,就觉得自己被一双大手裹进了怀里。 “这狐狸洞阴湿得厉害,你如此睡着,怕是要害头疼了。”文昌紧紧搂着她,不容她挣扎,“睡吧。我总比这山壁要舒服些。” “放开我,”凤九还是做着徒劳的挣扎,“除了裕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碰我。” 这句话无疑让文昌更加要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冷冷的让人害怕:“早晚有一天,在我怀里睡,会成为你梦寐以求的事。” “你做梦!” 文昌没有再吵回去,只是这样紧紧地箍着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地睡去了。文昌知道,怀里的女人太累了,他太想让她好好睡一觉了。 待凤九的脚伤好些之后,文昌还是将她带到了距离狐狸洞不远处的那个深山宅院。这可确确实实算是个宅院了,四间小屋围着一个带篱笆的小院子,在凡尘俗物中,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骄傲样子。 凤九终于在一张像样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觉。睡前,她将房门锁上,窗户插上。又使了浑身的力气将桌子拖到了门旁,还在桌子上摞上了椅子。内心怀揣着这样不依赖旁人的安全,终于给了机会,让连日来的恐惧与疲乏释放殆尽。本以为连知蚂蚁都跑不进来的房间,凤九却在醒来时发现床头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等我回来。 看着字条,凤九倒吸一口凉气。虽没见过文昌的字,这字条也没有任何落款,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他留下的。可是凤九看着门口处纹丝未动的桌椅,纳闷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文昌离开,是为了凤九的父亲。他拿着一个贴身的令牌,便可以入皇宫畅通无阻。这是何故,却要从文昌刚出生时说起。 文昌生在皇家,父亲是这宋国的世宗皇帝。文昌的母亲得世宗皇帝垂爱,却不想在生产时撒手人寰。世宗皇帝在悲痛中接过刚刚诞下的婴孩,准备将其对爱妻的满腔不舍完完全全倾注在婴孩身上,却不曾想打开锦被,看到的确是一个一头银发的男孩。虽说男孩相貌不凡,双目聪慧,却也挡不住这天生银发给众人带来的震撼。 祸不单行,痛失爱妻的世宗皇帝刚刚力排众议地留下了银发婴儿,不料宋国赶上百年洪灾,一时间生灵涂炭。前朝钦天监将这祸事推到了婴孩身上,说是不详之物是举国上下灾祸连连,后宫自然也跟着谣言四起。世宗迫于腹背受敌的压力,只好将婴孩送至道观,得号文昌,终其一生供奉神灵。 这银发婴孩不几年即长成翩翩少年,却因流言蜚语饱受世人白眼,几乎未出过东荒俊疾山的道观,性格孤僻,但聪慧异常。世宗皇帝内心对婴孩的思念与愧对交织,常常借祭祀机会偷偷看上其一眼,并赐予令牌,保不了他富贵,却保得了他平安。 文昌十八岁那年,朝中发生叛乱。叛军成逼宫之势,世宗皇帝处于危难之中。文昌虽性格寡淡,却对自己的身世心知肚明。虽从未受过父母宠爱,却不能见这唯一对自己亲切的“胡子叔叔”身陷险境。文昌只身犯险,愣是解了世宗皇帝的围,并调度来皇帝的心腹部队。往后十年的时间,文昌在暗中清除余孽的同时,竟无意笼络了一批对其死忠的将士,无往而不胜。 世宗皇帝薨了,太子继位之际对文昌这位从小被遗弃的皇弟提心吊胆,在皇宫里里外外设防,生怕这唾手可得的皇位被这神出鬼没的“不详”弟弟夺走,但这弟弟却与自己无往而不胜的部队消失在天地之间,就像从未存在过。太子继位后,深感若不是文昌有意让位,自己是绝不可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帝王之位上,内心对文昌十分敬重。新皇帝继位几年后,天下大定,文昌才又以道长的身份出现在月华庙中。皇帝心中自月华庙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感,不遗余力地供奉香火,但这心中,却免不了对文昌的设防。 等到当今皇帝这一辈,关于文昌当年解救世宗皇帝的过往,已鲜有人提。在当今皇帝的心中,对文昌的尊敬是从父辈口中传下的使命,对文昌的恐惧c忌惮与设防,却是从内心滋生出的原始欲望。 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文昌,不遮不掩地出现在这个孙辈皇帝的面前。文昌站在六十多岁的皇帝面前,不跪不拜,还要承一句皇帝的“皇叔”。皇帝看着面容不老,依旧俊朗无双,体态年轻的文昌,心中不免嫉妒之情。不老,是多少帝王孜孜不倦追求的事情。 文昌向来不拐弯抹角,对于这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侄子自然也没有必要嘘寒问暖,开口即道出自己为白相国一事而来。皇帝闻言,惊愕了片刻,便推心置腹地对皇叔说,自己也不相信密呈的这份书信出自白相国之手。皇帝对于这个自登基就跟着自己的老臣也十分了解,看到信的末端写着“望珍重”,心中便也了然一二。可是朝中与白相国的敌对的党派却在密信之后枉造众多所谓证据,竟将皇帝逼到不得不废黜相国的境地。 文昌对于朝中的尔虞我诈c帮派之争全然无兴趣,可看皇帝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便拿出世宗皇帝交于他的令牌。 “这令牌,朝中可认?” 皇帝看到文昌手中这刻有爷爷名讳的令牌,立马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世宗的免死令牌,他们自是认的。” “那就拿给他们看,免白家欲加之罪。” 皇帝沉默了片刻:“这个令牌,只能用一次。” “无妨。”文昌并未有片刻犹豫。 皇帝笑了起来:“不知皇叔何时与这白家结下这般情谊,让侄子好生羡慕。” 文昌并未回答,只是淡淡说道:“白凤九的婚事,不知皇上是如何考虑的?” “白凤九?确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如没有这桩意外,不过五日,就是给这些适龄孩子婚配的日子。与这白凤九年龄c家世相配的自是陆家公子陆裕” “作罢。” 皇帝又有些惊愕,没想到这皇叔还管起这等闲事:“皇叔的意思是?” “白凤九,我要娶她。陆裕,你再为他觅良人吧。” “这”皇上惊讶地看着文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父辈的文昌,为何就要娶这年芳二八的小姑娘,“皇叔有所不知,这白凤九前几日就不见了,生死未卜” “把她安排在你曾去过的鸣凤山那处小宅院里,我才敢放心来这皇宫。” 皇帝脸色一沉:“倘若我非要将白凤九指给陆裕呢?” “那我就杀了陆裕。”文昌声音冷冷的,却不容置喙。 皇帝不禁背后一寒,却故作轻松地大笑了起来:“看来皇叔果然对小姑娘情根深种。” 文昌听着这不痛不痒的废话,并未说别的,径直离开了。 了了这桩心事,文昌心情愉悦。偶尔有些恍惚,本以为一生就这样远离红尘c不理俗事地过了,可活了这么久,竟一点老去的迹象都没有。如今,竟动了要娶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想到凤九的样子,文昌又轻轻勾了勾嘴角。他要回去了,但是要绕一点路,去山头采一些东西。他想,凤九一定喜欢。 从旧宅到这皇宫,怎么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别提优哉游哉的文昌还要绕路去给凤九采一些东西。陆裕快马加鞭的,只半日也就找到了旧宅中的凤九。 陆裕为什么知道凤九在这,又为何来这?当然是皇帝让他来的。当文昌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从皇宫走出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到,到了当今皇上这一代,已全然没有对文昌的敬重,枉论亲情,有的只是对这个永远不老的皇嗣的忌惮,对曾经战功赫赫c有一支心腹部队的将领的忌惮。如今文昌用身家性命来为白相国脱罪,本只是为讨红颜开心,在皇帝眼里,他这番作为却铁定是为江山。皇帝不自觉地想着趁自己年事已高,那文昌借白家在朝中这几十年积攒下的势力c结交的党派,必有所行动。这陆家仗着功高盖主,在皇帝面前张狂放肆c无所忌惮,早就让皇帝如鲠在喉,欲拔之而后快。不如就让陆裕娶了白凤九,若文昌刚刚说的话当真,正好可借文昌的手断了陆家这唯一的后,让陆家与文昌两败俱伤。 文昌没有这求荣华富贵的心思,自没有皇帝的这一番揣摩。当他捧着一大束凤尾花,满心欢喜地来到小宅院的时候,却已人去楼空。 原来一个人惯了,此刻一个人却如此让他心慌。心底被猛地抽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慌乱与不安让他有些狂躁。白凤九,今生今世,我一定护你周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文昌内心焦灼得很,手中的凤尾花被他了了扔在这荒野,使这一束被弃的娇艳多了些许凄凉与悲壮。 凤九被野兽叼走了,还是自己跑了,抑或遇见歹人这每个可能性都无比沉痛地煎熬着他的心,让他千万倍地后悔将她自己扔在了这里。可是在离开前,他明明确定,这里常年无野兽;凤九如今无人可投奔,只剩文昌一人可以依靠;附近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是文昌道长的私宅,无色无财,很难吸引歹人。可即便如此,此刻的情感远远抛却理智,让文昌疯了一般在四周找寻起来。 等他终于想到要回相国府看一看的时候,等他终于看到相国府已经用他留下的金牌免罪平反派喜气洋洋c忙忙碌碌准备小姐婚事的时候,等他望着这满府上下的红灯笼红字红条幔时,千万分的担忧随即转化为千万分的愤怒。 没有人看清文昌是怎样将小姐掳走的。银发紫衣,在这一派红彤彤的喜气里带着几分妖异。等下人们听到小姐“救命”的哭喊时,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说是一阵妖风,来了个妖怪。 降了几十年妖c保卫了一方水土平安的道长,哪能想到最终成了这方百姓口中的妖怪。但此刻的他,只在乎凤九怎么又成了陆裕的待嫁闺中人。 凤九被他裹挟着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甩得撞在一棵大树上时,后背疼得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是让你等我?”文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在乎。 “陆裕哥哥去接我,我就回来了” “他如何知道你在那?”文昌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说来竟也是缘分,”凤九的眼里全是甜蜜,全然没有注意到文昌冲天的愤怒,“是他和陆将军向皇上进言,并找到了那封信落款用了爹的讳字‘珍’的破绽。陆哥哥为我爹平反后,就从初遇你的那间小屋向四周找起。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到底也是四面八方无处可寻。可裕哥哥却偏偏在短短一日内找到了我。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他确是我的有缘人。” 文昌听了,双拳不自觉地握紧,微微颤抖着,盘算着何时手刃这个满嘴谎话的陆裕,口中却追问着他更为在意的事情:“所以,你为了他这几句胡言,就跟他走了?” “陆裕哥哥先你而找到我,”凤九头微微一低,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你我二人,到底是短些缘分罢了。” “没有缘分?”文昌冷笑一声,额角开始隐隐作痛,“皇上不会给你们指婚了,再有缘分又如何?” 凤九脸上没有文昌期待的惊讶表情,反而一脸疑惑:“道长何出此言?今日凤九刚刚接到皇上的圣旨,将凤九指给了裕哥哥。” “你说什么?”文昌暴怒,反身用一只手牢牢钳住了凤九的下颌。 “你干什么”凤九惊慌失措,从未想到一直对自己不错的文昌道长竟像变了一个人,“放肆!裕哥哥不会饶了你的。” 文昌的头越发疼了。倘若皇上真如凤九所言,为凤九和陆裕指了婚,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一个笑话,被那皇帝看了去? 他的手并未有所松懈,声音也越发紧了:“如果我说,是我拿了世宗皇帝的免死金牌,免了白家的罪,与陆裕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信我?” 凤九听着他的话,在他快要让人窒息的掌力下,费劲地扯出一笑:“你当我是傻瓜吗” 文昌看着凤九的眼神,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剜心之痛。凤九撩动了文昌从未悸动的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文昌有一点却始终不明白。他自是不能让心里的女人嫁与他人,可是对这个女人,他却似乎又少了一份耐心和爱护。从未经历□□的他不解,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占有的欲望更多的像是使命,却不像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想到此,文昌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剜心的痛,实在有些刻骨铭心。 晴翠山下,东华帝君走后,凤九背着人,哭了好些日子。可这些眼泪,她都只放在拿着莲花镜,看着东华在晴翠山的身影,与其独处时垂下。摸着这镜中影像,她说了太多的话:“今日我练了剑术,汗如雨下,不曾偷懒。”“今日我研习了法典,竟看懂了大半,以后断不会让你白白取笑了。”“今日听你的话,没有出结界,一步也没有,连三殿下和司命故意使坏,在结界外用烤鸡引诱我,我都没有出去。”“今日我又创造了一个新菜,好吃得不得了,少绾姑姑说好吃到想哭,你要不要尝尝?”“今日我发现自己好像胖了一点,我没有为你瘦你是不是难过死了?可是你回来不许嫌我。”“今日我试了一种新的胭脂,是用成玉培育的新品种花卉研磨的,这个味道你一定喜欢你敢说不喜欢!”“今日,我发现墨渊上神竟是个十分惧内的上神,你没见他被少绾姑姑凶时的表情。不见也好,免得墨渊上神又被你嘲笑了去。”“今日,你在幻境里遇到了哪些事?可有棘手的?”“今日,可有人欺负你?你暂且记下,等我见到了一并帮你讨回来。” 凤九的无数个“今日”累起来,换回来的是永恒的一阵沉默。 东华帝君走之前,一直在院子里鼓捣着栽种的东西,凤九一直都悉心照顾着。有一天,这东西突然成活了,竟一日之内就结出了许多果子。那果子晶莹剔透,像极了琉璃珠子。凤九唤来少绾和墨渊,他们竟也不识这是什么植物。只道东华帝君这几年闲了,除了钓鱼和佛经,对上古植物也颇有研究,恐是他培育出来的什么新品种也未可知。凤九看着这美极了的果子,心中突地一热,垂下两行泪来,想着东华定是怕她寂寞,留下这些许活物,让她有个念想。 凤九原日日捧着这莲花镜,现在还余出时间来捧着这果子看。果子已经结了不少,凤九想要不要摘下来,若摘下来,怕不再结新的,若不摘下来,看着枝头要长满了,又怕没地方再结新果子。思来想去,凤九摸着果子的手微微一使劲,竟阴差阳错地扯下来一个。她左看右看,一口咬了上去,想尝尝味道。唇舌刚刚沾了口水在这果子上,这果子竟亮了起来。凤九吓了一跳,险些将果子扔在地。可她自己瞧这果子,发现里面竟有玄机。 “你是何人?” “东华帝君。” “你就是东华帝君?” “怎么?不像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东荒俊疾山相遇的场景,小凤九一直跟着东华帝君来到了若水河畔。但凤九却在这果子中看到,她当日调皮给土地公公换下的一只玉笛,被后去的东华拿在了手里,再也没有归还。 凤九赶忙又摘了一个果子。在太晨宫帝君书房的榻旁,凤九偷偷亲了帝君的鼻子,慌乱中跑走,躲在了门后,凤九又看到,那个醉倒了的东华帝君在他身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到底是谁先喜欢上的谁,恐怕帝君自己都不知道。 又一个果子,浑身是血的凤九在帝君寝殿的榻上醒来,听着司命星君说着帝君让凤九离开的话,钻心的疼痛如在昨日。可凤九又看到,屏风后面那个真正流血的人,眼中殷殷切切的,只是想要你平安。 凤九看着这一段段回忆,颤抖着双手,急急切切地摘下一个又一个果子,直到,这几日结下的果子都摘完了。泪水让果子一个比一个晶莹剔透,又如同帝君对凤九淳淳的心。他忙忙活活了这些日子,只是想让凤九在等待他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所期待。 这棵不高的小树,凤九给它取名“小东华”。初听这名,少绾和墨渊都瞠目结舌,凤九解释说,因为这小东华替东华说了太多他所不能说的。可如连三和司命之辈,实在是不敢叫出这个名字。不得不提到这棵树时,只得搪塞道“小那谁”。 这“小东华”或许一日能结出两颗果子,或许连着三四日都不结新的果子。凤九就这样守着它,好像日子,只是指着这小东华和莲花镜过下去。 这日少绾看着练剑归来的凤九,带着一身薄汗,便蹲坐在小东华面前,一副痴痴的模样,对身边的墨渊说道:“东华果然是有心的,离开前将小狐狸的喜怒哀乐都打点周到。如果没有这棵‘小东华’,凤九的日子得少了多少期待和乐趣啊。”少绾瞥了一眼墨渊,“比你强多了。” 墨渊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若是我,宁可什么都不留,让你彻底忘记,拥有新的开始。东华帝君不过是多了些耍赖的手段罢了,徒让人悲伤,这也值得羡慕?” “不仅是个书呆子,”少绾用手指点着墨渊的太阳穴,“还是个绝情的强词夺理的臭书呆子!” “本来就是。”墨渊嘴上这样说着,望着少绾的眼里却满是笑意,“虽说帝君的手法还是这么肤浅,但你若喜欢,我以后也会多为你做。” 少绾与墨渊浓情蜜意着,全然没有发觉今日没有等到新果子的凤九在小东华前打开了莲花镜,恰巧看到坐在幻境里的东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等到墨渊反应过来,凤九已跑出去很远。 “糟了!”墨渊与少绾急急追去,却不料这凤九化了狐狸原身。与其说这狐狸天生就擅于左挡右藏,躲避追捕,不如说凤九在东华离开的这些时日,分分秒秒都在准备奔向他;不如说此刻的凤九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在为难的东华身边,哪怕挡下一阵微凉的风。 凤九跑出结界,冲入历拔措幻境的时候,墨渊只扯下了她的一片衣袖。他追得上凤九的人,应得下东华帝君的嘱托,却不得不成全东华帝君与白凤九的宿命。 幻境里的文昌道长承着这剜心之痛,看着在自己手掌中命悬一线的白凤九,额上突然隐隐地出现了一朵凤尾花,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c撕心裂肺叫喊出的名字冲出了白凤九的喉咙:“东华!” 文昌看着这凤尾花,听着这一声“东华”,脑中骤然挤进一段深入骨髓的悲喜记忆,身体好似硬生生地要被劈成两半。恍惚中一松手,眼前那个喊着“东华”的白凤九眼中少了些冷漠与恐惧,多了些熟悉与生气,却也多了些茫然无措,趁文昌无暇顾及的工夫,偷偷溜走了。 “东华”文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像是被人唤醒。睡了那么久,他要一些时日,好好理理这样久的梦。然后,他要醒了。是啊,也该醒了,凤九等他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三十九章 “我是天地间唯一的灵犀无比的凤凰,名唤少绾,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指教!” 别的女儿家介绍时都羞羞赧赧,只有这位面容清秀的女子一身装扮飒爽利落,竟有几分男子气概,与众不同。 “在下是这天地间唯二的灵犀无比的凤凰,折颜是也。”男子的自我介绍带着几许对少绾的不满,“胸无大志,唯浊酒一壶。 这话说的让夫子连连摇头,一副“要不得”的神情。所幸这位不思进取的折颜同学在最后自我介绍,要不还不知要把这初相见的场面引向多么大逆不道的路上去。夫子张望着,还有三位同学没有介绍自己,可其中一位竟不见踪影。 看到夫子的眼神,一个个头不高,或者可以说是其中最矮小的同学略微拘谨地站了出来:“在下历拔措。在下资质愚钝,但仍钦羡父神胸怀,渴望多学进取,以天下为己任,有朝一日,能为父神效劳,为这四海八荒尽绵薄之力。” 这一番表白深得夫子欢心,却在一群还处叛逆期的同窗之间树了不少敌人。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你还是先励志让自己长高些吧。” 稀稀疏疏的笑声间,历拔措的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少绾实在看不下去,只得一把将身边一个木头疙瘩一样的人推了出去:“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呢?” “在下墨渊,有幸结识各位。” “什么什么?木鱼?你叫木鱼?”少绾实在对眼前这个连声音都如此沉闷的人提不起兴趣。 “少没有见识了,他叫墨渊,”身边一位相貌姣好的名唤媚儿的女子袅袅娜娜地晃了出来,“他可是父神嫡子。” 少绾随即皱了眉头,却无缘由地将怒火转向了身边面无表情的墨渊:“父神嫡子有什么了不起,改明儿我也创立一族,也生个嫡子嫡女的,一定不这般平庸。” 谁知少绾的话只引出了墨渊嘴角的微微上扬,少绾本做好针尖麦芒的准备,却不曾想这墨渊竟如棉花,收了她的凌厉,心中轻呵一声“傻瓜”,眼角随即瞥到走来一个紫色身影:“东华,这儿竟有人比你还无聊” 话音未落,两条黑鱼便砸在了少绾的身上,弄得她好不狼狈。 “中午吃,新鲜,要清蒸的。” “有病吧你!以后讨个山林野兽做老婆给你做去吧,我们凤凰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不来。” “咳咳,”夫子看着这一届学生如此顽劣,心中一阵叹息,“这位同学,为何第一天就迟到了,不想与同窗结识吗?” “夫子,”东华略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之前不是发了名册?已经结识过了。恰逢今日有要事,就没顾上与夫子告假,只能此刻补上了。” “要事?”夫子感觉自己的怒火在燃烧,“有何要事?” “想吃鱼了” 伴随着夫子写满“大逆不道”四个字的眼神的,是同学们的仰慕,尤其是女同学们的。眼前的人完全满足了他们对于美好相貌和叛逆无畏的向往。同学们纷纷向前,询问他的名字。 “东华紫府少阳君。” 东华醒来的时候,趴在床上,背上是锥心的疼痛。 “你醒了?别动,你伤得太重了,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历拔措,是你将我带回来的?” “母亲忌日,我回家祭拜,恰巧在夜晚穿过林子的时候,被你绊了一脚,才发现那你躺在那里不省人事”他愧疚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还在你背上踩了一脚。” 东华的嘴角微微扬起:“多谢。你这儿有吃的吗?” 历拔措本还想着措辞回应东华对救命之恩的千恩万谢,哪知他一句“多谢”后就给他要起了吃的。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东华在狼吞虎咽了五碗面条后,竟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历拔措才明白,东华谢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一饭之恩。他伤得很重,但更要命的是,他饿了 “不曾想东华兄的身体竟天生神力,如此重伤恢复起来竟是眨眼之间,让弟弟好生羡慕。” “确实如此。” “” “东华” 东华回首看见历拔措扭捏的样子:“何事?” “你觉得觉得” “到底何事?” “你觉得媚儿如何?” 东华蹙眉认真想了一会:“没什么印象,谈不上” “太好了!我给媚儿写了许多信,今日却听说她早就倾心于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不跟我抢,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一定会打动他的。我要继续写信了!谢谢你,东华!” “男女之事,何苦太当真。” “东华,你这样想可不对,若得一女子,当然要剖心置腹,全心相对。今生愿得媚儿一人心,生死相随不相负。” “随你吧。” “东华,东华!” “刚看你被夫子训斥,情绪低落,这会儿竟全好了?”东华因为历拔措对他有救命之恩,向来孤冷的他,对历拔措确有些不同。 “是”历拔措头一低,“夫子说我偷懒,定没有好好练习。这实属冤枉,我练得多认真,别人不知道,你可都看见了。只是我天生愚笨,别人一天学会的,我要三天。今日夫子让我蒙冤,这般羞辱,断不能忘,待日后一定讨回。”历拔措眼中的戾气看得东华一阵唏嘘,可转眼见他的眼神又转为狂喜,甚至要过来抓住东华的手,东华本能地后退一步,闪开了,但这并未影响历拔措的好心情:“媚儿她见我蒙冤,下课后竟来找我,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她那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说什么来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一定是被我打动!” “” 正所谓乐极生悲,东华再见历拔措时,他正趴在与媚儿交好的几个男同学裆下,受尽羞辱,媚儿则拿着历拔措家族宝宝物——五彩石把玩。东华只需要一眼,就将媚儿近日来对历拔措突如其来的情分看得一清二楚。内心对这女人的恶毒与狠辣厌烦不已。 而这个让东华厌倦的女人,却将历拔措毫不留情地推向了魔鬼的深渊。东华眼睁睁看着历拔措囿于自己的情绪中难以解脱,唯有在窥心术的研习中,得以释放压力。 东华亲眼目睹在自己给自己的绝路上越走越远的历拔措,身影愈加模糊,最终模糊成了一团黑影,影影绰绰的触角就这样伸向了一只小狐狸,是一只红色的九尾红狐,四海八荒唯一的那一只 床上的紫衣已被薄汗打湿,白发略显凌乱,刚刚猛然间张开的眼睛微微带些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他躺在这里已经梦魇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里,文昌道长死了,东华帝君活了。 东华起身,看了看窗外,已是深夜。他盘腿入定,只得将前尘往事往下,压下心头对小狐狸杂乱的思念和担忧,全身心地将法术唤醒。 窗外狂风大作,东华帝君分明感受到身边妖异的气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嗜血的渴望化成赤红色的仙泽,在暗夜中释放着复仇的凌厉。 “你到底是来了。”东华的声音冰冷着带着些许激动的颤抖。 “哈哈哈,”虚空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东华,你终于醒了。看来你倒是对那个红毛的小狐狸挺上心,她刚刚掉入这里,就能在我的幻境里开了你的心智。远离红尘的东华紫府少阳君,竟变得有些让我不认识了。” “你倒是没怎么变,废话还是这么多。”东华帝君边说着话,边随着他的声音,想寻找他的踪迹。 “别白费力气了。”历拔措显然看出了东华帝君的意图,“不是你看不见我,是我早就没有了仙身。我都看不见自己,你还能看见我?知道我为何冒着你会醒来的风险,让小狐狸闯进来?糊里糊涂地在别人的身份里悲欢离合有什么乐趣,还是做自己的时候尝着被人捏碎心的滋味,才让人回味。” 东华帝君冷笑一声:“就像你当年对媚儿推心置腹c肝脑涂地,却发现她只是为了骗取你祖上流传下来的五彩石而戏耍你一样吗?” “闭嘴!” “她不仅欺骗你的感情,还当众羞辱你,这些你断不能忘吧?” “东华,你找死!” “你当时给她的信里,是怎么说得来着?言之凿凿,说得好不让人害臊。精诚所至c金石为开?原本以为癞□□就要吃了天鹅肉,却发现只是自己做给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东华,我原本拖你进来,只想让你尝些苦头,看清情爱终幻影,只有手握天下生杀大权才是真切的东西。念及往日你我情分,想要与你并肩掌控这天下,不曾想你竟如此冥顽不化。那我就好好看看,你跟你的红毛狐狸,有多情真意切,有多可歌可泣。我要将你的心挖出来,好好观赏观赏,它被揉碎时的样子。” “唔,我都等不及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将是多厉害的对手。”东华极尽讽刺,他知道这对于一向自卑敏感的历拔措来说,无疑是摧毁性的伤害,也是让他急中生乱c露出马脚的好机会。但听他口中屡次提及的凤九,又将心提吊起来。他皮肉粗厚得很,心碎了也长得快些,就算长不好又有何妨,只是这小狐狸,他却不能容忍别人伤她分毫。 历拔措绝尘而去,东华想着墨渊曾说在幻境中,历拔措将元神寄在少绾身上,直到轩辕将少绾穿心而过,墨渊才发现中了历拔措的圈套,才认出少绾的样子。可当时的少绾修为深厚,墨渊那时又是年少,其当日之修为与今日东华之修为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东华帝君花了十七万年的时间,终将少绾救了回来。若今日苍何将凤九穿心而过,恐怕是十个东华帝君也就不回来的。念及此,东华帝君一向荣辱不惊的眉毛蹙在了一起。 让凤九也醒过来,从而避免更多误会带来的无谓伤害,或许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可是东华帝君想得到的,恐怕早就被历拔措堵死了出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章 凤九迷迷糊糊地,总觉得睡不踏实。一睁眼,一个身影正坐着床边,一双眼睛如深静的湖水。凤九猛吸了一口凉气,心不禁颤抖着,微微有些疼。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你你你”凤九伸长的手指微微触到那银白色的长发,白檀香味竟让她有些安静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温暖的手掌将她有攻击性的手包覆住,轻轻一带,凤九便落入了一片紫衣的怀中。凤九有一瞬间的愣神,只是微微感到这个抱住自己的人竟然在微微发颤,耳边的声音响起:“九儿,我很想你。可你怎么不听话” 凤九听着他的声音里满满的责备,满满的担忧,不禁有些为他难过。可也只是一下的工夫,凤九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将他推开,但那人用尽了力气箍着她,哪是她能推拒得了的。使出去的力气像打在铜墙铁壁上,让凤九的手微微有些疼。无奈,她只好胡乱捶打着,大声喊道:“都道你是月华庙德高望重的道长,何曾想你竟是这般淫贼。放开我,放开我,淫贼!来人呐,来人呐!” 东华听了她的话,送开她,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凤九对他的举动有些惊讶,竟随着他的动作也安静下来,看着眼前那张好看的面容上,缓缓爬上一个微笑。 东华的手,轻轻抚上她额头:“这四海八荒,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叫我。” 凤九听着他说的奇奇怪怪的话,心中却笃定这个深夜闯进自己房间c相交未深的人不会伤害她,便大起胆子,一巴掌打掉他摩挲自己额头的手,气呼呼地说:“我看你是修仙修得走火入魔了!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最好解释清楚,不然,我可要小厮将你乱棍打出去了。” 东华望着她,满眼都是温柔和骄傲:“这才像九儿会说的话。” 凤九看着他一副玩世不恭c无所谓的样子,腿一弯曲,绕过他压着的床沿,从床上跳了下去,一把捞起衣架子上的外衣,披在了身上:“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你叫吧,看看会不会有人来。” “什么意思?” 东华把住凤九的肩膀,眼睛里的严肃让凤九不敢动一动:“因为我在你的梦里。” “梦梦里?”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但你定要仔细听,定要相信。我们不是凡人,我是东华帝君,你是青丘九尾狐一族女君白凤九,此刻我们在历拔措的幻境里。你失忆了,只记得自己是凡人白凤九。历拔措失了仙身,我暂时还未能发现他的踪迹,但我会尽快。他已然知晓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此刻我只能偷偷潜入你梦境,来对你说出这些话。” 凤九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神情,一副懵懂的样子,抬起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怯生生地问:“你的脑袋,是不是” 凤九看到对面东华的眼睛中,有一点光噗的一声灭了,继而是失落,又染了些愤怒,最后化成温柔。东华轻轻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九儿,我太着急了。” 九儿陷在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依赖里:“你方才的这些胡话,也不是你随意轻薄我的借口。”话虽这样说着,凤九却没有推开他。 东华看着她脸上渐渐爬上的绯红之色,轻轻一笑:“你脑袋不记事了,可你的心和你的身体还记得。我本是你夫君,又何来轻薄一说?” “夫君?”凤九猛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是啊,他长得这么好看,说自己是神仙好像也不为过吧,似乎让他做自己的夫君也不算吃亏。凤九想及此,脸上竟然更红了,立马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了几分羞赧,“可这未免太夸张了些,我何曾就不是人,是狐狸精了” “不是狐狸精,是四海八荒唯一一只红色的九尾狐,尊贵得很。”东华帝君听着她说自己是狐狸精,心里感受到自打来这幻境从未有过的欢愉,弯起手指,挎了一下她的鼻梁。 凤九竟也不恼,窝在他怀中的手指还不自觉地缠绕着他的银色发尾,把玩了起来:“我是狐狸,那你是什么?” “我无父无母,从碧海苍灵的石头中化生出来。” “石头?石头也能娶狐狸吗?”凤九乍听时觉得有些好笑,可一想他刚刚说自己无父无母,又莫名一阵心疼。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莫名其妙地把玩他的头发,身体一紧,赶忙甩开了手,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东华帝君轻轻一笑:“我说过,你的身体比你的脑子好用得多。” “许是你的脑袋不好呢”虽是这样说,可凤九突然想起,前几日,自己的身上突然多了一面铜镜和三两个她从未见过的果子。当时的她虽不知道这东西为何在她身上,但也鬼使神差地并未给下人看,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东华帝君看她望向枕头边发愣,随她的眼神看过去,眼中现出一阵狂喜。他过去拿起莲花镜和果子,惊喜地对凤九说:“九儿,这是你带进来的?” 说着,他对着莲花镜施起了法术,想证明给她看,可是莲花镜竟丝毫没有变化。 “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在梦中,所以” 刚开始凤九还有些期待,谁知看着这镜子竟毫无变化,说道:“看吧,什么都没有,文昌道长,果然是你的脑袋不好。” 东华将镜子一抚,放进自己的衣襟中:“这个我先带走。”不容凤九置喙,东华又拿起那两个果子,说道:“这是我依照上古植物考鉴,根据对已不存在的回忆果的记载而培育出的新果子。知道我走后你定会孤单,便将回忆提取,结成这一个个果实,供你每日都能看一段我们的回忆,打发日子。怕不成功惹你白白期待,便没有提前与你说。”东华帝君又旋着这果子看了一眼:“它的名字我还没想好,等你来取。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取出比滚滚更难听的名字。”继而是一声轻笑:“距第一次结果也有些时日了,既然你三日前来幻境之时,身上带着它们,可见你早已发现了这果子的机关妙处。” 这一番话,听得凤九云里雾里,不过如果是真的,她倒是羡慕起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来。东华帝君看她听傻了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设置开启这果子的机关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终于决定冒险,便趁你睡着之际,取了你的口水,将这设为关卡。这果子一旦沾上你的口水,便可开启。看来,你没有辜负我,确实馋得很。” “你才馋得很”凤九不想再听他说话看他的眼睛了,那浓浓的宠溺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再听下去,怕是要跟着他一起疯了。可还未来得及赶走他,突然天旋地转起来。东华刚刚张开手,她下意识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我有没有骗你,等你醒了,可以用这果子试试看。若你想起来了之前的所有,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保护好自己。距离你与陆裕成亲还有三日,我在月华庙等你。”东华深吸一口气,满是不舍,“九儿,我走了。” 凤九离了他的怀抱,不提防周身一冷,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东华的袖子。 东华见状,无限恋爱地抚着她额头的凤尾花,轻轻吻了她的嘴角,在她耳边说道:“我会尽快带你出去。相信我” 凤九猛地醒来,满头大汗,窗外天已大亮了。她吞咽着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杂乱的呼吸,手不自觉地触着自己的嘴角。刚才的感觉,竟如此真实。稍一平稳,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心里一个声音说道:“疯了疯了疯了,我竟做起了跟文昌道长的春梦。” 但是她的眼睛,却回望向了枕边的果子。一阵惊呼,那莲花镜竟然真的不见了。 “疯了疯了疯了,我怕是真的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一章 凤九手里紧紧攥着那两个果子,就像攥着自己的前生今生一样。她几次将舌头伸了出来,但又缩了回去。内心确是有几分相信那个梦的。但若那个梦是真的,她又要怎么面对当下的种种,首要的就是两天后与陆裕的大婚。 想起陆裕这个人,凤九竟有些想不起他的样子。与前一段时间的迷恋不同,此刻的凤九想起他与白露露之间的蝇营狗苟便一阵阵反胃。可就算这一切真如那个梦境所说,都是凤九在幻境中经历的虚假之象,那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假人也会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吗? “不管了,咬就咬,”凤九盯着手里的果子自言自语,“难不成还能把我毒死?权当是充饥了。” 说着,凤九便朝着那个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果子竟将沾染上的凤九的口水全数吸了进去,进而发出盈盈弱弱的光芒。原本棕褐色的果子没过几刻就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凤九对这一切看傻了眼,嘴巴不自觉地张得快要塞下一个水煮蛋。意识到自己的蠢,凤九立马缩了嘴巴,可果子里的一切,又让她微微张开了嘴巴,这次不是因为惊讶,二是心底不提防掠过的一瞬间疼痛。 “如果当初你没有在三生石上抹掉我的名字,你会喜欢我吗?” “会。” “什么?” “如果当初我没有在三生石上抹掉你的名字,我会喜欢你。我下凡历劫,不仅为了成全你,更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凤九不知道什么是三生石,下凡历劫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难过得让泪水瞬间爬满了脸颊。过去的事情近在眼前,却像与她隔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想不起,说不出。 来龙去脉,像被尘封在静深的湖底,无从挖掘。情感却像是盈满的湖水,在月光下撩拨着前世今生,凤九的心。 “凤九,还没起?” 敲门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凤九快速地抹了一把泪水,嘴里应承着:“爹,来了来了。” 草草一拾掇,凤九便开了门。早上的阳光打在父亲的背上,凤九看清了不过四十岁的父亲却因前段时间的风波老了许多。鬓角竟有缕缕白发。 “怎么?觉得爹老了?”白相国似是看透了女儿的心事。 “怎么会呢,”凤九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牵强,便挽了白相国的胳膊,朝门外走去,“我是看爹为何越发英俊神武,比外面的毛头小子有魅力多了。” “你就贫嘴吧!”说着,白相国刮了一下凤九的鼻头,让凤九一瞬间的失神,昨日夜晚,文昌道长也曾这样逗了她,仿佛一阵白檀香味钻进了鼻子里。她是在想昨天的那个梦吗?不是不是的!凤九甩了甩头,却猝不及防迎上了白相国关切的眼神,脸上立现一阵慌乱。 “凤九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饿了嘿嘿!” 白相国拿这个女儿很是没有办法。自打爱妻病逝,白相国似乎把对妻子的留恋通通加到白凤九身上,对她百般宠爱。凤九自然也对爹爹各种信任依赖。 早饭草草吃完,凤九这一上午都在为昨夜的梦境晃神,全然不觉在看文书的父亲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 “凤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凤九一惊,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冒冒失失的。你说你这样,要我如何放心你就这样嫁出去了。” “嫁人?” “别一副忘记了的样子。虽说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几个姑婆为你打理,但你好歹也上上心。前几日看你还挑选喜服头饰,怎么这越到眼巴前越不上心了呢?” “嫁人?”凤九闻言,一抬头,确见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已扮成红色。怕是外人还没踏进府里,便知这家女儿要出嫁吧。凤九想起那日,文昌道长像一阵风一样,就这么抢走了她。她望了望门外,想起当日的情景,竟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你又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凤九听着父亲将文书摔在桌子上的声音,身子一颤,知道父亲是动了怒的。她跑过去,从后面环住了父亲的脖子。 “爹,”凤九撒起娇来,白相国自是毫无招架之力,“凤九舍不得爹,不想嫁了。” “傻孩子,”白相国只当凤九是难舍自己,温柔地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胳膊,“哪有闺女大了不嫁人的道理。让你嫁了两情相悦的良人,为父才有脸面去见你娘亲。” “好爹爹,”凤九显然没有将白相国那一番动情言论听进去,“你去跟陆家说说,凤九是真的不想嫁了。” “荒唐!”白相国转身看着她,“这寻常人家成亲,也是大事,不由一人做主,更何况你们这是皇上指婚,事关白陆两家的声誉,岂是你一句不想嫁就不嫁的?” “爹!”凤九看她爹动了气,也声音高了起来,“就算嫁人我也不嫁陆裕!你不知道,那陆裕跟白露露早就有苟且之事,还很有嫌疑与白露露串通害女儿,文昌道长可以作证” “一派胡言!”凤九还没说完,白相国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跟文昌道长厮混的那几日,你可知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爹花了多大的工夫才将那些不堪的说辞压下去。你可知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前几日他又那样将你掳走,发生了什么你不说,爹看你惊慌不定的样子也不忍心逼问你,可这不代表爹什么都不在乎!陆裕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错不了!这个文昌道长到底是何居心,空口白牙就泼这些脏水在陆裕身上。要是流言蜚语能信的话,那你岂不是更加不堪!不嫁陆裕,难不成你还想嫁一个道士!” “爹!”凤九从来没见白相国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竟也不知从哪里解释起。 “别再说了,好好回房间给我闭门思过!成亲的事,你愿意花心思就花,你不愿意花心思,也什么都短不了,到时候你还是乖乖给我上花轿!” 凤九还不及说什么,白相国已经拂袖而去。随之上来两个小厮,要求凤九按照老爷说的闭门思过。无奈,凤九只能乖乖回到房间。 凤九就这样昏天黑地地呆在自己的房里,直到丫鬟捧着一袭华美嫁衣来到凤九房间,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点。 “这是什么?” “小姐说笑了,这当然是您的嫁衣,隔日可就是小姐出阁的大日子了。” “嫁衣”凤九口中碎碎念着这二字,就像在复述一个诅咒。自打有了那个让她羞赧不已的梦境,凤九最忧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管那个梦境是真是假,她的内心清晰无疑地抗拒着这桩亲事。甚至,就算这梦是一场虚妄,凤九竟也觉得嫁给个道士似乎也好过嫁给她从小就一直热恋着的裕哥哥。 三更天,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是一场梦,凤九看着门外的小厮昏昏欲睡,便猛地打开了门。耳边的风凶神恶煞般让几乎进入梦境的小厮惊醒。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颈后挨了一掌,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九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跑了起来,裙裾随着她的脚步上下摇摆,轻快得如同豆蔻少女的心情。一向安心做大家闺秀的凤九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为了一个道士逃婚?她被心底的这句话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那丝丝的惧怕与愧疚便消失得无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嘴角曾掠过的一丝微凉的渴望,是对白檀香气的眷恋,是对一汪深沉明眸的信任。 在越来越快的脚步中,离经叛道的快感撩拨着凤九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神经。她从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 但是三更天的黑暗,却比想象中可怕得多。她借着月光,跌跌撞撞来到城郊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是凤九却觉得眼前的景象不甚清明了起来。这东荒何曾下过这样大的雾。在这样的大雾中辨别方向,更是难上加难。月华庙,他说过他会在那里等她,她一定会到达那里,然后像疯子一样地告诉他:带我走吧。 凤九也不知道这路走得对不对,但后怕追兵的她还是决定就这样走吧。最终她发现,大雾像是被人播散一般,月华庙出现在了眼前。凤九的双腿再也不能挪动半分,她的喉咙干得厉害,每欲出声便有些撕裂的痛。她越过前殿,来到后院,看到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里面影影绰绰。 她兴奋地跑了过去,却在手搭上门框的那一刻,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奢靡之音。在虚掩的门缝里,她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趴伏在男人的身体上。女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上让凤九觉得十分熟悉,竟是文昌前几日还不齿的白露露!而白露露身下,那个男人的一头银发此刻却像一把利剑,插在凤九刚刚还澎湃不已的心间,喉咙像被一张大手狠狠扼住,每呼吸一下,身上都是一阵刺痛。 只为了一个梦,便抛却一切,来到这荒郊野外找一个道士。凤九心中荡气回肠的对爱的追逐,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却让她更加看清了回家的路。她疯了似的往家跑去,只希望那个梦是假的。 一场可笑的春梦,总好过被人背叛的刻骨痛楚。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她在心中,都将那个低贱了的自己杀了千百万次。终于感觉不到痛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见被朝阳染红的“相国府”匾额,以及匾额两旁红得刺眼的绫罗绸缎与灯笼。 是啊,明日可是她大婚的好日子,这才是她的宿命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二章 凤九轻轻抿嘴,将口脂的红印进自己的宿命里。她望着镜子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在粉黛下愈加娇艳可人。倾城绝色,扮不美一颗凉透的心。 七大姑八大姨天不亮就来了相国府,对于她们来说,给幼年丧母的凤九侄女在大喜的日子操办婚事,是与相国府交好的绝佳机会。一句句多余而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挑战着凤九的神经。漫天的世俗气息都掩盖不住一个绝望的想法——前夜她竟还想着与一个道士私奔。 “咱们凤九丫头,这模样在落城可是真真儿地找不出第二个来。” “凤九丫头自打下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些年长开了,越发倾国倾城,可真便宜了陆裕那小子。” “模样长开了算什么,最奇的是咱们凤九丫头额间竟平白无故地长出了这一朵凤尾花。可见咱们凤九果真是天上的掌花仙子下凡” 凤九闻言,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间,凤尾花一处那温柔的触感如此清晰,她却知道这触感并非来自自己的指间。那只是记忆中的一抹幻影,只会诛她心的幻影。 “各位姑奶奶c姨奶奶,迎亲队伍已拐过街角,不几时就进府了,还请各位移步前院,迎接娶亲姑爷。” “好好好”七大姑八大姨听了通传丫鬟的话,全都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踱出了门。 凤九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人从沸水中拎出,扔进树林深处的一汪湖水。寒冷c窒息c漂浮,让她难受得很。她如今坐在此处,像是对文昌背叛的赌气,又像是对命运的妥协。反正,断断不是她的本心。 凤九手中那个紧紧捏着的果子已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这是梦里,他说过的那个拥有他们回忆的果子。她用力地摩挲着这最后一颗所谓的回忆果,朱唇微启,怀揣着祭奠的形式感,狠狠地咬了下去。 果子晶莹剔透起来,里面是两个人在床榻上相拥的场景。 凤九在他脖颈处蹭了又蹭:“我想听情话。” “” “折颜就常常做好吃的说好听的哄我四叔,姑父更不必说了。凤九也不指望帝君学做什么山珍海味,难不成连说几句话也被别人比下去了?” “” “说嘛说嘛。”凤九在帝君的怀里扭来扭去,始终不安分。 “我爱你。” 豆大的泪珠从凤九的眼角滚出,他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吻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子说。” “别的女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过。” “以后也不许看,再漂亮的都不许看。” “好。” 凤九看着回忆果中的种种,眼泪再也不能止地夺眶而出,打花了只属于新娘子的盛妆。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能让剜心的痛楚减轻一些,能让窒息的自己喘过两口气来。她不记得这些,却无比笃定这是自己的记忆。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用这种手段来骗取一个人的心,让人死心塌地后再狠狠地抛弃吗? 凤九在寂静的屋子里听着自己的伤痛化成一声声啼哭冲出喉咙。她拼命地抹去眼泪,却只能让妆容越来越花,她拼命地不去想这一段奇怪的经历,却只能感受着心口越来越紧迫的痛楚。 “杀人了啊!” 一声惊叫如晴天的霹雳扰了待嫁闺房的啼哭。凤九一愣,有些恍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救命啊!” “妖怪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让凤九再也不迟疑。外面出事了。血光漫天,悲鸣一片,凤九内心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推开门的手有些迟疑,心跳声竟像外面的哭喊一般震耳欲聋。门终究被推开,一股血腥的温热闯进凤九的鼻孔。漫天的红帐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整个相国府,除了地上的尸体,就是即将成为尸体的横冲乱撞的猎物。 凤九一步步逆逃窜的人流向外跑,红色的盖头随风飘落。一恍惚,她似乎想起了一处唤作菡萏院的地方,眼前的男子将红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凤冠上,温柔的声音响起:“以后这个皇宫里,没人敢再为难你。” “他是谁?”凤九有些晕眩,回忆里的人好似是个十分相熟的人,她却如何都想不起。不及深究,便见不远处的迎亲队伍早已被杀得七七八八。里面自是有那首当其冲的新郎官。一片打斗中,紫衣银发的男人手持利剑,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银色凌厉的剑气,周身红色的仙泽,竟让她有些沉迷。 “文昌可是为我而来?他那晚明明又为何这般?”凤九自言自语着,不敢想此刻的心情里涌动着不可抑的冲动。可她渴望的男人,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凤九正想着,就见那紫衣男人一挥手,一个白衣女子的人头应声落地。凤九禁不住地一阵颤栗。她害怕,怕得要命。 “爹爹!”凤九突然缓过神来,想起她相依为命的爹爹,万万不可出事。 正欲寻爹爹去,凤九便觉手臂被紧紧箍住。 “爹爹!”凤九回首望去,含泪唤出了声。 “快跟我走!” 凤九最后望了一眼沉浸在杀戮里的男人,正巧男人回眸,对上了她的眼神。相隔四散的人群,那双眼睛的腾腾怒气依然让凤九惊惧起来。凤九扭头跟着爹爹杂乱的步伐跑开了,没有看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在一阵怒气后,满是疼惜与担忧。 “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凤九感觉自己的胸口要裂开了,口中全是剧烈跑动后的血腥味。 “前面有块巨石,先躲到那后面再说。”与凤九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同,白相国似乎还没有耗尽气力,只是语气中难掩紧张与不安。 凤九凭着求生的毅力挪到了巨石后面,顺着石壁瘫坐下来,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凤九,”白相国眼神灼灼地望着凤九,“你亲眼看到了,那个文昌道长已经疯了。” “疯了?” “不瞒你说,为了给你娘祈福,为父与这文昌素有往来,有些交情。自打我认识他,十几年来,他一直是这副模样,相貌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一头银发。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他未见丝毫衰老。大概是他一直在修仙,即将功德圆满的缘故吧。” “修仙?” “没错。可看今日这形容,恐怕他修仙出了什么岔子,走火入魔了。” 凤九听了爹爹的话,想着近日与文昌的往来,自是满心的不相信。可是又想起那个梦,想着文昌有什么妖术也未可知。而且今日他这举动,确不是寻常的样子。 “凤九,”白相国拿出一道符,塞到凤九手里,“在你娘亲去世的时候,我曾去拜访过兴国寺的方云大师,他说我一生有两难,中年丧妻是一则,另一则会出现在十余年后。他当时给了我一道符,说此符可以压制邪灵,保平安无虞。想来,这第二难怕就是今日了。我相国府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皆丧妖人之手。只恨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手刃妖人。但是凤九,我唯一的女儿,爹爹一定要保你平安。这符你拿着,倘若倘若为父到时保护不了你,你再见了那妖人,务必将这符贴到他的身上。” “爹爹,凤九不要,凤九不要跟爹爹分开!况且,况且那文昌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荒唐!”白相国拂袖而起,“有何难言之隐能让他大开杀戒。谁惹了他,他自是寻谁去,为何将我白府上上下下不相干的人变为冤魂。凤九,难不成你也被他迷了心智?” “我没有” “那就切记爹爹的话!保护自己,保护落城千千万万的人!” 凤九将符收于袖中,还未及答阿爹的话,便嗅到一阵白檀香气,清冷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道别完了?不如我来替你们了断。” 一袭紫衣身影倏忽便到了眼前,一道剑光闪着凤九的眼眸就朝白相国狠狠劈去。 “不要!”凤九声嘶力竭地喊着,就像在树林里,那一声“东华”。东华帝君略一惊诧,停了手上的动作。凤九借机,张开双臂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求求你,别杀我爹爹!”东华望着凤九满是惊骇与可怜的神情,心疼不已,一收手,苍何便无影无踪。 不及凤九反应过来,那不执剑的手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 “竟敢嫁给别人?”凤九听着刚刚还无情的声音,此刻在她的耳边响起,满满地怨恨和怒气,却温柔得要将人溺在其中。凤九被这耳边的气息弄得有些痒,不自觉地耸了下肩,便觉脚下一轻。 她,被那个修仙修得走火入魔的人,掳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三章(上) 自打东华帝君被凤九喊醒,他便想着法子要破历拔措幻境。一是历拔措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东华帝君不想太早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便想着先暗暗追踪着他的身影;二是碍着凤九被塞了满脑袋虚幻的回忆,当务之急是让她也醒过来,所以东华帝君便入了凤九的梦,将事实说与她。在梦中,东华帝君得知凤九无意中带进来了莲花镜与回忆果,大喜过望。有了莲花镜,追踪历拔措身影必定事半功倍。以凤九现在的法力,在回忆果的刺激下醒来,想来也十分有望。 在历拔措的幻境里,结一个不被他发现的梦境,也不是易事,所以梦境没有多久便破碎。东华帝君只好先回月华庙。可用莲花镜追寻了许久,依然不见历拔措元神的踪影,凤九也没有来。东华帝君开始怀疑历拔措在凤九掉入幻境的时候,给她下了往生咒。咒不卸掉,以凤九上仙的法力,她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若不能让凤九醒来,那便让她再一次爱上自己便是。东华帝君与白凤九,是彼此的宿命。对此,东华帝君深信不疑。但大婚之日就要来了,东华帝君却迟迟没有等到凤九。一方面是担忧历拔措暗暗使了什么蛊惑之术,伤害凤九;另一方面,想到自己可能没有赢过一个唤作陆裕的人偶,杀伐决断的心便被一瞬间唤醒。血洗相国府的决定,下得急切而草率。天地共主如此轻易就被乱了心境,东华帝君早早就领悟到了这红鸾星动后的致命软肋。可如今的他,却甘之如饴。 凤九不知道这个将她裹挟着飞行的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可在这个杀人狂魔的面前,她却总是莫名安心得很。这让她前所未有地慌乱。 脚踏实地的感觉刚一袭来,凤九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了眼前的一片紫衣,转头就跑。但明明前方什么都没有,跑了没有几步的凤九便生生地被墙壁一样的东西撞得坐到了地上。 东华帝君一个不提防,竟被胸前猝不及防的一股力量推得后退了一步,但他并未恼,反倒漾起些许笑意。看见撞在结界上的凤九,便连忙收了笑意,将她扶了起来。 “小狐狸,在这都是幻象的幻境,也可以把自己吃得多些力气,倒也是本事。” 凤九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但看他刚刚还是一副盛怒的样子,此刻却心情不错,便大起胆子来:“杀人凶手!恶魔!妖孽!” 东华帝君脸上的笑意更重,甚至在凤九看来,他就差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三十多万年来,倒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称呼,委实新鲜。” 凤九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甚至见他将自己的盛怒看作了一个笑话,心中懊恼不已,又转念一想相国府上百人无辜惨死,自己与父亲天各一方,不知能否再相见,不禁泪湿了眼眶。 “本以为你是虔诚修仙的得道道长,却不想见你杀人如麻c草菅人命。都是我的错,与你交好,不曾想是招惹了祸事,害死了,害死了” 凤九因哽咽说得断断续续,还未说完,确见东华帝君脸色阴沉得很,冷冷截断了她的话:“因为我杀了陆裕而难过吗?” 凤九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陆裕,她方才倒是未曾想起,可既然他这么问了,气头上的凤九便顺着他的话回道:“他是我的夫君,跟我青梅竹马,与我情真意切。他死了,我不该难过吗?” 东华帝君眼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凤九看着这不近人情的眼神,心中害怕起来。但只是一刻,那骇人的眼神便慢慢消散,好看的眸子里升起了溺人的温柔与耐心。 他的手颀长而温热,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轻触着那朵娇艳的凤尾花:“九儿,原来被你忘记的感觉,这么不好。回去以后,倒是要好好谢谢少绾了。” “少绾”凤九看着他眼神中的神伤,疼痛密密麻麻爬上心间,但那晚在月华庙的诛心一幕幕又重新闯进了记忆,刚刚现身的心疼立马被突如其来的恶心取代。她一把打掉了额前的他的手:“呵,道长倒是不缺红颜知己。少绾,是个好名字,比白露露脱俗了些,不知道相貌如何,不知道心胸如何。若她是心胸狭小之人,劝你还是小心为妙,免得让她撞见你跟白露露翻云覆雨,又是一桩麻烦。” “答应了你不会再看别的女子,便会做到。何况,与一个人偶翻云覆雨,想想就可知不是什么妙事。” “我我”凤九一肚子盛怒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却因为不想承认曾有过要跟他私奔的念头而停了下来,“跟你这个杀人魔头没什么好说的。” 东华帝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九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凤九跟着东华帝君来到了一处荒野之地。东华帝君一挥手,用结界将这一处荒芜罩住。虽依仗着一座小山,倒是个宽敞的地方,石子却有些多。山脚下黑乎乎的,依稀可辩清是个山洞。 “九儿,”东华帝君握着凤九的两只手,“你看清楚,这就是相国府。” 凤九听了他的话,先是惊讶不已,随后便嗤之以鼻起来:“就算当我是三岁小孩子来哄骗,这说词也未免太粗糙了些。” 东华帝君一挥手臂,眼前的荒芜竟现出相国府的样子,一颗颗小石子变成一个个家仆,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零星几个未断气的哀嚎不已。凤九见此惨状,吓得一个激灵,痛苦不已。 东华帝君赶忙收了法术,惨绝人寰的相国府瞬间又变为一片荒地。 “九儿,这便是相国府。我杀的人,如今都躺在这里。”东华帝君瞥了眼脚下的石子。 “这番话,任三岁小娃也不会相信。” “九儿,直到看见你带进来的莲花镜和我留给你的果子,我才知道,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但仙家之物却不会被改观。如若你不相信这里是相国府,尽可以在这里找一找那果子。你的房间,大概在哪个地方。” 凤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块一人长的扁石卧在那处,旁边是一个被风雨斑驳许久的树桩。那摆放方位c距离,都依稀让她看见自己的床与桌台。凤九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走入那处荒芜。那个果子,她今早方才吃过。若树桩是桌台,那果子便应该在 想着,凤九便看见了曾晶莹剔透过的果子,因着她咬了一口,散尽回忆,已变成一颗干瘪的果壳,躺在地上。凤九蹲了下来,捡起了这个果壳。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彷徨不安过。如若这果子是真的,那与自己青梅竹马的陆裕是假的?跟自己每日说话往来的丫鬟是假的?差点杀了自己的昔日姐妹白露露是假的?整个落城的熙熙攘攘c青山绿水都是假的? 可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那疼爱自己的爹爹呢?人是假的,被疼爱的感觉也是假的吗,温馨动人的回忆都是假的吗?如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欺骗自己的那个历拔措,还需要费尽心思编一出母亲早逝c父亲情深的戏码来吗? 如果眼前的荒芜才是这个文昌道长用妖术建造的幻象呢?凤九不禁想到了父亲给自己的符,这道符既然是压制邪灵的,必然可以破邪术的幻想。如果文昌道长并没有修仙走火入魔,那这压制邪灵的符对他定也没有损害。凤九想着,手便紧紧地握住了那颗干瘪的果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三章(下) “找到了吗,九儿?” 清冷的声音却带着无比柔情裹挟着一声“九儿”而来,狠狠地撞在凤九的心上。她猛地一惊,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果子就这样滚走了。 东华帝君看着滚走的果子,了然一切。凤九双眸氤氲c惊恐万分的样子让他快步走了过去。 “本想等你自己慢慢想起来,但那历拔措恐怕对你下了往生咒,在他建造的幻境里,若本帝君强行卸这法术,怕弄乱了你原本的回忆。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他,只能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让你接受这一切。”东华帝君将凤九箍在怀里,凤九耳边的声音因着在他胸腔直接传递而来,多了些震颤与闷响,却也多了些温度与真实。“九儿,虽然如今你以为的过去都是假的,但此刻抱着你的,强大过那些所有,而且,他是真实的。你可以永远地信任c依赖。” 一阵酸楚打皱了凤九的眉头,泪珠儿断线一般地落下。若挚爱的爹爹是真实的,那眼前这个她或许爱着的男人便是假的;若眼前这个她愿意陪着一起疯的男人是真实的,那她相依为命的爹爹c她唯一仰仗的父爱便是假的。缘何不能兼有呢? 凤九抬起双手环抱住了帝君,她抬起头,堵上一声的真挚说道:“如果事实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便永远都信你;可若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我也愿意陪你醒过来。” 东华帝君看着他熟悉的凤九动情的眼睛,知道这是一句不亚于海誓山盟的情话,可是他怎么有些听不懂。嘴角还不曾微微扬起,眉头便轻皱了起来,刚欲问起,便觉后背一阵滚烫,浑身像是被人用绳子紧紧箍住一般,痛苦难耐。 凤九终于拿出了袖管中那道黄色的符,贴在了东华帝君的后背上。 凤九看着东华帝君清浅的眉头深深皱着,额间瞬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周身妖异的仙泽腾空而起。 “你你怎么了,”凤九慌乱地捧起东华的脸,胡乱地想要抹掉他额头的汗珠,“这是爹爹给我的压制邪灵的符。他说你走火入魔了,贴了这个符就会好。你不用害怕,一会就好了。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东华帝君早就在第一刻,便知道印在他后背上的是压制法术的魔符。如今听着凤九的话,心中便已了然。是他太大意了,在相国府,一个仅是幻象的白相国怎么可能在他东华帝君的眼前带走凤九,还让他追了一些时候;凤九说那夜他去了月华庙,却看见自己与白露露翻云覆雨的话,此刻想来,必是当时的凤九走进了历拔措的障眼法。没有仙身的历拔措,早早就借了白相国的身形,留在凤九身边。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可东华帝君来不及懊悔,体内的仙法在魔符的压制下,开始猛烈地反噬。那与生俱来的神性与魔性的缠斗如一股热流在他四肢百骸逃窜。他连一句“九儿,没关系”的安慰都来不及说出口,只得在仙法破涌而出的瞬间猛地将她推了出去,大喊一声:“快跑!” 凤九被推了出去,可她那来得及跑,还未及转身,便被东华帝君周身的强大仙泽掀翻在地。可这强大的仙泽在伤了凤九元神的同时,竟凑巧冲破了凤九身上的往生咒。 许多事情她看得越来越清楚。那晚去月华庙的路上,山下一片浓雾,自打走入这浓雾,她则不曾往月华庙前进一步,而是走进了一场障眼法;相国府生灵涂炭的那天,爹爹拉着她的手离开之际,她看到杀红了眼的紫衣神君手起刀落砍下了一个人头,那个人头正是白露露。 凤九看着眼前被魔符封印了法术的紫衣神君掐诀盘坐在不远处,拼命压制着体内的魔性,泪水模糊了视线。是啊,她为什么不早早地仔细看清楚呢。满心的疲惫与满身的疼痛让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一段从东华俊疾山开始的漫漫梦境。那日,还未飞升上仙的小狐狸被金猊兽追得无处可逃,从天而降的天地共主救下了她,从此,她的心里再也不空荡荡的 凤九还未睁开眼睛时,就分明感受到口中的血腥气。眼皮因急急要抬起的欲望而颤抖不已。终于,凤九睁开了眼睛,四周打量着,她知道,这是个山洞。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但她依稀觉得,这是她晕倒之前,那片荒芜之地的小山洞。 洞口,傍晚有些昏黄的余晖映出高大的身影,紫色的衣袍因着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个身影徒留下淡紫色的中衣。袖口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只小狐狸。银发垂下,丰神俊逸里不免些许杂乱。 那颀长的身影如剪影般挡住了洞口的光。凤九看着他手里望着莲花镜,一遍遍地尝试唤醒莲花镜。无果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与以往叹气时多些不可一世的嘲讽不同,这次的叹气声实实在在的,戳痛了凤九的心。 她抛开身上的紫色衣袍,不管不顾地飞奔了过去。 东华帝君刚寻声转过身来,便被凤九扑了个满怀。 “帝君,”凤九的声音很小,和着泪水,让帝君别有一番动容,“终于找到你了,凤九很想你” 东华帝君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凤九的眼泪落在哪里,他的吻就跟到哪里。凤九的想念再也不飘在虚无的空中,每一秒都因着东华帝君的吻而落地,漾开阵阵幸福。 “九儿,你终于记得我了。” 凤九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委屈表情,破涕为笑。心想,当日若少绾真的抹除了她的记忆,眼前的东华帝君又会躲在一个什么角落里自苦呢?好笑夹杂着心疼,让凤九不断地紧着拥抱的力度。 不知抱了多久,终于解了当初生死离别的思念。凤九的手指拂过帝君手臂上的伤口,突地想起口中的血腥味,一把推开紧紧拥着她的东华帝君。 “又喂我赤金血了?” 帝君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将其打横抱了起来,放在铺了杂草稍微隔一下寒湿气的暂用床铺上。 “法术被你封印了,自然要想别的法子,治一治你元神的伤处。”他轻轻捏了下凤九的脸颊,“醒得比想象得早,看来效果不错。” “法术被封印”凤九依旧轻轻抚着他手臂上的伤。是啊,要是往常,这轻微的伤口不是早就自愈了吗?再想着方才,他唤不醒莲花镜的样子是她亲手将那魔符贴到了他的身上。想及此,不禁懊恼心疼得落下两滴泪来。 “不愧是青丘白家的一代女君,”东华帝君轻轻笑着,抹掉了她的泪珠儿,“你可是四海八荒唯一一个封印了东华帝君法术的人。你的名字终于可以与本帝君的一起,共载史册了。” 听着东华帝君的打趣,凤九破涕为笑。她的手又不自觉地缠住了他的白发把玩起来,依然自责地小声问道:“东华,我是不是闯了大祸?” “你是闯了大祸,”东华帝君靠过来,伏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九儿,你知不知道,你将滚滚带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