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之下,必有娇妻》 正文 1.第一章 沈琤死了。 定北节度使沈琤身为帝国的祸患之一,他的死亡,令远在帝国都城的皇帝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又少了一个动辄就率军打着“上京勤王”的口号把他抢来抢去的藩镇重臣。 但同时,不免又担心起剩下的几位拥兵自重的藩镇没了沈琤的制衡,越发壮大。 皇帝捂着心口:“朕甚感悲痛。”他死了,朕还是没好日子过,不如不死。 于是大笔一挥,赐谥号:忠武 算是对沈琤生前一次带兵把他从造反的王爷手中抢回来,两次从其他的藩镇武将手中迎驾回京的嘉奖。 诏书一下发,立即招来了四方的口水,攻讦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一c沈琤这家伙人品有问题,杀伐过重。没道德,更没武德。 二c沈琤他爹就是节度使,割据一方。他比他爹还过分,连续吞并其他藩镇,地盘比他爹那会不知扩大了多少倍,有些节度使只听他号令,唯他马首是瞻。幸好人死了,不死就要明目张胆的造反了,您还表彰他忠? 三c沈琤死的太难看了,他竟然是因为自己妻子死了,哀伤过度,自己把自己憋屈死的。为了个把女人如此气短,算不上大丈夫,皇上你给这种儿女情长的家伙谥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四c最重要的一点,活着的时候可怕,死了就是死人,他无儿无女,后继续无人,皇帝您不要怕,不给谥号没关系的。 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积极回应朝臣,总结起来大致就是:爱卿们冷静,沈琤虽然的确是因为妻子离世哀伤过度离世,但他的妻子不是别人,而是朕的堂妹安宜郡主李暮婵,况且郡主是为保护他挡剑而死的。所以,朕认为沈琤可能是感念皇室的恩德,惭愧哀痛而亡。 大臣们立即表示,皇帝您别替自己挽尊了,郡主当初怎么嫁给他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提还好,提起来,您脸上也无光。 皇帝发现自己失去了藩镇的控制权就算了,在朝中竟然也不能说了算了。 皇帝很憋屈,但是没办法,大臣刚喷完,其他节度使们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飞至案头。意思表达的很简洁,皇上你要是给沈琤谥号,我们就亲自上京找您好好聊聊,当然了,不是空手,而是带兵给您检阅一下。 皇帝立即表示,且慢,千万别来,之前的话当朕没说过。 接到皇帝的批复,滦临节度使娄合安摸着将军肚哈哈大笑:“就知道皇帝小儿不敢忤逆老夫的意思,沈琤一死,现在定北境内无主,必然乱成一锅粥。待老夫不日铲平沈琤的墓穴,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哈哈哈” 沈琤的魂魄飘在空中,听到娄合安声如洪钟的笑声,不禁皱眉:我说老娄头,你不用这么狠吧,我活着的时候,你还打算把你女儿嫁给我做妾呢,虽然我拒绝了让你没面子,但不至于这么怀恨在心吧。再说,你自己也有责任,我都有暮婵了,怎么会看上你那女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虽然暮婵自成婚以后没对他笑过一次,对他冷若冰霜,但他理解,毕竟,谁让他把她全家杀了呢。 他对她痴心不改,或许是这份痴情打动她,她最后替沈琤挡剑而死。 痛苦c懊悔还有不甘心,为什么他要和暮婵经历这些,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剑,为什么不让自己这个恶人去死。还是她至死都厌恶他,抛弃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作为报复。 沈琤什么脾气,休想甩掉他,死了也别想。他急火攻心呕血卧床,缠绵病榻一年,成功追随妻子而去。 在其他人看来,沈琤特别不争气,妻子死后,活活把自己憋屈死了。 想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死亡,沈琤倒也不恐惧了,或许马上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唉,就不知道她想不想见自己。 突然,沈琤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周围的环境正快速的消失,很快视线内变成了一片苍白。 不是吧,难道自己杀戮太重,遭受形神俱灭的惩罚。 死都不怕的沈琤这回怕了,这样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暮婵了?! “不——”沈琤猛地的睁开眼睛,令人欣慰的是,这一次周围的环境分外清晰,而且不再是飘在空中时的居高临下的视角,而是平视,自己真的身处在一间布置简单的卧房内。 “大人!” 这时,打门外冲进来一队士兵,各个手执刀剑,为首的护卫已经将佩刀拔出,警惕的四下察看:“发生什么事了?有刺客?” 说话的人,沈琤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的贴身护卫鲁子安:“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死了?”说完,见鲁子安一副大人发疯的表情,沈琤马上镇定下来:“我现在是活着的吧?”至少鲁子安和这帮冲进来的护卫像是活人。 “大人,昨日和叛军一战,我方大破敌军,大获全胜。” 自己这是又活了一遍?以前只在记录神鬼的先人笔记中看到这种事,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看来自己真是吉人天相,乃天选之人。沈琤暗自得意。 只是不知道鲁子安口中的昨日和叛军一战是哪一战,他打过的大小战役无数,不具体指明,根本记不得。 “敌方统帅在哪里?押上来!”通过战胜敌人的名字,他能推算出是哪场战役,自己是回到什么时候了。 “高开元那厮昨日在战场已经叫您斩于马下了” “是他!”沈琤一合掌,记起来了。 自己正在经历卫齐泰起兵造反。这高开元是叛军贼首卫齐泰手下一员大将,跟随卫齐泰一路造反,颇受重用。 卫齐泰乃是没落贵族,后来暴富,招兵买马造反生事,一开始大家也没把他当回事,这年月造反的多了。 正因为大家看轻,卫齐泰势如破竹,直逼京城。 有节度使打算上京勤王,皇帝可怕了这帮人,大声疾呼不要来,都不要来,中央军撑得住。 然后就没撑住,眼看京城不保。皇帝一边下旨疾呼,快来救朕,快来救朕,一边带着家眷文武百官在禁军护送下,逃出京城避难了。意思很清楚了,夺回京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们,抢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朕。 各路割据一方的节度使立即上京勤王,准备捞一波政治本钱。 这次和高开元的遭遇,便是卫齐泰得知沈琤上京勤王后,派出手下大将拦截所致。结果没拦住,反被沈琤把小命给留下了。 沈琤的军队浩浩汤汤驻进了原本由高开元控制的柘州城。 而这次和高开元的战争,发生在天吉五年,这一年,沈琤二十岁。 他爹前节度使沈霖去世不过一年多,当时世人并没把他这个新继任的节度使放在眼里,斩杀高开元应该算是他成名战了,使得天下无人再敢看轻他。 当然比起他之后的功绩,高开元之战算不了什么。 沈琤重回二十岁,激动的浑身发抖,这意味他可以纠正上一世的最大的错误。 这一次,无论如何决不再杀妻子全家了。 他们一定能修成正果。 现在天下大乱,京城的皇族纷纷出逃,派人打听打听嵘王现在逃到哪里了,反正暮婵是他女儿,一定跟着她那个王爷爹在一起。等打听到了,就去找她,好好保护起来。 想到这里,沈琤绷着脸吩咐道:“听好,我要你们去打听嵘王身在何处,此人关系重大,对了,往蜀地方向追查。” “是。” “退下吧,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等人退了,沈琤躺回床上,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这一次卫齐泰造反,沈琤点了精骑兵一万五千人随他南下平乱。重甲骑兵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碾压叛军和其他节度使没任何问题。 上一世,他急于立功,在柘州只待了一天,当夜就率骑兵起程,直逼京城,一连攻下几座城池,直接将占据京城的卫齐泰赶走了。 当天宣布:京城光复 接着,他继续南下救驾,终于在蜀地迎到了圣驾。 皇帝表示:沈爱卿你来的太及时了,这里也有反贼,死太监和肃王正联合起来打算废了朕,爱卿你快帮朕平乱,把这帮人都杀光。 沈琤无所谓,反正肃王不是他家亲戚,杀就杀呗,全杀光,府中一个活口不留。再后来,他护送皇帝回京,在宫中偶遇一貌美倾城的女子,打听之下知道是安宜郡主,便向皇帝请求赐婚。 皇帝立即表示:沈爱卿,没问题,这事包在朕身上。 沈琤新婚之夜,移开新娘遮面的团扇,欢欢喜喜的搂着妻子说:“以后要做一对比翼的夫妻。” 不想妻子冷笑道:“你杀我全家,哪里来的夫妻,只有怨偶。” 后来想想,他新婚之夜的待遇简直超群,毕竟妻子还朝他笑了一次,虽然是冷笑。 他不是没调查过,调查的结果明确告诉他,当时安宜郡主的父亲嵘王及嵘王世子一家在肃王那里避难,被他下令一波全灭了。不知为什么当时郡主没和父亲兄长在一起,逃过一劫,否则沈琤现在连娘子也没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种事,沈琤当然不是故意的,把责任都推到皇帝身上,称自己是奉命行事。 暮婵冷冰冰的道:“他是昏君,你们是一丘之貉” 沈琤找齐证据,证明嵘王和肃王串通一气打算另立新君,确实是谋反该诛。 暮婵呵呵:“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宣判了沈琤在婚姻中的死刑。 不过,现在好了,他沈琤得到了后悔药,可以重新来过了。 拨乱反正第一步,守着柘州城,哪都不去,趁嵘王没到肃王那里,先把他们一家子劫到自己身边。 — 翌日,沈琤犒赏大军,宴请各将领,全军上下一团和气。 沈琤挨个扫过他们的脸,心里回忆着他们几年后的模样,啊你,死的那叫惨;你们几个么,还算忠心;至于你,是病死的,没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吧;还有你们一帮子,确实对我一片忠心,大概想我称王称霸的一日,跟着我封官加爵,唉,对不住你们。 啊,施华茂,施华茂啊施华茂,你这个滑头猫,四年后背叛老子,带走老子五千精兵。你等着,不日就杀了你。 宴饮么,一群男人在一起喝多没意思。城中大户人家纷纷慷慨解囊,把自家养的歌姬奉献出来,给将军们助兴,并表示,这些美姬之前被高开元抢去了,是你们把她们抢回来归还的,理应就是将军们的。 沈琤是没什么兴趣的,在他看来这群女人一百个也比不上暮婵一根头发,正意兴阑珊的时候,有人来报:“右军中营校尉求见,献一美女给大人。” 沈琤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见。” 这禀告的小兵着实替大人可惜,多说了两句:“大人,听说这个女人美的跟天仙一样,营中的士兵都跑去看热闹,好不容易才喝止住。” 周遭的将领也劝沈琤,您不想看,我们兄弟想看啊,叫进来瞅瞅,您不喜欢赏给我们也好啊。 沈琤不好扫兴:“叫进来吧。”瞄了眼叫唤的最欢的庞新杰,心说一会赏给谁,也不给你小子。 很快,有两个校尉护在前开路,带了一个女子进来。沈琤懒得抬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酒盏不时喝上一两口,就听周遭的人不时发出:“哇啊——哦啊——漂亮漂亮”之类的感叹。心想这群家伙没见过世面,至于么。 百无聊赖的缓缓抬起头打算瞧瞧来人,这一看不要紧,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 她穿着粗布麻衣,难掩国色。他对她太熟悉了,说句不好听的化成灰都认得。 沈琤恍惚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她跟前,激动间颤抖的伸出手,下一刻就将人拥进了怀中,紧紧抱住:“暮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李暮婵和父兄们失散后,乔装打扮成流民随波逐流,才进入柘城,柘城就被高开元占据,关闭城门,大肆烧杀,她命大,四处躲藏捡了条命。 转眼,高开元就死在了定北节度使沈琤手里,城市易主,她不走运,被抓进军队做针线活。 她挤在流民中,没人仔细看她时,勉强可以蒙混过关,一旦安静下来,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打了盆水叫她洗去脸上的涂抹的黑灰,接着就是军营震动,很快有人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一进大厅的门就注意到了他,坐在中央高位上的人,必然是定北节度使沈琤了。 她有些惊讶,他太年轻了,也太英俊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起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都不看她,正在暮婵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的时候。他又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来,不禁当众抱住她,还唤了她的闺名。 暮婵。 李暮婵傻掉了,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承认!父王说了,坏人太多,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作为一个无名氏死掉算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说沈琤抱着妻子,确定她不是一缕缥缈的轻烟,而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记忆中的妻子,还是她替他挡剑,口吐鲜血死在他怀中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几近哽咽,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抬起笑脸:“你是。” “我应该不认识你”之前从没见过面。 我!不!认!识!你! 沈琤一愣,喜上眉梢,这真是太好了。 妻子根本不认识他,完全是一张白纸。哪像前一世,妻子一见面就送他诅咒。 暮婵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心神荡漾,于是一笑:“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吗?” 众人一看,这美人被节度使大人看中了,其他人没戏,散了吧,纷纷扭头搂着怀里现成的歌姬喝酒去了。 这时候的暮婵与两年后嫁给他时的明艳绝伦比起来,此时的她,留有一丝娇憨,更加可爱诱人。 她怎么流落到的此处?难道前一世也是如此?只是当时自己着急上京,连夜起程,不曾和她相遇。 今生,天公作美,叫他再次遇见她,就休想再离开他半步了。 沈琤放开暮婵,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 这话如同一句炸雷,炸的四座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节度使大人叩拜,也都丢下酒盏,下跪相迎:“参加郡主殿下。”歌姬们亦不敢再动,渐渐的在周围环境影响下,都悄悄的跪了下来。 “不c我不是我不是啊”暮婵还记得父王的教导,如果叫歹人知道她是谁,会凭空惹出许多麻烦。毕竟抢一个平常的女人做妾和抢了郡主做妾,意义是不一样的,想必很多人愿意试试并昭告天下。 “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世道凶险,请由在下护送郡主回京,若是郡主发生任何意外,在下唯恐皇上降罪,无法担待。”沈琤看穿她的顾虑:“郡主请放心,沈琤忠于皇上,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郡主的事情!” 这个定北节度使沈琤,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从没见过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安宜郡主?态度坚决的一口咬定,真是奇了怪了。但暮婵见身份被识破,只好接受这个结果,况且沈琤在部下面前,做出了承诺,言语可信一些。 如果他只是垂涎美色,犯不着给予郡主的礼节。 “大家快快起来吧,各位都是忠义之士,为国拼杀,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受各位一拜呢。”暮婵做了个让大家平身的动作:“折杀我了。” 沈琤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一直顾着说话,差点忘了,你别着凉。” 暮婵穿的单薄,这会有了披风的确暖和不少,有人对她好,不管什么目的,不好直接训斥,但又不能表现的很欢喜,免得对方得寸进尺:“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沈琤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要知道前世,妻子能和他一句说完的话,绝不会拆成两句说,更别说开口求他了。 “快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也行。 “我有两个丫鬟,颂蕊和烟露还在军中,能否把她们还给我。” 沈琤立即道:“立即传我的令,将郡主的两个丫鬟找出来送还,不得有闪失。” “是。” 随后沈琤立即吩咐人将郡主接下去好生安顿。若不是现场还有若干双部下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亲力亲为了。 等郡主一走,便有部下发声了:“大人,一个郡主而已,犯不着这样吧。您要是喜欢,今夜就做新郎。卫齐泰在京城连皇帝的亲姐姐都日了,一个郡主算什么。” 很有必要对这群手下进行再教育:“依你的意思,倒是爽快了,但不想想卫齐泰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咱们这次从定北出来勤王,是忠是反,朝中众说纷纭。如果对郡主无礼,小心天下节度使以我们有反心,共伐之,但是如果咱们对待郡主礼遇有加,朝中的人应该会想想,对待一个郡主尚且如此,对待皇帝和其他皇族岂不是会更加忠心,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频频点头,很快达成了一致:大人说的有道理!老主公时期的错误不能再犯了。那次真的好险,对待朝中人士规矩点还是必要的。 所谓老主公时期的错误是指,当年沈琤他爹沈霖点齐兵马和几路节度使争地盘互殴,皇帝派出嘉清侯伯出面调停,给朝廷个面子,别打了。沈霖大怒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手划脚,怎么不去劝别人,反来劝我收手,你没安好心,嚯,老子就知道朝中有坏人,现在就清君侧。 嘉清伯,卒。 沈霖敢杀朝廷钦差大臣,是要造反啊。 皇帝发话:沈霖八成要造反,请天下兵马共讨之。 众节度使表忠心:没问题,只要他敢南下。 沈霖冷静下来后悔了,眼看自己要变成乱臣贼子,但不服软,不认错也不南下; 皇帝不敢组织北伐,沈霖也不扯反旗,就耗着。 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卫齐泰反了,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沈霖染病卧床,不久魂归西天,临死前告诉儿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沈琤没领会这句话的真谛,否则在扫清肃王府时就不会那么鲁莽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暮婵被安排入住在外逃富商的大宅内,住在最里面的园子,重兵把守。 沈琤从没死的城内官员家属中,挑选了几个出身过得去的妇女照顾郡主,如果技术过得去,恨不得阉几个太监供她差遣。 暮婵坐在客厅的圆凳上,杵着下巴看屋内的人出出进进,忍不住小声跟颂蕊说道:“又不是常住,干嘛搬来这么多东西。” 颂蕊压低声音:“奴婢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但她们说是节度使的吩咐。”言下之意,她们说了不算。 烟露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郡主,这前后院门全是士兵,蚊子也飞不进来” “我知道我们被他扣下了。”暮婵忧心忡忡的道:“我真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对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闺名。” 颂蕊和烟露暗自叹息,郡主金枝玉叶,流落民间已属大不幸,如今又被节度使扣留,命运未可知。但稍作遐想,就能猜个大概,郡主姿容倾城,留她下来,必有所图。 颂蕊道:“郡主,咱们晚上偷偷逃走吧。” “你啊,从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想逃那么容易吗?!”烟露反驳。 怕什么偏来什么,就听外面有婆子禀告:“节度使沈琤求见。” 暮婵当然不想见了:“颂蕊,你去回话,说我身体不适,不想”没等说完,就见有人推门,沈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赤色的圆领袍,两手空空,没带礼物,倒也没带佩刀。 所以刚才的通报,不是请求她的应允,只是告诉她一声。 “参见郡主。”沈琤躬身抱拳,算是行了礼。不用暮婵吩咐,自己就挺直了身子,接着吩咐屋内忙碌的下人:“都出去。” “是。”众人忙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这里谁是主宰,一目了然。 暮婵已经恢复了贵族女子的打扮,这个模样比早前的流民打扮更能勾起沈琤的回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这个样子真美” 一见面就夸人长得美,未免太轻浮了些,暮婵颦眉。 沈琤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见她双颊略带红晕,虽然也在生气,但和前世恨他入骨的态度完全不同,正确来说,应该是羞愤,有愤也有羞涩。 沈琤这人没有不敢打的硬仗,前一世冷若冰霜的妻子,他都敢挑战,何况现在。 “我今天来,并不想是冒犯郡主你。”现在不行,总要等时机成熟。 “不知沈大人是何来意?” “我已经听说郡主是和嵘王路途中失散的了。我想让你告诉我,你在何处与你父王失散,我好派兵去找。”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卷地图在桌上铺开:“城池都在上面,希望郡主能够指出失散的地点。” 听说肯帮自己找家人,暮婵忙高兴的迎过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这里沽复县我们就是在这里分头走的。本来要去蜀地投奔肃王,可是我们在沽复县被叛军包围了,虽然在当地乡勇的护送下突围成功了,但大家被叛军冲击散了,不久保护我们的乡勇也被人杀死了,我和颂蕊烟露躲在山洞里,逃过一劫。后来出现了大批的流民,就挤在她们中间,也不知道逃往哪里,算是半被人裹挟着,到了这里。” 沈琤越听越心疼,前世从未听妻子提起过这些遭遇,想必在她心目中,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叫他偶然发现了,她不知还要受多少苦:“真是苦了你了。” 想一想前世的妻子都受过什么苦,和父兄失散,吃尽了苦头,颠沛流离回到京城,却得到自己全家被沈琤杀死的消息,最崩溃的是皇帝还将自己嫁给他这个杀父仇人,婚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变得冰冷不近人情,也是应该的。 不过,现在的她和自己之间无冤无仇,一切刚刚开始。 只要好好疼她,一定能结出善果。 沈琤决定努力呵护这株感情的幼苗。 “对了,郡主,这段日子,有没有人欺负过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加倍惩罚他们!尤其是在军营中的那些大老粗。”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犯不着为我大动干戈。” 沈琤不罢休:“你不用跟我客气,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保证拿他的人头”想了想略血腥可能郡主不喜欢,改口道:“保证他爬着进来跟你磕头求饶。” 暮婵轻声道:“大家都不容易,很多时候也是无心的。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么,若是兴师动众,还真以为我被怎么着了。” 沈琤觉得有道理:“那就听郡主你的吧。”环视一周,见屋内摆设陈列还算过的去:“这里不比宫中,郡主稍稍忍耐一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暮婵见他既帮自己找爹又对自己嘘寒问暖,戒备心逐渐放下:“谢谢沈大人,您待我很好了,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沈琤受宠若惊,他之前一辈子都没听她道过谢,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 暮婵搞不懂他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兴奋起来了,慌忙间抽出手来:“沈大人请自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颂蕊见状,心说忍不了了,出言调戏已经很过分了,居然得寸进尺?!郡主不方便说,只好她这个奴婢挺身而出了:“沈大人,您已经答应要对郡主以礼相待,现在为何又一次次冒犯?” 烟露见有人挑头,立即附和:“是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不表态,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总是盯着他们,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两人架一个,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但被沈琤展臂拦下,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她们总插嘴,叫人烦。你放心,说完话,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你父王如果如实告诉你,你剩下的这段闺中日子,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那倒也不会,我自己什么身份,早有了相应的觉悟。”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哦?那叫你嫁给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你愿不愿意?他今年五十岁,三个亲生儿子,十个养子,据说从十三岁起就不能没女人,夜夜做新郎。他去年吞并了平河藩镇的几座城池,现在就属他势力最大。你别以为他有什么阅历沉淀,岁数上去越发姿容雄伟什么的,他是个大胖子,肚子简直像在怀第四个儿子。” “我父王才不会害我。才不会让我给嫁给老头子。”她嘀咕。 “当然了,嵘王殿下最疼爱的就是郡主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和你最般配,于是暗下与我通信,结下了这门亲事。” 暮婵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父王不会这样的做的,他怎么敢私下结交节度使,皇上发现,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我才说私下通信。毕竟他也知道,皇上虽然不大顶用了,但收拾个把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沈琤成竹在胸,他一定能把暮婵哄到自己怀里。眼下要做的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不信说不懵她。 “不会的,我父王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暮婵突然发现了他的漏洞:“你不是有通信吗?信在哪里?” “当然在定北了,我就算再看重泰山大人的信,出兵打仗也不能带在身上。你不是忘了吧,我们现在身在柘州。对了,你父王还托人送了一副你的画像给我,否则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沈琤暗自赞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像真的了。 暮婵一愣,有道理,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她轻轻咬唇,叫沈琤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他忍住笑。 “真的?” “还能有假?是一副等身画像,是你们王府的画师,叫什么吴什么肃画的。我挂在卧室内,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你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化装,我都能将你认出来。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心里已经将你当做妻子一般对待了。” 嵘王府的确有擅长书画的门客叫吴肃,颇得父王的赏识。暮婵纠结,当真拿不定主意了。 沈琤趁胜追击:“画上还有一只狸花猫,你父王说你叫它狸奴,你最喜欢它了,所以叫画师把它也画上去了。” “不知道狸奴过的好不好逃到哪里去了等我们回京,它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沈琤见她动摇了六七分了,索性淡定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搁在桌上,平常聊天一般的道:“你生辰八字,爱吃什么,怕什么,我都知道。” “我怕什么?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还嘴硬?沈琤单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的道:“你五岁的时候跟你父王去宰相的女婿家做客,结果人家非常喜欢鹅,家里养了几十只雪白肥美的鹅,你跟主人家同龄的小孩子惹了大鹅,被追的满院子跑,腰那里被鹅啄了一下。” 父亲怕她母亲责怪,回家吩咐仆人不许透露半句,所以连她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沈琤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父王告诉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 “自然你父王告诉我的,叮嘱我说你最怕鹅了,千万不要让你见到这玩意。你父王真的很疼你,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拳拳疼惜之情跃然纸上。唉,希望他老人家早已脱离险境,和你现在一样平安。” 前世妻子故去后,他翻看她生前留下的手迹,其中记载了她回忆中能够想起的所有美好的有趣的点滴,包括有趣的画师,狸奴还有这件事。 暮婵越来越没底气了:“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想的可多了。沈琤不禁成功脱险,还收获了意外的战果,但按捺住喜悦,平静的道:“所以,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你对我不必提防。还有,之前的事情,因为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妻子,一直牵挂你的安危,所以见你突然出现在眼前,才会一时没有把持住,举止略有唐突,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解释,总比他就是想轻薄自己要好接受的多。暮婵虽然不晓政事,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道理。她只好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怪你,我说过了,你是武将,不像读书人那么斯文。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万一出了什么麻烦,会叫天下人看笑话。” 你们皇室都夹着包袱出逃了,还有什么笑话能比这个好笑?沈琤严肃的保证:“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暮婵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凶残,至少和他独处了这么久,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根据他提供的口供看,弄不好他们之间真的有婚约。她也围着桌子坐下,但跟他隔了一个人距离:“你会去救我父王吗?” “你爹就是我爹,我亲爹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你爹了,我不救他救谁。”现在他谁都敢惹,就是不敢再动他的老泰山了。 “还有我母妃和王兄们。” “你都放心吧。这一次,他们一定平平安安!”他这个祸魁不出手,应该不会死的。 暮婵见天色已晚,寻思他可能要天亮才能下令去寻人,毕竟是托人办事,不好意思也不敢催促。熬了一会,见天色渐黑,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将军可以叫颂蕊她们回来了吗?” 下逐客令了,其实他赖着不走,她也没办法。不过,今天的话够多了,有些内容需要她慢慢思虑消化,沈琤心想还是给她一点时间的好:“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给你讲,毕竟我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方便能讲私事的人唉,算了,你既然不想听,我就不讲了。”慢悠悠的起身,往门外走。 暮婵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人家没把自己当外人,对自己讲心里话,自己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小声嘟囔:“我不是不想听”但又怕说想听,他真的赖下不走了,心情矛盾。 如此温柔善解人意,实在太可爱了,真想搂进怀里好好亲昵一番,但沈琤告诉自己要稳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走到门口,坏心又起了,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道:“那么,我走了娘子。” “请慢走。” 很快,暮婵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关好门气呼呼的想,真是,一定是故意的,临走了还要占自己一次口头便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沈琤出了郡主所在的院子,吩咐护卫把叫烟露的丫鬟带到旁边院子的偏厅去,另一个叫颂蕊的先放回去伺候郡主。 护卫得令,赶紧去办。 沈琤才在偏厅坐好,护卫便押着烟露到了。 “哼!”烟露受嵘王府整体气氛的感染,对“祸国殃民”的节度使本能的憎恨,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表达自己的鄙夷。 她本就有点吊眼梢,如今挑高下巴,眼梢更吊了。 “你这什么态度,吊睛母老虎啊?” 押着烟露的护卫照着她腿弯轻轻一踢,她哎呀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有些怕了,不敢再瞪他,低头咬唇不语。 “我打算把你扔去劳军。我就跟郡主说你可能偷跑了,也可能是去找嵘王透风报信了,郡主说不定还会赞你是忠仆。你也知道行军打仗,兄弟们早憋坏了,能遇到你嵘王府出身,细品嫩肉的女人,真是造化。” 烟露一听,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七岁就伺候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本想选香颂的,但看到郡主十分喜欢她,她也十分忠心,想必她有个三长两短,郡主一定舍不得。” “不,沈将军,其实郡主不喜欢她的,觉得她乱说话,性子鲁莽。奴婢从七岁开始伺候郡主,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身边不能没有奴婢。”烟露向前爬了几步:“别抓奴婢去劳军,奴婢会好好伺候郡主的。” “是么,我觉得颂蕊比你忠心,方才第一顶撞我的就是她。” 同行是冤家,同事是仇人,颂蕊和烟露平时关系还算和谐,但毕竟不是亲姐妹,少不了嫌隙,尤其最近落难。 烟露抹泪哭诉道:“她就一张嘴厉害,能吵架也能吃!路上粮食不多了,明明说好少吃的,我却半夜见她偷偷在被子里吃东西,第二天问她,她不承认。只顾自己,不顾旁人死活。她怎么会比我忠心?” 沈琤早就猜到缺衣少食时,不闹矛盾是不可能的,他假惺惺的道:“看来你是忠仆,本将军错怪你了。不抓你去劳军也可以,但你得好好伺候郡主。” “奴婢就是为了伺候郡主生的,一定比之前努力千倍百倍的伺候主人。”烟露怕沈琤反悔,忙表忠心。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既然这样”沈琤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递上来一小袋碎银子,沈琤把袋子扔到烟露跟前:“郡主刚在城里落脚,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我们这些大男人难免照顾不周,这就需要你多个心眼,时刻照应着了,她有什么需要,你随时盯着点,想买就买。如果有剩,就当打赏的。” 郡主不缺任何东西更不需要去外面买,这包银子,傻子也知道就是给她的。 “是奴婢一定时刻盯着郡主看她需要什么”烟露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然后马上告诉将军您。” “嗯,你明白就好,还有,平时机灵点,什么该在郡主面前说,什么不该说,都想清楚了。你办得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倘若办得不好,我就让你把这些银子一个一个吃进去。” 上一世,暮婵的陪嫁里只有烟露没有颂蕊,他推测,这个颂蕊弄不好是在这次难逃中死了。反正要收买,当然要收买命长那个。而且烟露明显比颂蕊懦弱,更好收买。 唉,他居然连个丫鬟也要收买 “是c是是奴婢不敢,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 “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颂蕊指不定怎么在郡主面前诋毁你了。”沈琤一挥手:“下去吧,把桌上的茶叶拿着,怎么回去交差,不用本将军教吧。” “奴婢知道怎么回答,奴婢告退。”烟露捡个条命般的出了门,将银子藏好,捧着茶罂一路小跑回到了郡主所在的小院正房。她一进门,就见郡主焦急的问:“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你是被沈琤带走了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威胁你监视郡主,对不对?你答应了?”颂蕊快人快语,一口气把心中的猜忌都说了。 “你在说什么啊,就我答应了?节度使让我过去拿茶叶!”她把白瓷茶罂重重的撂在桌上:“人家什么都没说,少胡乱揣测了,郡主受的惊吓还少吗?!” 颂蕊打开盖子,闻了闻:“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没被沈将军认出郡主,咱们这会还能喝茶?饿的喝人血还差不多。” “还说你没收好处,刚才你还不这样儿的,态度突然大变样,说没鬼,谁信啊。” “我就是重新看到茶叶,感慨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罢了,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可以出去,少挑唆郡主,小心挑唆的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嗬!你这不就是贪恋富贵吗?郡主留在这里受欺负,你这奴才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主子死活了?” “我贪恋富贵?你这么硬气的话,流民里有个比乞丐还脏的男人摸了你一下,你干嘛要死要活哭了大半夜,有能耐现在就出去继续混在里面,不能的话,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烟露看向郡主:“郡主,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就是想,反正现在逃不掉了,不如管牢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怕呀?”颂蕊恶声恶气的质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屈服的意思吗?” “废话,你不怕吗?!”皇帝都怕。 “好了,都别吵了。”暮婵无奈的道:“如今我身边就剩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嘴,都少说两句吧。烟露说的有道理,眼下想不出别的办法,少说些不该说的话,若叫人抓住把柄,我怕沈节度使发起火来,我保不住你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退一万步讲,咱们吃穿用度都是人家提供的,就不要恶语伤人了。” 烟露见自己占了上风,略微得意:“郡主,奴婢去烧水,给您沏茶。” 颂蕊脸上不悦,道:“奴婢去洗茶具。”扭身往烟露相反的方向去了。 暮婵双手托腮,烦恼极了,沈琤说的婚约的事情,她难辨真假,丫鬟又不省心。母妃和姐姐们又不在身边,真真的感到寂寞,缺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算婚约是真的,也要保持距离,等和父王团聚了,再论后事。 —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沈琤身穿披挂视察军营。 见沈琤脸上洋溢着笑容,部下将员们,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笑,但跟着大人保持微笑总没错。 沈琤自幼长在军营,大家都知道他是继承人,权威自小就立下了。再者,论军功,沈琤也不在任何人之下,高开元就是被他亲手斩下马的。 沈琤稳坐军帐,收敛笑容,一时间气氛凝重。他不说话,没人敢吭气。 他斜眼挑了眼施华茂:“军队可整顿完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整备整齐,随时可拔营启程。”施华茂身为行军司马,负责的便是此事。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来的路上,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沈琤微微侧耳,脸一沉:“是不是军中有人私藏女人?” 大家面面相觑,私藏女人肯定是有的,但哪个军队里不藏个把女人?况且此时军中寂静,谁也没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 沈琤拍案而起,怒道:“世人都说我们藩镇乱国,此次上京勤王正是一洗我们污名,向朝廷尽忠的大好机会。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动摇军心,在军中私藏妇女,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击败乱贼,匡扶皇室?!” 环视四周,没人敢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是”军内同样负责掌管军纪的副使赶紧退下,带了人去搜军帐。 说罢,沈琤坐回座上,绷着脸等待搜查的结果。这一搜不要紧,竟然搜出来五十来个妇人。 众人一看沈琤的脸色,都说完了,这次倒霉的得挨鞭子了。 都侧眼看施华茂,因他是行军司马,找霉头该找到他头上。 沈琤朝施华茂一瞄,冷笑道:“我前几日让你整顿军纪,这就是你所谓的整顿军纪?难怪士兵们敢私藏妇女,原来早就只知你,而不知我了。” 施华茂没料到沈琤突然发难,忙单膝跪下,抱拳请罪:“是属下处置不周,疏于治理。” 这时,又有两个进帐来报:“禀告大人,方才在施司马帐内发现两名妇人。” 沈琤冷笑两声,绕着施华茂走了两圈:“哼,容留两妇人,不知司马有多少精力留给了战场呢?我是指白天的那场。” 帐内都是粗人,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沈琤坐回座上,沉声道:“把施华茂推出去斩了。”防止有人求情,马上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人:“与高开元一战,秦飞柏有功,升行军司马。” 秦飞柏原本以为自己资历上浅,还得熬几年才行,没成想沈琤如此慷慨,大喜过旺:“谢大人!” 帐内年轻将员多,提升秦飞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此时倒是没空管犯了军纪的施华茂了,况且也觉得他太过分,帐内私藏两个妇人,一个也就罢了,独占两个,实在有失公平。 施华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死定了,不住的大喊大叫,被拖了下去。 施华茂虽是老节度使时的将领,但一直没什么功绩,这次犯错被斩,只能表明节度使忍他很久了,没人想触霉头。 “传令下去,各营严守军纪,违者如施某人!至于搜出的妇人,每人发十两银子,令她们自行归家。” “大人,如此体恤百姓,人人都会称颂大人的美名的。”军师之一赶紧奉承。 沈琤瞭了这老家伙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放人又给钱是闲得慌吗? 他暂时不打算走了,等有了嵘王一家的消息再说。 这时固守城池,天时地利,卫齐泰再送几个人头就好了。 正盘算着,有人悄悄来报:“大人,郡主召见您。” 沈琤心花怒放,真是双喜临门,刚处置完施华茂,这边厢郡主又叫自己,于是吩咐道:“各营先自查自检,什么时候拔营,等军令。”说完,出了军帐,飞身上马直奔郡主所在之处。 是不是昨天想了一夜,接受自己是她丈夫这点了?沈琤越想越美,下了马,脚下生风,在屋门口一挥手,打发了守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暮婵坐在屋子里间的软榻上,隔着珠帘,见沈琤进来了,立即阻止:“不必前行,在那里说话就好了。” 沈琤一看,珠帘都挂上了,心说跟我摆架子? 算了,摆就摆吧,习惯了。 情绪反复很正常,越是抗拒他,越是证明昨天的话,她往心里去了。 他直接往外间的桌子旁一座,自己沏茶:“你叫我来干什么?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想问有没有你父王的消息?” “嗯” “昨晚刚派人去查,最快也要天才有消息。” 慢着,这么说,你不会日后再想见我吧,那可不行。 沈琤郑重道:“不过,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打探消息需要天。所以,你今日把我叫来,想必有别的事情相问,王爷的事情应该不过是借口。” 暮婵有点慌,她总不好承认自己真的只是想问父王的事,如果那样,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具备常识了么。 沈琤声音沉稳的道:“我正在整顿军纪,听说郡主召见,飞奔而来,郡主,有事,请直说吧。” 暮婵隔着珠帘,影影绰绰间果见他一身戎装。 坏了,坏了,人家正在干正事,自己没事把人家叫来,要是说没重要的事儿,这不是戏耍人么,请神容易送神难。 “啊——其实我想——设宴款待你,承蒙照顾,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正中沈琤下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良久,喜悦的劲头差不多压下去了,才装作寻常的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随便吃一口就是了。”见她没反驳“一家人”的提法,暗自又高兴了一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娘子宴请他,应该是月下幽静,熏香燃烛,一壶清酒,美人作陪,耳鬓厮磨才对。 美滋滋的期待起来。 天不遂人愿,等待期间便有当地官员和富绅也邀请他赴宴,日子也选在同一天。 沈琤一口回绝,免了。 消息放出去不久,郡主那边就派人来送信儿说:事关城池稳定,正事不宜推迟,我的宴请后延吧。 她都这么说了,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我吃完酒就去找你,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数个脑满肠肥,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别说笑容了,简直想杀人。 “将军肯屈尊降贵,接见我等,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将军乃是小人们的再生父母——” 沈琤勾起嘴唇,似笑非笑。高开元是彻底的反贼,进城就是先抢富户,节度使好歹是名义上的国家将领,虽然也偶尔纵兵抢夺,但藩镇有自己的军费财政运转,不是逼急了,倒也不会动地方的富商权贵。所以,这帮人恭维自己还说得过去。 “你们也知道,柘州城刚从逆贼手中夺回,府库空虚”沈琤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什么还要铺张浪费,这笔银钱省下来,接济百姓不好吗?”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菜肴,是小人在乡下的亲戚送来的,都是自家的物件,本不花钱,厨子也是自家的。”陈实笑的脸都僵了:“小人们其实是不敢惊动将军的,是小人家有个妇人被挑去伺候郡主,听闻大人今夜有空,慌忙间置办了一些简单的菜肴,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小人们聊表心意,并非劳民伤财。” 果然是走了郡主的门路,要不然哪知道他今夜有空。 “爱惜民力”的表演完了,沈琤道:“既然如此,各位都起来吧。” 陈实大喜过望,刚一站起来,就上前给沈琤斟酒,放下酒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人,我这种糙汉子作陪有什么趣,来人,弹个小曲给大人助兴。”不管做什么,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哄沈琤高兴。 美人到用时,方恨少,各家在府中抓紧搜刮了几番,精挑出十来个姿容身段都过得去的女子。 料想沈琤外出征战没带女人,憋了这么久,说不定看母马都格外迷人,应该不会太挑剔。 陈实话音一落,进来数个妙龄女子,为首的是陈实的庶女,昨夜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夜,才说动女儿。 陈氏之女要以身奉贼,流了一夜的眼泪。 但此时见上座的是一个剑眉星目,英姿不凡的少将军,心里不仅没那么反感了,两颊甚至微微发热。 陈实朝女儿飞去一个眼神。 陈氏女抱着琵琶轻声道:“献丑了。” 呦呵,给老子设套是不是?你叫老子的正经娘子怎么看?! 沈琤装作欣赏的听了会,问那陈实:“可都是处子?” “是是是,都是。” “哼,那能有什么意思?!” 陈实一愣,难道节度使的爱好与魏太祖一致,但不好直接问,捧着酒杯朝其他人使眼色,叫其他人出来圆场。 其他人见陈实都应付不来,全部瑟缩。 就在陈实为难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见沈琤一只手掌搭在他肩头,唬的他一抖,酒水撒了大半。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话,拐弯抹角说的非常隐晦叫人去猜。我跟你们直说,你们肯拜我沈琤,我沈琤自然也不会薄待几位。只要我在柘州一日,就保你们的府邸不受骚扰,财富毫厘不失!”百般讨好,不就为了这点事吗。 “谢谢将军!”陈实等人一听,喜不自胜,起身再拜。 “如今郡主在柘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刻都不可怠慢,凡事要以皇室为尊,有什么想孝敬的能孝敬的,都要留给郡主殿下。” 这很不正常。陈实应着:“是是,都照将军的吩咐。”但心里纳罕,沈琤居然能说出皇室为尊这种话?以前只以为沈琤和其他几个藩镇节度使一样,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胸无点墨。加之他年纪轻轻,想必更加恣意妄为,不成想此人颇有些城府。真尊皇室也好,假尊皇室也罢,至少面子做足了。 “都听大人的吩咐。”陈实一挥手:“再端些好酒来!” 这时施施然走进来几个侍女,姿色远不及在厅中弹琵琶的女子,叫人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突然,本该守在门口的鲁子安闯了进来,大喊:“大人,此人有可疑!” 此言一出,便有一侍女袖中寒光一闪,直奔沈琤而来。沈琤上一世就因为有人行刺,导致失去了暮婵,此刻一见有人行刺,登时窜起一股火气,众人本能的都是躲避,只有他反倒一脚踹翻桌子,迎面那行刺的侍女而去。 侍女见他没躲,先是一愣,继而喊道:“沈贼受死罢。” “是男人——哎呀——是男人假扮的——”陈实大喊,赶紧把女儿拉到自己身旁,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沈琤今日赴宴没戴佩刀,但即使赤手空拳,对付一个刺客仍绰绰有余。 面对攻击,侧身一躲,顺势抓住对方手臂,反骨节方向一折,就听咔嚓一声,刺客一条胳膊已经废了。 沈琤余怒未消,横起一脚,又将人踢飞数丈。 鲁子安和其他护卫冲到跟前,将人死死按住。 鲁子安道:“大人,都是属下的错,等这个侍女走过去了,才后知后觉此人有古怪。”沈琤顺手拔出护卫的佩刀,二话不说先将刺客的左边耳朵削了下来:“什么人派你来的?讲了,给你个痛快,否则就一刀一刀剁了你!” 刺客满脸是血,不知是血迷糊了眼睛,还是视死如归,他闭着眼睛,冷笑:“我有负郡主之托。” 郡主竟然雇凶杀人!陈实瞅向其他的富贾们:刚才节度使大人还在说要以皇室为尊哪,怎c怎么就杀人了?郡主死定了死定了。 “胡说八道,我娘子现在还没杀我的理由!” 死寂。 陈实赶紧将视线从其他人那里收回来,低头看地。节度使大人在说什么,娘c娘子?我一定听错了,慢着,难道这就是郡主要杀他的原因?做成夫妻了?不该啊,节度使不是说他喜欢人|妻吗?哎呀,真混乱,非礼勿视c非礼勿听。 沈琤气急败坏,连踢数脚,将那人踢的口吐鲜血,咳嗽不止:“敢骗你老子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鲁子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劝道:“大人,小心别将人打死了。” “打死他?便宜他了,老子要剐了他下酒!”沈琤厉声吩咐:“去打听一下,郡主现在在哪里?” 陈实咽了下唾沫,指着外面道:“大人容禀应该和内人在凉棚谈话”沈琤这边和他们喝酒,另一边郡主则与城内的贵妇们相聚。 “那正好!”沈琤大步出门:“捆了他,堵上嘴,随我来。” 等沈琤等人走了,陈实打旮旯爬出来,左看右看,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女儿,你没事吧?” “你呀你呀,怎么能告诉郡主在哪里呢?节度使大人这c这是去质问了,万一c万一”一个富绅埋怨道:“那可怎么办啊?” “不告诉,他也能打听到啊,回头来再怪罪咱们知情不报,岂不是比现在还惨?” “惨?刺客都混进来了,还想活吗?朝廷派到藩镇的钦差都死于他们父子之手,前几天才杀了不守军法的司马,咱们的脑袋比他们更贵吗?” 陈实朝女儿哭道:“你快些回家告诉夫人,收拾包裹连夜逃吧,千万别回来了——” 陈氏女不敢耽搁,向外跑去,不多时折返:“园子前后都被护兵守住了,出不去。”众人一听,只感觉大限将至,哭成一片。 — 暮婵正和陈夫人等人在凉棚中聊天,突然见一队护卫先冲了进来,接着撞进来一个人,咋一看是女人,仔细一瞧,确实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啊——”有妇人惊声尖叫,连带着本来不想叫的也跟着叫起来,叫声一片,此起彼伏。 “都押出去!”沈琤吩咐:“鲁子安,你守在门口。” “是!” 颂蕊不想出去,被烟露强拽着出了门。一转眼,就剩沈琤和暮婵两个人了。 暮婵心惊胆颤的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吃完了?他们招待不周吗?” 凉棚内摆设简单,主要是为了纳凉,器具不多,沈琤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隐藏的地方,暂时松了口气。 “让你见一个人。” “这c这人是谁呀?” 沈琤十分生气的告状:“他竟然说,是你派他来行刺我的。” 暮婵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耳鸣不止,待反应过来,赶紧辩解道:“我c我没有,我没有派人去杀你。”感觉自己解释的力度不够,怕沈琤误会:“我c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沈琤真的认为自己要杀他,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他爹当年就因为嘉清伯拉偏架多说了几句话就把人杀了,他被人行刺还不得血洗柘州? 沈琤本意是来告状的:你看这人多坏,挑拨咱们的关系。 可此时一看娘子的表现,马上意识到自己没解释清楚,忙道:“我知道不是你派的人,你别怕,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挑拨你我关系的恶人。发生这件事,涉及到了你,我亲自来和你说清楚。若是明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我怕你会胡思乱想,以为我会对你不利。” 血淋淋的,暮婵哪敢看,背过身去:“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说是我派来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侧眼看他:“你有没有受伤啊?” 沈琤第一次得到来自妻子的关心,顿时心花怒放,想拍着胸膛表明自己身体康健,不用担心。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岂不是错失良机。挺起的胸膛瞬间收了回去,捂着心口,哎呦一声:“你一说,还真疼起来了,刚才被这刺客照着胸口踢了几脚,真疼真疼。” 暮婵一听,他被行刺和自己随意安排宴席有莫大的关系,赶紧扶着他,担心的道:“那你快坐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沈琤装作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样子,慢慢移到椅子前,坐下的瞬间挑眼看那刺客。 那刺客一脸的不忿,仿佛在说究竟谁踢谁啊?是你踢我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这就去派人叫大夫过来。” 沈琤多想拍着娘子的手说一句:“有你这么关心我就够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说出口。他轻轻摇头:“正事要紧,还是先审问他吧。” “还是你重要些,这个人什么时候审问都可以的。”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c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无话可说,沉默了。 你不仅要杀我,还挑拨我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我还把你奉为上宾吗,沈琤说做就做,高喊一声:“来人——” 鲁子安立即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拖下去,把他骟了。” 鲁子安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侍卫便去拽这刺客。 刺客早就知道沈琤这人骄纵荒唐,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觉得透骨的恐惧遍及全身,他可以因为刺杀节度使身死,因为那是荣耀无比的事情,但决不可做阉人,丢显现眼,辱没祖先:“别这样——我c我说——” 沈琤不为所动:“我已经懒得听了。”摆摆手:“拖下去。” 暮婵没有他的城府,着急了:“他都肯说了,就让他说吧,好不好?” 郡主不叫停,沈琤也会把人叫回来的,但有暮婵配合更自然了:“既然郡主开口了,就把人放下,听听他说什么吧。”看了鲁子安一眼,鲁子安会意,丢下人,带着侍卫退了出去。 暮婵劝那刺客:“给你机会,你就快说吧,如果你说得好,他说不定给你个痛快的,就不折磨你了。” 沈琤心中暗自高兴的想:真是心有灵犀,我想说什么全叫你先说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刺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现在只求死个体面,不至于丢祖宗的脸:“我是娄庆业的人” 是娄合安的侄子,听说是老对头的人,沈琤警惕了起来:“他有什么计划?” “他听说郡主被你迎进了府内,料想你会对郡主无礼,如果刺杀你,再说是郡主指使的,你信了,伤了郡主,滦临和陇宁两个藩镇便将联合兵马讨伐你并唆使朝廷派兵,一起剿灭你。定北兵强马壮,不能放任你做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但这次你孝期未过,如果你真的侮辱了郡主,郡主谴人杀你,你迁怒郡主,伤了她,便有让天下讨伐你的理由了。” 沈琤大怒,难道外界看他就是色急攻心,垂涎郡主美貌的登徒子吗:“凭什么肯定我会对郡主无礼?”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人家要讨伐你么。暮婵欲言又止,看那刺客还说什么。 “郡主有倾城之貌,天下皆知。你又年轻气盛而且听说你确实对郡主不规矩!”行刺的计划并非毫无根据。 沈琤冷声问道:“一件件说,我且问你,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城里有官家夫人去寺庙里祈福,稍微打听一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刺客亦看不起她们,鄙夷的道:“兵荒马乱,吓破了胆,见了和尚,什么都会说,不想听的都要拽着你说上三天三夜。至于她们从哪里听说的,郡主不如问问自己身边的人。” 暮婵蹙眉,心里有数了,摇头长叹。 沈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句话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了,我问你,娄庆业本人是不是在柘州城内?”这位娄庆业,沈琤并不陌生,前一世,娄合安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这位娄庆业跑到定北做的说客。 这人身体肥胖,不曾带兵上战场,专门爱在后方耍阴招。 这家伙八成早就蛰伏在了柘州城,见机行事,高开元活着就捣高开元的乱,他沈琤占城就找他的麻烦。 刺客忙道:“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下层死士根本没资格见他,只知道替他办事。我只跟封泉寺的住持联系,他是我的头子!” 这年月,和尚未必是和尚,道士未必是道士,土匪假扮出家人,出家人转行去做土匪的比比皆是:“封泉寺全是你们的人喽?” “我不知道,柘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去年从滦临到了柘州,一直以给寺庙送柴作掩护,与住持联系,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琤大声唤了鲁子安进来:“传我的令,立即封闭关隘道路,你再带一路兵去封泉寺,掘地三尺找一个五短身材,八字胡,四十啊c不c三十三c四岁,上嘴唇外翻的胖男人。不要因为他是和尚或者避难的流民,就放过他。对了,不管抓没抓到人,把封泉寺的和尚全抓来!” “是,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办?”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的。”沈琤吩咐道。 刺客松了口气,由着鲁子安押了出去。等人走了,暮婵担心的道:“你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我哪有功夫对证,不过是几个臭和尚。也就是现在的我,搁在以前,我早就下令”不仅把和尚都杀光,还要关闭城门搞肃清,挨家挨户搜查到可疑人员,处死不问。 “以前的你?” 沈琤道:“全因你在我身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大兴杀戮。我倒不怕人说,就怕天下人议论你没有劝谏,不是个好郡主。” 如此赏自己薄面,力争回报一些,暮婵道:“我在你这里,引起了外界许多猜测,滦临和拢宁两个藩镇想拿我做文章,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我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为流民布施粥品,你我不和的流言不攻自破,奇奇怪怪的传闻也就没人信了。而且,人心总要笼络的,做做没坏处的。你意下如何?” 他听罢,眼神锁住她不放,瞬间又移开目光,兀自笑去了。 暮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这个计划不好吗?” “不是,我在想你处处为我着想,怕人家找借口杀我,转眼就把如何封堵悠悠之口的方法想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什么如此,什么什么何求来着?”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暮婵多少也感受到他鬼主意多,不回答不上钩。 钩太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正常情况下,沈琤都巴不得来点身体接触,眼下“投怀送抱”,立即将两条胳膊搭在她双肩上,环住她,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辜,口中道:“哎呀,你撞到我刚才的旧伤上了,疼死了疼死了。”说着,身子还往她的方向压去。 暮婵先将他当做真的受伤了看待,一边推他一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扶你快去歇着吧。”发现推他不动,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当真捶了他胸口一下:“是不是这儿疼?” 沈琤见她警觉了,怕收不了场,赶紧自己揉着心口道:“是了,就是这儿。你这一撞一打,我怕是要落病根了。”说着拿眼睛瞟她,就差说出你得负责了。 她努努嘴,似要说什么。 偏这时,就听凉棚外有人报告:“大人,水榭中有人要硬闯出来跳湖自尽,已经被属下们拦住了。” 沈琤这才想起还有陈实那一帮人:“说刺客都招了,跟他们无关,放了他们归家罢。” “是。”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她清醒也找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你休息罢。” “我哪能休息。鲁子安若是把娄庆业抓回来,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沈琤正想嘱托她早些睡,忽然想到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之前说过,等我和陈实他们的宴请结束,就来找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也不用再找了。” 暮婵记起这个约定,侧身扶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摆好两樽,将玉酒壶一撂:“忙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正好喝上两杯。” 有娘子作陪,千杯不醉。 “你心口不疼了么,能喝酒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沈琤眼珠转了下,决定当关心来听:“疼是疼,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就是疼死我,我也要笑纳。” 毕竟自己承诺的,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暮婵走到他跟前,纤纤玉指勾起壶柄,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这空隙,暮婵感到他的视线,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瞥也不敢瞥他。 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 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心下一动,想亲上一口。 沈琤心想,不管了,大不了挨一耳光! 且慢,不行!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 正欲行不轨之时,又有人报:“副将庞新杰c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 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 你们不来探望,老子好的很,你们一来,老子就不好了。沈琤握着酒樽,想打人。 暮婵小声道:“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了。” “不行!你这么走出去,一定会撞见他们。这帮人最爱冲动,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直接动手,你千万不能出去。”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 暮婵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刺客第一次口供说是她派去的,手下的人为给沈琤报仇,什么都做的出来:“那怎么办?我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搬一把椅子坐在屏风后面,脚离地,别叫人从下面看到你的脚。等我和他们说完话,你再出来。”说完,立即取来椅子,拉过墙角的屏风替她遮挡好,叮嘱道:“你别出声。” 暮婵看他,心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点像心口痛? 等她藏好,沈琤放了人进来,大概是见他没有受伤,两位下属都松了一口气。 定北节度使沈家有个弊端,那就是只有沈琤一个独苗。全因为沈琤他爹沈霖早年重要部位受过伤,辛苦耕耘多年才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位还意外坠马而亡。沈霖这人又不愿意收养子,理由是:收什么狗屁养子!好像老子生不出亲儿子一样!导致定北的继承人就剩沈琤一位。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好坏都是沈琤这一个人,不存在部将拥护不同继承人,导致内部厮杀内耗。坏处也很明显,沈琤一不小心死了,定北藩镇必然四分五裂,或被朝廷招降或被其他藩镇吞并。 “大人,见您无事,卑职这一颗心总算能揣回肚子里了。” “我还没杀上京城,哪有这么容易死。” “大人,刺客呢?查出是谁指使的了吗?依照卑职看,这柘州城内表面归顺,其实背地里不服者甚多,多少人嘴服心不服,不如不杀不立威!再杀一批!”庞新杰乃是一员猛将,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别人死。 “查清了,是娄庆业主使的,背后自然是他叔叔娄合安。你猜的没错,的确有柘州本地人配合他们,就是封泉寺那帮和尚,我已经派人去拿了,说不定还能抓到娄庆业本人。你提议杀一批人立威,有点道理,但这么做,咱们不和其他人一样了。”沈琤端坐道:“他一开始还想诬陷郡主,进行挑拨,幸亏我将他识破了。郡主有个主意,找时间设立布施台,我和她一起布施粥品,一来破除谣言,二来安抚人心。” 庞新杰一愣:“什么谣言?” “咳!”秦飞柏接过话题:“郡主这主意好,她肯和大人一起布施,看谁还敢指责咱们藩镇不忠心。” 我娘子当然冰雪聪明了:“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现在遍地是坏事,咱们办点好事,说不定真能传到千里之外去。” “可是就怕别的藩镇认为大人您妇人之仁,觉得咱们好欺负。”庞新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高开元如何?所过之处一片赤地,无恶不作,还不是死在了柘州城。”沈琤道。 秦飞柏看着沈琤再次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其他藩镇节度使见沈琤如此善待百姓,该害怕才是,因为说明沈琤的雄心不止在几个藩镇的地盘那么简单。 此时,有人来报:“鲁统领回来了。” “传!” 鲁子安兴冲冲的进来,激动的道:“回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当真在封泉寺抓到一个您说的模样的流民!人已经押回来了。” 果然,今夜别想睡了。沈琤得意的勾唇冷笑:“那么把人请进来吧。” 他之所以觉得娄庆业在封泉寺,是因为数年后,娄庆业做说客说服他纳娄家女儿为妾的时候,亲口说,他娄庆业足迹遍布整个帝国,每个藩镇他都乔装打扮侦察过。且他这人每次出任务,必亲自督办。藩镇之间的仇怨,许多出自他的挑拨。如果沈琤肯和滦临的娄家结亲,可以分享各藩镇的眼线和密探。 沈琤是什么人,爱妻如命,当然拒绝了。 每次任务,必亲自督办。娄庆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的他出卖了现在的他。 鲁子安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胖子走了进来。这胖子如沈琤所言,五短身材c嘴唇外翻,样貌平平无奇,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多看一眼。 沈琤一见,马上道:“哎,这是干什么,快给娄兄弟松绑,否则滦临和陇宁两镇联合兵马讨伐我,我如何受得了。” 庞新杰和秦飞柏先惊讶这位是娄庆业,继而惊讶滦临和陇宁联兵,都恶狠狠的瞪向娄庆业。 娄庆业赔笑:“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小的真的听不懂,小的只是个药材贩子,被困在柘州,也没个亲戚,只能暂时栖身封泉寺。”故意说一口滦临以外的方言。 沈琤冷笑道:“真的吗?那抓错人了。” “是是,是抓错人了。” “不过算你倒霉,我想借你人油一用。我小时候听人说,点天灯跟点油灯差不多,把胖子的皮划破了流出油脂,可以当灯油,头发浸油做芯,可以点上一天。我看你一身肥油,十分适合。如今兵荒马乱,像你这样满身肥油的人很难找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沈琤道:“来人,把他皮划破了,头发泡油,拉出去,点了!” 庞新杰兴奋的道:“大人,由我来监督吧。” 娄庆业见是来真的,马上改口道:“有话好说,你杀了我,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凡事好商量,何必弄的那么僵呢?” “肯认了?”沈琤鄙夷的一哼:“你叔叔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派人行刺我,我就会善罢甘休吗?我就该把你皮剥下给你叔叔送去。我们定北和滦临从无仇怨,你一来就下黑手构陷我和郡主,我随便饶了你,你让我如何跟郡主交代。” 庞新杰一脸的失望:“剥皮?不点灯了?” 秦飞柏眯起眼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娄庆业赶紧道:“这件事我的确做的不合适,但各为其主,如果你们有这个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庞新杰气道:“放屁,我们大人才不会像你们那么卑鄙,要想攻打你们,根本不会先诬陷找攻打的理由,直接打你娘的!” “”沈琤道:“可惜啊,你们的计划落空了,我对郡主以礼相待,郡主夸我忠君护主。卑鄙的计划放在我这样光明磊落的人身上是行不通的。你人品虽然卑劣,但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也就不打算深追究了,我就砍掉你的双腿,再命你叔叔拿两千匹良驹来换你,你看如何?” 一刀杀了娄庆业便宜他了,先狠狠诈滦临一笔再说。 娄庆业一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别c别,你留下我的双腿,我写信叫我叔叔拿三千匹马来。” 沈琤一挑眉:“你有那么值钱吗?我看你值两千匹马了不起了。” “您先别急,叫我写信,要不来三千匹马再说。您看如何?”娄庆业巧舌如簧说服沈琤,务必保住自己的两条腿:“我c我还能说服我叔叔把他女儿嫁给你,我七堂妹是滦临有名的美女,我们把她嫁给你,我们可以结成同盟。” 娘子还听着呢,你这王八蛋胡说什么?!沈琤大怒,一拍桌:“住口,少来这套!” 庞新杰和秦飞柏纳闷的互相看了一眼,大人怎么生这么大气? “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我胡编的。其实我叔叔真的早有此意,只是你有孝在身,短时无法婚配,我们觉得” “会很麻烦,索性不如除掉我。但是如果我有迎娶的意愿,便定下婚约,跟我结盟?不为友便为敌,娄节度使倒是颇为功利啊。” “只要两个藩镇有共同利益在,就是同盟!” 上辈子没说动沈琤,这辈子也是白费力:“我告诉你,别说让我娶娄合安的女儿,做他的女婿,就是娶娄合安的老母亲,做他爹,也没兴趣。行了,不要再耽搁了,你现在就修书一封给你叔叔,索要良驹两千匹来赎你。”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任何余地了,娄庆业虽然听了生气,但不敢造次:“我立即就写。” 沈琤叫人进来把娄庆业带下去好生看管,又吩咐庞新杰和秦飞柏转告其他人,他好的很,不要听风就是雨。 庞新杰和秦飞柏听令,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沈琤立即起身探头进屏风里:“终于都走了。” “嗯,我也该走了。”暮婵不无担心的道:“你勒索人家叔叔,他们会不会派兵来打你啊。” “他敢跟我硬打,就不会又是耍阴招又是拉帮手的对付我了。”轻轻扶着她肩膀往屏风外走:“刚才那杯酒还没喝完呢,这回好了,应该都回去了,没人打扰了。” 他如此执着,倒令暮婵觉得他怪可怜的:“我再给你倒一杯吧。”给他斟完酒,与他同桌而坐,自己也斟了半杯酒,小酌了一口。 沈琤将酒一饮而尽,倒悬酒樽给她看。暮婵会意,笑道:“你慢些,又没人跟你抢。”便又起身给他斟酒。 娘子真是温柔体贴,她靠近时,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香,随着徐徐的夜风,直送到他心里。他挑眼看她,光洁的额头,清亮的凤眸,小巧的琼鼻,花瓣似的嘴唇,柔软而湿润,修长白皙的脖子浑圆的没记错的话,左边有颗胭脂痣 记忆如同衣裳般的一件件剥落,与她过往的亲密画面如洪水般袭来。 沈琤只觉得头脑一热,一股热流袭来,他立即抬手去抹鼻下。 “怎么了?”暮婵突然见他一脸的惊慌,担心的问。 “我c我以为自己流鼻血了。”他喉头动了下,哑声道。 “没有呀。”暮婵不明所以的看他,忽然发现他将眼睛闭上了,不看她也不看酒菜,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不舒服?” 他把暮婵留下饮酒,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所谓“恶犬司肉,渴马护水”,他现在饱受煎熬。还是过去做禽兽好,直接推倒先来个三天三夜,现在好了,变成家养的了,什么都不敢做。 “我没事,就是突然间觉得很累,咱们各自回去吧。”沈琤说完,随即改口:“不c我先派人送你回去。”说做就做,唤了人进来送她回去。 暮婵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挺他的安排,走到门口时,越发觉得纳闷,他一开始还动手动脚的,怎么突然正人君子起来了?旋首回望,见他扶着额头,似心事重重。 她微微摇头,出了门。 沈琤微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背影,心说你要是知道我这会心里想什么,还能走的如此优哉游哉?一准喊着救命飞奔逃走了。 vvb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昨晚因为沈琤遇刺的事情,暮婵又惊又怕,消耗了许多精力,晚上回来一觉天边泛白。 她本想再睡一会的,可隐隐的就听颂蕊和烟露又再拌嘴。 “你昨天拽我做什么,让郡主和姓沈的独处一室,传出去可怎么办?” “就你乱传,你不说,我看也没人知道。我不拽你的话,他若是要杀你,你叫郡主怎么做?眼睁睁看你被杀,还是跪下来求他?” 暮婵无奈,只要爬了起来,跪在床上道:“你们两个别吵了,都过来了。” 颂香撞开烟露,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忙跪在床下:“郡主,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在路上风餐露宿,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独自去住吧,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蹂躏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等他从布施台下来,突然发现站在下面看热闹的谋士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事?” “大人!”其中一位甚是激动:“见您如此,老主公必当含笑九泉了!您学会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相劝都没用的东西,您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就是他学会假作仁慈,懂得怀柔了么,至于么?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动粗打你们了。” 这时,鲁子安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人,有重要消息,借一步说话。” 沈琤便转身拐进一处人流稀少的僻静处,鲁子安在他身后汇报道:“滦临那边有回信了,还奉上了一个玉佩。”并双手将信和玉佩递上去。 “这玉佩是干什么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心想不知道娄合安会怎么讨价还价,但越看这信表情越难看。 信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嵘王一家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娄合安手里。 在信里,娄合安亲切的表示,听说沈节度使你在找嵘王一家?非常巧,他们正在我这里做客,不如咱们来交换。我把嵘王一家给你,但你除了把我侄子还来之外,再加三千匹马。如果你不信,可以将随信奉上的虎纹玉佩交给郡主鉴定,看是不是她父王的物品。 沈琤瞟了眼那玉佩,阳光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皇家器物。 勒索不成,反被人勒索。沈琤气恼,心说不答应这无理要求,看姓娄的能怎么样。 他敢把娄庆业杀了,就不信他们敢要嵘王的命。 但转念一想,不过也难说,毕竟兜兜转转了一圈,嵘王一家的命运再次送到了他手中,仍旧由他把控。 上一次,他无意间送了嵘王一家驾鹤西归,埋下他和暮蝉悲剧的根由。 这一次,他真得慎之又慎了。 — 待布施结束,暮婵返回所住的宅子,才进后院,便有下人来报,说节度使大人在花园的小亭中等她。 夏末的傍晚,微风徐徐,红澄澄的夕阳半垂在天幕边,霞光洒了她一身,衬得她容颜明媚,气质华贵。 沈琤本来坐在亭中喝茶,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回望了一眼,正见她仿佛中从炽烈的霞光中降临的仙子一般的美丽,立即回头并甩了甩脑袋叮嘱自己,一会少胡思乱想。 “你你就坐在对面吧。”他将位置都给她选好了。 暮婵哭笑不得,他就是不说,她还能坐到他身旁不成。她缓缓坐下:“不知何事登门?” 沈琤见她穿着轻薄的对襟齐胸襦裙,露出一片赛雪的肌肤,脑里顷刻蹦出一句话:粉胸半掩疑晴雪。 奇怪了,自己平时也不读这些诗词,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跑到自己脑子里的?他眨眨眼,十分纳闷。 暮婵便又说了一遍:“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琤如梦初醒,自袖中取出所谓的嵘王玉佩,推到桌子中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王的。” 她眼睛一亮,情急之下站了起来,俯身捧起玉佩:“没错,是父王的,你从哪里得到的?” 她因为姿势的关系,胸前的部分更跳脱了,沈琤的视线一边粘在上面一边想,怪了,女人不都是这么穿衣裳的么,皇族贵胄中的女眷都这打扮,这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自己的娘子,也不是没看过 “父王有消息了?”暮婵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禁心里一跳:“是c是不是有坏消息?” “啊——啊——没有!”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别看了别看了!沈琤移开目光,托着侧脸装作淡定的道:“不算坏消息,他们在娄合安手里,没错,就是被我抓了侄子的滦临节度使。他说要我三千匹马加他侄子换你父王他们。” “”暮婵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想让父王回来,可这么做的话,沈琤里外里赔的太多了,不仅要放走自己的仇人,还要赔上三千匹马。 沈琤拿眼睛瞟她,心里赞叹,我娘子真是漂亮,举棋不定犯难的模样都好看。 她见他一直不表态,更担心了:“很难做到吗?是不是没法换他们回来?” “不难不难,你别担心。他们不仅是你的父王母妃,还是我的岳父岳母,哪有不赎的道理。不就是三千匹马么,不像中原各藩镇,我们定北本就产马,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怕你觉得窝火,他们行刺你,结果你非但没出气,反倒被人将了一军。” “这点小事跟你父王,啊不c咱们父王的安危比。只要能让你们平安的团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窝火总比以后追悔莫及强百倍。 “谢谢你” 他轻笑:“咱们两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不一样的,要谢的。母妃也会谢父王的”说完,才发现这个比喻不恰当,她不禁轻咬下唇。 这倒提醒了他,可以捞些甜头先尝尝:“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先叫我一声相公吧。” 记忆中娘子对他的称呼一一闪过,分别是“姓沈的”“沈节度使”“沈将军”“沈大人”“喂”“你”“混蛋”就是没有本该有的称呼。 如此一想,他突然无比期待起来,目光灼热的看她:“你肯叫我一声相公,胜过一万句道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暮婵拘谨的左右看了下,略显为难:“这我不是不想感谢你只是” “我知道,还没拜堂,你不好意思。我发誓,你叫我这一声,我出了这花园的门就忘了这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也不提。” 水到渠成自然就叫出口了,现在硬生生叫她喊出来,真有些为难:“相” 她声音细弱蚊蝇,沈琤赶紧往她身边凑了凑,力图听个仔细。 不想暮婵见他突然靠过来,心里一紧:“相想了想,还是叫不出口” 沈琤白酝酿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失望之余,摆手道:“算了,不难为你了,原本为你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不该求回报。你是郡主嘛,哪能向寻常女子那样,说调笑就调笑说改口就改口。” 要不是他刚才凑过来,说不定就成了,暮婵小声道:“要不然明天吧,怎么样?” “不用了,又不是军令,非得要完成才行。你能叫,我自然非常开心,你不叫,我就当没这回事了。”沈琤以退为进,转而又叹气:“唉,等你们一家团聚,我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该去破解京城之围了。此去凶险,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和你洞房花烛了。” “别这样说,多不吉利。”她忙道:“定北军不是最厉害的么,你一定能收复京城。” 那倒是,之前已经成功收复一次了。但听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实力,不免有几分高兴:“等把京城抢回来,将皇上接回来,我就请陛下赐婚。” 暮婵奇怪:“已经有婚约了,还怎么赐婚?” 险些说漏了嘴:“当然是有面子了,给其他藩镇看看!这是皇帝牵的姻缘,可不是我沈琤威逼胁迫嵘王得来的。” 而是威逼胁迫皇帝得来的,说出去更威风不是。 “你对我父王这么好,肯不计代价的接他老人家回来,不会有流言蜚语说你不好的。” 沈琤发现她越来越多的向着自己说话了,心中窃喜,果然和自己走的更近了。 方才没捞到什么甜头,决定再战一次,迂回一些:“暮婵,我又想了想,你叫不出口,不如换我来。我叫你娘子,你不反驳不拿耳光打我,默认下就行。” 暮婵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但总不好再折他的面子,便默不作声。 他见事成,低头浅笑:“娘子。” 暮婵没有回答,抿唇含笑将脸别开,却正好亮出与雪白脖颈形成强烈对比的微微泛红的耳朵。 他本想再叫一声,怕将人撩拨走了,于是见好就收:“既然决定将嵘王迎回来,那么请你帮我写一封回信吧。”军师虽然能写,但跟一群中老年男人舞文弄墨,哪有跟娘子在一起惬意。 “乐意之至,我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你一会就知道了。” 沈琤喊了鲁子安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娄大贤侄今天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写好了的话,送到这儿来,对了,顺便把他之前写的那些一并带来。” “是。”鲁子安得令,出了花园,立即去办沈琤交代的事情,一路骑马赶往娄庆业被关押的宅院。 沈琤开恩,没把人关到地牢水牢去折磨,反而收拾了个干净的小院让他住。 鲁子安走过层层把守,到了娄庆业所住屋舍的门口,从门缝见他娄庆业咬着笔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时下笔迅速写上一段。 沈琤不杀他,但折磨他却不在话下。每天让他写自白,一千字以下没水喝,两千字以下没饭吃,不写就等死吧。 “娄庆业,写的怎么样了?”鲁子安推门进去,态度恶劣的嚷嚷:“别想像前几天一样想烂什么充数。告诉你,写不够字数,别想有吃喝。我会命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少一个字,有你受的。” 娄庆业深觉这日子不是日人过的,好好一个娄家公子跑到这里当起人质:“你看看,毛笔都被我写秃了,也不说拿点好点的毛笔来给我用。” 一开始娄庆业是不写的,但后来发现定北的人来真的,渴的他坐立不安,胸中像烧了一团火,后来实在忍不住随手写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递出去,竟然真的就来水了。 有水了,可肚子又饿,只得继续写。 他被要求,所写的东西必须是他所知道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如实透露,除了地名和人名是真的,经常胡编一通。 他甚至洋洋自得,编写假情报给沈琤,坑他一把,故意把重兵把守的州说成军备空虚,引他去送命。 料想沈琤不知真假,也没法验证。 “别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当这里什么地方?你行刺我们将军,要不是他反复叮嘱不能杀你,早剁了你这胖子榨人油了!” 娄庆业心里打颤,嘴上不服软:“好c好了,我今天的写完了,快拿饭给我吃!” 鲁子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吃吧吃吧,你也没几顿好吃了。 他转身出门,吩咐道:“给他拿吃的。”然后拿着娄庆业的手迹,派人密封好,一路送到了节度使大人和郡主面前。 沈琤把娄庆业的自白文章铺开:“其实我让他写东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机密,他写的内容,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我就只是想要他的笔迹。我之前找人看过了,他这些供词的笔迹和给他叔叔写信所用的笔迹是一样的。他叔叔认了他的求救信,说明这就是他的笔体。我想让你伪装他的笔迹的语气写一份所谓的自白供词,送回给娄合安,让他炸炸毛,好恨不得立即把他侄子赎回去,这样咱们才能更快和你父王团聚。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帮忙,就是怕写的不像” “一般像就行了,你要记得,你要展示给一群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看,就是他们的军师,多数也是滥竽充数的废物,勉强混口饭吃那种。你放心大胆的模仿,按照我告诉你的写。” “好”暮婵吃了定心丸道:“你要我写什么?” “你仿照娄庆业的口气说,娄合安的四儿子未必是他亲生的,因为他们家男丁各个不上三十就秃了,头发扎不成发髻,这老四头发茂盛一看就不是娄合安的种。老大盼着他爹死,整天和他爹亲军的统领顾芳眉来眼去频频接触,八成没按好心。养子当中就更过分了,竟然有人盗嫂,不点名了,谁盗谁知道。” 暮婵吃不准了:“这无凭无据的,他们会信吗?” 这可不是无凭无据,他就是人证。前一世,听命于沈琤的某个节度使曾在一场战役中生擒娄老四,娄老四自己说自己可能不是娄合安的亲儿子,原因就是他头发比爹和兄弟们都多,所以请开恩不杀他。 亲军统领顾芳以后会被杀,原因就是不忠,不信娄合安现在没察觉。 至于盗嫂,确实是胡编,两真一假掺着说才精彩。 沈琤笑道:“爱信不信,就是不信,娄庆业整天在这边造谣,他们一定也恨不得明天就换人质。”沈琤怕夜长梦多,若是娄合安拖着不换人质,上京勤王一事又要后延了,必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换人。如果对方信了这些话,把娄庆业赎回去了,怕是也没他好果子吃,一怒之下杀了他最好。 暮婵却笑不出来,自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颠覆她对节度使的印象。 印象中的节度使应该是骄纵恣睢杀人如麻的,或者说为人易爆易怒爱冲动。 他可好,心思又细腻又难缠,在她身上都能感觉到他步步为营。 最重要的是,心思缜密又狡诈。简直是狐狸和豺狼的结合体。 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已经毫无实权的皇室驱使。 想到这里,暮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下。 正好被沈琤捕捉到:“怎么了?” 她轻叹:“没什么,天色已经完了,我想拿进室内写。我写好了,立即派人送去给你吧。” 又是逐客令?他总不能说我跟你进屋看着你写,好像不相信她似的,他比她叹的更厉害:“唉,也是,天色不早了,外面看不清了。”他再能耐也不能阻止太阳下山。 暮婵叫来烟露将书信收拾好,她则送沈琤离开:“我会字斟句酌写好的,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琤想的事儿,现在又办不了,依依不舍的道:“那我走了娘子。” 她很自然的回道:“嗯,你好好休息。”突然反应过来,不禁羞赧,好在天色渐晚看不清晰她的脸色。 他轻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你刚才可是应了我一声的。” 然后才揣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步伐轻快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沈琤的军马极快,信件飞速至于娄合安的案头,找军师念来一听,差点吐血。 娄合安将血咽回去,立即找来老五娄庆吉吩咐道:“你立即带上嵘王去柘州找沈琤换人!” 娄庆吉一听,倒霉催的,如此危险的活儿竟然落到自己身上了。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多拉几个垫背的:“爹,万一沈琤拿病马糊弄咱们,我又不太懂,不如让七弟跟我一块去吧。” “他还有事情要做,抽不开身,我想好了,让陇宁派个人随你去,对了,他们家老四胡远亭就在附近驻兵,就他了。你做的好,回来重重有赏。”别寻思拉垫背的了,就你了,实在想拉,爹给你选个外姓人陪你。 所谓陇宁的人是指陇宁节度使胡家。 陇宁藩镇挨着滦临,虽然自称节度使,但已经失去自主,实质上已经受娄家的辖制了。 而这胡远亭是胡家最不愿意和娄家配合的,正因为这点,最近被他爹远派了,正好在这附近。 “”娄庆吉挤出笑容:“我一定马到功成!” 娄庆吉内心是不愿意的,但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不情不愿的带着嵘王一家上了路,与胡远亭接洽上后,一并朝柘州城去了。 秋老虎要人命,赤日高高悬挂在头顶,走上半日已经人困马乏,进入柘州城控制的地界后,才在太阳最烈的午后休息一会。 娄庆吉背靠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的树干,帽子远远的扔在一旁,闭着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他身旁围坐着他的亲兵,将最凉快的地方占了。 胡远亭则坐在远离他的树荫的边缘,远不如他那地方清凉,一边喝水一边没好气的瞥他。心里骂道,你们娄家真是欺人太甚,连个纳凉的地方也要抢。 “大人,这天太热了,嵘王他们撑不住了,想要些水喝。”有人悄悄来到娄庆吉跟前报告。 “水?老子还渴呢,一时半会不喝水死不了。想喝的话,朝胡将军要去,我哪有。”娄庆吉没好气的回答。 胡远亭瞅了眼娄庆吉,心里骂娘,嘴上没说话。 要水的人在娄庆吉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朝长的凶神恶煞的胡远亭要水,悻悻而去。 待了一会,胡远亭起身大声道:“好了,起程,晚些时候就能进城了!” 这时就听娄庆吉懒洋洋的道:“急什么呀,咱们护送的嵘王可是沈琤点名的要,咱们就是半夜进城,他还能关城门啊。听我的,都别动,再休息一会。” 一听可以再休息,众人自然不愿意动,都笑嘻嘻的奉承:“娄大人说的对,急什么呀。” 将胡远亭气的独自骑上马奔了出去,在附近溜达了一阵才撒完气儿回来。 他是越来越忍不了了,父亲是个窝囊废,投靠了滦临的娄家,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最气不过的是,陇宁境内有一处盐池,也拱手分了娄家五成。 娘的,这次回去干脆反了得了!把那糊涂的老头子囚禁起来! 在娄庆吉的带领下,车队磨磨蹭蹭的半夜才进入柘州城,为了防止夜间作乱,沈琤派重兵沿路把守,比白天布控严密许多。 胡远亭瞪娄庆吉,本能白天到的,非要晚上进城,叫人像贼一般的派兵看着。 众人由接应的人领着,一路来到原刺史府,如今沈琤的住处。 刺史陈实等人早就侯在门口,见了胡远亭和娄庆吉,忙堆笑着道:“酒筵都准备好了,就等二位大人了。” 胡远亭见通往内院的地面一路铺了红色的软毯,笑道:“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理娄庆吉,兀自踱步进去了。 沈琤则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先见了胡远亭,拱手道:“胡副使,久仰大名,有失远迎,请。” 胡远亭笑道:“大人客气,大人请!”让了一下,便同沈琤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娄庆吉被甩在后面,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气受是吧,行,走着瞧。 大堂内早备了上好的酒菜,胡远亭一行人远道而来,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酒菜,无比下意识的吞咽口中唾液。 “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随便坐。”沈琤招呼着,并亲自让了胡远亭入座。 胡远亭此次前来,只带了一千个亲兵,毕竟带多了也没用,沈琤主场作战,就是带几万兵马来,真要打起来也会被全歼。 现在,和他一起在大堂内的,只有护卫十二人,其中六个还是娄庆吉的人,其他的则留在府外守着。 胡远亭才要说话,娄庆吉则大声道:“先不急,做正事要紧,酒待会再喝不迟。先叫娄庆业出来,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胡远亭咬牙切齿,最后忍了:“行!咱们先把正事办完了!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有根绳拴在脖子上,不时抻一下,怪难受的。”说罢,恶狠狠的瞪了娄庆吉一眼。 娄庆吉冷笑,你们胡家就是我们娄家养的,你不听我的,还反了不成。 沈琤将这二位的矛盾看在眼里,低头搔了搔眉心,计上心来。 原本知道是这胡远亭护送嵘王,还有点担心,毕竟这家伙出了名的暴脾气,未来连自己的老子都反了,扯了一拨人占据几个城池自立门户,坚持做他老爹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 一直担心他会生出事端。现在好了,事端有了,却不是奔自己来的。 干柴都有了,不给点烈火,对得起重生的自己么。 沈琤道:“也好,就听胡副使的,来人,将娄贤侄带上来!” 娄庆吉则洋洋自得的吩咐:“将嵘王和世子请上来,王妃和世子妃等女眷不方便来这儿喝酒,好好招待着。” 交换人质的时候到了。 互相察看自己要的人有没有损伤。 娄庆业先被带了上来,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大堂眼睛就滴流滴流的四处看,瞧见了堂兄娄庆吉,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自家人没错。 他便扬了扬头,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从沈琤面前走过,径直坐到了自家那一侧的一个空座前。 此时,打从门外由两个士兵护送进来两个男子,年长者四十来岁,胖大的身材,须髯三寸,皮肤细腻白嫩,五官清朗,一身贵气。看得出,如今是发胖了,年轻清瘦时,一定是个长身玉立的俊朗男子。 沈琤心想,这人就是嵘王了。 另一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忧愁,一身柔弱的书卷气,与现场一群武将随时要拔刀动武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便是世子了。 沈琤观察嵘王,嵘王也在打量他。这就是囚禁自己掌上明珠的恶棍沈琤了吧,节度使没一个好人,都应该剁了喂狗。 沈琤朝鲁子安使了个眼色,鲁子安立即带了护卫上前,将嵘王和世子请到一旁的桌子安置好。 人质交接的非常顺利。 “好了,这回没事了,来,一醉方休!”沈琤递了个眼色给陈实。 陈实马上拍了拍手,请了一群舞姬进来,他做这事驾轻就熟。 几杯酒下肚,胡远亭满眼是旋转的纱裙,不盈一握的纤腰,雪白的脖子,摇晃重叠的美女容颜。 胡远亭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沈琤看时机差不多了:“胡兄喜欢,便挑几个歌姬带回去吧。” 胡远亭一路上在娄庆吉那里受气,偏偏“外敌”的沈琤对他礼遇有加:“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明天挑选那三千匹马,你也可以先行挑选。” 酒过三巡,娄庆吉酒劲上来也不服气了:“那三千匹马都是滦临的,你们陇宁来挑不合适吧,嵘王可是我们先找到的!” 沈琤明知故问:“既然嵘王是滦临找到的,为什么叫陇宁的胡副使来跟随护送?我还以为是你们两家一起找到的。” 娄庆吉得意的冷哼,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因为陇宁是我们滦临的番臣了。 胡远亭仿佛有了幻听,什么都听见了,怒极,将酒杯一摔:“你他娘的说什么?” 娄庆吉拍案而起:“我能说什么?!”继而讥讽:“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琤心里笑,斗啊斗啊,不用给我面子。 武人就是干脆,一言不合就刀剑说话,尤其是胡远亭,从小跟他不对付的都叫他剁了个差不多了,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佩刀,寒光投射到娄庆吉脸上。 而娄庆吉的随从见状,当即齐齐抽出刀来。 接着是一串的连环反应,胡远亭的侍从和沈琤的亲兵各个抽刀拔剑,瞬间剑拔弩张。 众人都没注意到,此时的嵘王和世子已经状如筛糠,毕竟刀剑无眼,错杀好人岂不糟了。 他们左右的护卫见状,低声伏在嵘王耳边道:“王爷放心,大人吩咐我等保护你们周全。” 嵘王肝颤,擦了擦冷汗:“本王没事。” 这时,娄庆吉发现气氛不对,步步后退:“你c你别冲动滦临和陇宁是同盟” “什么同盟,不过是向滦临称臣罢了。”沈琤慢悠悠的继续喝酒,一阵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胡远亭原本就觉得窝囊,如今更是被巨大羞耻感笼罩,父亲那种向滦临称臣的奴颜婢膝的模样历历在目:“同盟?那不过是陇宁节度使和你们的同盟,不是我的。” 就在此时,沈琤轻轻朝这堆火上扔了一把火:“胡副使,陇宁境内的盐池本就是你的,你若是愿意,本该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我便给你,接着杀将回去如何?!” 定北骑兵闻名天下,有他支持自己,夺回盐池,何愁自己不壮大。 那么,有一点,如何将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给自己。 很简单,没人接受,就是他的。 胡远亭听罢,立即道:“沈大人够仗义,那盐池夺回来,便给你三成!” 沈琤目光冷淡的瞅向娄庆吉,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了。 娄庆吉终于意识到大难临头了,往后退步:“你别胡来,你爹可是饶不了你” 胡远亭对娄庆吉狠道:“是老子饶不了你们才对!” “大人,快逃!”娄庆吉的侍从见状不好,拿刀就来挡,哪里是胡远亭的对手,一刀劈开,用脚踹开。 接着揪住逃跑的娄庆吉,手起刀落,热血飞溅在猩红的地毯上,形成一串褐色的污点。 娄庆吉的亲兵见状,知道大限将至,挣命般的想杀出去,但大堂内沈琤的人更多,与胡远亭的随从配合,几番刀光剑影下来,尽数被除。 短暂的混乱过后,众人才发现娄庆业也已经死于乱刀中了,弄不清是谁杀的。 大堂内顷刻充满了血腥味。 一具具尸体被人拖着从嵘王身边拖走,血腥味钻进鼻子,也钻进嗓子,他搞不清自己是恶心还是害怕,昏头涨脑间往儿子肩膀躺去。 世子慌忙扶正父亲的身子,口中唤道:“父王c父王。” 沈琤见状,赶紧过来查探情况,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千万别有事啊你。 嵘王恍惚间看到煞神朝自己而来,顾不得迷糊了,瞬间清醒:“你c你要做什么?” 沈琤见他突然诈尸般的康复了,原地愣了下,便就势单膝下跪,抱拳叩拜道:“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方才只因娄贼未除,不敢相认!” 嵘王觉得自己又想迷糊了,之前听说女儿被沈琤扣下了,就知道这厮绝对没安好心,现在竟然称呼自己为岳父,是铁了心的想娶暮婵啊。 这满屋子的骄兵悍将都听沈琤的调遣,自己否决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那可是暮婵,自己最爱的女儿啊。 嫁给这厮,也是割自己的肉啊。 不信邪了,绝不承认他这个女婿,他沈琤胆子再大,还敢杀亲王不成?! 就在准备运足气息开口拒绝的时候,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原来是有娄庆吉的人躲在桌下,才被揪出来,一刀斩了。 又看了满眼的鲜血,嵘王一哆嗦,而且分明感觉到儿子在戳他的肋骨。 “嗯嗯”嵘王攒了很久,才攒足能够说一句话的气:“贤贤婿请起” 沈琤见“胁迫”得逞,暗中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洪亮的道:“是,岳父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考虑到嵘王旅途劳累,沈琤吩咐人先带王爷和世子下去休息,王妃和世子妃等人已安置到别处了,明早再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至于他自己,则表示要与胡副使和众将士彻夜畅饮。 嵘王求之不得离开这块血腥地儿,赶紧让儿子扶着自己,随着侍从下去了。 他们被安排在刺史府的上房内,屋子连墙都是重新刷过的,一进门的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伺候的丫鬟笑道:“节度使大人说王爷和世子旅途劳顿,想必有些饿了,特地准备了一点酒菜供宵夜。” 世子早饥肠辘辘了,见了食物和安逸的环境,周身瘫痪了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朝丫鬟道:“若是节度使大人稍后过问,替我们谢过他的美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回了声是,跪安了。 等人走了,世子软泥似的趴在桌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才问父亲:“父王,您觉得好些了吗?”突然看到父亲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天,竟有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流向腮边,他吓的忙问:“父王,何故垂泪啊?” “暮婵你妹妹我的好女儿”嵘王捶胸顿足,悲痛道:“我怎么就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世子赶紧握住父亲的手腕:“您冷静些!” “啊,就是你,你戳我的肋骨,叫我答应的。”嵘王突然停手,怔怔的看向儿子:“就是你,胆小怕事!撺掇我应下来!” 世子松开父亲的手,坐回桌前,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您自己说的贤婿请起,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怪我?再说,您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往好处想,您有个兵强马壮的节度使做女婿,在这乱世中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我看他仪表堂堂,颇有豪杰气度,不似凡人,将暮婵许配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糊涂!糊涂!”嵘王怒道:“节度使做女婿?你去去查查以前哪曾有过?皇上若是以为咱们和节度使勾结,脑袋可就不保了。况且,我和卢丞相是挚友,你妹妹应该嫁给卢三郎才对!怎么就打定北蹦出个沈琤来?” 世子微微摇头,就冲父王这还在沈琤眼皮子底下,就无所顾大声嚷嚷的“城府”,还是别跟人家斗了:“我是不行了,快饿死了,您不吃,我吃了。家国大事,您说了算,都听您的,我不插嘴行了吧。” 嵘王全无胃口,撑着额头喃道:“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把话收回来。” — 沈琤昨晚上和胡远亭等人彻夜欢饮,缔结了同盟,约定了诸如:你出兵马支援我,我每年赠你许多盐等承诺。 第二天一早,等胡远亭等人去休息了,他则换了衣裳,马不停蹄的去接王妃和暮婵来刺史府和嵘王相聚。 王妃和世子妃昨日被安排住在暮婵那里,沈琤心里有数,她们必然已经互相询问过关于婚约的事儿了。 但他一点不担心,只要王爷肯认,那么婚约就存在。 不好像每次一样直接闯,先叫人通传,等叫他了,他才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沈琤一进门就看到暮婵依偎在一个气度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见她来了,那妇人和暮婵耳语了几句,暮婵便低头浅笑去了。 料想便是丈母娘了,沈琤干脆利落的叩拜:“小婿沈琤,叩见岳母大人!” 王妃上下打量沈琤,见他英俊挺拔,从昨晚到现在,他的人对自己招待有加,不曾怠慢。 在滦临吃了苦头的王妃,心中对这个女婿颇有几分满意。而且女儿说沈琤对她很好,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于是越发看他顺眼了。 “想不到,你父王这件事做的倒挺好。”王妃朝女儿小声笑,继而抬头对沈琤道:“快起来吧,先坐下。” “谢岳母大人。”沈琤落座后,关心的道:“您昨夜休息的可好,都伺候周全了吗?当然这里是不能跟京城比了,希望您多担待。” “你有心了,照顾的颇为周全。不光是我,暮婵这些日子也多亏你照顾了。”王妃这番感激却不是假的:“她跟我们失散后,我们的眼睛差点哭瞎了,后来听说在你这里我们” 哭的更厉害了。 暮婵接话替母亲圆场:“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点了下女儿的脑门:“现在就向着他说话呀。” 暮婵倒不是向着他说话,只是怕母亲说话没轻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初来乍到,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沈琤不知她是这样想的,他心里恰如一股暖流淌过,娘子多贴心,别看平时跟自己少言寡语的,但肯定没少在丈母娘前美言自己。 王妃正色道:“后来听说在你这里,说实话,我们是担心的,以为你会对她不利。但后来我们听说她和你一起布施,我就想你一定对她不错,她才肯配合你。暮婵的性子我知道,似柔则刚,她讨厌的事儿,死也不会屈服的。” 沈琤感慨道:“知女莫如母。”他深有体会,前世他结结实实的尝过苦头,任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对自己半点好颜色。但是她最后替自己挡剑,是不是说自己的段数更高一些,将她的铁石心肠暖化了呢? 虽然也可能是别的答案,但是不管了,容自己先得意一会吧。 王妃狐疑的问道:“但是暮婵跟我说,似乎王爷他私下跟你通信定下了婚约,这点着实奇怪,她父王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竟然瞒的我如此严密,我竟一点点都不知道。” 沈琤大风大浪见惯的人,这点质问岂能难倒:“王爷可能平日看似不羁,但涉及身家性命时,为了保护你们,他却是世上口风最严密的人。毕竟私交节度使,是重罪,他老人家将这些压力都揣在自己心里,着实为难他了。” “我还以为你父王每日就知道侍弄花花草草,心里不装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做这般考虑。”王妃笑道:“不过多亏他送了暮蝉的画像给你,你才能将她一眼认出,保护了她的平安。” “全是托王爷的福。” 王妃见沈琤说话得体,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一直这样保护暮蝉。” 沈琤心里颇有感触,多好的岳母,上一世竟被自己一小心给杀了,真是对不住。他立即起誓道:“我沈琤若辜负郡主,定叫我死于万箭穿心,马踏尸骨,死无全尸!” 得到女婿的誓言,王妃彻底满意了:“好了,我们也该去见你父王了。” “嫂子呢?”暮婵口中的嫂子便是世子妃:“她似乎还没醒。” “叫她休息吧,她太累了。我们去就行了。” 沈琤起身:“我去叫人备马车。” 他大早上的两头跑,心里却甘之如饴,不把岳母哄好,怎么把暮婵嫁给自己? 等王妃和郡主乘入马车,他亲自骑马护送,带着亲兵浩浩荡荡去见嵘王。 这时有百姓大喊:“沈将军——”众人见状都跟着喊:“沈将军——沈将军——” 沈琤骑在马上,略显得意又刻意低调的挥了挥手,看的王妃一愣一愣又一愣的,他怎么在城内有如此高的威望。 “马上就要变成郡马爷了。” “昨晚上嵘王已经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互相交流消息,沈琤听在耳中,笑在心中,看来交代下去的事,办的还挺用心,这么快就散布开了。 到了刺史府,一路去往大厅,他之前派人通传了,嵘王和世子应该知道要相见,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在这里候着了。 丫鬟推开门,沈琤便看到嵘王坐在椅子上,世子在一旁侯立,见了他,嵘王身子动了动,大概内心在挣扎要不要起身,最后身子还是坐稳了,没有动弹。 “父王——”暮婵向前了几步,但到底不能像和母亲那么随意,止步于父亲面前福礼,之后才含泪道:“您还好吗?” 不想嵘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是暮婵吧,父王这脑袋自从你不见后,就时好时坏的了,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转身就会忘了,更早的记忆也是时断时续的。” 沈琤一愣,向嵘王方向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嵘王这家伙要干什么,装疯卖傻表示之前的事都忘记了,婚约就无从谈起。 果不然,就听嵘王朝他的方向问道:“唉,这位将军是谁呀?” 王妃见丈夫这般,纳罕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当然是你选的女婿了,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昨晚已经认下他了,世人皆知,今天沿途路上都是这消息。” 没想到吧,岳父大人,早料到你可能要反悔,所以早把消息传出去,我在柘州名声这么好,听闻我和郡主的婚约,百姓乐见其成。全城都知道暮婵是我娘子了,你还能收回成命,民意不可违,看你能如何? “咳!咳!”嵘王一口气没上来,憋的脸通红,看着沈琤心里骂,臭小子你行你厉害,真是活得久了,竟然连节度使用民意裹挟这种事也能见到。 “想必是刚才离的太远,才没能看清楚。”沈琤微笑着靠上去,字字清晰的道:“岳父大人,现在看得清小婿了吗?” 嵘王将气咽回去,憋在胸中,伸出手狠狠的拍了拍沈琤的肩膀,欲哭无泪的道:“好女婿,真是本王的好女婿!” 白浪费一晚上的时间想对策,才露出阴谋的一角就被掐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沈琤先看世子,见他一脸淡漠,似乎是打算置身事外了,就是说他不反对也不支持,很好。 再看王妃,她似乎因为王爷承认了这门亲事,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是支持自己的,不希望事情再起任何变化,她应该是折腾不起了。 最后目光落在暮婵身上,但她的目光一直关切的放在嵘王身上,没有看自己。沈琤便道:“暮婵,王爷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他把脉。” 嵘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本王没事了,已经好了。许是见到暮婵,一颗心落下,这脑子也活络了。” 沈琤配合演戏:“您说得对,心和脑是相通的,一通百通,见到暮婵,想必您现在通体舒畅,已经大好了。”说着去搀扶暮婵:“来,咱们坐下说话,你自在些,父王看着也舒心不是,王妃和世子也请坐吧。”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在人家的地界,耍不了威风,心说等我回京城的,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王妃则笑道:“说的好,难得你如此有心。” 暮婵先是惊讶,继而抿嘴浅笑去了。 嵘王多少也知道定北的实力,弄不好真的能办到,况且立了大功不求封王封侯,而是为自己女儿挣面子,难免让人有几分好感。嵘王纠结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有人禀报说胡远亭求见。 沈琤便道:“见谅,看来我得走开一会了,已经置办了酒菜,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嵘王心里拍手,脸上则淡定的道:“知道你忙,抽不开身,我们自便了。” 等沈琤走了,赶紧下地来到女儿面前,眼中含泪的打量她:“让你受苦了,父王对不起你,知道你丢了,父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也很想撞死 暮婵不解,为什么父亲要在沈琤面前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父王,他不是你选中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喜欢他。” 王妃也道:“是呀,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幸亏他修养好,放在那什么胡远亭c娄合安身上早拔刀砍你了。那年禁军中的谁来着,和他老丈人赌钱,差点动刀。这还是中央禁军呢,别说是地方节度使了,你呀。” 嵘王看向世子,希望他能圆场,但世子脸朝向一边,坚决贯彻不插嘴的诺言。眼看儿子靠不上,又不能承认压根没婚约这回事,自己只是惧怕沈琤的淫|威,被迫答应而已。如果那样,他以后岂不是没地位了。 嵘王在被妻女盯出冷汗前,大声道:“一码归一码,年轻人当然要鞭策了!他这么年轻,若是周围的人都溜须拍马怎么能前进?!我也是为了他好,你们看,我一催,他终于打算动弹动弹,上京去了吧!” “”暮婵和王妃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眉。 “烈马就不用鞭策了吧。”王妃道:“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恶语伤人恨不消,他喜欢暮婵,一门心思当你女婿不假,也不能处处呛人说话。” 儿子中立,妻女一条阵营,嵘王空前孤立:“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走吧。” — 沈琤按照约定将三千匹马赠给胡远亭,另外派一千轻骑助他先杀回去夺一处守备空虚的陇宁的城池。 做好这些,选了个善于守城的将领做留守,负责守柘州城。 他则点齐兵马,准备重新踏上勤王之路。 嵘王一家团聚了,暮婵是高兴了,可怜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想见就见了。 通传过后,暮婵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就是被她父王叫走,连私下见一面,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得到叫娘子的许可有什么用,根本就没用武之地! 沈琤郁闷,可没办法,总不能动粗。 暮婵这边却也没闲着,世子妃在逃离京城之前不久才刚小产过,一路颠簸,似乎落下了病根,不时疼痛卧床,精神也不大好,暮婵抽出空来多多陪她说话。 这日,暮婵端了药来到嫂子床前,见原本一个丰腴美人,被病症折磨的惨白消瘦,忍不住心酸:“药熬好了,我给你吹吹。” “这些活儿,下人做就是了,你不用守着我,去忙你的吧。” “我哪有什么忙的,母妃也让多陪陪你。”暮婵寻看四周道:“我哥呢?” “他昨晚一夜都在,这会累了才去睡了。”世子妃语气中有难掩的高兴:“我一直说守着我干什么,老毛病了,他却不肯走,非在这儿。” “当然是心疼你了。”暮婵笑道,一边端着药碗轻轻吹气。 世子妃感慨道:“这场大乱,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妖精在路上失散了,他眼里才又有我了。”世子在京城时的那些个夫人侍妾,带着出逃的,全在沽复县失散了,也没空去找了,能不能再回来,全看造化了。 “那些不过是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你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世子妃出身大族王氏,半个家族都在朝中做官。 “世道变了,刀锋来的时候可不管你什么出身。”世子妃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沈将军马上要走了,你给他准备什么当做送别礼了?” “”暮婵实话实话:“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再说,他明天就走了,哪有时间准备了。” “你今晚约他出来,把你随身物件给他一个就是了。” 暮婵想了那情景,忙摇头:“还是算了。” “什么叫算了,外面的妖精可厉害了,你不把他心勾在你这儿,等他攻下一个城市,当地刺史给他献美女,把你忘到脑后怎么办?” “既然这么容易忘掉我,那就忘掉吧,这种人也没什么惋惜的,不是么?” 世子妃见她如此不开窍,拧了她一下:“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现在已经有婚约了,他心不在你这儿,你还能换过个人不成。既然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守牢?!我当年就犯了错,认为自己只要美丽大方的坐着,你哥哥就会自主的往我这儿来。后来发现,他往我这儿来的路上,挡路的妖精太多。我是吃过苦头的,你别像我,要抓一开始就抓牢!” 瞧您这精神头不像是有病之人啊:“嫂子,你先把药喝了。” 世子妃将药喝了,揽过暮婵的肩膀,与她嘀咕了一番。 听得暮婵面红耳赤,连连摇头:“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容我自己想想。” 世子妃一副过来人面孔道:“你还想什么呀,听我的准没错。” 暮婵岔开话题,聊了番柘州的风土人情,见嫂子困倦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离开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边,菡萏绽放,满眼翠盖,靠着拱桥的石柱,若有所思。 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是烟露神色匆匆的朝她走来:“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叫奴婢好找。今晚上不是要给沈大人践行么,他人都来了,叫您赶快过去呢。” 暮婵耳边回荡着嫂子的箴言警句,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就到。”等烟露走了,她则放慢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准备想几句鼓励振奋人心的话,一会找时间私下跟他说。 他此番出征,士气不能低迷,好好鼓励他。 嗯!就这么办! 暮婵信心满满的推开客厅的门,她一出现,沈琤就立即离开座位,来到她跟前,关切的问:“你身体好些了没?你父王这几日你一直说你身体不适。” 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嵘王的借口,挡着他不让见,一直等到要践行了,推辞不了了,才允许女儿出现。 “我”暮婵越过他,看了眼仍旧一脸不忿的父王,转而对他笑道:“本来还有些不舒服,但听说你来了,一下子就全好了。” “真的?”沈琤喜出望外,激动之余便想拥美人入怀,脚下迈出一步,胳膊也抬起来了,似乎才将理智找回来,讪讪的停止了动作。 暮婵一见,低头皱眉的想,不行啊,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说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他都这德行。 晚上约他单独见面,说些更刺激的话,还不得吃了自己。 不行,不行! 可耳边又飘来了世子妃的那几句话,暮婵的眉头不觉锁的更紧,从没这么纠结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嵘王听到女儿竟然在拐弯抹角的暗示思念沈琤,又气又急,心想女儿还是单纯,真以为有了婚约就要夫唱妇随。 这可不行,这门婚事以后一定要毁的,不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这么陷进去。 “暮婵啊,你到父王这里来。” 暮婵瞧了沈琤一眼,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来到父亲身边站好。 嵘王绷着脸道:“你们虽说有婚约了,但为人不可孟浪。这样吧,一会吃饭,暮婵就别挨着你坐了。”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真是机智,见招拆招。 冷静冷静,这是你岳父,不可以动粗,吸取前世的教训。沈琤抿了唇,决定以退为进,叹道:“是我的错,全因太过思念暮婵。我的确应该学会适应相思之苦,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个像这样刀割般的日子。” 暮婵听了,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站到父亲身后,身处他视线的死角。她看向沈琤,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亥时,水榭。”重复了两遍,他若是能听懂就听懂吧,听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开始并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低头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两遍,才欣喜的抬头,正想和暮婵来个眼神交流,才发现她将头扭到一旁去了。 不过没关系,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晚上还要巡营,咱们早些用膳吧。” 嵘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沈琤赶紧走人:“本王这就传人布菜!” 这时王妃和世子也到了,沈琤依次拜礼,争取将自己阵营的两个人抓牢。 王妃对沈琤是满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礼呢。” 世子对他没什么感觉,只客气的道:“都自家人,以后就不必拘礼了。” 嵘王见自己这边式微,马上嚷道:“来人——传菜——” 席间推杯换盏,嵘王起先想猛给女婿灌酒,让他出丑,但沈琤说道:“不宜多饮,怕明天耽误行军。”这可戳到嵘王的怕处了,万一明天不能拔营可就糟了,便不给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无障碍的按时启程。 王妃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反倒有几分担心,劝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说两句吧,祝他旗开得胜。” 暮婵便斟酒一杯,举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准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就见嵘王站起来将女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说罢,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 沈琤紧咬牙关,尽量平和的道:“多谢岳父大人了。也对,此时不该贪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喝不迟,您说是不是?” 嵘王被这句话戳心窝,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话说成家立业,我却不这么看,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还愁没有酒喝么。” 暮婵怕他生气,笑着解围:“父王这是激将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误会。” “理解,当然理解,我全听娘子的。”沈琤说完,见桌上除了嵘王被“娘子”这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婵都什么太大反应,刚才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过饭,嵘王一副为他好的口气,让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误大事,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还等着赴约呢,他不驱赶,也会走的,于是假装告辞离去。 骑马才行出胡同,转身就杀了回来,翻墙进了院子。 里里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见是节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声,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旁,等着暮婵出现。 他来的着实在早,没等到暮婵,却看到嵘王往这边来了,赶紧找了个阴影处躲藏,就见嵘王背着手站在水榭的栏杆前,恼声的骂道:“当本王没听到吗?还娘子?给他的脸!老婆子和傻儿子竟连个反应也没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一会,突然以非常惆怅的语气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诗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说,你也知道戎马关山北啊,你就会念诗涕泗流,平定战乱还不是得我们定北军来。就这样,还不想把女儿嫁给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王妃,伴随着她的脚步声的是她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好找!别忧国忧民了,快回去睡觉。” “没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复京城,迎他回来,一个出逃的帝王,君威还能剩多少呢?” 沈琤无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忧国忧民么。 王妃没好气的道:“这花园里不时有节度使安排的卫兵巡视,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你,小心黑灯瞎火的把你当刺客抓起来。来,和我走!” 嵘王一听,缩了缩脖子,哼道:“反正夜也凉了。”这才和王妃并肩离去。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着暮婵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有巡兵路过,他要了盏灯笼,并吩咐他们看到往这边溜达的人员除了郡主之外,一个不许放过来。 话说暮婵一路左躲右闪的过来,小心翼翼的就怕人发现,突然见沈琤明目张胆的打着一个灯笼,不禁大惊失色:“快弄灭,别被人看到。” “你来可不是让我吹灯笼的吧。不过,你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沈琤熄灭了灯笼,笑道:“月色这么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轮清月倒影在柔软的水波中,清凉凉的月光洒满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显得月光美不胜收。 暮婵心里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遭遇这么大变故,他的脾气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 沈琤无所谓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抢跑了,他恨我是应该的。”转而想起了什么,失望的道:“怎么,你晚上把我约出来就是替你父王解释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浇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长出七八个坏心思:“哦?那是什么,你不如坐下慢慢说。”没成想,暮婵竟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仅坐下来,还与他同坐在一个石条凳上,虽然两人中间还有距离,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将人搂进怀中。 冷静,明天就离开了,兽性毕露惹她伤心的话,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太冲动,他按兵不动,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 暮婵恨自己没用,明明流淌着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们,姑奶奶的姑奶奶们各个都是彪悍的女子,怎么她和未婚夫说几句暖心的话做告别就忸怩上了。 “其实,在见到父王前,我一直担心婚约是假的,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艳妍丽,如今在月光下略带三分媚态的展颜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没叫错吧。” “唉,可是你却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东西,睹物思人,别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见她并未随身携带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纱不能藏东西,想必是她现在便贴身戴着的,心弦不由得荡了几荡:“是什么?” 暮婵的耳边响起了世子妃的话,她说你约他出来,让他闭眼睛不许看,你放心他必然会偷看的,你便装作不知无觉的解掉亵衣,他一准将你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如何用纤细雪白的手指挑下脖颈后的亵衣绯红带子的,你如何将带着体温和香气的亵衣放在他手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哎,不好意思?外面的妖精不知比你段位高多少,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听嫂子的,准没错。 “你别偷看” “绝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瞄她。 暮婵缓缓抬起手正欲动作,但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的状态,还不至于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后,取下一只珍珠耳珰,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将耳珰放在上面:“睁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觉得她耳珰的姿态温柔妖娆,又见她赠予自己贴身物件,忍不住笑道:“给我的?” “只给你这一只,另一只还在我这里。你看到它,便要记得它们是一对的,心里是盼着团圆的。” 沈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低哑:“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晚会有我” 暮婵暗自庆幸,还好没听嫂子的,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何须下虎狼药。 不过,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做的过火了? 他这么兴奋的抱着自己,没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么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沈琤抱着她,手掌与她的肌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大袖纱罗衫,清晰感受着她的体温。 “你放开我,会被人看到的”她在怀里挣扎了一下。 沈琤哪能轻易放手,但搂抱的力度轻了点。 不放手不行,放手了又不甘心,这样吧,再抱十个数就放开。 十c九c八一 嗯再正着数十个就放,一c二c三 暮婵见他不说话,越发担心了:“你不放开我,我要生气了。” 他这才恋恋不舍的,缓慢的松开了臂弯,笑眯眯的看她:“娘子,我听你的,松手就是了。”见她低着头,面色旖旎,十分想上手摸摸她的脸颊和耳朵,不用说一定滚烫,但一想她被自己拆穿一定恼羞成怒,便不做声,全当没看见。 偏偏暮婵觉得自己一定露馅了,趁沈琤调笑自己之前赶紧解释道:“就叫你放开我,我都不能呼吸了,脸都憋红了。” 他失笑,不行太可爱了,必须再抱一下,于是又将暮婵搂进怀里:“那我这次轻点。”这次力道正好,刚刚能抱住她,温柔了许多。 暮婵动了动,发现他没有进一步粗鲁,被他抱着竟然有种别样的安心感,便不挣扎了。 难怪说美人膝,英雄冢,想推迟行军或带她一起走的念头在这短短的片刻,不知道冒出过多少次,一次次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唉——”他突然长叹了一声,发自肺腑的。 “怎么了?” “我在想幸好你是郡主,要是卫齐泰的女儿,我弄不好为了讨你欢心就反叛了。” 她笑道:“你别胡说了。” “我可不是哄你,你要是用美人计每天缠着我,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八成也没精力南下了。” 暮婵虽然不知道没精力是怎么实现的,但古书里的红颜祸水都有这能力,涉及床笫不可公开谈论的:“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走了。” 沈琤赶紧握住她一只手,把人往自己胸口揽了揽:“别,我只挑你喜欢的说还不行么。” 她倒是想听听了:“你觉得我想听什么?” “你喜欢家人团圆,还有你的藏书c花草和梨花猫儿。就是说,你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没事看看书,养养花,逗逗猫。我说以后能保护你一直过这样闲适安静的日子,这你总喜欢听吧?” 暮婵发现这是一个绝好引入激励话语的机会:“等你平定叛军,这样的日子自然就回来了。你一定能一鼓作气拿下京城,将我们接回去。” 沈琤郑重的答应:“一定会的!”但与此同时,脑海里的念头蠢蠢欲动,仰头看皎月澄澈,心想自己怎么就不能保持心境和月光一样清明呢,非得想一些讨打的念头。 暮婵决定再给他一些鼓励,羞答答的道:“我就知道我相公办得到。” 他闻言,脑子顷刻就放空了,口中喃着她的名字,就去吻她的脖子,且压身下去,抱着她往下倒。 暮婵推他不开,不禁懊恼,这家伙果然不能给他太多的甜头!狠狠用力一口咬在他肩头。 他吃痛,终于把飘出躯壳的理智拽了回来,回过神来,赶紧将她扶坐起来:“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不解恨再咬我几口。”说着撸袖子,把胳膊放在她嘴前:“来吧,发泄一下怒气。” 暮婵撅着嘴,显然不打算这么原谅他。 沈琤脸皮厚继续笑着哄她:“娘子,相公全凭你处置。” 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太危险了,但走前捉弄他一下,噙着笑:“我知道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但是,那样可不行。” 他睁眼说瞎话:“其实也没想干什么。” 她起身整理下衣裳,拢了拢发髻:“嗯不如这次换我来对你做点什么,但你得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沈琤乐呵呵的点头:“好,做什么都没问题!” “你得把眼睛闭上,你要是偷看,被我发现,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并且她举了个例子:“其实我刚才取耳珰的时候,你都偷看了吧?” 他猛摇头。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偷看了。不过那次就饶了你,你这次再偷看,我真不理你了。”她摸了下鼻子:“你也知道我爱脸红,发现你偷看我,我可就不干了。” 他立刻自觉的死死闭上眼睛。 她一定是要亲自己,究竟亲哪儿呢,左脸有脸还是嘴巴?她那么害羞拘谨,一定只是选脸颊。这也很好了,真好真好。 慢着,她害羞拘谨怎么会主动做这样的事? 果然就听到脚步声,一睁眼,她已经提着裙子往水榭外跑了。 他站起来,可人跑开了几丈,拽不回来了。 沈琤又好气又好笑:“也就你能骗我!”要不说色令智昏呢。 她朝他笑着挥手:“我可没骗你,我又没说什么时候,等咱们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我今夜要对你做什么。时候不早了,我现在要回去了。”说完,看着他笑着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溜小步拐出了花园。 沈琤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追上去。 唉,就知道自己没这么好运。 不过,今夜收获颇多了,已经是之前不敢肖想的了。 他一边收好桌上的耳珰和锦帕贴身放好,一边忍不住喜滋滋的偷乐,她刚才管自己叫什么来着? 相公! 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她残留在空气中的清幽香气,他离开前,深深望了她离去的方向。 恨不得现在就戎马归来让她履行承诺。 — 暮婵第二天去探望世子妃。两人屏退奴婢说起了悄悄话,世子妃开门见山便问:“你昨晚上见到沈将军了?照我说的办了吗?” 一副非常想得到反馈的样子。 暮婵低下头,微微颔首。 世子赶紧追问:“他什么反应,是不是特别动情?” 暮婵继续点头。 世子妃心满意足了:“我就知道会成功,这招估计能帮你抵挡一阵子外面那些贱人的勾引了。”自己的办法管用,相当于肯定她的智慧了。 暮婵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抿嘴笑道:“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忘记昨晚的月光还有我。” 世子妃十分仗义的道:“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出谋划策的,只管跟嫂子商量,嫂子是过来人的,怎么也比你这未出阁的懂得多。” 暮婵笑着说:“那你可别嫌我烦。” 这边厢姑嫂忙着交流心得,那边厢嵘王没了沈琤碍眼,整个人焕发了生机,派了几波人去找路上失散的小妾和庶子庶女们,每日盼着有新消息。 转眼过了一个月,有喜报传来,却是关于沈琤的。 原来沈琤在临宝谷大败拦截他的敌军,让本以为沈琤在柘州停滞不前,是因为心虚避战的人都震惊不已。 女婿打了胜仗,嵘王却不怎么高兴:“他都休整多久了?!精力充沛的当然赢了,不信你看下次。” 叛军也是这么想的,马上从京城调集兵马再战,在乐辽堡正面迎击沈琤,若是再输,京城便无险可守,覆灭在顷刻间。 战果显著,沈琤大获全胜,敌军伏尸二十里。 捷报传回柘州,嵘王不情不愿的评价:“有实力能怎么样?还不是个嗜杀的家伙,我早前说什么了,节度使就是这样,心狠手黑!” 见家人都默不作声,嵘王大声道:“暮婵,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不要有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又不在这里。” 女儿心地善良,一定见不得他如此凶残。 暮婵心想,他替朝廷打了胜仗,当然是高兴喽,死的是敌军又不是百姓,打仗不消灭敌人难道靠眼泪感化他们么。 嵘王继续鼓励:“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妃瞟了王爷一眼:“你父王叫你说,你就说吧,否则他准没完。” 暮婵知道父王对沈琤没好话,试图改变她的态度,关键她现在对沈琤没什么不满意的,也是时候拿出自己的态度了。 她便笑道:“我觉得我们琤郎真厉害!” 一直没出声的世子,闻言,都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你!”嵘王情绪过于义愤,不甚咬到了舌头,丝丝抽着冷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想立即揪个人发火。 首选自然不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于是眼光放在了世子身上。可这时候世子已经不笑了,他追讨般的质问:“你刚才笑什么?” 世子心说分明是妹妹说的话更过分,您偏来找我麻烦,舍不得骂她吗?他道:“我见妹妹和妹婿情投意合,忍不住替他们高兴。” 嵘王冷声道:“你是世子,要注重自己的仪态,在家人面前还好,若是有外人在,突然嗤笑成何体统。” 世子道:“您叮咛的是。” 嵘王舌尖还有点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儿:“唉——暮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还成婚怎么能用‘我们琤郎’这样的称呼呢?” “叫琤郎没什么的呀,我和他有婚约,这么叫很正常,没有越界啊。”又没叫相公之类的。 “那‘我们’呢?” 暮婵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本就是‘我们’嵘王府的人啊,也没错啊。” “定北军都是蛮子,我们嵘王府和他们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婵你别说了,看把你父王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嵘王纠正:“本王心胸宽广,岂会因为女儿用错称呼就置气?”故意干笑了两声,摆着手,内心暗自垂泪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点着蜡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沈琤‘击败敌军,让其伏尸二十里’已经用尽了力气,骑兵虽然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京城被五路节度使围着打,都打不下来,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围观京城城墙的大军中。 — 其实嵘王完全不懂军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于京城的卫齐泰的心态。 京城已经被死死围住,变成了一座孤城,之前还能撑住,但自打沈琤带兵南下,连续折损大将和兵丁,京城的实力越来越微弱。 这位在京城已经称帝的造反‘枭雄’,突然意识本来维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来,进攻一方的力量大涨,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无处可逃,被堵在城内剁成肉酱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须出战,集中兵力干掉沈琤这只力量。 立即派出大将石向荣和或许已经人困马乏的定北军决战。 定北军最精锐的是连马都披铠甲的重骑兵,城楼上的石向荣指挥军队,摆开阵型,士兵各个手执长枪和长盾迎击这部分精锐,前几次与其他节度使相抗,都是这样把他们击退的,果然重骑兵冲击了几次无果,碰了钉子,开始后撤。 “追!” 打仗就是打阵型,千乱万乱阵型不能乱,可就在石向荣派兵追击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军阵两翼冒出几千轻骑并包围了上来,将两翼向中间挤压。 轻骑黑衣黑甲,是定北军。 “不c不对劲——” 而刚才佯装撤退的重骑兵则再次出现,朝被挤成一条的军队不顾一切的冲击过去。 而长枪和长盾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发挥优势,只在一瞬间,形势逆转,步兵成了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磙碾。 “派援兵打他们的两翼——” 然而效果甚微,去救的援兵反倒也被团团围住。 “收兵——鸣金收兵——” 原本就已经后退的溃兵,听到鼓鸣,立即丢盔弃甲,扔下旗帜,从大开的城门向城内涌进来。 却不想他们逃的快,沈琤的追兵更快,铁蹄踏来,随着溃兵一并杀进了城内。 驻扎在附近的其他五路节度使得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围困京城半年了,一直不得进展,沈琤才来便破城了。 “大c大人,现在怎么办?” 收起下巴,喊道:“废话,什么叫怎么办?随定北军一起杀进去啊!” 各路节度使的军队随着定北军鱼贯而入,等他们进城,沈琤的军队已经杀进了皇宫,并在武英殿与没来及撤退的小部分叛军遭遇,一场恶战下来,全歼敌军。 沈琤手中倒悬的剑尖上慢慢滑下一滴血,落在已经地上干涸血迹上,竟也缓缓的渗透了进去。 他抬头,从武英殿望出去,夕阳渐渐西坠,仿佛在和满地的鲜血比试一般,红的更耀眼,却不如血滚烫。 这时庞新杰来报:“禀大人,刚得到消息,卫齐泰带了残部已经杀出去了,河广节度使已经领兵去追了。咱们” “让他们去追吧,收复京城要紧。”反正也追不上,卫齐泰等一夜跑出几百里,马不知累死了多少,他跑得起,他可追不起,定北的军马是很珍贵的。 况且沈琤知道他一年后会如丧家犬一般的逃到哪里,到时候直接派人去堵,收他项上首级就是了。 “先命人去蜀地,告诉皇上京城收复的好消息。再命人写露布,用军马跑遍能跑的地方!”沈琤命令。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他收复了京城,从这里开始,他一步步走向更强大。 只是这一次,他情场战场两得意。 老子真是厉害,就是不如娘子怎么看你相公我。 — 嵘王静静的等待沈琤折戟的消息,却不想这一日他才起床,用完膳准备迎来平常的一天,才漫步到院中,就见府内的兵丁各个交头接耳,伴随一脸的喜庆。 这时有下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早就有好消息,有骑兵进城告知京城收复了。” “谁说的?哪个骑兵?”力图从消息源上证明对方的不可信。 “正在城里跑呢,您出门自己就能碰见。” 嵘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溜出了府门,来到大街上,果然见人头攒动,不时还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嵘王顺着哒哒的马蹄声望去,就见一个黑甲骑兵背上插着一个四方的帛制旗子,上面写着:十月初八,定北军大战告捷,贼首败走,京城收复。 他认得这骑兵身上背着的旗子,便是传递捷报的露布。 应该还有骑兵去四方报喜了,看来天下都知道了。 嵘王也是欣喜的,毕竟终于可以回京城,恢复稳定的生活了。 但这事是姓沈的做的,他就没法全心全意的高兴起来,他怎么这么能干?以后谁还能制住他? “嵘王殿下?”突然人群中认出了他:“真是嵘王殿下,全赖沈将军,才可收复京城!请受我们一拜。”这人刚跪下,就听周围也嚷嚷:“是嵘王爷,是沈将军的泰山大人。” 嵘王登时变的瞩目起来,他被这汹涌的崇拜吓的连连后退,一只手护在胸前:“不c不用拜本王。” 幸好府内的人发现他不见了,追了出来,将他从人群中救了出来。 嵘王回到府中,扯了扯被挤皱的衣裳,在大厅内心里五味杂陈的坐着,这时见妻女们赶来,叹道:“沈琤收复京城了。” 暮婵一愣,随即喜从心中起,抿嘴笑渐变成了露齿笑:“我就说我们琤” “不许说!”嵘王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许说出来。” 暮婵只好撇撇嘴,不言语了,但心中却想,我就说我们琤郎一定马到成功。 王妃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要鞭策年轻人也好,不想他骄纵也罢,对他冷言冷语的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收复了京城,你为何还是这般啊?” “我担心他有如此军功,以后实力定会越发膨胀,难免不会成为帝国祸患。” 世子闻言,一阵见血的道:“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已然是祸害了。 嵘王直摇头:“不可教不可教也,你是完了。”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嫡子,非得换个人做世子不可。 世子却不管那么多,京城收复了,意味着又可以回去过着打马球玩蹴鞠的逍遥日子了:“妹妹,你快去告诉你嫂子,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京。” “嗯。” 暮婵步伐轻快的走着,但脑子却很乱,是不是回京城了就要办婚礼?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摇头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竟然都想到成婚的事儿去了。 众人归心似箭,加上没什么行囊,日就收整好了,踏上了回京之路。柘州刺史和柘州留守不敢怠慢,派人全程护送,就怕嵘王一家有闪失吃不了兜着走。 刚出柘州地界,就有沈琤安排的人马前来迎接,于是护送的和迎接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保护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去打仗了。 才踏入京畿之地,天空飘起了飞雪,大地上盖着一片洁白。 暮婵忽然听到前方有马蹄声,撩开车帘见皑皑白雪中黑云般的骑兵奔腾而来,待再近些,骑兵的速度慢了,她看清为首的是沈琤。 她忙撂下车帘:“呀,是他。” 世子妃本和她一车坐着聊天,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拿起毡帽戴上:“他一会准来找你,我不扫兴了。”正好马车停下了,她便要下车。 暮婵忙拽住她的衣袖:“你别走。” 世子妃笑道:“各找各的夫君,我去见世子,你拦我做什么?!”抢回自己的衣裳袖子,下车往后面走了。 暮婵有些紧张,毕竟许久不见,他又立了大功。待了片刻,车队又开始行进,她听到马蹄声出现在她车旁,她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去,见沈琤昂头骑在马上,目光冷峻的直视前方。 她突然懂了,原来他也有所顾忌啊,知道京城不比外面不能乱来。 虽然跑来迎接自己,却不能掀车帘直接说话。 她胳膊搭在马车的窗框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瞅他,心想琤郎果然骁勇,那么路节度使都没办法的京城,他一出手就攻破了。勤王救京居功甚伟,试问天下有几人出其左右? 沈琤就感觉有目光在盯自己,一侧身看到她正眼睛圆圆的,表情痴痴的看自己。 这副表情别说上辈子没奢望过,就是做梦都没敢梦见过,沈琤又喜又怕,喜自然不必说,就怕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因为雪花迷了眼睛,看了错她的眼神,他赶紧别过脸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再去看时,发现暮婵人已经从窗口消失了,车帘也是放下的。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是沈琤一会觉得娘子那么看自己,是对自己感情热烈,整个人美得不得了,一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看花了,不该瞎高兴,情绪不免又低落。 进京城这一路,跟坐在热油上一般,难捱极了。 终于到了嵘王府门前,众人下马车改乘轿子。 沈琤逮住空隙,翻身下马到她跟前,低声问:“你刚才在路上是不是看我了?”然后略带慌张的等待答案。 暮婵脸颊微微发烫,拿眼挑他,娇唇一努:“我看看怎么了,还能将你看化了呀?”说完,俯身进了轿子。 这时王妃听到动静,回头瞧了眼,心里纳闷,女婿怎么了,一个人杵在那儿偷乐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可嵘王府本就是金窝,那就天下哪里都比不上了。 虽然之前被叛军将领霸占过,逃走的时候搜刮洗劫了一遍,但经过沈琤月余的休整,已经可以正常居住了。 众人进了府邸,走走停停,看哪里被破坏了,哪里还保持着原样,最后实在因为天气冷,来不及都瞧,都躲进了屋内。 沈琤还沉浸在喜悦中,心思全在暮婵身上,可一进屋子,暮婵就去换衣裳了,他只得和岳父干坐着。 他立了大功,嵘王看他不顺眼,也不敢再像柘州那样直接拿话揶揄了:“你收复了京城,真是真是居功甚伟,可载入史书。” “不过是臣子的本分。” 嵘王认命般的仰头叹道:“不将暮婵嫁给你,似乎也不行了。” 沈琤立马跪下叩拜道:“小婿谢过岳父大人!” “怎么了,就谢过岳父大人?”这时王妃自外面进来,听见沈琤的话,笑问道。 沈琤赶紧又朝王妃道:“也谢岳母大人,谢您生了暮婵这么好的女儿,还肯将她嫁给我。” 嵘王几乎要翻白眼,可没办法,谁叫沈琤能耐大,唉。 王妃笑得合不拢嘴,空扶一把:“女婿快起来吧,暮婵在东花厅等你,你快过去吧。” “谢岳母大人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说着又拜了一下才出了门。 一出门,就听里面王爷嚷嚷:“你就允许他们这么私下见面?”王妃则道:“什么私下不私下的,未婚夫妻见上一见怎么了,你当年不也这么见我的么,我记得我爹可没你这么多话。” 烟露等在门口,见了沈琤,先福礼才道:“奴婢带您去东花厅。” 走在路上,烟露总觉得应该再讨好一番沈琤,毕竟现在天下他最得势:“大人,您可能不知道,郡主在我们面前叫您叫的可亲密了。” 沈琤好奇的问:“是什么?” “奴婢怕说了坏了您的兴致,您亲耳听郡主叫,不是更妙么。” “也是。”沈琤进花厅前,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烟露:“继续留心伺候郡主。” 烟露得了碎银子,揣好目送沈琤进了花厅。 暮婵一手托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盆,见他站在门口不动,奇怪的问:“为什么站那儿不动呀?” 他装出胆寒的样子:“不行,怕化了。” 原来是打趣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暮婵便笑着闭上眼睛:“那好,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你就不会化掉了。” 娘子多么可爱啊。沈琤一边感慨一边走到她跟前:“那好,你别睁眼。” 想俯身亲她一下,转念一想,不行,这要是一吻下去了,弄不好洞房之前都仅限于这一吻了。 还是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吧。 他摸出那个伴随着自己许多个夜晚的巾帕,轻轻打开将里面的珍珠耳珰亮出来:“你现在睁开吧。” 暮婵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待见了耳珰,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沈琤此刻倒如他所说,真的要化了,溺死在这美色里:“娘子你真漂亮” “是么。”她朱唇轻启:“比你这几个月见到的女人都漂亮么?”和嫂子交流了个把月了,也不能全无进步。 沈琤马上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回答是,便是被判了斩立决。因为那说明这段日子没少看漂亮女人,有的看才有对比。 “我这几个月哪见过女人,整天行军打仗累也累死了,每天剩余一点精力也用在想你身上了。你别不信啊,第二天若有大战,前一夜我都不敢多想你。” 暮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我信你了,还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哄我。”接着拿开托颊的手,亮出自己没戴耳珰的耳朵:“就知道你保护的好,那你给我戴上吧。” 沈琤求之不得,她的耳朵白净透红,小巧圆润,他遏制住揉一把的冲动,拿耳珰比划了一下:“不行,我不敢下手,害怕弄疼你。”总觉得耳珰的勾从她细细的耳洞穿过去会弄疼她。 暮婵笑道:“不疼的。”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取过耳珰自己戴上:“大家还都说你心狠手辣呢。” “对你当然不一样了,我说真的。” “如果你对我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我还不嫁给你呢。” “现在这对耳珰团聚了,你我也团圆了。”日盼夜盘还不是就判这一刻,沈琤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了,想一想简直比杀进了京城还兴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你说有件事等着我们再团聚,你就怎么怎么来着。” 暮婵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略微羞赧:“就是让你闭上眼睛那件事,然后我”还没等说完,就见沈琤立即死死闭上眼睛,弄得她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呀你?” 不管是雷击斧劈还是温香软玉都朝自己来吧!他美滋滋的想,不过肯定是后面那个。 这时他感觉到她慢慢的靠近了,身上的清幽环绕着他,她挨的更近了,连她呼吸的热度都能感觉到了。 这份呼吸来到了他耳畔,撩的他耳朵痒痒,这时就听她温声甜甜的唤道:“琤郎” 沈琤只觉得一股麻痒感窜遍了五脏六腑,又惊又喜的睁眼:“这就是你那晚想做的?”也不管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就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真好真好,能听你这样叫我一声,我总算没白来一次。” 暮婵越发肯定,他虽然有的时候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但似乎求色并不是第一位,只要自己对他表露善意,他就欢喜的不得了。 她笑道:“怎么,我今天要是不兑现当夜的承诺,你就是白来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忽然发现这事解释不了,沈琤干脆认了:“我以后可得小心些了,我娘子不仅将我的每一句都听进耳朵,还对每一句话都认真分析。” 暮婵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在乎。” 沈琤撇嘴,趁机摸了把她脸蛋:“撒谎的人脸都发烫。”光滑细腻,便忍不住又摸了下:“瞧,这说话间更烫了不是。” 她在他怀里挣扎道:“分明是屋里太热,我可要出去了,快放开我。” 她柔软的身段在他的掌控下,岂有放人的道理。 沈琤扣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两团软雪才一抵在他胸口,他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赶紧松开了手,并后退一步。接着赶紧低头察看自己,幸好身着宽袖大袍,外面看不出隆起。 好险好险,否则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准跑不了一个猥琐的评价。 暮婵见他举止奇怪,便也跟着低头看:“地上有什么吗?” “嗯”沈琤见她要瞧到自己身上,赶紧指着房梁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暮婵不解的抬头望去的时候,沈琤迅速找了椅子坐下,以便掩盖窘态。 她又好气又好笑:“谁也不跟你抢座位,你干嘛骗我看房梁,自己偷偷坐下。” 自己刚才真是慌不择路了,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转移视线,现在好了,“猥琐”的名声的确没担上,但“没风度”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啊,娘子。”沈琤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向来如此,不搏一搏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我坐在这里,是为从这个方向看房梁上你也过来看看” 暮婵便过来,蹙眉往梁上看:“看什么?” “不瞒你说,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个黑影,不是影子,因为它好像钻到地砖里去了。之后好像又出现在了屋梁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来,你也瞧瞧,就那儿。” 她一听,赶紧扭开脸:“你别吓我。之前嫂子还跟我说,说这府邸被叛军霸占时不知枉死过多少人,现在府内人丁稀少,没烟火气,保不齐会闹脏东西。你c你真看清楚了?” 沈琤听罢,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没风度就没风度吧,把娘子吓到了算怎么回事,得赶紧想个法子圆过去。 “嗯让我再想想。”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遂即叹道:“唉,原来是我自己的毛病,果然不该听那庸医的话,喝了不仅没好转,还白白苦了舌头。” “你c你怎么了?”暮婵担心的问:“你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脑袋受了点伤,有一段日子看东西有黑影我原本以为好了,看来这是又犯了。哎,就现在,我看你就有黑绰绰模模糊糊的阴影,嗯又散开了。” 一番话说的暮婵心惊胆战,赶紧靠过去:“你别动,让我看看。” 沈琤心虚哑笑:“外表看不出来什么的,眼睛里的淤血早都散开了,若有问题,也在脑子里。”这种事随便自己怎么扯,她总不能开颅察看。 果然暮婵盯着他,蹙眉担忧的道:“的确看不出异样这样吧,你明天将那大夫带来,我好好问问他。” “问他干什么?”上哪儿找大夫去。 “当然是从他的言谈看他是不是庸医,若不是,再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好避免犯错。比如说有什么不能吃的,你来嵘王府,我便吩咐下人备菜时注意。” 她表情认真却又自然,可见是发自真心的,沈琤忽然觉得眼眶一热,一边骂自己混账骗人一边勾住她的脖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娘子,你真好。” 暮婵被这突然起来的“袭击”唬住了,待反应过来,本能的便想扬手打他:“你!”可一想到他的脑袋受过伤,怕将他打坏了,一跺脚:“你再敢这样,我一定饶不了你!” 言下之意,这次就算了。 沈琤暗自庆幸,长舒一口气,但转瞬又不免得意起来,刚才那一吻可不是假的,是实实在在的占到了便宜。 她还是心里有自己的,看,都舍不得报复。 她见他全无病人的样子,还低头抿嘴笑,走到他跟前:“你胳膊没受伤吧?” 沈琤正是得意的时候,疏忽大意了,瞅着她摇摇头,于是随后就被她照胳膊拧了一下。 “你也真舍得。”他装作很痛的样子。 她正要说话:“我” 突然就听外面烟露隔着门喊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发生大事了,王爷让您和沈将军去一趟前厅。” 沈琤就不信这嵘王府能有什么大事,还在打趣:“你看,你掐你亲夫,连做奴婢的都知道‘郡主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嵘王本以为回到府中,就能重拾王爷的威风,事实表明他想的太简单了,鼎盛时期上千人的府邸,如今人去屋空,之前的莺莺燕燕们和得力的奴仆们不知身在何处,如今府内零星的几个仆从都是从柘州带回来的。 而还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变了,王妃c世子,尤其是女儿还没出嫁就向着那个该死的节度使。 岁岁年年人不同,这还没到一年,人,真的就不同了。 物人易变,唯有钱财是真的。 和王妃不欢而散,只剩嵘王一个人的时候,他来到府内一处花园内,寻找被自己埋藏起来的财报。 他逃走前,将值钱的金银物品分别埋在了府里几处地方。 他看四下无人,悄悄来到一处假山前,他记得其中一处藏宝地就是这里。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钻了进去,才一抬头,吓的赶紧又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意味着有人住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又探身进去,颤巍巍的伸出手伸进被子里,竟然是温的,就是说刚刚还有人住。 难道是没逃走的叛军?!嵘王一想到这里,脖子凉飕飕的,他忙退出了假山,慌忙忙的往外跑。 这时正巧看到烟露往这边来了,喊道:“不好了,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将军来——尤其是沈将军——快去——你腿脚快,跑快点——” 烟露一听,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了。 这时嵘王发现自己真是受的惊吓了,还没见到坏人,就吓的脚软了。 突然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吓的他瞪大眼睛,呜呜呜呜的挣命。 “嘘——皇叔,是我,睿文。” 李睿文是嵘王的亲哥哥肃王的第三子,平时与嵘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极好。嵘王闻言,眼圈一热,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脸,他又瘦又脏,整个人活像个乞丐。 李睿文放在嵘王嘴上的手慢慢放开:“皇叔,你认得出我吗?” 嵘王猛点头,哽咽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父王呢?瞧你的样子,快随我来。” “不行,我是为了躲避沈琤的眼线才在这里,我不能暴露。我前天进京的,我知道你们一旦回到府中,这王府便会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这里。我本想晚上再出来的,没先到先被您发现了。” 嵘王看原本白净文雅的侄子变成这副样子,心痛的道:“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么多偏殿空着。”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还派人挨个屋子都搜了一遍。”李睿文小心的四下张望:“我躲在假山里是最安全的,他的人只查完了屋子。我回京中躲在这里,自然是有话跟您说,我听到您叫沈琤来了,您快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晚上再来找我。”说着转身就往假山里去了。 侄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嵘王也不敢多问了,赶紧出了花园,这时就见沈琤和女儿一齐出现,他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绷起脸。 这人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脸色看才叫自己来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么事叫小婿前来?” “没什么事儿,我刚才突然听到有女人哭,以为是闹鬼了,不想是风声,没事了,都走吧。” 暮婵一听,不禁咬唇道:“真的是风声?”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这脏园子封了。”嵘王率先踱步走开,引得其他人纷纷跟随。 沈琤回头,往园子探了眼,心说这个哭泣的女鬼,脚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脚印。 当晚设宴接风,众人纷纷觉得折腾一圈,还有命荣归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嵘王不仅是感慨,还有愤慨,见女儿和沈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不舒服。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威胁来的妻子,这会竟然变成真情实意的了。 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美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嵘王含着肉看着沈琤猛嚼了两口,你这家伙别看现在装得像,得到暮婵想必就没这么好了。 筵席的氛围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这就更显得他多余了,进而郁闷了。 吃完饭,将沈琤送走,嵘王在心里祈祷他晚上因为天冷路滑摔伤筋骨,明日不要出现。 和王妃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静,唯有鬼哭般的风声,他蹑手蹑脚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后花园走去。 才一走进假山,就听到里面传来侄子的声音:“皇叔,我在。” 嵘王忙钻了进去,假山里面的确比外面好了许多,没有冷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嵘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还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回京?你为什么躲着沈琤?” “我父王暂时不打算回京。没多少时间了,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声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拥立恒王为帝,废掉现在那个废物?” 嵘王大吃一惊,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就是说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这c这这岂可妄谈?” “不是妄谈。我父王已经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军的张公公的拥护,在蜀地之外,还有南方的三路节度使愿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来是想问您的态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亲弟弟” 这话就有裹挟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肃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败,皇帝也不会饶了你,不如加入我们。 李睿文见皇叔犹豫,劝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么吗?他要美女要美酒,丝毫不顾天下,这样的人继续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里呢?还不是作为有兵马的节度使的鱼肉。我听说堂妹嫁给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吧。您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吗?恒王聪慧,志向远大,他即位,定能救我朝于危难,成为中兴之主。” “没错,是沈琤逼我答应婚事的!”实话实说,嵘王的确对现在的皇帝颇有微词:“皇上贪财好色,玩物丧志,只会享乐,他已经弄出卫齐泰之乱这么大的乱子,让他继续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记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儿子。 “恒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聪慧和我们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挽狂澜,铲除节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 画面里最诱人的便是没有节度使这点。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报,虽然我父王小心隐瞒,说皇帝不日就返京,但迟迟不动身,沈琤想必已经怀疑了。他是拥护皇帝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勤王退敌之功,转而拥立新君的,再说,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们现在打算” “皇上已经被幽禁了,我这次上京来便是为了您与河广节度使c滦临节度使。卢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拥护,在蜀地的卢丞相c王妃c世子妃的家族人员想必也会顺水推舟。最大的麻烦是沈琤,不过在攻打京城中没有捞到好处的河广节度使和滦临节度使,我已经打通关系,若是沈琤起兵,他们愿意出兵对抗沈琤,再加上禁军,沈琤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嵘王欣喜的道:“这么看,胜算很大!” “没错,我们打算让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发兵,到时候希望您能给他在酒菜里下一副药,让他几日后在路上发病而亡,他死了,定北军成了无头苍蝇,想必一触即溃,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图之,清除其他节度使,我们的河山终会重新归来。” 嵘王几乎沉醉在这份美丽的憧憬中:“好!” “请您咬破手指在起事书上画押。”李睿文从怀里冒出一块白布,借着雪地的月光见上面竟有河广c滦临两家还有几处刺史的血字签名。 嵘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写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些,因为您一直在沈琤手里,我苦于没有机会,一直等到现在。现在事情办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这次回到肃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宝物,整理了一些放在仆人那里,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赏禁军的。” 嵘王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皇叔随身还有点财物,这就拿给你。” 没钱没人跟你混,哪怕是禁军,嵘王蹑手蹑脚的回到殿内,将还没来及归放的装有盘缠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恒王登基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嵘王忾然道:“都是为了祖宗基业。” 怕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再多说,嵘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荣归京城再见。代我问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万不要忘记沈琤践行筵席上给他落药。天下如何,全看您了。” 嵘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嵘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卧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没有节度使没有昏君的世界从今天开始。 虽然沈琤待他不错,但和祖宗基业,国家社稷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连杀几子,世宗弑兄诛第,至亲血缘尚可铲除,遑论一个女婿了。 雪停了,府内为数不多的仆人扫着积雪。嵘王心情极好,微笑着对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后多买些人回来帮你们。”这些人多数是从柘州跟随回来的,见王爷如此屈尊,忙道:“您说哪儿的话,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嗯,本分,这两个字说的多好,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当皇帝,比如做节度使。 想到沈琤,他还记得昨晚答应侄子的事情,如何能准确的给沈琤下药得好好筹备一下。嵘王赶紧踱步去了书房,昨天他查探过了,大概是叛军对书房不感兴趣,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 从医药书籍中看看有没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来。 嵘王才一推门,就见到烟露捧着一堆书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女儿。 “父王”暮婵给父亲福礼完毕,道:“不打扰您读书了,女儿先跪安了。” 嵘王颔首:“你下去吧。” 待暮婵离开,两人在心里齐齐庆幸,幸好对方没有问自己到书房取什么书来看。 烟露捧着书回到郡主的卧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脑门的汗:“郡主,您要看这么多书呀,仔细别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个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关的部分,琤郎他说脑袋受了伤,看东西有黑影模糊。我担心着呢,替他看看医书,若是有发现是最好,没有的话,我也算尽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沈琤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来“叨扰”嵘王府,这让嵘王心情大好。 吩咐下人将埋在地下的银两都挖了出来,点了下,一点没少。 金银保住了,嵘王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这日夜里,他本来要睡了,突然被告知沈将军来访,且已经在前厅等待了。 人都进府了,想躲也躲不掉了,嵘王气愤于他的无礼,心里恨恨的想,快了快了,你们就快完了。 刚进前厅,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配合阴鸷的眼神,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嵘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本王府中撒酒疯。” 沈琤只冷笑。 嵘王绷着脸:“本王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撒什么酒疯。”走到锦匣面前,一掀盖子,顿时脸色煞白,继而哇的一声,侧过身子吐出了出来,眼泪伴随着呕吐物流了满脸。 里面是侄子的人头,前几天还和他共谋大计的李睿文。 “看来是认得了。”沈琤阴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时候,你可以交出来证明你并无勾结反贼。反贼派来的说客,就被你斩杀了,你是忠于皇上的。” “你c你你”嵘王浑身颤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杀皇亲?”瞅一眼侄子的面庞,咧开嘴哭道。 有什么不敢的?前一世肃王嵘王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为了暮蝉,会管你的死活?勾结反贼拥立新君,足够你满门抄斩。对了,你竟然还想毒死我,真是给暮蝉省心的好父王。” 嵘王看着侄子的首级,眼泪成串的掉,明明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暮婵的父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命运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前世嵘王的生死握在他手里,这一世如此。 嵘王和肃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嵘王去蜀地,也无法阻止他和反贼勾结。 幸好他那日察觉雪地上有异样,派人暗中观察嵘王府,才将逃出去的李睿文擒获。 嵘王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琤一听,好啊,求之不得,当即就拔出佩刀,吓的嵘王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 沈琤哼了一声,将刀刃收了回去:“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暮婵的父亲。你若是死了,她又该怨我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对了,你签字画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烧掉了,至于这颗人头,保管好吧,会有大用处的。”说完,重重摔上门,拂袖而去。 嵘王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瞅了眼那匣子,转眼就又瘫软在地。 — 沈琤回到营中,仍然气的不行,他那岳父简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婵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气,叫来军师吩咐道:“写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拟嵘王的名,就说他绝不跟肃王沆瀣一气,当说客的李睿文已经叫他杀了。叫肃王回头是岸。” “可咱们没有嵘王印信啊。” “不盖印,爱信不信!我替他摆正歪掉的影子已经很劳神了。”沈琤道:“对了,河广节度使那边有信儿了吗?” 他抓住李睿文后,搜出那封谋签字的反宣誓书,发现上面印着河广节度使的大名,立即叫来京畿附近的几位节度使会面。 大家一看河广节度使这家伙竟然脚踏两条船,一面说迎接皇帝回京,一边拥护新君。 对这种妄图两头讨好的人,一致决定:收拾他! 众人点了下手里的兵马,几家联合起来,对外号称骑兵八万,步兵二十万,讨伐逆贼——河广节度使。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回信。”军师将信件呈上,自家将军出身在这些节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军官,父亲也是节度使,识字断文全无问题,性子也不是最残暴的。 沈琤冷着脸拆开信,还在追击卫齐泰的河广节度使在信中表示:误会啊,全是误会,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识字的,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签了。我现在悔悟了,愿意和您们一起南下救驾,全听您的调遣。 “这老小子还算识相。” 不识相命就没了,河广藩镇本就不算兵强马壮的,定北军打他都绰绰有余,别说还有其他藩镇跟着帮忙。 沈琤对这些人的忠诚度容忍度也高,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年月投降来又投降去的很正常,除了口碑和人缘差点,也不影响什么。 于是第二天沈琤对外号称要联合五路节度使,率领骑兵十万,步兵二十五万,南下迎接圣驾。 传递到消息很明显了:肃王,你自己掂量办,聪明的立即把皇帝放出来还给我们。 临建年关,本该张灯结彩,喜乐祥和,双方却都在磨刀霍霍。 沈琤自打“教训”完嵘王,再没踏进嵘王府,一直没离开过营地。 这日,雪后初霁,嵘王府来人请他,特意说明是郡主相请。 娘子请他,再忙也得抽出空来赴宴。 在嵘王府门前下了马,一走进去就发现府内往来的丫鬟仆妇多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失散的仆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丫鬟领着他到了东花厅,进了屋,发现居然没人,便先走到椅子前坐下,就在这时,突然注意到垂下的幔帐后面露出一双嵌着缨络的绣鞋。 人躲在那儿干什么?哦,明白了,是和自己玩捉迷藏。沈琤想想有点小期待,装作浑然不觉的坐下,本想拿起茶盏喝一口的,但一想到岳父要毒死他,说不定做了手脚,还是不要吃喝的好。 这时,感觉她捏手捏脚的出来,突然扑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谁?” “郡主?” “不是。” 听声音分明就是,还能有假:“暮婵?” “也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我娘子。”她的手这才有松动,沈琤笑着拿开她的手:“我猜对了?” 暮婵嘟着嘴巴略显不满的道:“你还知道我是谁呀,就把我丢这儿不闻不问,我要是不去请你,你还不来了是么。” 倒是想来,可是怕被药死,大战之前不敢松懈。不过既然自称是他娘子,看来是真想自己了,沈琤趁机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实在是走不开,而且你们现在归府了,我也不好每日打扰,不比在柘州了。唉,再忍忍,成婚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你就爱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她笑,转身来到他身旁坐下,敛起笑容:“父王最近很不好,突然开始哭哭啼啼,嘴里还说什么我斗不过她呀之类的。母妃怀疑是不是中邪了,毕竟叛军占据的时候没少死人。我哥也说是,看父王哭个不停的模样,或许是哪个枉死的女人附身了。” 幸好只是哭,没有泄露重要其他的事情,他“惊讶”的道:“是吗?后来怎么办了?” “就找道士来看喽,但是也不管用。后来倒是我父王自己弄了个小人,又是钉钉子又是拿锥子扎的,不过也真奇怪,似乎发泄了一顿就好了。”暮婵叹道:“我哥说可能是哪个叛军的小妾被大娘子整死了,上了我父王的身,这会发泄完了就走了。” “”沈琤道:“那他现在呢?” “好了很多,倒是不闹了,而且夫人c姨娘c歌姬们回来了几个,围着哄他呢,他也不会无趣了。幸好她们回来了,否则就我们几个累也要累死了。” “你父王有多少妾室?” “不大清楚十几个总有的。”这些人出身卑微,她也懒得在乎。 “他不知节劳么,弄这么多女人!”沈琤极尽鄙视的说,企图让妻子注意到他对妾室的唾弃。 暮婵无所谓的道:“总要有人伺候他吃饭,伺候他穿衣,唱曲跳舞让他开心。就像养猫养狗也不会只养一只。” “不光是伺候穿衣吃饭吧,床上不也得伺候。” 她略显排斥的回答:“我哪里知道。”谁会想关心父亲又和哪个女人发生了什么关系。 沈琤眼珠一转,突然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故意“作死”的问道:“如果我也像你父亲一样纳这许多妾室”说完,立即浑身筋肉紧绷,做好挨掐的准备。 不想她看着他不语,忽然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虽然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需要很多人陪你。不过,只要我在你心里分量最重,你不负我就好。” 沈琤猛地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惊恐程度不比行军途中发现草料场被烧逊色:“因为我出众卓绝?” “是呀,因为琤郎你是救驾勤王的大英雄啊。”暮婵眼睛圆溜溜的,目光炽热:“听说你最近再整理军队,是又要打仗吗?不过没关系,你一定能马到成功。我昨天还和嫂子说,你年纪轻轻,便居奇功,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这让沈琤想起了回京那天,她在马车上看自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娘子,你c你喜欢我什么?” 暮婵羞答答的道:“不是说了么,你是大英雄呀,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英雄呢。” 沈琤笑容僵住,双手撑着额头,心说早就该想到的,明明在柘州时,叫她娘子还不情不愿的,自己收复了京城后,不仅娘子可以叫了,还亲热称他为琤郎。 早该察觉了,回到京城后,她比之前热情了不知多少。 “琤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沈琤忙抬起头,故作无事的道。 好险好险,幸亏发现的早,还以为她已经彻底对自己倾心了,原来她可能只是盲目的崇拜“英雄”,而这“英雄”恰好是她未婚夫,所以才肯和自己如此亲密。 听听她的话,什么叫“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 这哪像个爱夫如命的娇妻说的话,分明是“英雄”的小跟班。 不行,非得撩拨的你将今日的话收回去,让我做你一个人的夫君不可。 不独占,算哪门子的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沈琤心想,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这些做大娘子的可比宰相还厉害,肚子里不知能撑几条船了,和人共事一夫都忍了。如此一比,他的心眼真比针尖还小,谁敢对自己娘子有非分之想,绝对让那厮后悔一辈子。 暮婵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你究竟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沈琤义正言辞的道:“你既然说了我纳妾,你心里不舒服,我怎么会让你痛苦呢,我从今之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说完,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流露出的隐藏在心里的感动。 没想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继而是一抹清冷的淡漠。 暮婵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娘的,她根本不信!瞧瞧这淡淡的语气,隐含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哄我开心,以后会打破诺言的。 沈琤立即追加了一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好了好了,别急,我都知道。起誓就不用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多么温柔体贴的娘子,怕他以后打脸,连这个都不要求了。沈琤郁结:“唉,你就是不信我。” “不是呀,你想想,万一我以后没有孩子,你总要纳妾的,神明在上,话不能说绝。” 沈琤闻言,草料场被烧的恐惧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更像是被人打成了光杆将军般的惊惧。 因为他分明记得,上一世他和暮婵相处五年之久,她一直没有身孕。 就怕她一语成谶。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快点收回去!”沈琤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道。 暮婵道:“这本就很常见,没有嫡子的王妃公主不知有多少,如果连公侯家算上就更多了,和嵘王府走的比较近的梁国公府,十代国公只有两个嫡出。我有几个姑姑也都没亲生的孩子。” “那当然了,你们家的公主郡主架子多大,驸马郡马一年半年也上不了她们的床,有孩子才怪了。”至于王妃和国公夫人们,本就是联姻,感情淡漠,丈夫们自然更想去睡娇滴滴的妾室们了。 暮婵多少也知道床笫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不禁脸颊一红:“也是呢,反正我架子不大” 就是说自己能上得了她的床喽,沈琤被她挑|逗的心花怒放,就要上去抱她。 暮婵闪身躲开,笑道:“瞧你,给你斟一杯茶压压火气。” “不用了。”怕下毒。沈琤一口回绝。 暮婵愣了下,心里不解,但他既然不想喝,总不好硬灌,便坐下来,瞅了眼桌上的果盘:“那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带皮的总不能有问题吧,沈琤忙点头,十分期待的看妻子用削葱般的嫩指帮自己剥橘子,忽然,她似乎手痛,皱了下眉,橘子便掉了。 “怎么了?” “手腕疼。” “好端端的怎么手腕疼,是不是照顾你父王累到了?” “不是,是抄医书,字有点多。” 沈琤没多想:“抄医书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她低着头,嘟着嘴巴道。 沈琤最近忙的人仰马翻,哪里记得之前撒过一个小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暮婵眯起眼睛盯着他:“你不是眼睛视物不清么?” 糟了糟了,怎么把这茬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最近都没犯过了。你因为我的病,抄医书?” “不是抄医书,只是把有用的地方摘出来。”暮婵拿起一旁搁置的布袋,取出一摞带墨迹的纸张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沈琤鼻子一酸,心说你是不是傻,我随口说一句你就当真。忙拿过来道:“哇——这上面哪里笔墨,分明是我娘子的心头血。” “就是随手写几个字罢了。”暮婵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恢复了便好,我一直惦记着,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看看你的近况。” 沈琤立即把脸凑过去:“来来,好好看看。” 她忙推开他:“打你从一进来,我就观察了。我捂着你眼睛跟你捉迷藏,也没见松开手后你揉眼睛,或者有其他的异样,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好了。” 沈琤感慨颇多,没想到自己也有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一天。 上辈子她倒是也关心自己的死活,但重点在那个“死”上。 而这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她能和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瞧你,又愣神了!”暮婵笑着点了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时候把迎圣驾回京了,他回来了才好赐婚!”在沈琤眼里,皇帝可重要了,毕竟岳父已经指望不上了,他和暮婵之间最重要的保障便是他了:“我点齐兵马就是为这件事。” 暮婵全然不知道外面风声鹤唳要打仗:“他是天下之主,他一日不回京,一日天下不稳,你是本就是收复京城的功臣,亲自迎接圣驾理应是题中之意。你什么时候动身?” 瞧,又来了吧,一听自己要去“立功”了,立即催促上马。 好吧,我沈琤就当你的“英雄”:“就这两日。” “皇上回京一定会重重褒奖你。”暮婵歪着头看他,笑道:“我之前就跟父王说过,我们琤郎真厉害。”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沈琤说完,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有些注定只有你知道。” 暮婵听不懂他说什么,因而回答的十分耿:“怎么会呢,我一定会替你宣扬,让全天下都知道。” 沈琤忍俊不禁,别开脸笑去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有。” “没有你还笑。” 正笑的时候,便有丫鬟来报说鲁统领求见。 沈琤一听,这是找自己回去,自己出来的确有一会了:“我得回去了,可能拔营前我也不会再来了。但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千万保重。” 在暮婵看来,这次只是去接皇帝,不像上次要和叛军作乱,所以并不担心:“你也是,万万保重,我等你回来。” “你上次都赠我耳珰了,这次送点什么给我?”跟自己娘子死皮赖脸的要甜头,是一件无可争辩的事,他语气也是理直气壮的。 暮婵也是早有准备。嫂子说既然上次送过他亵衣了,这次就不能再送了,得换个招,极小声的和她耳语了一番,她听了嫂子的建议连连点头,在她看来这招要比送亵衣要好。 “你闭上眼睛。” 不是又骗我,然后跑了吧?沈琤心里嘀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感觉她呼出的热气越来越近,靠近他耳朵痒痒的,与叫他琤郎那次一样,撩的他心阵阵尖悸。 突然,她轻咬了他左边耳垂一下,沈琤就觉得腾地窜起一把火,这半边身子全酥|麻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耳朵,反倒开始躲她:“你c你——”青天白日的你居然“勾|引”我,不怕我吃了你。 暮婵见他没像往常一样黏糊糊的腻上来,而是惊悸不安的弹开,心说看来嫂子也不是万事都懂,也有算错的时候。 “弄疼你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琤耳朵发烫,心跳如鼓,又往门边退了几步,就把自己把持不住,脑袋一热就把人怎么着了。 暮婵面对质问,颇有几分尴尬,噘嘴道:“你不喜欢就直说,老问什么呀。不是有人叫你么,你快走吧,我也有事,不陪你了。”说完,竟真的拐进后堂,从侧门走了。 沈琤想去追,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桌上的纸张都收了,出了东花厅。 路上碰到了王妃,王妃十分亲切的问道:“女婿这是才打马过来吗?瞧这天冷的,怎么不戴个暖耳,耳朵冻的这个红。” 沈琤不好说自己才从室内出来,没被冻着,打哈哈道:“是啊真冷,岳母大人。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也保重,小心别受凉,天儿真冷,风真硬。”说完,退了几步,一闪身快步走了。 王妃纳闷道:“女婿这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沈琤才一王府的门,便吩咐鲁子安道:“趁着正好在城里,你派人去将这些装裱起来。”说着,将暮婵给他抄写医书的墨宝交了出去。 “是!”鲁子安一瞧这笔迹便是出自女子之手,不用说肯定是郡主的墨迹了:“不知装裱成何种尺寸?” “当然是容纳下所有文字的长卷,能保存几百年那种。” 鲁子安若有所思,您这是要传世啊简单的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发现涉及医术,心说难道大人病了,不由得仔细看了沈琤一眼。 鲁子安立即发现了异样:“大人,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闭嘴!”沈琤被戳破,没好气的骂道:“你什么眼神儿,哪里红?” “是是是,不红不红,是属下得了眼疾,看东西变色。”鲁子安赶紧附和。 “再说天这么冷,风这么硬!” “是,天冷风硬”鲁子安念叨着,心说今天分明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沈琤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军营, 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这次重生, 真是值了。 回到营地, 虽然满身的寒意,但架不住心里热乎, 浑身的干劲, 一进营帐便道:“有什么事速速报来。” 军士们已经在帐内等着了, 其中一位资格最老的道:“大人,古往今来, 必须师出有名, 咱们这次挥军南下打着何种旗号事关重要。” 沈琤解下披风扔给随侍:“谁说咱们是挥军南下,咱们是一起南下迎接圣驾, 让陛下检阅兵马, 这便是出师之名。” “可是其他几路节度使在商量想让您做诸道兵马元帅,统帅大军讨伐肃王这如何回复?” 这群家伙, 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诸道兵马元帅这个名号一旦加在自己身上,岂不是昭告天下自己统帅了其他节度使。 知道自己嚣张和让别人知道嚣张是两回事。 “谁在商量?给我写信狠狠的训斥他们!谁再提起, 决不轻饶!”怎么着, 觉得自己年轻气盛, 就什么称号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要是不阻止,弄不好过几天就要对外宣称自己称王了。 “大人, 属下认为诸位节度使是真心拥护你, 他们也是好意。” 沈琤冷笑, 好意,重活了一世的他,可不认为天下有那么善意。 上辈子他炙手可热不可一世,表面上看人人臣服,不还是有人暗中刺杀他。 坏着呢,这帮人。 眼见沈琤表情不好,军士们忙道:“属下这就是写信告之诸位节度使,谨言慎行。” 沈琤这才点点头:“没什么事了吧?” 这几位军士本想拍一拍“诸道兵马元帅”的马屁,但见大人似乎不受用,及时住了嘴,道:“属下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我哪能休息,你们去休息去吧!”沈琤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帐子。 他又叫来秦飞柏等人进来商讨出兵一事。 对骑兵来说,冬季发兵实属不利,这也是为什么蜀王打算元月拥立新君的原因。 马匹夏秋肥硕健壮,且可以沿途吃些水草,冬天行军对后勤补给需要巨大,确实对沈琤不利。 但不利归不利,只要对手的情况更差就行了。 蜀王拉拢的河广节度使已经跪地投降沈琤了,就剩下娄合安了,但他忙着和胡远亭斗,嘴上说和蜀王联盟,但真打起来,他未必肯出手。 剩下的便是禁军和南方的两路节度使:夹谷节度使和阳石节度使。 他们除了熟悉地形外,其他各方面,沈琤这边对他们几乎都是碾压优势。 如此看,只要速战速决,在粮草够吃的情况下,干掉他们就行了。 策略商讨完毕,已近傍晚,沈琤简单吃了晚饭,累的早早歇了。 来回骑马往返军营和嵘王府倒不累,是暮婵咬他耳朵那一下,又惊又喜,高度紧张,才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沈琤这么一想,不禁耳朵又热了,入睡前忍不住偷笑了几次。 可是白天遇到好事,晚上在梦里却没有延续这股甜蜜。 他忽然发现自己抱着浑身是血的暮婵,她躺在他怀中,嘴角不停的吐着血沫,她气若游丝的说着什么。 在说什么?他努力的去听。 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留下几道血痕,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句话。 他终于听清了,是:“不要哭这是最好的结局” 好,怎么会好? 你弃我而去,怎么会是好结局? 沈琤猛地睁开眼睛,惊坐而起,发现中衣已经被汗水透湿了。 他擦去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又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如此真实,好像她又一次死在他怀中一般。 他恨恨的想,不管了,反正这一次谁也别想从中作梗,不就是个肃王么,把我的主婚人扣着不放,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整理好一切,出了营帐,手下诸位将领已经在候着了。 “大人,兵马已经点齐,就等您发号军令了。” 沈琤环视周围,仰头看了眼蓝湛湛的天空,大声道:“出发!迎接圣驾!挡我者杀无赦!” — 沈琤打叛军都不在话下,两路南方的节度使哪里是他的对手,没等其他人帮忙,先发轻骑就给夹谷节度使打的溃散了。 剩下的阳石节度使靠着地形,守关口不出,被后续的大军团团围住,虽然兵还在,但日子也不好过。 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出身望族高氏,自感血液里流淌着身为豪族的责任感,现在的皇帝的确荒唐的有点过分,继续下去,容易亡国。 所以肃王等人一找他商量另立新君,他就同意了,当然了,也是看到给的许诺颇为诱人。 可现在他后悔了,许诺的没影,现在被沈琤等人围住,覆灭就在眼前。 这时候也没兴致找女人了,晚上一个人在大帐内睡下了。 他连续几夜没好好睡过,才有些零星的睡意,就感觉外面越来越吵。 “娘的,谁啊嚷嚷什么呢?”他骂骂咧咧的坐起来,突然看到外面明火晃动,心想不好,难道是敌军偷袭? 他赶紧穿好衣裳,就要出帐查探,这时就听有人嚷嚷:“不干了不干了,叫大人出来说话!” 娘啊——比敌军偷袭还可怕,这是哗变了—— 高岭枚军伍出身,有丰富的经验,哗变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拿起佩刀刚想划破大帐后部潜逃,这时大帐四面突然刷刷几刀就被利刃劈开了几道大口子,露出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的脸。 “干什么干什么?”高岭枚大声叫道:“都不想活了吗?” 这时几个强壮的兵丁上前架住他,将他拖出帐外,强行推到大军面前。 高岭枚看到自己的护卫亲兵不是被捆住就是被人用刀逼住,带头哗变的是自己的副将。 “大人,说几句吧,以后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高岭枚早就知道,这年月没个忠诚,叛变比洗脸还快,只是没料到自己遇到这事:“大家都先回去,只要得胜,奖赏在加三成c啊c不,五成好不好啊?” “不好!命都要没了,要钱去阎王殿花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有人大声喊道,把火把还举了举:“沈琤兵强马壮,卫齐泰都被他打跑了,我们这是白白送死!” 这人一喊,下面频频附和,眼见形势就要进一步失控。 “不如咱们去投沈琤算了!” 高岭枚当即吓的双腿打晃,去投沈琤不要紧,看架势是要把他脑袋当见面礼的啊。 “慢着!兄弟们!冷静都冷静!沈琤岂会那么容易接纳你们,你们这么去,说不定当你们是乱军,不如我”我来牵头投降。 众人这才冷静了点。 高岭枚咽了下吐沫:“不如我我们杀回去怎么样啊?对,不替肃王和死太监卖命了!蜀地富庶,攻下城池,大抢三天好不好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这还差不多,比跟沈琤硬拼送命前。 “清君侧——清君侧——” 高岭枚擦掉额头的冷汗还有眼角的眼泪,大声宣布:“现在就拔营回去清君侧!好了,都散了吧,都回去整备行装,连夜出发。” 见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散了,高岭枚回到破损不堪的帐内,双腿还在发抖,好险好险,差点被这些丘八干掉。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军师,小声靠上来道:“大人,不如现在就给沈琤休书一封,说咱们愿意替他效力。如果咱们就这样杀回去,沈琤不明所以,追上来再把咱们给打了,岂不是糟了。” “你c你你c你说的有道理,快写快写。” “是。” 高岭枚喘了一会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嚷嚷个不停,叫的最欢的哪几个士兵是哪个营的?怎么很面生?” 军士看这会四下无人,小声道:“小人也觉得面生的很,口音也怪怪的,似乎不是咱们的人,搞不好是沈琤的人,只是刚才情急,没人注意。” 高岭枚恨的咬牙,但也没办法,哗变已经发生,也承诺杀回去,不投沈琤是不可能了:“算了算了,爱谁谁吧,写信写信。” 高岭枚盖上自己的印信,派了个骑兵去沈琤营中送信。 沈琤接到信,忍不住当着其他几路节度使的面抖了抖,显摆了一圈:“看到没,阳石节度使愿意替我们做马前卒了。” “大人真是足智多谋!居然能暗中策动他们哗营。” “哪里的话,也多亏众将领骁勇善战逼的他山穷水尽,那些士兵才会觉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兵变。” “便宜这高岭枚了,他杀回去便会将功抵罪了。” “这样不好吗?谁打进蜀地杀了肃王等一干皇亲国戚,谁想惹一身骚,哪天皇帝突然觉得他这叔叔没那么可恶,记恨上杀他的人,岂不是很麻烦。”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皇帝后悔了又能怎么样? 这个顾忌只有沈琤有,万一暮婵觉得她皇叔一家还不错,不待见他的杀戮行为不就糟了。 所以逼的高岭枚反攻回去是最好的。 “回信告诉高岭枚,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铲除囚禁皇帝的奸佞,必然是大功一件,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高岭枚在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沈琤的来信,吃了定心丸,战斗水平亦有所提高,加之守卫蜀地禁军全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叫他打的大败,将被肃王囚禁的皇帝救了出来。 皇帝表示:高爱卿你来的太及时了,肃王和死太监要废了朕,快替朕将他们都除掉。 高岭枚仅仅犹豫了一下就下手了,甚至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是肃王,连留守在蜀地的官员中与自己不睦的人,全都灭了个干干净净。 可谓双手沾满了鲜血。 — 才下过一场春雨,水坑中的积水倒映着蓝湛湛的天空。 突然一个马蹄踏进水坑,溅起数道水痕,撞碎了倒影。 “停——”沈琤骑在黝黑发亮的骏马上,对身后的队伍做出了停止的动作。听他的号令,身后的队伍也都停下来。 不远处的车队,越来越多的部分出现在地平线上,一点点变大。 沈琤看清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精瘦的身着戎装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应该就是高岭枚了。 见高岭枚下马,沈琤才下马走了过去:“高大人。” 高岭枚忙道:“卑职哪敢在将军面前妄称大人,折煞小人了。” 沈琤没有反驳他的谦虚,毕竟已经当做自家下属看了:“皇上呢?” “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内。” 沈琤望去队伍绵延数理,回去骑上马由人领着才到了皇帝才车马跟前。 “臣定北节度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于车辇中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撩起车帘,有气无力的道:“沈将军快平身,你救驾有功,不必多礼。” “是,谢陛下。”沈琤起身立于车前,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皇帝挤出笑容:“爱卿何出此言,幸亏有你力挽乾坤,否则朕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呢。朕不仅不会降你的罪,还会大大褒奖你。朕都想好了,封你为‘忠勇平难功臣’,加封检校司空c忠勇侯。”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继续道:“朕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有谁有功,爱卿只管拟奏一份名单上报,朕都会嘉奖。”现在正值危急时刻,需要广施恩德,皇帝都想好了,就是沈琤把做饭的火夫都报上来,也一律嘉奖。 “是。” 皇帝此时伸出手朝沈琤招揽般的道:“沈将军不如和朕同乘一车,共同前往下个城池。” 岂敢与天子同车,沈琤不知道这是皇帝的善意还是试探,想了下,他不至于有胆子试探自己,应该是善意:“臣万死不敢。” 皇帝虚弱的笑了笑:“那朕也不强求了,朕先休息了,晚些再与爱卿说话。” “臣告退。” 沈琤转身回到马上,去往队伍最前了。 等沈琤走了,这时骑马伴随在皇帝旁边的贴身太监赵甫,见左右都是自己人,对皇帝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对他未免太客气了。” 他作为太监督军一直控制着禁军,后来在蜀地被其他太监夺了权,现在造反的太监被杀光了,他这个忠心的太监重新夺回了大权,虽然被高岭枚打了个七零八落,但收拾收拾也是一支军队。 “还没回京城,客气些总没错的。”皇帝也看出来了,那支破禁军不顶事,也幸好不顶事,否则肃王就成了,也就没自己今日了。 赵甫啧了一声,探头瞅了眼行在最前面的沈琤,这家伙年纪轻轻,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爹留下的底子厚,否则他也成不了事。 自己就是没有一支好军队,有的话,比这厮不知厉害多少。 竟然还敢自称诸道兵马元帅,分明也是想造反。 这般想着,不仅又哼了哼。 — 皇帝终于回京了,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亡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中兴的可能。 随着皇帝归来的还有大批望族,萧条的京城,一下子就热闹繁华了起来。 全国的工匠都往京城赶,忙着给勋贵们修缮屋舍,猛赚一笔。 皇帝为人厚道,这点沈琤很清楚,上辈子他死了,皇帝甚至想给他谥号,就凭这点就强过许多人了。 这次收复京城,铲除了谋反的肃王一派,皇帝更是不吝啬赏赐。 先是发布诏书封他为忠勇平难功臣,校佥司空路封到忠勇侯。 跟着沈琤一起发兵蜀地的节度使,封! 沈琤各属下,封! 几乎人人都有封赏,虽然多是虚职,可说出去也好听,纷纷赶制牌匾送回老家,吩咐爹娘悬挂在大厅长脸面。 回到京城的皇帝,如鱼得水,很快就又恢复了“昏君”的本来面目,比如“奢侈”,借着各位节度使在京城时,大摆筵席,彻夜痛饮,宫中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嵘王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嵘王根本没脸进宫,虽然在外界看来他杀了自己谋反的侄子,和反贼划清了界限,皇上也嘉奖了他。 但他知道,这都是沈琤的功劳,跟自己半点关系没有,所以一听宫内有邀请,立即蒙了脑袋,在床上缩了起来。 暮婵进宫与亲戚们见了面,但女眷们见面多是哭哭啼啼,谁谁谁死了在路上,谁谁谁因为牵扯谋反被诛杀了,暮婵不喜欢那氛围,去了几次,便也不多不去了。 这日,春风和煦,暮婵换了薄衫来见父王,见他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让姨娘们都下去后,道:“父王,您到底怎么了?太后问过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说了,您再不进宫,她可就来看您了,您愿意她老人家那么折腾吗?” 肃王c嵘王还有当今圣上的父皇都是太皇太后所出。 肃王因为谋反,一门全被杀了,先皇又驾崩了,如今太皇太后只剩嵘王一个嫡出儿子在世,自然最为牵挂。 嵘王听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是没脸进宫去。” “我知道”暮婵的眉眼不禁露出哀愁的神色:“我都听说了,可是皇叔谋反,被诛杀也是没办法的事,您为了保全自家杀了堂哥,并不能怪您啊,您就想开些宽慰一点吧。” “其实”嵘王欲言又止:“唉,算了,我是认命了” 这时就听外面通传说:“王爷,卢丞相求见。” 暮婵一听来了外客,就要回避,嵘王则道:“唉,卢丞相又不是外人,你小时候他还常抱着你呢,唉,他那个孙子卢三郎真是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纵然不能对外说,但嵘王还是要大声在内心喊,卢三郎卢策海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婿! 暮婵听父亲一句话竟连叹了三声,不由得担心起来,心说还是在一旁看着他好了。 卢丞相不是外人,嵘王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命仆人把卢丞相带到自己病榻前。 暮婵发现除了卢丞相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老臣见过王爷,郡主。”卢丞相先道,然后吩咐身边的男子道:“策海,快给王爷和郡主请安。” “臣卢策海见过王爷,郡主” 暮婵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自己一起在卢丞相女婿家被大鹅追赶的小伙伴么,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年纪大了就再没见过了,原来他现在长这样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嵘王吩咐丫鬟道:“快看座!” 暮婵见卢丞相年纪大了,客气道:“丞相慢些。” 卢丞相早已知道郡主嫁给沈琤这个悲痛的消息,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悯:“郡主客气了。” 嵘王叹道:“卢相不是外人,不必拘谨,本王最近抱恙不方便起身接待,希望你不要在意。” “臣知道肃王一事确实唉” “卢相一直随陛下在蜀地,不知肃王府还有没有活口?”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也希望能有个后。 卢丞相摇头:“据臣所知,无一活口,全是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受沈琤指使做下的!”沈琤现在极有名,有名到可以不提是哪里节度使了,一提他的大名,全知道。 这暮婵就不爱听了,实事求是的纠正:“分明是高岭枚受皇帝的命令,当时琤沈大人不在蜀地,肃王一事不该算在他头上。” 嵘王一听,发现女儿最近又长进了,不仅在家人面前,连在外人面前都掩盖不住的想替沈琤开脱了,不仅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涌出眼眶,捂着脸吸了吸鼻水。 “父王突然鼻塞风寒的症状罢了”嵘王坚强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暮婵只好跪安,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似乎身后视线,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卢策海扭头回去,两人刚好目光擦过。 她皱了皱眉毛,出了门。 等她走了,嵘王揉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卢丞相强颜欢笑:“小女不懂事,见笑了。” 卢丞相尴尬的道:“确实没想到郡主会替沈琤说话” “本王也不想,可没办法。”嵘王一副认命般的看:“本王也懒得理了,沈琤此番回京免不了向皇上求赐婚,一旦圣旨下来,任驷马也追不回了。暮婵就要跟那家伙回定北的苦寒之地了,本王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可是”卢策海似乎有话要说。 嵘王摇头:“别给本王出主意了,本王不想再和他斗了,怕了他了。” 第一次搞阴谋,想了一晚上才露个枝丫就被破解了,还有上次,赔上侄子也不过撑了几天罢了。 “殿下,不是出主意,而是我觉得郡主此次并非就会和沈琤离开。据我所致,沈琤孝期还未满三年,不能婚嫁,而且郡主出嫁需要置办嫁妆,怎么也要有一年的时间。”卢策海也是实话实说。 “是吗?”嵘王只知道沈琤他爹死了,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死的,况且沈琤本人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以为早满三年了。 卢策海肯定的道:“不会错的。” “好好好!太好了!”又能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年了,嵘王激动的下地,重重的拍了拍卢策海的肩膀:“本王真要好好谢谢你。” 这可不是阴谋诡计了,且看沈琤这次还能怎么办?! 他顿时觉得身轻如燕,活动了下筋骨:“本王全好了,好了!本王这就进宫,你们要不要进宫,随本王同去如何?” 卢丞相和卢策海见嵘王这般,面面相觑,摇摇头:“此番是来探望殿下,您无事,臣等便告辞了。” “那改日本王一定去府上拜访,慢走。” 卢丞相和卢策海一出嵘王府的门,等着上轿的时候,卢丞相皱眉道:“你何必多事,你不说的话也总有人说。” 卢策海面无表情的道:“就因为人人都不想多事,所以如今天下才有这许多事。”说罢,低头进了轿子,将祖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 沈琤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仅要在宫内应付各种酒筵,还要在军营内犒赏将士,每天过的颠三倒,常常一睁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是入夜了还是要天明了。想去找暮婵,半夜又不好打扰,白天各路人马又都缠着他。 醉生梦死的过了几天,一直不得闲去找暮婵。 这一日,在皇家艮岳内又是一场酒筵,这一次皇帝把在蜀地搜罗的美女慷慨的赏赐给各位节度使,有人喜欢,有人鄙弃,但都收下了,只有沈琤直接拒绝了。 皇帝愣了下,便哈哈笑道:“瞧朕,明知道沈爱卿对朕的堂妹一往情深,又岂会看上这等胭脂俗粉呢,是朕的罪责,朕自罚三杯!” 沈琤却不想笑,原因很简单,皇帝明明答应一回京就赐婚,结果好几日日过去了,别的赏赐都发了诏书,只有这件事迟迟没有动静。按照道理,暮婵不过是个郡主,皇帝有堂妹数个,犯不着珍惜这一个,况且别的赏赐,每个都比这个重要。 为什么偏偏压着这个不放。 酒过三巡,皇帝起身去更衣,沈琤也离席去透透气。 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整日这么喝,只盼着快点结束京城事务,带着娘子回藩镇定北去。 春风和煦,沈琤追随着风,脚步往树荫多的地方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追上他,喊道:“侯爷,您留步,咱家有话跟您说——” 沈琤心说跟谁说话呢,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有个爵位在身,应该是叫自己,回头见是个老太监,沈琤认得,这位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赵甫,身为唯一没有参与肃王谋反一案的宦官,可谓难能可贵。 据说和皇帝被肃王囚禁时,是他每日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皇帝,同甘共苦,而不是选择和同类一起为祸。 虽然如此,沈琤对他的出现颇为意外,因为上一世的沈琤才懒得分清什么好阉人坏阉人,下令阉人一律处死,所以这位赵甫也没活成。这一次由高岭枚下手,高岭枚这人只精挑细选和自己有仇怨的,处置仔细,有些人就活了下来。 不过也有个坏处,沈琤上辈子把阉人都处死了,一夜之间铲除了朝廷的祸害之一阉党。 这一次,赵甫活着,就意味阉党后继有人,可以继续蹦跶。 “赵公公何事?” 赵甫脸上的粉擦的厚,大概是岁数上去了想掩饰一下岁月的痕迹,一笑,粉掉了碎末:“侯爷老奴知道您在担忧什么。” “哦?”沈琤挑眉:“不如说来听听。” “其实是这样,是皇上不方便说,让老奴才递话,皇上不是不想下旨赐婚,只是” “只是什么?”沈琤不耐烦的道。 “只是您自己想想,似乎您身上不太方便,昨天嵘王进宫和皇上讨论,皇上才惊觉,幸好没有发布圣旨,否则就要贻笑天下了。” “我身上不方便?”沈琤就记得他上一世向暮婵求|欢,她十有九次说身上来月信了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冒昧问一句,令尊离世距今多久了?” “干什么,想下去陪他啊?”沈琤哼道,说完,猛地怔住了,可不是么,按照现在的时间,他爹离世不足三年。 之前娄庆业找他麻烦的时候,明明就有他孝期在身的原因。 但他后来太忙又是收复京城又是打肃王的,加上真实的感觉里,他爹已然故去多年,所以他早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重生之后,竟然连老爹到底死了几年都忘记了,唉,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自己。 赵甫抿了抿嘴唇:“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沈琤心情登时晦暗下来。 “所以皇上特意派老奴前来说明,只要一过明年夏天,您孝期一过,立即下旨赐婚。”赵甫笑道:“再说,郡主不也得准备嫁妆么,这一年时间不多。” 沈琤心烦的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如此看,上一世皇帝把全家灭门的郡主嫁给自己这个孝期在身的人,也是暗戳戳藏有恶意。 只是这一次,有嵘王出来挑明,皇上不好继续下旨赐婚给他沈琤招骂。 不过,他前一世孝期娶亲,也没听见有人骂他。 赵甫赔笑道:“当然了,天下人不敢说您的不是,但是嵘王那里怕是不好过,皇上就这么一个亲皇叔了” 知道了,是骂了,只是没敢让他听见。沈琤不怕骂,但总不能再拖暮婵下水,冷淡的瞥了赵甫一眼:“你回去跟皇上说,婚姻嫁娶自然要合‘礼’,我都懂,那就明年夏天再请他下旨了。”说完心情郁闷的继续朝前去散心了。 春风徐徐,沈琤一路走着,忽然看到一处殿宇前的桃花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暮婵坐在上面乘凉。 身后的丫鬟轻推她的后背,让她游荡开去。 风吹动襦裙,勾勒出她双腿修长的曲线,这些都碍不着她游玩的性子,似乎非常喜欢风过耳际的感觉,坐在上面轻笑。 她的衣袂随着她身影的迎风飞扬,像是下凡的仙子一般。 沈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一刻也不离开。 他恍惚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但不是发生在温暖和煦的仲春,而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时节。 沈琤悄步走过去,示意丫鬟让开,然后突然轻轻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她本来是想喊的,但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叫了,而是惊恐的道:“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沈琤有些扫兴,怎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只好松开手:“是我。” 她立即站起来,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半晌才哼道:“嘁,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沈侯爷呀。”坐回秋千上,手抓下一朵轻薄如绢绡的花瓣,在手里把玩。 “我不仅是定北节度使c忠勇侯,还是安宜郡主的郡马,你说对不对?” 暮婵没忍住,笑了出来,全破了功,把花扔在地上:“本来想绷着脸不认你的,可谁让你唉,还挺讨人喜欢的,算了,不生你的气了。” 沈琤故作惊慌的道:“我怎么了就生我的气?” “因为你坏呀。回到京城也不来看我,就知道陪着皇上,你去跟皇帝过日子吧。”暮婵故意气哼哼的道。 沈琤从后面拉住秋千的绳索,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可是皇上也不能给我生孩子,我跟他过什么。” 暮婵忍住笑,道:“我也不跟你过,你是坏人,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沈琤瞒着的事情多了,不知是哪一家,装傻充愣:“我哪里瞒过你。” “李睿文是你杀的吧?”当暮婵看到父亲将堂哥的首级交出去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父亲断不可能有大义灭亲的魄力。 沈琤一怔,还在装傻:“他是谁?” “我父王说他在年前进京劝他谋反,他当机立断将他杀了,誓与反贼不两立,可我怎么看,怎么像出自你之手。” 沈琤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杀他?你太小看你父王的城府了,他之前给你定下婚事,你不也不信么,结果怎么样?你父王可是敢暗中勾结节度使的人,杀伐果断的当即斩掉个把反贼岂在话下。” 暮婵似乎被他说动了,毕竟父王承认是他做的,而沈琤又反驳:“幸好不是你,否则感觉怪怪的毕竟我们小时候也常碰面的” 幸好幸好,让高岭枚这个替死鬼代替自己去做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情了:“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等我吧?” 暮婵吐了半截舌头,做了个鬼脸:“谁在等你,我和母妃婶婶姑姑们一起在艮岳里面骑马,她们谈起蜀地的旧事又开始哭哭啼啼,我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我的马在吃草呢。”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骑马打马球,所以春日骑马在皇家园林内赏游很是寻常。 沈琤瞅了眼,见一匹枣红色的果下马正在不远处的殿前猛嚼一株花:“” 暮婵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吩咐丫鬟将马牵了回来,气道:“不听话,以后不骑你了!”训完马,发现沈琤抱着肩膀在笑看她,暮婵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你这次又立了大功,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你跟皇上开口了吗?” 沈琤明知故问:“什么诺言?” “当然是赐婚的事!”风吹来,勾勒出她薄衫下的窈窕身段。 他看在眼里,正好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 眼下正是撩拨她的好机会,击碎英雄的幻觉,做个原原本本的沈琤,于是挑起她的下巴,双目迷离的调|戏道:“瞧你春|心萌动,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相公洞房?别急别急,你相公这辈子就是你的。” 暮婵打开他的手,蛾眉倒竖的噘嘴道:“你别没个正经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儿,别太过分。” 沈琤叹气,揽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欢大英雄,可是英雄又不能跟你”剩下几句怕丫鬟听见,便耳语了。 暮婵听完,扬鞭子就要打他:“你还真敢说!” “你还咬我耳朵呢,我才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了了,我真冤枉。” “又是这件事,就知道你觉得我弄疼你了,耿耿于怀,来,你也咬我一下就好了,都好几个月了,你还记仇呢,小气!”暮婵单知道亵衣覆盖的地方涉及不好的事,不知道外露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上次按照嫂子告诉她的做,结果把他咬跑了,更加坚定了她的看法。 暮婵用小指将碎发勾到耳后,露出右耳来:“你咬我一下好了。” 天降喜讯,平日摸一爪子都提心吊胆,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摸了摸鼻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琤强按捺住心里的一阵阵悸动,轻轻沿着她的耳廓吻着,然后衔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下。 她推开他:“好痒。”便双手捂着脸,背着他转过了身子。 沈琤在她身后追着她问:“怎么样,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干嘛捂脸?” 暮婵被逼急了,手里拿着马鞭扬起来要打他:“讨厌!” 他连连后退,躲着她的进攻,忽然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他假装跌倒,然后她就会绊倒,进而跌在自己在身上。 说做就做,沈琤一个假摔,便坐在了地上,等着她跌下来。 暮婵眼瞧身子不稳,眼看她就要入怀,突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郡主——郡主——王妃好找您——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脚下止步,回身去看,竟然就这么稳住了没有跌倒。 沈琤愿望落空,恨的捶地:“岳母叫你了,你快回去吧,别叫她着急了。”说着站起来,为她牵过马:“来吧,上去。” 暮婵为难的道:“没有上马石,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沈琤便单膝跪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踩这儿,两步就上去了。” 她犯难了:“不行,还是让丫鬟来吧。” 沈琤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让你踩坏了不成,快点吧。” 暮婵不得已,只好踩了上去,待上了马,她关心的问:“没踩疼你吧?” “那你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揉揉。” 暮婵抿嘴笑,轻轻点了点头,勒起缰绳让马行了出去,她不时回头朝沈琤招招手:“有时间就来府里。” “准去看你” 沈琤站在原地,直到暮婵的身影消失了,他仍抱着肩膀在总结经验。 撩拨得掌握个度,不超过那个度,她就会很温柔,超过了就会暴躁,甚至会打人。 嗯得继续琢磨。 沈琤不知道在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他。 从刚才开始,赵甫就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他相信沈琤在酒筵上的表现都是伪装的,只有私下里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沈琤分明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女子拿个马鞭就能将他打倒,性格也温吞,黏黏搭搭的,全不似杀伐果断之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因为他爹留下了个好军队给他。他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一遇到危险定会六神无主,应该让皇上宽心了,只消准备一个鸿门宴,就能将他除掉。哼,去阎王殿做你的诸道兵马元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皇上从艮岳回来, 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蓬莱殿, 他从蜀地回来后, 鲜少临幸妃嫔们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朕看开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皇后贵妃也一样! 在被肃王囚禁的时候, 这些女人表面上说他和共患难, 其实都在背地里暗中联合娘家, 希望能够在他被废黜后,依然保全自身。 他算是悟到了一个道理:要及时行乐, 尤其是做皇帝, 谁也靠不住,只有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 皇帝由宫人搀扶进内殿, 赵甫端上来一碗醒酒汤:“陛下, 您快喝了吧。” “朕没醉”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朕清醒的很,普天之下只有你最忠心。” 断定自己是忠臣, 皇帝看来是真没醉, 没醉的话该说重要的事情,赵甫低声道:“皇上, 老奴今日看那沈琤优柔寡断, 没什么了得, 不如趁这几日宴饮,他放松警惕, 咱们” 皇帝轻扶着汤碗, 喝了一口, 口中含糊的道:“咱们什么?” “摆个鸿门宴,杀了他!” “噗——咳!咳!”皇帝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推开宫人递来的帕子,胆寒的道:“万万不可!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他也是血肉之躯,不信不怕□□刀剑,如今他的大部分军力都在城外驻扎,城内只有五百亲军,他若是回了定北,咱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有这样除掉他的好机会了。” “不行!”皇帝一口回绝:“现在毒杀他或许有可能成功,但你想过没有,他死了,定北军群龙无首打进京城,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杀了他给沈琤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真没法收拾了。 “可他不死,必成大患。现在北方的节度使都惧怕他尊崇他,就怕他越发嚣张,皇上,他成了天下之主,您怎么办呢?”赵甫说着就要掉泪:“他死了,群龙无首,也好过现在他形成一股大势啊。” 皇帝不这么看:“他是救驾功臣又是郡马,只要好好拉拢,他怎么会谋反?好好安抚他,让他慢慢老死就是了。” 赵甫差点哭出来,皇帝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沈琤才二十一岁,等着他老死? 皇帝想很简单,等他自己驾崩了哪怕天下大乱,反正别在他活着的时候再动乱了:“才回京城,不宜生事,稍安勿躁,朕再留他几日,就让他回到驻地去,各路指挥使散去,又可安享太平了。对了,你今天跟他说赐婚一事,他怎么回答的?” 赵甫想了想:“他就说知道了,没说别的。” 皇帝担心的道:“态度越是轻描淡写越是不妙啊,那他就是不满了。朕就说,他喜欢安宜郡主,就直接让他们成婚,然后赶紧回定北去。可太皇太后c太后和皇叔都非得劝朕,让朕借口沈琤有孝期拖着他。说我已经下旨将滦临节度使娄合安定为反贼了,沈琤这次回去免不了和他一战,万一他不敌娄合安战死了,郡主也好再嫁。” 不相信奇迹,奇迹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而太后是相信奇迹的人。 赵甫悲观的道:“他这人不怎么样,但手下的兵厉害,他这次回去,滦临那块地方怕就是他的了。”眨眨眼继续劝皇上:“不如给他下毒,让他和娄合安打仗时候发病,娄合安一举将定北歼灭!” “娄合安还不如沈琤呢,沈琤现在看不出谋反之心,对朕也算恭敬。娄合安可是跟肃王勾结的反贼!”皇帝不想再说这件事:“下个月初八是朕的生辰,也就是天寿节,朕要好好庆祝一番,你们要用心准备。” 自打回京就一直在庆祝,这还要庆祝?赵甫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皇上现在府库空虚,不如爱惜民力,节省开支,将钱用在犒赏禁军身上。”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紧锁眉头:“朕是一国之主,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能过了吗?整日叫朕节省开支,是不是只在朕一个人身上节省?”说着往床榻上一躺,脸一歪,生闷气去了。 赵甫无可奈何的道:“陛下恕罪,老奴一定用心去办。” 皇帝这才笑逐颜开,忽然瞅着旁边端果盘的宫女,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过来,到朕这里来。” 赵甫见状,只得道:“老奴告退。” 出了蓬莱殿,夜凉如水,他的心比水还凉。 老奴都是为了您好,皇上,您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啊,朝廷手中就剩这支禁军了,您不好好给装备装备,竟然就知道吃喝玩乐。 赵甫郁闷之极,当晚没吃下去饭。 — 沈琤终于找了个机会甩掉了一干溜须拍马之人,到嵘王府上拜访。 自打李睿文那次事件后,他就再没见过嵘王,这次也一样,只有王妃出来见他:“王爷身体还没好,就不出来见女婿你了。” 沈琤马上道:“哪有岳丈出来见女婿的,我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到床前探望才是。不过,想必王爷现在不方便见我,那我只好呈上礼品表达心意了。”让亲兵将准备的礼品都搬进来,又朝王妃拜了拜:“小婿的一片心意,还请您收下。” “女婿客气了。”王妃命人将礼品先行搬到里面,然后坐下与女婿谈话打探一些消息:“听说有的节度使已经准备离京,不知女婿你有何打算?” 沈琤笑了笑:“我再待几日。” “我听闻皇上由于你孝期的原因不方便现在赐婚?我这个做母亲的担心女儿,女婿莫怪。当然了,这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一年半载的不是等不起。” “我想皇上只是政务繁忙忘记了,他过几日就会想起来下旨赐婚的,您不要担心,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变数。”沈琤胸有成竹的道。 王妃见他成竹在握,笑道:“既然女婿如此笃定,那我就放心了。暮婵在后花园等你呢,你去与她说说话吧。” 沈琤立刻拜别岳母,由人引路去见暮婵。 进了花园,远远就见到她在假山的凉亭中闲坐,表情慵懒,倒是看到他,眼神有了光彩。 沈琤不遑多让,将眼睛都笑弯了,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了凉亭:“早知道你见我这么高兴,我就不和王妃说那么多话了。” 暮婵好奇的问:“你们说什么了?” “她说定北苦寒之地,怕你嫁过去北风把你吹的不漂亮了,叫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好好养着。” “你怎么回答的?”暮婵觉得他又在胡说了。 “我说不行,捧在手心里会化了的,只能抱在怀里。”沈琤说着就去抱她:“像这样。” 暮婵笑着躲开:“就知道你会这样,没正经。” 沈琤怕在亭中追逐发生危险,没有追她,而是坐了下来:“正不正经也得分跟谁,我跟部将可正经了,你都没见过,但我保证你见了一定不喜欢。” 暮婵也挨着他坐下,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在打趣:“可是那样才威风啊。” 他往她身边靠了靠:“那是为了压制这群骄兵悍将,你这么温柔体贴,我怎么忍心给你脸色看。”见她没移开身子,就一直靠过去,直到紧挨着她为止,暮婵笑着拽裙子:“你压着它了。” 沈琤适时道:“不仅是它,我连你也想压。”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好啊,来吧。” 他既兴奋又忐忑:“这怎么使得,我虽然很想,但是” 这时就见她拍了拍自己大|腿:“你可以枕这儿。” 原来是这么个压法。但是他顾不上失望,乐不可支的道:“那我可躺了。” 她爽快的又拍了拍,沈琤摘下幞头搁到桌上,瞅着她又问了一遍:“真的?”见她再次点头,才一点点躺上去,然后一动不敢动的僵硬着身子。 暮婵见他躺下就不说话了,低头笑看他:“睡着了,怎么不说话?” 沈琤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不能自拔,他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我在想,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 暮婵知道她如今在他心里的分量,垂下头,轻轻抚摸他的鬓发:“那也要一年以后才行呢。我听说因为孝期的事,连赐婚都延后了。也难怪,毕竟在孝期赐婚总不如等孝期彻底过了更名正言顺,反正都是成婚,也不差那一年半载了。” 沈琤侧枕在她腿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你拿什么熏的衣裳,真好闻。” 暮婵忍不住轻轻抻了下他的耳朵:“你别打岔。” 沈琤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微笑道:“你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我虽然不知道有几个人从中作梗,但皇上一定会遂我的意愿。我这次离开京城前,皇帝就会赐婚。” 就是这么自信。 明显听出她的担心:“你不是要胁迫皇上吧,你可是忠臣” 沈琤立即道:“当然不是,就像你说的我可是忠臣,皇帝也是好皇帝,我忠心为国,他自然体恤下臣,我相信冲着这份君臣情谊,他会替我解忧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真的,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坏人呢,会对朝廷不忠,现在看来不是的,从柘州开始,你就秋毫不犯,收复京城后也没起二心,一心拥护皇上。说不定你真是武曲星下凡,是上天派来助我朝恢复河山的。” 帽子扣得有点大,沈琤戴不住了,干笑了两声。 他虽然不是反贼,但忠臣肯定也不是的。 他现在只想自己过的痛快,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至于劳心泣血的替皇帝巩固江山,没可能的。 不过也难怪娘子会看错他,谁让他之前满嘴“恭迎皇帝,皇室为尊”之类话,又是收复京城,又是发兵蜀地救驾的,咋一看确实像是个忠臣。 “恢复河山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一个人到底是有心无力,得力干将都是外人终究不如自家人那么可靠。都说上阵父子兵,我爹已经辞世了,我只能靠儿子了。”沈琤说了这么多,就为了下面的话:“你给我生几个儿子吧,我也好有帮手。” 暮婵略显羞赧,还是笑着问:“只要我能生,那你想要几个?” 沈琤讨打的伸出一只手。 她看了,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压力,一口应下:“好啊。” “真的?你可不许反悔!”他高兴的一骨碌坐起来,没想到起来的太急,脑袋直接磕到了石桌边缘上,疼得他直抽冷气,心里骂道,就不许我一气儿高兴到底吗?非得得到一个好消息,再疼我一下。 暮婵赶紧去看:“磕坏了没有?让我看看?”拿开他的手,没见到流血,稍微松了口气:“走,去上些活血的药吧。” 沈琤死乞白赖的不走:“不碍事,让我继续躺一会就行。” 她不同意,强拽着他走了,唤来府内的大夫瞧了下,说是没大碍,才放了心。 这么一折腾,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而且时间不早了,沈琤不好再缠着她腻歪,只得约定明天再来。 等沈琤走了,王妃便把女儿叫到内室询问:“他怎么磕到头的?都这么不小心。” 暮婵便把当时发生的事儿说了:“他问我给他生孩子好不好,我说好,他就猛地坐起来,脑袋就这么磕了。” 王妃怔了怔,忽然发现自己在某些地方可能疏忽了,既然涉及到生孩子了,不知道女婿有没有轻重,做没做过分的事情:“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 暮婵不好直说:“就是老样子喽。” 女婿这人看着的确是喜欢暮婵,应该不会婚前就做下蠢事,但年轻人哪有个准儿,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王妃有些后悔自己教育的滞后:“他没脱你衣裳吧?” 暮婵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王妃适才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她总不能每次都询问女儿,女婿跟她做了什么,还是得让她自己明白轻重才行:“这也怪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有些事情,你要心里有数,知道吗?” 暮婵不明白:“什么事?” 王妃越发后悔自己没早行动,立即叫人去把自己的“压箱底”拿出来,一一列在女儿面前,列图上分别是从追逐嬉闹c爱|抚|亲|热到共赴巫|山等一系列动作:“这个可以,这样也行,但是从这地方之后就统统不行,只有婚后才可以,所以你们两个哎,你怎么了?” 暮婵没接触过这些,一时受不了这个冲击,抖声道:“原来是这样的吗?”和自己想象的极限——脱|光|光盖被子睡觉,可谓谬之千里。 王妃正色道:“所以,他回定北前万一我是说万一,虽然我觉得女婿不是那样的人,但年轻人谁说得准呢。他回定北前找机会跟你这样,绝对不行!你一定要抗争到底,否则有了孩子,可就麻烦大了。” 暮婵脑袋乱成一团,艰涩的吞了下吐沫,仰起头苦着脸道:“要这样才能生孩的吗?”她之前虽然怕沈琤吃了自己,但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害怕,至于会干什么,她一直是懵懂的。 现在可算是都懂了。 “是啊,所以成婚前千万不行。” 暮婵听了,哭丧脸道:“我完了。” “又怎么了?” “我才答应他,要给他生五个儿子,所以,岂不是得这样五次?” 王妃竟不知如何开口宽慰女儿,难道要告诉她不止五次?最终只是搂过女儿叹道:“傻孩子都别想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皇帝翘首企盼着自己的天寿节, 每天数着日子过。 数着数着, 他就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 天寿节临近了, 沈琤为什么还不离开京城? 他的兵马虽然没驻扎在京城附近,但离京师也不远, 星夜奔驰的话, 当夜便可兵临城下。 别的节度使都陆续离京了, 他为什么还不动身,难道他想留下和他过节? 但是他不想和沈琤一起过啊, 他想过一个没有节度使的生辰! 用不着找大臣商议, 皇帝自己拍拍脑瓜就想通了,沈琤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才耗着不走。 他金银财物拿了, 册封的爵位也到手了,他想的自然就只剩下那一件了。 皇帝立即让赵甫传召翰林学士卢策海到含元殿, 命他拟写诏书, 将郡主赐予沈琤为妻。 本朝一直有召见翰林学士入禁中参与政事商议的惯例,翰林学士与皇帝关系亲近, 有“内相”之称。 而卢策海是卢丞相的孙子, 可谓满门两宰相了, 卢家自然颇受皇帝倚重。 卢策海想了想,道:“不用与太皇太后和太后知会吗?” 皇帝摆手道:“朕意已定。他迟迟不动身就是为了此事, 罢了罢了, 依照他的意思赐婚就是了。”微微后悔, 一开始就不该听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现在好了,沈琤得罪了,自己也没捞到好处。 赵甫事事煽风点火:“陛下,您直接下旨让他离京师就是了,何必这时候下旨赐婚,说不定他会暗中笑话陛下您怕了他了呢。” 皇帝看着自己这位老太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如果朕下旨命他离京,他万一自称病了,赖着不走,朕要如何处置?难道硬撵他走吗?还不是得给他找太医照顾着,倒时更难办。” 卢策海见皇帝已经打定主意,也不浪费口舌,之道:“微臣草拟好诏书后,就去与礼部侍郎商量具体的礼仪。” 皇帝微微颔首:“此事就交由你办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叮嘱赵甫道:“你可不许有其他的动作,惹了麻烦,朕不饶你!” 赵甫慌忙跪下,哭丧着脸道:“老奴对皇上一片忠心,皇上的每一句话老奴都记在心里,每一刻都不敢忘,怎么会做让皇上不顺心不痛快的事情呢?皇上您明鉴啊。” 皇帝也舍不得这个老仆,赶紧扶起来道:“没有就好,快起来吧。”又安慰了几句,才命他和卢策海跪安。 两人一同出了含元殿,一起往礼部值班房走,卢策海自叹道:“唉,皇上想过个没有人烦心的万寿节,咱们做臣子的应该体谅。” 赵甫作为阉党,和朝臣本该势不两立,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沈琤上,大家又讽刺的团结在了一起:“藩镇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稳。沈琤现在什么都得到了,这次回到定北,更难对付了。” 卢策海忽然驻足,原地袖手,仰望天际:“以孝期为借口,拖着他的赐婚,也不过仅仅让他难受日罢了,或许连日都没有。要动他,还得需要兵马一刀一枪的来。” “藩镇税收都在节度使手里,而听朝廷号令的地方本就剩不多,还要应付各种开支哪还有银子打造兵甲。”赵甫想不悲观都难,朝廷的钱不仅要养禁军还要养活庞大的官僚们,再这么下去连俸禄都开不出来了,皇帝竟然还要过天寿节,唉。 卢策海跟着摇头叹气,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咱们拿沈琤没办法,那么其他节度使呢?我听说泉南节度使高岭言还没离开京城,他可是个暴脾气,若是看到他本家兄弟高岭枚对沈琤言听计从,会不会蹦出来挑事呢?不好说啊不说啊,不过,可以肯定,不管惹出什么事来都不干咱们的事,对不对?” 高龄言曾被卫齐泰围城,但坚决不投降,吃完自家的猫狗驴马便开始吃流民仆人,宁死不降。 他和高岭枚沾亲带故,都出自名门,必然看不起一个祖宗的弟兄投降沈琤,少不了言语揶揄,若是沈琤也在场,就有好戏看了。 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谁把谁打死了,都是为民除害。 赵甫恍然大悟:“是啊,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这就叫做以毒攻毒!”眯起眼睛,笑着看向远方,仿佛已经出现了火并事件一般。 卢策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但很快便消散了。 —— 自打沈琤那日撞了脑袋,连续三日都再没见着暮婵,第二天上门得到的答复是进宫了,第三天是不舒服,第四天是和安福郡主等人去踏青了。 沈琤怀疑撞脑袋的不是他,而是暮婵,是不是失去记忆了?怎么会好端端的避着他。 幸好皇帝那边传来喜讯,召他入宫,宣读了赐婚的诏书。 宣读完毕,皇帝走下龙椅,亲切的道:“以后你就是朕的堂妹夫了,都是自家人了。只是可惜你还要返回驻地,不能留下来过天寿节,否则朕一定要好好款待你。” 沈琤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不能再留下来“吓唬”皇帝:“是啊,臣得返回驻地了,而且明年迎娶郡主,臣也不会踏进京城,只是在路上迎接婚队,所以想必这次是臣最后一次踏进京城了。” 皇帝龙颜大悦,好啊非常好,就爱听这句话:“因为嵘王身体抱恙,不方便进宫接旨,所以朕已经派太监过去传旨了。” 沈琤真想看看嵘王接旨的表情,便问:“传旨的公公去多久了?” “到嵘王府之前会先到一下礼部,可能还在路上。”皇帝看沈琤的意思,似乎是要出宫,立即鼓励道:“你现在去追,应该追得上。” “臣先行告退。” 皇帝带着微笑目送沈琤,多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相见。 沈琤出了宫,快马加鞭到了嵘王府,沈琤让侍卫留在外面,大步走了进去。 果见正殿的院子里排的都是人,有宫里的太监也有礼部的官员。 太监们手里端着赏赐,上面盖着红布,沈琤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官员们不用端东西,手是空着的,于是都拱手祝贺:“恭喜爵爷,贺喜爵爷,才当了爵爷,又做了郡马。” 沈琤笑道:“多谢多谢,不知圣旨宣读完了没有?” “您放心吧,宣读完了!现在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赐婚了,不出几个时辰,这满京城也都会知道了。” 来晚一步,沈琤略显扫兴,与礼部的官员别过,进了殿内,见嵘王一家已经直了身子,正和负责传召的赵甫说着什么。 看到他,嵘王脸色一变,扭开了脸。 王妃喜道:“女婿的消息可真快,暮婵哎?你往哪儿去?” 原来暮婵一看到沈琤,当即低着头往内殿走去,因为内殿里有个侧门,从那儿就能回到后院去了。 沈琤对王妃和嵘王拱手道:“失陪片刻。”便随着她的身影追了出去。 暮婵走的很快,看得出是真的在躲避他。 沈琤一头雾水,除非他梦游做下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否则为何一点预兆没有的就避着他。 “娘子,你等等。”沈琤不紧不慢的追着她:“不等是吧,那我就跟着你,一路跟着你回卧房。” 暮婵闻言,终于停下了,站在回廊的柱子下,还是低着头不看他。 沈琤纳闷,弯腰从下面往上看她的脸,见她双颊浮着红晕,不觉释然,直起腰笑道:“我懂了,原来是知道要赐婚了,不好意思见我。”像平常一样去揽她的肩膀:“那你就直说”话没说完,就见她一蹲身,从他臂弯里逃了出去。 “我c我我没法直说总之,我现在一想到你就” 沈琤全然不知她已经被王妃教育过了,调笑道:“就在想究竟要给我生几个孩子,对不对?” 她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几日,她一闭眼睛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再代入她和沈琤就更难以名状了。越不想代入就越摘不掉那些幻想。 她去跟嫂子商量,谁知道嫂子笑倒在榻上,就是不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的,她索性也不找人吐露心声了,一个人把疑惑担忧和不安都憋在心里。 她发现她是见不得沈琤了,甚至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想到那些事情。 “没想到你如此挂心。”沈琤心里不禁暖洋洋的。 “琤郎,我觉得那样怪怪的,能不能少生一c两个啊?” 他觉得好笑:“又不是军令状,不能改口。顺其自然,你想生几个就几个。”他捧起她的手,软软的握在手里:“你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件事在苦恼?” 暮婵盯着他的动作,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有一系列的图画就是这样的,先握手再搂肩膀然后亲|吻之后就就那个了。 她想到这里,脸跟滴血一样,赶紧抽出手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连手也不给摸了?这不是一夜之间功业尽毁了么?不行,死也要死个明白:“娘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我,你还信不着吗?” 暮婵心里哀叹,母妃不让她和琤郎说,所以这个烦恼只能是她自己的:“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脑子乱。你这么体谅我,我也不能食言,说给你生五个儿子就生五个,唉,每个人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唉。” 沈琤想不通,要说她是害怕生育之苦才这样闪烁其词,似乎也不全然如此。但她不想说,他也不能逼她,于是笑道:“反正现在皇帝赐婚了,你是我沈琤的妻子,天下皆知。” “是了,沈节度使和郡主的婚事,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喜事。”赵甫从不远处踱步过来,拂尘一扫,搭在胳膊上:“恭喜恭喜,王爷方才说了,要设宴庆祝,邀请四方宾客前来庆祝。” 暮婵一听,头又大了,昨天和堂姐妹姑姑们出去踏青,被她们轮番“质问”。 一个问:“他好看吗?”一个又问:“你们在柘州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亲近吗?还说是现在更亲近了,亲近到什么样儿了?”另一个再问:“他有其他女人吗?迎娶你的话,定北的府邸什么时候重修?” 现在赐婚了,更要面对诸多的问题了,暮婵道:“我不参加了!” 沈琤大喜:“好啊,我们在后院自己吃,我陪你,就咱们两个。” 暮婵慌了神,只有两个人怎么使得,岂不是花前月下宽衣解带,改口道:“我还是参加吧。” “别去了,闹哄哄的,就咱们两个不好吗?” 赵甫在一旁生闷气,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当成石头了。好吧,朝中的阉人死了多半,不如之前有势力了,但也不能这么对他。可谁让对方是沈琤呢,只得忍着赔笑劝道:“沈节度使,您还是参加的好,因为会来许多重要宾客。” 比如高龄言c高岭枚和诸多禁军将领,这些人之前不和沈琤接触,但嵘王作为硕果仅存的王爷,又是皇帝赐婚,不能不给面子一定会来,到时候呵呵,适时挑起事端让他们火并,自己真是聪明,将鸿门宴摆在嵘王府。 想得正美,却发现沈琤根本不听到他的话,只顾着跟郡主说话。 “我都几天没见你了,我一来,你又要躲,我在京中时日也不多了,下次见面说不定真要明年了。”沈琤眼中流露出落寞,还是装可怜,让她心软来的有效。 暮婵几乎被说动:“是呀,你就要走了” 赵甫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看着暮婵,不行啊,郡主你不能答应,老奴的鸿门宴:“咳,咳,这酒筵虽说是庆祝赐婚,可其实,也算得上是订婚筵席了,一辈子就一次,老奴觉得还是参加的好啊。” 沈琤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娘子,那咱们就先参加吧,如果你觉得无趣,就让丫鬟过来叫我。” 赵甫听了,高兴的几乎要鼓掌:“这就对了嘛!” 沈琤皱眉,心里嘀咕,这死太监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嵘王悟透了一个道理, 挣扎都是徒劳的, 引颈受戮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在沈琤那里吃了三连败后, 彻底放弃了坚持, 决定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接到赐婚圣旨后, 他便倾囊操办起筵席来, 京中权贵都送了邀请, 誓要给女儿撑足面子。 各大家族心照不宣,心里都明白, 郡主嫁给节度使, 这搁在几十年怎么可能?皇族女性只能配五大姓,哪能轮得到北边的蛮子。现在这样的情况, 只能表明我朝的状况不是一般的不好, 是非常的不好。 朝廷被节度使劫持的事实,从暗处被摆在了明面上。 筵席当日王府张灯结彩, 鼓瑟吹笙, 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场合重要,沈琤将其他亲兵留在府外, 只带了鲁子安和四个亲兵赴宴, 。 沈琤刚一出现, 赵甫就笑逐颜开的迎了出来:“沈爵爷来了,老奴恭喜爵爷贺喜爵爷。皇上本来要亲自前来祝贺的, 但是太皇太后突然身体不适, 皇上实在走不开, 于是特意派国丈代替他前来”说着让出半边身子,亮出一个男子来,男子五十来岁,脸上充满了“我真不想出现在这里”的尴尬笑容。 国丈僵硬的笑道:“先给沈爵爷道喜了,皇上虽说今日不便前来与臣子同喜,但他答应了,等郡主出嫁当日,一定由宫中出嫁,由他和皇后娘娘亲自送出宫门。” 沈琤假惺惺的道:“皇上这般厚待沈某,沈某定当鞠躬尽瘁,效忠陛下。” 国丈见自己递话的使命完成了,马上抽|身:“那就不叨扰沈爵爷了,想必您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说完便遁了。 国丈走后,其他官员仿佛有了默契一般的逐个过来道喜,咋看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最后是嵘王走了出来,形容稍显憔悴。 沈琤上前一步道:“岳父大人想必是忙于置办酒筵,操劳过度,唉,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 嵘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里骂道要不是你这混账盯上我的宝贝女儿,本王会这样吗?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沈琤见岳父眼中斗争的光芒完全熄灭了,笑着扶他:“您快上座。” “同坐同坐。”嵘王让沈琤坐在自己身边,不多时,世子走了进来坐在他另一侧低声道:“母妃那边也都准备好了,正招待女眷们。” 沈琤向世子露出善意的微笑,世子则笑道:“可要好好待我妹妹。” “那是当然!” 嵘王见亲朋贵客都落座了,抬手示意鼓瑟鸣奏都停了。 客人们知道主人要说话了,都自觉的安静下来。 “本王爱女幸得陛下赐婚真乃荣耀之至,特邀大家前来同喜庆贺,所以各位不要有所保留,尽情畅饮全当给本王一份薄面。”嵘王起身端着酒杯道:“今日不醉无归。本王先敬大家一杯。”最想喝的烂醉的就是他本人了。 下面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表情都颇为壮烈,仿佛有说不尽的情绪饱含在内。 郡主嫁给节度使,简直有辱朝廷尊严。但是对方兵强马壮,敢怒不敢言。 沈琤欣赏了一会众人的表情,才缓缓起身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笑道:“陛下慷慨仁厚体恤臣子,知道我钟情郡主,赐婚奖赏我。我沈琤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郡主为妻。”说着,脑海浮现出种种未来的遐想,不禁乐的更欢了。 众人一看沈琤这灿烂的笑容,都由衷承认,唉,看得出这厮是没讲假话,是真的高兴,瞧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 “我沈琤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郡主!”他说完,才笑着落座。 众人面面相觑,沈琤这么倾慕郡主,大庭广众随便发誓?嗯,也未必见得,他信口胡说的吧,保不齐娶回去年就扔在脑后了。 这时有机灵的反应过来,站起来干笑着附和:“沈爵爷对郡主之情天地可鉴,王爷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啊,爵爷功高盖世,英明神武可谓当世奇才,没想到更是一位用情至深之人。郡主能够嫁予爵爷,也是好福气。更是皇上独具慧眼,成就一份姻缘。” 世子这时站起来调和气氛道:“来,敬爵爷,敬皇上。” 众人纷纷举杯,先敬沈琤,又隔空敬给了皇帝陛下。 世子落座后向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传话下去让歌姬们入场助兴。 先进来一队身着窄衣窄袖的胡服女子,音乐一起,节奏叮当的跳起了胡腾舞。长长的耳珰随着她们周身旋转,如流星一般璀璨。鼓点节奏明快,击节般的震撼人心。在殿内的人无不被吸引,更有人暗暗拍手称快。 沈琤却意兴阑珊,盼着这无趣的过场赶紧结束。 他百无聊赖的无处扫视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下面坐着泉南节度使高龄言在瞪自己,他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正纳闷,这时候仿佛高龄言看出了他的疑惑,狠狠的瞪了瞪牛眼,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澄清。 没错,我就是在瞪你。 沈琤皱眉,你这个牛头怪吃错了药吧,咱俩地盘隔的很远,平日也没过节,再说了你用不了几年就发了暗疮趴在床上不能动,被你侄子搞谋反一把火烧了,跟我这儿吹胡子瞪眼干什么? 一曲舞毕,世子道:“有赏!” 高龄言大声笑道:“世子说得对,应该重重的赏。这些舞蹈好,比那些软绵绵的歌舞不知强多少倍,免得被弱风扶柳般的绿腰舞真的跳断了腰,向人俯首称臣!” 明显话里有话,众人一开始不知道是奔着谁去的,直到看到他家族弟高岭枚托着脑袋看棚顶,才知道是在骂谁。 高岭枚脸皮厚,反正没指名道姓,我就不出声,你奈我何? 没想到高龄言冷笑一声把他揪了出来:“岭枚,你说是不是?” 高岭枚见躲不过去,只得出来回答:“喜好本就是个人选择,爱看什么就看什么,你说喜欢胡腾舞,有人附和不假,但也有没出声的人不赞同,我想是这样的。” 高龄言听了,大声道:“是吗,有人是这样想的吗?”横着眉毛,四周巡视。 沈琤登时火了,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还在这儿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况且这里是老子的赐婚酒席,容你造次?!就想给高龄言点颜色看看。 嵘王见女婿一脸“凶相”,陡然想起令柘州那场自己惊魂的屠戮现场,怕今夜有人血溅五步,酿成血案,赶紧按住沈琤的衣袖,低声劝道:“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看在你岳父我的面子上不要惹事。” 世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低声道:“妹婿且忍忍,他可能喝醉了,还是以大局为重。” 把这混账踢出去大家畅快了才叫以大局为重吧。嵘王可以不理会,世子又没惹过他,不能不给面子,沈琤暗示压下火气,冷哼道:“有道理,这牛头怪可能喝多了。” 世子起身道:“歌舞只是助兴的一种手段罢了,没有优劣之分。大家继续畅饮,来人,再命人进来歌舞一曲。” 高龄言见沈琤一句话没说,觉得畅快极了,冷笑了两声。 高龄言不待见沈琤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此人年纪轻轻,没有经过历练,他爹死后继承了定北的军队,突然遇到卫齐泰叛乱,收复京城又救驾,运气好的不得了。 他的运气就差了,身处的藩镇在南端,卫齐泰围城的时候正忙着剿灭境内的一股趁机造反的其他反贼,可因为闹得没有卫齐泰大,剿灭了也没人注意他。 他也是打的很辛苦的,如果不是他剿灭了那波人马,说不定比卫齐泰闹得还大,没地方说理去,看来真是“防患未然不如养寇自重。” 在他看来,沈琤就是那个养寇自重的人! 不服气,怎么能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一直暗中观察的赵甫就更高兴了,他朝卢策海使了个眼色,心说道怎么样,就知道沈琤是个怂包,没有亲兵护卫在身旁,就蔫了。 卢策海和赵甫对视了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不过他一直这个样子,赵甫也没往心里去。 这时重新进来一队歌姬,跳的正是高龄言口中软绵绵c能跳断人腰的绿腰舞。 舞姿轻柔曼妙舒缓,长袖如雪,掷出时似鸿鸟展翅欲飞。 沈琤盯着高龄言,瞅他那得意的表情,火气越发压不住。 他沈琤向来只能给别人不痛快,哪有别人给他脸色看的道理。 舞罢。高龄言正要点评,这时候就听沈琤冷笑道:“高大人又有何高见呢?是不是觉得舞蹈不合你的眼睛?不过,不管你怎么看,我却觉得这舞蹈不错。如果男子的腰凭女人几个舞步就能跳断,可见也不是什么铮铮铁骨。” 高龄言哼了哼,起身道:“我是不是铮铮铁骨,倒想让爵爷你评断一二了。” 嵘王见这是要斗殴了,恍惚想起差点把自己吓晕的血腥的筵席,拽着沈琤的衣袖低声道:“女婿,岳父求你了,切莫行凶。” 沈琤轻轻甩开胳膊,径直走到高龄言跟前,嘴角挂着冷笑:“不知你想让我如何评断呢?” “听说高开元等几位叛军大将都死于你的手里,我很想领教一二,希望爵爷不吝赐教。” 沈琤笑道:“一定一定,只是我每次征战使用的兵器多有不同,不知道你想被赐教哪一种?” 高龄言擅长使用长矛,自然不能便宜沈琤:“长矛如何?” “地方狭窄,舞弄不开,你我院中戏耍吧。”沈琤走在前面:“全当是助兴,想要看热闹的尽管来一观之。” 众人听说去院内械斗都松了一口气,到院外观望被伤及的危险大大降低,何乐不为呢,都纷纷起身跟着沈琤出去。 世子意识到不好,叫来一个婢女吩咐道:“快去叫郡主来。” 沈琤忍着了这么久,已经十分辛苦,一接到高龄言抛过来的长矛,便忍不住试了试抢刃,见足够锋利才满意的笑了笑。 高龄言做了二十几年节度使,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自诩见过的腥风血雨比沈琤经历的雨水都多,心想今天非得杀杀你的威风,赐婚筵上丢了眼,且看你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高龄言冷哼一声,提起长矛便刺杀过去,沈琤举起矛身一挡,心中对他的力气大小有个判断。 两人使用的都是重矛,没有力气根本舞不动,舞起来霍霍生风,扫到非死即伤。 众人都站在台阶上不敢动弹,这时赵甫自人群中挤出来,拽着禁军统军黄度到了廊下,吩咐道:“你也上去,说是助兴,帮着高龄言打沈琤,趁他不备,一刀结果了沈琤,别怕,相信公公,公公定保你无事,会将罪责都推到高龄言身上。” 黄度咬了咬唇:“好吧,那全拜托公公了!”说着拔出佩刀,冲着沈琤说了一句:“请爵爷一同赐教!”便冲了上去。 沈琤正对付高龄言,突然间蹦出来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提刀向他劈来,心里骂了句这又是哪条疯狗,手支着长矛,飞起一脚体中皇度的肚子。 黄度吃痛,手里的刀应声落地,沈琤也没管那么多,用矛尖挑起这人,从哪里来甩回到哪里去了。 黄度才进战场就被挑着扔了出来,重重砸回廊下,赵甫躲闪不及,哎呦一声被砸了个正着,一阵剧痛登时遍布全身。 跟随他来的小黄门见状,赶紧簇拥过来,吓的声音走音:“不好了,赵公公昏过去了,快叫大夫。” 众人有去看赵公公的,但更多的则目不转睛继续看沈琤和高龄言的战况,已经有人下定论了:“白费力,打不过沈琤,沈琤现在耍他玩呢,你看高节度使的衣裳都划成一条一条的了。” 果然就见高龄言浑身上下已经有数道伤口,不深,位置却要命,前胸c后背与两腿后侧皆有血淋淋的伤痕。 不出意外,高龄言只能跪在马背上回驻地了。 高龄言见地上洒满了自己大小不一的血点,而沈琤毫发无损,心中渐渐惊恐,按照他的岁数应该没打过几场肉搏仗,怎么如此厉害。 沈琤火气消了大半了,决定结束了,攻击对方下盘,高龄言步伐不稳向后退去。 沈琤冲上来,挑飞对方手中长矛,继而矛头直奔其的手臂,高龄言连连后退,又被当胸踢了一脚,终于不支跌在了地上,而这时早就冲着他手臂来的矛头刺穿骨肉,长矛如一根钉子,将他一直胳膊钉下了地上。 沈琤这才松开矛柄,对动弹不得的高龄言道:“现在看歌舞没那么废话了吧。”扫兴的嗤了一声,转身往屋内走。 这时就听身后高龄言的随从喊道:“矛头插进地砖里了,拔不出来,再来几个人帮忙!” “将地砖砸碎,要不然撬起来!” 卢策海将一切看在眼里,不住的失望摇头,默默从廊下走了。 沈琤心情畅快了,对一直观看“热闹”的众人道:“这下清静了,回去继续饮酒观舞吧。” 众人相互看了看,瞬间都露出胆寒又虚假的恭维笑容:“爵爷真是厉害,果然能以一当百,英武盖世,天下无人能匹敌。” 沈琤冷着脸斜眼看他们,心里骂你们这帮家伙,嘴上说一套,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哼,怕了吗?怕就对了! 见他这脸色,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垂泪,太可怕了,他要是一个不开心,能把咱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干掉。 一场殴斗看下来,众人都口干舌燥,浑身发寒,没和沈琤比试过的节度使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掂量了自己的手段,都道打不过,看来还得智取。 这时候有人用板子抬着赵甫往外去,沈琤闻声回头见赵甫趴在板子上,已经昏过去了。 “赵公公怎么了?”沈琤纳闷的问。 不等有人回答,就听后面有人喊他:“琤郎——” 全天下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沈琤当即眉开眼笑:“你来找我了?” 暮婵和其他女眷们本也在畅饮庆祝,突然有世子身边的丫鬟来叫她,说不好了,叫她赶快过来将沈琤叫走。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见这院内一片狼藉,肯定是发生不好的事了。 众人马上施礼:“参见郡主。” “大家不必多礼,我带琤郎去上药,你们先进去吧,他一会就回来了。”暮婵惊讶的道:“啊,你手上怎么有血,伤哪里了?快随我去见大夫。” 这时世子出来打圆场:“他去去就回,大家快进去吧,不要因为一点意外,伤了雅兴。” 众人别过郡主和沈琤,一起往殿内走,互相递眼色,心里腹诽。 看到了吗?沈琤一看到郡主来了,那脸色变的叫快,凶老虎转眼就成小花猫了,郡主招招手,牵着就走了。 当然看到了,但是听见没有?郡主叫他琤郎,人家两人好着呢,皇帝赐婚并非没有来由,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 暮婵将沈琤领到一处偏殿,叫丫鬟去打来水,她透湿帕子给他擦手上的血迹。 她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他没受伤,这么说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把人带走。 “发生什么事了?你把赵公公打了?我看他似乎伤的很厉害,对了,刚才院里地上还有一个人,手被长矛扎在地上,是谁呀?” “哦,一个闲得慌没事找事的家伙,让我赐教几招,我就陪他玩玩,可能是我没陪好,他最后好像不太开心。”沈琤朝暮婵身后的丫鬟们瞪眼,让她们都出去,开始都不为所动,这时烟露从外面进来,朝这几个丫鬟勾勾手,将人都叫了出去。 暮婵哭笑不得:“你将他扎在地上,谁会开心啊。要知道这样,我就不放你去筵席上,你把别人打伤了还好,别人把你打伤了,多叫人家担心啊。” 沈琤一听她这么说,就去抱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娘子,这么向着我。” 暮婵赶紧推开他:“你再这样,我可把你丢在这儿,一个人走了。” “好了好了,我规矩就是了。” 沈琤老实了,她便也不怪他了,继续给他擦手上的污渍。她做事认真,心无旁骛的一点点为他擦去血痕。 她的动作轻盈柔婉,垂首间尽显女子妩媚,如含苞欲放的娇艳花朵,沈琤观之闻之几乎要失去心智。 暮婵发现他盯着自己看,挑眉瞅了他一眼:“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我怎么样了,你就要走?”他越发凑近她:“倒是你,这几天非常奇怪,为什么躲着我?就算我是老虎,要吃你早吃了,也不会等现在,你到底在避什么?” 一听到“吃了你”三个字,暮婵如同被蛇咬一般,脑海里又翻江倒海涌现出一堆图画,她红着脸连他的手也碰不了了:“你自己擦吧。” 沈琤懂了,他上面的那番话,除了“吃了你”之外,其他都是废话,所以根源就在这儿上面:“噢——我知道你怎么回事了?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了?” “好笑,谁能告诉我什么呀。”她放下帕子,起身就要走:“我得回去了。” 沈琤展臂拦住她,就势轻轻的揽过她的肩膀,半臂抱住她入怀:“不管你知道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是夫妻么。” “”就因为是所以才觉得怪怪的,她轻咬嘴唇:“总之太难为情了” 沈琤尤记得上次亲过她一次,眼下周遭没人,她在他怀里又可爱的像个小猫一样,实在撩人,便慢慢俯身,一半引诱一半胁迫的靠近她的樱唇:“有什么难为情的?” 她记得很清楚,母妃说什么程度可以什么程度不可以,亲|吻这一步是绝对不可以的:“抱一下可以,下面绝对不行了。” 再下面的行为绝对不行。 沈琤轻笑:“别怕,我就亲亲你,不碰你下面。” 暮婵一愣,突然听懂了他这句话,气的跺脚:“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产生了歧义,但喜欢看她娇蛮的样子,故意逗她:“那太好了,就是说可以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一缕羞意从暮婵脸颊上慢慢透出来, 进而如晚霞似晕染开了全脸, 蔓延到了耳后颈间。 “我我不理你了!”她嘴上这样说, 却没有夺门而去, 而是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不再理他。 沈琤见她不走, 知道是想让他来哄, 否则一早逃掉了。 他坐过去, 轻轻摸了她的耳朵,谁知她突然惊觉, 露出一只眼睛瞪他, 娇嗔道:“讨厌,别碰我。” “好好, 不碰不碰。”他笑着拿开手, 忽然想笑,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语调说出来完全不同。她前一世也说过这句话, 眼神冷漠至极, 齿间透着一股恨意,而且说完话, 头便扭开,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施舍。哪里像现在, 骂完他,眼睛像小鹿一样不时偷看他, 直到他和她对视, 才重新埋头下去。 沈琤既然答应不碰她, 就得取道他法来哄她。 他双手交叉搁在桌上,长长叹了一声,见她毫无反应,才故作委屈的道:“我给你道歉,是我不好,不该胡说八道,明知道你不喜欢听。” “”暮婵仍旧没动弹,但心里好受些了。 “都是我的错,我哪能料到你居然听懂了,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懂的,没成想你长进这么快,不光是明面上的,连隐晦的也听得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没等他说完,暮婵就挺直身子,脸颊上顶着两片红潮作势要打他:“还是我的错了?幸好我懂了,否则今天被你调|戏,还不知道呢。” 沈琤接下她的粉拳,笑道:“那你就别生气了,你长了智慧,戳破我的不轨居心,难道不该高兴吗?” “不高兴!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倒是放下了拳头,不过撅着嘴巴,模样是真不开心。 “怎么不是好事,有句话怎么说的,高山流水遇知音,要是一直是我一个人说,连个听客人也没有,多没意思。” 暮婵惊讶于他的“无耻”:“你c你还想我跟你在一起交流怎么着?” 他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人选:“我不找你找谁?你是我娘子,且只有你一个,只能找你。” 她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说。 沈琤盯着她,猜测她可能想说去找小妾或者歌姬之类的话,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反倒是哼了哼来掩盖嘴角的笑意。 有长进了!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占有”我吧。沈琤得意的想,既然如此就再试探一下:“再说我对别的女人也没这些想法,只想和你在一起。” 暮婵垂眸抿嘴浅笑,继而讪讪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你今晚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不对,应该是我今晚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刚才跟你调|笑那些话都不是发自我真心的,你想啊,我哪舍得现在碰你,别说下面了就是上面我也不敢。” “不许再说什么上下的了。” “好好,不说了。”然后忍不住嘀咕:“就是过过嘴瘾,哪舍得现在碰你。” 暮婵见他处处顺着自己,早就不生气了,笑道:“那我也不舍得跟你生气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到筵席上去了?” 当然不该了,他早就想溜,现在不仅溜出来了还和心上人在一起,疯了才想回去:“还是不要回去了,我刚才教训了高龄言,他们看我更像瘟神了,我不在,王爷和他们喝的还能痛快点。” 暮婵戳了他眉心:“你呀,本来就不该理那个姓高的,外人看了又要误会你了。” 她有时候也不理解,为什么父王他们都怕他,他明明是个颇为温和的人,甚至在她看来,甚至颇有儒将之风,虽然算不上温文尔雅,但总体上也是斯斯文文的,虽然有的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唐突的行为,但跟别人说的穷凶极恶是不沾边的。 就算他打伤了别人,想必也是对方欺人太甚。 “误会就误会吧,只要你不误会我便没厉害关系。”他趁机把手罩在她的手上占便宜,见她没有抗拒,胆子大了起来,反复摸了两下。 正此时,突然有人敲门,不知是哪个丫鬟在外面道:“沈将军,您军中副将庞新杰求见。” 沈琤脸色一变,对暮婵道:“我去去就来。” 暮婵温笑着点头:“快去吧。”等他走了,赶紧四下寻找扇子,发现没在身边可能落在了筵席上,赶紧拿袖子扇风驱散脸上的热度,心里盼着他晚些回来。 他着实去了一会,待再回来时,脸上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暮婵自觉脸上不那么热了,也敢看他了:“很要紧的事情吗?” 他摆摆手,坐了下来,突然发问:“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暮婵笑道:“好看呗,还能什么样?” 沈琤有些失望的道:“就没别的?不过,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大英雄之类的,我怕我以后打了败仗,或者做了你不开心的事,你就不喜欢我了。” 暮婵仿佛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小声道:“我哪有那么小气,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不喜欢你了。” 沈琤闻言,不禁眼睛一热:“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她瞧出他心中有忧虑,将椅子拉的更靠近他一些,关切的问道:“那你原本怕什么?” 沈琤原本不想说的,但她一询问,就恨不得掏心挖肺将什么都讲出来:“我这次回去免不得了与娄合安开战,他虽然被朝廷定位叛军。但我怕我灭了他之后,占领他的地盘,朝中有人会说我坏话。你听去了,会认为我不忠诚不忠君,开始讨厌我。毕竟有一年时间,我怕发生变故,我现在真遭不住一丁点变数了,你听信谗言误会我了,到时候我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暮婵宽慰道:“放心吧,现在也有很多人说你不好,我也没信啊。” 敢情现在就有人进谗言?哪个混蛋说老子坏话?!沈琤道:“谁说我不好了?” 她笑:“你不应该问谁说你不好,而是问谁说你好话了,那样名单上的人还能少点。不过,宫里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会说谁的好话?我才不听他们的。”心里想,父王说你不好我都不信,还能其他人的么,但为了维护翁婿关系,没有说出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才怪,她越是对他好,他越是无法忍受失去她的风险。 “我都不怕你回去看上别的女人呢,你就相信我吧,别乱担心了。” 唉,真想现在就把你抢回去做媳妇。她的话说到这份上,沈琤只得点头道:“我安心了。” “既然不回筵席上去,我叫人拿些酒菜来。”说着,她就要起身, 他按住她:“你饿吗?”见暮婵摇头,便道:“我也不饿,我就想这样跟你坐一会,我怕我喝了酒把持不住又惹你生气了。” 这个理由很管用,暮婵不去命人拿酒菜了,赶紧坐下来,这时沈琤握住她的手,双眸凝视着她,说不出的不舍。 “我发现你自从刚才出去了又返回来,整个人就怪怪的。” “哪里怪?” 像个怕被人扔掉的小狗似的,暮婵当然不好直说:“就是特别多愁善感,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大致猜到了:“你是不是定北有变,你要离开京城了?” “不愧是我冰雪聪明的好娘子!”沈琤夸奖着,就要抱住她,奈何被她识破,推了他一下,沈琤没办法暂时撤退,讪讪的道:“刚有消息,胡远亭抗不住娄合安了,想定北出兵援助,定北守军派出一支轻骑相助,被打了回来,目前不乐观,得我带兵回去收拾那个老东西。所以,城门关闭前,我就得走了。唉,离城门关闭也没多久了” 暮婵忽然鼻子一酸,嘴唇嚅了嚅,眼底浮现一层雾气,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掉眼泪,马上转身到了一旁。 沈琤却看的心花怒放,十分开心的道:“你真这么舍不得我?” “你还笑?”暮婵见他竟如此开心,恼然道。 “见你舍不得我,我当然高兴了,表明你心里有我。”虽然发过誓这一世不再让她掉一滴眼泪,但看她这会因为不舍自己的离开而落泪,还是欣喜的。 暮婵眼圈泛红:“那也不能笑得那么开心啊,我要是哪天为你死了,你还不得高兴的飞上天?” “那可不一样,这话不能乱说!”沈琤过往的伤痛回忆被揭了出来:“你不在了,我也活不成了。” 她眨眨眼,让眼睛舒服一点:“我的确不该说这话,本来就要分开了,还说些死啊活啊的这些不吉利的话。” 忽然想到既然要分别就要相送一件礼物。她本来在绣荷包的,但因为最近心思杂乱,没法安神刺绣,所以绣了一般扔在那儿没完工,他马上要走了,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把没做完的东西拿去送人,虽然知道他不嫌弃,但寓意总是不好的,还不如不送。 暮婵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现在能给的都行。”知道他的秉性,强调:“我是说现在。” 他现在是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不敢,想了想:“我想好好抱抱你。”说完,拍拍自己的腿:“你坐上来行么?” 暮婵的走到他身边,乖巧顺从的侧坐在他怀中,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头贴在他胸口。 他有她此时此刻的这份温柔,一切都值得了。一直想抱住她,等人真的到怀里,他反倒不敢动了,大气不敢喘,须臾便觉得她仿佛化成了一团火,滚烫的不敢碰触。 暮婵伏在他胸口,心想怎么喘息那么慢,心却跳的极快。仰头看他,楚楚可怜的道:“你不说抱抱我吗?” 沈琤全当这是‘勾|引’了脑子嗡了一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真是要命了,我怎么会如此喜欢你。” 她嘴角漾起笑意,稍稍过了一会,她笑道:“琤郎,你闭上眼睛。” 没想到沈琤反倒不配合:“不行,本来我就待不了一会了,闭上眼睛岂不是又要少看你一会。” 她咯咯笑着,伸出手将他的眼睛拂上:“你闭上不会后悔的。” 每次闭眼都有好事,沈琤忙闭上眼睛,等待她的“赏赐”。 暮婵稳了稳心神,心想母妃说过这样虽然不行,但不会有孩子,所以应该问题不大。她鼓了鼓勇气,樱唇慢慢凑到他面前,轻轻覆盖在他唇上。 沈琤感受到她柔|软湿|润的嘴唇,立即惊的睁开眼睛,随即按住她的后脑,变被动为主动。 暮婵原本以为只有唇片间贴一下,哪里知道还能撬齿探舍进来纠缠,脑子化了一般的任他摆布,身子也酥|麻瘫软了。 突然间,她觉得身下异样,好像有什么在硌自己的大腿,这倒让她清醒了,使劲推开他:“你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 沈琤双眼迷离,不怀好意的道:“那你捡一下吧。” 暮婵瞧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没有贸然行动,眸子垂了垂,脑海里闪过那些图画,突然什么都懂了,马上惊恐跳下地:“隔着衣裳接触没事吧,我不会怀孕吧。” 沈琤赶紧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有道理,那些画上都是不穿衣裳的,暮婵稍微松了一口气,才道:“我也觉得不会有事。”然后低着头羞涩的道:“你真的,本来我是想临行前送你一个吻的,你倒好,反来吻我,也不知道是谁送谁了。” “这样才好,省得你吃亏。” 她噘嘴:“少哄我,我知道我亏大了。” 两人缠绵到现在,眼看时辰不早,沈琤看外面的日光,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再笑不出来了:“我这真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千万记得回信,你送我出去吧。” 她眼睛又酸了:“不去,叫人看见我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多不好看。” 沈琤豁然笑道:“那我自己出去了。我早晚都要走,别难过了,说不定哪天偷偷溜进京城来看你。” “嗯。”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上两次分别她都是最豁达的那个,怎么现在这么难受。 沈琤纵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此时竟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掷地有声的道:“你等我!”然后便大步向门口走去,开门时,听她在身后道:“琤郎,我等你。”他回头朝她笑道:“我听到了。”然后步出门去。 沈琤直奔王府外,部下等人已经备好马等在那里,他立即翻身上马直奔城门。 他要先奔回军队的驻地,再带领大军直接收拾娄合安。 要出城门时,马速慢下来,鲁子安追上来,担心的道:“大人,您就这么离开京城,不用禀告皇上吗?” “不用。”沈琤曾无所谓的道,他知道皇上巴不得他赶紧走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在乎皇上怎么想。 鲁子安道:“我方才已经查明了,您打高龄言那会冲上来的人是禁军中的一个将领,有人看到他之前和赵公公在说话,应该是受了那太监的指使。就是不知道这后面,有没有皇上的意思。” 沈琤沉下脸,冷森森的道:“皇上如果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说完,快马加鞭出了城门,领着一队亲信向远方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听说沈琤走了, 皇帝终于放心了, 一门心思盼着过天寿节, 准备好好欢乐一番, 重新找回做皇帝的感觉。 但是沈琤走了,贴身太监赵甫却不干了, 每天在皇帝面前大骂沈琤这家伙狂妄至极, 敢在天子脚下殴打节度使, 而且不辞而别,分明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让他耳根不清净。 皇帝知道赵甫去参加赐婚筵席, 不知怎么就被沈琤误伤了,请了大夫推拿正骨, 虽然没瘫, 但一条腿落下了病根,现在走路都得小黄门搀着。 可皇帝也很为难, 先不说肇事者已经走人了, 就是在这儿,又能怎么样呢。安抚了赵甫几句, 赏赐了些补品。 跟赵甫同样难过的, 还有高龄言, 自己被沈琤在大庭广众下打了一顿,落下伤痛倒是其次, 实在是丢人, 也灰溜溜的连夜离京, 返回驻地,发誓与沈琤势不两立。 而且赵甫好歹皇帝还安慰两句,他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不禁咬牙切齿。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但皇帝不管这些,涌动就涌动,别让朕看到就行了。 幸福都是短暂的,皇帝也不例外,天寿节很快过完了,快乐也随之离去。 七月流火,皇帝打完马球返回蓬莱殿,神清气爽的正准备叫几个美人来宠幸一下。 赵甫便由小黄门扶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先是称赞了一番皇帝马球技能好,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皇帝很受用,被捧的飘飘然,自夸道:“朕的蹴鞠也不在马球之下。” 赵甫赔笑道:“是啊,陛下您是天子,自然是无所不精的。现在老奴这里有一事无法决断,还请皇上圣裁。” 虽然朝政他撒手不管很久了,但让他评断一些事情,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愿意的,皇帝自信的勾起嘴角:“说来听听吧。” “皇上,您知道定北军现在正和滦临与赤狄人打的难解难分,朝廷是否应该出兵给沈琤致命一击?” 皇帝奉行“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不躁”,自打沈琤走了就没了解过他的情况。 他什么不想管,打就打喽,反正节度使之间你争我夺,又不是今年才有的。他撇撇嘴,不耐烦的道:“不要管,由他们去吧。” “皇上,这次不一样,沈琤似乎要招架不住了,他本是去打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但是娄合安勾结了赤狄人,现在呈现鼎足之势,而且沈琤的状况尤其不好。” 原来,娄合安自打知道被朝廷定为叛军,就料到沈琤从京城返回来得收拾他,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眼。而且他总是怀疑四儿子不是亲生的,猜忌之下,四儿子领了一支军队,去投奔了定北军。 而胡远亭杀回去囚禁了自己的老爹,自己成为了节度使,控制了原平,然后卯足劲冲着滦临来了。 娄合安急的本就没多少头发的大把大把的掉,没几天头顶就像卤蛋一样溜光铮亮了。 这个节骨眼,沈琤又带兵杀了回来,攻城掠寨速度极快,眼看自己的寿命进入了倒数,娄合安豁出去。 要想活先卖国。 卖身投敌给赤狄人,拉来敌队抵抗沈琤。 赤狄是盘踞在北方的部族,偶尔南下和中原地区融合一下,抢一把回老家。 娄合安身家不保,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将女儿嫁过去几个,做赤狄部族首领做小妾,再承诺干掉沈琤,地盘平分,好说歹说终于拉来了赤狄的骑兵,一起对付沈琤。 效果立竿见影,定北军的铁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战斗打的极辛苦,战况焦灼。 而赵甫的想法,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这时候杀上去,让禁军从后面给沈琤来一顿暴打。 “皇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就是不能除掉沈琤,让他们呈三分态势也好啊。他一旦吞并滦临,控制原平,统一了北部,形成了大势,朝廷覆灭指日可待。”赵甫说着,挣脱小黄门的手,跪在地上痛哭道:“皇上,危机就在眼前了,您当断则断啊。” 皇帝心里确实觉得沈琤势力大,能把他打的军力倒退十年八年的自然是最好的,但就怕不能一击成功:“这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个鬼啊,老奴都知道战机不可贻误。 赵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决定做一个合格的权阉——绑架皇帝的意志。 他收起眼泪,决绝的道:“老奴认为必须出兵。” 太监掌握禁军,皇帝纵然反对也没招。 “”皇帝皱着眉头道:“那朕明天把这件事拿到前朝与大臣们商议一下。” —— 皇帝一把出兵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商议,便造成了混乱,有人支持出兵,有人极力反对,互相攻击对方是误国之臣。 “再不除掉沈琤,国将不国,他在京中公然殴打其他节度使,极度嚣张,如今他疲软,正是给予致命一击的好时机,错过这一次,他吞并滦临,再挥兵南下,国家完矣。不赞成出兵的人一定是收了沈琤的好处,已经背叛皇上背叛国家了啊啊啊——”左丞相杜有芳说到激动处啊啊的还嚎了几嗓子。 “他现在又没有挥兵南下,何必招惹是非,酿成兵祸呢?不如朝廷养精蓄锐,徐徐图之。况且若是赤狄人赢了,岂不是更糟。”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怎么个“徐徐”并没有计划。 “赤狄每年南下,不足畏惧,沈琤才是心腹之患!他年轻气盛,还未有败绩,这次给他一记重击,或许可以令他丧失斗志,彻底沦为平庸之辈。” 主战派历来是可以慷慨陈词,洋洋洒洒说上一天不罢休的,最终凭借有理有据占了上风,声音越来越大,形成压倒之势,骂得反对的人不敢再吭气,谁站出来反对,谁就等同于自认为奸佞。 皇帝本来想反对的,但见反对出兵的人都被骂的体无完肤,自己冒然露头,很可能将矛头指向自己。 皇帝看向卢策海,见他也皱眉不语,心想翰林都辩不过这群家伙,自己本就浑身是错,说不定被抓住这个机会,被朝臣们喷成血淋淋的筛子。 “皇上,您以为如何?”主战派的杜有芳大声问道。 “嗯朕嗯这件事情你们去办吧。”皇帝说完,从皇座起身,回了内宫。 “出兵!出兵!”朝廷上登时充满了胜利的笑声,仿佛沈琤已经死了一般。 —— 沈琤正和赤狄打的难解难分,毫无防备的被禁军从后面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许多人马。 沈琤懵了,朝廷军队好端端的打自己干什么? 禁军大将立即表示:打的就是你,你离京时,不进宫与皇帝告辞,分明是大不敬!大不敬罪不容诛。 沈琤腹背受敌,遭遇了重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但这却不是他整个人生遭遇过的最大的危机,他上辈子恶仗也没少打,不会因为暂时的战况不利就心灰意冷。 将兵力集中调往北方,专注对付娄合安和赤狄,先让朝廷的禁军占便宜。 一番恶战下来,赤狄发现沈琤是破釜沉舟,定北这些恶狼是玩命的,自己只是下来打秋风的,没必要跟他们拼命,立即抛弃了娄合安,骑马回老家了。 沈琤逮住孤立无援的娄合安,送了他见阎王,吞掉了原本属于他的滦临藩镇。 解决了强敌,朝廷的军队就好办了。 沈琤调转马头,准备好好教教这帮不知轻重的家伙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吩咐下去:打,往死里打。 一路推着打过去,将禁军打成了散兵游勇,一路杀到京城附近,才罢手。 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完了,沈琤怒气冲天,放出檄文说,有人鼓惑皇帝,猜忌忠良,离间藩镇,必须清君侧,奸佞小人一个不能留。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终于找回了气场,坐在在含元殿的龙椅上,拍案怒道:“朕不让你们去干,非要干,现在好了,濒临城下了!”手里唯一的家当禁军叫人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心疼,心痛。 朝臣心想,您哪里说过不许打,您当时是分明是两手一摊,啥也不管,让那个死太监和左丞相作威作福,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又跑出来推卸责任了。 谁让您是皇帝呢,皇帝是无措的,错的只能是臣子。 都屏气挨骂。 皇帝又训斥一通,把积怨发泄了个畅快,骂完了畅快了,该商量正事了:“都说说该怎么办?” 有人深觉自己就是沈琤口中的奸佞小人,提议:“不如先撤出京城,若是沈琤敢占领京城,就叫各地节度使上京勤王,合力围歼他,他经过恶战,现在也在强撑,必然” 不等说完,皇帝就火了:“朕干脆让出京城,搬到蜀地算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再逃了,不是有骨气,而是蜀地实在不如京城逍遥。 皇帝牵头,有人跟着帮腔:“就算退出京城,各地节度使也未必会上京来,上一次沈琤自封诸道兵马元帅时,北方多数节度使都听他号令,这会未必肯出兵,南方藩镇则路途遥远,到这里人疲马乏,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卫齐泰如今逃到南方,各路节度使在围剿他,也抽不出兵力。诸如,泉南节度使高龄言就在围剿叛军余孽,无法抽|身。” 皇帝头疼,心里恨道,朕早就说这朝廷就像个破屋子了就别穷折腾了,打着修缮的名义非得爬上去修补,这下好了,不仅没修好,反而被压得就要散架了。 这时卢策海站出来道:“陛下,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便是向沈琤求和,他既然要清君侧,便将祸国乱民的赵甫与杜有芳的人头献上,再对他进行加封,他这半年来就没安稳过,想必也到了极限,不会贸然攻入京城的,找人说和一下,应该会退兵。” 赵甫自打兵败,就不敢露面了,他本来就要禁军腰杆硬,现在禁军没了,他自身难保了,所以卢策海直接点名献出他的人头。 “”皇帝舍不得这个老奴,憋着不说话:“这个以后再说。” 朝臣岂能容留以后再说,纷纷嚷嚷必须要赵甫的脑袋才能退兵。 卢策海等的就是今天,他一直鼓动赵甫去碰沈琤为的就是他自掘坟墓,铲除阉党:“陛下,一切都是这个阉人的错,他鼓惑圣心,酿成此祸,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让沈琤退兵。您如果不拿赵甫的脑袋退兵,又能拿谁的脑袋呢?” 难道要您自己的脑袋吗? 皇帝再次发现自己说了不算,众怒难犯,泄气般的垂下头,半晌道:“朕打算封沈琤为定北郡王谁做钦差大臣将朕的旨意还有两个逆贼的脑袋送过去?” 听皇帝的意思,便是要杀了赵甫和杜有芳了,卢策海终于放心了,剩下的他就不操心了,便不说话了。 皇帝道:“得有个人去说和一下,你们中间有谁合适啊?刚才不是都很能说吗?这会怎么都哑巴了?” 替死鬼就在我们中间,立即垂下眼眸躲避皇帝的视线,个别还将脸藏在了勿板后面。 皇帝站的高,下面的状况一览无余,心里恨这帮家伙贪生怕死不顶用,但也无可奈何:“既然你们都不推选,那就由朕指派一个人吧。”说着半眯着眼睛,伸出手指,残忍的指向一个人。 大家赶快避开,亮出这个倒霉鬼来——国丈。 国丈发现了自打从蜀地回来,皇帝跟皇后感情不睦,越发针对他们家了,之前赐婚就是让他去的,这次又来,只要有火坑需要人跳,他就成了首选。 沈琤他爹沈霖就曾将去劝和的嘉清伯给杀掉了,现在事态可比嘉清伯那会严重多了,不出意外谁去谁死。 朝臣都怜悯的看着国丈。 国丈出身世家,所谓世家就是世世代代都在朝中混,别的不行,祖传的规避风险,找替死鬼的能耐还是有的。 国丈踱出一步出列,手拿勿板遮住下半边脸,恭敬的道:“臣固然想做使者,前去说和,让沈琤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但是臣以为有人比臣更适合这个任务。这个人就是嵘王,他不仅是皇族,出身贵重,名义上更是沈琤的岳父,由他前去,想必沈琤不会不给面子。由他出马,想必可以事半功倍,不是臣可以比拟的。” 皇帝竟然被说的心动了,是啊,怎么没想到是嵘王,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朝堂上的众人被国丈说的心动,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嵘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怎么也要给岳父几分薄面。由他出马,一定能说动沈琤退兵。 国丈见已经找到替死鬼,面带微笑的退下了。 皇帝立即下旨让嵘王做钦差出使定北。名义上是出使定北,但大家都知道,沈琤的军队离京城没多远了,根本不用到定北。 很快,传旨的太监回来报奏,说嵘王卧病不起,恐怕不能出使定北。 皇帝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个皇叔,但嵘王确实一直在抱病,并不是临时找的借口,憋着了一口气,又下一道圣旨,改封嵘王世子为钦差出使定北。 嵘王世子接到圣旨后,立刻揣好圣旨就冲进了宫中,求见皇帝。 他很愤怒,皇帝是他堂兄也是他的球友,两人从小玩到大,从蹴鞠玩到马球,场上配合无数,感情非同一般,结果皇上你就这么坑我? 蓬莱殿内,炭火烧的正旺,皇帝额头却有一滴冷汗,故作轻松的对世子道:“你是来告辞的吗?” 世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皇上您要是不想再让我陪你打马球了便直说。” “哎呀,何出此言啊?我们配合默契,你是朕最重要的球手。” 世子拿出圣旨,神色晦暗的道:“父王卧病在床,不能出使,但我也不是合适的人选,我是他大舅子不假,那是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他跟我没交情,说真的,我们拢共没说过几句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皇帝语重心长的道:“但他总不至于杀了你,别人的话,说不定脑袋一并留在了沈琤那里。” “就算他不杀我也未必会轻饶我,少不了打骂,再者,他也未必会买我的账,或许拿了您的册封和赵甫等人脑袋,该打京城还是打京城!” “不会吧,郡主还在京城里呢。” 确实如此,闹成这样,谁也不敢说拿郡主做人质,一来郡主有太皇太后护着,二来真拿郡主当人质,顶算说要跟沈琤鱼死网破,一准被杀全家。 其实,现在沈琤在京城之外没有破城进来,很难说不是看在郡主的薄面上。 要不是怕攻破京城引起混乱,伤害郡主,按照沈琤的脾气,皇帝必然要第二次夹着包袱逃去蜀地了。 “那可不好说,他先派细作进城将我妹妹藏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攻破京城,杀进皇宫,将大臣血洗,遍布安插自己的人,到时候,这朝廷也就名存实亡了。”世子将自己的推论说出来,正常情况下,求和谈崩了,就是这个后果。 皇帝一听,覆灭就在眼前,急的又滑了一滴冷汗,突然间有了主意:“那,朕派你和郡主一起去劝说沈琤!” “啊?”世子一愣:“这c这行吗?” “郡主一定能将朕的诚意送到,让沈琤知道朕感谢他帮朕识别奸佞的忠心,用真诚感化他,叫他暂时退兵。”皇帝器重的在世子肩膀上拍了拍:“带上赵甫和杜有芳的人头,一切拜托你们兄妹了。” 世子没把自己摘出去还把妹妹拖下了水,脸色非常为难的道:“这行吗?” “郡主若是不行,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别人能胜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白毛风刮个不停, 冷风像鞭子似的抽在身上, 体轻的丫鬟被吹的里倒歪斜, 好不容易才摸到门口, 才一推门,咣当一声屋门便大敞四开, 灌进一屋子北风。 烟露生气的说道:“碧香, 还不快关门, 吹病了郡主,几个脑袋够砍的?” 碧香赶紧用力将门关好, 将手里的食盒搁在桌上后, 便跪下低头道:“郡主恕罪。” 暮婵的确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但也知道下人在这个天气出去拿东西不容易:“算了, 起来吧。” 眼看快到沈琤兵马所在的驻地, 不想却遇到暴风,只得暂时寄宿在这间寺庙里。 暮婵暗中受旨出使定北, 对外身份宣称是嵘王府庶出的四公子, 毕竟让一个女子出使,说不出去不好听, 于是一路上做男子打扮, 能瞒且瞒。 烟露试了试食盒的温度, 见还热着,赶紧道:“您趁热吃了吧。”将碗筷摆好后, 立于一旁。 可暮婵哪里有胃口, 提起筷子, 筷子尖在饭菜上盘旋了一圈,很快便又重新放下。 正这时,门外传来世子的声音:“暮婵,你现在方便吗?我有话和你说。” 暮婵不情愿的道:“如果我说不方便,你会走吗?” 世子道:“会啊,我总不能在这里挨冻,但半个时辰后会再来。” 暮婵朝碧香点点头,示意她去开门,并吩咐丫鬟们道:“世子进来后,你们暂且回避。” 世子进了屋,缩了缩脖子,抖落掉衣裳里的寒风,坐在暮婵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笑道:“我听说你吩咐人传菜,特意来陪你吃饭的。” “我没胃口,我看着你吃好了。” 世子笑道:“禅师说明日大风就会停了,咱们起程再走三日就能见到妹夫了,你不该高兴的吗?怎么闷闷不乐?” “就是要见到他了,我才高兴不起来。”暮婵忍不住哼道:“你们利用我要挟他,我跟他一见面,他就要受制于朝廷,我哪里高兴得起来。” 世子凝眉道:“你这么想,不大对吧,分明是沈琤威胁朝廷,皇上让你出面是为朝廷说好话,劝他退兵的,谁威胁谁,你可要弄清。” 暮婵立即指出哥哥话里的错误:“现在乍一看好像是琤郎威胁朝廷,也不看看是谁先违背诺言的,封人家做爵爷,结果转身就从后面下黑手。这是琤郎赢了,如果输了,朝廷指不定会怎么样对待他呢。他有收复京城,蜀地救驾这样的赫赫战功,也不能换得朝廷一刻的信任,趁人之危,过河拆桥!” 世子赶紧替皇帝开脱:“所以说嘛,朝中有佞臣,蛊惑圣心,现在皇上已经将赵甫和杜有芳两个祸首除掉了!皇上被小人利用,冤枉了妹夫,你可要明辨是非啊。” “如果琤郎不信呢?” “你就想办法让他信啊。”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我不要影响他。万一他错信了我,错信了皇上,掉以轻心,再被朝廷陷害怎么办?我只劝他撤兵,是为了京城百姓,至于他和皇上的君臣恩怨,我不会多说的。” “那也行,你能让他撤兵,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世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心疼的道:“不管怎么样,你总要吃点东西,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 暮婵见哥哥眼中忧色重重:“嗯,我多少吃些,你就别担心了。” 世子也陪着妹妹动了筷子,两人为保持胃口,很有默契的岔开话题,聊天气聊猫聊狗就是不聊沈琤和皇帝。 两人仿佛履行任务一般的,各自勉强吃了一碗饭后,世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字还未出口,就听有人拍着门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世子您快来看看,要打起来了。” 世子一听头有两个大,他其实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直接回卧房雪天睡大觉,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等一会。” “不能等了,马上就要开打了。” 暮婵不解:“哥,什么事儿啊?” “禁军和咱们府里的护卫互相看不顺眼,从京城出来就有摩擦。”世子心烦的道。 皇帝为了表达对世子等人此去的关怀,特意从守护京城的禁军中抽调了三百人随行保护。世子出行,又不可能不带自己府里的人,于是嵘王府的护卫也带出来了三百人,这下子好了,两方人马互相看不顺眼,矛盾一触即发。 之前还好,天气好的时候,分开来住,彼此少见面。 最近几日连天大风,被困在寺庙的大殿内不得动弹,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常爆发冲突。 世子很想说,愿意打就打吧,打死就地埋。但仅有的一丝责任感又告诉他不能放任不管:“我去看看。” “我也跟你去。” “你就别去了。” “不碍事的。”暮婵道:“你一个人去,我才放心不下,在房间里也待不消停。” 世子唤进烟露等人给暮婵穿了冬衣包裹严实,随着他去往前殿。 一进门就见气氛剑拔弩张,双方各占大殿一半,互相面对着,显然连阵型都摆出来了,就等一声令下杀到对方阵营里去。 “世子来了,四公子来了。” 嵘王府的护卫里有人识得郡主,知道她是谁,这也是他们敢跟禁军对着干的原因之一,心里洋洋得意的想,郡主是谁知道吧,要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的,跟我们嵘王府叫板,见到定北节度使,把你们这帮禁军都杀了。 禁军这帮子人不认识安宜郡主,只知道此次护送嵘王世子和嵘王庶出的四子出使,根本没怎么在乎这俩人。 原本好好的在京城待着,不幸被抽调出陪这个世子出使,一路上挨冻受累,连个赏钱也没有,一肚子怨气。 世子脸色十分难看,如果进门发现已经打完了,该死的死光了就好了,可惜这帮人还没开打,于是没好气的问:“究竟怎么回事?” “世子,他们欺人太甚!”王府护卫的人先告状:“不管我们做什么,都说打扰了他们休息,找茬打人,您看看我头上这个大包,就是他们刚才打的。” “打你怎么样?你们的人说了什么自己知道,竟敢说我们禁军是丧家之犬,打你是轻的,还要杀你了呐!” “本来就是,禁军打了败仗,还猖狂什么?哦,你们就会欺负我们,见了定北军就怂了!” 禁军们被说的满面通红,羞耻感瞬间化作了恶意,怒从心头起c恶向胆边生:“好啊,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欺负!”说着,纷纷拔出刀来。 嵘王府的护卫们也是招募来的壮士,一路上忍气吞声受禁军的挤兑,也憋了一肚子气:“非得让你们这群丧家犬清醒清醒!”说着,也亮出刀剑。 不怕事,来战吧。 世子气的嚷道:“都住手!” 嵘王府的人倒是听了,动作停顿了下来,纷纷看向世子,结果禁军的人不受控制,趁此机会,有人上去一刀便捅了一个护卫,见了血。 嵘王府的一看,气红了眼,什么都不管了:“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世子见大事不好,赶紧拉过妹妹护在身后,往后退步,准备藏在佛像身后等事情结束了再出来。 正想叫暮婵先藏进去的时候,就见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源源不断的冲进来一群黑甲的士兵,手执刀剑,逢人即杀。 世子吓的不敢出声,使劲将妹妹往佛像后面塞。这又是哪里来的瘟神,死了死了,皇上你这个昏君,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死也不放过你。 原本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禁军和护卫,一看大事不好,来了更凶残的主儿,马上冰释前嫌合成一股阻挡实力,向大殿后部撤去。 此时有人不甘心死的不明不白,大声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等奉皇上之命,护送世子出使定北,你敢杀朝廷使臣,不要命了吗?” 黑甲士兵的将领闻言,示意周围的士兵都住手,疑惑的反问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当然了!你们是谁?” “我们是定北军斥候与前锋,来迎接嵘王世子,路过此处,见有车马痕迹,进殿来察看,就看到你们兵戎相见,以为是哪里来的溃军,打算将你们就地□□,没想到竟然是朝廷的人马?” 可谓丢人丢到塞外了,禁军和嵘王府护卫们老脸一红,都不想承认内讧的事情。 “既然你们是朝廷的人马,那么世子在哪里?”定北军将领担心的问,就怕这帮家伙搞了哗变,世子已经罹难了。 “这这里!”世子从佛像后面走出来,瞪向禁军和自己府上的护卫:“还不快把刀剑都收起来!” 众人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定北军,后者的威慑更大一点,悻悻的将刀剑都收了起来,至于在械斗中受伤的,赶紧抬了下去交给慈悲的和尚们医治。 这时定北军将领见从佛像后面又走出一个做男子打扮的人来,便问道:“世子,这是何人?” “是我四弟。” 定北军将领微微点头,表面上认了这个说辞,但一转身就告诉回去通报的斥候道:“告诉大人,世子身边有个随行的四公子,甚是可疑。”自从和朝廷闹掰了,定北军对从南边来的人都打着十二分的清醒。 “是。属下会如实通禀。” — 天很快黑了下来,暮婵洗漱后,只穿中衣钻进被子里,待了一会觉得冷,便将被子裹在身上,滚成一个卷,可这样暖和是暖和了,却不自在。便对丫鬟们道:“你们谁去再给我找一床被子来?” “奴婢这床给您,行李搁在旁边的禅房了,奴婢们再去取一床来盖。”烟露叫上碧香,点好蜡烛放在桌上,然后提着灯笼去拿被子。 烟露一开门,就纳闷的道:“前殿又亮通通的,是不是又要闹事了?” 暮婵自言自语:“有定北军在,他们就老实了,能闹是什么事。” 烟露和碧香着实走了一会不见回来,暮婵心说这两人去做什么了,居然用了这么久。 没人吹蜡烛睡不着,可天气实在冷,她懒得下地,干脆用被子蒙上头,人为制造黑暗,酝酿睡意。 过了一会,听到门有响动,她知道她们回来了,便道:“把蜡烛吹灭了。” “还没成亲呢,干什么着急熄灭灯珠?” 暮婵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是沈琤的声音?呆了呆,偷偷从被子的缝隙向外看,果然看到他站在床前,正在解斗篷。 沈琤一听斥候说见到一个自称嵘王府四公子的柔弱少年,便怀疑是暮婵,毕竟皇帝没必要既派世子,又派一个无关紧要的四公子。那个所谓的四公子必然很重要,是谁,一目了然了。 于是一刻不敢耽搁,顾不得风雪,快马加鞭奔驰到了这里。 暮婵从被子里钻出来,乌溜溜的眼睛在烛光下流转,酿出晶莹的泪光来,也顾不得冷了,光脚跳下地,扑到了他怀里。 沈琤的一身的凉气,她也抱着不放手:“你c你怎么来了?” 他顶风冒雪的受得罪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了,他就势抱住她,将她打横抱起,低头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来看看我娘子胖没胖?”手上掂了掂:“嗯这样量不出来,不如你坐在我腿上,我找找感觉,好好量一量。” 暮婵眼前浮现出上次分别的画面,她那么大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下次见面便是洞房花烛了,哪成想这又见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道:“好啊,你先把我放下来,然后坐到床上去。” 沈琤忙点头,乐不得将她搁在床上,坐下后,拍拍自己腿:“过来吧。”但一转身,就见她迅速的钻进被子里,将被子往身上一裹,口中道:“好冷好冷。”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傻,她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扑过去抱住她:“这样还冷不冷了?” 暮婵裹着被子不假,但他搂着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气息纠缠,她突然腾地从身体里窜起一股热火,直烧到脸上。 她觉得这个姿势似乎不大对劲,虽然隔着被子,但似乎非常危险。 而这时,他的脸却越靠越近,她脑子里又开始乱成一片了,他要吻过来了,要不要反抗?反抗的话,似乎没必要,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不反抗的话,就怕他得寸进尺。 不过,自己裹着被子,重要的部分都有防护,应该问题不大,嗯,吻就吻吧,自己也挺想他的 暮婵在脑海里飞快的进行了一番斗争,最终微微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同意了。 沈琤见她缓缓合目,知道可以了,慢慢贴上她的唇。 突然这时,他鼻中一痒,忙起身,吸了吸鼻子,顿觉酸涩,侧身打了一个喷嚏。 完了,可能着凉了。 他看了眼暮婵,阻止她靠近自己:“你别过来,我可能着凉了,不能传给你。” 暮婵内疚的道:“是不是因为你连夜来见我弄的?”他这么辛苦来见自己,连个吻都不能奉上,她心里不是滋味,突然间,她猛地觉得脊背一阵冷意窜过,接着鼻子一痒,一哆嗦也打了一个喷嚏。 她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像咱们都着凉了,这下没关系了。” 沈琤闻言,带着笑意去抱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沈琤抱住她, 反倒先吻她的耳朵, 弄得她又痒又躁, 不住的摆头:“干什么呀, 我嘴巴又不长那儿。”说完了,不好意思的道:“我c我也不是就想让你亲我嘴巴, 算了, 你爱亲哪儿就亲哪儿吧。” 沈琤在兴头上, 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毫无隐瞒的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真想现在就跟你做成夫妻。” 她警惕起来:“那我不跟你闹了。”说着就要爬走。 沈琤在她这儿的经验明显不如战场, 说实话的下场就是打草惊蛇, 赶紧安抚道:“我就是说说,我每天都这么想, 一天怎么也要想个七八遍, 又不是真的想怎么样,想的哪能算数。” “真的?” “真的。我要是真是兽性大发, 哪能等到现在。我雪夜来见你, 就是想见见我家娘子,听她叫一声琤郎。”真情实感的表达内心, 没有好下场, 还是扮演一会柳下惠缓和一下气氛吧。 暮婵缩在被子里, 掩盖着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从弯弯的眉眼中也知道她在笑:“琤郎。”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 沈琤骨头酥了半边, 干脆躺在她身边:“有你这一声,什么都值得了。” “你冷不冷啊?”她方才听到他打喷嚏,担心的道:“是不是要病了?” “我没那么容易病的。倒是你,小心着凉。”沈琤去一旁烟露的床上抱过一床被子给她加盖上,然后隔着被子搂着她:“你可千万不能病了。” 暮婵想了想,道:“你刚才也打喷嚏了,这样吧,我允许你到第二层被子里面陪着我。” 他怕她反悔,赶紧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与她隔着一层被子躺在一起。 沈琤一看,这不就是同床共枕么,虽然没盖同一条被子,但任谁从外面看都会认定两人同被而眠了。 看来暮婵对他是真的动了感情,否则也不会允许这么接近她。 毫无夸张的说,她和他上辈子什么都做过,但是盖着一张被子,有说有笑是从来没有过的。 每每这个时候,她不是绷着一张死人脸,就是以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他。 想到这里,沈琤不禁乐出声来。 “你笑什么?” “啊我在想,皇上派你出使,正中我下怀,说真的,我其实动了念头,想乔装打扮混进京城见你一面,谁知道老天开眼,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最后的比喻非常不恰当,暮婵觉得像是羊入虎口一样,语气戏谑的道:“所以我可是朝廷钦差。沈大人,啊不c沈小王爷,您打算退兵吗?” “如果不退兵,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乱臣贼子?” “那倒是不会,除非你打进京城,烧杀抢掠。”暮婵担心的问:“你会吗?我听说好多节度使因为没有赏钱给士兵,都会允许士兵进城抢掠三天,你有赏钱给士兵吗?你如果不许抢掠的话,他们会不会反你啊?” 多贴心,连这点都替他考虑了,他笑道:“你这钦差当的不称职,里里外外都替我着想。” “我当然担心你了。”她总不好说“你死了,我守寡”这种话,但表情出卖了一切,满目的担忧:“我就是不想你出一点意外嘛。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你千万小心,别因为给你封赏,你就掉以轻心。” 对皇帝,沈琤有信心,前一世就捏着玩,这一辈子也不怕。 “听听,真想让皇上来听听,他派出来的郡主已经毫无保留的倒戈向我了。”沈琤笑的合不上嘴,见她噘嘴瞪他,笑着俯身在她唇上一吻:“我知道,你向着你夫君,应该的。” 暮婵做好准备让他吻,他不吻,结果毫无防备的来了一下,全无气氛的酝酿,她有点生气:“你到底退不退兵?” “退退退,听你的。”他笑眯眯的道。 她听了,又觉得不舒服,闹心的道:“哎呀真是的,这烦人的差事,你不退兵,我心烦,你退兵了,我又觉得自己拖累你了,更烦。”不知怎地,心里越发难受,鼻子一酸,就想哭:“你是不是很为难?觉得我给你添麻烦?我这一路上一直怕你生我的气。” 沈琤就知道她善解人意,值得一辈子珍爱,赶紧哄着:“你别往窄处想,是朝廷那些窝囊废的男人们跟我们正面打不过,利用你达到目的,你这么难受,岂不是因为别人的错误让自己难过?” 她心里发堵,侧身趴在他怀里哽咽着。他搂着她,轻轻拂去她的眼泪笑道:“你不用替我着想,凡事多自私一点替你多考虑就行。就是你杀我,我都不生气,退不退兵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你再忍忍,等熬到成婚就好了。” 暮婵哑声道:“你既然同意了,我们明天天气好转,就原路返回了。” 这哪儿行,刚见面就要走?沈琤道:“为什么?随我回驻地多待两天再说。” “现在看到你就想到撤兵之类的难事不开心”暮婵实话实说:“我虽然想你,但总觉得现在见面不是滋味。等你退兵了,明年夏天,我清清静静的出嫁再和你在一起。” 说来说去都是朝廷那帮家伙心烦,不如找个机会干掉他们算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琤舍不得也不想忤逆她的意思:“好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才是豆腐!”她哼了一声反驳,却能感觉到她在被子里往他身边靠了靠:“不过,现在能见你一面也很好了” 沈琤无可奈何的:“嗯”了一声,心里先骂死太监再骂皇上,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她竟然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他自喃道:“唉,你对我还真无防备。”他刚才身上发冷,打了个喷嚏,现在周身温暖,竟然也有了困意,便搂着她,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热醒,推开被子,翻了个身,这一翻身不要紧,发现她已经因为睡的发热,将两层被子都掀开了,仰头睡的正酣甜,无知无觉。 蜡烛烧的正旺,她雪白的肌肤从中衣扯开的领口露出来,不知是烛光的颜色晕染还是真的露了出来,甚至能看到一点点粉色。 沈琤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心想我可不是占便宜,我就是给她整一整衣衫,她一直睡相不好,前一世也是如此。 我是她夫君,又不是没干过。 他恍然记起一幕,曾经有一次,她也是这样,仰头睡着了,身上的“弱点”暴露无遗,他一个没忍住,就“摔倒”在她身上,刚进入就狠狠挨了一耳光:“沈琤,你不是人!” 挨打又挨骂,当然不能罢手,然后他就把“不是人”的行为进行到底。 破罐子破摔了。 这一次可不行了,他现在的罐子好着呢。 沈琤缩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口中喃道:“不是人,不是人,清醒点,清醒点。不长记性是不是?” 冷静了片刻,呼吸顺畅了,他凝眉心想,偷吻一下,总不过分吧,刚才吻的太仓促,她就是发现也不会太在意的。 他从侧面,俯身凑过去,刚想轻轻吻上,突发奇想,这个姿势不大对,应该在她正前方吻她才对劲,不如到她上面去,双手支撑身子,然后俯身一吻。 他正想到她上面去,才抬起一条腿,就听她口中:“嗯嗯”了两声。 她睁开眼睛:“琤郎,你做什么呀?” “我我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不逃,等着挨耳光吗? “可外面还黑着呢”她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外面。 “没关系!”他拿起斗篷就走,在推门而出的时候,就听她在身后,慌张的道:“呀——谁解开的?你给我回来!” “真不是我!”沈琤退回来一步:“你的丫鬟没跟你说过,你睡相不好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 就听她在里面愤恨的喊道,他赶紧加快脚步,有多快溜多快。 临走前,留下一队人马今夜守护世子一行人,再命连夜骑马去找大夫来,万一暮婵真的有风寒,也好有个准备。 做完这一切,才连夜“逃”了。 — 沈琤身体健康,血气方刚,着凉根本不足为据,好好睡了一觉,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视察军营后,把各属将领叫来,商量正事。 军帐内,沈琤坐在居中位置上,两侧则坐着各营军官,今天需要讨论的核心议题就一个:是现在就撤兵还是再给皇帝点教训。 “这么太便宜朝廷了,两个人头就想打发咱们?”庞新杰首先出来叫嚣:“应该杀进京城,让他们知道咱们定北军不是好惹的,再也不敢再冒犯咱们,让狗皇帝做梦梦到咱们都要打寒颤!” 沈琤认为不无道理,他可不是好说的话人,一个破郡王和两个人头就打发自己,怎么看都不够。他忽然发现自己胃口变大了,不满足于简单的朝廷册封了。 秦飞柏则反驳道:“不妥吧,虽然现在的军力足可以杀进京城,但皇帝一听到信儿就会再次逃跑,到时候咱们只得到空城一座,除了劫掠一番,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败坏名声。这一次与娄合安开战,因为早前将军在柘州的名望,有城内百姓偷偷开门放咱们进去,才能打的如此顺利,这一次杀向京城,就怕天下惧怕我等,再想收服人心,难矣大人,要是想谋求大业,还是该三思而行。” 这些话当然也有道理,沈琤他爹倒是厉害了,谁惹他就去打,打完了还要纵兵烧杀抢掠,搞的人心慌慌,世人闻之色变,提起他来倒是怕了,但定北军一直没什么好名声。 口碑才有点好转,别又败坏干净了。 “难道就这么放过皇帝?” 沈琤发现人一多就乱,谁都要嚷嚷两句,尤其这帮粗人,一般认为嗓门大等于占理多。 众人见沈琤不表态,以为他在还踌躇犹豫,纷纷抛出各种理由,其中有一个人大声道:“郡主可还在京城之中,如果郡主有个闪失,谁给大人生继承人?当年老主公多年无子,可把我们这帮老将急坏了,后来呀,幸亏大人您降生了,要我说,大家就别胡搞乱搞了,让大人先把郡主娶到手再说吧。” 沈琤突然发现矛头奔自己来了,立刻出声制止这种没有边界的言论,骂道:“放肆,我娶谁什么娶,干你们鸟事!” 在沈琤的带领下,定北军一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定北藩镇从一个强镇,迅速变成了一个辽阔的割据小王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大家都十分珍惜他的带领,当然急他之所急。 见主公发火了,都蔫了不敢再说话。 沈琤扫了眼下面,见都不出声了,才道:“我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因为郡主的事干扰正常行军,以后谁再敢提她,军法处置!” 部将们闻言,暗中互相看了看彼此,心中道既然是私事,为什么要军法处置?算了算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上哪儿讲道理去。 “秦飞柏说的有道理,我们定北有如今的民望不容易,不能一时意气用事败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众人一听原来主公还有“大谋”都不禁暗喜,毕竟谁也不愿意追随没野心没雄心的主公。主公势力越大,下面的人捞到的好处才更大。 “皇帝既然主动修好,我们做臣子的也不能太过分。而且几番征战,再打京城,兵士们实在太过疲惫,是时候休整一下了,攻打京城一事暂时搁置,静待时机再议。”沈琤宣布:“明日启程,回家!” 朝廷里没了阉党,各派的平衡被打破,相信很快就会折腾出新的幺蛾子。 沈琤一点不担心没有他插手朝廷事物的机会。 听到回家两个字,方才叫嚣要出兵征战的人也难免流露出思乡之情,这一次出来一年多,不知家眷们都怎么样了,表情都柔和下来,口中不觉重复了沈琤的最后两个字:“回家。” 是啊,该回家了。 — 按照道理,第二天就能拔营回家,沈琤觉得自己该能香甜的睡上一觉,但心里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忐忑不安,发慌发虚,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压抑着呼吸。 夜里,他起来一次,在军营内视察一圈,发现有人得意忘形,竟然在聚众唱歌,气的发了一通火。 这么一折腾,消耗了不少精力,再回到营帐内,终于有了些许睡意,他和衣而眠,进了梦乡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孤桥上,视线所及皆是飘絮的雪片,他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样一处地方。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自己在定北府邸的一处小湖,湖上有座石筑的拱桥。 暮婵时常来这里散心,他经常假装偶遇她,不管她什么脸色,总要没话找话说上两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她踽步而来,穿了一件仿佛与大地融合在一起的白色斗篷,眉目间堆满了孤寂与忧愁。 这样的表情,将他重新拉进了一种介于现实和虚幻的茫然状态。 她是哪一世的暮婵?被对他厌恶之极的那个,还是两情相悦的那个? 他吃不准,竟然失去了验证的勇气,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她搭话。 而这时,她好像注意到了他,嘴角缓缓勾起,绽放出温暖的笑意:“琤郎,你来了?” 他如释重负,笑着跑上前去抱住她:“来了来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保护我呢?”她在他怀中喃道。 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湿|滑,他颤抖将手拿到眼前,发现满手的鲜血,红的刺目。 他看到一片殷红在她雪白的袍子上渐渐透湿开来,越来越大,像是大张的红猩猩的兽口。 “不不”他视线被泪水模糊,上去抱住她哭道:“不行,你不能死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们就快成婚了” 不行,你不能死! 明明我有的是兵马,可以保护你的,为什么还会这样? 他猛地睁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 帐外灯火通明,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的影子路过,他盯着瞅了一会,把自己的心神安放回现实。 待缓了过来,他随手擦了一把眼角,蹬上靴子,跳下地开始穿戴起来。整装完毕,出了营帐,随手抓住一个巡逻的校尉:“去叫鲁统领来,让他抽一队人马立即随我来!” 他之前真是蠢到家了,怎么能放手任她离开?明知道朝廷内部闹成那个样子,利用她出使,给她配备的人马都是废物,险些内讧伤了她不说,还让她感染了风寒。 这一分别又是半年,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自己折腾这一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么。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居然让她走了? 沈琤,你这个蠢货! 等她再死在自己怀里,哭都找不到调就爽快了是不是? — 圆满完成了任务,世子等一行人心态和来时大有不同,腿也有劲了,被沈琤教训过也不敢再内讧了,所以速度很快,不到傍晚就已经走完了预定的路途,眼看车队已经到了一处小镇前,只要进去找个地方落脚,便又挨过去一天。 暮婵坐在车内,随着车身在这不平的道路上,摇晃着身子。 “到了到了,看到灯火了!” 听到有人在兴奋的喊道,不由得跟着露出笑容。 可突然同一个人又惊恐的喊道:“什c什么人追来了?是定北军?他们又来干什么?” 果然,就听到马蹄隆隆,越来越近,几乎在听清马蹄脚步的同时,暮婵的车门帘被掀开,沈琤探头进来,二话不说将她拦腰一抱,弄到了车外。 “你c你干什么?”暮婵懵了,见自己的车队正被他的骑兵团团围住。 而她自己正被他抱着往马上放。 “随我回去!”沈琤见她坐稳,自己也翻身上马,用斗篷将她一裹,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挥鞭打马,便驰了出去。 “哥一一一一一”惊慌之下,暮婵只喊出这一个字,便被带走了。 沈琤的亲军们也都跟纷纷调转马头,萧萧马鸣,一溜烟的飞奔了出去。 地上留下一串杂乱的马蹄,还有被他们铁蹄卷起的白色雪沫,扬尘滚滚,而他们因为身穿黑甲,背影像是一片黑色的雾霭,渐渐远去,渐渐消散。 世子因为马车左摇右晃,半梦半醒昏昏沉沉,等他听到妹妹的喊声,下车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妹妹刚才坐过的,如今空空如也的车厢,还有地上一堆杂乱的马蹄印。 他气的揪过一个护卫,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人呢?” “是沈琤他把人抓走了”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天际银白一片, 耀的夜色发白, 雪地里亮堂堂, 一队骑兵从地平线上渐渐迫近。 瞭望台的哨兵看到沈琤的人马, 大声禀告:“是将军回来了——” 驻兵们迅速上前搬开挡在营地门口的木栅栏,让节度使的马队长驱直入。 沈琤下马后, 用斗篷将暮婵裹好, 抬袖挡着她的面容, 拥着她进入了军帐。 跑了大半夜,虽然暮婵会骑马, 但是从来没有在马背上度过这么久, 颠簸的骨头都碎了,才一进营帐, 她便瘫软在榻上, 手捂着眼睛,半晌不说一句话。 沈琤坐到她旁边, 去脱她的靴子:“脚冷不冷, 我给你暖暖。”不想暮婵完全不领情,反而使劲踹了他一下。 不妙不妙, 变成小野猫了, 当然, 他也知道她为什么发火,自己咎由自取, 除了任打任骂还能怎么样:“一会饭菜来了, 你多少吃点, 然后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不起营,你放心睡。” 大概是听到不拔营,她对回去还抱有一线希望,腾地坐起来,就要下地。沈琤忙拦腰抱住她:“你去哪儿?”暮婵使劲挣脱:“当然是回去了!” 怎么可能,抢都抢来了,她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你别急,先坐下,听我解释。” 暮婵送他一个白眼:“你挟持我一路跑的时候,怎么不听我说话,现在倒要我来听你的?”这一路上,她在他怀里不知试图说过多少次“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停下,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你非抢了我就跑?”可都无济于事,他是铁了心的,就回答一句:“不要说话,呛风。” 沈琤挨了一个白眼,无所谓的笑笑,毕竟现在她人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以后也会天天在一起,想到这儿,任何事都能微微一笑了之:“我实在是担心你,你这么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了。你看看你们那群属下,在寺庙里小住都能起内讧,他们送你回去,我怎么能放心。” 暮婵觉得他根本是避重就轻:“那你就亲自送我回京好了,而不是反方向将我劫持到这里。” “你是我娘子,怎么能叫劫持,嗯我这叫带你回家。” “我不想跟你回去,当然算劫持!”脾气再好的人也要发火:“你该让我回京城,好好待嫁,而不是现在这样,我现在跟你回定北去算怎么回事,没成婚,就住在一起,说出去,我没法做人了” 沈琤觉得这根本不是事儿:“你对外宣称是四公子,我劫的也是四公子,安宜郡主可是毫发无损的在京中待嫁呢。再说,就算真知道我把你劫了也没什么的吧,这次卫齐泰之乱,你们皇室不是也有女子被叛军掳劫么。” 她气急:“能一样吗,你难道想跟乱臣贼子比吗?你怎么不跟好人比?” “我的意思是你别担心,你相信我,我既然敢把你带回定北,就有办法对外保全你的名誉。” “可我就想回京城去,在闺中待嫁,然后风光出嫁,才不想现在跟你回去。你不是说对我百依百顺吗,现在我让你顺着我的意思,送我回去!” “我是答应顺着你,可也不能看着你跳火坑。前路凶险,你能预料京城中在你出嫁前会发生什么事吗?万一这次回去禁军因为和你们嵘王府的矛盾,对你们痛下杀手不敢想不敢想。” “他们早握手言和了,回去的一路彼此可好了。再说,就剩半年了,能出什么事。”她憋着嘴,略带怨气的道:“行了,我看透你了,你就是不讲理,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沈琤忙含笑点头:“知我者莫如娘子你。不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我夜夜做噩梦,吃不下睡不好,弄不好我熬不到成婚那天,早早往生极乐去了。” 她根本不信,嗤之以鼻,重重哼了一声,趴回榻上,须臾从口中泻出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句子:“讨厌我想回去你再这样我不喜欢你了” 沈琤过去捞起她抱在怀里,笑着哄道:“我有那么讨人厌么,不过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到海枯石烂都喜欢你,呀,现在我娘子梨花带雨,多漂亮,更喜欢了。” 立竿见影,她收回眼泪,立誓般的道:“我真不喜欢你了。” 沈琤没往心里去,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口是心非,用不了几天肯定就琤郎琤郎的叫了:“我这么好,你不喜欢我多吃亏啊。” 她吐出一截舌头,扮了个鬼脸,从他怀里挣脱回到榻上:“我要睡觉了,不许打扰我。” “不先吃点东西?” “不吃!” “好好,那你先睡吧,我给你脱靴子。” “我自己来。”她气哼哼的坐起来,脱掉靴子扔到地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彻底没了动静。 沈琤搬了个交杌放在床边,坐在上面杵着下巴,看着她,不由得挂了一朵大大的笑容在脸上。 再不用每天担心她过的好不好,安不安全了,人就在自己眼前,白天看着,晚上搂着,多好。 暮婵心烦气躁哪里睡得着,过了一会闷的厉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噘嘴道:“我饿了。” 沈琤见她肯吃东西了,立刻叫士兵端来食物,不过外人只能到营帐门外,在门口的时候,由他亲自接过来端给她。 她嘟囔:“早知道这样,你怎么不把烟露一起抢过来?” “抢她干什么,咱们做点什么还得叫她出去,这样挺好,路上由我照顾你,等到了定北,丫鬟要多少有多少,当然了,如果到时候你使不惯其他人,继续让我照顾你也没关系。” 她心中有所触动,但转念一想,这儿还生气呢,不行,得把脸绷住,于是口中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餐食很简单,两个字就能概括:酒肉。 酒喝了可以暖身,肉吃了有力气行军。 沈琤抱歉的道:“你先将就一下,路上难免清苦,等回定北就好了。” 他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他是真的打算把她带回老家了,暮婵心里涌起一丝绝望,自己倒了一杯酒,潇洒的一扬脖子全喝了。 “咳,咳!这什么酒,怎么这么辣呀?”她不是没喝过酒,但一向味道绵软甘甜,哪有如此呛人的,简直要将人五脏六腑都辣出来。 怎么也不尝尝就一口喝净了,今晚上有你醉的。沈琤给她倒了水,然后顺着她的背道:“喝些水缓缓,再赶紧吃些肉,否则胃里要不舒服了。” 她本就在生他的气,这会被辣到了,心里更憋屈,嚼肉的时候不时瞪他一眼。 沈琤感受到她的目光,反倒低头笑,我娘子生气都这么漂亮,以后天天能看到她了,再也不用担心嵘王皇帝太监等鸟人出来作梗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暮婵忍不住问,否则笑那么开心干什么。 “你都到我身边了,我还能有什么阴谋。”再说一般只有弱势的时候才使阴谋,他现在兵强马壮,一般直接硬来,就比如抢她回来。 暮婵吃完东西,环视下四周,见帐内只有方才她栖身的一张小榻:“你今晚上住哪儿?” 沈琤蹙了蹙眉,他能住哪儿:“当然是住这儿了。” “不行,你去别的地方住。” 唉,娘子就是天真,怎么可能呢:“这里是中军帐,统帅才能住的地方,万一夜里有情况,副将找不到我,只看到你以为你是刺客,岂不是危险了。” “那给我收拾一处帐篷,我住过去。” “这里倒处是男人,你不怕半夜有人走错营帐吗?” 暮婵不死心:“你派亲兵给我守在营帐门口。” “不行,我谁都不放心,万一他们中间有人突然发疯觉得占郡主便宜死了也值得怎么办?你不了解男人,色胆一起,铤而走险,什么都干得出来。” 暮婵很认同他最后一句话:“你是有感而发吧。那再搬一张榻来,总能办到吧。” 他没有反对,起身去叫人,她扶着额头不抱希望,果然他很快折返回来,一脸痛苦的摇头道:“没有多余的。” 就知道如此,她早有准备:“那你多拿一副行李,睡地上。” “”沈琤沉默了一下,就想到了应对办法:“地上不能睡人,近地面呼呼的冷风,一宿能冻死人。” “那些士兵可不能各个都有榻睡吧,怎么没见冻死?” 跟我细掰军营的事?娘子你啊,唉 沈琤道:“他们人挨着人,挤到一块睡没那么冷的,再说,我营里骑兵多,很多人都跟马一块睡,热乎着呢。但单个出来睡,保管冻死。” 她想不出其他的解决办法了,丧气的警告:“那你不许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又在笑?我就知道你没打好主意!” “我看到你高兴,自然笑口常开了。我在寺里那天都跟你同被而眠了,今晚又不是第一次,我犯不着得意吧。” 提起这茬,暮婵将胸口捂紧:“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解我衣裳。” 这就很冤枉了,他登时举起三根手指起誓:“如果那晚你的衣裳是我沈琤解的,我今晚就暴毙而亡。” “真不是你?” “真的是你睡梦中自己不小心扯开的,我这么珍重你,哪舍得现在碰你。”沈琤笑眯眯的拿胳膊撞了她一下:“你想想,我哪次未经你同意唐突过你?你主动的次数比我多。” 她腾地的脸又红了,但一想到现在自己正和他置气,不能妥协,冷声道:“反正你今晚不老实,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琤摆出正人君子的面孔:“你放一百个心吧。” 她撇撇嘴,剜了他一眼,结果却见他喜笑颜开,低头偷笑。 “你笑什么?” “你向我抛媚眼,暗送秋波,我怎么能不笑。” “我是瞪你!” “哎呀,是吗?”沈琤没皮没脸的道:“那你送眉眼什么样?你演给我看一下,我也好区分开来。” “你c你自己去想吧,我要洗洗睡了。” 沈琤叫人端来热水,殷勤的问:“用不用我帮你?” 她摇摇头,忽然想起自己本该由烟露伺候,在回往京城的路上的,而不是现在跟他在一起,又莫名的难过起来,一言不发的洗漱完毕,和衣躺在榻上闭眼佯作睡了。 想回京城然后风风光光的出嫁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都是沈琤那家伙的错! 她余怒不消,干脆呈现“大”的趴在榻上,霸占整张床榻,摆明了不给他地方睡觉。并且做好准备,等他出声抗议,她就作天作地,非让他送自己回去不可。 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睡着也不见他吭声,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他,就见沈琤抱着肩低垂头坐在榻尾,似乎打算就这么熬一夜。 “唉”暮婵无奈的长叹一声,打了个滚,侧卧到一旁,留出一半的位置给他,怕他没发现,脚尖故意轻轻碰了他一下。 很快,感觉他从身后靠了过来,还给她盖上了被子。 她死死闭着眼睛,因为她料定只要睁眼回头看,肯定看到沈琤在笑她。 唉,真失败,发脾气都不彻底。不过,今天实在太累了,等明天休息过来,再跟他算账。 酒劲伴随着困倦袭来,她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热的挨不住,不知是因为和衣而睡的关系,还是因为酒劲上来了,浑身都燥|热,稍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双颊泛红,喉咙紧的难过,她张开嘴巴,声音轻的像羽毛:“烟露水” 恍惚间一股清凉的水入了口中,带来一瞬间舒适的清凉。 沈琤扬起满意的微笑,又含了一口水俯身去喂她。 暮婵贪婪的索取着,致使水从闭不拢的唇间流淌了下来,顺延到她的脖颈处,引得他追随着亲吻。 暮婵方才的清凉因这个吻而消散,转而是的自心中漾起的席卷全身的燥|热,来势之汹涌简直难以承受。 她本能的去推他,可腕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放到他身上倒像是爱|抚。 “不不要”没有力度的斥责是变相的引|诱。 “你不是热了么,我帮你将衣服脱下来吧。”他凑到她耳畔道轻声引导:“然后你好好睡一觉。” 她困的厉害,眼皮像黏住了一样睁不开,含糊的嗯了一声,感觉到他在抬她的胳膊,很配合的努力抬起让外袍褪下来。 “我我不该喝酒的”她哼唧唧的喃道。 沈琤一边给她脱衣裳一边忍不住笑,心想好酒真是好酒,没喝醉的话,哪能这么乖。 暮婵脱掉外袍,重新楼迷迷糊糊睡去了,下意识的将中衣衣襟一抿,侧身躺好,双颊绯红的喘|息着。 他一见她娇|弱的模样,柔声贴着她哄道:“让我抱着你吧”见她不反对,便揽了她入怀,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 这下好了,再不怕被人抢走了,心上人就该在怀里搂着,一刻不能撒手。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会这样,沈琤不禁将她搂的更紧了。 他先醒转过来,见她在他怀里睡的酣甜,疼惜的在她脸颊上吻了又吻。 她觉得痒,嘤咛道:“讨厌”身子一翻,改成仰面而睡。 凌乱的衣衫和若隐若现的红|缨形成一幅诱他失控的浓烈图画。 不行不行,得想点别的分神。 又不是没碰过她,不必急这一时,以前的每一次也没什么意思。 嗯没意思么胡说,分明是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他被汹涌而来的记忆重击了一记,赶紧念叨:“快想想别的娄合安死时的脸死太监的人头是什么样的” 狠狠恶心了自己一把后,卓有成效,沈琤将自己不该有的想法压制了回去,觉得理智些了,去给她系绊带。 别一会醒来了,又赖到自己身上,唉,到时候自己这么清白的人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半眯着眼睛系好后,才去推她:“醒醒。” 暮婵揉着眼睛,第一看到他,绽放出温柔的笑容:“琤”但突然想到自己还和他置气,赶紧敛起笑意。 忽然,她发现自己只穿中衣,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慌乱的爬起来:“我c 我怎么这样?” “你不是穿的整整齐齐吗?” “没穿外袍能叫整齐吗?哼,你脱我衣服”暮婵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只觉得沈琤不经她同意就乱脱她衣裳,情急之下,终于憋不住,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吐了出来,哭唧唧的道:“我要离你远一些你早晚要忍不住轻薄我的我完了,要大着肚子上花轿了” 沈琤赶紧安慰道:“大不了推迟婚期,先把孩子生下来,怎么会让你大着肚子上花轿呢。” 她一惊,结巴道:“你c你不是已经对我做了什么吧?” 他不解:“你怎么会这样想,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现在是好好的,可是夜里我睡着了,连你脱我衣服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你还做过什么。” “我要是真做过什么,你早疼醒了,还能一觉睡到现在?”他叹气,自己不用跳黄河了,因为跳了也没用。 暮婵微微睁大眼睛,不懂那是个什么情况,母妃从没告诉过她还有痛苦需要承受,小心求证:“你别误会了,我是说会生孩子的那个”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何必现在让你担惊受怕,沈琤信口开河:“那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指睡觉压到你之类的,那是会疼的。你说会做了会有孩子那件事啊,放心吧,不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听了他的话, 暮婵稍有安慰, 她心里排斥那种行为, 如果还要遭受痛苦, 就太令人沮丧难过了。 没人愿意听到坏消息的,她选择相信他的话。 不过他昨夜是否对她做过什么这件事, 还没弄清楚, 暮婵还不能就这样饶过他:“你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 “没有, 我发誓!” 暮婵见他信誓旦旦,犹豫了片刻, 才道:“好了, 不用每次都发誓。不过,我今晚上就是冻死了也不跟你睡了。” 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沈琤便道:“嗯, 都依你。” “你答的这么干脆,是不是在想‘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沈琤心里一抖, 你猜的还挺准:“咳, 你别处处把我往坏处想啊,我强迫你跟我定北, 是我的错, 但我其他地方都是好的, 还是你的琤郎。” 她娇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 “我是我是,不信你好好看看。”说着, 脸就朝她凑过去, 自然是奔着吻她去的。 暮婵这会“正生他的气呢”, 使劲推开他:“讨厌,都说不喜欢你了。”说完,爬到榻边,弯腰去勾一旁的衣裳。 他瞧她这样的姿势,便又有不好的联想,赶紧扭头回忆了下几场血腥的战争场面,稍作冷静后,才重新笑看她,她这时已经拿到了衣裳,正往身上穿:“我给你穿吧。” 她瞥了他一下,没答应让他帮忙,但她现在做男子打扮,穿的男子襕袍配蹀躞带,她不习惯,因此不大会系这条多孔蹀躞带,鼓动了一会,总是系不好。 发现沈琤在看她,忙解释道:“因为一直都是丫鬟帮我的弄的嘛,我平常又不穿这个。”才说完,就被他拉到跟前,利索的帮她系好,多出的部分拉到腰后侧,向上穿过带身防止滑脱,剩余的一截正好折下来垂在腰部。 沈琤系好了,仰头朝她笑:“好了。” 虽然在生气,但暮婵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谢谢。” “不是谢谢琤郎?” 美得你!暮婵穿戴好,坐到桌前扭头不看他。 沈琤笑道:“你不用那么刻意扭头,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看的。”结果被她呛了一句:“好不好看,我也不想看你。” 沈琤笑着摇摇头,穿好坐到她身旁,见她手放在桌上,便自然的握住:“咱们不是和好了么,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谁跟你和好了?”她嘟囔。 “我就怕你把自己气坏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你想,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全无感觉,你能达到发泄的目的吗?都憋在心里还不把自己憋坏了。”沈琤说的是实话,她多恶劣的态度他都经历过,如果以前是狂风暴雨,现在则相当于滋润的春雨了,她虽然嘴上说和他生气,但他根本没半点被嫌弃的感觉。 暮婵低头静默着,过来一会,央求道:“琤郎,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啊,觉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吗?沈琤笑道:“刚才还‘你啊你’的叫我,现在让我送你回去就琤郎了?” 她脸颊微微一红,语气软懦的求道:“好琤郎,你不忍心看我难过的,你就将我送回去吧。你让我回京城,等到了婚期,我风风光光的出来做你媳妇多好呀。”见他不回答,她心急了,站起来不停的推他的肩膀:“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琤任由她摇晃,只是笑着不说话。 “琤郎——琤郎——” 叫的多好听,还想再听听,他便一直不表态,做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拖延时间,终于连暮婵也察觉他根本就是在逗她,踌躇不决什么的根本是没有的,不禁气呼呼的道:“你是打定主意不送我回去了,那好,我自己回去,你总不能将我锁起来吧,我有手有脚自己骑马回去。” “冰天雪地,先不说乱兵和各地的乡勇莽夫,就是碰到野狼啊野狗啊,你一个人也应付不了。” 暮婵就是嘴上说说,目的还是让沈琤送她,于是打算使出浑身解数说服他,主动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你就让我回去吧,我不回去,我父王他们担心我,我也担心他们,我就算人在定北,也不会开心的。” 她主动投怀送抱,沈琤当然是全盘笑纳了,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下:“记得我昨天去要软榻吧,那个时候我已经命人给你父王写过信了,说你想领略定北风光,冬季想去游览一番,叫他们不要担心。信上加盖了节度使印信,由我来担保你的安全,没有什么比我的保护令人放心的了。我相信你父王拿到信,必然会欣慰,让你放心尽兴玩耍的。至于你思乡,你终有一日要嫁到我身边来,先来视察一番不好吗?” 暮婵见一切无望,负气的道:“不想,我连你都没察明白,才不要视察定北藩镇。”说完,挣脱他的搂抱就往帐外走,沈琤忙追出去:“你去哪儿?” “透气,反正不想和你在一起。”说完,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不满,故意扬起下巴,重重哼了一声。 “那我陪你。” “免了。”说完,她撩帐帘大步走了出去,但一暴露在寒风中,便觉得这风能将自己吹的散架,又见帐外不远处有各种士兵在活动,牵马经过的,巡逻放哨的,收敛兵器的,各司其职,熙熙攘攘。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男人。 她赶紧缩了回来,自己别说骑马回去了,就是走出这个军营都困难。 暮婵一退后便感觉自己撞到什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沈琤。她掩盖自己的窘态,率先道:“我吃了早饭再出去好了。” 结果用过早饭,她双手托着腮帮还是坐在帐内干生闷气,不敢踏出营帐一步。 结果到了晚上,不得已又跟沈琤一起住。 暮婵恨恨的想,现在野外驻军,等到城池就好了,一定跟你分开。 — 世子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京城的,那天沈琤将妹妹劫走后,他足足在原地愣了一刻钟,待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还能怎么办?他的马根本追不上沈琤,只好让众人进入镇子,等第二天再想办法。 第二天仍旧没想出任何办法,他已经先派人骑快马回京告诉沈琤答应退兵的好消息了,如果他去追沈琤,皇帝见他迟迟不回京,又会惹出许多麻烦。 于是靠抽签选中了一个倒霉鬼让他去追沈琤,打探下郡主的下落,他则带领其他人回京城面圣。 灰头土脸的回到京城,他才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皇帝一点没闲着,据说如胶似漆的宠幸一个美人赵氏,似乎半点没把沈琤围城的事情放在心上。 虽然皇帝不理朝政,只与美人在一起,但是世子毕竟出使回来,不得不“抽身”跟他见上一面。 世子脸色惨白的道:“陛下,如同臣之前派人回来先行告诉您的那般,沈琤答应退兵,他收下郡王的册封和两颗人头,满意的回驻地了,京城之围解了。 皇帝微微一笑:“朕就知道,郡主此去,一定人到兵退,所以朕一点没担心。” 世子气的头上冒烟,你倒是不担心了,我妹妹因为这事叫沈琤掳劫走了!让我怎么回去跟父王和母妃交代,想到这里就想哭:“陛下胸怀广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皇帝就当这是夸奖:“世子,你这次立了大功一件,你想什么赏赐?” 我想要我妹妹回来,你能办到吗?当然办不到,我何必开口:“没有,臣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天下太平。” 皇帝发现居然跟世子有同样的志向:“朕也是如此。” 世子疲惫的道:“陛下如果无事吩咐,容臣告退。” 皇帝想回后宫耕耘,立即衣袖一挥:“世子慢走。”便颠颠儿就回后宫了。 世子垂头丧气的走到出宫的路上,在含元殿不远的便道上心情沉重的驻足,这时就听前方有两大臣一边交谈一边走来,赶紧找个了柱子躲在后面。 “皇帝怎么能如此冷落皇后呢,听说前几天喝醉了竟然还说要另立新后,那赵氏是乐兴节度使进献的,与他沾亲带故,不能才驱定北这个饿虎,又引乐兴狼入室。”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赵甫是死了,但皇上没有彻底斩杀其他阉人,就怕他们找到机会再次反扑,到时候,我等危矣。” 等两人走了,世子突然笑了。 咱们这破朝廷,内有外戚c阉党c昏君c外有割据强镇,异族外敌,居然还没亡国,也是件奇事了。 回到府内,才一见到父王和母妃,便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你怎么当哥哥的?怎么能允许沈琤将她带回定北去?” 原来是沈琤的信报比他的行程快得多,早就送到嵘王府了。 “沈琤是割我的命啊,我的女儿——”嵘王哭嚎道。 王妃含蓄一些,只是拿帕子拭泪:“女婿怎么能如此莽撞,还没成婚就将人抢走了,这以后该怎么办呀。” 嵘王伤心难过,总要找个人发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对象:“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定北把你妹妹找回来。” 这就无理取闹了,试问天下有谁能从沈琤手里抢人。 见世子不说话,嵘王抬手就要打,结果手落下前,心又软了,一下子泄了气,跌回椅子,缩了缩身子,无声哭去了。 世子抿了抿嘴,才道:“朝廷现在这个样子,妹妹被沈琤带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信就看着吧,消停不了。” 嵘王和王妃内心也隐隐有种预感,听了儿子话,未发一语。 不过嵘王该哭还是哭,还骂还是骂,眼泪口水一点没省着。 — 沈琤的苦日子来了,因为野外行军结束了。 军队行到了定北藩镇境内,在回定北都城的路上,有数个城池可以接待他们。大军住在城外,沈琤等将领则可以进城入住刺史府,次日大军补给了粮草再上路。 暮婵日盼夜盼的分离日子终于被她给盼到了,一进入当地的刺史的府邸,她就要求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沈琤这一次没了借口,不情不愿的让她单独住了,只是两人都住在梅园旁边的院子,住隔壁。 隔壁也好,暮婵满意了,她听说嫂子说如果有身孕了,早晨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而她没有出现孕吐,所以沈琤应该没对她做过什么。 所以,更应该分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从今天起,每晚都能住在城里,有条件跟他分隔开,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入刺史府,当地的各路官员都来拜见,沈琤得去应付一下。等他办完事回来,屋子里找不到暮婵,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抓过守在院门口亲兵问人去哪里了。 得到答案后,忙去旁边的梅园找她。 远远看到她卖力的滚着一个雪球,然后将雪球搬到另一个半人高的雪堆上,看得出来这是给雪人加一个脑袋。 “大功告成。”她拍了拍冻的通红的小手,向手内呵气,手上冷,心里却高兴,瞧见沈琤走近,决定临时赦免他的过错,先哼了下,才道:“我堆的好不好看?” 沈琤被她的行为吓的眼前一黑,慌忙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冰冷的小手,给她暖手:“你要是想玩,好歹戴个手套,小心凉着落下病根。” 猛地觉得,她前一世成婚五年不见有所出或许就是着凉所致。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拐到这儿来了。”她让他握了一会,等暖和过来,当即“抛弃”他,抽出手来:“那我不玩了,回去了。” 沈琤不死心,又去牵她的手:“嗯,咱们快回去。” “我要回我自己房里去,你不许跟来。”她故意重重强调那是自己的房间,见沈琤不说话,忍不住有点小得意:“你今晚没法欺负我了。” 沈琤似乎在走神,愣了下才道:“嗯?” “算了,我知道你其实听到了。”暮婵甩开他,蹦蹦跳跳的出了梅园,先跑进了自己屋内,然后等着沈琤来敲门,很快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今晚上,或许要和属下们喝酒,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叫人将菜肴送到你房内,你说不喜欢不认识的丫鬟打扰你,那你一个人可要加倍小心照顾自己。” “好哒!” 沈琤听她回答的语调调皮,苦笑着叹了一声,吩咐院内的亲兵用心看守,便去了前院赴宴。 节度使在自己的藩镇内就是皇帝,治下各官吏皆由自己任命,生杀予夺全看心情。 节度使大驾降临,刺史和其他官员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美酒佳肴,美人舞姬全部奉上。 沈琤吃着好酒好菜,心里反倒觉得真不如在野外行军那一会,今晚上怎么过是个问题。心里惦记着暮婵,脸色十分难看。 他脸色不好看,其他人便不敢逾越。 宴会进行的差不多,自然而然的散了,但沈琤没心情自己回房去,等其他人走了,一个人留在筵席上喝闷酒。 这时,鲁子安进来见将军一个人竟然还在喝酒,料定是有烦心事,劝道:“大人,您别喝了,回去休息吧。” “回去也没意思。” 沈琤消息防的严实,除了几个亲信外,外人根本不知道郡主在他这里,不过,鲁子安就是这几个亲信之一,知道的一清二楚。听大人说回去也没意思,必然是因为郡主,大人每天往营帐里跑可勤快了,今天一下懈怠,必然是和郡主吵架了。 “大人,不如您回去和郡主道个歉。” 沈琤皱眉,心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兵,怎么了就让我道歉。 见大人脸色不好,鲁子安忙改口道:“那让郡主给您道个歉。” “你说说看,怎么让郡主给我道歉?” 鲁子安自诩经验不少,给大人出谋划策:“您试试让郡主感觉到危机,比如疼爱其他的女人,让她心里酸一酸,您对她百依百顺,她料定您不敢移情别恋,自然不跟屈尊降贵了。” “”沈琤忙摇头:“我知道你什么水平了,别出馊主意了,你下去吧,我也回去了。” 鲁子安有点不服气:“这招保管灵验,郡主再高贵,也是女人,是女人哪有不拈酸吃醋的。” 就怕她拈酸吃醋了,你们节度使大人我离死也不远了,沈琤不听“谗言”,先移步走了,留下鲁子安在原地冲他背影道:“管灵的,大人,真的。” 沈琤道:“我已经有主意了,你那馊主意自己留着用吧。” 鲁子安嘴上不说,心里则想,您的主意肯定不如我这个。 — 暮婵对不熟悉的丫鬟用不惯,等天黑后,让丫鬟打满洗澡的热水后就命人都下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反插了房门,在房间内待着。 天黑下了,外面夜风呼啸,她则惬意的脱去衣裳,沐浴在热水里,仿佛焕发了新生一样的惬意。 氤氲的热期中,她睫毛上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她抬手拂了一下,再睁眼就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沿着木桶的边缘行走。 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看,暮婵吓的忙向木桶后退,搅的木桶的水左摇右晃,那老鼠的身子也不稳起来,竟然滑了一下。 “唔——”暮婵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忙从木桶内出来,惊慌失措的寻找那个老鼠的下落。 低头察看浴桶,没看到老鼠溺在水里,所以应该是跑掉了。 她不敢再洗,心惊肉跳的穿好衣裳,吹了灯,躲到了床上。 很快,响起了老鼠啃咬桌腿的声音,牙口非常好,啃的欢实。 暮婵遍体恶寒,将身体都缩进被子里,结果过了一会,正在她要睡着的时候,竟然感觉到被子上面一只活物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从重量看,应该是那只老鼠了。 暮婵心里骂定北的臭老鼠简直跟他们节度使一样大胆,竟然不畏人,敢嚣张的往床上蹬。 “哼!”她生气了,准备下地拿东西跟老鼠决一死战,但就在拿起靴子的时候,老鼠竟然从靴面上掉了下来,胖乎乎的身子摔在地上,一个翻身又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看样子等着一会兴风作浪。 她再也忍不了了,打开门跑了出去,去敲隔壁沈琤的房门。 他屋内亮着灯,还没睡,马上就来开门,见她穿着中衣,一脸委屈的站在外面,赶紧抱进来。 “怎么了?” 暮婵扑在他怀里,语气里满满的后怕:“琤郎,我那屋有老鼠可大可肥了。” “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我这屋没老鼠。”沈琤疼惜的将她抱到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心里暗喜,就知道我们定北的老鼠向着它们主子。 “它们好恶心,我讨厌老鼠,好脏的。”她躲在他怀里嘀咕道:“不过,也不能说完全不怕就是了。” “那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我陪你。” “嗯。”她乖乖的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暮婵心有余悸的道:“屋内明明看着很干净,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老鼠呢?真是吓死人了, 现在我走了, 说不定它已经去被子里睡了。”想到这儿, 不禁打了个哆嗦。 “许是老鼠看你是新来的好欺负。”沈琤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不过,你到这儿来, 它准不敢追过来了。” 她稍微放松了些, 不那么怕了:“我去洗洗手。” 沈琤也黏着她跟到水盆边:“我帮你。”打好胰子, 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帮她揉着:“我娘子的手长的多好看,纤细修长, 柔若无骨。” 暮婵明明想绷着脸, 可又忍不住想笑:“你就会说好话哄我。” “我自己的娘子不哄,难道留着让别人哄啊。” 她觉得脸微微发热, 低头抿嘴笑。 沈琤趁机道:“那就是原谅我了?” “我可没说。” 他一边给她擦手一边盯着她笑, 待抹干净手,忽然在她耳廓上摸了一下:“你一撒谎耳朵就红, 口是心非的小娘子。” “什么啊, 是屋里太热了。”她朝火盆努努嘴,屋内火盆烧的正旺, 温暖宜人, 丝毫感觉不到屋外寒风肆虐, 忽然她心里划过一丝警觉:“烧这么旺,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 “”沈琤轻笑:“知道你要来, 有什么不对吗?你怕黑又怕冷, 嘴上要说一个人住, 稍晚些一定过来找我。” “我哪像你说的那样?要不是有老鼠”她眯起眼睛,表情玩味的看他:“不是你放的吧?” “就因为担心你在京城不安全,带你回定北这一件事,你就把我当恶人看了,之后不管我做过没做过的都往我身上推,我真冤枉。”沈琤唉声叹气,表现的痛心又难过。 暮婵也觉得自己的推断有点过分,不能没有证据就乱冤枉人,有些愧疚的道:“我就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已经往心里去了,怎么办?”沈琤抓过她的手:“你给我揉揉心口才行。” 暮婵不依,笑着挣扎:“你自己不是有手么?” “心口这么重要的地方,非得娘子纤纤细手轻轻抚摸才行。”沈琤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摸摸看,保管有好事。” 她的手一放到他身上,就触到了一叠异物,不禁好奇的抬头看他:“这是什么?” “你自己摸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微微弯腰,让她方便掏取。 暮婵好气又好笑:“我才不要占你便宜!”背过手去不理他。 沈琤撇撇嘴,叹了一声,独自往床边走去,然后往床上仰面一躺,双手枕着胳膊,故意放大声的道:“城门关闭前,从京城送来一封信,上面有嵘王府的漆封,我知道它重要,便将贴身收纳了。” 她这才知道刚才摸到的是嵘王府来的书信,赶紧走过去,跪到床前,小手一伸:“快给我看看。” 沈琤道:“我这枕着胳膊呢,不方便,你自己拿吧。” 她轻轻咬唇,伸出手要去拿,但半路改变了主意,粉拳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就你鬼主意多,整天耍我!我才不依你呢,我就不自己拿!” 沈琤挨了一下,立即做出“遭受重击”的痛苦的样子,双手捂着胸口滚到一旁,委屈的道:“我让你自己拿,怎么就耍你了?” “你自己明白,在那里拿东西,免不了摸摸索索的。” “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上半身长着摸不得的东西,我真要想耍你,就藏在那儿了。” 暮婵今非昔比,一下就懂他要藏在哪里了,不禁双颊绯红,哼了一声扭身到一旁:“不要脸,你自己玩吧,我不理你了。” “那好吧,我自己去玩了。” 她闻言,娇哼一声,没有回头,生气这种事最忌讳半途而废。 片刻后,就听沈琤笑道:“啊呀呀,岳父大人知道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了,竟然一下变得这么上道,连外孙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你怎么偷看啊?”暮婵一惊,忙回头看他,就见沈琤一脸坏笑的拿着信封朝她晃了晃,漆封完整,不用说,刚才那些话又是胡编乱造的。 她这次真的忍不住了,扑过去抢那封信:“不和你玩了,快给我。” 沈琤便一把将人抱住,让她枕着自己一只胳膊,将人圈在怀里:“一起看好不好?” “不好!”她一口回绝,拆开信背对着他正要读,见沈琤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心又软了:“一起看吧,反正你早晚也要知道。” 沈琤忍不住拿脸颊蹭了蹭她额头,“贱兮兮”的道:“就知道娘子心疼我,本来就是,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彼此隐瞒的。” 她没理他,拆开信奉,才发现不是信封厚,而是里面的信纸着实是好厚的一摞。 “这么多字,岳父还真是个话痨啊,你别这么看我,嗯我是说岳父真是关心你,好父亲好父亲。”沈琤假惺惺的道,跟着暮婵一起扫看信里的内容。 看了一会,沈琤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嵘王啰啰嗦嗦的写了一堆,大致意思就是全家都很想念你,你千万要保重,凡事忍字为上,在陌生的地方不要跟人发生争执,凡事先熬到回京城再说。我们对外宣称你待嫁闺中,你不用担心。嫁妆正常筹备中,父王一定让你风光出嫁。 看到这里,沈琤发现信纸上字迹阴湿模糊了,心想八成是嵘王掉眼泪了,不由得咧了咧嘴:“你父王还真是多愁善感” “他们疼我嘛,你又没嫁过女儿,你当然不理解他了。” “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理解了,我的女儿当然不能远嫁,必须跟女婿住我眼皮底下,如果受了委屈,这样我才能随时随地带人抽女婿一顿。”沈琤贴在她耳边轻笑:“不过,也我也得先有女儿才行” 暮婵佯装没听到,继续看信。 贴在她耳边说话,她不可能没听到,沈琤不死心的问:“你不喜欢女儿吗?” 她这才拿信遮着半边脸,有点害羞的试探:“其实我也想过,能不能别生那么多儿子呀?都没空生女儿了。” 他被她软软的语气戳的心痒,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吻了又吻:“都听你的。” 她将信贴到他脸上:“你再这样,我回去跟老鼠住了。” 沈琤这才规矩点:“那这些以后再说,咱们继续看信。” 信废话多,后面的内容不过是将前面说过的再重复一遍,沈琤看了,仿佛叮咛之声不绝于耳,活活像听人念了一遍经书,眼皮沉重。 暮婵读完后,也觉得疲惫:“有点累了,明天再回信吧。” 沈琤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啊,我们睡觉吧。” “我看你挺精神的,睡什么觉啊?”暮婵戏谑道,不过她确实累了,也就不和他计较了,乖乖的脱掉靴子,爬进被子里躺,只是脸朝内,不去看他。 沈琤已经习惯每晚抱着她了,吹了灯,从她身后抱住她搂在怀里,贴着她耳朵笑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了,可以安心睡了。”看你能逃到哪儿去,还不是落在我怀里。 他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耳朵里,她嗅到了危险:“你不和我说话,我就能安心睡了。” 他没有再说话,手上也算老实,她渐渐进入了梦乡,不得不说有沈琤在,她确实觉得安全。 沈琤却睡不着,越看她越喜欢,一会贴贴一会蹭蹭,很久才缓缓睡去。天一亮,他就醒了,因为他每次早醒都能饱眼福,占了便宜还不用觉得愧疚,反正是她自己将衣襟睡开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沈琤第一个醒来,瞧瞧拉开被子,看她的睡相,和以前一样,中衣的绊带散开,只是并没有露出雪白的肌肤,露出的是另一件中衣的衣领。 他这时听到暮婵轻笑,果见她笑意满满的看他:“我穿了两层中衣,你都没发现吧。是不是没占到我便宜,很失望呀?” 沈琤重新躺下,一手托着脑袋侧卧看她:“你这么瘦,再穿十层八层我也感觉不到异样。不过,你这么穿,多不舒服。” “舒服啊,谁说不舒服。” 对于舒服两个字,沈琤难免联想到某个地方去,故意逗她:“成婚后,我每天晚上都让你这么说。” 她理解不了,不过凭直觉认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是你欺负我,你舒服吧。” 沈琤刨根问底:“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你?” 她脑海里那些不好的画面又出现了,双手去推他:“我不说也不要听你说,你让我大肚子上花轿,我这辈子都饶不了你。” 沈琤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你这么瘦,穿个十层八层衣服都没关系,大着肚子也看不”没等说完,就被她拿被子砸了一下:“都让你不许说了。” 两人闹了一会才罢手。因为昨天暮婵的外袍脱在了隔壁,又嫌弃可能被老鼠踩过了,沈琤便另外命人给她在刺史府找了干净的袍子,给她穿了。暮婵则写好回信,立即叫人送了出去。 第二天,大军不再耽搁,拔营起程一路行向都城。进了自己的地盘,补给充足及时,大军的脚步很快便入了都城。 天气虽然寒冷,但招架不住沈琤凯旋的消息太有感染力,进城当天,城内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比过年还热闹。百姓夹道欢迎,都想亲看看率领定北军连立大功的节度使沈大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沈琤父子在定北经营多年,民望极高,倒不是父子两人心地善良,只是一般有事先拿其他藩镇开刀,要刮钱也是出去抢,而不是就地取材祸害自己人, 沈琤这次南下勤王,收复了京城,平了肃王的叛乱,又打败了娄合安与赤狄人,现在加封郡王,年后又要迎娶郡主,可谓春风得意。 城内百姓纷纷夸赞:“咱们节度使大人真有本事啊。” 至于围困京城,逼得皇帝求和这件事。 百姓还是纷纷夸赞:“咱们节度使大人真有本事啊。” 来到府邸门前,沈琤仰头看府邸的匾额已经从低调不争的“沈府”,改成了“定北郡王府”了。 他哼笑了一声,这几个管家,倒是勤快,就不知道交代的正事他们办没办。 府邸大门敞开,城内大小官员和管家下人们正都站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跟看见亲爹一样,一个个亲切激动又带着一丝畏惧。 沈琤先接受了城内官员的拜见,照例询问他不在这段日子的情况,有坏消息也不敢现在说,都说托大人的福,我们定北蒸蒸日上,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有事情也是好事。 沈琤装作很满意的样子频频点头,然后赏赐了金银财物,将人都打发了。 办完这些,他赶紧往后院赶去,因为他从大门进来之前,先叫人用轿子将暮婵从偏门抬进了府邸安排好。 虽然上一世,她在府邸一直住的很安宁,从不和府内的其他人交往。毕竟她和定北之间有血海深仇,看他的家人各个不顺眼。可现在不同,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对谁都没防备,肯定要和自家人说话的。 果不其然,抓过二管家一问,说郡主一进府,老太君就探望她了,已经说了一会话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的进了祖母住的院子,在门外就听到祖母在骂他:“这小混账,比他爹还荒唐!” 门口的丫鬟见他来了,正要通报,沈琤使了个眼色,让人退下,深吸一口气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就见暮婵坐在榻中央,他祖母侧身坐在一旁。 他一露面,老太君立刻像见了仇人,年轻时不愧是将门虎女,如今风采不减当年,抄起拐杖便打他:“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郡主也敢抢啊你。” 沈琤后退一步躲开:“您慢着点。” 暮婵也忙起身去扶老太君:“您慢些,快坐。”让老家人先坐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琤,仿佛在说“活该”。 “皇上已经赐婚了,我这就叫人去拿圣旨。” “不必了,圣旨是怎么回事,我能不清楚吗?”老太君恨道:“你比你爹还荒唐,你爹抢刺史的女儿,你抢郡主,他要是活着,一定夸你有出息。” 沈霖当年攻占一处城池,叫出刺史说道:听说你的女儿德才兼备,长的也漂亮,叫出来我看看。 那刺史支支吾吾的回话:其实吧也不怎么好看。 沈霖表示:别废话,叫出来看看。 之后叫出来一看:真漂亮,决定了,就让你当节度使夫人了。 只是这位夫人身体不大好,沈琤没上十岁,生母就殁了。 他现在世上仅有的亲人就剩这位老祖母了,不过她一直沉迷各种烧香拜佛的活动,很少过问他的生活。相信如果不是她得知郡主大驾光临,也不会突然关心起“俗事”来。 “这件事的确是孙儿做的唐突,但京城情况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我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沈琤心想,依照他爹的性子,如果活着,说不定真会夸他做的好。 老太君出身将门,心底还是忠于皇室的,见郡主美貌无双,我见犹怜,不禁分外疼惜,而且对自己孙子的德行多少也有点了解,绷着脸问沈琤:“你一路上没欺辱郡主吧。” “当然没有了,我一直以礼相待。” 暮婵听了,忍不住噘嘴。 老太君看了下郡主的表情,心里有底了,恨道:“人都抢回来了,你也有脸说以礼相待。” 沈琤不服,心说您信您的教去吧,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上辈子没管,这辈子也别管了:“您问的是路上的情况,和抢她回来有什么关系。” “那他路上有没有冒犯你?”老太君柔声问暮婵。 暮婵总不能说自己每晚都和沈琤睡一起,闷闷不乐的道:“没有。” 真是我的好娘子,沈琤腰杆硬了:“您亲耳听到了吧,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么。好了,郡主一路累了,您就别缠着她说话了,来人,送郡主回宁湖院休息。” 暮婵犹豫着要不要走,就见沈琤朝她伸出手,似是要扶她。她碍于老太君在场没有搭手,自己起身道:“老太君好好休息罢,我不打扰了。” 沈琤跟着她往外走:“院子都替你收拾好了,你只管住。”接着故意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就你一个人,我不和睡了。” 她瞭了他一眼,赶紧加快步伐出了门,沈琤追到门口,这时就听老太君没好气的喊他:“琤儿,你给我回来。” 没办法,沈琤只好让下人先领暮婵过去。 他回身坐到榻上,跟老太君隔着桌子相坐:“您又有什么吩咐?”跟上辈子一样别管我行不行。 “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把郡主怎么样?”老太君眯起眼睛,露出一副洞悉一切表情:“我就不信你小子能守规矩。” “真没有。” “敢向你爹的尸骨发誓吗?” 老爹尸骨就不要惊扰了,沈琤改口道:“没有很过分就是了。” 老太君一听,扶额,气力不足的道:“这么好的小郡主你也舍得欺负人家,你是不是傻,你把人家惹怒了,就算嫁给你,不好好跟你过日子,你岂不是得不偿失?大丈夫怎么这点事儿也忍不了。” 我分明忍的很辛苦,沈琤道:“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应该向郡主道歉,这段日子好好伺候人家,好让人家觉得你还像个人,才能安心跟你过日子。哎呦我这命呦,操心完儿子操心孙子。” 沈琤意识到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立即道:“好,我这就去道歉,您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说完,转身就走,身后则传祖母的怒声:“你这小混账,溜的倒是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沈琤直奔宁湖院,暮婵所住的正房,推门进去直奔里间,见她正半蹲在火盆前烤火,走过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哪儿冷,你相公来了,这就给你暖暖。” 她不知道他哪儿根筋打错了,突然这么兴奋:“快放开我,一会丫鬟进来送东西要看到了。” 这里对沈琤别有意义,他们以前可是在这里一起生活过的,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关系已大大不同:“怕什么,咱们已经回家了。” “早知道就告诉老太君,你欺负我了。” “她又管不了我,除非我爹活过来,不过就算他活了,也要说我做的好。”沈琤笑道,抱着她床边走。 暮婵被放到床上,好在他没进一步过分的动作,只是扳着她的肩膀,左瞧右看,口中道:“真没想到我和娘子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她听不懂他说什么,皱眉道:“你祖母管不了你,那我能管你吗?” “能啊,当然能。” 暮婵毕竟到了陌生的地方,他说是回家,她却不觉得,有点落寞:“撒谎,你都不送我回京。” “除了这一件之外,不信你现在说说看,我能办的立即办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不是说我爹曾送过一幅我的画像给你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吧,我看看画的好不好。” 沈琤心里咯噔一下,我说娘子,你怎么记性这么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颂香撞开烟露, 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 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 有功劳, 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 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忙跪在床下:“郡主, 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 在路上风餐露宿, 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 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 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 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 独自去住吧, 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蹂躏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等他从布施台下来,突然发现站在下面看热闹的谋士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事?” “大人!”其中一位甚是激动:“见您如此,老主公必当含笑九泉了!您学会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相劝都没用的东西,您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就是他学会假作仁慈,懂得怀柔了么,至于么?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动粗打你们了。” 这时,鲁子安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人,有重要消息,借一步说话。” 沈琤便转身拐进一处人流稀少的僻静处,鲁子安在他身后汇报道:“滦临那边有回信了,还奉上了一个玉佩。”并双手将信和玉佩递上去。 “这玉佩是干什么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心想不知道娄合安会怎么讨价还价,但越看这信表情越难看。 信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嵘王一家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娄合安手里。 在信里,娄合安亲切的表示,听说沈节度使你在找嵘王一家?非常巧,他们正在我这里做客,不如咱们来交换。我把嵘王一家给你,但你除了把我侄子还来之外,再加三千匹马。如果你不信,可以将随信奉上的虎纹玉佩交给郡主鉴定,看是不是她父王的物品。 沈琤瞟了眼那玉佩,阳光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皇家器物。 勒索不成,反被人勒索。沈琤气恼,心说不答应这无理要求,看姓娄的能怎么样。 他敢把娄庆业杀了,就不信他们敢要嵘王的命。 但转念一想,不过也难说,毕竟兜兜转转了一圈,嵘王一家的命运再次送到了他手中,仍旧由他把控。 上一次,他无意间送了嵘王一家驾鹤西归,埋下他和暮蝉悲剧的根由。 这一次,他真得慎之又慎了。 — 待布施结束,暮婵返回所住的宅子,才进后院,便有下人来报,说节度使大人在花园的小亭中等她。 夏末的傍晚,微风徐徐,红澄澄的夕阳半垂在天幕边,霞光洒了她一身,衬得她容颜明媚,气质华贵。 沈琤本来坐在亭中喝茶,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回望了一眼,正见她仿佛中从炽烈的霞光中降临的仙子一般的美丽,立即回头并甩了甩脑袋叮嘱自己,一会少胡思乱想。 “你你就坐在对面吧。”他将位置都给她选好了。 暮婵哭笑不得,他就是不说,她还能坐到他身旁不成。她缓缓坐下:“不知何事登门?” 沈琤见她穿着轻薄的对襟齐胸襦裙,露出一片赛雪的肌肤,脑里顷刻蹦出一句话:粉胸半掩疑晴雪。 奇怪了,自己平时也不读这些诗词,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跑到自己脑子里的?他眨眨眼,十分纳闷。 暮婵便又说了一遍:“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琤如梦初醒,自袖中取出所谓的嵘王玉佩,推到桌子中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王的。” 她眼睛一亮,情急之下站了起来,俯身捧起玉佩:“没错,是父王的,你从哪里得到的?” 她因为姿势的关系,胸前的部分更跳脱了,沈琤的视线一边粘在上面一边想,怪了,女人不都是这么穿衣裳的么,皇族贵胄中的女眷都这打扮,这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自己的娘子,也不是没看过 “父王有消息了?”暮婵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禁心里一跳:“是c是不是有坏消息?” “啊——啊——没有!”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别看了别看了!沈琤移开目光,托着侧脸装作淡定的道:“不算坏消息,他们在娄合安手里,没错,就是被我抓了侄子的滦临节度使。他说要我三千匹马加他侄子换你父王他们。” “”暮婵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想让父王回来,可这么做的话,沈琤里外里赔的太多了,不仅要放走自己的仇人,还要赔上三千匹马。 沈琤拿眼睛瞟她,心里赞叹,我娘子真是漂亮,举棋不定犯难的模样都好看。 她见他一直不表态,更担心了:“很难做到吗?是不是没法换他们回来?” “不难不难,你别担心。他们不仅是你的父王母妃,还是我的岳父岳母,哪有不赎的道理。不就是三千匹马么,不像中原各藩镇,我们定北本就产马,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怕你觉得窝火,他们行刺你,结果你非但没出气,反倒被人将了一军。” “这点小事跟你父王,啊不c咱们父王的安危比。只要能让你们平安的团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窝火总比以后追悔莫及强百倍。 “谢谢你” 他轻笑:“咱们两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不一样的,要谢的。母妃也会谢父王的”说完,才发现这个比喻不恰当,她不禁轻咬下唇。 这倒提醒了他,可以捞些甜头先尝尝:“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先叫我一声相公吧。” 记忆中娘子对他的称呼一一闪过,分别是“姓沈的”“沈节度使”“沈将军”“沈大人”“喂”“你”“混蛋”就是没有本该有的称呼。 如此一想,他突然无比期待起来,目光灼热的看她:“你肯叫我一声相公,胜过一万句道谢。”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不表态,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总是盯着他们,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两人架一个,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但被沈琤展臂拦下,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她们总插嘴,叫人烦。你放心,说完话,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而还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变了, 王妃c世子, 尤其是女儿还没出嫁就向着那个该死的节度使。 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还没到一年, 人, 真的就不同了。 物人易变,唯有钱财是真的。 和王妃不欢而散,只剩嵘王一个人的时候, 他来到府内一处花园内, 寻找被自己埋藏起来的财报。 他逃走前,将值钱的金银物品分别埋在了府里几处地方。 他看四下无人,悄悄来到一处假山前, 他记得其中一处藏宝地就是这里。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钻了进去, 才一抬头, 吓的赶紧又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意味着有人住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 又探身进去,颤巍巍的伸出手伸进被子里, 竟然是温的, 就是说刚刚还有人住。 难道是没逃走的叛军?!嵘王一想到这里,脖子凉飕飕的, 他忙退出了假山, 慌忙忙的往外跑。 这时正巧看到烟露往这边来了, 喊道:“不好了, 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将军来——尤其是沈将军——快去——你腿脚快,跑快点——” 烟露一听,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了。 这时嵘王发现自己真是受的惊吓了,还没见到坏人,就吓的脚软了。 突然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吓的他瞪大眼睛,呜呜呜呜的挣命。 “嘘——皇叔,是我,睿文。” 李睿文是嵘王的亲哥哥肃王的第三子,平时与嵘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极好。嵘王闻言,眼圈一热,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脸,他又瘦又脏,整个人活像个乞丐。 李睿文放在嵘王嘴上的手慢慢放开:“皇叔,你认得出我吗?” 嵘王猛点头,哽咽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父王呢?瞧你的样子,快随我来。” “不行,我是为了躲避沈琤的眼线才在这里,我不能暴露。我前天进京的,我知道你们一旦回到府中,这王府便会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这里。我本想晚上再出来的,没先到先被您发现了。” 嵘王看原本白净文雅的侄子变成这副样子,心痛的道:“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么多偏殿空着。”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还派人挨个屋子都搜了一遍。”李睿文小心的四下张望:“我躲在假山里是最安全的,他的人只查完了屋子。我回京中躲在这里,自然是有话跟您说,我听到您叫沈琤来了,您快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晚上再来找我。”说着转身就往假山里去了。 侄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嵘王也不敢多问了,赶紧出了花园,这时就见沈琤和女儿一齐出现,他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绷起脸。 这人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脸色看才叫自己来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么事叫小婿前来?” “没什么事儿,我刚才突然听到有女人哭,以为是闹鬼了,不想是风声,没事了,都走吧。” 暮婵一听,不禁咬唇道:“真的是风声?”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这脏园子封了。”嵘王率先踱步走开,引得其他人纷纷跟随。 沈琤回头,往园子探了眼,心说这个哭泣的女鬼,脚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脚印。 当晚设宴接风,众人纷纷觉得折腾一圈,还有命荣归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嵘王不仅是感慨,还有愤慨,见女儿和沈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不舒服。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威胁来的妻子,这会竟然变成真情实意的了。 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美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嵘王含着肉看着沈琤猛嚼了两口,你这家伙别看现在装得像,得到暮婵想必就没这么好了。 筵席的氛围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这就更显得他多余了,进而郁闷了。 吃完饭,将沈琤送走,嵘王在心里祈祷他晚上因为天冷路滑摔伤筋骨,明日不要出现。 和王妃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静,唯有鬼哭般的风声,他蹑手蹑脚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后花园走去。 才一走进假山,就听到里面传来侄子的声音:“皇叔,我在。” 嵘王忙钻了进去,假山里面的确比外面好了许多,没有冷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嵘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还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回京?你为什么躲着沈琤?” “我父王暂时不打算回京。没多少时间了,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声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拥立恒王为帝,废掉现在那个废物?” 嵘王大吃一惊,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就是说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这c这这岂可妄谈?” “不是妄谈。我父王已经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军的张公公的拥护,在蜀地之外,还有南方的三路节度使愿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来是想问您的态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亲弟弟” 这话就有裹挟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肃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败,皇帝也不会饶了你,不如加入我们。 李睿文见皇叔犹豫,劝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么吗?他要美女要美酒,丝毫不顾天下,这样的人继续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里呢?还不是作为有兵马的节度使的鱼肉。我听说堂妹嫁给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吧。您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吗?恒王聪慧,志向远大,他即位,定能救我朝于危难,成为中兴之主。” “没错,是沈琤逼我答应婚事的!”实话实说,嵘王的确对现在的皇帝颇有微词:“皇上贪财好色,玩物丧志,只会享乐,他已经弄出卫齐泰之乱这么大的乱子,让他继续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记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儿子。 “恒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聪慧和我们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挽狂澜,铲除节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 画面里最诱人的便是没有节度使这点。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报,虽然我父王小心隐瞒,说皇帝不日就返京,但迟迟不动身,沈琤想必已经怀疑了。他是拥护皇帝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勤王退敌之功,转而拥立新君的,再说,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们现在打算” “皇上已经被幽禁了,我这次上京来便是为了您与河广节度使c滦临节度使。卢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拥护,在蜀地的卢丞相c王妃c世子妃的家族人员想必也会顺水推舟。最大的麻烦是沈琤,不过在攻打京城中没有捞到好处的河广节度使和滦临节度使,我已经打通关系,若是沈琤起兵,他们愿意出兵对抗沈琤,再加上禁军,沈琤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嵘王欣喜的道:“这么看,胜算很大!” “没错,我们打算让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发兵,到时候希望您能给他在酒菜里下一副药,让他几日后在路上发病而亡,他死了,定北军成了无头苍蝇,想必一触即溃,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图之,清除其他节度使,我们的河山终会重新归来。” 嵘王几乎沉醉在这份美丽的憧憬中:“好!” “请您咬破手指在起事书上画押。”李睿文从怀里冒出一块白布,借着雪地的月光见上面竟有河广c滦临两家还有几处刺史的血字签名。 嵘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写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些,因为您一直在沈琤手里,我苦于没有机会,一直等到现在。现在事情办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这次回到肃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宝物,整理了一些放在仆人那里,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赏禁军的。” 嵘王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皇叔随身还有点财物,这就拿给你。” 没钱没人跟你混,哪怕是禁军,嵘王蹑手蹑脚的回到殿内,将还没来及归放的装有盘缠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恒王登基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嵘王忾然道:“都是为了祖宗基业。” 怕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再多说,嵘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荣归京城再见。代我问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万不要忘记沈琤践行筵席上给他落药。天下如何,全看您了。” 嵘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嵘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卧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没有节度使没有昏君的世界从今天开始。 虽然沈琤待他不错,但和祖宗基业,国家社稷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连杀几子,世宗弑兄诛第,至亲血缘尚可铲除,遑论一个女婿了。 雪停了,府内为数不多的仆人扫着积雪。嵘王心情极好,微笑着对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后多买些人回来帮你们。”这些人多数是从柘州跟随回来的,见王爷如此屈尊,忙道:“您说哪儿的话,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嗯,本分,这两个字说的多好,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当皇帝,比如做节度使。 想到沈琤,他还记得昨晚答应侄子的事情,如何能准确的给沈琤下药得好好筹备一下。嵘王赶紧踱步去了书房,昨天他查探过了,大概是叛军对书房不感兴趣,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 从医药书籍中看看有没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来。 嵘王才一推门,就见到烟露捧着一堆书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女儿。 “父王”暮婵给父亲福礼完毕,道:“不打扰您读书了,女儿先跪安了。” 嵘王颔首:“你下去吧。” 待暮婵离开,两人在心里齐齐庆幸,幸好对方没有问自己到书房取什么书来看。 烟露捧着书回到郡主的卧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脑门的汗:“郡主,您要看这么多书呀,仔细别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个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关的部分,琤郎他说脑袋受了伤,看东西有黑影模糊。我担心着呢,替他看看医书,若是有发现是最好,没有的话,我也算尽力了。” “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这就去派人叫大夫过来。” 沈琤多想拍着娘子的手说一句:“有你这么关心我就够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说出口。他轻轻摇头:“正事要紧,还是先审问他吧。” “还是你重要些,这个人什么时候审问都可以的。”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c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无话可说,沉默了。 你不仅要杀我,还挑拨我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我还把你奉为上宾吗,沈琤说做就做,高喊一声:“来人——” 鲁子安立即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拖下去,把他骟了。” 鲁子安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侍卫便去拽这刺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嵘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 本王没事了, 已经好了。许是见到暮婵,一颗心落下, 这脑子也活络了。” 沈琤配合演戏:“您说得对,心和脑是相通的,一通百通,见到暮婵,想必您现在通体舒畅,已经大好了。”说着去搀扶暮婵:“来, 咱们坐下说话,你自在些,父王看着也舒心不是,王妃和世子也请坐吧。”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 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 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 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但在人家的地界, 耍不了威风, 心说等我回京城的, 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王妃则笑道:“说的好,难得你如此有心。” 暮婵先是惊讶,继而抿嘴浅笑去了。 嵘王多少也知道定北的实力,弄不好真的能办到,况且立了大功不求封王封侯,而是为自己女儿挣面子,难免让人有几分好感。嵘王纠结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有人禀报说胡远亭求见。 沈琤便道:“见谅,看来我得走开一会了,已经置办了酒菜,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嵘王心里拍手,脸上则淡定的道:“知道你忙,抽不开身,我们自便了。” 等沈琤走了,赶紧下地来到女儿面前,眼中含泪的打量她:“让你受苦了,父王对不起你,知道你丢了,父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也很想撞死 暮婵不解,为什么父亲要在沈琤面前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父王,他不是你选中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喜欢他。” 王妃也道:“是呀,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幸亏他修养好,放在那什么胡远亭c娄合安身上早拔刀砍你了。那年禁军中的谁来着,和他老丈人赌钱,差点动刀。这还是中央禁军呢,别说是地方节度使了,你呀。” 嵘王看向世子,希望他能圆场,但世子脸朝向一边,坚决贯彻不插嘴的诺言。眼看儿子靠不上,又不能承认压根没婚约这回事,自己只是惧怕沈琤的淫|威,被迫答应而已。如果那样,他以后岂不是没地位了。 嵘王在被妻女盯出冷汗前,大声道:“一码归一码,年轻人当然要鞭策了!他这么年轻,若是周围的人都溜须拍马怎么能前进?!我也是为了他好,你们看,我一催,他终于打算动弹动弹,上京去了吧!” “”暮婵和王妃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眉。 “烈马就不用鞭策了吧。”王妃道:“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恶语伤人恨不消,他喜欢暮婵,一门心思当你女婿不假,也不能处处呛人说话。” 儿子中立,妻女一条阵营,嵘王空前孤立:“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走吧。” — 沈琤按照约定将三千匹马赠给胡远亭,另外派一千轻骑助他先杀回去夺一处守备空虚的陇宁的城池。 做好这些,选了个善于守城的将领做留守,负责守柘州城。 他则点齐兵马,准备重新踏上勤王之路。 嵘王一家团聚了,暮婵是高兴了,可怜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想见就见了。 通传过后,暮婵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就是被她父王叫走,连私下见一面,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得到叫娘子的许可有什么用,根本就没用武之地! 沈琤郁闷,可没办法,总不能动粗。 暮婵这边却也没闲着,世子妃在逃离京城之前不久才刚小产过,一路颠簸,似乎落下了病根,不时疼痛卧床,精神也不大好,暮婵抽出空来多多陪她说话。 这日,暮婵端了药来到嫂子床前,见原本一个丰腴美人,被病症折磨的惨白消瘦,忍不住心酸:“药熬好了,我给你吹吹。” “这些活儿,下人做就是了,你不用守着我,去忙你的吧。” “我哪有什么忙的,母妃也让多陪陪你。”暮婵寻看四周道:“我哥呢?” “他昨晚一夜都在,这会累了才去睡了。”世子妃语气中有难掩的高兴:“我一直说守着我干什么,老毛病了,他却不肯走,非在这儿。” “当然是心疼你了。”暮婵笑道,一边端着药碗轻轻吹气。 世子妃感慨道:“这场大乱,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妖精在路上失散了,他眼里才又有我了。”世子在京城时的那些个夫人侍妾,带着出逃的,全在沽复县失散了,也没空去找了,能不能再回来,全看造化了。 “那些不过是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你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世子妃出身大族王氏,半个家族都在朝中做官。 “世道变了,刀锋来的时候可不管你什么出身。”世子妃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沈将军马上要走了,你给他准备什么当做送别礼了?” “”暮婵实话实话:“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再说,他明天就走了,哪有时间准备了。” “你今晚约他出来,把你随身物件给他一个就是了。” 暮婵想了那情景,忙摇头:“还是算了。” “什么叫算了,外面的妖精可厉害了,你不把他心勾在你这儿,等他攻下一个城市,当地刺史给他献美女,把你忘到脑后怎么办?” “既然这么容易忘掉我,那就忘掉吧,这种人也没什么惋惜的,不是么?” 世子妃见她如此不开窍,拧了她一下:“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现在已经有婚约了,他心不在你这儿,你还能换过个人不成。既然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守牢?!我当年就犯了错,认为自己只要美丽大方的坐着,你哥哥就会自主的往我这儿来。后来发现,他往我这儿来的路上,挡路的妖精太多。我是吃过苦头的,你别像我,要抓一开始就抓牢!” 瞧您这精神头不像是有病之人啊:“嫂子,你先把药喝了。” 世子妃将药喝了,揽过暮婵的肩膀,与她嘀咕了一番。 听得暮婵面红耳赤,连连摇头:“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容我自己想想。” 世子妃一副过来人面孔道:“你还想什么呀,听我的准没错。” 暮婵岔开话题,聊了番柘州的风土人情,见嫂子困倦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离开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边,菡萏绽放,满眼翠盖,靠着拱桥的石柱,若有所思。 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是烟露神色匆匆的朝她走来:“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叫奴婢好找。今晚上不是要给沈大人践行么,他人都来了,叫您赶快过去呢。” 暮婵耳边回荡着嫂子的箴言警句,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就到。”等烟露走了,她则放慢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准备想几句鼓励振奋人心的话,一会找时间私下跟他说。 他此番出征,士气不能低迷,好好鼓励他。 嗯!就这么办! 暮婵信心满满的推开客厅的门,她一出现,沈琤就立即离开座位,来到她跟前,关切的问:“你身体好些了没?你父王这几日你一直说你身体不适。” 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嵘王的借口,挡着他不让见,一直等到要践行了,推辞不了了,才允许女儿出现。 “我”暮婵越过他,看了眼仍旧一脸不忿的父王,转而对他笑道:“本来还有些不舒服,但听说你来了,一下子就全好了。” “真的?”沈琤喜出望外,激动之余便想拥美人入怀,脚下迈出一步,胳膊也抬起来了,似乎才将理智找回来,讪讪的停止了动作。 暮婵一见,低头皱眉的想,不行啊,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说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他都这德行。 晚上约他单独见面,说些更刺激的话,还不得吃了自己。 不行,不行! 可耳边又飘来了世子妃的那几句话,暮婵的眉头不觉锁的更紧,从没这么纠结过。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c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颂香撞开烟露, 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 我只想怪你。颂蕊, 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 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 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 等以后回京了, 你再随我回去,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 忙跪在床下:“郡主,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在路上风餐露宿,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 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 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 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 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 独自去住吧, 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蹂躏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等他从布施台下来,突然发现站在下面看热闹的谋士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事?” “大人!”其中一位甚是激动:“见您如此,老主公必当含笑九泉了!您学会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相劝都没用的东西,您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就是他学会假作仁慈,懂得怀柔了么,至于么?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动粗打你们了。” 这时,鲁子安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人,有重要消息,借一步说话。” 沈琤便转身拐进一处人流稀少的僻静处,鲁子安在他身后汇报道:“滦临那边有回信了,还奉上了一个玉佩。”并双手将信和玉佩递上去。 “这玉佩是干什么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心想不知道娄合安会怎么讨价还价,但越看这信表情越难看。 信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嵘王一家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娄合安手里。 在信里,娄合安亲切的表示,听说沈节度使你在找嵘王一家?非常巧,他们正在我这里做客,不如咱们来交换。我把嵘王一家给你,但你除了把我侄子还来之外,再加三千匹马。如果你不信,可以将随信奉上的虎纹玉佩交给郡主鉴定,看是不是她父王的物品。 沈琤瞟了眼那玉佩,阳光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皇家器物。 勒索不成,反被人勒索。沈琤气恼,心说不答应这无理要求,看姓娄的能怎么样。 他敢把娄庆业杀了,就不信他们敢要嵘王的命。 但转念一想,不过也难说,毕竟兜兜转转了一圈,嵘王一家的命运再次送到了他手中,仍旧由他把控。 上一次,他无意间送了嵘王一家驾鹤西归,埋下他和暮蝉悲剧的根由。 这一次,他真得慎之又慎了。 — 待布施结束,暮婵返回所住的宅子,才进后院,便有下人来报,说节度使大人在花园的小亭中等她。 夏末的傍晚,微风徐徐,红澄澄的夕阳半垂在天幕边,霞光洒了她一身,衬得她容颜明媚,气质华贵。 沈琤本来坐在亭中喝茶,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回望了一眼,正见她仿佛中从炽烈的霞光中降临的仙子一般的美丽,立即回头并甩了甩脑袋叮嘱自己,一会少胡思乱想。 “你你就坐在对面吧。”他将位置都给她选好了。 暮婵哭笑不得,他就是不说,她还能坐到他身旁不成。她缓缓坐下:“不知何事登门?” 沈琤见她穿着轻薄的对襟齐胸襦裙,露出一片赛雪的肌肤,脑里顷刻蹦出一句话:粉胸半掩疑晴雪。 奇怪了,自己平时也不读这些诗词,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跑到自己脑子里的?他眨眨眼,十分纳闷。 暮婵便又说了一遍:“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琤如梦初醒,自袖中取出所谓的嵘王玉佩,推到桌子中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王的。” 她眼睛一亮,情急之下站了起来,俯身捧起玉佩:“没错,是父王的,你从哪里得到的?” 她因为姿势的关系,胸前的部分更跳脱了,沈琤的视线一边粘在上面一边想,怪了,女人不都是这么穿衣裳的么,皇族贵胄中的女眷都这打扮,这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自己的娘子,也不是没看过 “父王有消息了?”暮婵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禁心里一跳:“是c是不是有坏消息?” “啊——啊——没有!”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别看了别看了!沈琤移开目光,托着侧脸装作淡定的道:“不算坏消息,他们在娄合安手里,没错,就是被我抓了侄子的滦临节度使。他说要我三千匹马加他侄子换你父王他们。” “”暮婵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想让父王回来,可这么做的话,沈琤里外里赔的太多了,不仅要放走自己的仇人,还要赔上三千匹马。 沈琤拿眼睛瞟她,心里赞叹,我娘子真是漂亮,举棋不定犯难的模样都好看。 她见他一直不表态,更担心了:“很难做到吗?是不是没法换他们回来?” “不难不难,你别担心。他们不仅是你的父王母妃,还是我的岳父岳母,哪有不赎的道理。不就是三千匹马么,不像中原各藩镇,我们定北本就产马,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怕你觉得窝火,他们行刺你,结果你非但没出气,反倒被人将了一军。” “这点小事跟你父王,啊不c咱们父王的安危比。只要能让你们平安的团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窝火总比以后追悔莫及强百倍。 “谢谢你” 他轻笑:“咱们两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不一样的,要谢的。母妃也会谢父王的”说完,才发现这个比喻不恰当,她不禁轻咬下唇。 这倒提醒了他,可以捞些甜头先尝尝:“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先叫我一声相公吧。” 记忆中娘子对他的称呼一一闪过,分别是“姓沈的”“沈节度使”“沈将军”“沈大人”“喂”“你”“混蛋”就是没有本该有的称呼。 如此一想,他突然无比期待起来,目光灼热的看她:“你肯叫我一声相公,胜过一万句道谢。” “就你乱传,你不说,我看也没人知道。我不拽你的话,他若是要杀你,你叫郡主怎么做?眼睁睁看你被杀,还是跪下来求他?” 暮婵无奈,只要爬了起来,跪在床上道:“你们两个别吵了,都过来了。” 颂香撞开烟露,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忙跪在床下:“郡主,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在路上风餐露宿,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独自去住吧,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蹂躏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你!”嵘王情绪过于义愤,不甚咬到了舌头, 丝丝抽着冷气, 好半天才缓过来, 想立即揪个人发火。 首选自然不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于是眼光放在了世子身上。可这时候世子已经不笑了,他追讨般的质问:“你刚才笑什么?” 世子心说分明是妹妹说的话更过分, 您偏来找我麻烦, 舍不得骂她吗?他道:“我见妹妹和妹婿情投意合, 忍不住替他们高兴。” 嵘王冷声道:“你是世子, 要注重自己的仪态, 在家人面前还好, 若是有外人在,突然嗤笑成何体统。” 世子道:“您叮咛的是。” 嵘王舌尖还有点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儿:“唉——暮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还成婚怎么能用‘我们琤郎’这样的称呼呢?” “叫琤郎没什么的呀, 我和他有婚约,这么叫很正常,没有越界啊。”又没叫相公之类的。 “那‘我们’呢?” 暮婵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 本就是‘我们’嵘王府的人啊,也没错啊。” “定北军都是蛮子,我们嵘王府和他们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婵你别说了, 看把你父王气的, 话都不会说了。” 嵘王纠正:“本王心胸宽广, 岂会因为女儿用错称呼就置气?”故意干笑了两声,摆着手,内心暗自垂泪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点着蜡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沈琤‘击败敌军,让其伏尸二十里’已经用尽了力气,骑兵虽然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京城被五路节度使围着打,都打不下来,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围观京城城墙的大军中。 — 其实嵘王完全不懂军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于京城的卫齐泰的心态。 京城已经被死死围住,变成了一座孤城,之前还能撑住,但自打沈琤带兵南下,连续折损大将和兵丁,京城的实力越来越微弱。 这位在京城已经称帝的造反‘枭雄’,突然意识本来维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来,进攻一方的力量大涨,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无处可逃,被堵在城内剁成肉酱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须出战,集中兵力干掉沈琤这只力量。 立即派出大将石向荣和或许已经人困马乏的定北军决战。 定北军最精锐的是连马都披铠甲的重骑兵,城楼上的石向荣指挥军队,摆开阵型,士兵各个手执长枪和长盾迎击这部分精锐,前几次与其他节度使相抗,都是这样把他们击退的,果然重骑兵冲击了几次无果,碰了钉子,开始后撤。 “追!” 打仗就是打阵型,千乱万乱阵型不能乱,可就在石向荣派兵追击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军阵两翼冒出几千轻骑并包围了上来,将两翼向中间挤压。 轻骑黑衣黑甲,是定北军。 “不c不对劲——” 而刚才佯装撤退的重骑兵则再次出现,朝被挤成一条的军队不顾一切的冲击过去。 而长枪和长盾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发挥优势,只在一瞬间,形势逆转,步兵成了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磙碾。 “派援兵打他们的两翼——” 然而效果甚微,去救的援兵反倒也被团团围住。 “收兵——鸣金收兵——” 原本就已经后退的溃兵,听到鼓鸣,立即丢盔弃甲,扔下旗帜,从大开的城门向城内涌进来。 却不想他们逃的快,沈琤的追兵更快,铁蹄踏来,随着溃兵一并杀进了城内。 驻扎在附近的其他五路节度使得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围困京城半年了,一直不得进展,沈琤才来便破城了。 “大c大人,现在怎么办?” 收起下巴,喊道:“废话,什么叫怎么办?随定北军一起杀进去啊!” 各路节度使的军队随着定北军鱼贯而入,等他们进城,沈琤的军队已经杀进了皇宫,并在武英殿与没来及撤退的小部分叛军遭遇,一场恶战下来,全歼敌军。 沈琤手中倒悬的剑尖上慢慢滑下一滴血,落在已经地上干涸血迹上,竟也缓缓的渗透了进去。 他抬头,从武英殿望出去,夕阳渐渐西坠,仿佛在和满地的鲜血比试一般,红的更耀眼,却不如血滚烫。 这时庞新杰来报:“禀大人,刚得到消息,卫齐泰带了残部已经杀出去了,河广节度使已经领兵去追了。咱们” “让他们去追吧,收复京城要紧。”反正也追不上,卫齐泰等一夜跑出几百里,马不知累死了多少,他跑得起,他可追不起,定北的军马是很珍贵的。 况且沈琤知道他一年后会如丧家犬一般的逃到哪里,到时候直接派人去堵,收他项上首级就是了。 “先命人去蜀地,告诉皇上京城收复的好消息。再命人写露布,用军马跑遍能跑的地方!”沈琤命令。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他收复了京城,从这里开始,他一步步走向更强大。 只是这一次,他情场战场两得意。 老子真是厉害,就是不如娘子怎么看你相公我。 — 嵘王静静的等待沈琤折戟的消息,却不想这一日他才起床,用完膳准备迎来平常的一天,才漫步到院中,就见府内的兵丁各个交头接耳,伴随一脸的喜庆。 这时有下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早就有好消息,有骑兵进城告知京城收复了。” “谁说的?哪个骑兵?”力图从消息源上证明对方的不可信。 “正在城里跑呢,您出门自己就能碰见。” 嵘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溜出了府门,来到大街上,果然见人头攒动,不时还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嵘王顺着哒哒的马蹄声望去,就见一个黑甲骑兵背上插着一个四方的帛制旗子,上面写着:十月初八,定北军大战告捷,贼首败走,京城收复。 他认得这骑兵身上背着的旗子,便是传递捷报的露布。 应该还有骑兵去四方报喜了,看来天下都知道了。 嵘王也是欣喜的,毕竟终于可以回京城,恢复稳定的生活了。 但这事是姓沈的做的,他就没法全心全意的高兴起来,他怎么这么能干?以后谁还能制住他? “嵘王殿下?”突然人群中认出了他:“真是嵘王殿下,全赖沈将军,才可收复京城!请受我们一拜。”这人刚跪下,就听周围也嚷嚷:“是嵘王爷,是沈将军的泰山大人。” 嵘王登时变的瞩目起来,他被这汹涌的崇拜吓的连连后退,一只手护在胸前:“不c不用拜本王。” 幸好府内的人发现他不见了,追了出来,将他从人群中救了出来。 嵘王回到府中,扯了扯被挤皱的衣裳,在大厅内心里五味杂陈的坐着,这时见妻女们赶来,叹道:“沈琤收复京城了。” 暮婵一愣,随即喜从心中起,抿嘴笑渐变成了露齿笑:“我就说我们琤” “不许说!”嵘王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许说出来。” 暮婵只好撇撇嘴,不言语了,但心中却想,我就说我们琤郎一定马到成功。 王妃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要鞭策年轻人也好,不想他骄纵也罢,对他冷言冷语的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收复了京城,你为何还是这般啊?” “我担心他有如此军功,以后实力定会越发膨胀,难免不会成为帝国祸患。” 世子闻言,一阵见血的道:“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已然是祸害了。 嵘王直摇头:“不可教不可教也,你是完了。”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嫡子,非得换个人做世子不可。 世子却不管那么多,京城收复了,意味着又可以回去过着打马球玩蹴鞠的逍遥日子了:“妹妹,你快去告诉你嫂子,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京。” “嗯。” 暮婵步伐轻快的走着,但脑子却很乱,是不是回京城了就要办婚礼?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摇头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竟然都想到成婚的事儿去了。 众人归心似箭,加上没什么行囊,日就收整好了,踏上了回京之路。柘州刺史和柘州留守不敢怠慢,派人全程护送,就怕嵘王一家有闪失吃不了兜着走。 刚出柘州地界,就有沈琤安排的人马前来迎接,于是护送的和迎接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保护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去打仗了。 才踏入京畿之地,天空飘起了飞雪,大地上盖着一片洁白。 暮婵忽然听到前方有马蹄声,撩开车帘见皑皑白雪中黑云般的骑兵奔腾而来,待再近些,骑兵的速度慢了,她看清为首的是沈琤。 她忙撂下车帘:“呀,是他。” 世子妃本和她一车坐着聊天,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拿起毡帽戴上:“他一会准来找你,我不扫兴了。”正好马车停下了,她便要下车。 暮婵忙拽住她的衣袖:“你别走。” 世子妃笑道:“各找各的夫君,我去见世子,你拦我做什么?!”抢回自己的衣裳袖子,下车往后面走了。 暮婵有些紧张,毕竟许久不见,他又立了大功。待了片刻,车队又开始行进,她听到马蹄声出现在她车旁,她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去,见沈琤昂头骑在马上,目光冷峻的直视前方。 她突然懂了,原来他也有所顾忌啊,知道京城不比外面不能乱来。 虽然跑来迎接自己,却不能掀车帘直接说话。 她胳膊搭在马车的窗框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瞅他,心想琤郎果然骁勇,那么路节度使都没办法的京城,他一出手就攻破了。勤王救京居功甚伟,试问天下有几人出其左右? 沈琤就感觉有目光在盯自己,一侧身看到她正眼睛圆圆的,表情痴痴的看自己。 这副表情别说上辈子没奢望过,就是做梦都没敢梦见过,沈琤又喜又怕,喜自然不必说,就怕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因为雪花迷了眼睛,看了错她的眼神,他赶紧别过脸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再去看时,发现暮婵人已经从窗口消失了,车帘也是放下的。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是沈琤一会觉得娘子那么看自己,是对自己感情热烈,整个人美得不得了,一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看花了,不该瞎高兴,情绪不免又低落。 进京城这一路,跟坐在热油上一般,难捱极了。 终于到了嵘王府门前,众人下马车改乘轿子。 沈琤逮住空隙,翻身下马到她跟前,低声问:“你刚才在路上是不是看我了?”然后略带慌张的等待答案。 暮婵脸颊微微发烫,拿眼挑他,娇唇一努:“我看看怎么了,还能将你看化了呀?”说完,俯身进了轿子。 这时王妃听到动静,回头瞧了眼,心里纳闷,女婿怎么了,一个人杵在那儿偷乐什么呢。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两人架一个,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但被沈琤展臂拦下,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她们总插嘴,叫人烦。你放心,说完话,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你父王如果如实告诉你,你剩下的这段闺中日子,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那倒也不会,我自己什么身份,早有了相应的觉悟。”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哦?那叫你嫁给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你愿不愿意?他今年五十岁,三个亲生儿子,十个养子,据说从十三岁起就不能没女人,夜夜做新郎。他去年吞并了平河藩镇的几座城池,现在就属他势力最大。你别以为他有什么阅历沉淀,岁数上去越发姿容雄伟什么的,他是个大胖子,肚子简直像在怀第四个儿子。” “我父王才不会害我。才不会让我给嫁给老头子。”她嘀咕。 “当然了,嵘王殿下最疼爱的就是郡主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和你最般配,于是暗下与我通信,结下了这门亲事。” 暮婵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父王不会这样的做的,他怎么敢私下结交节度使,皇上发现,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我才说私下通信。毕竟他也知道,皇上虽然不大顶用了,但收拾个把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沈琤成竹在胸,他一定能把暮婵哄到自己怀里。眼下要做的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不信说不懵她。 “不会的,我父王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暮婵突然发现了他的漏洞:“你不是有通信吗?信在哪里?” “当然在定北了,我就算再看重泰山大人的信,出兵打仗也不能带在身上。你不是忘了吧,我们现在身在柘州。对了,你父王还托人送了一副你的画像给我,否则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沈琤暗自赞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像真的了。 暮婵一愣,有道理,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她轻轻咬唇,叫沈琤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他忍住笑。 “真的?” “还能有假?是一副等身画像,是你们王府的画师,叫什么吴什么肃画的。我挂在卧室内,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你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化装,我都能将你认出来。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心里已经将你当做妻子一般对待了。” 嵘王府的确有擅长书画的门客叫吴肃,颇得父王的赏识。暮婵纠结,当真拿不定主意了。 沈琤趁胜追击:“画上还有一只狸花猫,你父王说你叫它狸奴,你最喜欢它了,所以叫画师把它也画上去了。” “不知道狸奴过的好不好逃到哪里去了等我们回京,它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沈琤见她动摇了六七分了,索性淡定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搁在桌上,平常聊天一般的道:“你生辰八字,爱吃什么,怕什么,我都知道。” “我怕什么?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还嘴硬?沈琤单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的道:“你五岁的时候跟你父王去宰相的女婿家做客,结果人家非常喜欢鹅,家里养了几十只雪白肥美的鹅,你跟主人家同龄的小孩子惹了大鹅,被追的满院子跑,腰那里被鹅啄了一下。” 父亲怕她母亲责怪,回家吩咐仆人不许透露半句,所以连她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沈琤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父王告诉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 不表态, 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总是盯着他们, 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 两人架一个,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 但被沈琤展臂拦下, 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 她们总插嘴, 叫人烦。你放心, 说完话, 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 只要我知道的, 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 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你父王如果如实告诉你,你剩下的这段闺中日子,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那倒也不会,我自己什么身份,早有了相应的觉悟。”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哦?那叫你嫁给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你愿不愿意?他今年五十岁,三个亲生儿子,十个养子,据说从十三岁起就不能没女人,夜夜做新郎。他去年吞并了平河藩镇的几座城池,现在就属他势力最大。你别以为他有什么阅历沉淀,岁数上去越发姿容雄伟什么的,他是个大胖子,肚子简直像在怀第四个儿子。” “我父王才不会害我。才不会让我给嫁给老头子。”她嘀咕。 “当然了,嵘王殿下最疼爱的就是郡主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和你最般配,于是暗下与我通信,结下了这门亲事。” 暮婵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父王不会这样的做的,他怎么敢私下结交节度使,皇上发现,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我才说私下通信。毕竟他也知道,皇上虽然不大顶用了,但收拾个把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沈琤成竹在胸,他一定能把暮婵哄到自己怀里。眼下要做的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不信说不懵她。 “不会的,我父王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暮婵突然发现了他的漏洞:“你不是有通信吗?信在哪里?” “当然在定北了,我就算再看重泰山大人的信,出兵打仗也不能带在身上。你不是忘了吧,我们现在身在柘州。对了,你父王还托人送了一副你的画像给我,否则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沈琤暗自赞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像真的了。 暮婵一愣,有道理,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她轻轻咬唇,叫沈琤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他忍住笑。 “真的?” “还能有假?是一副等身画像,是你们王府的画师,叫什么吴什么肃画的。我挂在卧室内,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你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化装,我都能将你认出来。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心里已经将你当做妻子一般对待了。” 嵘王府的确有擅长书画的门客叫吴肃,颇得父王的赏识。暮婵纠结,当真拿不定主意了。 沈琤趁胜追击:“画上还有一只狸花猫,你父王说你叫它狸奴,你最喜欢它了,所以叫画师把它也画上去了。” “不知道狸奴过的好不好逃到哪里去了等我们回京,它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沈琤见她动摇了六七分了,索性淡定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搁在桌上,平常聊天一般的道:“你生辰八字,爱吃什么,怕什么,我都知道。” “我怕什么?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还嘴硬?沈琤单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的道:“你五岁的时候跟你父王去宰相的女婿家做客,结果人家非常喜欢鹅,家里养了几十只雪白肥美的鹅,你跟主人家同龄的小孩子惹了大鹅,被追的满院子跑,腰那里被鹅啄了一下。” 父亲怕她母亲责怪,回家吩咐仆人不许透露半句,所以连她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沈琤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父王告诉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 “自然你父王告诉我的,叮嘱我说你最怕鹅了,千万不要让你见到这玩意。你父王真的很疼你,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拳拳疼惜之情跃然纸上。唉,希望他老人家早已脱离险境,和你现在一样平安。” 前世妻子故去后,他翻看她生前留下的手迹,其中记载了她回忆中能够想起的所有美好的有趣的点滴,包括有趣的画师,狸奴还有这件事。 暮婵越来越没底气了:“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想的可多了。沈琤不禁成功脱险,还收获了意外的战果,但按捺住喜悦,平静的道:“所以,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你对我不必提防。还有,之前的事情,因为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妻子,一直牵挂你的安危,所以见你突然出现在眼前,才会一时没有把持住,举止略有唐突,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解释,总比他就是想轻薄自己要好接受的多。暮婵虽然不晓政事,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道理。她只好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怪你,我说过了,你是武将,不像读书人那么斯文。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万一出了什么麻烦,会叫天下人看笑话。” 你们皇室都夹着包袱出逃了,还有什么笑话能比这个好笑?沈琤严肃的保证:“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暮婵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凶残,至少和他独处了这么久,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根据他提供的口供看,弄不好他们之间真的有婚约。她也围着桌子坐下,但跟他隔了一个人距离:“你会去救我父王吗?” “你爹就是我爹,我亲爹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你爹了,我不救他救谁。”现在他谁都敢惹,就是不敢再动他的老泰山了。 “还有我母妃和王兄们。” “你都放心吧。这一次,他们一定平平安安!”他这个祸魁不出手,应该不会死的。 暮婵见天色已晚,寻思他可能要天亮才能下令去寻人,毕竟是托人办事,不好意思也不敢催促。熬了一会,见天色渐黑,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将军可以叫颂蕊她们回来了吗?” 下逐客令了,其实他赖着不走,她也没办法。不过,今天的话够多了,有些内容需要她慢慢思虑消化,沈琤心想还是给她一点时间的好:“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给你讲,毕竟我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方便能讲私事的人唉,算了,你既然不想听,我就不讲了。”慢悠悠的起身,往门外走。 暮婵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人家没把自己当外人,对自己讲心里话,自己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小声嘟囔:“我不是不想听”但又怕说想听,他真的赖下不走了,心情矛盾。 如此温柔善解人意,实在太可爱了,真想搂进怀里好好亲昵一番,但沈琤告诉自己要稳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走到门口,坏心又起了,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道:“那么,我走了娘子。” “请慢走。” 很快,暮婵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关好门气呼呼的想,真是,一定是故意的,临走了还要占自己一次口头便宜。 金银保住了,嵘王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这日夜里,他本来要睡了,突然被告知沈将军来访,且已经在前厅等待了。 人都进府了,想躲也躲不掉了,嵘王气愤于他的无礼,心里恨恨的想,快了快了,你们就快完了。 刚进前厅,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配合阴鸷的眼神,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再看王妃, 她似乎因为王爷承认了这门亲事,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是支持自己的, 不希望事情再起任何变化,她应该是折腾不起了。 最后目光落在暮婵身上, 但她的目光一直关切的放在嵘王身上, 没有看自己。沈琤便道:“暮婵, 王爷没事的, 你别担心, 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他把脉。” 嵘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本王没事了, 已经好了。许是见到暮婵,一颗心落下, 这脑子也活络了。” 沈琤配合演戏:“您说得对,心和脑是相通的, 一通百通,见到暮婵,想必您现在通体舒畅,已经大好了。”说着去搀扶暮婵:“来, 咱们坐下说话, 你自在些, 父王看着也舒心不是, 王妃和世子也请坐吧。”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 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 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 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在人家的地界,耍不了威风,心说等我回京城的,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王妃则笑道:“说的好,难得你如此有心。” 暮婵先是惊讶,继而抿嘴浅笑去了。 嵘王多少也知道定北的实力,弄不好真的能办到,况且立了大功不求封王封侯,而是为自己女儿挣面子,难免让人有几分好感。嵘王纠结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有人禀报说胡远亭求见。 沈琤便道:“见谅,看来我得走开一会了,已经置办了酒菜,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嵘王心里拍手,脸上则淡定的道:“知道你忙,抽不开身,我们自便了。” 等沈琤走了,赶紧下地来到女儿面前,眼中含泪的打量她:“让你受苦了,父王对不起你,知道你丢了,父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也很想撞死 暮婵不解,为什么父亲要在沈琤面前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父王,他不是你选中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喜欢他。” 王妃也道:“是呀,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幸亏他修养好,放在那什么胡远亭c娄合安身上早拔刀砍你了。那年禁军中的谁来着,和他老丈人赌钱,差点动刀。这还是中央禁军呢,别说是地方节度使了,你呀。” 嵘王看向世子,希望他能圆场,但世子脸朝向一边,坚决贯彻不插嘴的诺言。眼看儿子靠不上,又不能承认压根没婚约这回事,自己只是惧怕沈琤的淫|威,被迫答应而已。如果那样,他以后岂不是没地位了。 嵘王在被妻女盯出冷汗前,大声道:“一码归一码,年轻人当然要鞭策了!他这么年轻,若是周围的人都溜须拍马怎么能前进?!我也是为了他好,你们看,我一催,他终于打算动弹动弹,上京去了吧!” “”暮婵和王妃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眉。 “烈马就不用鞭策了吧。”王妃道:“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恶语伤人恨不消,他喜欢暮婵,一门心思当你女婿不假,也不能处处呛人说话。” 儿子中立,妻女一条阵营,嵘王空前孤立:“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走吧。” — 沈琤按照约定将三千匹马赠给胡远亭,另外派一千轻骑助他先杀回去夺一处守备空虚的陇宁的城池。 做好这些,选了个善于守城的将领做留守,负责守柘州城。 他则点齐兵马,准备重新踏上勤王之路。 嵘王一家团聚了,暮婵是高兴了,可怜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想见就见了。 通传过后,暮婵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就是被她父王叫走,连私下见一面,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得到叫娘子的许可有什么用,根本就没用武之地! 沈琤郁闷,可没办法,总不能动粗。 暮婵这边却也没闲着,世子妃在逃离京城之前不久才刚小产过,一路颠簸,似乎落下了病根,不时疼痛卧床,精神也不大好,暮婵抽出空来多多陪她说话。 这日,暮婵端了药来到嫂子床前,见原本一个丰腴美人,被病症折磨的惨白消瘦,忍不住心酸:“药熬好了,我给你吹吹。” “这些活儿,下人做就是了,你不用守着我,去忙你的吧。” “我哪有什么忙的,母妃也让多陪陪你。”暮婵寻看四周道:“我哥呢?” “他昨晚一夜都在,这会累了才去睡了。”世子妃语气中有难掩的高兴:“我一直说守着我干什么,老毛病了,他却不肯走,非在这儿。” “当然是心疼你了。”暮婵笑道,一边端着药碗轻轻吹气。 世子妃感慨道:“这场大乱,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妖精在路上失散了,他眼里才又有我了。”世子在京城时的那些个夫人侍妾,带着出逃的,全在沽复县失散了,也没空去找了,能不能再回来,全看造化了。 “那些不过是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你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世子妃出身大族王氏,半个家族都在朝中做官。 “世道变了,刀锋来的时候可不管你什么出身。”世子妃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沈将军马上要走了,你给他准备什么当做送别礼了?” “”暮婵实话实话:“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再说,他明天就走了,哪有时间准备了。” “你今晚约他出来,把你随身物件给他一个就是了。” 暮婵想了那情景,忙摇头:“还是算了。” “什么叫算了,外面的妖精可厉害了,你不把他心勾在你这儿,等他攻下一个城市,当地刺史给他献美女,把你忘到脑后怎么办?” “既然这么容易忘掉我,那就忘掉吧,这种人也没什么惋惜的,不是么?” 世子妃见她如此不开窍,拧了她一下:“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现在已经有婚约了,他心不在你这儿,你还能换过个人不成。既然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守牢?!我当年就犯了错,认为自己只要美丽大方的坐着,你哥哥就会自主的往我这儿来。后来发现,他往我这儿来的路上,挡路的妖精太多。我是吃过苦头的,你别像我,要抓一开始就抓牢!” 瞧您这精神头不像是有病之人啊:“嫂子,你先把药喝了。” 世子妃将药喝了,揽过暮婵的肩膀,与她嘀咕了一番。 听得暮婵面红耳赤,连连摇头:“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容我自己想想。” 世子妃一副过来人面孔道:“你还想什么呀,听我的准没错。” 暮婵岔开话题,聊了番柘州的风土人情,见嫂子困倦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离开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边,菡萏绽放,满眼翠盖,靠着拱桥的石柱,若有所思。 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是烟露神色匆匆的朝她走来:“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叫奴婢好找。今晚上不是要给沈大人践行么,他人都来了,叫您赶快过去呢。” 暮婵耳边回荡着嫂子的箴言警句,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就到。”等烟露走了,她则放慢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准备想几句鼓励振奋人心的话,一会找时间私下跟他说。 他此番出征,士气不能低迷,好好鼓励他。 嗯!就这么办! 暮婵信心满满的推开客厅的门,她一出现,沈琤就立即离开座位,来到她跟前,关切的问:“你身体好些了没?你父王这几日你一直说你身体不适。” 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嵘王的借口,挡着他不让见,一直等到要践行了,推辞不了了,才允许女儿出现。 “我”暮婵越过他,看了眼仍旧一脸不忿的父王,转而对他笑道:“本来还有些不舒服,但听说你来了,一下子就全好了。” “真的?”沈琤喜出望外,激动之余便想拥美人入怀,脚下迈出一步,胳膊也抬起来了,似乎才将理智找回来,讪讪的停止了动作。 暮婵一见,低头皱眉的想,不行啊,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说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他都这德行。 晚上约他单独见面,说些更刺激的话,还不得吃了自己。 不行,不行! 可耳边又飘来了世子妃的那几句话,暮婵的眉头不觉锁的更紧,从没这么纠结过。 她声音细弱蚊蝇,沈琤赶紧往她身边凑了凑,力图听个仔细。 不想暮婵见他突然靠过来,心里一紧:“相想了想,还是叫不出口” 沈琤白酝酿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失望之余,摆手道:“算了,不难为你了,原本为你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不该求回报。你是郡主嘛,哪能向寻常女子那样,说调笑就调笑说改口就改口。” 要不是他刚才凑过来,说不定就成了,暮婵小声道:“要不然明天吧,怎么样?” “不用了,又不是军令,非得要完成才行。你能叫,我自然非常开心,你不叫,我就当没这回事了。”沈琤以退为进,转而又叹气:“唉,等你们一家团聚,我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该去破解京城之围了。此去凶险,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和你洞房花烛了。” “别这样说,多不吉利。”她忙道:“定北军不是最厉害的么,你一定能收复京城。” 那倒是,之前已经成功收复一次了。但听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实力,不免有几分高兴:“等把京城抢回来,将皇上接回来,我就请陛下赐婚。” 暮婵奇怪:“已经有婚约了,还怎么赐婚?” 险些说漏了嘴:“当然是有面子了,给其他藩镇看看!这是皇帝牵的姻缘,可不是我沈琤威逼胁迫嵘王得来的。” 而是威逼胁迫皇帝得来的,说出去更威风不是。 “你对我父王这么好,肯不计代价的接他老人家回来,不会有流言蜚语说你不好的。” 沈琤发现她越来越多的向着自己说话了,心中窃喜,果然和自己走的更近了。 方才没捞到什么甜头,决定再战一次,迂回一些:“暮婵,我又想了想,你叫不出口,不如换我来。我叫你娘子,你不反驳不拿耳光打我,默认下就行。” 暮婵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但总不好再折他的面子,便默不作声。 他见事成,低头浅笑:“娘子。” 暮婵没有回答,抿唇含笑将脸别开,却正好亮出与雪白脖颈形成强烈对比的微微泛红的耳朵。 他本想再叫一声,怕将人撩拨走了,于是见好就收:“既然决定将嵘王迎回来,那么请你帮我写一封回信吧。”军师虽然能写,但跟一群中老年男人舞文弄墨,哪有跟娘子在一起惬意。 “乐意之至,我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你一会就知道了。” 沈琤喊了鲁子安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娄大贤侄今天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写好了的话,送到这儿来,对了,顺便把他之前写的那些一并带来。” “是。”鲁子安得令,出了花园,立即去办沈琤交代的事情,一路骑马赶往娄庆业被关押的宅院。 沈琤开恩,没把人关到地牢水牢去折磨,反而收拾了个干净的小院让他住。 鲁子安走过层层把守,到了娄庆业所住屋舍的门口,从门缝见他娄庆业咬着笔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时下笔迅速写上一段。 沈琤不杀他,但折磨他却不在话下。每天让他写自白,一千字以下没水喝,两千字以下没饭吃,不写就等死吧。 “娄庆业,写的怎么样了?”鲁子安推门进去,态度恶劣的嚷嚷:“别想像前几天一样想烂什么充数。告诉你,写不够字数,别想有吃喝。我会命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少一个字,有你受的。” 娄庆业深觉这日子不是日人过的,好好一个娄家公子跑到这里当起人质:“你看看,毛笔都被我写秃了,也不说拿点好点的毛笔来给我用。” 一开始娄庆业是不写的,但后来发现定北的人来真的,渴的他坐立不安,胸中像烧了一团火,后来实在忍不住随手写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递出去,竟然真的就来水了。 有水了,可肚子又饿,只得继续写。 他被要求,所写的东西必须是他所知道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如实透露,除了地名和人名是真的,经常胡编一通。 他甚至洋洋自得,编写假情报给沈琤,坑他一把,故意把重兵把守的州说成军备空虚,引他去送命。 料想沈琤不知真假,也没法验证。 “别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当这里什么地方?你行刺我们将军,要不是他反复叮嘱不能杀你,早剁了你这胖子榨人油了!” 娄庆业心里打颤,嘴上不服软:“好c好了,我今天的写完了,快拿饭给我吃!” 鲁子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吃吧吃吧,你也没几顿好吃了。 他转身出门,吩咐道:“给他拿吃的。”然后拿着娄庆业的手迹,派人密封好,一路送到了节度使大人和郡主面前。 沈琤把娄庆业的自白文章铺开:“其实我让他写东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机密,他写的内容,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我就只是想要他的笔迹。我之前找人看过了,他这些供词的笔迹和给他叔叔写信所用的笔迹是一样的。他叔叔认了他的求救信,说明这就是他的笔体。我想让你伪装他的笔迹的语气写一份所谓的自白供词,送回给娄合安,让他炸炸毛,好恨不得立即把他侄子赎回去,这样咱们才能更快和你父王团聚。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帮忙,就是怕写的不像” “一般像就行了,你要记得,你要展示给一群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看,就是他们的军师,多数也是滥竽充数的废物,勉强混口饭吃那种。你放心大胆的模仿,按照我告诉你的写。” “好”暮婵吃了定心丸道:“你要我写什么?” “你仿照娄庆业的口气说,娄合安的四儿子未必是他亲生的,因为他们家男丁各个不上三十就秃了,头发扎不成发髻,这老四头发茂盛一看就不是娄合安的种。老大盼着他爹死,整天和他爹亲军的统领顾芳眉来眼去频频接触,八成没按好心。养子当中就更过分了,竟然有人盗嫂,不点名了,谁盗谁知道。” 暮婵吃不准了:“这无凭无据的,他们会信吗?” 这可不是无凭无据,他就是人证。前一世,听命于沈琤的某个节度使曾在一场战役中生擒娄老四,娄老四自己说自己可能不是娄合安的亲儿子,原因就是他头发比爹和兄弟们都多,所以请开恩不杀他。 亲军统领顾芳以后会被杀,原因就是不忠,不信娄合安现在没察觉。 至于盗嫂,确实是胡编,两真一假掺着说才精彩。 沈琤笑道:“爱信不信,就是不信,娄庆业整天在这边造谣,他们一定也恨不得明天就换人质。”沈琤怕夜长梦多,若是娄合安拖着不换人质,上京勤王一事又要后延了,必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换人。如果对方信了这些话,把娄庆业赎回去了,怕是也没他好果子吃,一怒之下杀了他最好。 暮婵却笑不出来,自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颠覆她对节度使的印象。 印象中的节度使应该是骄纵恣睢杀人如麻的,或者说为人易爆易怒爱冲动。 他可好,心思又细腻又难缠,在她身上都能感觉到他步步为营。 最重要的是,心思缜密又狡诈。简直是狐狸和豺狼的结合体。 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已经毫无实权的皇室驱使。 想到这里,暮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下。 正好被沈琤捕捉到:“怎么了?” 她轻叹:“没什么,天色已经完了,我想拿进室内写。我写好了,立即派人送去给你吧。” 又是逐客令?他总不能说我跟你进屋看着你写,好像不相信她似的,他比她叹的更厉害:“唉,也是,天色不早了,外面看不清了。”他再能耐也不能阻止太阳下山。 暮婵叫来烟露将书信收拾好,她则送沈琤离开:“我会字斟句酌写好的,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琤想的事儿,现在又办不了,依依不舍的道:“那我走了娘子。” 她很自然的回道:“嗯,你好好休息。”突然反应过来,不禁羞赧,好在天色渐晚看不清晰她的脸色。 他轻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你刚才可是应了我一声的。” 然后才揣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步伐轻快的走了。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不表态,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总是盯着他们,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他立了大功, 嵘王看他不顺眼,也不敢再像柘州那样直接拿话揶揄了:“你收复了京城, 真是真是居功甚伟, 可载入史书。” “不过是臣子的本分。” 嵘王认命般的仰头叹道:“不将暮婵嫁给你, 似乎也不行了。” 沈琤立马跪下叩拜道:“小婿谢过岳父大人!” “怎么了, 就谢过岳父大人?”这时王妃自外面进来, 听见沈琤的话,笑问道。 沈琤赶紧又朝王妃道:“也谢岳母大人,谢您生了暮婵这么好的女儿, 还肯将她嫁给我。” 嵘王几乎要翻白眼, 可没办法, 谁叫沈琤能耐大,唉。 王妃笑得合不拢嘴, 空扶一把:“女婿快起来吧,暮婵在东花厅等你, 你快过去吧。” “谢岳母大人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说着又拜了一下才出了门。 一出门,就听里面王爷嚷嚷:“你就允许他们这么私下见面?”王妃则道:“什么私下不私下的, 未婚夫妻见上一见怎么了,你当年不也这么见我的么, 我记得我爹可没你这么多话。” 烟露等在门口, 见了沈琤,先福礼才道:“奴婢带您去东花厅。” 走在路上, 烟露总觉得应该再讨好一番沈琤, 毕竟现在天下他最得势:“大人, 您可能不知道,郡主在我们面前叫您叫的可亲密了。” 沈琤好奇的问:“是什么?” “奴婢怕说了坏了您的兴致,您亲耳听郡主叫,不是更妙么。” “也是。”沈琤进花厅前,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烟露:“继续留心伺候郡主。” 烟露得了碎银子,揣好目送沈琤进了花厅。 暮婵一手托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盆,见他站在门口不动,奇怪的问:“为什么站那儿不动呀?” 他装出胆寒的样子:“不行,怕化了。” 原来是打趣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暮婵便笑着闭上眼睛:“那好,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你就不会化掉了。” 娘子多么可爱啊。沈琤一边感慨一边走到她跟前:“那好,你别睁眼。” 想俯身亲她一下,转念一想,不行,这要是一吻下去了,弄不好洞房之前都仅限于这一吻了。 还是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吧。 他摸出那个伴随着自己许多个夜晚的巾帕,轻轻打开将里面的珍珠耳珰亮出来:“你现在睁开吧。” 暮婵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待见了耳珰,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沈琤此刻倒如他所说,真的要化了,溺死在这美色里:“娘子你真漂亮” “是么。”她朱唇轻启:“比你这几个月见到的女人都漂亮么?”和嫂子交流了个把月了,也不能全无进步。 沈琤马上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回答是,便是被判了斩立决。因为那说明这段日子没少看漂亮女人,有的看才有对比。 “我这几个月哪见过女人,整天行军打仗累也累死了,每天剩余一点精力也用在想你身上了。你别不信啊,第二天若有大战,前一夜我都不敢多想你。” 暮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我信你了,还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哄我。”接着拿开托颊的手,亮出自己没戴耳珰的耳朵:“就知道你保护的好,那你给我戴上吧。” 沈琤求之不得,她的耳朵白净透红,小巧圆润,他遏制住揉一把的冲动,拿耳珰比划了一下:“不行,我不敢下手,害怕弄疼你。”总觉得耳珰的勾从她细细的耳洞穿过去会弄疼她。 暮婵笑道:“不疼的。”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取过耳珰自己戴上:“大家还都说你心狠手辣呢。” “对你当然不一样了,我说真的。” “如果你对我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我还不嫁给你呢。” “现在这对耳珰团聚了,你我也团圆了。”日盼夜盘还不是就判这一刻,沈琤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了,想一想简直比杀进了京城还兴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你说有件事等着我们再团聚,你就怎么怎么来着。” 暮婵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略微羞赧:“就是让你闭上眼睛那件事,然后我”还没等说完,就见沈琤立即死死闭上眼睛,弄得她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呀你?” 不管是雷击斧劈还是温香软玉都朝自己来吧!他美滋滋的想,不过肯定是后面那个。 这时他感觉到她慢慢的靠近了,身上的清幽环绕着他,她挨的更近了,连她呼吸的热度都能感觉到了。 这份呼吸来到了他耳畔,撩的他耳朵痒痒,这时就听她温声甜甜的唤道:“琤郎” 沈琤只觉得一股麻痒感窜遍了五脏六腑,又惊又喜的睁眼:“这就是你那晚想做的?”也不管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就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真好真好,能听你这样叫我一声,我总算没白来一次。” 暮婵越发肯定,他虽然有的时候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但似乎求色并不是第一位,只要自己对他表露善意,他就欢喜的不得了。 她笑道:“怎么,我今天要是不兑现当夜的承诺,你就是白来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忽然发现这事解释不了,沈琤干脆认了:“我以后可得小心些了,我娘子不仅将我的每一句都听进耳朵,还对每一句话都认真分析。” 暮婵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在乎。” 沈琤撇嘴,趁机摸了把她脸蛋:“撒谎的人脸都发烫。”光滑细腻,便忍不住又摸了下:“瞧,这说话间更烫了不是。” 她在他怀里挣扎道:“分明是屋里太热,我可要出去了,快放开我。” 她柔软的身段在他的掌控下,岂有放人的道理。 沈琤扣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两团软雪才一抵在他胸口,他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赶紧松开了手,并后退一步。接着赶紧低头察看自己,幸好身着宽袖大袍,外面看不出隆起。 好险好险,否则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准跑不了一个猥琐的评价。 暮婵见他举止奇怪,便也跟着低头看:“地上有什么吗?” “嗯”沈琤见她要瞧到自己身上,赶紧指着房梁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暮婵不解的抬头望去的时候,沈琤迅速找了椅子坐下,以便掩盖窘态。 她又好气又好笑:“谁也不跟你抢座位,你干嘛骗我看房梁,自己偷偷坐下。” 自己刚才真是慌不择路了,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转移视线,现在好了,“猥琐”的名声的确没担上,但“没风度”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啊,娘子。”沈琤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向来如此,不搏一搏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我坐在这里,是为从这个方向看房梁上你也过来看看” 暮婵便过来,蹙眉往梁上看:“看什么?” “不瞒你说,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个黑影,不是影子,因为它好像钻到地砖里去了。之后好像又出现在了屋梁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来,你也瞧瞧,就那儿。” 她一听,赶紧扭开脸:“你别吓我。之前嫂子还跟我说,说这府邸被叛军霸占时不知枉死过多少人,现在府内人丁稀少,没烟火气,保不齐会闹脏东西。你c你真看清楚了?” 沈琤听罢,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没风度就没风度吧,把娘子吓到了算怎么回事,得赶紧想个法子圆过去。 “嗯让我再想想。”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遂即叹道:“唉,原来是我自己的毛病,果然不该听那庸医的话,喝了不仅没好转,还白白苦了舌头。” “你c你怎么了?”暮婵担心的问:“你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脑袋受了点伤,有一段日子看东西有黑影我原本以为好了,看来这是又犯了。哎,就现在,我看你就有黑绰绰模模糊糊的阴影,嗯又散开了。” 一番话说的暮婵心惊胆战,赶紧靠过去:“你别动,让我看看。” 沈琤心虚哑笑:“外表看不出来什么的,眼睛里的淤血早都散开了,若有问题,也在脑子里。”这种事随便自己怎么扯,她总不能开颅察看。 果然暮婵盯着他,蹙眉担忧的道:“的确看不出异样这样吧,你明天将那大夫带来,我好好问问他。” “问他干什么?”上哪儿找大夫去。 “当然是从他的言谈看他是不是庸医,若不是,再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好避免犯错。比如说有什么不能吃的,你来嵘王府,我便吩咐下人备菜时注意。” 她表情认真却又自然,可见是发自真心的,沈琤忽然觉得眼眶一热,一边骂自己混账骗人一边勾住她的脖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娘子,你真好。” 暮婵被这突然起来的“袭击”唬住了,待反应过来,本能的便想扬手打他:“你!”可一想到他的脑袋受过伤,怕将他打坏了,一跺脚:“你再敢这样,我一定饶不了你!” 言下之意,这次就算了。 沈琤暗自庆幸,长舒一口气,但转瞬又不免得意起来,刚才那一吻可不是假的,是实实在在的占到了便宜。 她还是心里有自己的,看,都舍不得报复。 她见他全无病人的样子,还低头抿嘴笑,走到他跟前:“你胳膊没受伤吧?” 沈琤正是得意的时候,疏忽大意了,瞅着她摇摇头,于是随后就被她照胳膊拧了一下。 “你也真舍得。”他装作很痛的样子。 她正要说话:“我” 突然就听外面烟露隔着门喊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发生大事了,王爷让您和沈将军去一趟前厅。” 沈琤就不信这嵘王府能有什么大事,还在打趣:“你看,你掐你亲夫,连做奴婢的都知道‘郡主不好’了。” 世子道:“您叮咛的是。” 嵘王舌尖还有点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儿:“唉——暮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还成婚怎么能用‘我们琤郎’这样的称呼呢?” “叫琤郎没什么的呀,我和他有婚约,这么叫很正常,没有越界啊。”又没叫相公之类的。 “那‘我们’呢?” 暮婵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本就是‘我们’嵘王府的人啊,也没错啊。” “定北军都是蛮子,我们嵘王府和他们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婵你别说了,看把你父王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嵘王纠正:“本王心胸宽广,岂会因为女儿用错称呼就置气?”故意干笑了两声,摆着手,内心暗自垂泪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点着蜡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沈琤‘击败敌军,让其伏尸二十里’已经用尽了力气,骑兵虽然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京城被五路节度使围着打,都打不下来,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围观京城城墙的大军中。 — 其实嵘王完全不懂军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于京城的卫齐泰的心态。 京城已经被死死围住,变成了一座孤城,之前还能撑住,但自打沈琤带兵南下,连续折损大将和兵丁,京城的实力越来越微弱。 这位在京城已经称帝的造反‘枭雄’,突然意识本来维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来,进攻一方的力量大涨,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无处可逃,被堵在城内剁成肉酱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须出战,集中兵力干掉沈琤这只力量。 立即派出大将石向荣和或许已经人困马乏的定北军决战。 定北军最精锐的是连马都披铠甲的重骑兵,城楼上的石向荣指挥军队,摆开阵型,士兵各个手执长枪和长盾迎击这部分精锐,前几次与其他节度使相抗,都是这样把他们击退的,果然重骑兵冲击了几次无果,碰了钉子,开始后撤。 “追!” 打仗就是打阵型,千乱万乱阵型不能乱,可就在石向荣派兵追击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军阵两翼冒出几千轻骑并包围了上来,将两翼向中间挤压。 轻骑黑衣黑甲,是定北军。 “不c不对劲——” 而刚才佯装撤退的重骑兵则再次出现,朝被挤成一条的军队不顾一切的冲击过去。 而长枪和长盾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发挥优势,只在一瞬间,形势逆转,步兵成了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磙碾。 “派援兵打他们的两翼——” 然而效果甚微,去救的援兵反倒也被团团围住。 “收兵——鸣金收兵——” 原本就已经后退的溃兵,听到鼓鸣,立即丢盔弃甲,扔下旗帜,从大开的城门向城内涌进来。 却不想他们逃的快,沈琤的追兵更快,铁蹄踏来,随着溃兵一并杀进了城内。 驻扎在附近的其他五路节度使得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围困京城半年了,一直不得进展,沈琤才来便破城了。 “大c大人,现在怎么办?” 收起下巴,喊道:“废话,什么叫怎么办?随定北军一起杀进去啊!” 各路节度使的军队随着定北军鱼贯而入,等他们进城,沈琤的军队已经杀进了皇宫,并在武英殿与没来及撤退的小部分叛军遭遇,一场恶战下来,全歼敌军。 沈琤手中倒悬的剑尖上慢慢滑下一滴血,落在已经地上干涸血迹上,竟也缓缓的渗透了进去。 他抬头,从武英殿望出去,夕阳渐渐西坠,仿佛在和满地的鲜血比试一般,红的更耀眼,却不如血滚烫。 这时庞新杰来报:“禀大人,刚得到消息,卫齐泰带了残部已经杀出去了,河广节度使已经领兵去追了。咱们” “让他们去追吧,收复京城要紧。”反正也追不上,卫齐泰等一夜跑出几百里,马不知累死了多少,他跑得起,他可追不起,定北的军马是很珍贵的。 况且沈琤知道他一年后会如丧家犬一般的逃到哪里,到时候直接派人去堵,收他项上首级就是了。 “先命人去蜀地,告诉皇上京城收复的好消息。再命人写露布,用军马跑遍能跑的地方!”沈琤命令。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他收复了京城,从这里开始,他一步步走向更强大。 只是这一次,他情场战场两得意。 老子真是厉害,就是不如娘子怎么看你相公我。 — 嵘王静静的等待沈琤折戟的消息,却不想这一日他才起床,用完膳准备迎来平常的一天,才漫步到院中,就见府内的兵丁各个交头接耳,伴随一脸的喜庆。 这时有下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早就有好消息,有骑兵进城告知京城收复了。” “谁说的?哪个骑兵?”力图从消息源上证明对方的不可信。 “正在城里跑呢,您出门自己就能碰见。” 嵘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溜出了府门,来到大街上,果然见人头攒动,不时还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嵘王顺着哒哒的马蹄声望去,就见一个黑甲骑兵背上插着一个四方的帛制旗子,上面写着:十月初八,定北军大战告捷,贼首败走,京城收复。 他认得这骑兵身上背着的旗子,便是传递捷报的露布。 应该还有骑兵去四方报喜了,看来天下都知道了。 嵘王也是欣喜的,毕竟终于可以回京城,恢复稳定的生活了。 但这事是姓沈的做的,他就没法全心全意的高兴起来,他怎么这么能干?以后谁还能制住他? “嵘王殿下?”突然人群中认出了他:“真是嵘王殿下,全赖沈将军,才可收复京城!请受我们一拜。”这人刚跪下,就听周围也嚷嚷:“是嵘王爷,是沈将军的泰山大人。” 嵘王登时变的瞩目起来,他被这汹涌的崇拜吓的连连后退,一只手护在胸前:“不c不用拜本王。” 幸好府内的人发现他不见了,追了出来,将他从人群中救了出来。 嵘王回到府中,扯了扯被挤皱的衣裳,在大厅内心里五味杂陈的坐着,这时见妻女们赶来,叹道:“沈琤收复京城了。” 暮婵一愣,随即喜从心中起,抿嘴笑渐变成了露齿笑:“我就说我们琤” “不许说!”嵘王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许说出来。” 暮婵只好撇撇嘴,不言语了,但心中却想,我就说我们琤郎一定马到成功。 王妃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要鞭策年轻人也好,不想他骄纵也罢,对他冷言冷语的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收复了京城,你为何还是这般啊?” “我担心他有如此军功,以后实力定会越发膨胀,难免不会成为帝国祸患。” 世子闻言,一阵见血的道:“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已然是祸害了。 嵘王直摇头:“不可教不可教也,你是完了。”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嫡子,非得换个人做世子不可。 世子却不管那么多,京城收复了,意味着又可以回去过着打马球玩蹴鞠的逍遥日子了:“妹妹,你快去告诉你嫂子,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京。” “嗯。” 暮婵步伐轻快的走着,但脑子却很乱,是不是回京城了就要办婚礼?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摇头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竟然都想到成婚的事儿去了。 众人归心似箭,加上没什么行囊,日就收整好了,踏上了回京之路。柘州刺史和柘州留守不敢怠慢,派人全程护送,就怕嵘王一家有闪失吃不了兜着走。 刚出柘州地界,就有沈琤安排的人马前来迎接,于是护送的和迎接的士兵们组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保护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去打仗了。 才踏入京畿之地,天空飘起了飞雪,大地上盖着一片洁白。 暮婵忽然听到前方有马蹄声,撩开车帘见皑皑白雪中黑云般的骑兵奔腾而来,待再近些,骑兵的速度慢了,她看清为首的是沈琤。 她忙撂下车帘:“呀,是他。” 世子妃本和她一车坐着聊天,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拿起毡帽戴上:“他一会准来找你,我不扫兴了。”正好马车停下了,她便要下车。 暮婵忙拽住她的衣袖:“你别走。” 世子妃笑道:“各找各的夫君,我去见世子,你拦我做什么?!”抢回自己的衣裳袖子,下车往后面走了。 暮婵有些紧张,毕竟许久不见,他又立了大功。待了片刻,车队又开始行进,她听到马蹄声出现在她车旁,她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去,见沈琤昂头骑在马上,目光冷峻的直视前方。 她突然懂了,原来他也有所顾忌啊,知道京城不比外面不能乱来。 虽然跑来迎接自己,却不能掀车帘直接说话。 她胳膊搭在马车的窗框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瞅他,心想琤郎果然骁勇,那么路节度使都没办法的京城,他一出手就攻破了。勤王救京居功甚伟,试问天下有几人出其左右? 沈琤就感觉有目光在盯自己,一侧身看到她正眼睛圆圆的,表情痴痴的看自己。 这副表情别说上辈子没奢望过,就是做梦都没敢梦见过,沈琤又喜又怕,喜自然不必说,就怕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因为雪花迷了眼睛,看了错她的眼神,他赶紧别过脸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再去看时,发现暮婵人已经从窗口消失了,车帘也是放下的。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于是沈琤一会觉得娘子那么看自己,是对自己感情热烈,整个人美得不得了,一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看花了,不该瞎高兴,情绪不免又低落。 进京城这一路,跟坐在热油上一般,难捱极了。 终于到了嵘王府门前,众人下马车改乘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她声音细弱蚊蝇, 沈琤赶紧往她身边凑了凑, 力图听个仔细。 不想暮婵见他突然靠过来, 心里一紧:“相想了想, 还是叫不出口” 沈琤白酝酿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 失望之余,摆手道:“算了, 不难为你了, 原本为你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不该求回报。你是郡主嘛,哪能向寻常女子那样, 说调笑就调笑说改口就改口。” 要不是他刚才凑过来, 说不定就成了, 暮婵小声道:“要不然明天吧,怎么样?” “不用了,又不是军令, 非得要完成才行。你能叫, 我自然非常开心, 你不叫,我就当没这回事了。”沈琤以退为进,转而又叹气:“唉,等你们一家团聚, 我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 该去破解京城之围了。此去凶险,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和你洞房花烛了。” “别这样说,多不吉利。”她忙道:“定北军不是最厉害的么,你一定能收复京城。” 那倒是,之前已经成功收复一次了。但听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实力,不免有几分高兴:“等把京城抢回来,将皇上接回来,我就请陛下赐婚。” 暮婵奇怪:“已经有婚约了,还怎么赐婚?” 险些说漏了嘴:“当然是有面子了,给其他藩镇看看!这是皇帝牵的姻缘,可不是我沈琤威逼胁迫嵘王得来的。” 而是威逼胁迫皇帝得来的,说出去更威风不是。 “你对我父王这么好,肯不计代价的接他老人家回来,不会有流言蜚语说你不好的。” 沈琤发现她越来越多的向着自己说话了,心中窃喜,果然和自己走的更近了。 方才没捞到什么甜头,决定再战一次,迂回一些:“暮婵,我又想了想,你叫不出口,不如换我来。我叫你娘子,你不反驳不拿耳光打我,默认下就行。” 暮婵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但总不好再折他的面子,便默不作声。 他见事成,低头浅笑:“娘子。” 暮婵没有回答,抿唇含笑将脸别开,却正好亮出与雪白脖颈形成强烈对比的微微泛红的耳朵。 他本想再叫一声,怕将人撩拨走了,于是见好就收:“既然决定将嵘王迎回来,那么请你帮我写一封回信吧。”军师虽然能写,但跟一群中老年男人舞文弄墨,哪有跟娘子在一起惬意。 “乐意之至,我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你一会就知道了。” 沈琤喊了鲁子安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娄大贤侄今天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写好了的话,送到这儿来,对了,顺便把他之前写的那些一并带来。” “是。”鲁子安得令,出了花园,立即去办沈琤交代的事情,一路骑马赶往娄庆业被关押的宅院。 沈琤开恩,没把人关到地牢水牢去折磨,反而收拾了个干净的小院让他住。 鲁子安走过层层把守,到了娄庆业所住屋舍的门口,从门缝见他娄庆业咬着笔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时下笔迅速写上一段。 沈琤不杀他,但折磨他却不在话下。每天让他写自白,一千字以下没水喝,两千字以下没饭吃,不写就等死吧。 “娄庆业,写的怎么样了?”鲁子安推门进去,态度恶劣的嚷嚷:“别想像前几天一样想烂什么充数。告诉你,写不够字数,别想有吃喝。我会命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少一个字,有你受的。” 娄庆业深觉这日子不是日人过的,好好一个娄家公子跑到这里当起人质:“你看看,毛笔都被我写秃了,也不说拿点好点的毛笔来给我用。” 一开始娄庆业是不写的,但后来发现定北的人来真的,渴的他坐立不安,胸中像烧了一团火,后来实在忍不住随手写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递出去,竟然真的就来水了。 有水了,可肚子又饿,只得继续写。 他被要求,所写的东西必须是他所知道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如实透露,除了地名和人名是真的,经常胡编一通。 他甚至洋洋自得,编写假情报给沈琤,坑他一把,故意把重兵把守的州说成军备空虚,引他去送命。 料想沈琤不知真假,也没法验证。 “别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当这里什么地方?你行刺我们将军,要不是他反复叮嘱不能杀你,早剁了你这胖子榨人油了!” 娄庆业心里打颤,嘴上不服软:“好c好了,我今天的写完了,快拿饭给我吃!” 鲁子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吃吧吃吧,你也没几顿好吃了。 他转身出门,吩咐道:“给他拿吃的。”然后拿着娄庆业的手迹,派人密封好,一路送到了节度使大人和郡主面前。 沈琤把娄庆业的自白文章铺开:“其实我让他写东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机密,他写的内容,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我就只是想要他的笔迹。我之前找人看过了,他这些供词的笔迹和给他叔叔写信所用的笔迹是一样的。他叔叔认了他的求救信,说明这就是他的笔体。我想让你伪装他的笔迹的语气写一份所谓的自白供词,送回给娄合安,让他炸炸毛,好恨不得立即把他侄子赎回去,这样咱们才能更快和你父王团聚。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帮忙,就是怕写的不像” “一般像就行了,你要记得,你要展示给一群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看,就是他们的军师,多数也是滥竽充数的废物,勉强混口饭吃那种。你放心大胆的模仿,按照我告诉你的写。” “好”暮婵吃了定心丸道:“你要我写什么?” “你仿照娄庆业的口气说,娄合安的四儿子未必是他亲生的,因为他们家男丁各个不上三十就秃了,头发扎不成发髻,这老四头发茂盛一看就不是娄合安的种。老大盼着他爹死,整天和他爹亲军的统领顾芳眉来眼去频频接触,八成没按好心。养子当中就更过分了,竟然有人盗嫂,不点名了,谁盗谁知道。” 暮婵吃不准了:“这无凭无据的,他们会信吗?” 这可不是无凭无据,他就是人证。前一世,听命于沈琤的某个节度使曾在一场战役中生擒娄老四,娄老四自己说自己可能不是娄合安的亲儿子,原因就是他头发比爹和兄弟们都多,所以请开恩不杀他。 亲军统领顾芳以后会被杀,原因就是不忠,不信娄合安现在没察觉。 至于盗嫂,确实是胡编,两真一假掺着说才精彩。 沈琤笑道:“爱信不信,就是不信,娄庆业整天在这边造谣,他们一定也恨不得明天就换人质。”沈琤怕夜长梦多,若是娄合安拖着不换人质,上京勤王一事又要后延了,必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换人。如果对方信了这些话,把娄庆业赎回去了,怕是也没他好果子吃,一怒之下杀了他最好。 暮婵却笑不出来,自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颠覆她对节度使的印象。 印象中的节度使应该是骄纵恣睢杀人如麻的,或者说为人易爆易怒爱冲动。 他可好,心思又细腻又难缠,在她身上都能感觉到他步步为营。 最重要的是,心思缜密又狡诈。简直是狐狸和豺狼的结合体。 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已经毫无实权的皇室驱使。 想到这里,暮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下。 正好被沈琤捕捉到:“怎么了?” 她轻叹:“没什么,天色已经完了,我想拿进室内写。我写好了,立即派人送去给你吧。” 又是逐客令?他总不能说我跟你进屋看着你写,好像不相信她似的,他比她叹的更厉害:“唉,也是,天色不早了,外面看不清了。”他再能耐也不能阻止太阳下山。 暮婵叫来烟露将书信收拾好,她则送沈琤离开:“我会字斟句酌写好的,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琤想的事儿,现在又办不了,依依不舍的道:“那我走了娘子。” 她很自然的回道:“嗯,你好好休息。”突然反应过来,不禁羞赧,好在天色渐晚看不清晰她的脸色。 他轻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你刚才可是应了我一声的。” 然后才揣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步伐轻快的走了。 至于他自己,则表示要与胡副使和众将士彻夜畅饮。 嵘王求之不得离开这块血腥地儿,赶紧让儿子扶着自己,随着侍从下去了。 他们被安排在刺史府的上房内,屋子连墙都是重新刷过的,一进门的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伺候的丫鬟笑道:“节度使大人说王爷和世子旅途劳顿,想必有些饿了,特地准备了一点酒菜供宵夜。” 世子早饥肠辘辘了,见了食物和安逸的环境,周身瘫痪了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朝丫鬟道:“若是节度使大人稍后过问,替我们谢过他的美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回了声是,跪安了。 等人走了,世子软泥似的趴在桌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才问父亲:“父王,您觉得好些了吗?”突然看到父亲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天,竟有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流向腮边,他吓的忙问:“父王,何故垂泪啊?” “暮婵你妹妹我的好女儿”嵘王捶胸顿足,悲痛道:“我怎么就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世子赶紧握住父亲的手腕:“您冷静些!” “啊,就是你,你戳我的肋骨,叫我答应的。”嵘王突然停手,怔怔的看向儿子:“就是你,胆小怕事!撺掇我应下来!” 世子松开父亲的手,坐回桌前,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您自己说的贤婿请起,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怪我?再说,您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往好处想,您有个兵强马壮的节度使做女婿,在这乱世中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我看他仪表堂堂,颇有豪杰气度,不似凡人,将暮婵许配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糊涂!糊涂!”嵘王怒道:“节度使做女婿?你去去查查以前哪曾有过?皇上若是以为咱们和节度使勾结,脑袋可就不保了。况且,我和卢丞相是挚友,你妹妹应该嫁给卢三郎才对!怎么就打定北蹦出个沈琤来?” 世子微微摇头,就冲父王这还在沈琤眼皮子底下,就无所顾大声嚷嚷的“城府”,还是别跟人家斗了:“我是不行了,快饿死了,您不吃,我吃了。家国大事,您说了算,都听您的,我不插嘴行了吧。” 嵘王全无胃口,撑着额头喃道:“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把话收回来。” — 沈琤昨晚上和胡远亭等人彻夜欢饮,缔结了同盟,约定了诸如:你出兵马支援我,我每年赠你许多盐等承诺。 第二天一早,等胡远亭等人去休息了,他则换了衣裳,马不停蹄的去接王妃和暮婵来刺史府和嵘王相聚。 王妃和世子妃昨日被安排住在暮婵那里,沈琤心里有数,她们必然已经互相询问过关于婚约的事儿了。 但他一点不担心,只要王爷肯认,那么婚约就存在。 不好像每次一样直接闯,先叫人通传,等叫他了,他才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沈琤一进门就看到暮婵依偎在一个气度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见她来了,那妇人和暮婵耳语了几句,暮婵便低头浅笑去了。 料想便是丈母娘了,沈琤干脆利落的叩拜:“小婿沈琤,叩见岳母大人!” 王妃上下打量沈琤,见他英俊挺拔,从昨晚到现在,他的人对自己招待有加,不曾怠慢。 在滦临吃了苦头的王妃,心中对这个女婿颇有几分满意。而且女儿说沈琤对她很好,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于是越发看他顺眼了。 “想不到,你父王这件事做的倒挺好。”王妃朝女儿小声笑,继而抬头对沈琤道:“快起来吧,先坐下。” “谢岳母大人。”沈琤落座后,关心的道:“您昨夜休息的可好,都伺候周全了吗?当然这里是不能跟京城比了,希望您多担待。” “你有心了,照顾的颇为周全。不光是我,暮婵这些日子也多亏你照顾了。”王妃这番感激却不是假的:“她跟我们失散后,我们的眼睛差点哭瞎了,后来听说在你这里我们” 哭的更厉害了。 暮婵接话替母亲圆场:“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点了下女儿的脑门:“现在就向着他说话呀。” 暮婵倒不是向着他说话,只是怕母亲说话没轻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初来乍到,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沈琤不知她是这样想的,他心里恰如一股暖流淌过,娘子多贴心,别看平时跟自己少言寡语的,但肯定没少在丈母娘前美言自己。 王妃正色道:“后来听说在你这里,说实话,我们是担心的,以为你会对她不利。但后来我们听说她和你一起布施,我就想你一定对她不错,她才肯配合你。暮婵的性子我知道,似柔则刚,她讨厌的事儿,死也不会屈服的。” 沈琤感慨道:“知女莫如母。”他深有体会,前世他结结实实的尝过苦头,任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对自己半点好颜色。但是她最后替自己挡剑,是不是说自己的段数更高一些,将她的铁石心肠暖化了呢? 虽然也可能是别的答案,但是不管了,容自己先得意一会吧。 王妃狐疑的问道:“但是暮婵跟我说,似乎王爷他私下跟你通信定下了婚约,这点着实奇怪,她父王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竟然瞒的我如此严密,我竟一点点都不知道。” 沈琤大风大浪见惯的人,这点质问岂能难倒:“王爷可能平日看似不羁,但涉及身家性命时,为了保护你们,他却是世上口风最严密的人。毕竟私交节度使,是重罪,他老人家将这些压力都揣在自己心里,着实为难他了。” “我还以为你父王每日就知道侍弄花花草草,心里不装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做这般考虑。”王妃笑道:“不过多亏他送了暮蝉的画像给你,你才能将她一眼认出,保护了她的平安。” “全是托王爷的福。” 王妃见沈琤说话得体,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一直这样保护暮蝉。” 沈琤心里颇有感触,多好的岳母,上一世竟被自己一小心给杀了,真是对不住。他立即起誓道:“我沈琤若辜负郡主,定叫我死于万箭穿心,马踏尸骨,死无全尸!” 得到女婿的誓言,王妃彻底满意了:“好了,我们也该去见你父王了。” “嫂子呢?”暮婵口中的嫂子便是世子妃:“她似乎还没醒。” “叫她休息吧,她太累了。我们去就行了。” 沈琤起身:“我去叫人备马车。” 他大早上的两头跑,心里却甘之如饴,不把岳母哄好,怎么把暮婵嫁给自己? 等王妃和郡主乘入马车,他亲自骑马护送,带着亲兵浩浩荡荡去见嵘王。 这时有百姓大喊:“沈将军——”众人见状都跟着喊:“沈将军——沈将军——” 沈琤骑在马上,略显得意又刻意低调的挥了挥手,看的王妃一愣一愣又一愣的,他怎么在城内有如此高的威望。 “马上就要变成郡马爷了。” “昨晚上嵘王已经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互相交流消息,沈琤听在耳中,笑在心中,看来交代下去的事,办的还挺用心,这么快就散布开了。 到了刺史府,一路去往大厅,他之前派人通传了,嵘王和世子应该知道要相见,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在这里候着了。 丫鬟推开门,沈琤便看到嵘王坐在椅子上,世子在一旁侯立,见了他,嵘王身子动了动,大概内心在挣扎要不要起身,最后身子还是坐稳了,没有动弹。 “父王——”暮婵向前了几步,但到底不能像和母亲那么随意,止步于父亲面前福礼,之后才含泪道:“您还好吗?” 不想嵘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是暮婵吧,父王这脑袋自从你不见后,就时好时坏的了,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转身就会忘了,更早的记忆也是时断时续的。” 沈琤一愣,向嵘王方向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嵘王这家伙要干什么,装疯卖傻表示之前的事都忘记了,婚约就无从谈起。 果不然,就听嵘王朝他的方向问道:“唉,这位将军是谁呀?” 王妃见丈夫这般,纳罕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当然是你选的女婿了,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昨晚已经认下他了,世人皆知,今天沿途路上都是这消息。” 没想到吧,岳父大人,早料到你可能要反悔,所以早把消息传出去,我在柘州名声这么好,听闻我和郡主的婚约,百姓乐见其成。全城都知道暮婵是我娘子了,你还能收回成命,民意不可违,看你能如何? “咳!咳!”嵘王一口气没上来,憋的脸通红,看着沈琤心里骂,臭小子你行你厉害,真是活得久了,竟然连节度使用民意裹挟这种事也能见到。 “想必是刚才离的太远,才没能看清楚。”沈琤微笑着靠上去,字字清晰的道:“岳父大人,现在看得清小婿了吗?” 嵘王将气咽回去,憋在胸中,伸出手狠狠的拍了拍沈琤的肩膀,欲哭无泪的道:“好女婿,真是本王的好女婿!” 白浪费一晚上的时间想对策,才露出阴谋的一角就被掐灭了。 嵘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本王没事了,已经好了。许是见到暮婵,一颗心落下,这脑子也活络了。” 沈琤配合演戏:“您说得对,心和脑是相通的,一通百通,见到暮婵,想必您现在通体舒畅,已经大好了。”说着去搀扶暮婵:“来,咱们坐下说话,你自在些,父王看着也舒心不是,王妃和世子也请坐吧。”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在人家的地界,耍不了威风,心说等我回京城的,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这可不行, 这门婚事以后一定要毁的,不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这么陷进去。 “暮婵啊,你到父王这里来。” 暮婵瞧了沈琤一眼, 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来到父亲身边站好。 嵘王绷着脸道:“你们虽说有婚约了,但为人不可孟浪。这样吧,一会吃饭, 暮婵就别挨着你坐了。”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真是机智,见招拆招。 冷静冷静,这是你岳父,不可以动粗,吸取前世的教训。沈琤抿了唇,决定以退为进, 叹道:“是我的错,全因太过思念暮婵。我的确应该学会适应相思之苦, 前路漫漫, 不知还有多少个像这样刀割般的日子。” 暮婵听了, 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 站到父亲身后, 身处他视线的死角。她看向沈琤,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亥时, 水榭。”重复了两遍, 他若是能听懂就听懂吧, 听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开始并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低头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两遍,才欣喜的抬头,正想和暮婵来个眼神交流,才发现她将头扭到一旁去了。 不过没关系,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晚上还要巡营,咱们早些用膳吧。” 嵘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沈琤赶紧走人:“本王这就传人布菜!” 这时王妃和世子也到了,沈琤依次拜礼,争取将自己阵营的两个人抓牢。 王妃对沈琤是满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礼呢。” 世子对他没什么感觉,只客气的道:“都自家人,以后就不必拘礼了。” 嵘王见自己这边式微,马上嚷道:“来人——传菜——” 席间推杯换盏,嵘王起先想猛给女婿灌酒,让他出丑,但沈琤说道:“不宜多饮,怕明天耽误行军。”这可戳到嵘王的怕处了,万一明天不能拔营可就糟了,便不给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无障碍的按时启程。 王妃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反倒有几分担心,劝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说两句吧,祝他旗开得胜。” 暮婵便斟酒一杯,举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准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就见嵘王站起来将女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说罢,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 沈琤紧咬牙关,尽量平和的道:“多谢岳父大人了。也对,此时不该贪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喝不迟,您说是不是?” 嵘王被这句话戳心窝,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话说成家立业,我却不这么看,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还愁没有酒喝么。” 暮婵怕他生气,笑着解围:“父王这是激将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误会。” “理解,当然理解,我全听娘子的。”沈琤说完,见桌上除了嵘王被“娘子”这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婵都什么太大反应,刚才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过饭,嵘王一副为他好的口气,让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误大事,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还等着赴约呢,他不驱赶,也会走的,于是假装告辞离去。 骑马才行出胡同,转身就杀了回来,翻墙进了院子。 里里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见是节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声,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旁,等着暮婵出现。 他来的着实在早,没等到暮婵,却看到嵘王往这边来了,赶紧找了个阴影处躲藏,就见嵘王背着手站在水榭的栏杆前,恼声的骂道:“当本王没听到吗?还娘子?给他的脸!老婆子和傻儿子竟连个反应也没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一会,突然以非常惆怅的语气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诗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说,你也知道戎马关山北啊,你就会念诗涕泗流,平定战乱还不是得我们定北军来。就这样,还不想把女儿嫁给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王妃,伴随着她的脚步声的是她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好找!别忧国忧民了,快回去睡觉。” “没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复京城,迎他回来,一个出逃的帝王,君威还能剩多少呢?” 沈琤无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忧国忧民么。 王妃没好气的道:“这花园里不时有节度使安排的卫兵巡视,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你,小心黑灯瞎火的把你当刺客抓起来。来,和我走!” 嵘王一听,缩了缩脖子,哼道:“反正夜也凉了。”这才和王妃并肩离去。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着暮婵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有巡兵路过,他要了盏灯笼,并吩咐他们看到往这边溜达的人员除了郡主之外,一个不许放过来。 话说暮婵一路左躲右闪的过来,小心翼翼的就怕人发现,突然见沈琤明目张胆的打着一个灯笼,不禁大惊失色:“快弄灭,别被人看到。” “你来可不是让我吹灯笼的吧。不过,你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沈琤熄灭了灯笼,笑道:“月色这么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轮清月倒影在柔软的水波中,清凉凉的月光洒满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显得月光美不胜收。 暮婵心里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遭遇这么大变故,他的脾气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 沈琤无所谓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抢跑了,他恨我是应该的。”转而想起了什么,失望的道:“怎么,你晚上把我约出来就是替你父王解释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浇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长出七八个坏心思:“哦?那是什么,你不如坐下慢慢说。”没成想,暮婵竟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仅坐下来,还与他同坐在一个石条凳上,虽然两人中间还有距离,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将人搂进怀中。 冷静,明天就离开了,兽性毕露惹她伤心的话,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太冲动,他按兵不动,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 暮婵恨自己没用,明明流淌着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们,姑奶奶的姑奶奶们各个都是彪悍的女子,怎么她和未婚夫说几句暖心的话做告别就忸怩上了。 “其实,在见到父王前,我一直担心婚约是假的,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艳妍丽,如今在月光下略带三分媚态的展颜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没叫错吧。” “唉,可是你却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东西,睹物思人,别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见她并未随身携带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纱不能藏东西,想必是她现在便贴身戴着的,心弦不由得荡了几荡:“是什么?” 暮婵的耳边响起了世子妃的话,她说你约他出来,让他闭眼睛不许看,你放心他必然会偷看的,你便装作不知无觉的解掉亵衣,他一准将你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如何用纤细雪白的手指挑下脖颈后的亵衣绯红带子的,你如何将带着体温和香气的亵衣放在他手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哎,不好意思?外面的妖精不知比你段位高多少,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听嫂子的,准没错。 “你别偷看” “绝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瞄她。 暮婵缓缓抬起手正欲动作,但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的状态,还不至于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后,取下一只珍珠耳珰,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将耳珰放在上面:“睁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觉得她耳珰的姿态温柔妖娆,又见她赠予自己贴身物件,忍不住笑道:“给我的?” “只给你这一只,另一只还在我这里。你看到它,便要记得它们是一对的,心里是盼着团圆的。” 沈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低哑:“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晚会有我” 暮婵暗自庆幸,还好没听嫂子的,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何须下虎狼药。 不过,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做的过火了? 他这么兴奋的抱着自己,没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么收场? 沈琤才在偏厅坐好,护卫便押着烟露到了。 “哼!”烟露受嵘王府整体气氛的感染,对“祸国殃民”的节度使本能的憎恨,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表达自己的鄙夷。 她本就有点吊眼梢,如今挑高下巴,眼梢更吊了。 “你这什么态度,吊睛母老虎啊?” 押着烟露的护卫照着她腿弯轻轻一踢,她哎呀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有些怕了,不敢再瞪他,低头咬唇不语。 “我打算把你扔去劳军。我就跟郡主说你可能偷跑了,也可能是去找嵘王透风报信了,郡主说不定还会赞你是忠仆。你也知道行军打仗,兄弟们早憋坏了,能遇到你嵘王府出身,细品嫩肉的女人,真是造化。” 烟露一听,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七岁就伺候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本想选香颂的,但看到郡主十分喜欢她,她也十分忠心,想必她有个三长两短,郡主一定舍不得。” “不,沈将军,其实郡主不喜欢她的,觉得她乱说话,性子鲁莽。奴婢从七岁开始伺候郡主,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身边不能没有奴婢。”烟露向前爬了几步:“别抓奴婢去劳军,奴婢会好好伺候郡主的。” “是么,我觉得颂蕊比你忠心,方才第一顶撞我的就是她。” 同行是冤家,同事是仇人,颂蕊和烟露平时关系还算和谐,但毕竟不是亲姐妹,少不了嫌隙,尤其最近落难。 烟露抹泪哭诉道:“她就一张嘴厉害,能吵架也能吃!路上粮食不多了,明明说好少吃的,我却半夜见她偷偷在被子里吃东西,第二天问她,她不承认。只顾自己,不顾旁人死活。她怎么会比我忠心?” 沈琤早就猜到缺衣少食时,不闹矛盾是不可能的,他假惺惺的道:“看来你是忠仆,本将军错怪你了。不抓你去劳军也可以,但你得好好伺候郡主。” “奴婢就是为了伺候郡主生的,一定比之前努力千倍百倍的伺候主人。”烟露怕沈琤反悔,忙表忠心。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既然这样”沈琤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递上来一小袋碎银子,沈琤把袋子扔到烟露跟前:“郡主刚在城里落脚,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我们这些大男人难免照顾不周,这就需要你多个心眼,时刻照应着了,她有什么需要,你随时盯着点,想买就买。如果有剩,就当打赏的。” 郡主不缺任何东西更不需要去外面买,这包银子,傻子也知道就是给她的。 “是奴婢一定时刻盯着郡主看她需要什么”烟露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然后马上告诉将军您。” “嗯,你明白就好,还有,平时机灵点,什么该在郡主面前说,什么不该说,都想清楚了。你办得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倘若办得不好,我就让你把这些银子一个一个吃进去。” 上一世,暮婵的陪嫁里只有烟露没有颂蕊,他推测,这个颂蕊弄不好是在这次难逃中死了。反正要收买,当然要收买命长那个。而且烟露明显比颂蕊懦弱,更好收买。 唉,他居然连个丫鬟也要收买 “是c是是奴婢不敢,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 “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颂蕊指不定怎么在郡主面前诋毁你了。”沈琤一挥手:“下去吧,把桌上的茶叶拿着,怎么回去交差,不用本将军教吧。” “奴婢知道怎么回答,奴婢告退。”烟露捡个条命般的出了门,将银子藏好,捧着茶罂一路小跑回到了郡主所在的小院正房。她一进门,就见郡主焦急的问:“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你是被沈琤带走了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威胁你监视郡主,对不对?你答应了?”颂蕊快人快语,一口气把心中的猜忌都说了。 “你在说什么啊,就我答应了?节度使让我过去拿茶叶!”她把白瓷茶罂重重的撂在桌上:“人家什么都没说,少胡乱揣测了,郡主受的惊吓还少吗?!” 颂蕊打开盖子,闻了闻:“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没被沈将军认出郡主,咱们这会还能喝茶?饿的喝人血还差不多。” “还说你没收好处,刚才你还不这样儿的,态度突然大变样,说没鬼,谁信啊。” “我就是重新看到茶叶,感慨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罢了,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可以出去,少挑唆郡主,小心挑唆的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嗬!你这不就是贪恋富贵吗?郡主留在这里受欺负,你这奴才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主子死活了?” “我贪恋富贵?你这么硬气的话,流民里有个比乞丐还脏的男人摸了你一下,你干嘛要死要活哭了大半夜,有能耐现在就出去继续混在里面,不能的话,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烟露看向郡主:“郡主,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就是想,反正现在逃不掉了,不如管牢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怕呀?”颂蕊恶声恶气的质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屈服的意思吗?” “废话,你不怕吗?!”皇帝都怕。 “好了,都别吵了。”暮婵无奈的道:“如今我身边就剩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嘴,都少说两句吧。烟露说的有道理,眼下想不出别的办法,少说些不该说的话,若叫人抓住把柄,我怕沈节度使发起火来,我保不住你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退一万步讲,咱们吃穿用度都是人家提供的,就不要恶语伤人了。” 烟露见自己占了上风,略微得意:“郡主,奴婢去烧水,给您沏茶。” 颂蕊脸上不悦,道:“奴婢去洗茶具。”扭身往烟露相反的方向去了。 暮婵双手托腮,烦恼极了,沈琤说的婚约的事情,她难辨真假,丫鬟又不省心。母妃和姐姐们又不在身边,真真的感到寂寞,缺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算婚约是真的,也要保持距离,等和父王团聚了,再论后事。 —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沈琤身穿披挂视察军营。 见沈琤脸上洋溢着笑容,部下将员们,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笑,但跟着大人保持微笑总没错。 沈琤自幼长在军营,大家都知道他是继承人,权威自小就立下了。再者,论军功,沈琤也不在任何人之下,高开元就是被他亲手斩下马的。 沈琤稳坐军帐,收敛笑容,一时间气氛凝重。他不说话,没人敢吭气。 他斜眼挑了眼施华茂:“军队可整顿完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整备整齐,随时可拔营启程。”施华茂身为行军司马,负责的便是此事。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来的路上,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沈琤微微侧耳,脸一沉:“是不是军中有人私藏女人?” 大家面面相觑,私藏女人肯定是有的,但哪个军队里不藏个把女人?况且此时军中寂静,谁也没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 沈琤拍案而起,怒道:“世人都说我们藩镇乱国,此次上京勤王正是一洗我们污名,向朝廷尽忠的大好机会。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动摇军心,在军中私藏妇女,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击败乱贼,匡扶皇室?!” 环视四周,没人敢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是”军内同样负责掌管军纪的副使赶紧退下,带了人去搜军帐。 说罢,沈琤坐回座上,绷着脸等待搜查的结果。这一搜不要紧,竟然搜出来五十来个妇人。 众人一看沈琤的脸色,都说完了,这次倒霉的得挨鞭子了。 都侧眼看施华茂,因他是行军司马,找霉头该找到他头上。 沈琤朝施华茂一瞄,冷笑道:“我前几日让你整顿军纪,这就是你所谓的整顿军纪?难怪士兵们敢私藏妇女,原来早就只知你,而不知我了。” 施华茂没料到沈琤突然发难,忙单膝跪下,抱拳请罪:“是属下处置不周,疏于治理。” 这时,又有两个进帐来报:“禀告大人,方才在施司马帐内发现两名妇人。” 沈琤冷笑两声,绕着施华茂走了两圈:“哼,容留两妇人,不知司马有多少精力留给了战场呢?我是指白天的那场。” 帐内都是粗人,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沈琤坐回座上,沉声道:“把施华茂推出去斩了。”防止有人求情,马上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人:“与高开元一战,秦飞柏有功,升行军司马。” 秦飞柏原本以为自己资历上浅,还得熬几年才行,没成想沈琤如此慷慨,大喜过旺:“谢大人!” 帐内年轻将员多,提升秦飞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此时倒是没空管犯了军纪的施华茂了,况且也觉得他太过分,帐内私藏两个妇人,一个也就罢了,独占两个,实在有失公平。 施华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死定了,不住的大喊大叫,被拖了下去。 施华茂虽是老节度使时的将领,但一直没什么功绩,这次犯错被斩,只能表明节度使忍他很久了,没人想触霉头。 “传令下去,各营严守军纪,违者如施某人!至于搜出的妇人,每人发十两银子,令她们自行归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偏这时, 就听凉棚外有人报告:“大人, 水榭中有人要硬闯出来跳湖自尽,已经被属下们拦住了。” 沈琤这才想起还有陈实那一帮人:“说刺客都招了,跟他们无关, 放了他们归家罢。” “是。”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她清醒也找回来了:“时候不早了, 明天还有许多事, 你休息罢。” “我哪能休息。鲁子安若是把娄庆业抓回来,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沈琤正想嘱托她早些睡,忽然想到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之前说过,等我和陈实他们的宴请结束, 就来找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也不用再找了。” 暮婵记起这个约定,侧身扶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摆好两樽, 将玉酒壶一撂:“忙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正好喝上两杯。” 有娘子作陪,千杯不醉。 “你心口不疼了么,能喝酒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 沈琤眼珠转了下, 决定当关心来听:“疼是疼, 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 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就是疼死我,我也要笑纳。” 毕竟自己承诺的,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暮婵走到他跟前,纤纤玉指勾起壶柄,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这空隙,暮婵感到他的视线,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瞥也不敢瞥他。 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 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心下一动,想亲上一口。 沈琤心想,不管了,大不了挨一耳光! 且慢,不行!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 正欲行不轨之时,又有人报:“副将庞新杰c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 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 你们不来探望,老子好的很,你们一来,老子就不好了。沈琤握着酒樽,想打人。 暮婵小声道:“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了。” “不行!你这么走出去,一定会撞见他们。这帮人最爱冲动,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直接动手,你千万不能出去。”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 暮婵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刺客第一次口供说是她派去的,手下的人为给沈琤报仇,什么都做的出来:“那怎么办?我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搬一把椅子坐在屏风后面,脚离地,别叫人从下面看到你的脚。等我和他们说完话,你再出来。”说完,立即取来椅子,拉过墙角的屏风替她遮挡好,叮嘱道:“你别出声。” 暮婵看他,心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点像心口痛? 等她藏好,沈琤放了人进来,大概是见他没有受伤,两位下属都松了一口气。 定北节度使沈家有个弊端,那就是只有沈琤一个独苗。全因为沈琤他爹沈霖早年重要部位受过伤,辛苦耕耘多年才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位还意外坠马而亡。沈霖这人又不愿意收养子,理由是:收什么狗屁养子!好像老子生不出亲儿子一样!导致定北的继承人就剩沈琤一位。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好坏都是沈琤这一个人,不存在部将拥护不同继承人,导致内部厮杀内耗。坏处也很明显,沈琤一不小心死了,定北藩镇必然四分五裂,或被朝廷招降或被其他藩镇吞并。 “大人,见您无事,卑职这一颗心总算能揣回肚子里了。” “我还没杀上京城,哪有这么容易死。” “大人,刺客呢?查出是谁指使的了吗?依照卑职看,这柘州城内表面归顺,其实背地里不服者甚多,多少人嘴服心不服,不如不杀不立威!再杀一批!”庞新杰乃是一员猛将,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别人死。 “查清了,是娄庆业主使的,背后自然是他叔叔娄合安。你猜的没错,的确有柘州本地人配合他们,就是封泉寺那帮和尚,我已经派人去拿了,说不定还能抓到娄庆业本人。你提议杀一批人立威,有点道理,但这么做,咱们不和其他人一样了。”沈琤端坐道:“他一开始还想诬陷郡主,进行挑拨,幸亏我将他识破了。郡主有个主意,找时间设立布施台,我和她一起布施粥品,一来破除谣言,二来安抚人心。” 庞新杰一愣:“什么谣言?” “咳!”秦飞柏接过话题:“郡主这主意好,她肯和大人一起布施,看谁还敢指责咱们藩镇不忠心。” 我娘子当然冰雪聪明了:“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现在遍地是坏事,咱们办点好事,说不定真能传到千里之外去。” “可是就怕别的藩镇认为大人您妇人之仁,觉得咱们好欺负。”庞新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高开元如何?所过之处一片赤地,无恶不作,还不是死在了柘州城。”沈琤道。 秦飞柏看着沈琤再次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其他藩镇节度使见沈琤如此善待百姓,该害怕才是,因为说明沈琤的雄心不止在几个藩镇的地盘那么简单。 此时,有人来报:“鲁统领回来了。” “传!” 鲁子安兴冲冲的进来,激动的道:“回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当真在封泉寺抓到一个您说的模样的流民!人已经押回来了。” 果然,今夜别想睡了。沈琤得意的勾唇冷笑:“那么把人请进来吧。” 他之所以觉得娄庆业在封泉寺,是因为数年后,娄庆业做说客说服他纳娄家女儿为妾的时候,亲口说,他娄庆业足迹遍布整个帝国,每个藩镇他都乔装打扮侦察过。且他这人每次出任务,必亲自督办。藩镇之间的仇怨,许多出自他的挑拨。如果沈琤肯和滦临的娄家结亲,可以分享各藩镇的眼线和密探。 沈琤是什么人,爱妻如命,当然拒绝了。 每次任务,必亲自督办。娄庆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的他出卖了现在的他。 鲁子安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胖子走了进来。这胖子如沈琤所言,五短身材c嘴唇外翻,样貌平平无奇,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多看一眼。 沈琤一见,马上道:“哎,这是干什么,快给娄兄弟松绑,否则滦临和陇宁两镇联合兵马讨伐我,我如何受得了。” 庞新杰和秦飞柏先惊讶这位是娄庆业,继而惊讶滦临和陇宁联兵,都恶狠狠的瞪向娄庆业。 娄庆业赔笑:“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小的真的听不懂,小的只是个药材贩子,被困在柘州,也没个亲戚,只能暂时栖身封泉寺。”故意说一口滦临以外的方言。 沈琤冷笑道:“真的吗?那抓错人了。” “是是,是抓错人了。” “不过算你倒霉,我想借你人油一用。我小时候听人说,点天灯跟点油灯差不多,把胖子的皮划破了流出油脂,可以当灯油,头发浸油做芯,可以点上一天。我看你一身肥油,十分适合。如今兵荒马乱,像你这样满身肥油的人很难找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沈琤道:“来人,把他皮划破了,头发泡油,拉出去,点了!” 庞新杰兴奋的道:“大人,由我来监督吧。” 娄庆业见是来真的,马上改口道:“有话好说,你杀了我,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凡事好商量,何必弄的那么僵呢?” “肯认了?”沈琤鄙夷的一哼:“你叔叔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派人行刺我,我就会善罢甘休吗?我就该把你皮剥下给你叔叔送去。我们定北和滦临从无仇怨,你一来就下黑手构陷我和郡主,我随便饶了你,你让我如何跟郡主交代。” 庞新杰一脸的失望:“剥皮?不点灯了?” 秦飞柏眯起眼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娄庆业赶紧道:“这件事我的确做的不合适,但各为其主,如果你们有这个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庞新杰气道:“放屁,我们大人才不会像你们那么卑鄙,要想攻打你们,根本不会先诬陷找攻打的理由,直接打你娘的!” “”沈琤道:“可惜啊,你们的计划落空了,我对郡主以礼相待,郡主夸我忠君护主。卑鄙的计划放在我这样光明磊落的人身上是行不通的。你人品虽然卑劣,但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也就不打算深追究了,我就砍掉你的双腿,再命你叔叔拿两千匹良驹来换你,你看如何?” 一刀杀了娄庆业便宜他了,先狠狠诈滦临一笔再说。 娄庆业一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别c别,你留下我的双腿,我写信叫我叔叔拿三千匹马来。” 沈琤一挑眉:“你有那么值钱吗?我看你值两千匹马了不起了。” “您先别急,叫我写信,要不来三千匹马再说。您看如何?”娄庆业巧舌如簧说服沈琤,务必保住自己的两条腿:“我c我还能说服我叔叔把他女儿嫁给你,我七堂妹是滦临有名的美女,我们把她嫁给你,我们可以结成同盟。” 娘子还听着呢,你这王八蛋胡说什么?!沈琤大怒,一拍桌:“住口,少来这套!” 庞新杰和秦飞柏纳闷的互相看了一眼,大人怎么生这么大气? “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我胡编的。其实我叔叔真的早有此意,只是你有孝在身,短时无法婚配,我们觉得” “会很麻烦,索性不如除掉我。但是如果我有迎娶的意愿,便定下婚约,跟我结盟?不为友便为敌,娄节度使倒是颇为功利啊。” “只要两个藩镇有共同利益在,就是同盟!” 上辈子没说动沈琤,这辈子也是白费力:“我告诉你,别说让我娶娄合安的女儿,做他的女婿,就是娶娄合安的老母亲,做他爹,也没兴趣。行了,不要再耽搁了,你现在就修书一封给你叔叔,索要良驹两千匹来赎你。”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任何余地了,娄庆业虽然听了生气,但不敢造次:“我立即就写。” 沈琤叫人进来把娄庆业带下去好生看管,又吩咐庞新杰和秦飞柏转告其他人,他好的很,不要听风就是雨。 庞新杰和秦飞柏听令,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沈琤立即起身探头进屏风里:“终于都走了。” “嗯,我也该走了。”暮婵不无担心的道:“你勒索人家叔叔,他们会不会派兵来打你啊。” “他敢跟我硬打,就不会又是耍阴招又是拉帮手的对付我了。”轻轻扶着她肩膀往屏风外走:“刚才那杯酒还没喝完呢,这回好了,应该都回去了,没人打扰了。” 他如此执着,倒令暮婵觉得他怪可怜的:“我再给你倒一杯吧。”给他斟完酒,与他同桌而坐,自己也斟了半杯酒,小酌了一口。 沈琤将酒一饮而尽,倒悬酒樽给她看。暮婵会意,笑道:“你慢些,又没人跟你抢。”便又起身给他斟酒。 娘子真是温柔体贴,她靠近时,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香,随着徐徐的夜风,直送到他心里。他挑眼看她,光洁的额头,清亮的凤眸,小巧的琼鼻,花瓣似的嘴唇,柔软而湿润,修长白皙的脖子浑圆的没记错的话,左边有颗胭脂痣 记忆如同衣裳般的一件件剥落,与她过往的亲密画面如洪水般袭来。 沈琤只觉得头脑一热,一股热流袭来,他立即抬手去抹鼻下。 “怎么了?”暮婵突然见他一脸的惊慌,担心的问。 “我c我以为自己流鼻血了。”他喉头动了下,哑声道。 “没有呀。”暮婵不明所以的看他,忽然发现他将眼睛闭上了,不看她也不看酒菜,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不舒服?” 他把暮婵留下饮酒,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所谓“恶犬司肉,渴马护水”,他现在饱受煎熬。还是过去做禽兽好,直接推倒先来个三天三夜,现在好了,变成家养的了,什么都不敢做。 “我没事,就是突然间觉得很累,咱们各自回去吧。”沈琤说完,随即改口:“不c我先派人送你回去。”说做就做,唤了人进来送她回去。 暮婵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挺他的安排,走到门口时,越发觉得纳闷,他一开始还动手动脚的,怎么突然正人君子起来了?旋首回望,见他扶着额头,似心事重重。 她微微摇头,出了门。 沈琤微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背影,心说你要是知道我这会心里想什么,还能走的如此优哉游哉?一准喊着救命飞奔逃走了。 vvb 她本想再睡一会的,可隐隐的就听颂蕊和烟露又再拌嘴。 “你昨天拽我做什么,让郡主和姓沈的独处一室,传出去可怎么办?” “就你乱传,你不说,我看也没人知道。我不拽你的话,他若是要杀你,你叫郡主怎么做?眼睁睁看你被杀,还是跪下来求他?” 暮婵无奈,只要爬了起来,跪在床上道:“你们两个别吵了,都过来了。” 颂香撞开烟露,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忙跪在床下:“郡主,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在路上风餐露宿,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独自去住吧,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蹂躏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所谓陇宁的人是指陇宁节度使胡家。 陇宁藩镇挨着滦临, 虽然自称节度使,但已经失去自主, 实质上已经受娄家的辖制了。 而这胡远亭是胡家最不愿意和娄家配合的,正因为这点,最近被他爹远派了, 正好在这附近。 “”娄庆吉挤出笑容:“我一定马到功成!” 娄庆吉内心是不愿意的, 但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不情不愿的带着嵘王一家上了路,与胡远亭接洽上后, 一并朝柘州城去了。 秋老虎要人命, 赤日高高悬挂在头顶,走上半日已经人困马乏, 进入柘州城控制的地界后,才在太阳最烈的午后休息一会。 娄庆吉背靠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的树干,帽子远远的扔在一旁,闭着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他身旁围坐着他的亲兵, 将最凉快的地方占了。 胡远亭则坐在远离他的树荫的边缘,远不如他那地方清凉,一边喝水一边没好气的瞥他。心里骂道, 你们娄家真是欺人太甚, 连个纳凉的地方也要抢。 “大人, 这天太热了, 嵘王他们撑不住了, 想要些水喝。”有人悄悄来到娄庆吉跟前报告。 “水?老子还渴呢, 一时半会不喝水死不了。想喝的话,朝胡将军要去,我哪有。”娄庆吉没好气的回答。 胡远亭瞅了眼娄庆吉,心里骂娘,嘴上没说话。 要水的人在娄庆吉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朝长的凶神恶煞的胡远亭要水,悻悻而去。 待了一会,胡远亭起身大声道:“好了,起程,晚些时候就能进城了!” 这时就听娄庆吉懒洋洋的道:“急什么呀,咱们护送的嵘王可是沈琤点名的要,咱们就是半夜进城,他还能关城门啊。听我的,都别动,再休息一会。” 一听可以再休息,众人自然不愿意动,都笑嘻嘻的奉承:“娄大人说的对,急什么呀。” 将胡远亭气的独自骑上马奔了出去,在附近溜达了一阵才撒完气儿回来。 他是越来越忍不了了,父亲是个窝囊废,投靠了滦临的娄家,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最气不过的是,陇宁境内有一处盐池,也拱手分了娄家五成。 娘的,这次回去干脆反了得了!把那糊涂的老头子囚禁起来! 在娄庆吉的带领下,车队磨磨蹭蹭的半夜才进入柘州城,为了防止夜间作乱,沈琤派重兵沿路把守,比白天布控严密许多。 胡远亭瞪娄庆吉,本能白天到的,非要晚上进城,叫人像贼一般的派兵看着。 众人由接应的人领着,一路来到原刺史府,如今沈琤的住处。 刺史陈实等人早就侯在门口,见了胡远亭和娄庆吉,忙堆笑着道:“酒筵都准备好了,就等二位大人了。” 胡远亭见通往内院的地面一路铺了红色的软毯,笑道:“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理娄庆吉,兀自踱步进去了。 沈琤则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先见了胡远亭,拱手道:“胡副使,久仰大名,有失远迎,请。” 胡远亭笑道:“大人客气,大人请!”让了一下,便同沈琤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娄庆吉被甩在后面,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气受是吧,行,走着瞧。 大堂内早备了上好的酒菜,胡远亭一行人远道而来,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酒菜,无比下意识的吞咽口中唾液。 “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随便坐。”沈琤招呼着,并亲自让了胡远亭入座。 胡远亭此次前来,只带了一千个亲兵,毕竟带多了也没用,沈琤主场作战,就是带几万兵马来,真要打起来也会被全歼。 现在,和他一起在大堂内的,只有护卫十二人,其中六个还是娄庆吉的人,其他的则留在府外守着。 胡远亭才要说话,娄庆吉则大声道:“先不急,做正事要紧,酒待会再喝不迟。先叫娄庆业出来,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胡远亭咬牙切齿,最后忍了:“行!咱们先把正事办完了!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有根绳拴在脖子上,不时抻一下,怪难受的。”说罢,恶狠狠的瞪了娄庆吉一眼。 娄庆吉冷笑,你们胡家就是我们娄家养的,你不听我的,还反了不成。 沈琤将这二位的矛盾看在眼里,低头搔了搔眉心,计上心来。 原本知道是这胡远亭护送嵘王,还有点担心,毕竟这家伙出了名的暴脾气,未来连自己的老子都反了,扯了一拨人占据几个城池自立门户,坚持做他老爹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 一直担心他会生出事端。现在好了,事端有了,却不是奔自己来的。 干柴都有了,不给点烈火,对得起重生的自己么。 沈琤道:“也好,就听胡副使的,来人,将娄贤侄带上来!” 娄庆吉则洋洋自得的吩咐:“将嵘王和世子请上来,王妃和世子妃等女眷不方便来这儿喝酒,好好招待着。” 交换人质的时候到了。 互相察看自己要的人有没有损伤。 娄庆业先被带了上来,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大堂眼睛就滴流滴流的四处看,瞧见了堂兄娄庆吉,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自家人没错。 他便扬了扬头,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从沈琤面前走过,径直坐到了自家那一侧的一个空座前。 此时,打从门外由两个士兵护送进来两个男子,年长者四十来岁,胖大的身材,须髯三寸,皮肤细腻白嫩,五官清朗,一身贵气。看得出,如今是发胖了,年轻清瘦时,一定是个长身玉立的俊朗男子。 沈琤心想,这人就是嵘王了。 另一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忧愁,一身柔弱的书卷气,与现场一群武将随时要拔刀动武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便是世子了。 沈琤观察嵘王,嵘王也在打量他。这就是囚禁自己掌上明珠的恶棍沈琤了吧,节度使没一个好人,都应该剁了喂狗。 沈琤朝鲁子安使了个眼色,鲁子安立即带了护卫上前,将嵘王和世子请到一旁的桌子安置好。 人质交接的非常顺利。 “好了,这回没事了,来,一醉方休!”沈琤递了个眼色给陈实。 陈实马上拍了拍手,请了一群舞姬进来,他做这事驾轻就熟。 几杯酒下肚,胡远亭满眼是旋转的纱裙,不盈一握的纤腰,雪白的脖子,摇晃重叠的美女容颜。 胡远亭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沈琤看时机差不多了:“胡兄喜欢,便挑几个歌姬带回去吧。” 胡远亭一路上在娄庆吉那里受气,偏偏“外敌”的沈琤对他礼遇有加:“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明天挑选那三千匹马,你也可以先行挑选。” 酒过三巡,娄庆吉酒劲上来也不服气了:“那三千匹马都是滦临的,你们陇宁来挑不合适吧,嵘王可是我们先找到的!” 沈琤明知故问:“既然嵘王是滦临找到的,为什么叫陇宁的胡副使来跟随护送?我还以为是你们两家一起找到的。” 娄庆吉得意的冷哼,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因为陇宁是我们滦临的番臣了。 胡远亭仿佛有了幻听,什么都听见了,怒极,将酒杯一摔:“你他娘的说什么?” 娄庆吉拍案而起:“我能说什么?!”继而讥讽:“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琤心里笑,斗啊斗啊,不用给我面子。 武人就是干脆,一言不合就刀剑说话,尤其是胡远亭,从小跟他不对付的都叫他剁了个差不多了,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佩刀,寒光投射到娄庆吉脸上。 而娄庆吉的随从见状,当即齐齐抽出刀来。 接着是一串的连环反应,胡远亭的侍从和沈琤的亲兵各个抽刀拔剑,瞬间剑拔弩张。 众人都没注意到,此时的嵘王和世子已经状如筛糠,毕竟刀剑无眼,错杀好人岂不糟了。 他们左右的护卫见状,低声伏在嵘王耳边道:“王爷放心,大人吩咐我等保护你们周全。” 嵘王肝颤,擦了擦冷汗:“本王没事。” 这时,娄庆吉发现气氛不对,步步后退:“你c你别冲动滦临和陇宁是同盟” “什么同盟,不过是向滦临称臣罢了。”沈琤慢悠悠的继续喝酒,一阵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胡远亭原本就觉得窝囊,如今更是被巨大羞耻感笼罩,父亲那种向滦临称臣的奴颜婢膝的模样历历在目:“同盟?那不过是陇宁节度使和你们的同盟,不是我的。” 就在此时,沈琤轻轻朝这堆火上扔了一把火:“胡副使,陇宁境内的盐池本就是你的,你若是愿意,本该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我便给你,接着杀将回去如何?!” 定北骑兵闻名天下,有他支持自己,夺回盐池,何愁自己不壮大。 那么,有一点,如何将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给自己。 很简单,没人接受,就是他的。 胡远亭听罢,立即道:“沈大人够仗义,那盐池夺回来,便给你三成!” 沈琤目光冷淡的瞅向娄庆吉,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了。 娄庆吉终于意识到大难临头了,往后退步:“你别胡来,你爹可是饶不了你” 胡远亭对娄庆吉狠道:“是老子饶不了你们才对!” “大人,快逃!”娄庆吉的侍从见状不好,拿刀就来挡,哪里是胡远亭的对手,一刀劈开,用脚踹开。 接着揪住逃跑的娄庆吉,手起刀落,热血飞溅在猩红的地毯上,形成一串褐色的污点。 娄庆吉的亲兵见状,知道大限将至,挣命般的想杀出去,但大堂内沈琤的人更多,与胡远亭的随从配合,几番刀光剑影下来,尽数被除。 短暂的混乱过后,众人才发现娄庆业也已经死于乱刀中了,弄不清是谁杀的。 大堂内顷刻充满了血腥味。 一具具尸体被人拖着从嵘王身边拖走,血腥味钻进鼻子,也钻进嗓子,他搞不清自己是恶心还是害怕,昏头涨脑间往儿子肩膀躺去。 世子慌忙扶正父亲的身子,口中唤道:“父王c父王。” 沈琤见状,赶紧过来查探情况,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千万别有事啊你。 嵘王恍惚间看到煞神朝自己而来,顾不得迷糊了,瞬间清醒:“你c你要做什么?” 沈琤见他突然诈尸般的康复了,原地愣了下,便就势单膝下跪,抱拳叩拜道:“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方才只因娄贼未除,不敢相认!” 嵘王觉得自己又想迷糊了,之前听说女儿被沈琤扣下了,就知道这厮绝对没安好心,现在竟然称呼自己为岳父,是铁了心的想娶暮婵啊。 这满屋子的骄兵悍将都听沈琤的调遣,自己否决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那可是暮婵,自己最爱的女儿啊。 嫁给这厮,也是割自己的肉啊。 不信邪了,绝不承认他这个女婿,他沈琤胆子再大,还敢杀亲王不成?! 就在准备运足气息开口拒绝的时候,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原来是有娄庆吉的人躲在桌下,才被揪出来,一刀斩了。 又看了满眼的鲜血,嵘王一哆嗦,而且分明感觉到儿子在戳他的肋骨。 “嗯嗯”嵘王攒了很久,才攒足能够说一句话的气:“贤贤婿请起” 沈琤见“胁迫”得逞,暗中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洪亮的道:“是,岳父大人!” 刚进前厅,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配合阴鸷的眼神,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嵘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本王府中撒酒疯。” 沈琤只冷笑。 嵘王绷着脸:“本王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撒什么酒疯。”走到锦匣面前,一掀盖子,顿时脸色煞白,继而哇的一声,侧过身子吐出了出来,眼泪伴随着呕吐物流了满脸。 里面是侄子的人头,前几天还和他共谋大计的李睿文。 “看来是认得了。”沈琤阴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时候,你可以交出来证明你并无勾结反贼。反贼派来的说客,就被你斩杀了,你是忠于皇上的。” “你c你你”嵘王浑身颤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杀皇亲?”瞅一眼侄子的面庞,咧开嘴哭道。 有什么不敢的?前一世肃王嵘王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为了暮蝉,会管你的死活?勾结反贼拥立新君,足够你满门抄斩。对了,你竟然还想毒死我,真是给暮蝉省心的好父王。” 嵘王看着侄子的首级,眼泪成串的掉,明明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暮婵的父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命运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前世嵘王的生死握在他手里,这一世如此。 嵘王和肃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嵘王去蜀地,也无法阻止他和反贼勾结。 幸好他那日察觉雪地上有异样,派人暗中观察嵘王府,才将逃出去的李睿文擒获。 嵘王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琤一听,好啊,求之不得,当即就拔出佩刀,吓的嵘王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 沈琤哼了一声,将刀刃收了回去:“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暮婵的父亲。你若是死了,她又该怨我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对了,你签字画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烧掉了,至于这颗人头,保管好吧,会有大用处的。”说完,重重摔上门,拂袖而去。 嵘王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瞅了眼那匣子,转眼就又瘫软在地。 — 沈琤回到营中,仍然气的不行,他那岳父简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婵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气,叫来军师吩咐道:“写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拟嵘王的名,就说他绝不跟肃王沆瀣一气,当说客的李睿文已经叫他杀了。叫肃王回头是岸。” “可咱们没有嵘王印信啊。” “不盖印,爱信不信!我替他摆正歪掉的影子已经很劳神了。”沈琤道:“对了,河广节度使那边有信儿了吗?” 他抓住李睿文后,搜出那封谋签字的反宣誓书,发现上面印着河广节度使的大名,立即叫来京畿附近的几位节度使会面。 大家一看河广节度使这家伙竟然脚踏两条船,一面说迎接皇帝回京,一边拥护新君。 对这种妄图两头讨好的人,一致决定:收拾他! 众人点了下手里的兵马,几家联合起来,对外号称骑兵八万,步兵二十万,讨伐逆贼——河广节度使。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回信。”军师将信件呈上,自家将军出身在这些节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军官,父亲也是节度使,识字断文全无问题,性子也不是最残暴的。 沈琤冷着脸拆开信,还在追击卫齐泰的河广节度使在信中表示:误会啊,全是误会,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识字的,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签了。我现在悔悟了,愿意和您们一起南下救驾,全听您的调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他说完, 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流露出的隐藏在心里的感动。 没想到,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继而是一抹清冷的淡漠。 暮婵微笑道:“嗯, 我知道了。” 娘的,她根本不信!瞧瞧这淡淡的语气, 隐含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哄我开心, 以后会打破诺言的。 沈琤立即追加了一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 柔声道:“好了好了, 别急,我都知道。起誓就不用了,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多么温柔体贴的娘子, 怕他以后打脸, 连这个都不要求了。沈琤郁结:“唉,你就是不信我。” “不是呀,你想想, 万一我以后没有孩子, 你总要纳妾的, 神明在上,话不能说绝。” 沈琤闻言,草料场被烧的恐惧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更像是被人打成了光杆将军般的惊惧。 因为他分明记得, 上一世他和暮婵相处五年之久, 她一直没有身孕。 就怕她一语成谶。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快点收回去!”沈琤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道。 暮婵道:“这本就很常见,没有嫡子的王妃公主不知有多少,如果连公侯家算上就更多了,和嵘王府走的比较近的梁国公府,十代国公只有两个嫡出。我有几个姑姑也都没亲生的孩子。” “那当然了,你们家的公主郡主架子多大,驸马郡马一年半年也上不了她们的床,有孩子才怪了。”至于王妃和国公夫人们,本就是联姻,感情淡漠,丈夫们自然更想去睡娇滴滴的妾室们了。 暮婵多少也知道床笫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不禁脸颊一红:“也是呢,反正我架子不大” 就是说自己能上得了她的床喽,沈琤被她挑|逗的心花怒放,就要上去抱她。 暮婵闪身躲开,笑道:“瞧你,给你斟一杯茶压压火气。” “不用了。”怕下毒。沈琤一口回绝。 暮婵愣了下,心里不解,但他既然不想喝,总不好硬灌,便坐下来,瞅了眼桌上的果盘:“那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带皮的总不能有问题吧,沈琤忙点头,十分期待的看妻子用削葱般的嫩指帮自己剥橘子,忽然,她似乎手痛,皱了下眉,橘子便掉了。 “怎么了?” “手腕疼。” “好端端的怎么手腕疼,是不是照顾你父王累到了?” “不是,是抄医书,字有点多。” 沈琤没多想:“抄医书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她低着头,嘟着嘴巴道。 沈琤最近忙的人仰马翻,哪里记得之前撒过一个小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暮婵眯起眼睛盯着他:“你不是眼睛视物不清么?” 糟了糟了,怎么把这茬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最近都没犯过了。你因为我的病,抄医书?” “不是抄医书,只是把有用的地方摘出来。”暮婵拿起一旁搁置的布袋,取出一摞带墨迹的纸张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沈琤鼻子一酸,心说你是不是傻,我随口说一句你就当真。忙拿过来道:“哇——这上面哪里笔墨,分明是我娘子的心头血。” “就是随手写几个字罢了。”暮婵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恢复了便好,我一直惦记着,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看看你的近况。” 沈琤立即把脸凑过去:“来来,好好看看。” 她忙推开他:“打你从一进来,我就观察了。我捂着你眼睛跟你捉迷藏,也没见松开手后你揉眼睛,或者有其他的异样,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好了。” 沈琤感慨颇多,没想到自己也有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一天。 上辈子她倒是也关心自己的死活,但重点在那个“死”上。 而这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她能和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瞧你,又愣神了!”暮婵笑着点了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时候把迎圣驾回京了,他回来了才好赐婚!”在沈琤眼里,皇帝可重要了,毕竟岳父已经指望不上了,他和暮婵之间最重要的保障便是他了:“我点齐兵马就是为这件事。” 暮婵全然不知道外面风声鹤唳要打仗:“他是天下之主,他一日不回京,一日天下不稳,你是本就是收复京城的功臣,亲自迎接圣驾理应是题中之意。你什么时候动身?” 瞧,又来了吧,一听自己要去“立功”了,立即催促上马。 好吧,我沈琤就当你的“英雄”:“就这两日。” “皇上回京一定会重重褒奖你。”暮婵歪着头看他,笑道:“我之前就跟父王说过,我们琤郎真厉害。”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沈琤说完,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有些注定只有你知道。” 暮婵听不懂他说什么,因而回答的十分耿:“怎么会呢,我一定会替你宣扬,让全天下都知道。” 沈琤忍俊不禁,别开脸笑去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有。” “没有你还笑。” 正笑的时候,便有丫鬟来报说鲁统领求见。 沈琤一听,这是找自己回去,自己出来的确有一会了:“我得回去了,可能拔营前我也不会再来了。但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千万保重。” 在暮婵看来,这次只是去接皇帝,不像上次要和叛军作乱,所以并不担心:“你也是,万万保重,我等你回来。” “你上次都赠我耳珰了,这次送点什么给我?”跟自己娘子死皮赖脸的要甜头,是一件无可争辩的事,他语气也是理直气壮的。 暮婵也是早有准备。嫂子说既然上次送过他亵衣了,这次就不能再送了,得换个招,极小声的和她耳语了一番,她听了嫂子的建议连连点头,在她看来这招要比送亵衣要好。 “你闭上眼睛。” 不是又骗我,然后跑了吧?沈琤心里嘀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感觉她呼出的热气越来越近,靠近他耳朵痒痒的,与叫他琤郎那次一样,撩的他心阵阵尖悸。 突然,她轻咬了他左边耳垂一下,沈琤就觉得腾地窜起一把火,这半边身子全酥|麻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耳朵,反倒开始躲她:“你c你——”青天白日的你居然“勾|引”我,不怕我吃了你。 暮婵见他没像往常一样黏糊糊的腻上来,而是惊悸不安的弹开,心说看来嫂子也不是万事都懂,也有算错的时候。 “弄疼你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琤耳朵发烫,心跳如鼓,又往门边退了几步,就把自己把持不住,脑袋一热就把人怎么着了。 暮婵面对质问,颇有几分尴尬,噘嘴道:“你不喜欢就直说,老问什么呀。不是有人叫你么,你快走吧,我也有事,不陪你了。”说完,竟真的拐进后堂,从侧门走了。 沈琤想去追,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桌上的纸张都收了,出了东花厅。 路上碰到了王妃,王妃十分亲切的问道:“女婿这是才打马过来吗?瞧这天冷的,怎么不戴个暖耳,耳朵冻的这个红。” 沈琤不好说自己才从室内出来,没被冻着,打哈哈道:“是啊真冷,岳母大人。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也保重,小心别受凉,天儿真冷,风真硬。”说完,退了几步,一闪身快步走了。 王妃纳闷道:“女婿这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沈琤才一王府的门,便吩咐鲁子安道:“趁着正好在城里,你派人去将这些装裱起来。”说着,将暮婵给他抄写医书的墨宝交了出去。 “是!”鲁子安一瞧这笔迹便是出自女子之手,不用说肯定是郡主的墨迹了:“不知装裱成何种尺寸?” “当然是容纳下所有文字的长卷,能保存几百年那种。” 鲁子安若有所思,您这是要传世啊简单的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发现涉及医术,心说难道大人病了,不由得仔细看了沈琤一眼。 鲁子安立即发现了异样:“大人,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闭嘴!”沈琤被戳破,没好气的骂道:“你什么眼神儿,哪里红?” “是是是,不红不红,是属下得了眼疾,看东西变色。”鲁子安赶紧附和。 “再说天这么冷,风这么硬!” “是,天冷风硬”鲁子安念叨着,心说今天分明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起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都不看她,正在暮婵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的时候。他又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来,不禁当众抱住她,还唤了她的闺名。 暮婵。 李暮婵傻掉了,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承认!父王说了,坏人太多,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作为一个无名氏死掉算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说沈琤抱着妻子,确定她不是一缕缥缈的轻烟,而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记忆中的妻子,还是她替他挡剑,口吐鲜血死在他怀中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几近哽咽,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抬起笑脸:“你是。” “我应该不认识你”之前从没见过面。 我!不!认!识!你! 沈琤一愣,喜上眉梢,这真是太好了。 妻子根本不认识他,完全是一张白纸。哪像前一世,妻子一见面就送他诅咒。 暮婵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心神荡漾,于是一笑:“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吗?” 众人一看,这美人被节度使大人看中了,其他人没戏,散了吧,纷纷扭头搂着怀里现成的歌姬喝酒去了。 这时候的暮婵与两年后嫁给他时的明艳绝伦比起来,此时的她,留有一丝娇憨,更加可爱诱人。 她怎么流落到的此处?难道前一世也是如此?只是当时自己着急上京,连夜起程,不曾和她相遇。 今生,天公作美,叫他再次遇见她,就休想再离开他半步了。 沈琤放开暮婵,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 这话如同一句炸雷,炸的四座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节度使大人叩拜,也都丢下酒盏,下跪相迎:“参加郡主殿下。”歌姬们亦不敢再动,渐渐的在周围环境影响下,都悄悄的跪了下来。 “不c我不是我不是啊”暮婵还记得父王的教导,如果叫歹人知道她是谁,会凭空惹出许多麻烦。毕竟抢一个平常的女人做妾和抢了郡主做妾,意义是不一样的,想必很多人愿意试试并昭告天下。 “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世道凶险,请由在下护送郡主回京,若是郡主发生任何意外,在下唯恐皇上降罪,无法担待。”沈琤看穿她的顾虑:“郡主请放心,沈琤忠于皇上,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郡主的事情!” 这个定北节度使沈琤,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从没见过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安宜郡主?态度坚决的一口咬定,真是奇了怪了。但暮婵见身份被识破,只好接受这个结果,况且沈琤在部下面前,做出了承诺,言语可信一些。 如果他只是垂涎美色,犯不着给予郡主的礼节。 “大家快快起来吧,各位都是忠义之士,为国拼杀,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受各位一拜呢。”暮婵做了个让大家平身的动作:“折杀我了。” 沈琤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一直顾着说话,差点忘了,你别着凉。” 暮婵穿的单薄,这会有了披风的确暖和不少,有人对她好,不管什么目的,不好直接训斥,但又不能表现的很欢喜,免得对方得寸进尺:“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沈琤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要知道前世,妻子能和他一句说完的话,绝不会拆成两句说,更别说开口求他了。 “快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也行。 “我有两个丫鬟,颂蕊和烟露还在军中,能否把她们还给我。” 沈琤立即道:“立即传我的令,将郡主的两个丫鬟找出来送还,不得有闪失。” “是。” 随后沈琤立即吩咐人将郡主接下去好生安顿。若不是现场还有若干双部下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亲力亲为了。 等郡主一走,便有部下发声了:“大人,一个郡主而已,犯不着这样吧。您要是喜欢,今夜就做新郎。卫齐泰在京城连皇帝的亲姐姐都日了,一个郡主算什么。” 很有必要对这群手下进行再教育:“依你的意思,倒是爽快了,但不想想卫齐泰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咱们这次从定北出来勤王,是忠是反,朝中众说纷纭。如果对郡主无礼,小心天下节度使以我们有反心,共伐之,但是如果咱们对待郡主礼遇有加,朝中的人应该会想想,对待一个郡主尚且如此,对待皇帝和其他皇族岂不是会更加忠心,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频频点头,很快达成了一致:大人说的有道理!老主公时期的错误不能再犯了。那次真的好险,对待朝中人士规矩点还是必要的。 所谓老主公时期的错误是指,当年沈琤他爹沈霖点齐兵马和几路节度使争地盘互殴,皇帝派出嘉清侯伯出面调停,给朝廷个面子,别打了。沈霖大怒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手划脚,怎么不去劝别人,反来劝我收手,你没安好心,嚯,老子就知道朝中有坏人,现在就清君侧。 嘉清伯,卒。 沈霖敢杀朝廷钦差大臣,是要造反啊。 皇帝发话:沈霖八成要造反,请天下兵马共讨之。 众节度使表忠心:没问题,只要他敢南下。 沈霖冷静下来后悔了,眼看自己要变成乱臣贼子,但不服软,不认错也不南下; 皇帝不敢组织北伐,沈霖也不扯反旗,就耗着。 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卫齐泰反了,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沈霖染病卧床,不久魂归西天,临死前告诉儿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沈琤没领会这句话的真谛,否则在扫清肃王府时就不会那么鲁莽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暮婵被安排入住在外逃富商的大宅内,住在最里面的园子,重兵把守。 沈琤从没死的城内官员家属中,挑选了几个出身过得去的妇女照顾郡主,如果技术过得去,恨不得阉几个太监供她差遣。 暮婵坐在客厅的圆凳上,杵着下巴看屋内的人出出进进,忍不住小声跟颂蕊说道:“又不是常住,干嘛搬来这么多东西。” 颂蕊压低声音:“奴婢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但她们说是节度使的吩咐。”言下之意,她们说了不算。 烟露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郡主,这前后院门全是士兵,蚊子也飞不进来” “我知道我们被他扣下了。”暮婵忧心忡忡的道:“我真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对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闺名。” 颂蕊和烟露暗自叹息,郡主金枝玉叶,流落民间已属大不幸,如今又被节度使扣留,命运未可知。但稍作遐想,就能猜个大概,郡主姿容倾城,留她下来,必有所图。 颂蕊道:“郡主,咱们晚上偷偷逃走吧。” “你啊,从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想逃那么容易吗?!”烟露反驳。 怕什么偏来什么,就听外面有婆子禀告:“节度使沈琤求见。” 暮婵当然不想见了:“颂蕊,你去回话,说我身体不适,不想”没等说完,就见有人推门,沈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赤色的圆领袍,两手空空,没带礼物,倒也没带佩刀。 所以刚才的通报,不是请求她的应允,只是告诉她一声。 “参见郡主。”沈琤躬身抱拳,算是行了礼。不用暮婵吩咐,自己就挺直了身子,接着吩咐屋内忙碌的下人:“都出去。” “是。”众人忙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这里谁是主宰,一目了然。 暮婵已经恢复了贵族女子的打扮,这个模样比早前的流民打扮更能勾起沈琤的回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这个样子真美” 一见面就夸人长得美,未免太轻浮了些,暮婵颦眉。 沈琤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见她双颊略带红晕,虽然也在生气,但和前世恨他入骨的态度完全不同,正确来说,应该是羞愤,有愤也有羞涩。 沈琤这人没有不敢打的硬仗,前一世冷若冰霜的妻子,他都敢挑战,何况现在。 “我今天来,并不想是冒犯郡主你。”现在不行,总要等时机成熟。 “不知沈大人是何来意?” “我已经听说郡主是和嵘王路途中失散的了。我想让你告诉我,你在何处与你父王失散,我好派兵去找。”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卷地图在桌上铺开:“城池都在上面,希望郡主能够指出失散的地点。” 听说肯帮自己找家人,暮婵忙高兴的迎过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这里沽复县我们就是在这里分头走的。本来要去蜀地投奔肃王,可是我们在沽复县被叛军包围了,虽然在当地乡勇的护送下突围成功了,但大家被叛军冲击散了,不久保护我们的乡勇也被人杀死了,我和颂蕊烟露躲在山洞里,逃过一劫。后来出现了大批的流民,就挤在她们中间,也不知道逃往哪里,算是半被人裹挟着,到了这里。” 沈琤越听越心疼,前世从未听妻子提起过这些遭遇,想必在她心目中,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叫他偶然发现了,她不知还要受多少苦:“真是苦了你了。” 想一想前世的妻子都受过什么苦,和父兄失散,吃尽了苦头,颠沛流离回到京城,却得到自己全家被沈琤杀死的消息,最崩溃的是皇帝还将自己嫁给他这个杀父仇人,婚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变得冰冷不近人情,也是应该的。 不过,现在的她和自己之间无冤无仇,一切刚刚开始。 只要好好疼她,一定能结出善果。 沈琤决定努力呵护这株感情的幼苗。 “对了,郡主,这段日子,有没有人欺负过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加倍惩罚他们!尤其是在军营中的那些大老粗。”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犯不着为我大动干戈。” 沈琤不罢休:“你不用跟我客气,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保证拿他的人头”想了想略血腥可能郡主不喜欢,改口道:“保证他爬着进来跟你磕头求饶。” 暮婵轻声道:“大家都不容易,很多时候也是无心的。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么,若是兴师动众,还真以为我被怎么着了。” 沈琤觉得有道理:“那就听郡主你的吧。”环视一周,见屋内摆设陈列还算过的去:“这里不比宫中,郡主稍稍忍耐一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暮婵见他既帮自己找爹又对自己嘘寒问暖,戒备心逐渐放下:“谢谢沈大人,您待我很好了,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沈琤受宠若惊,他之前一辈子都没听她道过谢,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 暮婵搞不懂他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兴奋起来了,慌忙间抽出手来:“沈大人请自重”。 她挤在流民中,没人仔细看她时,勉强可以蒙混过关,一旦安静下来,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打了盆水叫她洗去脸上的涂抹的黑灰,接着就是军营震动,很快有人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一进大厅的门就注意到了他,坐在中央高位上的人,必然是定北节度使沈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嵘王本以为回到府中,就能重拾王爷的威风, 事实表明他想的太简单了, 鼎盛时期上千人的府邸, 如今人去屋空, 之前的莺莺燕燕们和得力的奴仆们不知身在何处, 如今府内零星的几个仆从都是从柘州带回来的。 而还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变了, 王妃c世子,尤其是女儿还没出嫁就向着那个该死的节度使。 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还没到一年, 人,真的就不同了。 物人易变,唯有钱财是真的。 和王妃不欢而散,只剩嵘王一个人的时候,他来到府内一处花园内, 寻找被自己埋藏起来的财报。 他逃走前,将值钱的金银物品分别埋在了府里几处地方。 他看四下无人, 悄悄来到一处假山前,他记得其中一处藏宝地就是这里。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钻了进去, 才一抬头, 吓的赶紧又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 意味着有人住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 又探身进去, 颤巍巍的伸出手伸进被子里, 竟然是温的,就是说刚刚还有人住。 难道是没逃走的叛军?!嵘王一想到这里,脖子凉飕飕的,他忙退出了假山,慌忙忙的往外跑。 这时正巧看到烟露往这边来了,喊道:“不好了,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将军来——尤其是沈将军——快去——你腿脚快,跑快点——” 烟露一听,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了。 这时嵘王发现自己真是受的惊吓了,还没见到坏人,就吓的脚软了。 突然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吓的他瞪大眼睛,呜呜呜呜的挣命。 “嘘——皇叔,是我,睿文。” 李睿文是嵘王的亲哥哥肃王的第三子,平时与嵘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极好。嵘王闻言,眼圈一热,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脸,他又瘦又脏,整个人活像个乞丐。 李睿文放在嵘王嘴上的手慢慢放开:“皇叔,你认得出我吗?” 嵘王猛点头,哽咽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父王呢?瞧你的样子,快随我来。” “不行,我是为了躲避沈琤的眼线才在这里,我不能暴露。我前天进京的,我知道你们一旦回到府中,这王府便会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这里。我本想晚上再出来的,没先到先被您发现了。” 嵘王看原本白净文雅的侄子变成这副样子,心痛的道:“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么多偏殿空着。”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还派人挨个屋子都搜了一遍。”李睿文小心的四下张望:“我躲在假山里是最安全的,他的人只查完了屋子。我回京中躲在这里,自然是有话跟您说,我听到您叫沈琤来了,您快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晚上再来找我。”说着转身就往假山里去了。 侄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嵘王也不敢多问了,赶紧出了花园,这时就见沈琤和女儿一齐出现,他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绷起脸。 这人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脸色看才叫自己来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么事叫小婿前来?” “没什么事儿,我刚才突然听到有女人哭,以为是闹鬼了,不想是风声,没事了,都走吧。” 暮婵一听,不禁咬唇道:“真的是风声?”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这脏园子封了。”嵘王率先踱步走开,引得其他人纷纷跟随。 沈琤回头,往园子探了眼,心说这个哭泣的女鬼,脚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脚印。 当晚设宴接风,众人纷纷觉得折腾一圈,还有命荣归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嵘王不仅是感慨,还有愤慨,见女儿和沈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不舒服。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威胁来的妻子,这会竟然变成真情实意的了。 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美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嵘王含着肉看着沈琤猛嚼了两口,你这家伙别看现在装得像,得到暮婵想必就没这么好了。 筵席的氛围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这就更显得他多余了,进而郁闷了。 吃完饭,将沈琤送走,嵘王在心里祈祷他晚上因为天冷路滑摔伤筋骨,明日不要出现。 和王妃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静,唯有鬼哭般的风声,他蹑手蹑脚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后花园走去。 才一走进假山,就听到里面传来侄子的声音:“皇叔,我在。” 嵘王忙钻了进去,假山里面的确比外面好了许多,没有冷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嵘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还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回京?你为什么躲着沈琤?” “我父王暂时不打算回京。没多少时间了,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声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拥立恒王为帝,废掉现在那个废物?” 嵘王大吃一惊,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就是说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这c这这岂可妄谈?” “不是妄谈。我父王已经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军的张公公的拥护,在蜀地之外,还有南方的三路节度使愿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来是想问您的态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亲弟弟” 这话就有裹挟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肃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败,皇帝也不会饶了你,不如加入我们。 李睿文见皇叔犹豫,劝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么吗?他要美女要美酒,丝毫不顾天下,这样的人继续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里呢?还不是作为有兵马的节度使的鱼肉。我听说堂妹嫁给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吧。您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吗?恒王聪慧,志向远大,他即位,定能救我朝于危难,成为中兴之主。” “没错,是沈琤逼我答应婚事的!”实话实说,嵘王的确对现在的皇帝颇有微词:“皇上贪财好色,玩物丧志,只会享乐,他已经弄出卫齐泰之乱这么大的乱子,让他继续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记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儿子。 “恒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聪慧和我们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挽狂澜,铲除节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 画面里最诱人的便是没有节度使这点。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报,虽然我父王小心隐瞒,说皇帝不日就返京,但迟迟不动身,沈琤想必已经怀疑了。他是拥护皇帝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勤王退敌之功,转而拥立新君的,再说,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们现在打算” “皇上已经被幽禁了,我这次上京来便是为了您与河广节度使c滦临节度使。卢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拥护,在蜀地的卢丞相c王妃c世子妃的家族人员想必也会顺水推舟。最大的麻烦是沈琤,不过在攻打京城中没有捞到好处的河广节度使和滦临节度使,我已经打通关系,若是沈琤起兵,他们愿意出兵对抗沈琤,再加上禁军,沈琤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嵘王欣喜的道:“这么看,胜算很大!” “没错,我们打算让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发兵,到时候希望您能给他在酒菜里下一副药,让他几日后在路上发病而亡,他死了,定北军成了无头苍蝇,想必一触即溃,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图之,清除其他节度使,我们的河山终会重新归来。” 嵘王几乎沉醉在这份美丽的憧憬中:“好!” “请您咬破手指在起事书上画押。”李睿文从怀里冒出一块白布,借着雪地的月光见上面竟有河广c滦临两家还有几处刺史的血字签名。 嵘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写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些,因为您一直在沈琤手里,我苦于没有机会,一直等到现在。现在事情办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这次回到肃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宝物,整理了一些放在仆人那里,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赏禁军的。” 嵘王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皇叔随身还有点财物,这就拿给你。” 没钱没人跟你混,哪怕是禁军,嵘王蹑手蹑脚的回到殿内,将还没来及归放的装有盘缠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恒王登基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嵘王忾然道:“都是为了祖宗基业。” 怕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再多说,嵘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荣归京城再见。代我问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万不要忘记沈琤践行筵席上给他落药。天下如何,全看您了。” 嵘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嵘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卧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没有节度使没有昏君的世界从今天开始。 虽然沈琤待他不错,但和祖宗基业,国家社稷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连杀几子,世宗弑兄诛第,至亲血缘尚可铲除,遑论一个女婿了。 雪停了,府内为数不多的仆人扫着积雪。嵘王心情极好,微笑着对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后多买些人回来帮你们。”这些人多数是从柘州跟随回来的,见王爷如此屈尊,忙道:“您说哪儿的话,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嗯,本分,这两个字说的多好,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当皇帝,比如做节度使。 想到沈琤,他还记得昨晚答应侄子的事情,如何能准确的给沈琤下药得好好筹备一下。嵘王赶紧踱步去了书房,昨天他查探过了,大概是叛军对书房不感兴趣,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 从医药书籍中看看有没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来。 嵘王才一推门,就见到烟露捧着一堆书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女儿。 “父王”暮婵给父亲福礼完毕,道:“不打扰您读书了,女儿先跪安了。” 嵘王颔首:“你下去吧。” 待暮婵离开,两人在心里齐齐庆幸,幸好对方没有问自己到书房取什么书来看。 烟露捧着书回到郡主的卧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脑门的汗:“郡主,您要看这么多书呀,仔细别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个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关的部分,琤郎他说脑袋受了伤,看东西有黑影模糊。我担心着呢,替他看看医书,若是有发现是最好,没有的话,我也算尽力了。” 正常情况下,沈琤都巴不得来点身体接触,眼下“投怀送抱”,立即将两条胳膊搭在她双肩上,环住她,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辜,口中道:“哎呀,你撞到我刚才的旧伤上了,疼死了疼死了。”说着,身子还往她的方向压去。 暮婵先将他当做真的受伤了看待,一边推他一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扶你快去歇着吧。”发现推他不动,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当真捶了他胸口一下:“是不是这儿疼?” 沈琤见她警觉了,怕收不了场,赶紧自己揉着心口道:“是了,就是这儿。你这一撞一打,我怕是要落病根了。”说着拿眼睛瞟她,就差说出你得负责了。 她努努嘴,似要说什么。 偏这时,就听凉棚外有人报告:“大人,水榭中有人要硬闯出来跳湖自尽,已经被属下们拦住了。” 沈琤这才想起还有陈实那一帮人:“说刺客都招了,跟他们无关,放了他们归家罢。” “是。”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她清醒也找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你休息罢。” “我哪能休息。鲁子安若是把娄庆业抓回来,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沈琤正想嘱托她早些睡,忽然想到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之前说过,等我和陈实他们的宴请结束,就来找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也不用再找了。” 暮婵记起这个约定,侧身扶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摆好两樽,将玉酒壶一撂:“忙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正好喝上两杯。” 有娘子作陪,千杯不醉。 “你心口不疼了么,能喝酒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沈琤眼珠转了下,决定当关心来听:“疼是疼,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就是疼死我,我也要笑纳。” 毕竟自己承诺的,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暮婵走到他跟前,纤纤玉指勾起壶柄,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这空隙,暮婵感到他的视线,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瞥也不敢瞥他。 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 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心下一动,想亲上一口。 沈琤心想,不管了,大不了挨一耳光! 且慢,不行!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 正欲行不轨之时,又有人报:“副将庞新杰c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 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 你们不来探望,老子好的很,你们一来,老子就不好了。沈琤握着酒樽,想打人。 暮婵小声道:“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了。” “不行!你这么走出去,一定会撞见他们。这帮人最爱冲动,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直接动手,你千万不能出去。”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 暮婵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刺客第一次口供说是她派去的,手下的人为给沈琤报仇,什么都做的出来:“那怎么办?我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搬一把椅子坐在屏风后面,脚离地,别叫人从下面看到你的脚。等我和他们说完话,你再出来。”说完,立即取来椅子,拉过墙角的屏风替她遮挡好,叮嘱道:“你别出声。” 暮婵看他,心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点像心口痛? 等她藏好,沈琤放了人进来,大概是见他没有受伤,两位下属都松了一口气。 定北节度使沈家有个弊端,那就是只有沈琤一个独苗。全因为沈琤他爹沈霖早年重要部位受过伤,辛苦耕耘多年才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位还意外坠马而亡。沈霖这人又不愿意收养子,理由是:收什么狗屁养子!好像老子生不出亲儿子一样!导致定北的继承人就剩沈琤一位。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好坏都是沈琤这一个人,不存在部将拥护不同继承人,导致内部厮杀内耗。坏处也很明显,沈琤一不小心死了,定北藩镇必然四分五裂,或被朝廷招降或被其他藩镇吞并。 “大人,见您无事,卑职这一颗心总算能揣回肚子里了。” “我还没杀上京城,哪有这么容易死。” “大人,刺客呢?查出是谁指使的了吗?依照卑职看,这柘州城内表面归顺,其实背地里不服者甚多,多少人嘴服心不服,不如不杀不立威!再杀一批!”庞新杰乃是一员猛将,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别人死。 “查清了,是娄庆业主使的,背后自然是他叔叔娄合安。你猜的没错,的确有柘州本地人配合他们,就是封泉寺那帮和尚,我已经派人去拿了,说不定还能抓到娄庆业本人。你提议杀一批人立威,有点道理,但这么做,咱们不和其他人一样了。”沈琤端坐道:“他一开始还想诬陷郡主,进行挑拨,幸亏我将他识破了。郡主有个主意,找时间设立布施台,我和她一起布施粥品,一来破除谣言,二来安抚人心。” 庞新杰一愣:“什么谣言?” “咳!”秦飞柏接过话题:“郡主这主意好,她肯和大人一起布施,看谁还敢指责咱们藩镇不忠心。” 我娘子当然冰雪聪明了:“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现在遍地是坏事,咱们办点好事,说不定真能传到千里之外去。” “可是就怕别的藩镇认为大人您妇人之仁,觉得咱们好欺负。”庞新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高开元如何?所过之处一片赤地,无恶不作,还不是死在了柘州城。”沈琤道。 秦飞柏看着沈琤再次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其他藩镇节度使见沈琤如此善待百姓,该害怕才是,因为说明沈琤的雄心不止在几个藩镇的地盘那么简单。 此时,有人来报:“鲁统领回来了。” “传!” 鲁子安兴冲冲的进来,激动的道:“回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当真在封泉寺抓到一个您说的模样的流民!人已经押回来了。” 果然,今夜别想睡了。沈琤得意的勾唇冷笑:“那么把人请进来吧。” 他之所以觉得娄庆业在封泉寺,是因为数年后,娄庆业做说客说服他纳娄家女儿为妾的时候,亲口说,他娄庆业足迹遍布整个帝国,每个藩镇他都乔装打扮侦察过。且他这人每次出任务,必亲自督办。藩镇之间的仇怨,许多出自他的挑拨。如果沈琤肯和滦临的娄家结亲,可以分享各藩镇的眼线和密探。 沈琤是什么人,爱妻如命,当然拒绝了。 每次任务,必亲自督办。娄庆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的他出卖了现在的他。 鲁子安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胖子走了进来。这胖子如沈琤所言,五短身材c嘴唇外翻,样貌平平无奇,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多看一眼。 沈琤一见,马上道:“哎,这是干什么,快给娄兄弟松绑,否则滦临和陇宁两镇联合兵马讨伐我,我如何受得了。” 庞新杰和秦飞柏先惊讶这位是娄庆业,继而惊讶滦临和陇宁联兵,都恶狠狠的瞪向娄庆业。 娄庆业赔笑:“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小的真的听不懂,小的只是个药材贩子,被困在柘州,也没个亲戚,只能暂时栖身封泉寺。”故意说一口滦临以外的方言。 沈琤冷笑道:“真的吗?那抓错人了。” “是是,是抓错人了。” “不过算你倒霉,我想借你人油一用。我小时候听人说,点天灯跟点油灯差不多,把胖子的皮划破了流出油脂,可以当灯油,头发浸油做芯,可以点上一天。我看你一身肥油,十分适合。如今兵荒马乱,像你这样满身肥油的人很难找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沈琤道:“来人,把他皮划破了,头发泡油,拉出去,点了!” 庞新杰兴奋的道:“大人,由我来监督吧。” 娄庆业见是来真的,马上改口道:“有话好说,你杀了我,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凡事好商量,何必弄的那么僵呢?” “肯认了?”沈琤鄙夷的一哼:“你叔叔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派人行刺我,我就会善罢甘休吗?我就该把你皮剥下给你叔叔送去。我们定北和滦临从无仇怨,你一来就下黑手构陷我和郡主,我随便饶了你,你让我如何跟郡主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这可不行, 这门婚事以后一定要毁的,不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这么陷进去。 “暮婵啊,你到父王这里来。” 暮婵瞧了沈琤一眼, 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来到父亲身边站好。 嵘王绷着脸道:“你们虽说有婚约了, 但为人不可孟浪。这样吧, 一会吃饭,暮婵就别挨着你坐了。”心中暗暗得意, 自己真是机智,见招拆招。 冷静冷静, 这是你岳父, 不可以动粗,吸取前世的教训。沈琤抿了唇, 决定以退为进,叹道:“是我的错, 全因太过思念暮婵。我的确应该学会适应相思之苦,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个像这样刀割般的日子。” 暮婵听了, 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 站到父亲身后, 身处他视线的死角。她看向沈琤,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亥时, 水榭。”重复了两遍, 他若是能听懂就听懂吧, 听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开始并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低头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两遍,才欣喜的抬头,正想和暮婵来个眼神交流,才发现她将头扭到一旁去了。 不过没关系,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晚上还要巡营,咱们早些用膳吧。” 嵘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沈琤赶紧走人:“本王这就传人布菜!” 这时王妃和世子也到了,沈琤依次拜礼,争取将自己阵营的两个人抓牢。 王妃对沈琤是满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礼呢。” 世子对他没什么感觉,只客气的道:“都自家人,以后就不必拘礼了。” 嵘王见自己这边式微,马上嚷道:“来人——传菜——” 席间推杯换盏,嵘王起先想猛给女婿灌酒,让他出丑,但沈琤说道:“不宜多饮,怕明天耽误行军。”这可戳到嵘王的怕处了,万一明天不能拔营可就糟了,便不给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无障碍的按时启程。 王妃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反倒有几分担心,劝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说两句吧,祝他旗开得胜。” 暮婵便斟酒一杯,举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准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就见嵘王站起来将女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说罢,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 沈琤紧咬牙关,尽量平和的道:“多谢岳父大人了。也对,此时不该贪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喝不迟,您说是不是?” 嵘王被这句话戳心窝,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话说成家立业,我却不这么看,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还愁没有酒喝么。” 暮婵怕他生气,笑着解围:“父王这是激将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误会。” “理解,当然理解,我全听娘子的。”沈琤说完,见桌上除了嵘王被“娘子”这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婵都什么太大反应,刚才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过饭,嵘王一副为他好的口气,让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误大事,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还等着赴约呢,他不驱赶,也会走的,于是假装告辞离去。 骑马才行出胡同,转身就杀了回来,进了院子。 里里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见是节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声,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旁,等着暮婵出现。 他来的着实在早,没等到暮婵,却看到嵘王往这边来了,赶紧找了个阴影处躲藏,就见嵘王背着手站在水榭的栏杆前,恼声的骂道:“当本王没听到吗?还娘子?给他的脸!老婆子和傻儿子竟连个反应也没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一会,突然以非常惆怅的语气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诗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说,你也知道戎马关山北啊,你就会念诗涕泗流,平定战乱还不是得我们定北军来。就这样,还不想把女儿嫁给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王妃,伴随着她的脚步声的是她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好找!别忧国忧民了,快回去睡觉。” “没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复京城,迎他回来,一个出逃的帝王,君威还能剩多少呢?” 沈琤无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忧国忧民么。 王妃没好气的道:“这花园里不时有节度使安排的卫兵巡视,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你,小心黑灯瞎火的把你当刺客抓起来。来,和我走!” 嵘王一听,缩了缩脖子,哼道:?凑挂擦沽恕!闭獠藕屯蹂12缋肴ァ?br />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着暮婵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有巡兵路过,他要了盏灯笼,并吩咐他们看到往这边溜达的人员除了郡主之外,一个不许放过来。 话说暮婵一路左躲右闪的过来,小心翼翼的就?朔11郑蝗患颥b明目张胆的打着一个灯笼,不禁大惊失色:“快弄灭,别被人看到。” “你来可不是让我吹灯笼的吧。不过,你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沈琤熄灭了灯笼,笑道:“月色这么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轮清月倒影在柔软的水波中,清凉凉的月光洒满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显得月光美不胜收。 暮婵心里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遭遇这么大变故,他的脾气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 沈琤无所谓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抢跑了,他恨我是应该的。”转而想起了什么,失望的道:“怎么,你晚上把我约出来就是替你父王解释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浇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长出七八个坏心思:“哦?那是什么,你不如坐下慢慢说。”没成想,暮婵竟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仅坐下来,还与他同坐在一个石条凳上,虽然两人中间还有距离,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将人搂进怀中。 冷静,明天就离开了,兽性毕露惹她伤心的话,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太冲动,他按兵不动,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 暮婵恨自己没用,明明流淌着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们,姑奶奶的姑奶奶们各个都是彪悍的女子,怎么她和未婚夫说几句暖心的话做告别就忸怩上了。 “其实,在见到父王前,我一直担心婚约是假的,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艳妍丽,如今在月光下略带三分媚态的展颜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没叫错吧。” “唉,可是你却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东西,睹物思人,别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见她并未随身携带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纱不能藏东西,想必是她现在便贴身戴着的,心弦不由得荡了几荡:“是什么?” 暮婵的耳边响起了世子妃的话,她说你?隼矗盟昭劬Σ恍砜矗惴判乃厝换嵬悼吹模惚阕白鞑恢蘧醯慕獾糍粢拢蛔冀愕亩骺丛谘劾铮闳绾斡孟讼秆┌椎氖种柑粝虏本焙蟮馁粢络澈齑拥模闳绾谓盘逦潞拖闫馁粢路旁谒种械模獗沧佣疾换嵬簟0ィ缓靡馑迹客饷娴难恢饶愣挝桓叨嗌伲舛拍亩侥亩┳拥模济淮怼?br /> “你别偷看” “绝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瞄她。 暮婵缓缓抬起手正欲动作,但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的状态,还不至于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后,取下一只珍珠耳珰,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将耳珰放在上面:“睁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觉得她耳珰的姿态?嵫旨枳约禾砦锛滩蛔⌒Φ溃骸案业模俊?br /> “只给你这一只,另一只还在我这里。你看到它,便要记得它们是一对的,心里是盼着团圆的。” 沈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低哑:“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晚会有我” 暮婵暗自庆幸,还好没听嫂子的,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何须下虎狼药。 不过,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做的过火了? 他这么兴奋的抱着自己,没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么收场? 最后目光落在暮婵身上,但她的目光一直关切的放在嵘王身上,没有看自己。沈琤便道:“暮婵,王爷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这就叫大夫来给他把脉。” 嵘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本王没事了,已经好了。许是见到暮婵,一颗心落下,这脑子也活络了。” 沈琤配合演戏:“您说得对,心和脑是相通的,一通百通,见到暮婵,想必您现在通体舒畅,已经大好了。”说着去搀扶暮婵:“来,咱们坐下说话,你自在些,父王看着也舒心不是,王妃和世子也请坐吧。”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在人家的地界,耍不了威风,心说等我回京城的,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王妃则笑道:“说的好,难得你如此有心。” 暮婵先是惊讶,继而抿嘴浅笑去了。 嵘王多少也知道定北的实力,弄不好真的能办到,况且立了大功不求封王封侯,而是为自己女儿挣面子,难免让人有几分好感。嵘王纠结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有人禀报说胡远亭求见。 沈琤便道:“见谅,看来我得走开一会了,已经置办了酒菜,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嵘王心里拍手,脸上则淡定的道:“知道你忙,抽不开身,我们自便了。” 等沈琤走了,赶紧下地来到女儿面前,眼中含泪的打量她:“让你受苦了,父王对不起你,知道你丢了,父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也很想撞死 暮婵不解,为什么父亲要在沈琤面前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父王,他不是你选中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喜欢他。” 王妃也道:“是呀,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幸亏他修养好,放在那什么胡远亭c娄合安身上早拔刀砍你了。那年禁军中的谁来着,和他老丈人赌钱,差点动刀。这还是中央禁军呢,别说是地方节度使了,你呀。” 嵘王看向世子,希望他能圆场,但世子脸朝向一边,坚决贯彻不插嘴的诺言。眼看儿子靠不上,又不能承认压根没婚约这回事,自己只是惧怕沈琤的|威,被迫答应而已。如果那样,他以后岂不是没地位了。 嵘王在被妻女盯出冷汗前,大声道:“一码归一码,年轻人当然要鞭策了!他这么年轻,若是周围的人都溜须拍马怎么能前进?!我也是为了他好,你们看,我一催,他终于打算动弹动弹,上京去了吧!” “”暮婵和王妃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眉。 “烈马就不用鞭策了吧。”王妃道:“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恶语伤人恨不消,他喜欢暮婵,一门心思当你女婿不假,也不能处处呛人说话。” 儿子中立,妻女一条阵营,嵘王空前孤立:“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走吧。” — 沈琤按照约定将三千匹马赠给胡远亭,另外派一千轻骑助他先杀回去夺一处守备空虚的陇宁的城池。 做好这些,选了个善于守城的将领做留守,负责守柘州城。 他则点齐兵马,准备重新踏上勤王之路。 嵘王一家团聚了,暮婵是高兴了,可怜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想见就见了。 通传过后,暮婵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就是被她父王叫走,连私下见一面,说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得到叫娘子的许可有什么用,根本就没用武之地! 沈琤郁闷,可没办法,总不能动粗。 暮婵这边却也没闲着,世子妃在逃离京城之前不久才刚小产过,一路颠簸,似乎落下了病根,不时疼痛卧床,精神也不大好,暮婵抽出空来多多陪她说话。 这日,暮婵端了药来到嫂子床前,见原本一个丰腴美人,被病症折磨的惨白消瘦,忍不住心酸:“药熬好了,我给你吹吹。” “这些活儿,?俗鼍褪橇耍悴挥檬刈盼遥ッδ愕陌伞!?br /> “我哪有什么忙的,母妃也让多陪陪你。”暮婵寻看四周道:“我哥呢?” “他昨晚一夜都在,这会累了才去睡了。”世子妃语气中有难掩的高兴:“我一直说守着我干什么,老毛病了,他却不肯走,非在这儿。” “当然是心疼你了。”暮婵笑道,一边端着药碗轻轻吹气。 世子妃感慨道:“这场大乱,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妖精在路上失散了,他眼里才又有我了。”世子在京城时的那些个夫人侍妾,带着出逃的,全在沽复县失散了,也没空去找了,能不能再回来,全看造化了。 “那些不过是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你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世子妃出身大族王氏,半个家族都在朝中做官。 “世道变了,刀锋来的时候可不管你什么出身。”世子妃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沈将军马上要走了,你给他准备什么当做送别礼了?” “”暮婵实话实话:“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再说,他明天就走了,哪有时间准备了。” “你今晚?隼矗涯闼嫔砦锛桓鼍褪橇恕!?br /> 暮婵想了那情景,忙摇头:“还是算了。” “什么叫算了,外面的妖精可厉害了,你不把他心勾在你这儿,等他攻下一个城市,当地刺史给他献美女,把你忘到脑后怎么办?” “既然这么容易忘掉我,那就忘掉吧,这种人也没什么惋惜的,不是么?” 世子妃见她如此不开窍,拧了她一下:“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现在已经有婚约了,他心不在你这儿,你还能换过个人不成。既然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守牢?!我当年就犯了错,认为自己只要美丽大方的坐着,你哥哥就会自主的往我这儿来。后来发现,他往我这儿来的路上,挡路的妖精太多。我是吃过苦头的,你别像我,要抓一开始就抓牢!” 瞧您这精神头不像是有病之人啊:“嫂子,你先把药喝了。” 世子妃将药喝了,揽过暮婵的肩膀,与她嘀咕了一番。 听得暮婵面红耳赤,连连摇头:“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容我自己想想。” 世子妃一副过来人面孔道:“你还想什么呀,听我的准没错。” 暮婵岔开话题,聊了番柘州的风土人情,见嫂子困倦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离开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边,菡萏绽放,满眼翠盖,靠着拱桥的石柱,若有所思。 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是烟露神色匆匆的朝她走来:“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叫奴婢好找。今晚上不是要给沈大人践行么,他人都来了,叫您赶快过去呢。” 暮婵耳边回荡着嫂子的箴言警句,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就到。”等烟露走了,她则放慢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准备想几句鼓励振奋人心的话,一会找时间私下跟他说。 他此番出征,士气不能低迷,好好鼓励他。 嗯!就这么办! 暮婵信心满满的推开客厅的门,她一出现,沈琤就立即离开座位,来到她跟前,关切的问:“你身体好些了没?你父王这几日你一直说你身体不适。” 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嵘王的借口,挡着他不让见,一直等到要践行了,推辞不了了,才允许女儿出现。 “我”暮婵越过他,看了眼仍旧一脸不忿的父王,转而对他笑道:“本来还有些不舒服,但听说你来了,一下子就全好了。” “真的?”沈琤喜出望外,激动之余便想拥美人入怀,脚下迈出一步,胳膊也抬起来了,似乎才将理智找回来,讪讪的停止了动作。 暮婵一见,低头皱眉的想,不行啊,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说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他都这德行。 晚上?ザ兰妫敌└碳さ幕埃共坏贸粤俗约骸?br /> 不行,不行! 可耳边又飘来了世子妃的那几句话,暮婵的眉头不觉锁的更紧,从没这么纠结过。 至于他自己,则表示要与胡副使和众将士彻夜畅饮。 嵘王求之不得离开这块血腥地儿,赶紧让儿子扶着自己,随着侍从?チ恕?br /> 他们被安排在刺史府的上房内,屋子连墙都是重新刷过的,一进门的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伺候的丫鬟笑道:“节度使大人说王爷和世子旅途劳顿,想必有些饿了,特地准备了一点酒菜供宵夜。” 世子早饥肠辘辘了,见了食物和安逸的环境,周身瘫痪了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朝丫鬟道:“若是节度使大人稍后过问,替我们谢过他的美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グ伞!?br /> 丫鬟回了声是,跪安了。 等人走了,世子软泥似的趴在桌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才问父亲:“父王,您觉得好些了吗?”突然看到父亲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天,竟有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流向腮边,他吓的忙问:“父王,何故垂泪啊?” “暮婵你妹妹我的好女儿”嵘王捶胸顿足,悲痛道:“我怎么就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世子赶紧握住父亲的手腕:“您冷静些!” “啊,就是你,你戳我的肋骨,叫我答应的。”嵘王突然停手,怔怔的看向儿子:“就是你,胆小怕事!撺掇我应下来!” 世子松开父亲的手,坐回桌前,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您自己说的贤婿请起,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怪我?再说,您说?盗耍耙彩詹换乩戳恕2蝗缤么一耄懈霰柯碜车慕诙仁棺雠觯谡饴沂乐胁皇峭玫拿础6椅铱此潜硖锰茫挠泻澜芷龋凰品踩耍烘啃砼涓裁皇裁床缓玫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他逃走前, 将值钱的金银物品分别埋在了府里几处地方。 他看四下无人,悄悄来到一处假山前,他记得其中一处藏宝地就是这里。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钻了进去, 才一抬头, 吓的赶紧又退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 意味着有人住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 又探身进去,颤巍巍的伸出手伸进被子里,竟然是温的, 就是说刚刚还有人住。 难道是没逃走的叛军?!嵘王一想到这里, 脖子凉飕飕的, 他忙退出了假山, 慌忙忙的往外跑。 这时正巧看到烟露往这边来了,喊道:“不好了,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将军来——尤其是沈将军——快去——你腿脚快,跑快点——” 烟露一听, 不敢停留, 转身就跑了。 这时嵘王发现自己真是受的惊吓了,还没见到坏人,就吓的脚软了。 突然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吓的他瞪大眼睛, 呜呜呜呜的挣命。 “嘘——皇叔, 是我, 睿文。” 李睿文是嵘王的亲哥哥肃王的第三子,平时与嵘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极好。嵘王闻言,眼圈一热,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脸,他又瘦又脏,整个人活像个乞丐。 李睿文放在嵘王嘴上的手慢慢放开:“皇叔,你认得出我吗?” 嵘王猛点头,哽咽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父王呢?瞧你的样子,快随我来。” “不行,我是为了躲避沈琤的眼线才在这里,我不能暴露。我前天进京的,我知道你们一旦回到府中,这王府便会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这里。我本想晚上再出来的,没先到先被您发现了。” 嵘王看原本白净文雅的侄子变成这副样子,心痛的道:“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么多偏殿空着。”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还派人挨个屋子?蚜艘槐椤!崩铑n男⌒牡乃南抡磐骸拔叶阍诩偕嚼锸亲畎踩模娜酥徊橥炅宋葑印n一鼐┲卸阍谡饫铮匀皇怯谢案担姨侥猩颥b来了,您快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晚上再来找我。”说着转身就往假山里去了。 侄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嵘王也不敢多问了,赶紧出了花园,这时就见沈琤和女儿一齐出现,他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绷起脸。 这人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脸色看才叫自己来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么事叫小婿前来?” “没什么事儿,我刚才突然听到有女人哭,以为是闹鬼了,不想是风声,没事了,都走吧。” 暮婵一听,不禁咬唇道:“真的是风声?”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这脏园子封了。”嵘王率先踱步走开,引得其他人纷纷跟随。 沈琤回头,往园子探了眼,心说这个哭泣的女鬼,脚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脚印。 当晚设宴接风,众人纷纷觉得折腾一圈,还有命荣归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嵘王不仅是感慨,还有愤慨,见女儿和沈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不舒服。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威胁来的妻子,这会竟然变成真情实意的了。 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美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嵘王含着肉看着沈琤猛嚼了两口,你这家伙别看现在装得像,得到暮婵想必就没这么好了。 筵席的氛围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这就更显得他多余了,进而郁闷了。 吃完饭,将沈琤送走,嵘王在心里祈祷他晚上因为天冷路滑摔伤筋骨,明日不要出现。 和王妃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静,唯有鬼哭般的风声,他蹑手蹑脚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后花园走去。 才一走进假山,就听到里面传来侄子的声音:“皇叔,我在。” 嵘王忙钻了进去,假山里面的确比外面好了许多,没有冷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嵘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还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回京?你为什么躲着沈琤?” “我父王暂时不打算回京。没多少时间了,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声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拥立恒王为帝,废掉现在那个废物?” 嵘王大吃一惊,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就是说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这c这这岂可妄谈?” “不是妄谈。我父王已经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军的张公公的拥护,在蜀地之外,还有南方的三路节度使愿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来是想问您的态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亲弟弟” 这话就有裹挟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肃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败,皇帝也不会饶了你,不如加入我们。 李睿文见皇叔犹豫,劝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么吗?他要美女要美酒,丝毫不顾天下,这样的人继续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里呢?还不是作为有兵马的节度使的鱼肉。我听说堂妹嫁给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吧。您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ヂ穑亢阃醮匣郏鞠蛟洞螅次唬芫任页谖d眩晌行酥鳌!?br /> “没错,是沈琤逼我答应婚事的!”实话实说,嵘王的确对现在的皇帝颇有微词:“皇上贪财好色,玩物丧志,只会享乐,他已经弄出卫齐泰之乱这么大的乱子,让他继续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记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儿子。 “恒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聪慧和我们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挽狂澜,铲除节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 画面里最诱人的便是没有节度使这点。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报,虽然我父王小心隐瞒,说皇帝不日就返京,但迟迟不动身,沈琤想必已经怀疑了。他是拥护皇帝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勤王退敌之功,转而拥立新君的,再说,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们现在打算” “皇上已经被幽禁了,我这次上京来便是为了您与河广节度使c滦临节度使。卢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拥护,在蜀地的卢丞相c王妃c世子妃的家族人员想必也会顺水推舟。最大的麻烦是沈琤,不过在攻打京城中没有捞到好处的河广节度使和滦临节度使,我已经打通关系,若是沈琤起兵,他们愿意出兵对抗沈琤,再加上禁军,沈琤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嵘王欣喜的道:“这么看,胜算很大!” “没错,我们打算让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发兵,到时候希望您能给他在酒菜里下一副药,让他几日后在路上发病而亡,他死了,定北军成了无头苍蝇,想必一触即溃,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图之,清除其他节度使,我们的河山终会重新归来。” 嵘王几乎沉醉在这份美丽的憧憬中:“好!” “请您咬破手指在起事书上画押。”李睿文从怀里冒出一块白布,借着雪地的月光见上面竟有河广c滦临两家还有几处刺史的血字签名。 嵘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写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些,因为您一直在沈琤手里,我苦于没有机会,一直等到现在。现在事情办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这次回到肃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宝物,整理了一些放在仆人那里,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赏禁军的。” 嵘王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皇叔随身还有点财物,这就拿给你。” 没钱没人跟你混,哪怕是禁军,嵘王蹑手蹑脚的回到殿内,将还没来及归放的装有盘缠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恒王登基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嵘王忾然道:“都是为了祖宗基业。” 怕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再多说,嵘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荣归京城再见。代我问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万不要忘记沈琤践行筵席上给他落药。天?绾危茨恕!?br /> 嵘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嵘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卧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没有节度使没有昏君的世界从今天开始。 虽然沈琤待他不错,但和祖宗基业,国家社稷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连杀几子,世宗弑兄诛第,至亲血缘尚可铲除,遑论一个女婿了。 雪停了,府内为数不多的仆人扫着积雪。嵘王心情极好,微笑着对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后多买些人回来帮你们。”这些人多数是从柘州跟随回来的,见王爷如此屈尊,忙道:“您说哪儿的话,都是我们做?说谋痉帧!?br /> 嗯,本分,这两个字说的多好,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当皇帝,比如做节度使。 想到沈琤,他还记得昨晚答应侄子的事情,如何能准确的给沈琤下药得好好筹备一下。嵘王赶紧踱步去了书房,昨天他查探过了,大概是叛军对书房不感兴趣,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 从医药书籍中看看有没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来。 嵘王才一推门,就见到烟露捧着一堆书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女儿。 “父王”暮婵给父亲福礼完毕,道:“不打扰您读书了,女儿先跪安了。” 嵘王颔首:“你?グ伞!?br /> 待暮婵离开,两人在心里齐齐庆幸,幸好对方没有问自己到书房取什么书来看。 烟露捧着书回到郡主的卧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脑门的汗:“郡主,您要看这么多书呀,仔细别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个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关的部分,琤郎他说脑袋受了伤,看东西有黑影模糊。我担心着呢,替他看看医书,若是有发现是最好,没有的话,我也算尽力了。” 烟露见有人挑头,立即附和:“是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不表态,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总是盯着他们,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两人架一个,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但被沈琤展臂拦下,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她们总插嘴,叫人烦。你放心,说完话,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你父王如果如实告诉你,你剩下的这段闺中日子,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那倒也不会,我自己什么身份,早有了相应的觉悟。”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哦?那叫你嫁给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你愿不愿意?他今年五十岁,三个亲生儿子,十个养子,据说从十三岁起就不能没女人,夜夜做新郎。他去年吞并了平河藩镇的几座城池,现在就属他势力最大。你别以为他有什么阅历沉淀,岁数上去越发姿容雄伟什么的,他是个大胖子,肚子简直像在怀第四个儿子。” “我父王才不会害我。才不会让我给嫁给老头子。”她嘀咕。 “当然了,嵘王殿下最疼爱的就是郡主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和你最般配,于是暗下与我通信,结下了这门亲事。” 暮婵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父王不会这样的做的,他怎么敢私下结交节度使,皇上发现,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我才说私下通信。毕竟他也知道,皇上虽然不大顶用了,但收拾个把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沈琤成竹在胸,他一定能把暮婵哄到自己怀里。眼下要做的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不信说不懵她。 “不会的,我父王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暮婵突然发现了他的漏洞:“你不是有通信吗?信在哪里?” “当然在定北了,我就算再看重泰山大人的信,出兵打仗也不能带在身上。你不是忘了吧,我们现在身在柘州。对了,你父王还托人送了一副你的画像给我,否则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沈琤暗自赞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像真的了。 暮婵一愣,有道理,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她轻轻咬唇,叫沈琤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他忍住笑。 “真的?” “还能有假?是一副等身画像,是你们王府的画师,叫什么吴什么肃画的。我挂在卧室内,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你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化装,我都能将你认出来。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心里已经将你当做妻子一般对待了。” 嵘王府的确有擅长书画的门客叫吴肃,颇得父王的赏识。暮婵纠结,当真拿不定主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冷静冷静,这是你岳父, 不可以动粗, 吸取前世的教训。沈琤抿了唇, 决定以退为进,叹道:“是我的错,全因太过思念暮婵。我的确应该学会适应相思之苦,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个像这样刀割般的日子。” 暮婵听了, 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 站到父亲身后, 身处他视线的死角。她看向沈琤, 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亥时, 水榭。”重复了两遍, 他若是能听懂就听懂吧,听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开始并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低头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两遍, 才欣喜的抬头, 正想和暮婵来个眼神交流, 才发现她将头扭到一旁去了。 不过没关系,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爷, 我晚上还要巡营, 咱们早些用膳吧。” 嵘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巴不得沈琤赶紧走人:“本王这就传人布菜!” 这时王妃和世子也到了, 沈琤依次拜礼,争取将自己阵营的两个人抓牢。 王妃对沈琤是满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礼呢。” 世子对他没什么感觉,只客气的道:“都自家人,以后就不必拘礼了。” 嵘王见自己这边式微,马上嚷道:“来人——传菜——” 席间推杯换盏,嵘王起先想猛给女婿灌酒,让他出丑,但沈琤说道:“不宜多饮,怕明天耽误行军。”这可戳到嵘王的怕处了,万一明天不能拔营可就糟了,便不给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无障碍的按时启程。 王妃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反倒有几分担心,劝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说两句吧,祝他旗开得胜。” 暮婵便斟酒一杯,举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准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就见嵘王站起来将女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说罢,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 沈琤紧咬牙关,尽量平和的道:“多谢岳父大人了。也对,此时不该贪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喝不迟,您说是不是?” 嵘王被这句话戳心窝,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话说成家立业,我却不这么看,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还愁没有酒喝么。” 暮婵怕他生气,笑着解围:“父王这是激将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误会。” “理解,当然理解,我全听娘子的。”沈琤说完,见桌上除了嵘王被“娘子”这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婵都什么太大反应,刚才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过饭,嵘王一副为他好的口气,让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误大事,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还等着赴约呢,他不驱赶,也会走的,于是假装告辞离去。 骑马才行出胡同,转身就杀了回来,进了院子。 里里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见是节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声,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旁,等着暮婵出现。 他来的着实在早,没等到暮婵,却看到嵘王往这边来了,赶紧找了个阴影处躲藏,就见嵘王背着手站在水榭的栏杆前,恼声的骂道:“当本王没听到吗?还娘子?给他的脸!老婆子和傻儿子竟连个反应也没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一会,突然以非常惆怅的语气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诗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说,你也知道戎马关山北啊,你就会念诗涕泗流,平定战乱还不是得我们定北军来。就这样,还不想把女儿嫁给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王妃,伴随着她的脚步声的是她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好找!别忧国忧民了,快回去睡觉。” “没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复京城,迎他回来,一个出逃的帝王,君威还能剩多少呢?” 沈琤无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忧国忧民么。 王妃没好气的道:“这花园里不时有节度使安排的卫兵巡视,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你,小心黑灯瞎火的把你当刺客抓起来。来,和我走!” 嵘王一听,缩了缩脖子,哼道:“反正夜也凉了。”这才和王妃并肩离去。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着暮婵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有巡兵路过,他要了盏灯笼,并吩咐他们看到往这边溜达的人员除了郡主之外,一个不许放过来。 话说暮婵一路左躲右闪的过来,小心翼翼的就怕人发现,突然见沈琤明目张胆的打着一个灯笼,不禁大惊失色:“快弄灭,别被人看到。” “你来可不是让我吹灯笼的吧。不过,你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沈琤熄灭了灯笼,笑道:“月色这么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轮清月倒影在柔软的水波中,清凉凉的月光洒满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显得月光美不胜收。 暮婵心里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遭遇这么大变故,他的脾气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 沈琤无所谓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抢跑了,他恨我是应该的。”转而想起了什么,失望的道:“怎么,你晚上把我约出来就是替你父王解释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浇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长出七八个坏心思:“哦?那是什么,你不如坐下慢慢说。”没成想,暮婵竟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仅坐下来,还与他同坐在一个石条凳上,虽然两人中间还有距离,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将人搂进怀中。 冷静,明天就离开了,兽性毕露惹她伤心的话,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太冲动,他按兵不动,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 暮婵恨自己没用,明明流淌着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们,姑奶奶的姑奶奶们各个都是彪悍的女子,怎么她和未婚夫说几句暖心的话做告别就忸怩上了。 “其实,在见到父王前,我一直担心婚约是假的,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艳妍丽,如今在月光下略带三分媚态的展颜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没叫错吧。” “唉,可是你却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东西,睹物思人,别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见她并未随身携带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纱不能藏东西,想必是她现在便贴身戴着的,心弦不由得荡了几荡:“是什么?” 暮婵的耳边响起了世子妃的话,她说你约他出来,让他闭眼睛不许看,你放心他必然会偷看的,你便装作不知无觉的解掉亵衣,他一准将你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如何用纤细雪白的手指挑下脖颈后的亵衣绯红带子的,你如何将带着体温和香气的亵衣放在他手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哎,不好意思?外面的妖精不知比你段位高多少,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听嫂子的,准没错。 “你别偷看” “绝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瞄她。 暮婵缓缓抬起手正欲动作,但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的状态,还不至于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后,取下一只珍珠耳珰,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将耳珰放在上面:“睁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觉得她耳珰的姿态温柔妖娆,又见她赠予自己贴身物件,忍不住笑道:“给我的?” “只给你这一只,另一只还在我这里。你看到它,便要记得它们是一对的,心里是盼着团圆的。” 沈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低哑:“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晚会有我” 暮婵暗自庆幸,还好没听嫂子的,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何须下虎狼药。 不过,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做的过火了? 他这么兴奋的抱着自己,没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么收场? 他们被安排在刺史府的上房内,屋子连墙都是重新刷过的,一进门的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伺候的丫鬟笑道:“节度使大人说王爷和世子旅途劳顿,想必有些饿了,特地准备了一点酒菜供宵夜。” 世子早饥肠辘辘了,见了食物和安逸的环境,周身瘫痪了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朝丫鬟道:“若是节度使大人稍后过问,替我们谢过他的美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回了声是,跪安了。 等人走了,世子软泥似的趴在桌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才问父亲:“父王,您觉得好些了吗?”突然看到父亲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天,竟有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流向腮边,他吓的忙问:“父王,何故垂泪啊?” “暮婵你我的好女儿”嵘王捶胸顿足,悲痛道:“我怎么就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世子赶紧握住父亲的手腕:“您冷静些!” “啊,就是你,你戳我的肋骨,叫我答应的。”嵘王突然停手,怔怔的看向儿子:“就是你,胆小怕事!撺掇我应下来!” 世子松开父亲的手,坐回桌前,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您自己说的贤婿请起,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怪我?再说,您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往好处想,您有个兵强马壮的节度使做女婿,在这乱世中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我看他仪表堂堂,颇有豪杰气度,不似凡人,将暮婵许配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糊涂!糊涂!”嵘王怒道:“节度使做女婿?你去去查查以前哪曾有过?皇上若是以为咱们和节度使勾结,脑袋可就不保了。况且,我和卢丞相是挚友,你应该嫁给卢三郎才对!怎么就打定北蹦出个沈琤来?” 世子微微摇头,就冲父王这还在沈琤眼皮子底下,就无所顾大声嚷嚷的“城府”,还是别跟人家斗了:“我是不行了,快饿死了,您不吃,我吃了。家国大事,您说了算,都听您的,我不插嘴行了吧。” 嵘王全无胃口,撑着额头喃道:“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把话收回来。” — 沈琤昨晚上和胡远亭等人彻夜欢饮,缔结了同盟,约定了诸如:你出兵马支援我,我每年赠你许多盐等承诺。 第二天一早,等胡远亭等人去休息了,他则换了衣裳,马不停蹄的去接王妃和暮婵来刺史府和嵘王相聚。 王妃和世子妃昨日被安排住在暮婵那里,沈琤心里有数,她们必然已经互相询问过关于婚约的事儿了。 但他一点不担心,只要王爷肯认,那么婚约就存在。 不好像每次一样直接闯,先叫人通传,等叫他了,他才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沈琤一进门就看到暮婵依偎在一个气度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见她来了,那妇人和暮婵耳语了几句,暮婵便低头浅笑去了。 料想便是丈母娘了,沈琤干脆利落的叩拜:“小婿沈琤,叩见岳母大人!” 王妃上下打量沈琤,见他英俊挺拔,从昨晚到现在,他的人对自己招待有加,不曾怠慢。 在滦临吃了苦头的王妃,心中对这个女婿颇有几分满意。而且女儿说沈琤对她很好,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于是越发看他顺眼了。 “想不到,你父王这件事做的倒挺好。”王妃朝女儿小声笑,继而抬头对沈琤道:“快起来吧,先坐下。” “谢岳母大人。”沈琤落座后,关心的道:“您昨夜休息的可好,都伺候周全了吗?当然这里是不能跟京城比了,希望您多担待。” “你有心了,照顾的颇为周全。不光是我,暮婵这些日子也多亏你照顾了。”王妃这番感激却不是假的:“她跟我们失散后,我们的眼睛差点哭瞎了,后来听说在你这里我们” 哭的更厉害了。 暮婵接话替母亲圆场:“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点了下女儿的脑门:“现在就向着他说话呀。” 暮婵倒不是向着他说话,只是怕母亲说话没轻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初来乍到,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沈琤不知她是这样想的,他心里恰如一股暖流淌过,娘子多贴心,别看平时跟自己少言寡语的,但肯定没少在丈母娘前美言自己。 王妃正色道:“后来听说在你这里,说实话,我们是担心的,以为你会对她不利。但后来我们听说她和你一起布施,我就想你一定对她不错,她才肯配合你。暮婵的性子我知道,似柔则刚,她讨厌的事儿,死也不会屈服的。” 沈琤感慨道:“知女莫如母。”他深有体会,前世他结结实实的尝过苦头,任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对自己半点好颜色。但是她最后替自己挡剑,是不是说自己的段数更高一些,将她的铁石心肠暖化了呢? 虽然也可能是别的,但是不管了,容自己先得意一会吧。 王妃狐疑的问道:“但是暮婵跟我说,似乎王爷他私下跟你通信定下了婚约,这点着实奇怪,她父王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竟然瞒的我如此严密,我竟一点点都不知道。” 沈琤大风大浪见惯的人,这点质问岂能难倒:“王爷可能平日看似不羁,但涉及身家性命时,为了保护你们,他却是世上口风最严密的人。毕竟私交节度使,是重罪,他老人家将这些压力都揣在自己心里,着实为难他了。” “我还以为你父王每日就知道侍弄花花草草,心里不装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做这般考虑。”王妃笑道:“不过多亏他送了暮蝉的画像给你,你才能将她一眼认出,保护了她的平安。” “全是托王爷的福。” 王妃见沈琤说话得体,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一直这样保护暮蝉。” 沈琤心里颇有感触,多好的岳母,上一世竟被自己一小心给杀了,真是对不住。他立即起誓道:“我沈琤若辜负郡主,定叫我死于万箭穿心,马踏尸骨,死无全尸!” 得到女婿的誓言,王妃彻底满意了:“好了,我们也该去见你父王了。” “嫂子呢?”暮婵口中的嫂子便是世子妃:“她似乎还没醒。” “叫她休息吧,她太累了。我们去就行了。” 沈琤起身:“我去叫人备马车。” 他大早上的两头跑,心里却甘之如饴,不把岳母哄好,怎么把暮婵嫁给自己? 等王妃和郡主乘入马车,他亲自骑马护送,带着亲兵浩浩荡荡去见嵘王。 这时有百姓大喊:“沈将军——”众人见状都跟着喊:“沈将军——沈将军——” 沈琤骑在马上,略显得意又刻意低调的挥了挥手,看的王妃一愣一愣又一愣的,他怎么在城内有如此高的威望。 “马上就要变成郡马爷了。” “昨晚上嵘王已经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互相交流消息,沈琤听在耳中,笑在心中,看来交代下去的事,办的还挺用心,这么快就散布开了。 到了刺史府,一路去往大厅,他之前派人通传了,嵘王和世子应该知道要相见,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在这里候着了。 丫鬟推开门,沈琤便看到嵘王坐在椅子上,世子在一旁侯立,见了他,嵘王身子动了动,大概内心在挣扎要不要起身,最后身子还是坐稳了,没有动弹。 “父王——”暮婵向前了几步,但到底不能像和母亲那么随意,止步于父亲面前福礼,之后才含泪道:“您还好吗?” 不想嵘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是暮婵吧,父王这脑袋自从你不见后,就时好时坏的了,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转身就会忘了,更早的记忆也是时断时续的。” 沈琤一愣,向嵘王方向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嵘王这家伙要干什么,装疯卖傻表示之前的事都忘记了,婚约就无从谈起。 果不然,就听嵘王朝他的方向问道:“唉,这位将军是谁呀?” 王妃见丈夫这般,纳罕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当然是你选的女婿了,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昨晚已经认下他了,世人皆知,今天沿途路上都是这消息。” 没想到吧,岳父大人,早料到你可能要反悔,所以早把消息传出去,我在柘州名声这么好,听闻我和郡主的婚约,百姓乐见其成。全城都知道暮婵是我娘子了,你还能收回成命,民意不可违,看你能如何? “咳!咳!”嵘王一口气没上来,憋的脸通红,看着沈琤心里骂,臭小子你行你厉害,真是活得久了,竟然连节度使用民意裹挟这种事也能见到。 “想必是刚才离的太远,才没能看清楚。”沈琤微笑着靠上去,字字清晰的道:“岳父大人,现在看得清小婿了吗?” 嵘王将气咽回去,憋在胸中,伸出手狠狠的拍了拍沈琤的肩膀,欲哭无泪的道:“好女婿,真是本王的好女婿!” 白浪费一晚上的时间想对策,才露出阴谋的一角就被掐灭了。 暮婵问父王:“您真的好了么?” 还是女儿好,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养个儿子跟个哑巴一样,一点不帮自己:“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父王。坐吧,快坐。” 沈琤便扶着暮婵让她和自己坐到同一侧,仿佛真的是成了婚的一家人了。 嵘王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但在人家的地界,耍不了威风,心说等我回京城的,但突然想到京城在叛军的控制下,于是道:“你占据这柘州城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京勤王啊,总这么耽搁,是不是心虚避战啊。” 王妃震惊,心想王爷这么如此不会说话,忙笑道:“女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若不是等着咱们的到来,早就打上京城了。这么一想,咱们还没向女婿道谢呢。” 岳母果然出身名门,说话多得体,沈琤谦虚道:“孝敬长辈是应该的,道谢的话,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说完,看向嵘王:“其实我一直怕自己做的不好,王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不过,自昨晚王爷当众肯受我一拜,收下我这个女婿,我这一颗心也安稳了。” 你倒是安稳了,本王可没法安稳:“本王是认下你了,但郡马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本朝哪位驸马郡马不是身先士卒,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定北的名声可不大好啊,你若是不规矩,外人会说本王收了个有异心的女婿,也是居心不良的。” 连暮婵也听出其中的刺耳了:“他此次南下本就是勤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我们内部是不是不要随便猜忌的好。” 沈琤知道嵘王什么意思,催他赶快拔营起程,这样就可以离开暮婵了,若是能战死,更是锦上添花,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他先向妻子投去个欣慰的眼神,然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牵挂在蜀地的皇上,恨不得自己披挂上马斩杀逆贼,夺回京城。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看到郡主和你们团聚,我也能毫无牵挂的出兵京城了,我近日便会点齐兵马,拔营出征!” 好,太好了!嵘王的眼中终于有了光芒:“这才像是男子汉的所为。”有了盼头,心情舒畅了,也有胃口喝茶,拿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我若是能夺回京城,必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恳请皇上,不仅让他赐婚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噗——”嵘王一口茶没喝多少,全喷了出来。 世子忙过来给父王捶背:“您慢着点!” 王妃则笑道:“说的好,难得你如此有心。” 暮婵先是惊讶,继而抿嘴浅笑去了。 嵘王多少也知道定北的实力,弄不好真的能办到,况且立了大功不求封王封侯,而是为自己女儿挣面子,难免让人有几分好感。嵘王纠结了一会,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有人禀报说胡远亭求见。 沈琤便道:“见谅,看来我得走开一会了,已经置办了酒菜,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嵘王心里拍手,脸上则淡定的道:“知道你忙,抽不开身,我们自便了。” 等沈琤走了,赶紧下地来到女儿面前,眼中含泪的打量她:“让你受苦了,父王对不起你,知道你丢了,父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也很想撞死 暮婵不解,为什么父亲要在沈琤面前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父王,他不是你选中的吗?怎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喜欢他。” 王妃也道:“是呀,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幸亏他修养好,放在那什么胡远亭c娄合安身上早拔刀砍你了。那年禁军中的谁来着,和他老丈人赌钱,差点动刀。这还是中央禁军呢,别说是地方节度使了,你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不想暮婵见他突然靠过来, 心里一紧:“相想了想,还是叫不出口” 沈琤白酝酿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失望之余, 摆手道:“算了, 不难为你了,原本为你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不该求回报。你是郡主嘛,哪能向寻常女子那样, 说调笑就调笑说改口就改口。” 要不是他刚才凑过来,说不定就成了,暮婵小声道:“要不然明天吧, 怎么样?” “不用了, 又不是军令, 非得要完成才行。你能叫, 我自然非常开心, 你不叫, 我就当没这回事了。”沈琤以退为进,转而又叹气:“唉, 等你们一家团聚, 我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该去破解京城之围了。此去凶险,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和你洞房花烛了。” “别这样说, 多不吉利。”她忙道:“定北军不是最厉害的么, 你一定能收复京城。” 那倒是,之前已经成功收复一次了。但听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实力,不免有几分高兴:“等把京城抢回来,将皇上接回来,我就请陛下赐婚。” 暮婵奇怪:“已经有婚约了,还怎么赐婚?” 险些说漏了嘴:“当然是有面子了,给其他藩镇看看!这是皇帝牵的姻缘,可不是我沈琤威逼胁迫嵘王得来的。” 而是威逼胁迫皇帝得来的,说出去更威风不是。 “你对我父王这么好,肯不计代价的接他老人家回来,不会有流言蜚语说你不好的。” 沈琤发现她越来越多的向着自己说话了,心中窃喜,果然和自己走的更近了。 方才没捞到什么甜头,决定再战一次,迂回一些:“暮婵,我又想了想,你叫不出口,不如换我来。我叫你娘子,你不反驳不拿耳光打我,默认下就行。” 暮婵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但总不好再折他的面子,便默不作声。 他见事成,低头浅笑:“娘子。” 暮婵没有回答,抿唇含笑将脸别开,却正好亮出与雪白脖颈形成强烈对比的微微泛红的耳朵。 他本想再叫一声,怕将人撩拨走了,于是见好就收:“既然决定将嵘王迎回来,那么请你帮我写一封回信吧。”军师虽然能写,但跟一群中老年男人舞文弄墨,哪有跟娘子在一起惬意。 “乐意之至,我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你一会就知道了。” 沈琤喊了鲁子安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娄大贤侄今天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写好了的话,送到这儿来,对了,顺便把他之前写的那些一并带来。” “是。”鲁子安得令,出了花园,立即去办沈琤交代的事情,一路骑马赶往娄庆业被关押的宅院。 沈琤开恩,没把人关到地牢水牢去折磨,反而收拾了个干净的小院让他住。 鲁子安走过层层把守,到了娄庆业所住屋舍的门口,从门缝见他娄庆业咬着笔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时下笔迅速写上一段。 沈琤不杀他,但折磨他却不在话下。每天让他写自白,一千字以下没水喝,两千字以下没饭吃,不写?腊伞?br /> “娄庆业,写的怎么样了?”鲁子安推门进去,态度恶劣的嚷嚷:“别想像前几天一样想烂什么充数。告诉你,写不够字数,别想有吃喝。我会命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少一个字,有你受的。” 娄庆业深觉这日子不是日人过的,好好一个娄家公子跑到这里当起人质:“你看看,毛笔都被我写秃了,也不说拿点好点的毛笔来给我用。” 一开始娄庆业是不写的,但后来发现定北的人来真的,渴的他坐立不安,胸中像烧了一团火,后来实在忍不住随手写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递出去,竟然真的就来水了。 有水了,可肚子又饿,只得继续写。 他被要求,所写的东西必须是他所知道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如实透露,除了地名和人名是真的,经常胡编一通。 他甚至洋洋自得,编写假情报给沈琤,坑他一把,故意把重兵把守的州说成军备空虚,引他去送命。 料想沈琤不知真假,也没法验证。 “别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当这里什么地方?你行刺我们将军,要不是他反复叮嘱不能杀你,早剁了你这胖子榨人油了!” 娄庆业心里打颤,嘴上不服软:“好c好了,我今天的写完了,快拿饭给我吃!” 鲁子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吃吧吃吧,你也没几顿好吃了。 他转身出门,吩咐道:“给他拿吃的。”然后拿着娄庆业的手迹,派人密封好,一路送到了节度使大人和郡主面前。 沈琤把娄庆业的自白文章铺开:“其实我让他写东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机密,他写的内容,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我就只是想要他的笔迹。我之前找人看过了,他这些供词的笔迹和给他叔叔写信所用的笔迹是一样的。他叔叔认了他的求救信,说明这就是他的笔体。我想让你他的笔迹的语气写一份所谓的自白供词,送回给娄合安,让他炸炸毛,好恨不得立即把他侄子赎回去,这样咱们才能更快和你父王团聚。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帮忙,就是怕写的不像” “一般像就行了,你要记得,你要展示给一群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看,就是他们的军师,多数也是滥竽充数的废物,勉强混口饭吃那种。你放心大胆的模仿,按照我告诉你的写。” “好”暮婵吃了定心丸道:“你要我写什么?” “你仿照娄庆业的口气说,娄合安的四儿子未必是他亲生的,因为他们家男丁各个不上三十就秃了,头发扎不成发髻,这老四头发茂盛一看就不是娄合安的种。老大盼着他爹死,整天和他爹亲军的统领顾芳眉来眼去频频接触,八成没按好心。养子当中就更过分了,竟然有人盗嫂,不点名了,谁盗谁知道。” 暮婵吃不准了:“这无凭无据的,他们会信吗?” 这可不是无凭无据,他就是人证。前一世,听命于沈琤的某个节度使曾在一场战役中生擒娄老四,娄老四自己说自己可能不是娄合安的亲儿子,原因就是他头发比爹和兄弟们都多,所以请开恩不杀他。 亲军统领顾芳以后会被杀,原因就是不忠,不信娄合安现在没察觉。 至于盗嫂,确实是胡编,两真一假掺着说才精彩。 沈琤笑道:“爱信不信,就是不信,娄庆业整天在这边造谣,他们一定也恨不得明天就换人质。”沈琤怕夜长梦多,若是娄合安拖着不换人质,上京勤王一事又要后延了,必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换人。如果对方信了这些话,把娄庆业赎回去了,怕是也没他好果子吃,一怒之下杀了他最好。 暮婵却笑不出来,自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颠覆她对节度使的印象。 印象中的节度使应该是骄纵恣睢如麻的,或者说为人易爆易怒爱冲动。 他可好,心思又细腻又难缠,在她身上都能感觉到他步步为营。 最重要的是,心思缜密又狡诈。简直是狐狸和豺狼的结合体。 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已经毫无实权的皇室驱使。 想到这里,暮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下。 正好被沈琤捕捉到:“怎么了?” 她轻叹:“没什么,天色已经完了,我想拿进室内写。我写好了,立即派人送去给你吧。” 又是逐客令?他总不能说我跟你进屋看着你写,好像不相信她似的,他比她叹的更厉害:“唉,也是,天色不早了,外面看不清了。”他再能耐也不能阻止太阳下山。 暮婵叫来烟露将书信收拾好,她则送沈琤离开:“我会字斟句酌写好的,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琤想的事儿,现在又办不了,依依不舍的道:“那我走了娘子。” 她很自然的回道:“嗯,你好好休息。”突然反应过来,不禁羞赧,好在天色渐晚看不清晰她的脸色。 他轻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你刚才可是应了我一声的。” 然后才揣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步伐轻快的走了。 这日夜里,他本来要睡了,突然被告知沈将军来访,且已经在前厅等待了。 人都进府了,想躲也躲不掉了,嵘王气愤于他的无礼,心里恨恨的想,快了快了,你们就快完了。 刚进前厅,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配合阴鸷的眼神,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嵘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本王府中撒酒疯。” 沈琤只冷笑。 嵘王绷着脸:“本王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撒什么酒疯。”走到锦匣面前,一掀盖子,顿时脸色煞白,继而哇的一声,侧过身子吐出了出来,眼泪伴随着呕吐物流了满脸。 里面是侄子的人头,前几天还和他共谋大计的李睿文。 “看来是认得了。”沈琤阴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时候,你可以交出来证明你并无勾结反贼。反贼派来的说客,就被你斩杀了,你是忠于皇上的。” “你c你你”嵘王浑身颤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杀皇亲?”瞅一眼侄子的面庞,咧开嘴哭道。 有什么不敢的?前一世肃王嵘王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为了暮蝉,会管你的死活?勾结反贼拥立新君,足够你满门抄斩。对了,你竟然还想毒死我,真是给暮蝉省心的好父王。” 嵘王看着侄子的首级,眼泪成串的掉,明明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暮婵的父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命运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前世嵘王的生死握在他手里,这一世如此。 嵘王和肃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嵘王去蜀地,也无法阻止他和反贼勾结。 幸好他那日察觉雪地上有异样,派人暗中观察嵘王府,才将逃出去的李睿文擒获。 嵘王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琤一听,好啊,求之不得,当即就拔出佩刀,吓的嵘王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 沈琤哼了一声,将刀刃收了回去:“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暮婵的父亲。你若是死了,她又该怨我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对了,你签字画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烧掉了,至于这颗人头,保管好吧,会有大用处的。”说完,重重摔,拂袖而去。 嵘王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瞅了眼那匣子,转眼就又瘫软在地。 — 沈琤回到营中,仍然气的不行,他那岳父简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婵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气,叫来军师吩咐道:“写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拟嵘王的名,就说他绝不跟肃王沆瀣一气,当说客的李睿文已经叫他杀了。叫肃王回头是岸。” “可咱们没有嵘王印信啊。” “不盖印,爱信不信!我替他摆正歪掉的影子已经很劳神了。”沈琤道:“对了,河广节度使那边有信儿了吗?” 他抓住李睿文后,搜出那封谋签字的反宣誓书,发现上面印着河广节度使的大名,立即叫来京畿附近的几位节度使会面。 大家一看河广节度使这家伙竟然脚踏两条船,一面说迎接皇帝回京,一边拥护新君。 对这种妄图两头讨好的人,一致决定:收拾他! 众人点了下手里的兵马,几家联合起来,对外号称骑兵八万,步兵二十万,讨伐逆贼——河广节度使。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回信。”军师将信件呈上,自家将军出身在这些节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军官,父亲也是节度使,识字断文全无问题,性子也不是最残暴的。 沈琤冷着脸拆开信,还在追击卫齐泰的河广节度使在信中表示:误会啊,全是误会,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识字的,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签了。我现在悔悟了,愿意和您们一起南下救驾,全听您的调遣。 “这老小子还算识相。” 不识相命就没了,河广藩镇本就不算兵强马壮的,定北军打他都绰绰有余,别说还有其他藩镇跟着帮忙。 沈琤对这些人的忠诚度容忍度也高,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年月投降来又投降去的很正常,除了口碑和人缘差点,也不影响什么。 于是第二天沈琤对外号称要联合五路节度使,率领骑兵十万,步兵二十五万,南下迎接圣驾。 传递到消息很明显了:肃王,你自己掂量办,聪明的立即把皇帝放出来还给我们。 临建年关,本该张灯结彩,喜乐祥和,双方却都在磨刀霍霍。 沈琤自打“教训”完嵘王,再没踏进嵘王府,一直没离开过营地。 这日,雪后初霁,嵘王府来人请他,特意说明是郡主相请。 娘子请他,再忙也得抽出空来赴宴。 在嵘王府门前下了马,一走进去就发现府内往来的丫鬟仆妇多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失散的仆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丫鬟领着他到了东花厅,进了屋,发现居然没人,便先走到椅子前坐下,就在这时,突然注意到垂下的幔帐后面露出一双嵌着缨络的绣鞋。 人躲在那儿干什么?哦,明白了,是和自己玩捉迷藏。沈琤想想有点小期待,装作浑然不觉的坐下,本想拿起茶盏喝一口的,但一想到岳父要毒死他,说不定做了手脚,还是不要吃喝的好。 这时,感觉她捏手捏脚的出来,突然扑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谁?” “郡主?” “不是。” 听声音分明就是,还能有假:“暮婵?” “也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我娘子。”她的手这才有松动,沈琤笑着拿开她的手:“我猜对了?” 暮婵嘟着嘴巴略显不满的道:“你还知道我是谁呀,就把我丢这儿不闻不问,我要是不去请你,你还不来了是么。” 倒是想来,可是怕被药死,大战之前不敢松懈。不过既然自称是他娘子,看来是真想自己了,沈琤趁机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实在是走不开,而且你们现在归府了,我也不好每日打扰,不比在柘州了。唉,再忍忍,成婚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你就爱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她笑,转身来到他身旁坐下,敛起笑容:“父王最近很不好,突然开始哭哭啼啼,嘴里还说什么我斗不过她呀之类的。母妃怀疑是不是中邪了,毕竟叛军占据的时候没少死人。我哥也说是,看父王哭个不停的模样,或许是哪个枉死的女人附身了。” 幸好只是哭,没有泄露重要其他的事情,他“惊讶”的道:“是吗?后来怎么办了?” “就找道士来看喽,但是也不管用。后来倒是我父王自己弄了个小人,又是钉钉子又是拿锥子扎的,不过也真奇怪,似乎发泄了一顿就好了。”暮婵叹道:“我哥说可能是哪个叛军的小妾被大娘子整死了,上了我父王的身,这会发泄完了就走了。” “”沈琤道:“那他现在呢?” “好了很多,倒是不闹了,而且夫人c姨娘c歌姬们回来了几个,围着哄他呢,他也不会无趣了。幸好她们回来了,否则就我们几个累也要累死了。” “你父王有多少妾室?” “不大清楚十几个总有的。”这些人出身卑微,她也懒得在乎。 “他不知节劳么,弄这么多女人!”沈琤极尽鄙视的说,企图让妻子注意到他对妾室的唾弃。 暮婵无所谓的道:“总要有人伺候他吃饭,伺候他穿衣,唱曲跳舞让他开心。就像养猫养狗也不会只养一只。” “不光是伺候穿衣吃饭吧,床上不也得伺候。” 她略显排斥的回答:“我哪里知道。”谁会想关心父亲又和哪个女人发生了什么关系。 沈琤眼珠一转,突然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故意“作死”的问道:“如果我也像你父亲一样纳这许多妾室”说完,立即浑身筋肉紧绷,做好挨掐的准备。 不想她看着他不语,忽然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虽然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需要很多人陪你。不过,只要我在你心里分量最重,你不负我就好。” 沈琤猛地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惊恐程度不比行军途中发现草料场被烧逊色:“因为我出众卓绝?” “是呀,因为琤郎你是救驾勤王的大英雄啊。”暮婵眼睛圆溜溜的,目光炽热:“听说你最近再整理军队,是又要打仗吗?不过没关系,你一定能马到成功。我昨天还和嫂子说,你年纪轻轻,便居奇功,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这让沈琤想起了回京那天,她在马车上看自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娘子,你c你喜欢我什么?” 暮婵羞答答的道:“不是说了么,你是大英雄呀,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英雄呢。” 沈琤笑容僵住,双手撑着额头,心说早就该想到的,明明在柘州时,叫她娘子还不情不愿的,自己收复了京城后,不仅娘子可以叫了,还亲热称他为琤郎。 早该察觉了,回到京城后,她比之前热情了不知多少。 “琤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沈琤忙抬起头,故作无事的道。 好险好险,幸亏发现的早,还以为她已经彻底对自己倾心了,原来她可能只是盲目的崇拜“英雄”,而这“英雄”恰好是她未婚夫,所以才肯和自己如此亲密。 听听她的话,什么叫“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 这哪像个爱夫如命的娇妻说的话,分明是“英雄”的小跟班。 不行,非得撩拨的你将今日的话收回去,让我做你一个人的夫君不可。 不独占,算哪门子的喜欢? 天不遂人愿,等待期间便有当地官员和富绅也邀请他赴宴,日子也选在同一天。 沈琤一口回绝,免了。 消息放出去不久,郡主那边就派人来送信儿说:事关城池稳定,正事不宜推迟,我的宴请后延吧。 她都这么说了,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我吃完酒就去找你,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数个脑满肠肥,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别说笑容了,简直想。 “将军肯屈尊降贵,接见我等,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还是你重要些, 这个人什么时候审问都可以的。”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 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 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 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 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 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 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 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 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 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 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 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c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无话可说,沉默了。 你不仅要杀我,还挑拨我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我还把你奉为上宾吗,沈琤说做就做,高喊一声:“来人——” 鲁子安立即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拖下去,把他骟了。” 鲁子安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侍卫便去拽这刺客。 刺客早就知道沈琤这人骄纵荒唐,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觉得透骨的恐惧遍及全身,他可以因为刺杀节度使身死,因为那是荣耀无比的事情,但决不可做阉人,丢显现眼,辱没祖先:“别这样——我c我说——” 沈琤不为所动:“我已经懒得听了。”摆摆手:“拖下去。” 暮婵没有他的城府,着急了:“他都肯说了,就让他说吧,好不好?” 郡主不叫停,沈琤也会把人叫回来的,但有暮婵配合更自然了:“既然郡主开口了,就把人放下,听听他说什么吧。”看了鲁子安一眼,鲁子安会意,丢下人,带着侍卫退了出去。 暮婵劝那刺客:“给你机会,你就快说吧,如果你说得好,他说不定给你个痛快的,就不折磨你了。” 沈琤心中暗自高兴的想:真是心有灵犀,我想说什么全叫你先说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刺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现在只求死个体面,不至于丢祖宗的脸:“我是娄庆业的人” 是娄合安的侄子,听说是老对头的人,沈琤警惕了起来:“他有什么计划?” “他听说郡主被你迎进了府内,料想你会对郡主无礼,如果刺杀你,再说是郡主指使的,你信了,伤了郡主,滦临和陇宁两个藩镇便将联合兵马讨伐你并唆使朝廷派兵,一起剿灭你。定北兵强马壮,不能放任你做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但这次你孝期未过,如果你真的侮辱了郡主,郡主谴人杀你,你迁怒郡主,伤了她,便有让天下讨伐你的理由了。” 沈琤大怒,难道外界看他就是色急攻心,垂涎郡主美貌的登徒子吗:“凭什么肯定我会对郡主无礼?”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人家要讨伐你么。暮婵欲言又止,看那刺客还说什么。 “郡主有倾城之貌,天下皆知。你又年轻气盛而且听说你确实对郡主不规矩!”行刺的计划并非毫无根据。 沈琤冷声问道:“一件件说,我且问你,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城里有官家夫人去寺庙里祈福,稍微打听一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刺客亦看不起她们,鄙夷的道:“兵荒马乱,吓破了胆,见了和尚,什么都会说,不想听的都要拽着你说上三天三夜。至于她们从哪里听说的,郡主不如问问自己身边的人。” 暮婵蹙眉,心里有数了,摇头长叹。 沈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句话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了,我问你,娄庆业本人是不是在柘州城内?”这位娄庆业,沈琤并不陌生,前一世,娄合安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这位娄庆业跑到定北做的说客。 这人身体肥胖,不曾带兵上战场,专门爱在后方耍阴招。 这家伙八成早就蛰伏在了柘州城,见机行事,高开元活着就捣高开元的乱,他沈琤占城就找他的麻烦。 刺客忙道:“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下层死士根本没资格见他,只知道替他办事。我只跟封泉寺的住持联系,他是我的头子!” 这年月,和尚未必是和尚,道士未必是道士,土匪假扮出家人,出家人转行去做土匪的比比皆是:“封泉寺全是你们的人喽?” “我不知道,柘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去年从滦临到了柘州,一直以给寺庙送柴作掩护,与住持联系,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琤大声唤了鲁子安进来:“传我的令,立即封闭关隘道路,你再带一路兵去封泉寺,掘地三尺找一个五短身材,八字胡,四十啊c不c三十三c四岁,上嘴唇外翻的胖男人。不要因为他是和尚或者避难的流民,就放过他。对了,不管抓没抓到人,把封泉寺的和尚全抓来!” “是,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办?”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的。”沈琤吩咐道。 刺客松了口气,由着鲁子安押了出去。等人走了,暮婵担心的道:“你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我哪有功夫对证,不过是几个臭和尚。也就是现在的我,搁在以前,我早就下令”不仅把和尚都杀光,还要关闭城门搞肃清,挨家挨户搜查到可疑人员,处死不问。 “以前的你?” 沈琤道:“全因你在我身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大兴杀戮。我倒不怕人说,就怕天下人议论你没有劝谏,不是个好郡主。” 如此赏自己薄面,力争回报一些,暮婵道:“我在你这里,引起了外界许多猜测,滦临和拢宁两个藩镇想拿我做文章,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我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为流民布施粥品,你我不和的流言不攻自破,奇奇怪怪的传闻也就没人信了。而且,人心总要笼络的,做做没坏处的。你意下如何?” 他听罢,眼神锁住她不放,瞬间又移开目光,兀自笑去了。 暮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这个计划不好吗?” “不是,我在想你处处为我着想,怕人家找借口杀我,转眼就把如何封堵悠悠之口的方法想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什么如此,什么什么何求来着?”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暮婵多少也感受到他鬼主意多,不回答不上钩。 钩太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她有些惊讶,他太年轻了,也太英俊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起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都不看她,正在暮婵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的时候。他又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来,不禁当众抱住她,还唤了她的闺名。 暮婵。 李暮婵傻掉了,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承认!父王说了,坏人太多,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就作为一个无名氏死掉算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说沈琤抱着妻子,确定她不是一缕缥缈的轻烟,而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记忆中的妻子,还是她替他挡剑,口吐鲜血死在他怀中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几近哽咽,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抬起笑脸:“你是。” “我应该不认识你”之前从没见过面。 我!不!认!识!你! 沈琤一愣,喜上眉梢,这真是太好了。 妻子根本不认识他,完全是一张白纸。哪像前一世,妻子一见面就送他诅咒。 暮婵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心神荡漾,于是一笑:“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吗?” 众人一看,这美人被节度使大人看中了,其他人没戏,散了吧,纷纷扭头搂着怀里现成的歌姬喝酒去了。 这时候的暮婵与两年后嫁给他时的明艳绝伦比起来,此时的她,留有一丝娇憨,更加可爱诱人。 她怎么流落到的此处?难道前一世也是如此?只是当时自己着急上京,连夜起程,不曾和她相遇。 今生,天公作美,叫他再次遇见她,就休想再离开他半步了。 沈琤放开暮婵,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 这话如同一句炸雷,炸的四座一片哗然,众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节度使大人叩拜,也都丢下酒盏,下跪相迎:“参加郡主殿下。”歌姬们亦不敢再动,渐渐的在周围环境影响下,都悄悄的跪了下来。 “不c我不是我不是啊”暮婵还记得父王的教导,如果叫歹人知道她是谁,会凭空惹出许多麻烦。毕竟抢一个平常的女人做妾和抢了郡主做妾,意义是不一样的,想必很多人愿意试试并昭告天下。 “在下定北节度使沈琤参见郡主殿下,世道凶险,请由在下护送郡主回京,若是郡主发生任何意外,在下唯恐皇上降罪,无法担待。”沈琤看穿她的顾虑:“郡主请放心,沈琤忠于皇上,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郡主的事情!” 这个定北节度使沈琤,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从没见过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安宜郡主?态度坚决的一口咬定,真是奇了怪了。但暮婵见身份被识破,只好接受这个结果,况且沈琤在部下面前,做出了承诺,言语可信一些。 如果他只是垂涎美色,犯不着给予郡主的礼节。 “大家快快起来吧,各位都是忠义之士,为国拼杀,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受各位一拜呢。”暮婵做了个让大家平身的动作:“折杀我了。” 沈琤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一直顾着说话,差点忘了,你别着凉。” 暮婵穿的单薄,这会有了披风的确暖和不少,有人对她好,不管什么目的,不好直接训斥,但又不能表现的很欢喜,免得对方得寸进尺:“沈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沈琤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要知道前世,妻子能和他一句说完的话,绝不会拆成两句说,更别说开口求他了。 “快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也行。 “我有两个丫鬟,颂蕊和烟露还在军中,能否把她们还给我。” 沈琤立即道:“立即传我的令,将郡主的两个丫鬟找出来送还,不得有闪失。” “是。” 随后沈琤立即吩咐人将郡主接下去好生安顿。若不是现场还有若干双部下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亲力亲为了。 等郡主一走,便有部下发声了:“大人,一个郡主而已,犯不着这样吧。您要是喜欢,今夜就做新郎。卫齐泰在京城连皇帝的亲姐姐都日了,一个郡主算什么。” 很有必要对这群手下进行再教育:“依你的意思,倒是爽快了,但不想想卫齐泰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咱们这次从定北出来勤王,是忠是反,朝中众说纷纭。如果对郡主无礼,小心天下节度使以我们有反心,共伐之,但是如果咱们对待郡主礼遇有加,朝中的人应该会想想,对待一个郡主尚且如此,对待皇帝和其他皇族岂不是会更加忠心,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频频点头,很快达成了一致:大人说的有道理!老主公时期的错误不能再犯了。那次真的好险,对待朝中人士规矩点还是必要的。 所谓老主公时期的错误是指,当年沈琤他爹沈霖点齐兵马和几路节度使争地盘互殴,皇帝派出嘉清侯伯出面调停,给朝廷个面子,别打了。沈霖大怒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手划脚,怎么不去劝别人,反来劝我收手,你没安好心,嚯,老子就知道朝中有坏人,现在就清君侧。 嘉清伯,卒。 沈霖敢杀朝廷钦差大臣,是要造反啊。 皇帝发话:沈霖八成要造反,请天下兵马共讨之。 众节度使表忠心:没问题,只要他敢南下。 沈霖冷静下来后悔了,眼看自己要变成乱臣贼子,但不服软,不认错也不南下; 皇帝不敢组织北伐,沈霖也不扯反旗,就耗着。 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卫齐泰反了,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沈霖染病卧床,不久魂归西天,临死前告诉儿子:“凡事三思而后行。” 沈琤没领会这句话的真谛,否则在扫清肃王府时就不会那么鲁莽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暮婵被安排入住在外逃富商的大宅内,住在最里面的园子,重兵把守。 沈琤从没死的城内官员家属中,挑选了几个出身过得去的妇女照顾郡主,如果技术过得去,恨不得阉几个太监供她差遣。 暮婵坐在客厅的圆凳上,杵着下巴看屋内的人出出进进,忍不住小声跟颂蕊说道:“又不是常住,干嘛搬来这么多东西。” 颂蕊压低声音:“奴婢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但她们说是节度使的吩咐。”言下之意,她们说了不算。 烟露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郡主,这前后院门全是士兵,蚊子也飞不进来” “我知道我们被他扣下了。”暮婵忧心忡忡的道:“我真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对了,他居然还知道我的闺名。” 颂蕊和烟露暗自叹息,郡主金枝玉叶,流落民间已属大不幸,如今又被节度使扣留,命运未可知。但稍作遐想,就能猜个大概,郡主姿容倾城,留她下来,必有所图。 颂蕊道:“郡主,咱们晚上偷偷逃走吧。” “你啊,从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想逃那么容易吗?!”烟露反驳。 怕什么偏来什么,就听外面有婆子禀告:“节度使沈琤求见。” 暮婵当然不想见了:“颂蕊,你去回话,说我身体不适,不想”没等说完,就见有人推门,沈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赤色的圆领袍,两手空空,没带礼物,倒也没带佩刀。 所以刚才的通报,不是请求她的应允,只是告诉她一声。 “参见郡主。”沈琤躬身抱拳,算是行了礼。不用暮婵吩咐,自己就挺直了身子,接着吩咐屋内忙碌的下人:“都出去。” “是。”众人忙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这里谁是主宰,一目了然。 暮婵已经恢复了贵族女子的打扮,这个模样比早前的流民打扮更能勾起沈琤的回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你这个样子真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暮婵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你究竟怎么了, 心不在焉的。” 沈琤义正言辞的道:“你既然说了我纳妾,你心里不舒服,我怎么会让你痛苦呢,我从今之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说完,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流露出的隐藏在心里的感动。 没想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继而是一抹清冷的淡漠。 暮婵微笑道:“嗯, 我知道了。” 娘的,她根本不信!瞧瞧这淡淡的语气,隐含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哄我开心, 以后会打破诺言的。 沈琤立即追加了一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 柔声道:“好了好了,别急, 我都知道。起誓就不用了,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多么温柔体贴的娘子, 怕他以后打脸,连这个都不要求了。沈琤郁结:“唉,你就是不信我。” “不是呀, 你想想, 万一我以后没有孩子, 你总要纳妾的, 神明在上, 话不能说绝。” 沈琤闻言, 草料场被烧的恐惧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更像是被人打成了光杆将军般的惊惧。 因为他分明记得,上一世他和暮婵相处五年之久,她一直没有身孕。 就怕她一语成谶。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快点收回去!”沈琤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道。 暮婵道:“这本就很常见,没有嫡子的王妃公主不知有多少,如果连公侯家算上就更多了,和嵘王府走的比较近的梁国公府,十代国公只有两个嫡出。我有几个姑姑也都没亲生的孩子。” “那当然了,你们家的公主郡主架子多大,驸马郡马一年半年也上不了她们的床,有孩子才怪了。”至于王妃和国公夫人们,本就是联姻,感情淡漠,丈夫们自然更想去睡娇滴滴的妾室们了。 暮婵多少也知道床笫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不禁脸颊一红:“也是呢,反正我架子不大” 就是说自己能上得了她的床喽,沈琤被她挑|逗的心花怒放,就要上去抱她。 暮婵闪身躲开,笑道:“瞧你,给你斟一杯茶压压火气。” “不用了。”怕下毒。沈琤一口回绝。 暮婵愣了下,心里不解,但他既然不想喝,总不好硬灌,便坐下来,瞅了眼桌上的果盘:“那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带皮的总不能有问题吧,沈琤忙点头,十分期待的看妻子用削葱般的嫩指帮自己剥橘子,忽然,她似乎手痛,皱了下眉,橘子便掉了。 “怎么了?” “手腕疼。” “好端端的怎么手腕疼,是不是照顾你父王累到了?” “不是,是抄医书,字有点多。” 沈琤没多想:“抄医书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她低着头,嘟着嘴巴道。 沈琤最近忙的人仰马翻,哪里记得之前撒过一个小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暮婵眯起眼睛盯着他:“你不是眼睛视物不清么?” 糟了糟了,怎么把这茬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最近都没犯过了。你因为我的病,抄医书?” “不是抄医书,只是把有用的地方摘出来。”暮婵拿起一旁搁置的布袋,取出一摞带墨迹的纸张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沈琤鼻子一酸,心说你是不是傻,我随口说一句你就当真。忙拿过来道:“哇——这上面哪里笔墨,分明是我娘子的心头血。” “就是随手写几个字罢了。”暮婵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恢复了便好,我一直惦记着,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看看你的近况。” 沈琤立即把脸凑过去:“来来,好好看看。” 她忙推开他:“打你从一进来,我就观察了。我捂着你眼睛跟你捉迷藏,也没见松开手后你揉眼睛,或者有其他的异样,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好了。” 沈琤感慨颇多,没想到自己也有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一天。 上辈子她倒是也关心自己的死活,但重点在那个“死”上。 而这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她能和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瞧你,又愣神了!”暮婵笑着点了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时候把迎圣驾回京了,他回来了才好赐婚!”在沈琤眼里,皇帝可重要了,毕竟岳父已经指望不上了,他和暮婵之间最重要的保障便是他了:“我点齐兵马就是为这件事。” 暮婵全然不知道外面风声鹤唳要打仗:“他是天下之主,他一日不回京,一日天下不稳,你是本就是收复京城的功臣,亲自迎接圣驾理应是题中之意。你什么时候动身?” 瞧,又来了吧,一听自己要去“立功”了,立即催促上马。 好吧,我沈琤就当你的“英雄”:“就这两日。” “皇上回京一定会重重褒奖你。”暮婵歪着头看他,笑道:“我之前就跟父王说过,我们琤郎真厉害。”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沈琤说完,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有些注定只有你知道。” 暮婵听不懂他说什么,因而回答的十分耿:“怎么会呢,我一定会替你宣扬,让全天下都知道。” 沈琤忍俊不禁,别开脸笑去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有。” “没有你还笑。” 正笑的时候,便有丫鬟来报说鲁统领求见。 沈琤一听,这是找自己回去,自己出来的确有一会了:“我得回去了,可能拔营前我也不会再来了。但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千万保重。” 在暮婵看来,这次只是去接皇帝,不像上次要和叛军作乱,所以并不担心:“你也是,万万保重,我等你回来。” “你上次都赠我耳珰了,这次送点什么给我?”跟自己娘子死皮赖脸的要甜头,是一件无可争辩的事,他语气也是理直气壮的。 暮婵也是早有准备。嫂子说既然上次送过他亵衣了,这次就不能再送了,得换个招,极小声的和她耳语了一番,她听了嫂子的建议连连点头,在她看来这招要比送亵衣要好。 “你闭上眼睛。” 不是又骗我,然后跑了吧?沈琤心里嘀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感觉她呼出的热气越来越近,靠近他耳朵痒痒的,与叫他琤郎那次一样,撩的他心阵阵尖悸。 突然,她轻咬了他左边耳垂一下,沈琤就觉得腾地窜起一把火,这半边身子全酥|麻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耳朵,反倒开始躲她:“你c你——”青天白日的你居然“勾|引”我,不怕我吃了你。 暮婵见他没像往常一样黏糊糊的腻上来,而是惊悸不安的弹开,心说看来嫂子也不是万事都懂,也有算错的时候。 “弄疼你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琤耳朵发烫,心跳如鼓,又往门边退了几步,就把自己把持不住,脑袋一热就把人怎么着了。 暮婵面对质问,颇有几分尴尬,噘嘴道:“你不喜欢就直说,老问什么呀。不是有人叫你么,你快走吧,我也有事,不陪你了。”说完,竟真的拐进后堂,从侧门走了。 沈琤想去追,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桌上的纸张都收了,出了东花厅。 路上碰到了王妃,王妃十分亲切的问道:“女婿这是才打马过来吗?瞧这天冷的,怎么不戴个暖耳,耳朵冻的这个红。” 沈琤不好说自己才从室内出来,没被冻着,打哈哈道:“是啊真冷,岳母大人。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也保重,小心别受凉,天儿真冷,风真硬。”说完,退了几步,一闪身快步走了。 王妃纳闷道:“女婿这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沈琤才一王府的门,便吩咐鲁子安道:“趁着正好在城里,你派人去将这些装裱起来。”说着,将暮婵给他抄写医书的墨宝交了出去。 “是!”鲁子安一瞧这笔迹便是出自女子之手,不用说肯定是郡主的墨迹了:“不知装裱成何种尺寸?” “当然是容纳下所有文字的长卷,能保存几百年那种。” 鲁子安若有所思,您这是要啊简单的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发现涉及医术,心说难道大人病了,不由得仔细看了沈琤一眼。 鲁子安立即发现了异样:“大人,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闭嘴!”沈琤被戳破,没好气的骂道:“你什么眼神儿,哪里红?” “是是是,不红不红,是属下得了眼疾,看东西变色。”鲁子安赶紧附和。 “再说天这么冷,风这么硬!” “是,天冷风硬”鲁子安念叨着,心说今天分明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一天。 世子道:“您叮咛的是。” 嵘王舌尖还有点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儿:“唉——暮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还成婚怎么能用‘我们琤郎’这样的称呼呢?” “叫琤郎没什么的呀,我和他有婚约,这么叫很正常,没有越界啊。”又没叫相公之类的。 “那‘我们’呢?” 暮婵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本就是‘我们’嵘王府的人啊,也没错啊。” “定北军都是蛮子,我们嵘王府和他们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婵你别说了,看把你父王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嵘王纠正:“本王心胸宽广,岂会因为女儿用错称呼就置气?”故意干笑了两声,摆着手,内心暗自垂泪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点着蜡烛,看着地图仔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沈琤‘击败敌军,让其伏尸二十里’已经用尽了力气,骑兵虽然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况且京城被五路节度使围着打,都打不下来,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围观京城城墙的大军中。 — 其实嵘王完全不懂军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于京城的卫齐泰的心态。 京城已经被死死围住,变成了一座孤城,之前还能撑住,但自打沈琤带兵南下,连续折损大将和兵丁,京城的实力越来越微弱。 这位在京城已经称帝的造反‘枭雄’,突然意识本来维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来,进攻一方的力量大涨,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无处可逃,被堵在城内剁成肉酱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须出战,集中兵力干掉沈琤这只力量。 立即派出大将石向荣和或许已经人困马乏的定北军决战。 定北军最精锐的是连马都披铠甲的重骑兵,城楼上的石向荣指挥军队,摆开阵型,士兵各个手执长枪和长盾迎击这部分精锐,前几次与其他节度使相抗,都是这样把他们击退的,果然重骑兵冲击了几次无果,碰了钉子,开始后撤。 “追!” 打仗就是打阵型,千乱万乱阵型不能乱,可就在石向荣派兵追击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军阵两翼冒出几千轻骑并包围了上来,将两翼向中间挤压。 轻骑黑衣黑甲,是定北军。 “不c不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颂香撞开烟露, 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 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 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 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 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忙跪在床下:“郡主,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在路上风餐露宿, 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 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 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 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 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 在京城的时候, 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 独自去住吧, 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等他从布施台下来,突然发现站在下面看热闹的谋士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事?” “大人!”其中一位甚是激动:“见您如此,老主公必当含笑九泉了!您学会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相劝都没用的东西,您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就是他学会假作仁慈,懂得怀柔了么,至于么?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动粗打你们了。” 这时,鲁子安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人,有重要消息,借一步说话。” 沈琤便转身拐进一处人流稀少的僻静处,鲁子安在他身后汇报道:“滦临那边有回信了,还奉上了一个玉佩。”并双手将信和玉佩递上去。 “这玉佩是干什么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心想不知道娄合安会怎么讨价还价,但越看这信表情越难看。 信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嵘王一家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娄合安手里。 在信里,娄合安亲切的表示,听说沈节度使你在找嵘王一家?非常巧,他们正在我这里做客,不如咱们来交换。我把嵘王一家给你,但你除了把我侄子还来之外,再加三千匹马。如果你不信,可以将随信奉上的虎纹玉佩交给郡主鉴定,看是不是她父王的物品。 沈琤瞟了眼那玉佩,阳光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皇家器物。 lè su一不成,反被人lè su一。沈琤气恼,心说不答应这无理要求,看姓娄的能怎么样。 他敢把娄庆业杀了,就不信他们敢要嵘王的命。 但转念一想,不过也难说,毕竟兜兜转转了一圈,嵘王一家的命运再次送到了他手中,仍旧由他把控。 上一次,他无意间送了嵘王一家驾鹤西归,埋下他和暮蝉悲剧的根由。 这一次,他真得慎之又慎了。 — 待布施结束,暮婵返回所住的宅子,才进后院,便有下人来报,说节度使大人在花园的小亭中等她。 夏末的傍晚,微风徐徐,红澄澄的夕阳半垂在天幕边,霞光洒了她一身,衬得她容颜明媚,气质华贵。 沈琤本来坐在亭中喝茶,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回望了一眼,正见她仿佛中从炽烈的霞光中降临的仙子一般的美丽,立即回头并甩了甩脑袋叮嘱自己,一会少胡思乱想。 “你你就坐在对面吧。”他将位置都给她选好了。 暮婵哭笑不得,他就是不说,她还能坐到他身旁不成。她缓缓坐下:“不知何事登门?” 沈琤见她穿着轻薄的对襟齐胸襦裙,露出一片赛雪的肌肤,脑里顷刻蹦出一句话:粉胸半掩疑晴雪。 奇怪了,自己平时也不读这些诗词,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跑到自己脑子里的?他眨眨眼,十分纳闷。 暮婵便又说了一遍:“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琤如梦初醒,自袖中取出所谓的嵘王玉佩,推到桌子中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王的。” 她眼睛一亮,情急之下站了起来,俯身捧起玉佩:“没错,是父王的,你从哪里得到的?” 她因为姿势的关系,胸前的部分更跳脱了,沈琤的视线一边粘在上面一边想,怪了,女人不都是这么穿衣裳的么,皇族贵胄中的女眷都这打扮,这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自己的娘子,也不是没看过 “父王有消息了?”暮婵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禁心里一跳:“是c是不是有坏消息?” “啊——啊——没有!”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别看了别看了!沈琤移开目光,托着侧脸装作淡定的道:“不算坏消息,他们在娄合安手里,没错,就是被我抓了侄子的滦临节度使。他说要我三千匹马加他侄子换你父王他们。” “”暮婵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想让父王回来,可这么做的话,沈琤里外里赔的太多了,不仅要放走自己的仇人,还要赔上三千匹马。 沈琤拿眼睛瞟她,心里赞叹,我娘子真是漂亮,举棋不定犯难的模样都好看。 她见他一直不表态,更担心了:“很难做到吗?是不是没法换他们回来?” “不难不难,你别担心。他们不仅是你的父王母妃,还是我的岳父岳母,哪有不赎的道理。不就是三千匹马么,不像中原各藩镇,我们定北本就产马,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怕你觉得窝火,他们行刺你,结果你非但没出气,反倒被人将了一军。” “这点小事跟你父王,啊不c咱们父王的安危比。只要能让你们平安的团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窝火总比以后追悔莫及强百倍。 “谢谢你” 他轻笑:“咱们两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不一样的,要谢的。母妃也会谢父王的”说完,才发现这个比喻不恰当,她不禁轻咬下唇。 这倒提醒了他,可以捞些甜头先尝尝:“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先叫我一声相公吧。” 记忆中娘子对他的称呼一一闪过,分别是“姓沈的”“沈节度使”“沈将军”“沈大人”“喂”“你”“混蛋”就是没有本该有的称呼。 如此一想,他突然无比期待起来,目光灼热的看她:“你肯叫我一声相公,胜过一万句道谢。” 她都这么说了,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我吃完酒就去找你,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数个脑满肠肥,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别说笑容了,简直想shā rén。 “将军肯屈尊降贵,接见我等,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将军乃是小人们的再生父母——” 沈琤勾起嘴唇,似笑非笑。高开元是彻底的反贼,进城就是先抢富户,节度使好歹是名义上的国家将领,虽然也偶尔纵兵抢夺,但藩镇有自己的军费财政运转,不是逼急了,倒也不会动地方的富商权贵。所以,这帮人恭维自己还说得过去。 “你们也知道,柘州城刚从逆贼手中夺回,府库空虚”沈琤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什么还要铺张浪费,这笔银钱省下来,接济百姓不好吗?”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菜肴,是小人在乡下的亲戚送来的,都是自家的物件,本不花钱,厨子也是自家的。”陈实笑的脸都僵了:“小人们其实是不敢惊动将军的,是小人家有个妇人被挑去伺候郡主,听闻大人今夜有空,慌忙间置办了一些简单的菜肴,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小人们聊表心意,并非劳民伤财。” 果然是走了郡主的门路,要不然哪知道他今夜有空。 “爱惜民力”的表演完了,沈琤道:“既然如此,各位都起来吧。” 陈实大喜过望,刚一站起来,就上前给沈琤斟酒,放下酒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人,我这种糙汉子作陪有什么趣,来人,弹个小曲给大人助兴。”不管做什么,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哄沈琤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吩咐下人将埋在地下的银两都挖了出来, 点了下,一点没少。 金银保住了, 嵘王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这日夜里, 他本来要睡了,突然被告知沈将军来访, 且已经在前厅等待了。 人都进府了,想躲也躲不掉了,嵘王气愤于他的无礼, 心里恨恨的想,快了快了,你们就快完了。 刚进前厅, 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 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 配合阴鸷的眼神, 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 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 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 扔到地上, 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嵘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本王府中撒酒疯。” 沈琤只冷笑。 嵘王绷着脸:“本王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撒什么酒疯。”走到锦匣面前,一掀盖子,顿时脸色煞白,继而哇的一声,侧过身子吐出了出来,眼泪伴随着呕吐物流了满脸。 里面是侄子的人头,前几天还和他共谋大计的李睿文。 “看来是认得了。”沈琤阴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时候,你可以交出来证明你并无勾结反贼。反贼派来的说客,就被你斩杀了,你是忠于皇上的。” “你c你你”嵘王浑身颤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杀皇亲?”瞅一眼侄子的面庞,咧开嘴哭道。 有什么不敢的?前一世肃王嵘王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为了暮蝉,会管你的死活?勾结反贼拥立新君,足够你满门抄斩。对了,你竟然还想毒死我,真是给暮蝉省心的好父王。” 嵘王看着侄子的首级,眼泪成串的掉,明明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暮婵的父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命运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前世嵘王的生死握在他手里,这一世如此。 嵘王和肃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嵘王去蜀地,也无法阻止他和反贼勾结。 幸好他那日察觉雪地上有异样,派人暗中观察嵘王府,才将逃出去的李睿文擒获。 嵘王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琤一听,好啊,求之不得,当即就拔出佩刀,吓的嵘王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 沈琤哼了一声,将刀刃收了回去:“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暮婵的父亲。你若是死了,她又该怨我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对了,你签字画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烧掉了,至于这颗人头,保管好吧,会有大用处的。”说完,重重摔shàng én,拂袖而去。 嵘王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瞅了眼那匣子,转眼就又瘫软在地。 — 沈琤回到营中,仍然气的不行,他那岳父简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婵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气,叫来军师吩咐道:“写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拟嵘王的名,就说他绝不跟肃王沆瀣一气,当说客的李睿文已经叫他杀了。叫肃王回头是岸。” “可咱们没有嵘王印信啊。” “不盖印,爱信不信!我替他摆正歪掉的影子已经很劳神了。”沈琤道:“对了,河广节度使那边有信儿了吗?” 他抓住李睿文后,搜出那封谋签字的反宣誓书,发现上面印着河广节度使的大名,立即叫来京畿附近的几位节度使会面。 大家一看河广节度使这家伙竟然脚踏两条船,一面说迎接皇帝回京,一边拥护新君。 对这种妄图两头讨好的人,一致决定:收拾他! 众人点了下手里的兵马,几家联合起来,对外号称骑兵八万,步兵二十万,讨伐逆贼——河广节度使。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回信。”军师将信件呈上,自家将军出身在这些节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军官,父亲也是节度使,识字断文全无问题,性子也不是最残暴的。 沈琤冷着脸拆开信,还在追击卫齐泰的河广节度使在信中表示:误会啊,全是误会,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识字的,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签了。我现在悔悟了,愿意和您们一起南下救驾,全听您的调遣。 “这老小子还算识相。” 不识相命就没了,河广藩镇本就不算兵强马壮的,定北军打他都绰绰有余,别说还有其他藩镇跟着帮忙。 沈琤对这些人的忠诚度容忍度也高,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年月投降来又投降去的很正常,除了口碑和人缘差点,也不影响什么。 于是第二天沈琤对外号称要联合五路节度使,率领骑兵十万,步兵二十五万,南下迎接圣驾。 传递到消息很明显了:肃王,你自己掂量办,聪明的立即把皇帝放出来还给我们。 临建年关,本该张灯结彩,喜乐祥和,双方却都在磨刀霍霍。 沈琤自打“教训”完嵘王,再没踏进嵘王府,一直没离开过营地。 这日,雪后初霁,嵘王府来人请他,特意说明是郡主相请。 娘子请他,再忙也得抽出空来赴宴。 在嵘王府门前下了马,一走进去就发现府内往来的丫鬟仆妇多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失散的仆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丫鬟领着他到了东花厅,进了屋,发现居然没人,便先走到椅子前坐下,就在这时,突然注意到垂下的幔帐后面露出一双嵌着缨络的绣鞋。 人躲在那儿干什么?哦,明白了,是和自己玩捉迷藏。沈琤想想有点小期待,装作浑然不觉的坐下,本想拿起茶盏喝一口的,但一想到岳父要毒死他,说不定做了手脚,还是不要吃喝的好。 这时,感觉她捏手捏脚的出来,突然扑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谁?” “郡主?” “不是。” 听声音分明就是,还能有假:“暮婵?” “也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我娘子。”她的手这才有松动,沈琤笑着拿开她的手:“我猜对了?” 暮婵嘟着嘴巴略显不满的道:“你还知道我是谁呀,就把我丢这儿不闻不问,我要是不去请你,你还不来了是么。” 倒是想来,可是怕被药死,大战之前不敢松懈。不过既然自称是他娘子,看来是真想自己了,沈琤趁机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实在是走不开,而且你们现在归府了,我也不好每日打扰,不比在柘州了。唉,再忍忍,成婚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你就爱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她笑,转身来到他身旁坐下,敛起笑容:“父王最近很不好,突然开始哭哭啼啼,嘴里还说什么我斗不过她呀之类的。母妃怀疑是不是中邪了,毕竟叛军占据的时候没少死人。我哥也说是,看父王哭个不停的模样,或许是哪个枉死的女人附身了。” 幸好只是哭,没有泄露重要其他的事情,他“惊讶”的道:“是吗?后来怎么办了?” “就找道士来看喽,但是也不管用。后来倒是我父王自己弄了个小人,又是钉钉子又是拿锥子扎的,不过也真奇怪,似乎发泄了一顿就好了。”暮婵叹道:“我哥说可能是哪个叛军的小妾被大娘子整死了,上了我父王的身,这会发泄完了就走了。” “”沈琤道:“那他现在呢?” “好了很多,倒是不闹了,而且夫人c姨娘c歌姬们回来了几个,围着哄他呢,他也不会无趣了。幸好她们回来了,否则就我们几个累也要累死了。” “你父王有多少妾室?” “不大清楚十几个总有的。”这些人出身卑微,她也懒得在乎。 “他不知节劳么,弄这么多女人!”沈琤极尽鄙视的说,企图让妻子注意到他对妾室的唾弃。 暮婵无所谓的道:“总要有人伺候他吃饭,伺候他穿衣,唱曲跳舞让他开心。就像养猫养狗也不会只养一只。” “不光是伺候穿衣吃饭吧,床上不也得伺候。” 她略显排斥的回答:“我哪里知道。”谁会想关心父亲又和哪个女人发生了什么关系。 沈琤眼珠一转,突然发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故意“作死”的问道:“如果我也像你父亲一样纳这许多妾室”说完,立即浑身筋肉紧绷,做好挨掐的准备。 不想她看着他不语,忽然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虽然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需要很多人陪你。不过,只要我在你心里分量最重,你不负我就好。” 沈琤猛地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惊恐程度不比行军途中发现草料场被烧逊色:“因为我出众卓绝?” “是呀,因为琤郎你是救驾勤王的大英雄啊。”暮婵眼睛圆溜溜的,目光炽热:“听说你最近再整理军队,是又要打仗吗?不过没关系,你一定能马到成功。我昨天还和嫂子说,你年纪轻轻,便居奇功,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这让沈琤想起了回京那天,她在马车上看自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娘子,你c你喜欢我什么?” 暮婵羞答答的道:“不是说了么,你是大英雄呀,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英雄呢。” 沈琤笑容僵住,双手撑着额头,心说早就该想到的,明明在柘州时,叫她娘子还不情不愿的,自己收复了京城后,不仅娘子可以叫了,还亲热称他为琤郎。 早该察觉了,回到京城后,她比之前热情了不知多少。 “琤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沈琤忙抬起头,故作无事的道。 好险好险,幸亏发现的早,还以为她已经彻底对自己倾心了,原来她可能只是盲目的崇拜“英雄”,而这“英雄”恰好是她未婚夫,所以才肯和自己如此亲密。 听听她的话,什么叫“你如此出众卓绝,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 这哪像个爱夫如命的娇妻说的话,分明是“英雄”的小跟班。 不行,非得撩拨的你将今日的话收回去,让我做你一个人的夫君不可。 不独占,算哪门子的喜欢? 但同时,不免又担心起剩下的几位拥兵自重的藩镇没了沈琤的制衡,越发壮大。 皇帝捂着心口:“朕甚感悲痛。”他死了,朕还是没好日子过,不如不死。 于是大笔一挥,赐谥号:忠武 算是对沈琤生前一次带兵把他从造反的王爷手中抢回来,两次从其他的藩镇武将手中迎驾回京的嘉奖。 诏书一下发,立即招来了四方的口水,攻讦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一c沈琤这家伙人品有问题,杀伐过重。没道德,更没武德。 二c沈琤他爹就是节度使,割据一方。他比他爹还过分,连续吞并其他藩镇,地盘比他爹那会不知扩大了多少倍,有些节度使只听他号令,唯他马首是瞻。幸好人死了,不死就要明目张胆的造反了,您还表彰他忠? 三c沈琤死的太难看了,他竟然是因为自己妻子死了,哀伤过度,自己把自己憋屈死的。为了个把女人如此气短,算不上大丈夫,皇上你给这种儿女情长的家伙谥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四c最重要的一点,活着的时候可怕,死了就是死人,他无儿无女,后继续无人,皇帝您不要怕,不给谥号没关系的。 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积极回应朝臣,总结起来大致就是:爱卿们冷静,沈琤虽然的确是因为妻子离世哀伤过度离世,但他的妻子不是别人,而是朕的堂妹安宜郡主李暮婵,况且郡主是为保护他挡剑而死的。所以,朕认为沈琤可能是感念皇室的恩德,惭愧哀痛而亡。 大臣们立即表示,皇帝您别替自己挽尊了,郡主当初怎么嫁给他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提还好,提起来,您脸上也无光。 皇帝发现自己失去了藩镇的控制权就算了,在朝中竟然也不能说了算了。 皇帝很憋屈,但是没办法,大臣刚喷完,其他节度使们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飞至案头。意思表达的很简洁,皇上你要是给沈琤谥号,我们就亲自上京找您好好聊聊,当然了,不是空手,而是带兵给您检阅一下。 皇帝立即表示,且慢,千万别来,之前的话当朕没说过。 接到皇帝的批复,滦临节度使娄合安摸着将军肚哈哈大笑:“就知道皇帝小儿不敢忤逆老夫的意思,沈琤一死,现在定北境内无主,必然乱成一锅粥。待老夫不日铲平沈琤的墓穴,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哈哈哈” 沈琤的魂魄飘在空中,听到娄合安声如洪钟的笑声,不禁皱眉:我说老娄头,你不用这么狠吧,我活着的时候,你还打算把你女儿嫁给我做妾呢,虽然我拒绝了让你没面子,但不至于这么怀恨在心吧。再说,你自己也有责任,我都有暮婵了,怎么会看上你那女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虽然暮婵自成婚以后没对他笑过一次,对他冷若冰霜,但他理解,毕竟,谁让他把她全家杀了呢。 他对她痴心不改,或许是这份痴情打动她,她最后替沈琤挡剑而死。 痛苦c懊悔还有不甘心,为什么他要和暮婵经历这些,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剑,为什么不让自己这个恶人去死。还是她至死都厌恶他,抛弃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作为报复。 沈琤什么脾气,休想甩掉他,死了也别想。他急火攻心呕血卧床,缠绵病榻一年,成功追随妻子而去。 在其他人看来,沈琤特别不争气,妻子死后,活活把自己憋屈死了。 想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死亡,沈琤倒也不恐惧了,或许马上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唉,就不知道她想不想见自己。 突然,沈琤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周围的环境正快速的消失,很快视线内变成了一片苍白。 不是吧,难道自己杀戮太重,遭受形神俱灭的惩罚。 死都不怕的沈琤这回怕了,这样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暮婵了?! “不——”沈琤猛地的睁开眼睛,令人欣慰的是,这一次周围的环境分外清晰,而且不再是飘在空中时的居高临下的视角,而是平视,自己真的身处在一间布置简单的卧房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伺候的丫鬟笑道:“节度使大人说王爷和世子旅途劳顿, 想必有些饿了, 特地准备了一点酒菜供宵夜。” 世子早饥肠辘辘了,见了食物和安逸的环境,周身瘫痪了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朝丫鬟道:“若是节度使大人稍后过问, 替我们谢过他的美意, 这里没你的事了, 你先下去吧。” 丫鬟回了声是, 跪安了。 等人走了, 世子软泥似的趴在桌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才问父亲:“父王, 您觉得好些了吗?”突然看到父亲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天, 竟有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流向腮边,他吓的忙问:“父王, 何故垂泪啊?” “暮婵你èi èi我的好女儿”嵘王捶胸顿足, 悲痛道:“我怎么就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世子赶紧握住父亲的手腕:“您冷静些!” “啊, 就是你, 你戳我的肋骨,叫我答应的。”嵘王突然停手, 怔怔的看向儿子:“就是你, 胆小怕事!撺掇我应下来!” 世子松开父亲的手, 坐回桌前, 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您自己说的贤婿请起,所有人都听见了,怎么能怪我?再说,您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来了。不如往好处想,您有个兵强马壮的节度使做女婿,在这乱世中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我看他仪表堂堂,颇有豪杰气度,不似凡人,将暮婵许配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糊涂!糊涂!”嵘王怒道:“节度使做女婿?你去去查查以前哪曾有过?皇上若是以为咱们和节度使勾结,脑袋可就不保了。况且,我和卢丞相是挚友,你èi èi应该嫁给卢三郎才对!怎么就打定北蹦出个沈琤来?” 世子微微摇头,就冲父王这还在沈琤眼皮子底下,就无所顾大声嚷嚷的“城府”,还是别跟人家斗了:“我是不行了,快饿死了,您不吃,我吃了。家国大事,您说了算,都听您的,我不插嘴行了吧。” 嵘王全无胃口,撑着额头喃道:“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把话收回来。” — 沈琤昨晚上和胡远亭等人彻夜欢饮,缔结了同盟,约定了诸如:你出兵马支援我,我每年赠你许多盐等承诺。 第二天一早,等胡远亭等人去休息了,他则换了衣裳,马不停蹄的去接王妃和暮婵来刺史府和嵘王相聚。 王妃和世子妃昨日被安排住在暮婵那里,沈琤心里有数,她们必然已经互相询问过关于婚约的事儿了。 但他一点不担心,只要王爷肯认,那么婚约就存在。 不好像每次一样直接闯,先叫人通传,等叫他了,他才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沈琤一进门就看到暮婵依偎在一个气度雍容华贵的妇人身旁,见她来了,那妇人和暮婵耳语了几句,暮婵便低头浅笑去了。 料想便是丈母娘了,沈琤干脆利落的叩拜:“小婿沈琤,叩见岳母大人!” 王妃上下打量沈琤,见他英俊挺拔,从昨晚到现在,他的人对自己招待有加,不曾怠慢。 在滦临吃了苦头的王妃,心中对这个女婿颇有几分满意。而且女儿说沈琤对她很好,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于是越发看他顺眼了。 “想不到,你父王这件事做的倒挺好。”王妃朝女儿小声笑,继而抬头对沈琤道:“快起来吧,先坐下。” “谢岳母大人。”沈琤落座后,关心的道:“您昨夜休息的可好,都伺候周全了吗?当然这里是不能跟京城比了,希望您多担待。” “你有心了,照顾的颇为周全。不光是我,暮婵这些日子也多亏你照顾了。”王妃这番感激却不是假的:“她跟我们失散后,我们的眼睛差点哭瞎了,后来听说在你这里我们” 哭的更厉害了。 暮婵接话替母亲圆场:“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点了下女儿的脑门:“现在就向着他说话呀。” 暮婵倒不是向着他说话,只是怕母亲说话没轻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初来乍到,还是一团和气的好。 沈琤不知她是这样想的,他心里恰如一股暖流淌过,娘子多贴心,别看平时跟自己少言寡语的,但肯定没少在丈母娘前美言自己。 王妃正色道:“后来听说在你这里,说实话,我们是担心的,以为你会对她不利。但后来我们听说她和你一起布施,我就想你一定对她不错,她才肯配合你。暮婵的性子我知道,似柔则刚,她讨厌的事儿,死也不会屈服的。” 沈琤感慨道:“知女莫如母。”他深有体会,前世他结结实实的尝过苦头,任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对自己半点好颜色。但是她最后替自己挡剑,是不是说自己的段数更高一些,将她的铁石心肠暖化了呢? 虽然也可能是别的dá àn,但是不管了,容自己先得意一会吧。 王妃狐疑的问道:“但是暮婵跟我说,似乎王爷他私下跟你通信定下了婚约,这点着实奇怪,她父王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竟然瞒的我如此严密,我竟一点点都不知道。” 沈琤大风大浪见惯的人,这点质问岂能难倒:“王爷可能平日看似不羁,但涉及身家性命时,为了保护你们,他却是世上口风最严密的人。毕竟私交节度使,是重罪,他老人家将这些压力都揣在自己心里,着实为难他了。” “我还以为你父王每日就知道侍弄花花草草,心里不装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做这般考虑。”王妃笑道:“不过多亏他送了暮蝉的画像给你,你才能将她一眼认出,保护了她的平安。” “全是托王爷的福。” 王妃见沈琤说话得体,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一直这样保护暮蝉。” 沈琤心里颇有感触,多好的岳母,上一世竟被自己一小心给杀了,真是对不住。他立即起誓道:“我沈琤若辜负郡主,定叫我死于万箭穿心,马踏尸骨,死无全尸!” 得到女婿的誓言,王妃彻底满意了:“好了,我们也该去见你父王了。” “嫂子呢?”暮婵口中的嫂子便是世子妃:“她似乎还没醒。” “叫她休息吧,她太累了。我们去就行了。” 沈琤起身:“我去叫人备马车。” 他大早上的两头跑,心里却甘之如饴,不把岳母哄好,怎么把暮婵嫁给自己? 等王妃和郡主乘入马车,他亲自骑马护送,带着亲兵浩浩荡荡去见嵘王。 这时有百姓大喊:“沈将军——”众人见状都跟着喊:“沈将军——沈将军——” 沈琤骑在马上,略显得意又刻意低调的挥了挥手,看的王妃一愣一愣又一愣的,他怎么在城内有如此高的威望。 “马上就要变成郡马爷了。” “昨晚上嵘王已经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互相交流消息,沈琤听在耳中,笑在心中,看来交代下去的事,办的还挺用心,这么快就散布开了。 到了刺史府,一路去往大厅,他之前派人通传了,嵘王和世子应该知道要相见,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在这里候着了。 丫鬟推开门,沈琤便看到嵘王坐在椅子上,世子在一旁侯立,见了他,嵘王身子动了动,大概内心在挣扎要不要起身,最后身子还是坐稳了,没有动弹。 “父王——”暮婵向前了几步,但到底不能像和母亲那么随意,止步于父亲面前福礼,之后才含泪道:“您还好吗?” 不想嵘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是暮婵吧,父王这脑袋自从你不见后,就时好时坏的了,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转身就会忘了,更早的记忆也是时断时续的。” 沈琤一愣,向嵘王方向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嵘王这家伙要干什么,装疯卖傻表示之前的事都忘记了,婚约就无从谈起。 果不然,就听嵘王朝他的方向问道:“唉,这位将军是谁呀?” 王妃见丈夫这般,纳罕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当然是你选的女婿了,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你昨晚已经认下他了,世人皆知,今天沿途路上都是这消息。” 没想到吧,岳父大人,早料到你可能要反悔,所以早把消息传出去,我在柘州名声这么好,听闻我和郡主的婚约,百姓乐见其成。全城都知道暮婵是我娘子了,你还能收回成命,民意不可违,看你能如何? “咳!咳!”嵘王一口气没上来,憋的脸通红,看着沈琤心里骂,臭小子你行你厉害,真是活得久了,竟然连节度使用民意裹挟这种事也能见到。 “想必是刚才离的太远,才没能看清楚。”沈琤微笑着靠上去,字字清晰的道:“岳父大人,现在看得清小婿了吗?” 嵘王将气咽回去,憋在胸中,伸出手狠狠的拍了拍沈琤的肩膀,欲哭无泪的道:“好女婿,真是本王的好女婿!” 白浪费一晚上的时间想对策,才露出阴谋的一角就被掐灭了。 没想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继而是一抹清冷的淡漠。 暮婵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娘的,她根本不信!瞧瞧这淡淡的语气,隐含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哄我开心,以后会打破诺言的。 沈琤立即追加了一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好了好了,别急,我都知道。起誓就不用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多么温柔体贴的娘子,怕他以后打脸,连这个都不要求了。沈琤郁结:“唉,你就是不信我。” “不是呀,你想想,万一我以后没有孩子,你总要纳妾的,神明在上,话不能说绝。” 沈琤闻言,草料场被烧的恐惧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更像是被人打成了光杆将军般的惊惧。 因为他分明记得,上一世他和暮婵相处五年之久,她一直没有身孕。 就怕她一语成谶。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快点收回去!”沈琤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道。 暮婵道:“这本就很常见,没有嫡子的王妃公主不知有多少,如果连公侯家算上就更多了,和嵘王府走的比较近的梁国公府,十代国公只有两个嫡出。我有几个姑姑也都没亲生的孩子。” “那当然了,你们家的公主郡主架子多大,驸马郡马一年半年也上不了她们的床,有孩子才怪了。”至于王妃和国公夫人们,本就是联姻,感情淡漠,丈夫们自然更想去睡娇滴滴的妾室们了。 暮婵多少也知道床笫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不禁脸颊一红:“也是呢,反正我架子不大” 就是说自己能上得了她的床喽,沈琤被她挑|逗的心花怒放,就要上去抱她。 暮婵闪身躲开,笑道:“瞧你,给你斟一杯茶压压火气。” “不用了。”怕下毒。沈琤一口回绝。 暮婵愣了下,心里不解,但他既然不想喝,总不好硬灌,便坐下来,瞅了眼桌上的果盘:“那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带皮的总不能有问题吧,沈琤忙点头,十分期待的看妻子用削葱般的嫩指帮自己剥橘子,忽然,她似乎手痛,皱了下眉,橘子便掉了。 “怎么了?” “手腕疼。” “好端端的怎么手腕疼,是不是照顾你父王累到了?” “不是,是抄医书,字有点多。” 沈琤没多想:“抄医书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她低着头,嘟着嘴巴道。 沈琤最近忙的人仰马翻,哪里记得之前撒过一个小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暮婵眯起眼睛盯着他:“你不是眼睛视物不清么?” 糟了糟了,怎么把这茬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最近都没犯过了。你因为我的病,抄医书?” “不是抄医书,只是把有用的地方摘出来。”暮婵拿起一旁搁置的布袋,取出一摞带墨迹的纸张来:“你看看有没有用?” 沈琤鼻子一酸,心说你是不是傻,我随口说一句你就当真。忙拿过来道:“哇——这上面哪里笔墨,分明是我娘子的心头血。” “就是随手写几个字罢了。”暮婵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恢复了便好,我一直惦记着,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看看你的近况。” 沈琤立即把脸凑过去:“来来,好好看看。” 她忙推开他:“打你从一进来,我就观察了。我捂着你眼睛跟你捉迷藏,也没见松开手后你揉眼睛,或者有其他的异样,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好了。” 沈琤感慨颇多,没想到自己也有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一天。 上辈子她倒是也关心自己的死活,但重点在那个“死”上。 而这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她能和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瞧你,又愣神了!”暮婵笑着点了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 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 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 并未注意到他的手, 可等了一会, 不见他拿开, 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 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 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 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 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 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 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c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无话可说,沉默了。 你不仅要杀我,还挑拨我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我还把你奉为上宾吗,沈琤说做就做,高喊一声:“来人——” 鲁子安立即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拖下去,把他骟了。” 鲁子安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侍卫便去拽这刺客。 刺客早就知道沈琤这人骄纵荒唐,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觉得透骨的恐惧遍及全身,他可以因为刺杀节度使身死,因为那是荣耀无比的事情,但决不可做阉人,丢显现眼,辱没祖先:“别这样——我c我说——” 沈琤不为所动:“我已经懒得听了。”摆摆手:“拖下去。” 暮婵没有他的城府,着急了:“他都肯说了,就让他说吧,好不好?” 郡主不叫停,沈琤也会把人叫回来的,但有暮婵配合更自然了:“既然郡主开口了,就把人放下,听听他说什么吧。”看了鲁子安一眼,鲁子安会意,丢下人,带着侍卫退了出去。 暮婵劝那刺客:“给你机会,你就快说吧,如果你说得好,他说不定给你个痛快的,就不折磨你了。” 沈琤心中暗自高兴的想:真是心有灵犀,我想说什么全叫你先说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刺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现在只求死个体面,不至于丢祖宗的脸:“我是娄庆业的人” 是娄合安的侄子,听说是老对头的人,沈琤警惕了起来:“他有什么计划?” “他听说郡主被你迎进了府内,料想你会对郡主无礼,如果刺杀你,再说是郡主指使的,你信了,伤了郡主,滦临和陇宁两个藩镇便将联合兵马讨伐你并唆使朝廷派兵,一起剿灭你。定北兵强马壮,不能放任你做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但这次你孝期未过,如果你真的侮辱了郡主,郡主谴人杀你,你迁怒郡主,伤了她,便有让天下讨伐你的理由了。” 沈琤大怒,难道外界看他就是色急攻心,垂涎郡主美貌的登徒子吗:“凭什么肯定我会对郡主无礼?”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人家要讨伐你么。暮婵欲言又止,看那刺客还说什么。 “郡主有倾城之貌,天下皆知。你又年轻气盛而且听说你确实对郡主不规矩!”行刺的计划并非毫无根据。 沈琤冷声问道:“一件件说,我且问你,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城里有官家夫人去寺庙里祈福,稍微打听一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刺客亦看不起她们,鄙夷的道:“兵荒马乱,吓破了胆,见了和尚,什么都会说,不想听的都要拽着你说上三天三夜。至于她们从哪里听说的,郡主不如问问自己身边的人。” 暮婵蹙眉,心里有数了,摇头长叹。 沈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句话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了,我问你,娄庆业本人是不是在柘州城内?”这位娄庆业,沈琤并不陌生,前一世,娄合安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这位娄庆业跑到定北做的说客。 这人身体肥胖,不曾带兵上战场,专门爱在后方耍阴招。 这家伙八成早就蛰伏在了柘州城,见机行事,高开元活着就捣高开元的乱,他沈琤占城就找他的麻烦。 刺客忙道:“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下层死士根本没资格见他,只知道替他办事。我只跟封泉寺的住持联系,他是我的头子!” 这年月,和尚未必是和尚,道士未必是道士,土匪假扮出家人,出家人转行去做土匪的比比皆是:“封泉寺全是你们的人喽?” “我不知道,柘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去年从滦临到了柘州,一直以给寺庙送柴作掩护,与住持联系,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琤大声唤了鲁子安进来:“传我的令,立即封闭关隘道路,你再带一路兵去封泉寺,掘地三尺找一个五短身材,八字胡,四十啊c不c三十三c四岁,上嘴唇外翻的胖男人。不要因为他是和尚或者避难的流民,就放过他。对了,不管抓没抓到人,把封泉寺的和尚全抓来!” “是,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办?”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的。”沈琤吩咐道。 刺客松了口气,由着鲁子安押了出去。等人走了,暮婵担心的道:“你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我哪有功夫对证,不过是几个臭和尚。也就是现在的我,搁在以前,我早就下令”不仅把和尚都杀光,还要关闭城门搞肃清,挨家挨户搜查到可疑人员,处死不问。 “以前的你?” 沈琤道:“全因你在我身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大兴杀戮。我倒不怕人说,就怕天下人议论你没有劝谏,不是个好郡主。” 如此赏自己薄面,力争回报一些,暮婵道:“我在你这里,引起了外界许多猜测,滦临和拢宁两个藩镇想拿我做文章,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我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为流民布施粥品,你我不和的流言不攻自破,奇奇怪怪的传闻也就没人信了。而且,人心总要笼络的,做做没坏处的。你意下如何?” 他听罢,眼神锁住她不放,瞬间又移开目光,兀自笑去了。 暮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这个计划不好吗?” “不是,我在想你处处为我着想,怕人家找借口杀我,转眼就把如何封堵悠悠之口的方法想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什么如此,什么什么何求来着?”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暮婵多少也感受到他鬼主意多,不回答不上钩。 钩太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消息放出去不久,郡主那边就派人来送信儿说:事关城池稳定,正事不宜推迟,我的宴请后延吧。 她都这么说了,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我吃完酒就去找你,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数个脑满肠肥,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别说笑容了,简直想shā rén。 “将军肯屈尊降贵,接见我等,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将军乃是小人们的再生父母——” 沈琤勾起嘴唇,似笑非笑。高开元是彻底的反贼,进城就是先抢富户,节度使好歹是名义上的国家将领,虽然也偶尔纵兵抢夺,但藩镇有自己的军费财政运转,不是逼急了,倒也不会动地方的富商权贵。所以,这帮人恭维自己还说得过去。 “你们也知道,柘州城刚从逆贼手中夺回,府库空虚”沈琤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什么还要铺张浪费,这笔银钱省下来,接济百姓不好吗?”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菜肴,是小人在乡下的亲戚送来的,都是自家的物件,本不花钱,厨子也是自家的。”陈实笑的脸都僵了:“小人们其实是不敢惊动将军的,是小人家有个妇人被挑去伺候郡主,听闻大人今夜有空,慌忙间置办了一些简单的菜肴,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小人们聊表心意,并非劳民伤财。” 果然是走了郡主的门路,要不然哪知道他今夜有空。 “爱惜民力”的表演完了,沈琤道:“既然如此,各位都起来吧。” 陈实大喜过望,刚一站起来,就上前给沈琤斟酒,放下酒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人,我这种糙汉子作陪有什么趣,来人,弹个小曲给大人助兴。”不管做什么,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哄沈琤高兴。 美人到用时,方恨少,各家在府中抓紧搜刮了几番,精挑出十来个姿容身段都过得去的女子。 料想沈琤外出征战没带女人,憋了这么久,说不定看母马都格外迷人,应该不会太挑剔。 陈实话音一落,进来数个妙龄女子,为首的是陈实的庶女,昨夜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夜,才说动女儿。 陈氏之女要以身奉贼,流了一夜的眼泪。 但此时见上座的是一个剑眉星目,英姿不凡的少将军,心里不仅没那么反感了,两颊甚至微微发热。 陈实朝女儿飞去一个眼神。 陈氏女抱着琵琶轻声道:“献丑了。” 呦呵,给老子设套是不是?你叫老子的正经娘子怎么看?! 沈琤装作欣赏的听了会,问那陈实:“可都是处子?” “是是是,都是。” “哼,那能有什么意思?!” 陈实一愣,难道节度使的爱好与魏太祖一致,但不好直接问,捧着酒杯朝其他人使眼色,叫其他人出来圆场。 其他人见陈实都应付不来,全部瑟缩。 就在陈实为难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见沈琤一只手掌搭在他肩头,唬的他一抖,酒水撒了大半。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话,拐弯抹角说的非常隐晦叫人去猜。我跟你们直说,你们肯拜我沈琤,我沈琤自然也不会薄待几位。只要我在柘州一日,就保你们的府邸不受骚扰,财富毫厘不失!”百般讨好,不就为了这点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暮婵完全赞同丫鬟的话, 不表态, 看沈琤怎么回答。 这俩丫鬟太碍眼, 总是盯着他们,于是冷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颂蕊和烟露当然不从,视死如归的挡在郡主跟前。 沈琤什么阵仗没见过,心说这有用吗?大声道:“来人,护送颂蕊和烟露姑娘去厨房煮水沏茶。”话音一落,便进来四个亲兵,两人架一个, 轻松的把人拖了出去。 “郡主——” 暮婵想追出去,但被沈琤展臂拦下,她秀眉一挑,气急的问:“你要干什么?” “咱们俩个说话, 她们总插嘴, 叫人烦。你放心, 说完话,我就把她们一根毫毛不少的送还回来。” “说话?”这倒是提醒了暮蝉:“好啊,我正好有事想问大人。” 喜讯啊, 娘子居然想主动和他聊天。 沈琤见她打算和自己进一步交谈, 喜滋滋的道:“那你问吧, 只要我知道的, 我都告诉你。” “大人缘何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 为何连我的闺名也知道?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沈琤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笑不出来了,微微侧身,躲避她的目光。 大事不妙,之前太过激动,直接和她相认,让她生疑了。 暮婵见他言辞闪烁,越发觉得他可疑:“你派人调查过我?” 完了完了,节度使派人入京调查郡主,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说不是居心不良,谁信啊。 “这个很难回答” “那么沈大人不如试着慢慢解释,我会耐心听的。”暮婵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尤其是大人能够将我一眼认出这一点,我想,依我当时的样子,怕是父王也会费些功夫的。”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目前他眼里最重要的战场就是暮婵这里了,沈琤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后,沈琤目不转睛的盯着暮婵,盯得她发毛,她一路颠簸,几次遭遇危险,本来就心神不宁,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她更是害怕:“我c我脸上有什么吗?”有点后悔,或许有的时候不该寻根究底。 沈琤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其实我不想说的,毕竟你父王再三嘱托我要守口如瓶,但既然你追问起来,今天我不解释也不行了。那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父王已经将你嫁给我了。” 不如趁此机会给“幼苗”狠狠的施一把肥。 暮婵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父王难道跟你说了,这辈子绝不把你嫁人,绝不嫁给定北节度使沈琤?”咬定青山不放松,事已至此,绝不松口。 虽然没直说不嫁给节度使,但也差不多了,身为皇族谁会喜欢节度使?她父王虽然不会明说不会把她嫁给节度使,但他对藩镇向来只有恶言,怎么会把她这个掌上明珠嫁给自己讨厌的人呢。 她现在落难在这里,不能给父王拉仇恨,叫沈琤知道父王讨厌他,否则会对父王不利。 “我c我父王最疼我了,只会让我留在京城,不会让我外嫁的。”暮婵的嘴巴微微撅着,其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事。 “郡主你真是还没长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原因。”沈琤痛心疾首:“你父王疼你?把你留在京城?你自己看看,现在京城成什么样子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普天之下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谁都能去。今天卫齐泰去了,明天还有张齐泰c李齐泰。还有官宦和外戚乱政,你父王身处漩涡怕是也自身难保,他真疼你,一定会把你嫁到太平的地方,例如藩镇定北。” 暮婵隐约不大对劲,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可我从没听我父王说过啊。” “你父王如果如实告诉你,你剩下的这段闺中日子,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 “那倒也不会,我自己什么身份,早有了相应的觉悟。”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哦?那叫你嫁给滦临节度使娄合安,你愿不愿意?他今年五十岁,三个亲生儿子,十个养子,据说从十三岁起就不能没女人,夜夜做新郎。他去年吞并了平河藩镇的几座城池,现在就属他势力最大。你别以为他有什么阅历沉淀,岁数上去越发姿容雄伟什么的,他是个大胖子,肚子简直像在怀第四个儿子。” “我父王才不会害我。才不会让我给嫁给老头子。”她嘀咕。 “当然了,嵘王殿下最疼爱的就是郡主你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和你最般配,于是暗下与我通信,结下了这门亲事。” 暮婵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我父王不会这样的做的,他怎么敢私下结交节度使,皇上发现,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我才说私下通信。毕竟他也知道,皇上虽然不大顶用了,但收拾个把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沈琤成竹在胸,他一定能把暮婵哄到自己怀里。眼下要做的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来,不信说不懵她。 “不会的,我父王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暮婵突然发现了他的l一u d一ng:“你不是有通信吗?信在哪里?” “当然在定北了,我就算再看重泰山大人的信,出兵打仗也不能带在身上。你不是忘了吧,我们现在身在柘州。对了,你父王还托人送了一副你的画像给我,否则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沈琤暗自赞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越说越像真的了。 暮婵一愣,有道理,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她轻轻咬唇,叫沈琤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他忍住笑。 “真的?” “还能有假?是一副等身画像,是你们王府的画师,叫什么吴什么肃画的。我挂在卧室内,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你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化装,我都能将你认出来。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心里已经将你当做妻子一般对待了。” 嵘王府的确有擅长书画的门客叫吴肃,颇得父王的赏识。暮婵纠结,当真拿不定主意了。 沈琤趁胜追击:“画上还有一只狸花猫,你父王说你叫它狸奴,你最喜欢它了,所以叫画师把它也画上去了。” “不知道狸奴过的好不好逃到哪里去了等我们回京,它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沈琤见她动摇了六七分了,索性淡定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搁在桌上,平常聊天一般的道:“你生辰八字,爱吃什么,怕什么,我都知道。” “我怕什么?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还嘴硬?沈琤单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的道:“你五岁的时候跟你父王去宰相的女婿家做客,结果人家非常喜欢鹅,家里养了几十只雪白肥美的鹅,你跟主人家同龄的小孩子惹了大鹅,被追的满院子跑,腰那里被鹅啄了一下。” 父亲怕她母亲责怪,回家吩咐仆人不许透露半句,所以连她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沈琤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父王告诉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 “自然你父王告诉我的,叮嘱我说你最怕鹅了,千万不要让你见到这玩意。你父王真的很疼你,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拳拳疼惜之情跃然纸上。唉,希望他老人家早已脱离险境,和你现在一样平安。” 前世妻子故去后,他翻看她生前留下的手迹,其中记载了她回忆中能够想起的所有美好的有趣的点滴,包括有趣的画师,狸奴还有这件事。 暮婵越来越没底气了:“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想的可多了。沈琤不禁成功脱险,还收获了意外的战果,但按捺住喜悦,平静的道:“所以,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你对我不必提防。还有,之前的事情,因为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妻子,一直牵挂你的安危,所以见你突然出现在眼前,才会一时没有把持住,举止略有唐突,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解释,总比他就是想轻薄自己要好接受的多。暮婵虽然不晓政事,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道理。她只好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怪你,我说过了,你是武将,不像读书人那么斯文。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万一出了什么麻烦,会叫天下人看笑话。” 你们皇室都夹着包袱出逃了,还有什么笑话能比这个好笑?沈琤严肃的保证:“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暮婵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凶残,至少和他独处了这么久,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根据他ti g一ng的口供看,弄不好他们之间真的有婚约。她也围着桌子坐下,但跟他隔了一个人距离:“你会去救我父王吗?” “你爹就是我爹,我亲爹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你爹了,我不救他救谁。”现在他谁都敢惹,就是不敢再动他的老泰山了。 “还有我母妃和王兄们。” “你都放心吧。这一次,他们一定平平安安!”他这个祸魁不出手,应该不会死的。 暮婵见天色已晚,寻思他可能要天亮才能下令去寻人,毕竟是托人办事,不好意思也不敢催促。熬了一会,见天色渐黑,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将军可以叫颂蕊她们回来了吗?” 下逐客令了,其实他赖着不走,她也没办法。不过,今天的话够多了,有些内容需要她慢慢思虑消化,沈琤心想还是给她一点时间的好:“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给你讲,毕竟我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方便能讲私事的人唉,算了,你既然不想听,我就不讲了。”慢悠悠的起身,往门外走。 暮婵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人家没把自己当外人,对自己讲心里话,自己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小声嘟囔:“我不是不想听”但又怕说想听,他真的赖下不走了,心情矛盾。 如此温柔善解人意,实在太可爱了,真想搂进怀里好好亲昵一番,但沈琤告诉自己要稳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走到门口,坏心又起了,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道:“那么,我走了娘子。” “请慢走。” 很快,暮婵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关好门气呼呼的想,真是,一定是故意的,临走了还要占自己一次口头便宜。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你这什么态度, 吊睛母老虎啊?” 押着烟露的护卫照着她腿弯轻轻一踢, 她哎呀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有些怕了,不敢再瞪他,低头咬唇不语。 “我打算把你扔去劳军。我就跟郡主说你可能偷跑了,也可能是去找嵘王透风报信了, 郡主说不定还会赞你是忠仆。你也知道行军打仗, 兄弟们早憋坏了, 能遇到你嵘王府出身, 细品嫩肉的女人,真是造化。” 烟露一听, 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七岁就伺候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本想选香颂的, 但看到郡主十分喜欢她,她也十分忠心,想必她有个三长两短,郡主一定舍不得。” “不,沈将军, 其实郡主不喜欢她的,觉得她乱说话,性子鲁莽。奴婢从七岁开始伺候郡主,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身边不能没有奴婢。”烟露向前爬了几步:“别抓奴婢去劳军, 奴婢会好好伺候郡主的。” “是么, 我觉得颂蕊比你忠心, 方才第一顶撞我的就是她。” 同行是冤家,同事是仇人,颂蕊和烟露平时关系还算和谐,但毕竟不是亲姐妹,少不了嫌隙,尤其最近落难。 烟露抹泪哭诉道:“她就一张嘴厉害,能吵架也能吃!路上粮食不多了,明明说好少吃的,我却半夜见她偷偷在被子里吃东西,第二天问她,她不承认。只顾自己,不顾旁人死活。她怎么会比我忠心?” 沈琤早就猜到缺衣少食时,不闹矛盾是不可能的,他假惺惺的道:“看来你是忠仆,本将军错怪你了。不抓你去劳军也可以,但你得好好伺候郡主。” “奴婢就是为了伺候郡主生的,一定比之前努力千倍百倍的伺候主人。”烟露怕沈琤反悔,忙表忠心。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既然这样”沈琤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递上来一小袋碎银子,沈琤把袋子扔到烟露跟前:“郡主刚在城里落脚,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我们这些大男人难免照顾不周,这就需要你多个心眼,时刻照应着了,她有什么需要,你随时盯着点,想买就买。如果有剩,就当打赏的。” 郡主不缺任何东西更不需要去外面买,这包银子,傻子也知道就是给她的。 “是奴婢一定时刻盯着郡主看她需要什么”烟露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然后马上告诉将军您。” “嗯,你明白就好,还有,平时机灵点,什么该在郡主面前说,什么不该说,都想清楚了。你办得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倘若办得不好,我就让你把这些银子一个一个吃进去。” 上一世,暮婵的陪嫁里只有烟露没有颂蕊,他推测,这个颂蕊弄不好是在这次难逃中死了。反正要收买,当然要收买命长那个。而且烟露明显比颂蕊懦弱,更好收买。 唉,他居然连个丫鬟也要收买 “是c是是奴婢不敢,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 “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颂蕊指不定怎么在郡主面前诋毁你了。”沈琤一挥手:“下去吧,把桌上的茶叶拿着,怎么回去交差,不用本将军教吧。” “奴婢知道怎么回答,奴婢告退。”烟露捡个条命般的出了门,将银子藏好,捧着茶罂一路小跑回到了郡主所在的小院正房。她一进门,就见郡主焦急的问:“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你是被沈琤带走了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威胁你监视郡主,对不对?你答应了?”颂蕊快人快语,一口气把心中的猜忌都说了。 “你在说什么啊,就我答应了?节度使让我过去拿茶叶!”她把白瓷茶罂重重的撂在桌上:“人家什么都没说,少胡乱揣测了,郡主受的惊吓还少吗?!” 颂蕊打开盖子,闻了闻:“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没被沈将军认出郡主,咱们这会还能喝茶?饿的喝人血还差不多。” “还说你没收好处,刚才你还不这样儿的,态度突然大变样,说没鬼,谁信啊。” “我就是重新看到茶叶,感慨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罢了,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可以出去,少挑唆郡主,小心挑唆的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嗬!你这不就是贪恋富贵吗?郡主留在这里受欺负,你这奴才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主子死活了?” “我贪恋富贵?你这么硬气的话,流民里有个比乞丐还脏的男人摸了你一下,你干嘛要死要活哭了大半夜,有能耐现在就出去继续混在里面,不能的话,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烟露看向郡主:“郡主,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就是想,反正现在逃不掉了,不如管牢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怕呀?”颂蕊恶声恶气的质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屈服的意思吗?” “废话,你不怕吗?!”皇帝都怕。 “好了,都别吵了。”暮婵无奈的道:“如今我身边就剩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嘴,都少说两句吧。烟露说的有道理,眼下想不出别的办法,少说些不该说的话,若叫人抓住把柄,我怕沈节度使发起火来,我保不住你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退一万步讲,咱们吃穿用度都是人家ti g一ng的,就不要恶语伤人了。” 烟露见自己占了上风,略微得意:“郡主,奴婢去烧水,给您沏茶。” 颂蕊脸上不悦,道:“奴婢去洗茶具。”扭身往烟露相反的方向去了。 暮婵双手托腮,烦恼极了,沈琤说的婚约的事情,她难辨真假,丫鬟又不省心。母妃和姐姐们又不在身边,真真的感到寂寞,缺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算婚约是真的,也要保持距离,等和父王团聚了,再论后事。 — 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沈琤身穿披挂视察军营。 见沈琤脸上洋溢着笑容,部下将员们,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笑,但跟着大人保持微笑总没错。 沈琤自幼长在军营,大家都知道他是继承人,权威自小就立下了。再者,论军功,沈琤也不在任何人之下,高开元就是被他亲手斩下马的。 沈琤稳坐军帐,收敛笑容,一时间气氛凝重。他不说话,没人敢吭气。 他斜眼挑了眼施华茂:“军队可整顿完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整备整齐,随时可拔营启程。”施华茂身为行军司马,负责的便是此事。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来的路上,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沈琤微微侧耳,脸一沉:“是不是军中有人私藏女人?” 大家面面相觑,私藏女人肯定是有的,但哪个军队里不藏个把女人?况且此时军中寂静,谁也没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 沈琤拍案而起,怒道:“世人都说我们藩镇乱国,此次上京勤王正是一洗我们污名,向朝廷尽忠的大好机会。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动摇军心,在军中私藏妇女,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击败乱贼,匡扶皇室?!” 环视四周,没人敢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是”军内同样负责掌管军纪的副使赶紧退下,带了人去搜军帐。 说罢,沈琤坐回座上,绷着脸等待搜查的结果。这一搜不要紧,竟然搜出来五十来个妇人。 众人一看沈琤的脸色,都说完了,这次倒霉的得挨鞭子了。 都侧眼看施华茂,因他是行军司马,找霉头该找到他头上。 沈琤朝施华茂一瞄,冷笑道:“我前几日让你整顿军纪,这就是你所谓的整顿军纪?难怪士兵们敢私藏妇女,原来早就只知你,而不知我了。” 施华茂没料到沈琤突然发难,忙单膝跪下,抱拳请罪:“是属下处置不周,疏于治理。” 这时,又有两个进帐来报:“禀告大人,方才在施司马帐内发现两名妇人。” 沈琤冷笑两声,绕着施华茂走了两圈:“哼,容留两妇人,不知司马有多少精力留给了战场呢?我是指白天的那场。” 帐内都是粗人,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沈琤坐回座上,沉声道:“把施华茂推出去斩了。”防止有人求情,马上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人:“与高开元一战,秦飞柏有功,升行军司马。” 秦飞柏原本以为自己资历上浅,还得熬几年才行,没成想沈琤如此慷慨,大喜过旺:“谢大人!” 帐内年轻将员多,提升秦飞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此时倒是没空管犯了军纪的施华茂了,况且也觉得他太过分,帐内私藏两个妇人,一个也就罢了,独占两个,实在有失公平。 施华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死定了,不住的大喊大叫,被拖了下去。 施华茂虽是老节度使时的将领,但一直没什么功绩,这次犯错被斩,只能表明节度使忍他很久了,没人想触霉头。 “传令下去,各营严守军纪,违者如施某人!至于搜出的妇人,每人发十两银子,令她们自行归家。” “大人,如此体恤百姓,人人都会称颂大人的美名的。”军师之一赶紧奉承。 沈琤瞭了这老家伙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放人又给钱是闲得慌吗? 他暂时不打算走了,等有了嵘王一家的消息再说。 这时固守城池,天时地利,卫齐泰再送几个人头就好了。 正盘算着,有人悄悄来报:“大人,郡主召见您。” 沈琤心花怒放,真是双喜临门,刚处置完施华茂,这边厢郡主又叫自己,于是吩咐道:“各营先自查自检,什么时候拔营,等军令。”说完,出了军帐,飞身上马直奔郡主所在之处。 是不是昨天想了一夜,接受自己是她丈夫这点了?沈琤越想越美,下了马,脚下生风,在屋门口一挥手,打发了守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暮婵坐在屋子里间的软榻上,隔着珠帘,见沈琤进来了,立即阻止:“不必前行,在那里说话就好了。” 沈琤一看,珠帘都挂上了,心说跟我摆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还没到一年,人,真的就不同了。 物人易变, 唯有钱财是真的。 和王妃不欢而散, 只剩嵘王一个人的时候, 他来到府内一处花园内,寻找被自己埋藏起来的财报。 他逃走前, 将值钱的金银物品分别埋在了府里几处地方。 他看四下无人,悄悄来到一处假山前,他记得其中一处藏宝地就是这里。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钻了进去,才一抬头,吓的赶紧又退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 意味着有人住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 又探身进去, 颤巍巍的伸出手伸进被子里,竟然是温的, 就是说刚刚还有人住。 难道是没逃走的叛军?!嵘王一想到这里,脖子凉飕飕的, 他忙退出了假山, 慌忙忙的往外跑。 这时正巧看到烟露往这边来了,喊道:“不好了, 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将军来——尤其是沈将军——快去——你腿脚快, 跑快点——” 烟露一听, 不敢停留,转身就跑了。 这时嵘王发现自己真是受的惊吓了,还没见到坏人,就吓的脚软了。 突然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吓的他瞪大眼睛,呜呜呜呜的挣命。 “嘘——皇叔,是我,睿文。” 李睿文是嵘王的亲哥哥肃王的第三子,平时与嵘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极好。嵘王闻言,眼圈一热,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脸,他又瘦又脏,整个人活像个乞丐。 李睿文放在嵘王嘴上的手慢慢放开:“皇叔,你认得出我吗?” 嵘王猛点头,哽咽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父王呢?瞧你的样子,快随我来。” “不行,我是为了躲避沈琤的眼线才在这里,我不能暴露。我前天进京的,我知道你们一旦回到府中,这王府便会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这里。我本想晚上再出来的,没先到先被您发现了。” 嵘王看原本白净文雅的侄子变成这副样子,心痛的道:“你怎么不选个别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么多偏殿空着。”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还派人挨个屋子都搜了一遍。”李睿文小心的四下张望:“我躲在假山里是最安全的,他的人只查完了屋子。我回京中躲在这里,自然是有话跟您说,我听到您叫沈琤来了,您快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晚上再来找我。”说着转身就往假山里去了。 侄子将话说到这份上,嵘王也不敢多问了,赶紧出了花园,这时就见沈琤和女儿一齐出现,他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绷起脸。 这人干什么啊,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脸色看才叫自己来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么事叫小婿前来?” “没什么事儿,我刚才突然听到有女人哭,以为是闹鬼了,不想是风声,没事了,都走吧。” 暮婵一听,不禁咬唇道:“真的是风声?”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这脏园子封了。”嵘王率先踱步走开,引得其他人纷纷跟随。 沈琤回头,往园子探了眼,心说这个哭泣的女鬼,脚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脚印。 当晚设宴接风,众人纷纷觉得折腾一圈,还有命荣归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嵘王不仅是感慨,还有愤慨,见女儿和沈琤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不舒服。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威胁来的妻子,这会竟然变成真情实意的了。 天底下凭什么有这么美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嵘王含着肉看着沈琤猛嚼了两口,你这家伙别看现在装得像,得到暮婵想必就没这么好了。 筵席的氛围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这就更显得他多余了,进而郁闷了。 吃完饭,将沈琤送走,嵘王在心里祈祷他晚上因为天冷路滑摔伤筋骨,明日不要出现。 和王妃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静,唯有鬼哭般的风声,他蹑手蹑脚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后花园走去。 才一走进假山,就听到里面传来侄子的声音:“皇叔,我在。” 嵘王忙钻了进去,假山里面的确比外面好了许多,没有冷风吹着也没那么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嵘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还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回京?你为什么躲着沈琤?” “我父王暂时不打算回京。没多少时间了,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声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拥立恒王为帝,废掉现在那个废物?” 嵘王大吃一惊,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恒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就是说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这c这这岂可妄谈?” “不是妄谈。我父王已经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军的张公公的拥护,在蜀地之外,还有南方的三路节度使愿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来是想问您的态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亲弟弟” 这话就有裹挟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肃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败,皇帝也不会饶了你,不如加入我们。 李睿文见皇叔犹豫,劝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么吗?他要ěi nu要美酒,丝毫不顾天下,这样的人继续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里呢?还不是作为有兵马的节度使的鱼肉。我听说堂妹嫁给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无奈之举吧。您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吗?恒王聪慧,志向远大,他即位,定能救我朝于危难,成为中兴之主。” “没错,是沈琤逼我答应婚事的!”实话实说,嵘王的确对现在的皇帝颇有微词:“皇上贪财好色,玩物丧志,只会享乐,他已经弄出卫齐泰之乱这么大的乱子,让他继续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记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儿子。 “恒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聪慧和我们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挽狂澜,铲除节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画面。 画面里最诱人的便是没有节度使这点。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报,虽然我父王小心隐瞒,说皇帝不日就返京,但迟迟不动身,沈琤想必已经怀疑了。他是拥护皇帝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勤王退敌之功,转而拥立新君的,再说,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们现在打算” “皇上已经被幽禁了,我这次上京来便是为了您与河广节度使c滦临节度使。卢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拥护,在蜀地的卢丞相c王妃c世子妃的家族人员想必也会顺水推舟。最大的麻烦是沈琤,不过在攻打京城中没有捞到好处的河广节度使和滦临节度使,我已经打通关系,若是沈琤起兵,他们愿意出兵对抗沈琤,再加上禁军,沈琤纵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嵘王欣喜的道:“这么看,胜算很大!” “没错,我们打算让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发兵,到时候希望您能给他在酒菜里下一副药,让他几日后在路上发病而亡,他死了,定北军成了无头苍蝇,想必一触即溃,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图之,清除其他节度使,我们的河山终会重新归来。” 嵘王几乎沉醉在这份美丽的憧憬中:“好!” “请您咬破手指在起事书上画押。”李睿文从怀里冒出一块白布,借着雪地的月光见上面竟有河广c滦临两家还有几处刺史的血字签名。 嵘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写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些,因为您一直在沈琤手里,我苦于没有机会,一直等到现在。现在事情办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这次回到肃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宝物,整理了一些放在仆人那里,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赏禁军的。” 嵘王一听,明白什么意思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皇叔随身还有点财物,这就拿给你。” 没钱没人跟你混,哪怕是禁军,嵘王蹑手蹑脚的回到殿内,将还没来及归放的装有盘缠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恒王登基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嵘王忾然道:“都是为了祖宗基业。” 怕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再多说,嵘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荣归京城再见。代我问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万不要忘记沈琤践行筵席上给他落药。天下如何,全看您了。” 嵘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嵘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卧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身,没有节度使没有昏君的世界从今天开始。 虽然沈琤待他不错,但和祖宗基业,国家社稷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连杀几子,世宗弑兄诛第,至亲血缘尚可铲除,遑论一个女婿了。 雪停了,府内为数不多的仆人扫着积雪。嵘王心情极好,微笑着对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后多买些人回来帮你们。”这些人多数是从柘州跟随回来的,见王爷如此屈尊,忙道:“您说哪儿的话,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嗯,本分,这两个字说的多好,人都该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当皇帝,比如做节度使。 想到沈琤,他还记得昨晚答应侄子的事情,如何能准确的给沈琤下药得好好筹备一下。嵘王赶紧踱步去了书房,昨天他查探过了,大概是叛军对书房不感兴趣,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 从医药书籍中看看有没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来。 嵘王才一推门,就见到烟露捧着一堆书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女儿。 “父王”暮婵给父亲福礼完毕,道:“不打扰您读书了,女儿先跪安了。” 嵘王颔首:“你下去吧。” 待暮婵离开,两人在心里齐齐庆幸,幸好对方没有问自己到书房取什么书来看。 烟露捧着书回到郡主的卧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脑门的汗:“郡主,您要看这么多书呀,仔细别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个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关的部分,琤郎他说脑袋受了伤,看东西有黑影模糊。我担心着呢,替他看看医书,若是有发现是最好,没有的话,我也算尽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她本想再睡一会的,可隐隐的就听颂蕊和烟露又再拌嘴。 “你昨天拽我做什么, 让郡主和姓沈的独处一室, 传出去可怎么办?” “就你乱传, 你不说,我看也没人知道。我不拽你的话, 他若是要杀你, 你叫郡主怎么做?眼睁睁看你被杀,还是跪下来求他?” 暮婵无奈,只要爬了起来,跪在床上道:“你们两个别吵了, 都过来了。” 颂香撞开烟露, 先跑过来道:“您别怪烟露,她也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暮婵叹了一声:“我不怪烟露, 我只想怪你。颂蕊,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但你一路跟随保护我,有功劳,我也不能亏待你,你搬到别的院子先住着, 等以后回京了,你再随我回去, 我放你回家跟亲人团聚。” 颂蕊大吃一惊, 忙跪在床下:“郡主, 您何出此言呀?颂蕊一心为您着想, 在路上风餐露宿,奴婢真的用尽一切伺候您,您不能赶奴婢走。” 暮婵伸手去扶颂蕊:“你知不知道,你和进来服侍我的那些贵妇说的闲言碎语,早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险些要我的性命。我知道你性子耿直,说话有的时候不过脑子,在京城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你暂时离开我,独自去住吧,对你我都好。” 烟露在一旁帮腔:“瞧吧,就告诉你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郡主,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当哑巴当聋子,再也不敢乱讲半句话了。”颂蕊声泪俱下:“您不要赶我走。” 暮婵虽然也舍不得颂蕊,但大局要紧,不该留的人不能留:“烟露,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颂蕊另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接近我。” 烟露搀扶起颂蕊:“你知道郡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快些走吧,不要惹郡主生气了。” 颂蕊只得朝主人磕了几个头,哭哭啼啼的随着烟露下去了。 — 布施的当天,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湛蓝的碧空透着一股子清爽。 陈实看到沈琤骑着黑亮的骏马在侍卫的护送下,打远处缓缓而来,想和几个富绅上前相迎。但周遭的百姓太过热情,挤的里三层外三层,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等沈琤的坐骑近了,上前恭维道:“沈大人,您看今儿的天多蓝,自打您来了,这柘州的天就亮了。高开元占领时,天天乌云蔽日。果然是神武将军在此,晴空碧月,天公昭显。” 沈琤被恭维的笑了:“你们各家出粮济民,才是该褒奖的忠臣良民。” “大人过奖,实不敢当。”这点粮总比被抢光强。陈实心里滴血,但脸上保持笑容:“布施台已经搭好了,大人先请。郡主已经先到了,正在休息。您训诫完,便可以开始布施了,到时候再请郡主出来。” 沈琤拍了下陈实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不不不,小人不敢揽功,都是内人在郡主的吩咐下做的,说到底,都是郡主殿下英明,爱民如子。” 沈琤笑笑:“你这么机灵,不比你死去的哥哥差,等我奏报朝廷,保举你做柘州刺史。” 节度使占领某地后,全凭自己好恶任命官员,将名单递上去,朝廷一般只负责盖印。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就任命你陈实做柘州刺史了。 “谢大人,大人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都是笼络人心,客气什么。沈琤翻身下马,走上布施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衣衫褴来拿粮食的,也有穿着干净衣裳来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陈实朝百姓们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节度使大人要讲话了,大家安静。 沈琤姿容过人,威风凛凛,一亮相就已经震住了现场。毕竟大家相信厉害的人物都拥有不凡的外貌,加上之前沈琤整顿军纪放妇女归家等义举,口口相传,早把他的形象美化了一番,如今一看,真人比传说的还要英姿飒爽,百姓咸服,没有敢做声的。 沈琤在来的路上想了一套说辞,先道:“柘州的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我们定北军来晚了。高开元那个畜生□□柘州,叫你们受苦了。” 众人愕然,要知道现在禽兽遍地走,哪有不耍威风的节度使。定北节度使沈琤不仅不耍威风,态度还如此和善。 果然是爱民如子的正义之军啊。 “不过,现在大家放心,柘州已经在我沈琤的控制下了。你们正常生活,你们的家资,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动。”一来定北有钱养活自己的军队,二来百姓被高开元抢过一次,也不剩什么了。 历来只有进城搜刮抢掠的军队,三生有幸竟然碰上秋毫无犯的藩镇军队,果然之前传闻定北军目无王法c骄横跋扈什么的都是老节度使沈霖那个年代的事儿,他儿子不一样,是一位贤明的将军。 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人带头叩拜,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立即道:“大家请起,我沈琤不过是奉皇上的命令剿除恶贼,全赖皇上圣明。”说完,朝南方拜了一拜,众人忙也跟着拜了一下。做完忠臣的样子,才起身。 这时百姓中突然有人问道:“您还募兵吗?听说现在京城还在反贼手里,我们想跟着您打上京城!” 百姓一怕征税二怕抓兵,有人愿意,可有人不愿意,一听这么问吓的直哆嗦。 “柘州城现在百废待兴,大家还是在本地尽力吧,京城被叛军占据,去了九死一生,这种硬仗就交给我们定北军罢。”关键沈琤这次只带了骑兵出来,根本不用招步兵。 话音一落,百姓激动的互相握手:这是圣人啊,不要钱不要人,还肯为天下安定打叛军。 沈琤又道:“嵘王之女,安宜郡主也在城中,今日布施的粥品,就是四方在她的感召下募集而来的。” 这时,众人循着沈琤的视线看去,见一个如花似玉的俏丫鬟扶着一貌美无双的女子施施然出现,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皇家气度,仙姿佚貌,艳惊天下。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全因卫齐泰造反,祸害苍生。幸有沈将军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请受小女子一拜。”说完,李暮婵当真徐徐弯身,向沈琤屈膝一拜。 沈琤立即空扶一把:“郡主不必多礼,沈琤自当效忠报国。” 看两人之间恭敬有礼,个别听到谣言的都在心里嘀咕,不是说郡主被沈琤扣住做禁脔了么,可刚才瞧节度使的做派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另外,他真对郡主无礼,郡主能他说话?看郡主的样子,一点不像是被胁迫的。 果然,这年月谣言太多,不能听风就是雨。 暮婵扫视众人,莞尔一笑:“那么布施开始吧。” 陈实立即跟上来,吩咐左右搬粥锅的搬粥锅拿勺子的拿勺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一顿布施当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表明占据城市的统治者想城市向好,而不是准备大杀大抢大破坏。况且人家郡主和节度使肯屈尊降贵安抚民心,比那群只顾自己跑去蜀地的皇亲国戚不知强过多少倍。 凡事需要对比。柘州百姓一致认为:沈琤,这节度使行,非要选一个节度使跟着混,就是他了。 沈琤最不缺的就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护到位,自然没有人敢生事,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亲自为流民舀了半个时辰的粥,算是样子做足了。 等他从布施台下来,突然发现站在下面看热闹的谋士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事?” “大人!”其中一位甚是激动:“见您如此,老主公必当含笑九泉了!您学会了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学会的东西,我们当初怎么相劝都没用的东西,您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就是他学会假作仁慈,懂得怀柔了么,至于么?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动粗打你们了。” 这时,鲁子安谨慎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大人,有重要消息,借一步说话。” 沈琤便转身拐进一处人流稀少的僻静处,鲁子安在他身后汇报道:“滦临那边有回信了,还奉上了一个玉佩。”并双手将信和玉佩递上去。 “这玉佩是干什么的?”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心想不知道娄合安会怎么讨价还价,但越看这信表情越难看。 信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嵘王一家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娄合安手里。 在信里,娄合安亲切的表示,听说沈节度使你在找嵘王一家?非常巧,他们正在我这里做客,不如咱们来交换。我把嵘王一家给你,但你除了把我侄子还来之外,再加三千匹马。如果你不信,可以将随信奉上的虎纹玉佩交给郡主鉴定,看是不是她父王的物品。 沈琤瞟了眼那玉佩,阳光下闪着柔和莹润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皇家器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娘子宴请他, 应该是月下幽静, 熏香燃烛,一壶清酒, 美人作陪, 耳鬓厮磨才对。 美滋滋的期待起来。 天不遂人愿, 等待期间便有当地官员和富绅也邀请他赴宴,日子也选在同一天。 沈琤一口回绝,免了。 消息放出去不久, 郡主那边就派人来送信儿说:事关城池稳定, 正事不宜推迟, 我的宴请后延吧。 她都这么说了, 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 我吃完酒就去找你, 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 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 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数个脑满肠肥, 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 别说笑容了, 简直想shā rén。 “将军肯屈尊降贵, 接见我等, 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将军乃是小人们的再生父母——” 沈琤勾起嘴唇,似笑非笑。高开元是彻底的反贼,进城就是先抢富户,节度使好歹是名义上的国家将领,虽然也偶尔纵兵抢夺,但藩镇有自己的军费财政运转,不是逼急了,倒也不会动地方的富商权贵。所以,这帮人恭维自己还说得过去。 “你们也知道,柘州城刚从逆贼手中夺回,府库空虚”沈琤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什么还要铺张浪费,这笔银钱省下来,接济百姓不好吗?”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菜肴,是小人在乡下的亲戚送来的,都是自家的物件,本不花钱,厨子也是自家的。”陈实笑的脸都僵了:“小人们其实是不敢惊动将军的,是小人家有个妇人被挑去伺候郡主,听闻大人今夜有空,慌忙间置办了一些简单的菜肴,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小人们聊表心意,并非劳民伤财。” 果然是走了郡主的门路,要不然哪知道他今夜有空。 “爱惜民力”的表演完了,沈琤道:“既然如此,各位都起来吧。” 陈实大喜过望,刚一站起来,就上前给沈琤斟酒,放下酒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人,我这种糙汉子作陪有什么趣,来人,弹个小曲给大人助兴。”不管做什么,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哄沈琤高兴。 美人到用时,方恨少,各家在府中抓紧搜刮了几番,精挑出十来个姿容身段都过得去的女子。 料想沈琤外出征战没带女人,憋了这么久,说不定看母马都格外迷人,应该不会太挑剔。 陈实话音一落,进来数个妙龄女子,为首的是陈实的庶女,昨夜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夜,才说动女儿。 陈氏之女要以身奉贼,流了一夜的眼泪。 但此时见上座的是一个剑眉星目,英姿不凡的少将军,心里不仅没那么反感了,两颊甚至微微发热。 陈实朝女儿飞去一个眼神。 陈氏女抱着琵琶轻声道:“献丑了。” 呦呵,给老子设套是不是?你叫老子的正经娘子怎么看?! 沈琤装作欣赏的听了会,问那陈实:“可都是处子?” “是是是,都是。” “哼,那能有什么意思?!” 陈实一愣,难道节度使的爱好与魏太祖一致,但不好直接问,捧着酒杯朝其他人使眼色,叫其他人出来圆场。 其他人见陈实都应付不来,全部瑟缩。 就在陈实为难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见沈琤一只手掌搭在他肩头,唬的他一抖,酒水撒了大半。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话,拐弯抹角说的非常隐晦叫人去猜。我跟你们直说,你们肯拜我沈琤,我沈琤自然也不会薄待几位。只要我在柘州一日,就保你们的府邸不受骚扰,财富毫厘不失!”百般讨好,不就为了这点事吗。 “谢谢将军!”陈实等人一听,喜不自胜,起身再拜。 “如今郡主在柘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刻都不可怠慢,凡事要以皇室为尊,有什么想孝敬的能孝敬的,都要留给郡主殿下。” 这很不正常。陈实应着:“是是,都照将军的吩咐。”但心里纳罕,沈琤居然能说出皇室为尊这种话?以前只以为沈琤和其他几个藩镇节度使一样,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胸无点墨。加之他年纪轻轻,想必更加恣意妄为,不成想此人颇有些城府。真尊皇室也好,假尊皇室也罢,至少面子做足了。 “都听大人的吩咐。”陈实一挥手:“再端些好酒来!” 这时施施然走进来几个侍女,姿色远不及在厅中弹琵琶的女子,叫人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突然,本该守在门口的鲁子安闯了进来,大喊:“大人,此人有可疑!” 此言一出,便有一侍女袖中寒光一闪,直奔沈琤而来。沈琤上一世就因为有人行刺,导致失去了暮婵,此刻一见有人行刺,登时窜起一股火气,众人本能的都是躲避,只有他反倒一脚踹翻桌子,迎面那行刺的侍女而去。 侍女见他没躲,先是一愣,继而喊道:“沈贼受死罢。” “是男人——哎呀——是男人假扮的——”陈实大喊,赶紧把女儿拉到自己身旁,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沈琤今日赴宴没戴佩刀,但即使赤手空拳,对付一个刺客仍绰绰有余。 面对攻击,侧身一躲,顺势抓住对方手臂,反骨节方向一折,就听咔嚓一声,刺客一条胳膊已经废了。 沈琤余怒未消,横起一脚,又将人踢飞数丈。 鲁子安和其他护卫冲到跟前,将人死死按住。 鲁子安道:“大人,都是属下的错,等这个侍女走过去了,才后知后觉此人有古怪。”沈琤顺手拔出护卫的佩刀,二话不说先将刺客的左边耳朵削了下来:“什么人派你来的?讲了,给你个痛快,否则就一刀一刀剁了你!” 刺客满脸是血,不知是血迷糊了眼睛,还是视死如归,他闭着眼睛,冷笑:“我有负郡主之托。” 郡主竟然雇凶shā rén!陈实瞅向其他的富贾们:刚才节度使大人还在说要以皇室为尊哪,怎c怎么就shā rén了?郡主死定了死定了。 “胡说八道,我娘子现在还没杀我的理由!” 死寂。 陈实赶紧将视线从其他人那里收回来,低头看地。节度使大人在说什么,娘c娘子?我一定听错了,慢着,难道这就是郡主要杀他的原因?做成夫妻了?不该啊,节度使不是说他喜欢人|妻吗?哎呀,真混乱,非礼勿视c非礼勿听。 沈琤气急败坏,连踢数脚,将那人踢的口吐鲜血,咳嗽不止:“敢骗你老子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鲁子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劝道:“大人,小心别将人打死了。” “打死他?便宜他了,老子要剐了他下酒!”沈琤厉声吩咐:“去打听一下,郡主现在在哪里?” 陈实咽了下唾沫,指着外面道:“大人容禀应该和内人在凉棚谈话”沈琤这边和他们喝酒,另一边郡主则与城内的贵妇们相聚。 “那正好!”沈琤大步出门:“捆了他,堵上嘴,随我来。” 等沈琤等人走了,陈实打旮旯爬出来,左看右看,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女儿,你没事吧?” “你呀你呀,怎么能告诉郡主在哪里呢?节度使大人这c这是去质问了,万一c万一”一个富绅埋怨道:“那可怎么办啊?” “不告诉,他也能打听到啊,回头来再怪罪咱们知情不报,岂不是比现在还惨?” “惨?刺客都混进来了,还想活吗?朝廷派到藩镇的钦差都死于他们父子之手,前几天才杀了不守军法的司马,咱们的脑袋比他们更贵吗?” 陈实朝女儿哭道:“你快些回家告诉夫人,收拾包裹连夜逃吧,千万别回来了——” 陈氏女不敢耽搁,向外跑去,不多时折返:“园子前后都被护兵守住了,出不去。”众人一听,只感觉大限将至,哭成一片。 — 暮婵正和陈夫人等人在凉棚中聊天,突然见一队护卫先冲了进来,接着撞进来一个人,咋一看是女人,仔细一瞧,确实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啊——”有妇人惊声尖叫,连带着本来不想叫的也跟着叫起来,叫声一片,此起彼伏。 “都押出去!”沈琤吩咐:“鲁子安,你守在门口。” “是!” 颂蕊不想出去,被烟露强拽着出了门。一转眼,就剩沈琤和暮婵两个人了。 暮婵心惊胆颤的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吃完了?他们招待不周吗?” 凉棚内摆设简单,主要是为了纳凉,器具不多,沈琤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隐藏的地方,暂时松了口气。 “让你见一个人。” “这c这人是谁呀?” 沈琤十分生气的告状:“他竟然说,是你派他来行刺我的。” 暮婵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耳鸣不止,待反应过来,赶紧辩解道:“我c我没有,我没有派人去杀你。”感觉自己解释的力度不够,怕沈琤误会:“我c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沈琤真的认为自己要杀他,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他爹当年就因为嘉清伯拉偏架多说了几句话就把人杀了,他被人行刺还不得血洗柘州? 沈琤本意是来告状的:你看这人多坏,挑拨咱们的关系。 可此时一看娘子的表现,马上意识到自己没解释清楚,忙道:“我知道不是你派的人,你别怕,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挑拨你我关系的恶人。发生这件事,涉及到了你,我亲自来和你说清楚。若是明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我怕你会胡思乱想,以为我会对你不利。” 血淋淋的,暮婵哪敢看,背过身去:“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说是我派来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侧眼看他:“你有没有受伤啊?” 沈琤第一次得到来自妻子的关心,顿时心花怒放,想拍着胸膛表明自己身体康健,不用担心。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岂不是错失良机。挺起的胸膛瞬间收了回去,捂着心口,哎呦一声:“你一说,还真疼起来了,刚才被这刺客照着胸口踢了几脚,真疼真疼。” 暮婵一听,他被行刺和自己随意安排宴席有莫大的关系,赶紧扶着他,担心的道:“那你快坐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沈琤装作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样子,慢慢移到椅子前,坐下的瞬间挑眼看那刺客。 那刺客一脸的不忿,仿佛在说究竟谁踢谁啊?是你踢我好不好? 娄庆吉一听,倒霉催的,如此危险的活儿竟然落到自己身上了。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多拉几个垫背的:“爹,万一沈琤拿病马糊弄咱们,我又不太懂,不如让七弟跟我一块去吧。” “他还有事情要做,抽不开身,我想好了,让陇宁派个人随你去,对了,他们家老四胡远亭就在附近驻兵,就他了。你做的好,回来重重有赏。”别寻思拉垫背的了,就你了,实在想拉,爹给你选个外姓人陪你。 所谓陇宁的人是指陇宁节度使胡家。 陇宁藩镇挨着滦临,虽然自称节度使,但已经失去自主,实质上已经受娄家的辖制了。 而这胡远亭是胡家最不愿意和娄家配合的,正因为这点,最近被他爹远派了,正好在这附近。 “”娄庆吉挤出笑容:“我一定马到功成!” 娄庆吉内心是不愿意的,但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不情不愿的带着嵘王一家上了路,与胡远亭接洽上后,一并朝柘州城去了。 秋老虎要人命,赤日高高悬挂在头顶,走上半日已经人困马乏,进入柘州城控制的地界后,才在太阳最烈的午后休息一会。 娄庆吉背靠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的树干,帽子远远的扔在一旁,闭着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他身旁围坐着他的亲兵,将最凉快的地方占了。 胡远亭则坐在远离他的树荫的边缘,远不如他那地方清凉,一边喝水一边没好气的瞥他。心里骂道,你们娄家真是欺人太甚,连个纳凉的地方也要抢。 “大人,这天太热了,嵘王他们撑不住了,想要些水喝。”有人悄悄来到娄庆吉跟前报告。 “水?老子还渴呢,一时半会不喝水死不了。想喝的话,朝胡将军要去,我哪有。”娄庆吉没好气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番外】直到相思了无益(上) 此为防盗章 冷静冷静, 这是你岳父,不可以动粗,吸取前世的教训。沈琤抿了唇, 决定以退为进,叹道:“是我的错, 全因太过思念暮婵。我的确应该学会适应相思之苦,前路漫漫, 不知还有多少个像这样刀割般的日子。” 暮婵听了,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站到父亲身后, 身处他视线的死角。她看向沈琤, 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亥时,水榭。”重复了两遍, 他若是能听懂就听懂吧, 听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开始并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低头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两遍,才欣喜的抬头, 正想和暮婵来个眼神交流,才发现她将头扭到一旁去了。 不过没关系, 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爷, 我晚上还要巡营, 咱们早些用膳吧。” 嵘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巴不得沈琤赶紧走人:“本王这就传人布菜!” 这时王妃和世子也到了, 沈琤依次拜礼,争取将自己阵营的两个人抓牢。 王妃对沈琤是满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礼呢。” 世子对他没什么感觉,只客气的道:“都自家人,以后就不必拘礼了。” 嵘王见自己这边式微,马上嚷道:“来人——传菜——” 席间推杯换盏,嵘王起先想猛给女婿灌酒,让他出丑,但沈琤说道:“不宜多饮,怕明天耽误行军。”这可戳到嵘王的怕处了,万一明天不能拔营可就糟了,便不给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无障碍的按时启程。 王妃见女儿一直不说话,反倒有几分担心,劝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说两句吧,祝他旗开得胜。” 暮婵便斟酒一杯,举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敌制胜,出手得卢。”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准备乐呵呵的接过酒杯,就见嵘王站起来将女儿手中的酒杯夺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说罢,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 沈琤紧咬牙关,尽量平和的道:“多谢岳父大人了。也对,此时不该贪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喝不迟,您说是不是?” 嵘王被这句话戳心窝,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话说成家立业,我却不这么看,应该先立业,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还愁没有酒喝么。” 暮婵怕他生气,笑着解围:“父王这是激将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误会。” “理解,当然理解,我全听娘子的。”沈琤说完,见桌上除了嵘王被“娘子”这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婵都什么太大反应,刚才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用过饭,嵘王一副为他好的口气,让他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误大事,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还等着赴约呢,他不驱赶,也会走的,于是假装告辞离去。 骑马才行出胡同,转身就杀了回来,fān qiáng进了院子。 里里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见是节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声,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水榭旁,等着暮婵出现。 他来的着实在早,没等到暮婵,却看到嵘王往这边来了,赶紧找了个阴影处躲藏,就见嵘王背着手站在水榭的栏杆前,恼声的骂道:“当本王没听到吗?还娘子?给他的脸!老婆子和傻儿子竟连个反应也没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一会,突然以非常惆怅的语气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诗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说,你也知道戎马关山北啊,你就会念诗涕泗流,平定战乱还不是得我们定北军来。就这样,还不想把女儿嫁给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王妃,伴随着她的脚步声的是她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好找!别忧国忧民了,快回去睡觉。” “没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复京城,迎他回来,一个出逃的帝王,君威还能剩多少呢?” 沈琤无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忧国忧民么。 王妃没好气的道:“这花园里不时有节度使安排的卫兵巡视,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你,小心黑灯瞎火的把你当刺客抓起来。来,和我走!” 嵘王一听,缩了缩脖子,哼道:“反正夜也凉了。”这才和王妃并肩离去。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着暮婵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有巡兵路过,他要了盏灯笼,并吩咐他们看到往这边溜达的人员除了郡主之外,一个不许放过来。 话说暮婵一路左躲右闪的过来,小心翼翼的就怕人发现,突然见沈琤明目张胆的打着一个灯笼,不禁大惊失色:“快弄灭,别被人看到。” “你来可不是让我吹灯笼的吧。不过,你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沈琤熄灭了灯笼,笑道:“月色这么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轮清月倒影在柔软的水波中,清凉凉的月光洒满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显得月光美不胜收。 暮婵心里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遭遇这么大变故,他的脾气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 沈琤无所谓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抢跑了,他恨我是应该的。”转而想起了什么,失望的道:“怎么,你晚上把我约出来就是替你父王解释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浇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长出七八个坏心思:“哦?那是什么,你不如坐下慢慢说。”没成想,暮婵竟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仅坐下来,还与他同坐在一个石条凳上,虽然两人中间还有距离,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将人搂进怀中。 冷静,明天就离开了,兽性毕露惹她伤心的话,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太冲动,他按兵不动,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着。” 暮婵恨自己没用,明明流淌着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们,姑奶奶的姑奶奶们各个都是彪悍的女子,怎么她和未婚夫说几句暖心的话做告别就忸怩上了。 “其实,在见到父王前,我一直担心婚约是假的,现在终于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艳妍丽,如今在月光下略带三分媚态的展颜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没叫错吧。” “唉,可是你却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东西,睹物思人,别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见她并未随身携带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纱不能藏东西,想必是她现在便贴身戴着的,心弦不由得荡了几荡:“是什么?” 暮婵的耳边响起了世子妃的话,她说你约他出来,让他闭眼睛不许看,你放心他必然会偷看的,你便装作不知无觉的解掉亵衣,他一准将你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如何用纤细雪白的手指挑下脖颈后的亵衣绯红带子的,你如何将带着体温和香气的亵衣放在他手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哎,不好意思?外面的妖精不知比你段位高多少,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听嫂子的,准没错。 “你别偷看” “绝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闭上眼睛后,很快便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瞄她。 暮婵缓缓抬起手正欲动作,但在半空中停顿住了。 杀鸡焉用牛刀,现在的状态,还不至于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后,取下一只珍珠耳珰,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将耳珰放在上面:“睁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觉得她耳珰的姿态温柔妖娆,又见她赠予自己贴身物件,忍不住笑道:“给我的?” “只给你这一只,另一只还在我这里。你看到它,便要记得它们是一对的,心里是盼着团圆的。” 沈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低哑:“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晚会有我” 暮婵暗自庆幸,还好没听嫂子的,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何须下虎狼药。 不过,现在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做的过火了? 他这么兴奋的抱着自己,没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么收场? 偏这时,就听凉棚外有人报告:“大人,水榭中有人要硬闯出来跳湖自尽,已经被属下们拦住了。” 沈琤这才想起还有陈实那一帮人:“说刺客都招了,跟他们无关,放了他们归家罢。” “是。”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她清醒也找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你休息罢。” “我哪能休息。鲁子安若是把娄庆业抓回来,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沈琤正想嘱托她早些睡,忽然想到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之前说过,等我和陈实他们的宴请结束,就来找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也不用再找了。” 暮婵记起这个约定,侧身扶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摆好两樽,将玉酒壶一撂:“忙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正好喝上两杯。” 有娘子作陪,千杯不醉。 “你心口不疼了么,能喝酒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沈琤眼珠转了下,决定当关心来听:“疼是疼,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就是疼死我,我也要笑纳。” 毕竟自己承诺的,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暮婵走到他跟前,纤纤玉指勾起壶柄,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这空隙,暮婵感到他的视线,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瞥也不敢瞥他。 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 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心下一动,想亲上一口。 沈琤心想,不管了,大不了挨一耳光! 且慢,不行!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 正欲行不轨之时,又有人报:“副将庞新杰c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 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 你们不来探望,老子好的很,你们一来,老子就不好了。沈琤握着酒樽,想打人。 暮婵小声道:“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了。” “不行!你这么走出去,一定会撞见他们。这帮人最爱冲动,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直接动手,你千万不能出去。”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