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龙》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颖】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引龙 作者: ================== ☆、死地 死尸。 一具接一具的死尸,安安静静地躺在庄园内。惨白的月光铺下来,令满地的死尸失去了血色。 一个执着火把的女人,双目呆滞地走到一具尸体前,火光跳跃,印出她一脸血腥的红。忽而,她面部微微抽动,一口银牙咬碎了嘴唇,鲜血带着恨意缓缓地渗了出来。嘴角旋即上扬,一抹煞人的微笑未及凝固,便又消失。 “帕里黛,就算是你做了厉鬼,我也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女人的脸因为怨恨而变得扭曲,在这满是尸体的地方显得分外死气沉沉。 女人将火把慢慢垂下,火光照亮了死尸的脸。那张脸已然毁损,被人生生地划了十几刀,鼻子亦被割去。火越靠越近,终于贴上了皮肤,发出“”的声响,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散在死寂的庄园。不多久,那张脸更为惨不忍睹,只见焦黑一片。 “帕里黛,就算是你死了,你拿走的,欠我的,我一样也会要回来。”女人似乎闻不到那股气味,越发笑起来,那人的笑意,连死尸都几乎忍不住要抖上一抖。 女人不再理会死尸,将火把丢在一边转身离去。她背上负着的一个孩童,在熟睡中踢了踢母亲的裙摆。 ☆、〈一〉 仙子降世 一滴血从一只握刀的手上滴落,迅速地没入尘土之中。 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 刀,是江湖上有名的血狼刀。持刀的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恶盗黄狼。 黄狼,以凶残的刀法及歹dú的为人着世,烧杀抢夺,jiānyín掳掠无一不是其嗜好。官府已重金悬赏六年,奈何此人功力出众,虽有许多练武之人跃跃yù试,皆惨死在其刀下。 此刻,黄狼岗,正午时分。黄狼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绝望, 站在对面的只是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小姑娘。她的武器似乎只是一只可以发出奇异声响的瓷哨。但就是那个纤弱的小姑娘和那怪异的哨音,让黄狼陷入了绝境。 “哔……”哨音再次响起。黄狼的身体不由随之一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手中的刀几乎已无力握紧,但是眼前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一条巨型白蟒随着哨音在他身后立起三丈多高,暗红的蛇信子不停地吞进吐出。一身蟒鳞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白蟒张开的嘴角,似乎凝聚了一丝嘲弄的笑意。只是俯视了他一眼,水桶一般粗细的蟒头随即向他攻击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几不能挡,开合的巨口眼见就要将他吞噬,黄狼一个转身,右手的刀挥了出去,左手也立即抵住刀背,死死地用刀抵在白蟒的巨口。白蟒晃了晃头,见无法将其甩脱,尾部随即横扫过来,满地的沙石犹如狂风卷云一般打向黄狼。黄狼眼角瞥见它尾部的动静,口中一声大喝,收势借着白蟒的推力向后一跃,竟躲过了白蟒的攻击,尚未及喘息,白蟒又将附近一颗两抱粗的子京树连根拔起,毫无间歇地再次向他甩去。黄狼心中一慌,这子京树坚硬似铁,刀砍不入,如若被白蟒借助此树砸到,只怕不死也得吐出几盆血来。 黄狼正一面思量一面逃避,哨音再次响起,白蟒原本立着的身躯猛地附了下来,尾部直向着黄狼扫dàng过来,又借着甩尾的力,整个身子也旋转而过,第二番的扫dàng再次袭来,如此反复,只见一个巨大的白环在地上不停地转,黄狼避不甚避,终被砸飞了出去,“哇”的一口鲜血刚吐出来,眼前白影一晃,白蟒又追至,这次却不再是之前的方式,蛇尾直接将他卷起,黄狼的整个身体都被卷了进去,此刻黄狼真气尽泄,再无力气抵抗,只见白蟒稍一用力随后一松,一代枭魔化作一滩ròu泥跌落在地。若不是血狼刀在一旁静静地躺着,只怕无人知道,死成这样面目全非的会是恶盗黄狼。 十日后,九鬼谷。 只是一人一蟒,然谷中九鬼如临末日。 九鬼,武林中十恶不赦的九个大邪之人。占地为王,劫官道,屠村落,危害一方百姓。官府已重金悬赏三年。奈何无人可敌。 那个素衣女子盈盈一笑,从腰间捏出一个瓷哨来,哨音刚起,她一旁的白蟒犹如离弦之箭凭空shè出,九鬼的剑尚未举起,蟒头甩过,九人纷纷飞扑出去,倒在一旁。但九鬼也非浪得虚名,刚倒地,便迅速弹起,重新举剑向白蟒刺来。 只听的龙吟不断,九支剑砍在蟒身上却再不能前进一分,原来白蟒的鳞片犹如纯钢一般坚硬,纵是剑砍得“铛铛”之声不断,火花飞溅,却不能伤其分毫。而白蟒的身躯快速扭动,竟将九鬼驱赶地毫无立锥之地。 纠缠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九鬼始终不能将白蟒拿下,这时,只听得红衣鬼喝道:“此蟒刀qiāng不入,刺它的眼睛!”话音刚落,哨音又起。不待他们有机会改变战略,白蟒又顺着哨音的召唤,退出战局,重新盘在了素衣女子的身旁。 黑衣鬼有道:“不好,她要出手了,摆出九鬼阵。”说是九鬼阵,其实不过是列出一个队形来,四人在前,三人紧随,两人押后,以此进行车轮战术。原来这九鬼,是各有所学,因臭味相投而结拜在一起,并非师出一家,故而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阵法来。 只见素衣女子左脚往右脚后方一拧,身形旋转着冲了过去,她不知哪里借来的力,速度亦是奇快,右手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四人中位置最前的黑衣鬼只见她冲过来,尚未看见匕首上跳跃的银光,喉咙猛地一紧,随即一股温热喷泄而出,咽喉已然被割断。 素衣女子旁眼都不稀一瞧,右手的手掌一翻,匕首改为横握,左腿又在空中诡异地一拐,直接绕过前排的人,前冲竟变为横飞,绕过了前面的人,在中间三人的面前飞过,直取红衣鬼而来。红衣鬼架剑一挡,匕首正中剑身,但素衣女子的手腕又是一翻,从一旁的空隙chā入,再次利落地割喉。同时双腿似有眼一般,在后方一剪,将黄衣鬼刺来的剑势化为虚无,随后在空中一个翻身,又变了方向,重又落到了阵外,一攻一退的时间里,连她起势时带起的一片树叶都未及落地。剩余七鬼面面相觑,尚未出手便已失去两个,况且还是九鬼之中修为最高的两人,不由心中暗叹此人速度太快,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素衣女子站定之后,冷声道:“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纠缠,别摆那些没用的阵法了,赶紧一起出手吧。”左手一扬,瓷哨又在口中,只听的哨音一起,人蟒双双扑将过来,七鬼虽恶贯满盈,战事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种人蟒合一的战术,再加上失了两员大将,一时心慌,七手八脚地举剑抵挡。白蟒首当其冲,蟒尾横扫,地上沙砾被卷起无数,又巨口一张,只觉的有一股气流从其口中喷出,将沙砾尽数打在七鬼身上,原来此蟒竟是也有着深厚的内功修为。沙砾的强劲令七鬼伤痕遍布,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白蟒依仗自身不惧刀剑,一把将七鬼全数卷起,任其举剑乱挥,蟒身一用力,七鬼吃痛,剑也是再难握住,而此时,素衣女子踩着蟒身直上,将七鬼一并割喉。可叹七鬼捣乱民间多时,居然毫无反抗之力,轻易地全数被歼。 五月初七,草寇黄雷,亡。官府通缉两年。 五月十一,叛将牛磊,亡。官府通缉一年。 五月十九,鬼盗朱尘海,亡。官府通缉七个月。 是为,降龙仙子。 ☆、〈二〉初遇白荫 夜凉如水。 天山脚下百里开外的小镇上,灯火渐渐熄去,万物寂静,所有的生命做好了休息的准备。一家名为客如云的小店,却依旧灯火通明,店内投宿的客官真如店名一般如云。推杯jiāo盏间甚是热闹。后院内另起一座小楼,别出心裁地将上房独立出来,安排于此。此处与前面吃饭的厅堂稍有距离,故而安静许多,上房的客人不必经受嘈杂的折磨。 一个眉目极为喜感的小二,此刻正在叁号房的门前等待差遣。果不多时,里面就有了声响。他立马敲了门,低眉顺眼地站了进去。 “小二,去给我打一些洗澡水来,要滚烫的。”一个袅娜的身影借着烛光,透过屏风投shè在小二的瞳孔内,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客官,您稍等。”少顷,小二便已用滚水将浴桶装的满满了,“客官,您真是要等水慢慢凉?真不要加冷水?这一桶的滚水,怕是要凉很久的。”虽然屏风后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他却依然满脸堆笑,眼睛都快埋到褶子里去了。 “多谢,我要的就是滚水,出去吧,有事会叫你。”客官在里面正悉悉索索地整理着什么,坚定地否决了他加冷水的想法。 “哎,那您请便。有事您吆喝,摇铃就在床帏边上。”小二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手却在浴桶上方扬了扬,透过袅袅上升的白色水汽,依稀有什么粉末飘落下来。他又抬眼看了看屏风后的人影,抿嘴一笑,转身不忘将门带好,随后脚步声下了楼去。 屏风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将门拴好,接着又轻易地将装满水的浴桶搬到屏风后面,随即坐到铜镜前开始卸下装束,衣衫半褪,左肩的一枚十字形黑色胎记赫然出现。屋顶的黑暗中有人暗叹了一声,然后,一个如燕的身形闪进了漆黑的夜幕。 “哼!”浴桶中的房客冷哼一声,一扬手,屋上未还原的瓦片便轻轻移回了原位,将这屋子再一次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屋外的夜更深更凉,偶尔传来夜猫子凄厉的叫声。 “唔……”房客将身子往水里更深入了一些,眉头皱出了一丝波澜,低声自语道:“这水总是不够暖啊……” “那你是否需要再加一点滚水呢?”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这声音,可以想象说话的人正满脸坏笑。 “悄无声息地就能出现在这里,看来是我失神了。不过要提醒你,如果你现在不出去……”房客依旧闭着双目,丝毫不将此人放在眼里。 “你又能怎么样?”说话的人居然提步走近浴桶,俯身看着那张震惊又绝艳的脸。 “如果你现在不出去,这屋里每样东西都能要了你的命,包括这桶中的任意一滴水。”房客收住自己刚才的失态,恢复了一脸的平静。 “啊呀呀呀……”他却不以为意,“难怪不怕我看,你撒那么多花瓣做什么?这可没有水面下的风光吸引人呢!”他笑得无比灿烂,灿烂地让人恨不得立刻扇上一巴掌。 他似乎发现了她眼中的这个念头,故作惊慌地退后两步:“啊呀呀呀,我的猎物生气了!”忽然又一大步跨上前来,“不过没有关系,这洗澡水里已经下了yào了,我可不怕你哟,降龙仙子。” 而此刻,浴桶中的女子正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本打算要取衣服的手,却怎么都举不起来。因为用的是滚水,所以yào劲发作得很快,她几乎不能支撑自己要滑入水中。 “小心了,我的乖乖。”这位采花贼一副还算有良心的样子,作势伸出手去要将她扶起,右手腕上一枚十字形的黑色印记隐约显现,但尚未让人看得清楚,他又将手缩了回去。一柄冰凉的剑正抵在他的肩头。 “笑郎君,以后采花时记着把门关上,别让人发现了。”执剑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身蓝衣干净地一丝不苟,“解yào呢?” 笑郎君却不答话,脚底一抹,便已溜出剑的控制范围,还不忘顺手将降龙仙子的衣服扔远些。蓝衣人动作也不慢,紧跟着送上十数剑,只见得剑花翻飞,龙吟不断。若非此刻的境遇尴尬,浴桶中人几乎要叫出一声“好”来。但那笑郎君的身形却异常灵活,似乎总能比那剑快上半分,几次都贴着剑尖转过身去。两人动作都奇快无比,喘息间竟已对拆了数十招。正令人觉得似乎要没完没了的时候,笑郎君却卖了个破绽,终又再次被定格在蓝衣人剑下。 虽然被人用剑指着,笑郎君却依然笑得一脸灿烂,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小命会葬送在此,他捏出一个令人无语的兰花指来,小心翼翼地提着剑尖,道:“小心些,别划花了我的脸。”一面又拖拖拉拉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来,递给蓝衣人,道:“只需放在鼻下一闻即可。哼哼,今日栽在蓝衣莫言手上也算是荣幸了。”口中说着,身形忽然间一闪,居然轻易地逃脱了剑的控制,撞开窗子飞身而出,只听声音远远传来,“蓝衣莫言,论拳脚功夫我敌不过你,但我白家的逃脱术想必你也无能为力吧。” 蓝衣莫言收起剑不作回应,只将解yào让降龙仙子闻了,然后转过身走到屏风外面道:“姑娘,你快快将衣服穿上吧。” 却见降龙仙子不待将衣服穿上,只拿床单一裹便急急地奔了出来,却又无力倒地,只得跪着,道:“莫少侠,求你快将那白公子追回来罢!” “姑娘你好生奇怪……”莫言稍稍皱眉,心中只道,莫非面前这人实为yíndàng女子,早与笑郎君暗度陈仓,今晚不过是私下相会而已。正待露出露出鄙夷之色,地上的姑娘却已涕泪纵横,急声道:“莫少侠,求你了,他,他可能是我苦寻已久的哥哥。” “但是……”莫言yù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莫少侠,穆遇自小与哥哥失散,正急于赶在母亲离世前将哥哥带回,之前苦寻多日无果,今日见白公子身上有类似我家族的印记,故而怀疑他便是我要找寻的人,我现在绵软无力,无法追逐,莫少侠即已救我一次,还望再次出手相助!穆遇必定感恩戴德,衔环结草相报!”穆遇字字恳切,时时望向窗外,只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不得立刻飞奔出去,却无奈自己周身无力,毫无办法。 “穆姑娘,莫某并非此意。只是白家逃脱术向来诡异万般,世上再无轻功可一较上下,一旦让白家的人逃脱,是万难再追上的……”莫言自觉帮不了忙,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来,只得往后退去,道,“姑娘先将衣服穿上吧,那笑郎君是出了名的采花贼……呃,那白荫在江湖上也算挺有名声,他的踪迹应该还是不难追查的,莫某先告辞了,我就在隔壁房间,如果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说罢,便不敢再多看一眼地上这泪眼婆娑的人,匆匆地出了门去。却又在心中暗道:“方才真是奇怪,我明明就是控制不了白荫的身形,若不是他故意,又怎么会让我抓到破绽,但他又确实没有理由假装不敌。”思索半响,终究疑惑不解,只得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倒也平静,再无意外发生。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热水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大开的窗户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地发着声响。穆遇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耳边一直想着莫言的话,只道怕是再难遇见白荫,心中大失所望,下意识地举起右手,轻轻抚摸着肩上的胎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至天亮,终于下定决心,往人多的地方去,打听白荫以往作案时常去的地区,只盼能尽快将其带至母亲的病床前,以遂母亲心愿。 ☆、〈三〉再失郎君 穆遇连日奔走,却丝毫没有白荫的消息。据传此人爱好游山玩水,居无定所,采花时也从来只挑一个在地方上最为出名的美女,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作案两次,且作案时间也一向没有规律。这令穆遇的心完全沉入谷底,自觉毫无线索可循,只得回到原来的小镇,重新谋划再做其他打算。偏偏这时,又听闻某个小姐,因为要随着白荫私奔,也来到这个小镇,便打定了主意在此地守株待兔。 这一日,穆遇在镇外的一片树林散心,心中想着母亲的身体还能再熬多久,一边感叹自己实在无从下手,当年穆府灭门的事情,虽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江湖的传说里,但是,这世上唯一知情的那个人早已随着穆府烟消云散,真相已然沉入最深的地底。偏偏母亲要她找的,并不只是一个失散的哥哥而已。 穆遇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巨型白蟒,它正盘作一团睡得极香。她低声喃喃道:“白龙,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到笑郎君呢?他就仿佛是突然出现在这世上一样,接着又突然消失了。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正在她心绪低落,苦思不得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影从林中一闪而过,接着又是数十道人影闪过。穆遇立刻飞身而起悄悄尾随。她看见的正是笑郎君白荫。不过此时他也称不上是笑郎君了,因为没有谁能在遭遇数十位杀手追杀时还笑得出来。 穆遇在树上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观战。只见白荫在包围中左突右击,一身白衣舞得眼花缭乱。这些人全数使刀,每一招都是沉稳有力,然而太过沉稳,招式反而笨拙,拖泥带水。白荫本就是身形灵活之人,如此一来,虽然被团团围住,却貌似没有危险的样子,显而易见,对方胜在人多,却着实没什么高手,只是那包围网安排的十分合理,白荫难以突围。 就在纠缠间,一个黑衣男子从林中窜了出来,一现身,手中钢鞭就夹着风声掠了过去,,白荫步法一变,向右飘去,钢鞭却又跟着直点而来,旋即被白荫一个诡异的折身让过,钢鞭直接洞穿一棵四人环抱的大树。黑衣男子一声大喝,猛收钢鞭,竟将大树连根拔起,转而甩向白荫。只见得白荫贴身而上,粘着树干转过一圈,又如泥鳅一般滑了下来,落在地上,其余的人立刻围拢,举刀便轮番砍去。只见得白荫竟扭曲起身子,蛇行一般,将刀锋一一绕过,以令人讶异的速度从一人胯下滑行而过,居然不可思议地化险为夷。 穆遇看的入神,默默在脑中整理起白荫的步法来,正一步一步地回想,忽然间,有只手在穆遇脸上摸了一下,一枚黑色十字在眼前一闪而过,正当她一怔时,白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笑笑地说道:“仙子,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说我也看过你洗澡了,为何只在此地观看,不助白某一臂之力呢。莫非仙子心中真是没有半丝恩情了?白某若是今日命丧于此,还有谁来疼你这可人儿呢。”其实他早已知道穆遇在此观望,难以突围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满心希望见识一番穆遇的功力,却不料她居然看的开心,丝毫没有相助的意思,终于忍耐不下,决心上来提醒一番。 若非穆遇心中有事,导致精神恍惚毫无防备,其实以他和穆遇之间功力的差距,真要偷袭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但她似乎总能让人偷袭,全因自己从不暗地出手,因而推己及人,私自以为别人也都如此。 穆遇恨道:“你自己欠下的桃花债,做什么要我来帮。” 白荫却反倒咧嘴一笑:“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将我所有的欢好丢弃,仙子真忍心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嘴上说着,假意又要回到那群人中间。 穆遇在树上又羞又气,只盼着有人能将白荫狠抽一顿,却又惟恐他真的受伤,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怪的瓷哨,提起真气一吹,一种奇异的哨声响彻云霄。那数十人尚在犹豫间,飞沙走石,白蟒吐着血红的信子赫然出现。 众人心中一冷,全数而上,奈何蟒皮极厚,又有鳞片护体,真是铜皮铁骨一般,刀砍不入,一时竟奈何不得。只听又是一声哨音,白蟒猛然竖起身子,立起三丈多高,尾部迅速卷起二人,稍稍用力,便被绞成一堆ròu泥。 “白龙,你又偷懒,为何一击只死二人。”穆遇轻轻地从树上飘落。此刻太阳正当高空,强烈的光线穿透叶缝shè进树林,尘土在光线中飞扬,令人不由得一阵恍惚,若不是她口中那番言语,定会有人以为是仙子降世。只奈何,是一位夺命仙子。 “降龙仙子!”有人大喊一声,然后众人纷纷逃窜,眨眼间整个场地只剩白荫一个人笑眯眯地站着。 白蟒护主心切,示威地低下头,俯视白荫,蛇信子在口中不住地进进出出。白荫自然不担心,“刷”地打开折扇,扮帅地扇了几下,道:“多谢了。”说话间施展轻功,竟兀自飘然而去。 穆遇措手不及,本以为他不会迅速走人,结果白荫却是在眨眼间没了人影。穆遇立刻提步追去,本以为以她的轻功就算追不上,也至少能尾随一段路,但待她追出林子,白荫却已不知所踪。正在她懊恼之时,白荫却在数丈后的林间坏坏地偷笑。 “十多年前,穆氏夫fù反目成仇,穆夫人杀尽穆府上下,导致当时在武林中享誉盛名的天山幕府陨落。穆夫人逃至东海一座无名小岛,从此不再涉足江湖。然而数月前,一名自称来自海外的穆姓年轻女子,带着驯养的白蟒现身中原,其武功路数与穆夫人极为相似,只是她的功力更胜一筹。尤其是人蟒合一,威力几乎无人能敌。如果能将此人纳入我白家门下,结下姻亲,白家定可重振昔日雄风。在太爷爷之前,我们白家的势力也是盛极一时,那时候,白家就是武林,只可惜,后辈再无练武奇才,传人皆是泛泛之辈。小弟,白家十四个子嗣,唯你一人是男儿,这次只能由你出手,你也必须为白家做一点事了!” “是,大姐。” 白荫微微低头道:“对付这种从未碰腥的年轻女子,不在话下。” “你也不可大意。越是涉世未深,越是难以得手。你平时那些伎俩,还是不要轻易拿出来会比较安全,免得偷鸡不得蚀把米。那降龙仙子可不是一般女子。” “哼……”白荫不置可否。暗叹大姐的不开窍。他在心中暗道:“不论怎么说,我都可算是采花盗中的翘楚了,何时见我失过手!真以为我白荫毫无用处,只能靠你们这帮女流之辈的荫庇么。” 之前在白家的情景不断涌现,白荫越发不满大姐那一脸所托非人的表情。“不就是个武艺高强却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么,手到擒来。不必我大费心血,稍动计谋便已自动向我贴上来。哪个女子不向我笑郎君投怀送抱。” “笑郎君!”背后忽地传来一声轻喝。 白荫不待回头,霎时拔腿便走,转眼间便又不见身影。 “唉……”那人微叹一声,一拂蓝衣,扬手挥去面前轻飞的尘土,无奈地转身离去,“又让他逃脱,下次不该出声了,免得再次失手。” 林间最终安静下来,忽的,只听得树林深处一声哨响,白蟒慢慢地游动身躯,寻音而去。 ☆、〈四〉重赏寻亲 天山脚下有一个小酒店,店面虽然小,却干净齐整,晌午不到就已坐满了喝酒的人。 “听说没,有人贴榜寻人,十万两白银呢!”有个穿黄麻衣的庄稼人捧着酒碗,神秘兮兮地向同伴凑过去。 “什么人这么值钱?”另一个身材矮小点的庄稼人,立马来了兴致。 “榜上写了,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娃,身上还有一个胎记呢。好象是天山穆府的后人。”黄麻衣的表情越发神秘,一脸什么秘密都知道的样子。 “天山穆府?不是说早在十多年前就灭门了么?怎么还会有男娃活着呢?怕是早绝后了吧。”又有一个汉子凑了过来,满眼的兴奋,捧着的酒碗都在轻微地晃动。 “难讲,说不定就有个小公子大难不死。找到人就有十万两白银,咱们也去试试。要不是肯定人还活着,谁有这闲情找一个死人呢。”一个白日做梦的家伙,眼睛里亮光都出来了,此刻正满脑的银子。 “说得也是,一不留神这十万两白银就可能到咱手上了。况且要真找不着人,先弄个假的送过去,要是蒙混过关,轻飘飘地钱就到手了。”边上的人立即附和,“光想想就开心,以后咱就拿银子当被子盖。” “各位可真是想得轻松啊。知道这贴榜的是什么人么?那是最近名震江湖的降龙仙子穆遇姑娘。要是栽在她的手上,小心死得难看!”黄麻衣一脸鄙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分外高深莫测。 “那十万两白银怎么办?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啊,怎么能就这样送给别人。”旁人心有不甘,“那是种十几辈子的地都换不到到的钱呢。” “所以才说你傻啊。光想着银子银子!有人在身上弄了个假胎记被识破了,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黄麻衣越发鄙夷起来。 “怎么死的?” “那叫一个惨啊,听说先是被白龙使劲地绞,绞得肠子都快出来了,然后再把身上的ròu一块一块地撕下来。死无全尸不说,那得痛多久啊!”黄麻衣一面提高声音,一面瞟了一眼隔壁桌子,那张桌子的人点了盘炒大肠,被他一讲,顿时再没有提筷的勇气。 “啧啧……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想这银子了,咱没那个命啊。上哪去找那穆公子去,假的不说,就那真的穆公子也早奔去了。这哪是十万两银子的事啊,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围着的人打算散去,一个个把腾空的屁股重新按回到凳子上。 “你们也不想想,降龙仙子找他做什么?不一定是去享福的呢,说不准就是为了斩草除根!”眼见要失去关注,黄麻衣只得另提一事。 “怎么会?两个都是姓穆的。那个女娃娃不会这么恶dú吧。”果然,注意力又吸引过来了。 “这就是你们江湖经验少了,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了吧?江湖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地方。江湖会真有情谊吗?讲了情谊,谁做老大?”黄麻衣继续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自己就是江湖中人一般,同时心里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叫了一声好。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不要趟这混水了,喝完这碗酒还是回去种地去吧。”喝酒的汉子们三三两两地起身离去。 黄麻衣也站起身来,将头一偏,瞥见窗口坐着一个沉默的蓝衣人,不由得凝视片刻,轻声道:“莫非此人是传说中乐善好施的莫言少侠?”随即又摇头道:“这等英雄人物岂是我们这种人能轻易碰见的!” 蓝衣人冷眼一瞥,目中精光闪烁。这一瞥将那农家汉子惊出一身冷汗来,只怕是自己的冒昧得罪了江湖中人,当下腿软起来,走路也不便当了。 正在他哆嗦的当口,蓝衣人兀自结了酒帐,从他身侧甩步走开了去。 “看见刚才那蓝衣人没?好吓人的眼神!”矮个子立马凑上黄麻衣的身前来。 “这你又不懂了吧,这就是江湖人最注重的杀气。”黄麻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完了完了,我刚才多看了他几眼,会不会得罪那位少侠?他会不会杀我灭口?”矮个子的腿也不由得哆嗦起来。 “灭你的口?哪个人有空来理会你这庄稼人。”见蓝衣人走远,黄麻衣底气又足了起来。 “对了,那人一身蓝衣,是不是你一直讲的那个少侠莫言?”矮个子见生命没有威胁,胆子也大了起来,往蓝衣人走远的方向使劲瞅了几眼。 “那就更不必担心了,蓝少侠的为人我知道,我可是敢打包票的,他绝对是个可以做大侠的人。不但武功高强,心地又好。劫富济贫知道吧?那就是莫少侠做的事。他可是整个江湖都在传颂的。真是三生有幸,居然碰见蓝少侠。”黄麻衣见又是自己听说过的,不由得唾沫飞溅起来。 “那蓝少侠在我们这里出现,会不会也是奔那银子去的?” “你管这闲事?少提那银子,没你的份!”见矮个子很不识相,不但打断自己,还猜测莫少侠是个贪财的人,黄麻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继续拉着别人开始讲起故事来。 一群农人渐行渐远。见走了一批喝酒的,店内又有了位子,立马又有新的喝酒人填了进来,进进出出,小店内热闹依旧。 ☆、〈五〉双生男子 正该是烈日当空的时辰,天空却突然yīn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起来,狂风发疯了一般,像是将所有的乌云都赶了出来。眼见是要变天的景象,所有的人纷纷躲进能避雨的地方,等着天气重新归于晴朗。 一个素衣女子独自行走在郊外,只见远远地立着一座破庙,立刻飞奔过去。这庙虽破,倒也屋瓦齐全,不过是荒废已久而已,并非如远观一般破败。 “哔……”一声奇异的哨声从破庙中响起,不多时,一条白蟒从别处匆匆而来。来此破庙避雨的正是降龙仙子穆遇。 “这天气转变的太伤人脑筋了,原本行走一天一夜,应该可以翻过灵山,正好在白天抵达旧宅,现在不知要耽搁多久。”穆遇看着头顶变了色的天,一副大雨将下不下的样子,心中满腹的牢骚却也无可奈何。 “嘶嘶嘶……”白蟒忽然开始不安地边吐信子边晃脑袋。 “好了好了,别晃脑袋了,我知道有人过来了。”穆遇微微一笑,安慰地摸了摸白蟒的头,“不用担心,此人没有杀气,不是恶人。” 但白蟒却显得心事重重,不甘心地将主人盘在中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好啦好啦,那就顺你的意,咱们躲起来。”穆遇无奈地推开白蟒,心知它极具灵xìng,暂避倒也无妨。随即飞身而起,藏在梁上,白蟒显得很满意,也迅速地找了最大的佛像躲藏起来。 没多久,一个老妪挎着篮子走进来,开始对着破败的神像祁福,喃喃自语道:“佛祖在上,请保佑我儿早日归来,别再出去外地游dàng了,我老了,想天天看着儿子在身边,求佛祖成全。”说罢,磕了几个头,从篮中拿出几样小菜,又点了几支香,随后蹒跚地出了庙门。 “白龙真是多心。”穆遇轻笑想要跃下梁来,又道,“这天眼见就要下起大雨,还是留那婆婆歇歇再走。”稍一动弹,却全身无力地摔了下去。 “该死,香中有dú!”她恨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完全无法施力。 “该死,香中有dú!”这句话却是另一个人说的。此刻,他正在房顶上俯视一切,但下dú之人尚未出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仙子也有摔倒的时候啊!”一个异常高瘦的人突然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开始大笑。 “你我素不相识,何故害我?”穆遇有些惊慌,暗道只怕又是一个采花贼。 “我是‘拈花惹草’,只怕仙子初来中原不大认识。不过不认识倒好,这样做事就不怕伤感情。仙子,你觉得咧?”拈花惹草一边“啧啧”地咂嘴,一边色咪咪地盯着面前的穆遇,“想不到传说中的降龙仙子真如九天玄女一般貌美。好货色!” 穆遇不再理他,只扭头寻找白龙,见它毫无声响,想必早已昏迷。她不着急,反把房顶上的人急得半死,只在心中说道:“别把他给惹毛了呀,他可是采花贼中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 “仙子果然是仙子,处事不惊呢,只怕是装的吧?”拈花惹草蹲了下来,将他那张脸慢慢地凑了过去。一口黄牙越靠越近,牙缝里居然还卡着一片不知存了多久的菜叶。 “说吧,你是为了银子来的,对吧?”穆遇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终于忍不住想晕死过去。那黄牙!那菜叶!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恶心的阵势。 “人和财,我都要!呵呵,仙子给吗?”拈花惹草却对自己蛮有信心,自恋地摸了摸脸。 “你什么都别想得到。”穆遇涨红了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拈花惹草,你这手段也太不高明了吧。”房顶上的人终于也沉不住气跃了下来,却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站着,“你动的这个女人是我早定下的。出来吃这口饭可别坏了规矩。” “原来是笑郎君呢,同道中人……”拈花惹草嘴上说着,袖中却飞出一把黑色飞镖,夺命一招送了过去。 “唉……拈花惹草,你和我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难怪那些女子都喜欢我,却一个一个的都对你没兴趣。对那些柔弱女子,技术重于力量,怎么这么浅白的道理你都不明白,怎么出来混的?金盆洗手吧你。”白荫凭空旋转而起,将镖一一闪过,嘴上又开始了不饶人。拈花惹草满眼恨意,不管不顾地只拼命出招,左手未收右腿又出,原来身上藏遍了暗器。见白荫身形飘忽,一时并不能得手,急红眼的拈花惹草又贴身上前,只道是近身痴缠以令其难以施展,手上又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玲珑短剑,拳剑jiāo织,一时间两人忙的不可开jiāo。白荫嘴上功夫不错,手上功夫却实在不怎么样,只得勉强拆了几招便向外退去。 见他明显不敌,拈花惹草紧追其后也出了庙去,只想着可将他一举歼灭,从此往后便可少一个对手,竟忘了自己在此出现的本意。 穆遇躺在地上轻轻地嘘了一口气,道:“白龙,咱们安全了,等一下白公子就会来救我们了。”正在这当口,一个人影挡在了庙门口。 “降龙仙子……”人影慢慢靠近,竟又是一个拈花惹草,声音却完全不同。 “你……你把白公子怎么了?”穆遇又惊又怒,只恨不得眼睛喷出火来,好将此人焚烧殆尽。 “我没有将你的白公子怎么样,刚才那个,是我弟弟。我们是双生子。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拈花惹草。”拈花惹草蹲下来,伸手托起穆遇的脸,摸了两摸,赞道,“肤如凝脂,真滑。我那傻弟弟,只怕是说了太多废话,连这小手都没碰着吧。”嘴上说着,将手中的小脸一丢,两爪直奔衣领而来,竟直接撕开了衣服,露出一个粉嫩的肚兜来。手不停歇,又在那粉藕似的腿上蹭了几下,只当穆遇是个不喘气的,真是个摧花辣手。 那香中之dú在穆遇体内渐行渐深,此刻穆遇口不能言,只得闭了眼去,一口银牙几乎咬的粉碎。只见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拈花惹草自顾自忙着,一张嘴正待往那玉颈啄去,一柄剑猛地从背后夹风而至,惊出他一身汗来。只得将手中猎物扔下,翻地一滚躲去一边,待他立下定神,看清了来人,不禁笑道:“蓝衣莫言,怎么我们兄弟将你给引来了。” 莫言将剑指将过去,道:“你碰错人了。”转而一瞥,那穆遇竟是再睁不开眼睛,昏死一般,心中不禁一怒,急道,“你将她dú死了?”话音未落,剑已送出,待最后一字吐出,已刺出一十二剑。 拈花惹草向来只跟柔弱女子打jiāo道,一身功夫也不过勉强能逃过官府追捕,何曾见过如此阵势,躲避不及剑剑皆中,心中怒火亦起,红了眼喝道:“莫言,你别忘了,你不能杀我!” 莫言脸色大变,忙转头看向穆遇,见她依然双眼紧闭,遂将拈花惹草一剑穿喉,再去看穆遇,她呼吸平缓,想来所中之dú虽不会伤及xìng命,但此刻亦是神志不清。 拈花惹草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绵软地跪死在地。 ☆、〈六〉一个好人 雨过了一夜也没有落下来,最终不过是吹落了一地的叶。 天一明,莫言便在河边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将穆遇移了过去,开始不停地往她口中灌水。没有解yào,且yào已入血,莫言只得采取此种方式来对她体内的dú素进行稀释。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穆遇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来。 “你是怎么中的迷yào?怎么一点都不警惕!已经接连两次了。”莫言无奈地拾起她的手,竟冰的十分厉害,怕是血气一夜都没有好好运转,只得低头揉搓起来。 穆遇却是呆呆地看了他半响,抽回了手,道:“为什么拈花惹草说,你不能杀他?” 莫言抬起头来,无畏地面对着她的眼神,回答道:“我从不取人xìng命。从来,我只是将那些武林恶匪jiāo由官府处置。我从没有杀过人。但是昨天,我没有收住我的剑。” “你没有收住自己的剑?”穆遇毫不隐瞒自己眼中的怀疑,“是收不住,还是不想收?” “是我不想收。”莫言依然拉过她的手,继续搓着,眼神越发大胆,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道,“他在我面前做了一件我不允许发生的事,所以,他必须得死。” “不允许发生的事……”穆遇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却是密密实实地穿着衣服。 “我从你的包袱里随便找了一件衣服,翻你的东西,不介意吧。”见穆遇的身形似乎灵活了些,莫言轻轻放下了她的手,站起来拂了拂衣衫,道,“身体是不是好多了?我之前给你灌了很多水,你现在应该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穆遇张口便问,忽然醒悟过来,一时娇羞不已,两朵红晕霎时烧上脸来,腹中果然隐隐有些胀意。 “那里有树丛,需要我带你过去么?”莫言指了指稍远的一处地方,只见穆遇依然无力站起,只得收回询问,一把将其抱送了过去。穆遇更是满脸绯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草草了结,装作一脸的无所谓。 见她暂时没有问题,莫言又道:“我要去把白龙找过来,它现在应该也是无力自我保护,如果让人发现,难保不遭受屠戮。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么?”见穆遇点点头,又道,“你自己小心些,别再中计了。”随即转身返还,竟似走的十分放心。 穆遇心中无聊,扶着树慢慢踱步,独自在心中思索,想起初次遇见莫言,他以君子之态对己,虽然这次的出现有些突然,却毕竟还是救了自己,并未做甚出格之事。自己之前莫名生疑,怕是侮辱了人家。心中正懊恼不已,一条人影飘然而至,正停在面前。穆遇抬眼望去,原来是一脸笑意的白荫。 “白公子!”穆遇一声惊呼,“你没有受伤吧?” “我怎么会受伤,之前不过是装作不敌,将他引开而已。”白荫翻了个白眼,道,“我将它给你带过来了。” “谁?”穆遇有些疑惑,暗道还有谁要见自己,却见白龙缓缓游了过来。 “穆姑娘,白龙在下已经给你带到了,告辞!”说完,白荫便作势要走,心中暗想,看你不留我!正待提步,穆遇果然相留。 “白公子请留步……”穆遇只觉有些不便启齿,随即又低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仙子要白某相陪?”白荫转过身来,含笑盯着面前羞怯的人儿,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只道是穆遇有所不舍。 “不知白公子过来的时候,可曾见过莫言……少侠?”穆遇终又张嘴,说的却是别人。 “不曾!”白荫有些愤愤地回答,“仙子叫住白某,只是为了蓝衣莫言么?”心里顿时一暗,莫非自己的设计有些欠妥? “倒……也不是……”穆遇的神情颇为古怪,居然扭捏起来。 “作什么吞吞吐吐的?莫不是……” 白荫盯着穆遇笑起来。说来也怪。白龙居然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安静地很,不像之前那般敌意浓重。 “一转眼坏笑又上了嘴角,真是死也难改的xìng子!”穆遇在心中暗自嘀咕,嘴上却道,“白公子,多谢昨日相救。” “仙子不必客气,再怎么说,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何况仙子也曾为在下解围,白某所为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仙子……何故如此看着白某?”白荫正打算口若悬河一番,却被穆遇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来,原来,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中丝丝波光,竟似滴出水来。 “白公子,可否伸出右腕令穆遇得以……一看?”穆遇诺诺地开了口,原来是白荫刚才一不留意,腕上那枚印记又从眼前晃过。 “仙子要看什么?莫非仙子也认为你我缘分天定,要辨认上天令你我相遇的记号?不必辨认了,无论记号为何,你我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白荫嘴上说着,却将自己的袖口收了收,偷偷地藏在背后。 “白公子多虑了,穆遇要看的,只是你手腕上的一枚黑色印记,并未做其他想法。”穆遇几乎失语,白荫的谈论中心似乎永远在他的偷香行为上。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白荫执意将手藏在背后,一副死气白赖的表情,宁死也不愿伸出来。 穆遇又气又急道:“有便作它打算,没有……若是没有,你我无话可谈。但你我从此两不相欠,不必再有瓜葛,待我验完发现确无印记,你可自便了。” “既然如此,那么……”嘴上说着,白荫点脚而起,“仙子,白某告辞了。” “你!当真让我瞧上一眼又有何干!”穆遇正待提步相追,却浑身依旧无力,只得软软地靠在树上,喊道,“白公子,我错了便是,让我看一眼罢。” 白荫见她yào力未退,终有不忍,虽白龙此刻已在一旁,却仍不放心,旋即返转身来,在树梢上站着,道:“怎的?yào力还没过?罢了,我远远地待着,若是有事,仙子莫忘叫我。”说着,便又退出数十丈开外去了。 只是,一直到月上半空,莫言亦再未现身。 ☆、〈七〉重返故宅 又是一夜过去。 天将破晓,潮湿的河边笼着一股蒙蒙的雾气。些许“噼啪噼啪”的轻微响声,穿透薄雾,甚是清晰。穆遇忽然从沉沉的睡眠中惊醒,猛然发觉声音来自边上的一个火堆,一旁坐着的是却是莫言。 “你睡得很沉,看来,你的心里是十分信任笑郎君的。”听见她起身的动静,莫言转过头来看着她,天尚未大亮,火光在他眸中跳动地甚为耀眼,“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没想到笑郎君已经将白龙找到。不过,他一看到我就逃跑了,想来是以为我要抓他。你认下他这个哥哥了吗?” “还没有。”穆遇垂下眼去,双目竟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他对我甚是防备,一丝机会都不肯给。也许是我认错了,也许是他不想与我相认。”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莫言懊恼不已,暗自以为是自己的出现,使得白荫提早离开,怕是难再有机会与此人相遇,“对不起,只怕是我惊走了笑郎君。” “不怪你。”穆遇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牵出一丝笑意,道,“如果他真是我哥哥,总会有缘分再见。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到旧宅,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我陪你去吧。”莫言的眼神甚是慌乱,急急道,“算作是我将功补过。” 穆遇一低头,明媚一笑,道,“也好,独自翻越灵山肯定很无聊,正好有人和我说说话。”两人随即拾掇一番便起身上路。莫言一路跟在穆遇身后,心中暗暗吃惊,原来,他的轻功在年轻一辈中可算顶尖,然而这一次,却始终只能远远地尾随,穆遇更是多次放慢速度来等他,这令他不由得心中一沉,自叹原先做了多年的井底之蛙。 也不记得行了多少时辰,两人翻过灵山,来到山腰,只见一个清澈无比的湖泊呈现在眼前。洁白的雪峰,翠绿的云杉,倒映在画一般的天池。 穆遇边向前行去边道,“这便是王母宴客的瑶池了。我们穆府旧宅正是在瑶池的西岸。看见前面的亭台楼阁没有?那只是府中的一个角落而已。莫看它现在处处死气沉沉,当年那是何等的风光,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多少达官贵人急于与我穆氏攀得jiāo情。相信皇族也难与我穆氏相提并论。可惜……算了,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两人进得庄园,顿时傻了眼,一整个山头皆是密密麻麻的房屋。穆遇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向着莫言叹道:“我离开时太年幼,都没有什么记忆,母亲只是告诉我旧宅的方位,其他的都没有细说,这可如何是好?” “嘶~嘶~”白龙晃动蛇头,悄然间竟独自摸索,消失在层叠的楼群间。 “你母亲要你找的究竟是什么呢?有没有确切地跟你提起过?如果只是盲目地寻找,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莫言一面问着,一面随手推开一个房门,厚重的尘土味迎面而来,呛个正着。环顾四周,屋内摆设除了旧些脏些,倒也没怎么凌乱,当时处理尸首的人必是嫌死的人过多,煞气太重,也不敢带走什么东西。 穆遇却摇了摇头,道:“母亲jiāo代我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只是说,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来证明当年是如何失去哥哥的。或许现在找这些线索出来已经没有什么用,但是她想弄个明白,不要带着疑问离开。看来,只好盲目地找了。” 两人边寻边前行,到夜色已深之时,已仔细地搜索了数十个房间,腹中开始觉得饥饿难当,白龙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之中。 “也罢,今日先休息,明日再继续寻找。”莫言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夜空,随即折了几张桌椅,在附近的一间大堂之中点起一堆火,又掏出干粮来分给穆遇,两人随意吃了个饱。正盘膝而坐闭目休息时,一条人影落在了屋外。 “你何故出现在此?”穆遇也不睁眼,继续调息,“姓甚名谁?师出何门?速速告与我知。” 此时,一轮明月正从云中探出头来。只见屋外的人并不应答,人影却慢慢地向上飘去。穆遇见他不应声便睁眼看去,正见这一幕,暗道:“素未听闻有哪个门派的轻功可以令人如此往上飘,莫非真有鬼怪不成。” 心中稍稍一慌,但又转念道,“若真是鬼怪,又怎会发出声响让我轻易察觉。”于是高声道:“莫再折腾了,你若真是鬼怪又何惧出来一见。你不敢现身,莫非怕我不成?我区区一个女子,你有何要惧怕的!” 此时,莫言向她比划了一下,偷偷从另一侧的窗口翻出。 人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却隐隐传来许多人的哭声,随即窗纸上溅上了许多鲜血。 穆遇站起身来刚追出门外,整个房子却轰然倒塌,一堵破碎的墙壁里露出许多白骨来,再加上哭声阵阵,更显得周遭yīn森恐怖。 穆遇走近细细看罢,扬声道:“不必再装神弄鬼了,这堵墙上的墙粉比其他的新,一看便知是你加入白骨另建的。现身相见吧,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满足你做鬼的需求。” “嘿嘿~穆姑娘见笑了,居然轻易让你识破。接招吧!”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随即再无声息。莫言立即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飞身直往,一晃眼便消失在暗处。 穆遇见那人不再有动静,正心觉诧异,身后忽然飞沙走石,一转身,白龙扑面而来。穆遇下意识一挡,随即飞身而起,,吹响瓷哨,白龙却不受控制,接二连三地攻击,来势凶猛。 “白龙,你怎么了!”穆遇不愿痛下杀心,一时间抵挡不下,正在纠缠间,白龙忽然血口一张,作势亮出两颗獠牙,却是尾部横扫过来,正中穆遇腰际,猛然将她打落在地。 “白龙……”穆遇无力地呼唤一声,瘫软下来,失去了知觉。白龙眼中闪现诡异红光,尾部缓缓地向着地上的人卷去。 正当白龙将要卷住穆遇时,莫言及时返还,手中不知何时抄起了一块砖,飞身踩住蟒头,却是不敢动用半分内力,只得使出全身的蛮劲狠狠地敲了下去。白龙吃痛,登时一个激灵,眼中红光顿消,萎靡地低下头蜷缩在一旁,竟不敢再动分毫。 莫言轻轻地抚了抚它的蟒头,转身抱起穆遇,将她安置在另一处屋内。 无灯的穆府寂静下来,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少顷,只听得白龙缓缓蠕动的声音,仿佛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八〉摄魂之术 莫言看着昏迷的穆遇,不知她身上有无外伤,却碍于男女有别,始终不敢检查。只得不时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唯恐她半夜伤重不治。如此焦躁地过了一夜,天色竟也在不知觉间大亮。 “嗯……”穆遇在疼痛中辗转地醒来,一睁眼却看到莫言在一旁盯着自己。 “白龙现在如何?不知为什么,昨晚它忽然兽xìng大发,不受控制了。”穆遇挣扎着要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莫言急急地过来扶着她,“你已经昏迷许久了。白龙应是中了摄魂术才导致狂xìng大发,现在已无大碍。这会儿正羞于见你,躲起来了。” “是么?呵呵~”穆遇有点不自在地笑了几声。 “小遇,你自己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听这称呼,穆遇不由得一呆,抬头怔怔地看着莫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莫言自觉失态,尴尬地牵了牵嘴角,道:“对不住,在下是唐突了点,但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言语从心而生,一时没有经过脑子。还望穆姑娘不要责怪。” 穆遇却只是低头羞怯地笑道:“没关系,莫大哥怎么叫都好,随意吧,穆遇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呃……小遇,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我去找找白龙。”莫言反倒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水袋递给穆遇,道,“先喝点水吧,我去去就回。”言罢,便急急地冲了出去。 见他离去,穆遇走到门口张望一番,然后轻声道:“白公子,你可以出来了。这般躲着我也不是什么办法,何苦呢。” “呵呵,被你发现了。”白荫果然讪讪地现身,小心地进入屋内,一边找着话题,“这个山头,房子还挺多的,呵呵,找你不容易啊。” “你不是要躲着我么?怎么又跟来了?”穆遇却并不理会他的赖皮,假意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 “白某还不是因为对仙子一片痴心,这才找到此处。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白荫找了个离穆遇远远的位子坐下,看了看她的面色,见并无大碍,道,“怎么又遭人伏击了?伤势如何?”不待她回答,又道,“蓝衣莫言不是一直围着你转的么,是不是露出什么马脚了,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啊?” “他有什么马脚可以露!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穆遇有些不屑地转过头去,却又用眼角不时看着他的手腕。 白荫察觉,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掩了掩,又道:“腹中可曾觉得饥饿?” 穆遇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三月粼粼的波光,几yù滴下泪来,轻声叹道:“你既是防范着我,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切。” 白荫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却猛地神色一变,起身道:“莫言又折回来了,想必他早已发现我,白某告辞。仙子,万事莫忘小心些。”转瞬便又不见了人影。 “穆姑娘,我刚才查探了一番,这里的格局看上去应该是下人或随从作息的地方,我们往里面走走,你要寻的东西,想必时在正宅。”莫言一进来,就催着穆遇离开此地,面上神色却有些许僵硬。 “好。”穆遇心神不定,完全没发觉莫言神情不妥,正待转移他处,莫言的手却不小心触碰到墙上的一处机关,房间内的床上突然出现暗阁。莫言走过去,从中发现一只精致的木匣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数十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显然是从前的下人将其从主人那里偷来暗藏于此。 莫言将夜明珠递给穆遇,道:“这是你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穆遇默默地接过来,心里却一亮,有什么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道:“这是小时候二娘给我的,弄丢之后,爹一直以为我是故意的,一生气,连娘都不愿意见了。爹说是娘教我这么坏的。想不到,这夜明珠却意外找到,只是爹跟二娘都不在了,教我如何还有机会还我跟娘一个清白。” “你二娘这么疼你,连这样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都拿来给你玩。”莫言的神情忽然有一瞬变得扭曲,但转瞬即逝。 穆遇毫无察觉,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双眼,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我很好,这么多年了,我那时又小,现在不记得了。不过,二娘给我的或是二娘喜欢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或是损坏。爹也总是能找到一堆证据来证明是我做的。”穆遇笑了笑:“如果不是这些原因,二娘应该会疼我吧……有哪个人会喜欢不好的小孩呢。二娘有个儿子,是我哥哥,他也是从小就不喜欢我。他说爹疼我比疼他多。怎么会呢?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而且我是大家都认定的坏小孩。” 莫言不做声,双眸渐渐泛红,诡异地闪动起来。 记忆忽然倾泻而出,穆遇的脸上渐渐晕开了一片茫然,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只听见耳边有个怪异的声音在问:“你究竟是来找什么的?” “我是来找……哥哥,哥哥。”穆遇双目失色,像似被吸走了魂魄一般。 “这里死人都没有一个,你来找什么哥哥?”声音继续在问。莫言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嘴唇却丝毫未动,原来他声音奇特,是因为使用了腹语。 穆遇茫然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时空,不知落在了哪一路的方向,呆滞地回答道:“我娘说,她怀疑我哥哥是二娘抱走的。二娘肯定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我要找出来,找我的哥哥。” “你娘自己怎么不来?”莫言眼中的红光更盛,聚集成了一个光点,缓缓地在眼中转动。 “我娘之前走火入魔,功力尽失,她自觉时日不多,这才匆忙命我来此。”穆遇的眼珠跟着光点也转动起来。 “她身在何处?”光点转动地更快,令人目眩。 “她在……”穆遇轻启唇瓣,尚未吐出更多声音,只见一道白色人影闪电般掠过,穆遇随之不见踪影。 “可恶!”莫言忽然恢复正常,眼中红光收尽,随即施展轻功跳出屋去,消失在参差的屋顶之间。 四处如鬼城般寂静。 “呃……”又一个莫言缓缓醒来,摸了摸自己被敲痛的后脑勺,然后摸索着困住自己的四面墙壁,湿滑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原来是一口枯井。此时井口已被巨石封住,且此井约有十来丈深,井身极广,四壁满是青苔,湿滑无比,完全没有着力点,纵是轻功再好,却也奈何不得分毫。 莫言无奈,只得大声呼唤,井外却始终没有动静。想来这穆宅占地足有方圆五里,定是被关在哪个偏僻的庭院,穆遇一时间没有可能发现,见确实没有办法出得井去,莫言只得静下心来,在这暗无天日的枯井中开始打座调息,双耳却时刻警惕,探听着井外的动静,只等着穆遇可以一路找寻来此。 如此这般,便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九〉在他身边 穆遇朦胧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之前那种被抽去了七魂六魄的感觉渐渐消失,晕眩的脑子也开始回复清晰。她将醒未醒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睡姿,浑浑噩噩地说道:“好冰的床。又硬又冷,不舒服。” “你醒啦?”白荫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俯下身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穆遇,“虽然这个庄园到处是房间,并不缺床,但是我想,你应该宁愿躺在地上也不愿躺在死过人的床上吧。不过,仙子,你这是第几次被暗算啦?没有我你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穆遇猛然惊醒,用极为惊恐的眼神看了看距自己如此之近的那张脸,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对他的身份鉴定完毕,等她醒悟过来,想要去抓他的手腕时,白荫已经跳开了。 穆遇心中暗想,“第一次还不是你暗算的我。”一边想着,一边飞了个白眼给他。又无奈地坐起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问道:“莫大哥呢?” “他?哼!他是个男人,又不姓穆,你觉得会有人对他感兴趣么?”白荫乜了他一眼,见她脸上霎时烧起两朵红晕,又道:“总在我面前提起莫言,那你在他面前也总是提起郎君我么?” “我把你当成,哥哥……”穆遇低下头轻声辩解,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沉了下去。母亲此番意外走火入魔,不知还能再等多久,自己却始终碌碌无为,别说是找那不知谓何的真相,就连这近在眼前的哥哥,也是无法确认。 “打住,叫情哥哥!”白荫却直接无视她暗沉的神色,嘴一张,又开始了调戏。 穆遇无可奈何地别过头去,心中暗暗地思量:“算了,先将他身上有胎记的事放一边,假装不在乎了,等他不再防备的时候,不是会更容易些么。再者,以我的眼力,应该不会看错,他确是我的兄长不错,现在不过只是要再确认一遍而已。兄妹之间的血缘,总会是有所感应的……”自己想着,不由得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来,却被白荫抓个正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想什么呢?在打我的坏主意?想不到你是这么的……呃,主动~~”见她想得入神,白荫忍不住又来调皮。这人虽然不住地油嘴滑舌,心里却又是机警无比,两个耳朵恨不得扔到门外去听动静,双眼也不时扫视四周,绝不肯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不用担心,以我的内功修为,可以查探到方圆五里内再无他人,此处就我们两个,安全地紧。你那个眼珠滴溜溜直转的样子,真的很像……猴子。”穆遇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接着却又下意识地按了按肚子。早上醒转之后,一直未能进食,她又掏了掏自己身上,之前带着的干粮,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掉落了。 “饿了?”白荫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明知故问。 “嗯……好像,是的……”找不到吃的,穆遇微微张了嘴挤出话来,实在不想说话。 “那你求我~”白荫见她样子分外可爱,一下子笑了起来,调皮的心思又起。 “干什么笑成这个样子!好像自己占了什么便宜一样。”穆遇一脸无语的表情。那张欠抽的脸!!真是快忍无可忍了。 “我笑,是因为……看!”白荫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是两个烙得金灿灿的饼。“要不要?” “不要。”穆遇一脸的坚决。 “为什么?你不是饿了么?这饼可是吃完就没了。如果你要,可以分一个给你。”白荫掰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吃得很是诱惑。“不敢吃?是不是怕我下yào?然后……” “只有两个饼,你本来就不够吃。”穆遇强忍着不去看他可恶的吃相,肚子饿起来真是难受,想了想,终于又看着他,诺诺地说,“我……想喝水。” “光喝水怎么够饱?”白荫心中一紧,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扔给她,“其实,我是骗你的,还有两个饼。” “居然比你的小那么多。”穆遇委屈地比了比白荫手上的饼,明显大了一号,但是咬过一口之后,立马又开心了,“好多馅呢。”嘴上说着,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直接噎住。 “那是老婆饼,好吃吧?我这个相公饼虽然大了点,可也就只是烧饼而已了。”白荫看她噎得慌,又解下腰间的水袋,依然远远地抛过去,嘴上却又说道:“省着点,这里可没有水。宅中的井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泡过死尸,可不敢拿来给你喝。再说,你要是喝光了,我就只能喝你的口水了。”穆遇刚喝了一口,听到后面一句话,差点憋出内伤来,硬是生生地将喝光水的打算按死在脑子里,只得又稍微抿了一口,有些留恋地扔回给白荫。他却又笑笑,拿在手上看了看,依然给她:“骗你的。天池里那么多水,你忘啦。” 吐血。这人真的是太让人吐血了。穆遇无言以对,打开来盖子重新再往嘴里倒水,水已然变成了温的。原来是白荫见她喝水时皱了皱眉,暗想是因为水冷,故意恶心她以将水收回,之后又偷偷地用内力将水加热。穆遇只觉心中一暖,不再答话,默默地往嘴里塞着饼,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穆遇正低着头,心中满是思量,恍惚间觉得旁边有白影一闪,抬起头看去,白荫竟不作声响地离去了。只是墙上用碳留了几行字:“家中突然召唤,急于离去,为免你伤心不舍,遂不辞而别。笑郎君。”穆遇不禁一阵失落,只怪自己总是分心,连白荫在墙上留字离去都没注意。她立着呆了一阵,伸手将那字迹抹去,又默默地出了房间。没有白荫,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穆遇一个人走在庄园的通道里,感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身边没有白龙,没有人,仿佛为世界所孤立。庄园一片寂静,那些池塘都已成为死水,曾经喧嚣热闹的莲花,亦腐烂不见踪迹;只有树木参天,遮蔽了一方天日,郁郁葱葱的样子,像极了是受到人尸花肥的滋润。穆遇边寻边走,所有房间都整齐地让人生疑,这宅中所有的人,都仿佛是暴毙一般,突然就从世上消失了。搜索幼时的记忆,居然完全无法看清当时的状况。穆遇心里明白,一定是母亲曾对她做过什么,令一切都被封存了。 而此刻,莫言已受困多时,正在心中无比懊恼之间,顶上却忽然传来巨大声响,光线随即照shè进来。白龙的蟒头在井口出现。竟是生生地用自己的尾巴将巨石扫落一旁。白龙将自己的身子探下来,也亏得它身躯足有15丈长,总算轻易地莫言救出枯井。 ☆、〈十〉另做打算 莫言出得井来,只见白龙焦躁不安,一颗蟒头不停扭来扭去,不由心中暗道:“白龙行为如此怪异,莫不是小遇遭受不测?”正想着,脑中顿时一片慌乱。白龙见他无恙,居然用头顶了顶他,随即蜿蜒而去。莫言紧随其后,哪知这白龙速度极快,令他不得不提气凝神,以六成功力的轻功方可赶上。 白龙势如闪电,毫不停歇,状若焦急万分。莫言紧紧跟随,心中尽是担忧,唯恐穆遇真的已遭大劫,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白龙竟丝毫没有将要被其超越的迹象,依旧轻松地在前方行进,看来之前它已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白日的穆府,虽没有人气,但日光的投shè终究还是使得庄园没那么冷清。整个穆府树木葱郁,各个庭院玲珑精致,大院之中又是湖泊假山成堆,加之临近天池,若不是此地曾有灭门之事,确为宅中极品。 莫言此时却是无暇顾及府中景致,随着白龙在穆府的回廊穿梭,约有半盏茶的时辰,白龙终于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随即一头窜了进去,只听得一个声音惊呼道:“白龙,你没事。”莫言心中一喜,也跟着闪了进去,原来正是穆遇。 “你没事吧?刚才看白龙焦急的样子,我以为是你出了事,原来是它发现了你的行踪。”一看见穆遇,莫言立刻飞奔过去,眼中的担忧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之前,我去找白龙的时候遭了暗算,待我醒来,已被投进一座枯井之中,哪知那井不但极深,井口也被压了大石,实难逃出。幸亏有白龙可以寻味而来,真没想到,我自小习武,辛苦磨练多年,终究连自己是被谁暗算的都不知道,还要等一条蟒来救我。此人能轻易将我制服,修为一定很高,你有没有跟他jiāo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反倒是你,我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还以为你已经离开。原来是被囚在井中,难怪无论我怎么喊,始终都没有回音。”这时,白龙缓缓地游了过来,将头靠在穆遇的肩头,双眸竟露出温软的神色来。穆遇疼惜地搂住白龙,又道,“白龙跟在我身边多年,原先它对我攻击的时候,我实在是难以对它下手。它是我母亲驯化的,修为完全不在她之下,被母亲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成精的年龄了,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一样。你小时候听过传说吗?传说里总是有蛇妖出现,母亲告诉我,这是因为,蛇是最有灵xìng的动物,最易修炼成精。咦,你干嘛用这样的表情看着白龙?它又不是妖精。神仙鬼怪都是传说而已。” 莫言见心事被看穿,只得尴尬地笑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讪讪道:“我小时候没有听过什么传说……我不是真的以为它……我,唉,我不太会说话。”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就是练武?除了练武呢?”穆遇对他的过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转而问起了问题。 “我从小就只是练武。等长大了,我娘便要我四处去走走,江湖上高人众多,我便一面拜师,一面为官府做事,缉捕那些武林败类。”一提起自己的生活,莫言的眼里都是精光,“我娘教我很多,要我多做善事,做别人敬仰的英雄,为自己的来世积德。她说,一生一世做个好人,很难。以前我不是很明白,后来辗转江湖,终于知道,难,是因为永不能两全。” “永不能两全……”穆遇低声重复了一遍,有些困惑,“怎么会不能两全?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想要得到,就必须得先学会放弃,但人是从不肯放弃的。况且,很多人最想要得到的,总会是别人的东西。”莫言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满满的,似乎要溢出来。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呃,过去的事情?一直放不下的事情?”穆遇有些小心翼翼,她分明能感觉到,身边的气场有些莫名的改变,白龙也开始不安地吐着信子,焦躁地晃动起那颗大脑袋。 但是莫言一下就收回了自己失神的心绪,问道:“昨晚,你没遇上什么难缠的人吧?” 穆遇将晚上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又愤愤道:“冒充你的人太像了,我一点都没有识破,差点就被他得逞了。若不是白大……公子,只怕此时我已遭遇不测。” “其实,未必是他装的像,我们相识的日子不多,所以你才无法辨别。”莫言生硬地安慰一句,再度失语,只得问道,“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找那个连你母亲都不知道的线索吗?” “我打算离开。那个人既然盯上了我,想必母亲要的东西就在他手上。那我正好可以去做其他事,而不是在这里瞎找,让他跟着我转吧。”穆遇心中一转念便有了另一个打算,“我母亲有一个老朋友,怕是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我得去看看他。” “既然你已经被盯上了,我还是跟着你吧。你多年不接触人心,终归没有经验,防不胜防。我还是……跟着你。”莫言显然底气不足,唯恐被拒绝。想想自己,尚未出手就已被制服,只怕到时还不一定是谁来做那个保护者。 穆遇却高兴地紧,只是觉得好:“你行走江湖多时,又总是在追捕江湖上的恶人,定是有着许多的经验,正好可以教我辩人识事。若是不会妨碍你,当然是好。只不过,我出现在中原才没多久,就已被传成了杀人的女恶魔,怕是你跟我在一起,会耽误了你的前程。”原来,穆遇被传为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虽面上装作无所谓,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埋怨。 莫言却只是轻笑了一番,道:“你杀的人,本就是记在官府名册,将要缉捕的,官府还没给你赏金呢。又怎可说你是那女魔。” 穆遇心中大喜,只道是放下了心中的沉郁,便笑着一吐为快道:“其实,我杀那些人不过是为了能让我的名号尽早在江湖上传开,如此一来,我再贴榜寻人就容易了许多,不是吗?”见她高兴,白龙也昂起头来,蛇信子欢快地吐进吐出,果然灵xìng地很。 ☆、〈十一〉捡到小豆 刘家剑堡地处洛阳南门外,是武林中新近崛起的势力,虽然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不过五六年,且剑堡中人奉行处事低调的原则,但因门中弟子大多武艺高强,又常年行善积德,虽不愿染指江湖纷争,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却是卯足了劲来对其进行拉拢,一旦与之结成同盟,必可保多年高枕无忧。 六月的晨风绵软无力地吹在身上,几乎要使人也变得慵懒起来。洛阳北城门外却有两个行色匆匆的人,似乎丝毫未受这天气的影响。 只见一黄一蓝两道人影疾步如飞地向着城门赶来。鹅黄衣衫的女子粉嫩夺人,眉黛一如烟雨中湿黑的远山,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猪胆鼻玲珑嘴,肤色白皙中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黄衣女子看起来因赶路而有些许微喘,劳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此刻正侧过脸娇俏地向着蓝衣人道:“快看,是城门,我们穿过洛阳城就到了。” 猿臂蜂腰的蓝衣男子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眼中精光闪烁,一看便可知内家修为甚高,但与黄衣女子相较之下劣势尽现。黄衣女子不过微喘,此蓝衣男子却是额上已然渗出晶亮的汗珠来。蓝衣男子全然不顾额上的汗,接话道:“白龙体格如此庞大,我们该如何将它藏匿起来,否则光天化日之下难以带过洛阳城去。城中人口众多,总不能扰的百姓人心惶惶吧?” 原来这赶路的正是穆遇跟莫言两人。穆遇笑道:“不碍事,白日里就让它在这城外的河中潜着,待到晚上便可绕城而过,直接在南门外相聚。” 莫言略一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且将脚步放缓,慢慢地进得城去。”两人随即将目中精光敛去慢慢地踱进了洛阳城。 洛阳城不愧为一座名城。只见城中景象繁华,仿佛不似人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莫说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分外热闹,就是城中的商铺也是数不胜数,更别提街边奋力吆喝的小商小贩。各色的人嬉笑怒骂,各色的货物琳琅满目,各色的建筑美轮美奂,直教人应接不暇。穆遇随着母亲生活在海中孤岛,多年与世隔绝,日日与冷清为伴,年年以习武为乐,忽然落入这人间的天堂,只觉得一双眼不够用,直扯着莫言一忽儿看看那里的玩物,一忽儿又看看那里的布料,随随便便一个彩纸的风车便又让她眉开眼笑。 正在穆遇忙的不亦乐乎的当口,又听得不远处一阵锣鼓猛敲,原来是一群杂耍卖艺的,穆遇一见,又乐乐呵呵地直奔而去。莫言正要紧紧跟随,一眼瞥见路边坐了婆孙俩,两人衣衫破旧,婆婆年迈多病的样子,正斜斜地躺在墙角,而她的小孙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身材弱小,低着头在一边跪着,面前放着一只破了的脏碗。莫言走过去,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子,蹲下身来放到小孩的手心里,轻声道:“小弟弟,这是你的nǎinǎi么?是不是病了?” 小孩抬起头来,冲着莫言一咧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微笑,声音软软地回答道:“谢谢哥哥,我nǎinǎi没生病,就是饿的,你能帮我看着这个地盘吗?我去买个馒头,别让人抢了去。”莫言叹了口气,转头找了找穆遇,她正挤在人堆里看得起劲,想来一时半刻也不会走散,便摸了摸小孩的头,道:“我去买个大大的ròu包子给你,好不好?”嘴上说着,真的起身向着一家包子店走去,将那热气腾腾的ròu包子包了五个,又从另一家摊子拿了一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牛ròu馅饼,正往回走着,眼光向着路旁一扫,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来,原来是个糖人担子。莫言走过去,挑了一个龙形的糖人,笑意越发地浓了起来。 见莫言拿了一堆吃的回来,小孩赶紧去摇醒他的nǎinǎi,然而老人却毫无反应。莫言心中一紧,赶紧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伸手往老人的鼻前一探,却毫无气息,再一摸身子,又冰又硬,原来早已死去多时了。小孩看着莫言的脸色大变,nǎinǎi又全无动静,知道不好,顿时扯开了嗓子嚎哭起来。 一个年幼的孩童,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亦可算是人间的一桩惨事,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看一眼的。莫言心中暗暗地为这世态的炎凉而愤怒,眼中的火几乎要喷shè出来,半响,终于将怒火压下,轻声地对着小孩宽慰道:“小弟弟,莫哭。有哥哥在,哥哥会帮你将nǎinǎi好生安葬的。现在,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就跟着哥哥好不好?哥哥会帮你找个好人家,好不好?乖,不要哭。” 小孩将眼一闭,一个转身扑倒在nǎinǎi的尸身上,抽抽巴巴道:“我要nǎinǎi,我要nǎinǎi。” 莫言无奈地伸出手去拉他,道:“你nǎinǎi已经过世了,乖一点,听哥哥的话,让你nǎinǎi早日入土为安好不好?”小孩却不肯答话,只是可着劲地哭,过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来,红肿着眼睛看着莫言,道:“哥哥,我nǎinǎi真的死了吗?以后不会陪着我了吗?”莫言无言以对,只得点了点头。小孩又抽泣起来,道:“哥哥买的大ròu包,nǎinǎi都还没吃呢。都是小豆不好,小豆要不到钱,nǎinǎi才会饿死的。”嘴上说着,两行泪又挂了下来。 莫言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穆遇,她正兴致勃勃地跟着人喝彩,完全没有发觉此地的异样,莫言低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她难得见到这样的景象,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免得扫了她的兴。”一面想着,一面轻轻地握了握小豆的手,道:“小豆,你在这边等一下,哥哥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见小豆乖巧地点了点头,莫言心中一软,扯着自己的衣襟给他擦了擦满脸的泪,这才起身向穆遇那里走去。 “什么事这么急?真的不用我一起去?”穆遇显然对莫言所说的要暂时离开有些措手不及,“是不是你看到了哪个通缉的犯人?我真的可以帮上忙的。”莫言宽慰地冲她笑了笑,终于还是决定不要拿这种事来扫她的兴,思量了一番,道:“我是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应该只要两个时辰的样子就会回来。你记得在这边等我,不要走散了。”穆遇满眼的疑惑,只道是他心中有什么秘密却不肯让自己知道,脸上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莫言却不由分说,将她的身子依旧转向杂耍的圈子,又道:“记住,不要走远,只在这里转转。” 穆遇满腹狐疑,却完全得不到询问的机会,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莫言一路离去,她却不知,莫言不过是为了要寻一副棺材,将那老人择地安葬。 ☆、〈十二〉剑堡传人 穆遇一路悄悄跟随,眼见发生的一切让她感慨不已,加上偷听两人的对话,方知莫言与小豆不过是陌路相识,心中更是感动,至此才顿解莫言支开自己的原由。穆遇这样想着,随即回到原处去等莫言回来。 那杂耍的摊子依然还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穆遇夹在人群中看着精彩的表演,想着莫言是这样的一个好人,心里竟渗出了丝丝的甜味,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正当她想的入神,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原来是莫言回到了此处。穆遇假装不知,捏了捏小豆的脸,问道:“这是你老朋友的孩子吗?是不是你欺负了他,怎么脸都哭花了。” 莫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小豆的手不放,另一只手一直搭在小豆的头上,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发,低头看着他,道:“我朋友过世了,我看只剩下小豆一个人,决定先带在身边。”然后又热切地看着穆遇的眼睛,问道,“我记得你这一路上说过,你母亲的老朋友是刘家剑堡的主人,江湖盛传刘家剑堡是名门正派,小遇,你能不能找剑堡的人通融一下,收留小豆?他很乖巧的。我居无定所,小豆跟在我的身边没有好处。应该给他找一个好人家,有书念,将来考取功名,做一个对得起苍生的好官。” 穆遇正待张口,小豆却是不依,连连哀求道:“哥哥,就让小豆跟着你吧,小豆很乖很听话的,小豆不会给哥哥惹麻烦的。”穆遇无奈道:“这件事还是再说吧,先到剑堡住着,或许他会自己喜欢上那里的。” 正在这当口,五六个身着灰色劲装的人突然从某一处街口冲了出来,不但将围观的人群冲散,更是冲撞到杂耍的人,其中一名姑娘正在顶缸上人,本已是危险的动作,缸上有缸,上方还立着一个人,慌乱之中被大缸砸中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而缸上立着的姑娘也一个筋斗摔下来,倒在碎缸之上,一时跌倒不起。那些灰衣人却当做没有看见一般,推开人群继续往前冲着,更有甚者,从拥挤倒地的百姓身上踩了过去。 穆遇一时看不过,怒目喝道:“哪来的贼人在此作怪!” 声音刚落,只见两道水蓝色的身影挡在了灰衣人之前。其中一个英气逼人的姑娘冷眼道:“刘思敏在此,什么人敢放肆!” 另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亦应声道:“刘成石在此,看何人胆敢在此扰民!” 灰衣人见去路被拦,其中一个络腮胡怒道:“两个rǔ臭未干的东西,给我滚开,大爷有事要办,别不识相地做什么拦路狗。” 刘思敏见状不由得大怒,高声道:“口出狂言,今日我刘家剑堡的人要好好地收拾你一番。看你往后还敢不敢骚扰百姓。” 见双方剑拔弩张,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躲避。莫言抱起小豆,将穆遇拉向一旁,道:“你照顾一下小豆,我去相助那剑堡的人。” 穆遇却摇头道:“我们也先退在一旁,那些人一看便是没什么能耐的,既是刘家剑堡的人,对付这些莽夫应是无甚大碍,若有变化,你我再出手相助也无妨。” 两人正在商量的时候,络腮胡又怒道:“呀呀地呸,我说是什么人敢拦路,原来是刘家剑堡的人,也罢,我们正打算上门去讨教讨教,既然在此遇上了,正好让我们天蚕派的人教教你们,收拾了你们这两个小的,再去狗屁剑堡也不迟。”嘴上说着,手中的流星锤便向着刘思敏甩了过来,原来他虽然口中狂妄,却还是有些畏惧,故意挑了个女人下手。 哪知刘思敏轻轻一跃便躲闪开来,双手向背后一探,拔出两柄短剑。见络腮胡攻向了刘思敏,其余的灰衣人纷纷扑向了刘成石,而刘成石见此状况,却毫不惊慌,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剑“噌”地一声拔出鞘。 “好剑!”莫言不由连连叹道,“色青如水,纹细如丝,声若龙吟。三尺长三寸宽三分厚。好剑!真是一把好剑” 穆遇却不以为然,道:“剑堡中多的是这样的剑。还是好好看一下剑堡的身法吧。” 只听刘思敏一声娇喝,举剑向着络腮胡刺去。她速度极快,转眼已到了络腮胡身前,上来就是一通连斩,只见剑花舞出一团虚影。络腮胡心中一慌,举起流星锤便挡,只听得“铛铛”之声不断,火花四shè。刘思敏虽是女子,却也逼的络腮胡连连后退。刘思敏一步上前,接着一个踏步横斩,又是一声“铛”,络腮胡右手的流星锤霎时断为两截。而两柄剑则是一柄顶着他的咽喉,一柄顶着他的脑门。 络腮胡直直地杵在地上,汗流满面,只怕这剑将自己洞穿。 而另一边,刘成石独战四人,亦是轻松对阵。他的剑很重,力也很重,对阵的人只挨了一剑,虎口便震出血来,再拿不住手中的武器。 络腮胡见刘思敏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方,心中邪念大起,左手微动,正要将流星锤举起,只见刘思敏左手剑挑流星锤,右手翻飞,直刺入他的左肩琵琶骨去,又轻轻一拨一挑,竟将那琵琶骨剔了下来。 络腮胡一声哀嚎,哆嗦着倒了下去,鲜血不断地从肩上流出。 刘思敏冷哼道:“小人。该得如此下场。” 另一边,刘成石亦利落地收服了四人,收剑道:“小妹,我们回去吧。看来需要禀告父亲,这天蚕派应是特地来找我们剑堡的。” 刘思敏一扭头,居然走向站在一边的莫言,挑眉道:“遇见如此残暴小人,居然不出手制止,还好意思躲在一旁,真是对不起你手中这把剑。” 穆遇横波一笑,上前一步,从怀中捏出一方丝帕,道:“十字夫人,认得么?” ☆、〈十三〉堡主金鹏 刘思敏一听得“十字夫人”四个字,脸色立刻变得缓和,接过丝帕看了看,只见上方浅浅地绣了一朵莲花,花心中一个小小的黑色十字,脸色再一变,露出一个灿若桃花的笑来,垂目道了一个万福,又与刘成石双双作揖,道:“不知是小姐来此,故而有所怠慢,还望小姐海涵。特此拜过小姐。” 莫言是个明白人,见此状况虽说愣了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个中原由。想来这刘家剑堡真正的主人应是穆夫人,而非剑堡中人。 穆遇笑了笑,指着莫言道:“这是少侠蓝衣莫言,对他的名号,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地多。看来你对他有些不满,方才是我叫他不必出手,我想,你们应该用不着别人相助。倘若这几个喽都解决不了,你们也再无脸面留在剑堡之中了,不是么?” 刘思敏点头称是,又向着莫言作揖道:“蓝衣莫言的名号如雷贯耳,思敏亦知莫少侠并非懦弱,思敏是个莽撞之人,刚才的冒犯,只望莫少侠海涵。” 莫言爽朗一笑,挥了挥手,道:“姑娘无需抱歉,先前指责在下也不过是因一腔正气罢了。莫某不会放在心上。再者,姑娘其实教训的是。莫某确有不是之处。” 那刘思敏并非扭捏人,赞叹地看了莫言一眼,满眼的明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她觉得没什么,一旁的刘成石反倒替她感到有点羞涩,只得将她拉在一边,向着穆遇请道:“小姐,先回剑堡歇息一下如何?” 穆遇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确实有些累了。”一面又不忘莫言之前的托付,顺势将小豆推到二人面前,道:“小豆,这是敏姐姐,石哥哥,打个招呼好不好?等一下,我们要住到他们家里去的,乖。” 小豆努了努嘴,几yù掉下泪来,刚才的打斗将他吓出一身冷汗,心中又想着莫不是这就要将自己送人,遂张口哆嗦了半天,终于出声道:“见过敏姐姐,石哥哥。” 莫言见他心生恐惧的样子,伸出宽大的手掌去,轻轻地盖在小豆的头上,捏了捏他的头发,道:“晚上跟莫哥哥住一个房间,好不好?”又将他抱起在怀中,向着穆遇柔声道:“谢谢你小遇,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不要太心急。小豆才失去nǎinǎi,心绪尚未平定,这才刚与我有些熟稔,你这样怕是会令他想太多,一时接受不了。” 穆遇不过是让小豆跟刘家人打了个招呼,却令小豆差点哭出来,无端地受了莫言的指责,虽见他语气柔软,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遂不作搭理,上前几步紧贴在刘思敏身边,道:“刘姐姐,前面带路吧,快些地走,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刘思敏却觉得莫言心思细腻,心中好感不由大增,忍不住又冲他笑了笑。莫言却是双眉微皱,只想着自己不慎惹恼了穆遇,丝毫未曾发觉。而他的未曾发觉,竟在不知觉间又惹恼了一个姑娘,刘思敏恨恨地跺了跺脚,拉起穆遇的手,急步道:“我们走,让这三个臭男人慢慢跟在后面去。” 刘成石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望着穆遇问道:“小姐,天蚕派的人要如何处置?” 穆遇怨愤地扫了一眼,冷声道:“不必理会。小小天蚕派难以与我为敌,” 刘成石无奈地与莫言对望了一眼,两人不敢再说话,真的都只远远地跟在后方慢慢走。 穿过洛阳城的南门,再走约摸三里地的样子,一座大宅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古朴的青砖白墙透出一丝庄重感。宅子的高墙外,参天巨树环绕,再看大门之处,两边分立着一丈多高的巨型石剑,雕刻地极为细致,连剑穗都根根分明。 莫言笑着赞道:“寻常的人家都是以神兽来镇宅,此处用了石剑,倒是特别的很。”小豆亦是从他怀中滑了下来,好奇地奔到石剑前来瞧个仔细。 穆遇赌气地看了看他,道:“这石剑内部是两柄旷世奇剑,堪比干将莫邪。埋在此处多年,因一直无人能拔起,只得在外层加上岩石以作保护。” 莫言一惊,道:“这岩石又是如何加上的?” 穆遇的眼色变得怪异起来,道:“问这么仔细作什么。你也要做雕石匠么?” 莫言吃她一堵,只得无奈地收了口,心中暗道,女子果真是不应得罪的。 正当莫言讪讪无趣的时候,刘成石已叫开了门,一个头发花白,垂须及胸,却看起来分外精神的老人迎了出来。双脚尚未踏出大门,便作着揖,笑道:“未知小姐今日来此,金鹏未能远迎,真是该死该死。”此人声音洪亮如钟,一张口,竟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鸦雀。 穆遇也迎上前去,欠了欠身,道:“金鹏爷爷无需多礼。此番还是穆遇打搅了您了。” “嗬嗬嗬嗬,小姐这是在折煞金鹏了。快别施礼。”刘金鹏哈哈大笑着,急忙伸手将穆遇扶着,又道,“这位英雄,哦,还有一个小娃娃,想来都是小姐的朋友吧,快都请进。” 小豆正爬在石剑上玩,一听此言,赶紧溜下来往莫言身边跑,脚下却被一块突出的石砖一绊,眼见着就要倒下,刘金鹏将手一抬,一股气势将小豆轻轻托住,刘成石随即上前将小豆抱了过来,jiāo还给莫言。 “嗬嗬嗬嗬,这块石砖欺负了小娃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看爷爷修理它。”刘金鹏大步一迈走到石剑前,蹲下来捏了捏石砖,竟像似在捏泥人一般将多余的部分捏去,手指一搓,捏下的石块化为细末,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地。 莫言暗暗叹道:“好内力。” 刘金鹏乐呵呵地向着小豆道:“小娃娃,捏石头好玩吧?要不要爷爷教你啊?爷爷最喜欢跟小娃娃一起玩了。”小豆已然看呆了,木然地点了点头,半响挤出一个字来:“好……” 穆遇忍住笑,向着刘金鹏正色道:“母亲果然说得没错,金鹏爷爷是个又爱现又喜欢小孩的高手。”这话说着,眼睛却瞟向莫言,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刘思敏眼见莫言又是只看着穆遇,且面上显露感激之色来,虽不知是何原由,心中又感不快,道:“爷爷,将小姐晾在门外成何体统,就知道卖弄你那两手。赶紧进去吧。” 刘思敏显然是将自己的怨气撒在爷爷身上,刘金鹏却毫不在意,走到小豆身边去拉他的手。小豆眼见他刚才一番神奇的表现,心中一片神往,居然真的随着他一起进了门。莫言紧走几步,走到穆遇跟前刚要张嘴,穆遇却甩了甩手,依旧不理他。莫言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转过身来,道:“刘公子,刘姑娘,请。”哪知,刘思敏也给他吃了个软钉子,一声不响地擦身而过。莫言想了想还是摸不着头脑,正在尴尬的时候,刘成石上前搭着他的肩将他往里拉,道:“女孩子嘛,就是这样,翻脸比老天都快。还总是不让你知道为了什么。莫少侠,我妹妹脾气忒直,得罪之处千万别放在心上。” 莫言轻笑道:“倒不是觉得令妹有什么得罪之处,只怕是在下什么地方得罪了令妹而不自知。细想今日与令妹亦无多说几句,怎会令其对在下如此反感呢?终是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依旧觉得在下是个胆小之徒,只是碍于穆姑娘的情面,故而……唉!” 莫言忍不住,轻笑变成了苦笑。 ☆、〈十四〉丫鬟小眉 两人嘴上正说着话,众人皆已进入客堂,只见得刘金鹏给穆遇让了上座,看来此人虽不计小节的样子,主仆尊卑倒是依旧不敢忘记。 待众人坐定,刘金鹏将小豆抱在腿上,一面捏着他的脸,一面向着穆遇问道:“听夫人说,小姐有一条世间罕见的白蟒,还以为小姐此次定会带来,怎地不见踪影?” 穆遇将丫鬟递上的茶抿了抿,直盯着刘金鹏的眼睛,道:“金鹏爷爷,怕是你想将我那白龙拿来戏耍一番吧?”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刘金鹏却丝毫不觉尴尬,哈哈笑过之后,道:“小姐,你降龙仙子的名号在江湖上已然掀起轩然大波。那条白龙,我可是仰慕已久了。真想能和它大战一番。一提起这个,我就手痒啊。” 穆遇笑道:“白龙此刻潜在洛阳城外的护城河中,我怕它白日里出现吓着平民百姓,待到晚上自会将它召来,金鹏爷爷,你可要多准备些老鼠给它哟。” “嗬嗬嗬嗬!”刘金鹏满意至极,使劲搓了两下小豆的脸,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哎呀,我现在可就只等着天黑了。” “哦,对了。”穆遇又想起了什么,道:“今日在城中遇上了天蚕派的人,你的孙儿孙女可是没给你丢脸。不过,那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怕是还会上门来挑衅。金鹏爷爷知道天蚕派的底细么?可别让人偷袭了去,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显是你在挑衅老夫……”刘金鹏居然假意嘟起了嘴,不满道,“我怎么会给小姐丢人呢。那天蚕派不过是养了一些冰蚕罢了,那冰蚕虽有剧dú,且蚕丝刀剑不能断之,奈何一物降一物,我自是有法子克它。不过,今日你们遇上了天蚕派,居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显然那几个是天蚕派最低层的门徒,身上没有带着冰蚕。” 众人喝着茶,又寒暄了一番,不知不觉间,小豆已在刘金鹏的怀里睡着。刘成石道:“怕是差不多酉时了,爷爷,小豆这样睡着会着凉,还是抱入房中去吧。”又向着身后喊道:“小眉,客房整理好了没有?小客人已经睡着了。” 莫言站起身来,向着刘金鹏作了个揖,道:“刘前辈,莫言先带着小豆去客房,回头再与前辈秉烛夜谈。”遂将小豆抱在怀中。刘金鹏笑道:“甚好,甚好。小姐和莫兄弟先去客房歇着,等厨子将晚宴准备好,丫鬟自会来招呼你们。” 这时,一个丫鬟从门外走进来,向着穆遇欠身道:“奴婢叫做小眉,请小姐,还有这位公子随着奴婢走。”听她的的声音特别柔软乖巧,穆遇不由得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她面目清秀,齿若编贝,皮肤白皙,双目秀气灵动,貌若二十出头的样子,穆遇心念一闪,一面走一面微微笑道:“又是个美貌的姐姐,许了人家了没有?” 小眉低着头,浅浅地笑道:“小姐快别说笑了,奴婢是个下人,怎会许什么人家。”脸上飞起的两抹红晕分外娇羞。 穆遇玩心大起,拉过她的手,假意压下声音,嘀咕道:“我可没有取笑你。你觉得我们身后那蓝衣的公子怎么样?英姿勃发,一表人才,又是一身正气,他可是个好人。” 小眉更是羞地抬不起头来,轻声道:“小姐别再说了,这叫奴婢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穆遇更凑近了一点,笑道:“还是……这位公子不入你的眼?你莫不是看上石哥哥了?” 莫言跟在身后听的一清二楚,无奈之下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拽了拽穆遇的衣袖,见她回头,忙低声道:“小遇,你这是作什么?快放过我吧。” 穆遇见他满眼恳切,便将袖子甩了甩,不理会他,却也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莫言几乎要懊恼起自己当初要跟着来的决定。所幸,很快便到了后宅。小眉将穆遇带进一间位于上位的房间,又推开了隔壁的房门,道:“公子,您是与这小弟弟住一间房么?” 莫言点了点头,道:“谢谢小眉姑娘。”随即一个大步跨了进去,再不敢与她说话,生怕穆遇在隔壁听了去。但小眉却未就此放过他,跟进屋来,又道:“那么公子,小眉再去拿一床被来,要得么?” 莫言装着很忙地样子,七手八脚地将小豆放到床上,小眉不由得轻笑起来,道:“小公子的衣服还是要脱去的,这样才不会着凉。”见莫言更为慌乱,小眉上前来,又道,“公子,还是小眉来吧。公子手重,别把他弄醒了。” 莫言道了一声“劳驾”,赶紧退到一旁,已然出了一身的汗,窘迫万分。 见他如此慌乱,小眉又是一笑,道:“公子也坐下歇歇吧,小眉退下了。”说完,竟是捂着嘴出了门,想必是忍笑要忍出内伤来了。 莫言坐在床边叹了口气,给小豆又掖了掖被角,也起身出了屋子,站在穆遇的门前良久,终于伸手敲了两下。 屋内却没有动静,莫言只得再次敲门,穆遇清脆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谁?” 莫言应道:“小遇,是我。”穆遇却又再次没有动静了。莫言定了定神,琢磨着穆遇没有明言拒绝,便又敲了两下门,道:“那我进来了。”随即不待回答即推门而入。 穆遇正坐在窗口,拿了抗拒的眼神看着他,半响不作声,动也不动。 莫言下定了决心一般,微微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慢慢地打开,举到她的面前,道:“给你的。” 穆遇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布上躺着一条黄灿灿的小龙,她疑道:“这是什么?” “糖人。你去看杂耍的时候,我见到一个糖人担子,心想着你在岛上多年,应该是没见过,特地买了送你。这天气有些微热,又是揣在怀里,我还得一直运气护着,幸亏没有化了。你吃吃看,可甜了。”莫言将手递到她的眼皮底下,道,“你看,这龙多像。我可就买了一个,小豆也没有的。” “我才不稀罕呢。”穆遇嘴上说着,却将糖人拿了过来,举在窗口细细地看。夕阳的光有些微红,从窗口洒进来,铺了满桌的温暖。金色的糖人在霞光里发着亮,通身剔透。穆遇又将莫言手上的帕子拿过来,重又将糖人包好,抬起头看着他,道:“我要存起来,这是我的第一个糖人。”脸上止不住地笑着,满是二月的春光。 莫言却又不识趣地开口道:“对不起,我今日不是故意要惹恼你的。” 穆遇脸上的光暗了暗,将头扭在一旁,道:“我都忘了的,你又提起。” 莫言却还是不识趣,又道:“那个小眉……” “好好的,提她做什么?”穆遇将头扭到另一边,真要生气了。 莫言急忙道:“你别想多,我不过是要说,叫你小心那个小眉,你方才没有在意,我跟在后头却是看的很清楚,这个小眉功力不浅,至少,她的轻功应该不在我之下。” “这又有什么呢,剑堡内的每个人都会习武,小眉一看就是灵xìng非凡,何以见得她的功力高深就是奇怪呢?”穆遇完全不当一回事,觉得他有些多疑了。 “你没发现,她的内家修为跟刘家兄妹完全不同。”莫言见她不相信,不由分外焦急,正待仔细解释,却听见外面忽然吵闹起来,似乎有人在高声喧哗。 穆遇“腾”地站起来,拉起莫言便往外奔去,口中喊道:“快去瞧瞧!” ☆、〈十五〉天蚕来袭 前院的嘈杂之声不断,却听不清对话。 两人匆忙奔出后宅,哪知整个宅子回廊众多,到处都是院门,虽然之前从厅堂走到客房只半盏茶的时间,但那毕竟是有小眉带着,此刻两人却是转了半天都找不着出路。 穆遇眼见着绕不出去,急道:“莫不是这宅子有古怪?” 莫言看了看被她紧紧抓住的手,道:“你别心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呀……”穆遇刚转过头来问他,便忍不住一声惊呼,原来莫言带着她跃上了房顶。“你这是什么办法呀。”穆遇甩开手嗔怪道。 莫言笑道:“既然绕不出去,何不用这简便的方法。看,吵闹之人就在宅门之外。” 两人轻点砖瓦飞身一跃,三起三落便已站在了宅门的一丈之外。 门口的石剑旁站着十来个剑堡的门人,小眉赫然站在其中,见两人到来,她点了点头,随即又专注地直视前方。 前来闹事的正是天蚕派,不过人却不多,总共六人,吵闹之声从后面的五人口中发出,站在最前面身着褐色衣衫的人,面色倒是平静地很,目中邪光闪烁,短小的山羊胡子,微抿的嘴唇仿佛暗藏着什么秘密。 少顷,刘金鹏才从大门踱出来,刘思敏和刘成石分立两侧。刘金鹏有些蔑然地看着天蚕派的人,愤恨道:“好一个天蚕派门下的第一高手,居然带着手下跑到刘家门口来撒野了,吵什么吵,里面睡觉的小客人都快被吵醒了。李凉是吧?赶紧动手,赶紧走人。快!” 那褐色衣衫的人眯了眯眼,冷哼道:“想不到你刘金鹏也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李某在江湖上是没白混。你着急动手,可我不急。总得先把事情jiāo代清楚。李某此番前来,主要是因为你剑堡的人不但打伤了天蚕派的门徒,你的孙女更是剔掉了门主爱徒的琵琶骨,这帐总是应该算算清楚的,对吧刘金鹏。” 刘思敏将眉一扬,举着手中的剑指向李凉,讥讽道:“原来天蚕派是如此轻贱,随便一个狗东西都是门主爱徒。” 李凉倒也不恼,反笑道:“我派门主心存大爱,自是将门中每个人都当成是心头ròu。哪像你们刘家剑堡,只怕除了几个入得堡主法眼的,其余都是当做狗来使唤的吧。” “你!”刘思敏自知失言,一时脸涨的通红,顿在原地不知如何应答。恼怒之下,兀自举剑刺去。“小妹!”刘成石见她冲动,奈何喊不停,只得随即扑了出去。 “张网!”李凉大喝一声,迅速退到一旁,身后的五人甩出一张银光闪闪的丝网来,只见那网上的丝线细如发,整张网编织地密密麻麻,孔洞连一根小指都无法塞入,丝网的边角坠着银色的金属物体,虽看不清是何种材质,却可知十分沉重,直将丝网从空中往下拉,最显眼的,还莫过于网上有着十数条黑色的物体。 “敏儿小心!网上有冰蚕!”待刘金鹏将此话喊出已是来不及,那张丝网奇大,刘思敏纵然速度再快也是无处闪躲,终究被罩在网中,只得拿剑顶着,不让冰蚕贴上身来,而那丝网的边角,竟让金属坠物深深地压进土去,那五人死死地踩着网脚,刘思敏动弹不得分毫。 刘金鹏懊恼不已,未曾想到李凉竟会直接将冰蚕放上网去,尚未来得及自责,李凉慢慢走近,手一扬,手中绿色粉末洒向网中的刘思敏。刘金鹏怒道:“李凉,冰蚕已是剧dú,想不到你还要再加上dú粉!” 李凉yīnyīn地笑道:“我哪里有撒什么dú粉,不过是柘叶的粉末而已。” “是柘叶粉!”刘金鹏脸色一变,更加恼怒,道:“你明知冰蚕以柘叶为食,这不是引诱冰蚕去靠近敏儿。你的心真是太狠了。” 刘思敏惊恐地看着冰蚕慢慢地向自己蠕动过来,却毫无办法,这时,她心念一闪,一只手推出一股气墙,企图将冰蚕撞开,却不知那冰蚕的脚底似有吸盘,紧紧抓着网丝毫不动弹,继续前行,满身的黑光邪恶地闪耀着。 小眉见此情形,举剑便想飞扑出去,莫言一面将她拉住,一面喝道:“不得莽撞!”小眉却道:“公子不必拦我,若能将那冰蚕引到奴婢身上,便可将小姐救出蚕丝网。” 穆遇慢慢走向前来,将莫言的手拉开,道:“金鹏爷爷不是说了么,一物降一物,冰蚕,听这名字便可知,定是至yīn之物,既是如此,以至阳之物攻之便可。区区几条冰蚕,何须方寸大乱。” 刘金鹏欠身低头道:“金鹏方才失态,给小姐丢人了。” 穆遇提高声音,向着刘思敏道:“以至阳攻至yīn,你还不明白么?” 刘思敏在网中一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随即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一吹,只见火苗“腾”地燃了起来,正待向着丝网点去,只见五人慌忙将网一收,顺势后退了三丈。 李凉愤然道:“你一个丫头心地忒歹dú,这冰蚕乃是北冥圣物,我派创始人九死一生才将冰蚕从蛮荒之地带出,你居然下此dú手。”一面说着,背后的手暗动,一枚石子点向了刘思敏的背后,令她不得动弹。 “哼!冰蚕是圣物我就该手下留情么?那这姑娘也是金鹏爷爷的至宝,你又何尝不是在对她下dú手。”穆遇缓缓地抬起右臂,掌中匕首散发出死神的气息。 李凉不再说话,第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戴了一副特质的手套,只见他默默地将网上的冰蚕一一取下,冲着其他人道:“张网。” 这时,刘金鹏终于再次开口,道:“李凉,你是铁了心要与我刘家剑堡为敌么?据我所知,贵派门主天蚕娘娘是让你来与我剑堡结jiāo,而不是树敌。” 李凉冷哼道:“若能击溃刘家剑堡,又何须再做那虚情假意的一套。”手掌慢慢打开,两条巨大的冰蚕从衣袖中爬出,竖着头躺在手心上,约有二十来寸,头上的角十分清晰,一身黑色鳞甲令人不寒而栗。 “蚕王!”刘金鹏摇了摇头,道,“李凉,为了灭我剑堡,你居然偷出了蚕王,假若被天蚕娘娘知晓,只怕是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凉却不以为意,冷笑几声,道:“若我今日能收服刘家剑堡,今后便是永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天蚕娘娘重用我都来不及,怎会杀我。” 说罢,脸色一变,喝道:“受死吧,刘金鹏!” ☆、〈十六〉至阳圣物 刘金鹏向着穆遇道:“此事不须小姐动手。”嘴上说着,左手成爪,一直蹲坐在地上的刘思敏蓦地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待李凉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刘思敏已被硬生生吸了回去。 李凉道:“好内力!”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地运作起自身体内的气息,身体的温度渐渐升高。冰蚕遇热顿感不适,张口喷出暗绿色的dú液来,直shè出两尺多远,地上的石块一沾dú液,随即冒出一股白烟,接着便被腐蚀,消失殆尽。 刘金鹏道:“李凉,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天蚕娘娘此番只派给你五名手下,其结盟的心意天地可鉴,若是仅凭两条冰蚕便能灭我剑堡,又何须你费神,她自己早已上门下战书来了。”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暗黑色匣子,长三寸宽二寸厚一寸,匣子打开,一只血红色的蜘蛛赫然显现。刘金鹏道:“这是南冥火蜘蛛,极阳之物,我亦知你那蚕丝网刀剑不断,火烧无损,遂在十年前特地托夫人找来相克之物,只要你的蚕丝网沾上一丁点火蜘蛛的唾液,便会化为乌有,若今日我这火蜘蛛能以你蚕王为食,今后便再无可相拼的dú物。” “可恶,居然在十年前便已从南冥找来火蜘蛛。刘金鹏,看来你早已将我天蚕派视作眼中钉,若再不将你除去,我天蚕派将何以为生,日后必定要为你所牵制。”李凉大喝一声,结出一道气墙,将蚕丝网举上头顶,天蚕的dú液不断喷shè,少顷便沾满了丝网,李凉又一运气,只见丝网旋转着向前扑去,遮蔽了一方的天空。 穆遇看了看那只匣中的火蜘蛛,疑惑地问道:“虽然现在问这个可能有些晚,但是,金鹏爷爷,你要怎么用它?” 刘金鹏一愣,讪讪道:“呃……我只知道至阳克至yīn,没想过怎么用啊。” 穆遇无奈地看了看刘金鹏,自语道:“虽然冰蚕可以用火攻之,这丝网却无法烧毁,如今这网上有着剧dú,必定受此束缚。” 李凉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李凉,你刘金鹏有火蜘蛛又如何,居然不知如何使用。今日就算刘家剑堡所有人都出来,我李凉一样可以将你们化为血水。”一面说着,一面托着冰蚕向前杀来。这冰蚕不愧为至yīn之物,只见十丈之内温度骤降,几乎能将人冻毙,若不是在场之人内外兼修,然则必无敢进十丈范围内之人。 正在这当口,火蜘蛛的身体忽然发光,似乎要点燃了一般,灼热之感一浪胜于一浪,想来是受了寒气的影响,自觉有危险靠近,就在一霎那的时间,刘金鹏有意无意地看来莫言一眼,莫言收到他的眼神,猛然出剑,将剑抵于匣前,而就在他出剑的瞬间,火蜘蛛口中一股透明的液体亦同时喷出,莫言的剑一沾上这透明液体,立时变为火红,剑一变色,莫言随即举剑向着李凉迎了上去。 李凉见火蜘蛛的唾液已被自己无意催出,心中暗道不好,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不敢退缩。只见莫言的剑犹如卷云狂风一般,剑花一片,直向李凉横扫过来。李凉动作倒也快,之前掌心还托着蚕王,此刻掌心已然空空如也,想来终究心有顾忌,不敢拿这蚕王冒险。奈何李凉要收起蚕王,又要躲避莫言,纵然动作再快,却还是慢了一步,莫言的剑已然送至面前。这李凉也不是善茬,电光火石间双手合十,夹住了莫言的剑。他手上这特制的手套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居然不畏寒dú亦不畏火dú,硬是生生地止住了莫言的剑势。 莫言清啸一声,忽地拔地而起,旋身而上,手中剑也随着他一起转动,与手套之间迸出火花来,李凉手上丝毫不敢懈怠,被逼得不住后退,双足深深陷入土中两分。见他似有不敌,边上本不情愿动手的五人亦飞身上前,拔剑yù助李凉。莫言又是一声清啸,剑从李凉手中一气抽出,转身划过,只见剑上燃起一片火光,红色剑气过后,地上多了五具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每具的尸体的咽喉处一条细黑狭长的剑痕。 未待莫言喘息,李凉双手下拉,原来他手指上竟拴着两根丝线,直将丝网套向莫言。莫言冷冷瞥他一眼,举剑向上,足尖轻点便飞身迎着丝网而上,那发红的剑直接剖开了丝网,而丝网随即焚化,连飘落的样子都未曾有便消失殆尽。众人心中一悬,虽知火蜘蛛可以克冰蚕,却从未真正对抗,方才如有闪失,此刻莫言怕是已经化为一滩血水了。 李凉一吓,未曾想到莫言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他原以为这五人可以拖住莫言,却不想五人瞬间被毙,蚕丝网也被化去。李凉眼中蓦地充血,红如恶狼,狠狠一笑道:“既是如此,我只能用蚕王来一搏了。”掌心一托,蚕王从袖中再次爬出。 穆遇却忽然张口,道:“莫大哥,杀李凉无妨,且将蚕王留下,别伤着了。” 刘金鹏愕然道:“小姐为何要留着祸根,莫非是怕天蚕娘娘寻上门来?” 穆遇道:“天蚕派何足挂齿,我不过是心疼这冰蚕罢了。” 莫言见状,本已挥向蚕王的剑随即转势,改为向李凉的下盘攻去。哪知这冰蚕亦有灵xìng,察觉莫言剑上有异样,竟发出“吱吱”之声,争先恐后地喷吐dú液,一面又萎顿不前。 李凉心中大急,竟握住冰蚕向着莫言攻去,冰蚕吃痛,扭动起来,断是不肯再吐dú液。李凉一面躲着莫言的剑,一面又急这冰蚕不肯合作,脸上汗的如雨般淌了下来。 “何必与我天蚕派为敌呢!”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余音未消,一个黑衣女子娇笑着出现在莫言与李凉的中间,一手抵着莫言的剑,一手抵着李凉的胸。 众人纷纷惊诧,暗道此人是谁,只听李凉悲声道:“属下知罪,门主快救属下。” 黑衣女子又是娇笑一番,道:“你怎可仗着我的宠爱,将蚕王偷出,可知所犯知罪已是难饶。不过念在你也是一心为了天蚕派,本座可以暂不计较。” 刘金鹏恍然大悟,抚掌半响,终究还是作了个揖,道:“天蚕娘娘,在下刘金鹏,有礼了。” 哪知穆遇却又不开心了,冷言道:“何须与此小门派多礼。” ☆、〈十七〉天蚕娘娘 天蚕娘娘也不生气,反倒娇笑连连。手指轻轻一拨,莫言竟被弹回刘金鹏的身边,接着又身姿妖娆地走向刘金鹏,深深地道了一个万福,伸手在莫言的胸前轻点了几下,道:“好一个帅气的小哥哥,刘堡主怎地不介绍介绍?小哥哥,奴家叫做水凝,你可要记着啊。” 这水凝,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少fù,一身黑衣做工精美,金线绣花华丽大气,不显暗沉反衬的肌肤胜雪,鹅蛋脸,口如含朱丹,双眸一如漆黑夜空的星星般明亮,细腰芊芊一握,指若削葱根,此番在莫言胸口轻点,令其不由面红耳赤,直向着穆遇的身后躲去。 水凝又是一通娇笑,珠落玉盘般的笑声,几yù令人周身酥麻。刘金鹏见她掩面笑了半天却还是没有打住的迹象,遂打断她,道:“天蚕娘娘此番前来,意yù为何?” 水凝终于收住笑,却又娇滴滴地扔了个媚眼给刘金鹏,道:“刘堡主好生健忘,不是说好了要与我天蚕派结盟么。若不是我发现蚕王被盗故而赶来,这位小哥哥怕是已将我的人给杀了。还有,刘堡主,也就生人叫我天蚕娘娘,你还是改口水姑娘吧,硬是把奴家给叫老了。” 穆遇一惊,看向刘金鹏,道:“金鹏爷爷,剑堡怎会与天蚕派结盟?” 刘成石亦满面讶异之色,上前抓住刘金鹏的衣袖,道:“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金鹏抚了抚须,正要作答,水凝却又抢先道:“这位小哥哥,这可是你的爷爷亲自传书与我,自个儿要与我结盟的。江湖这么大,浪花这么高,总得找条大船吧?” 穆遇不动声色地从莫言身边挪开,慢慢走近水凝,道:“一,你天蚕派不是大船,二,是你的部下主动挑衅。刘家剑堡与你没有结盟的可能。” 水凝刚一对上穆遇的双眼便一惊,暗道这姑娘目中的杀气几乎令自己无法动弹,从未怕过任何人的水凝不由自主地连退几步,道:“这位姑娘……” 刘金鹏反常地一拉穆遇,神色颇为怪异,他顿了顿,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终于开口道:“小姐,天蚕派确是金鹏找来的。个中原由,还望小姐不要过问。” 穆遇似乎对他分外信任,遂道:“既是金鹏爷爷这么说,那便作罢。不过,水姑娘,李凉对我剑堡之人下了杀手,只怕不是一句作罢便可的,你若有诚意,待我处置了他,你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李凉没想到穆遇会直接表明要取自己的xìng命,甚至不给水凝说情的机会。满身的汗再次浸湿衣衫。 水凝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刚要张口,只见一道黄色人影电般闪过,她急忙飞身跟着扑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穆遇的身形太快,下手也太快,等她随着穆遇身形站定,李凉已倒毙在地,咽喉被穆遇深深地划开,已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李凉瞪大了眼睛浸在血泊之中,他来不及想象水凝会救不了他,临死的恐惧还没有来得及漫上双眸,体温便开始缓缓下降。 穆遇厌恶地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上面最后一滴血正慢慢滑落。“此人的血,有点脏。”穆遇嘴上说着,一步一步地向着水凝走了过去,眼中的杀气丝毫未减。 水凝再不敢做出娇媚的样子,在那股巨大的压力之下将身子挺了挺。照理说,她在江湖打拼多年,本身也是以邪恶的做派闻名天下,自从她在二八年华接下天蚕派的门主大权,便已将‘害怕’这两个字抛诸脑后,为了天蚕派杀人如麻,为了天蚕派成为嗜血女魔,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她取别人的命,从来只有别人畏惧她。然而今天,她却被这小姑娘的眼神所震慑,恐惧将她的千娇百媚一丝一丝地抽离身体。 穆遇贴近了水凝的脸,在她收缩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已经开始变形的影子。穆遇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凉已死,剩下的,只要看你的诚意了。”忽而莞尔一笑,满脸的春风,仿佛刚才杀人的只是别人而已,她又甜甜地说道:“水姐姐,那些冰蚕,你可要收好了哦,我也很喜欢的呢。快些收好冰蚕,进宅中去歇歇。你可是金鹏爷爷的贵客。” “多谢姑娘为本派清理门户。”水凝僵了一会儿,待到面前的那张脸开始远去,终于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原本甜的要腻死人的声音一下变得苍白,咬了半天的唇,才回转身去,慢慢地蹲到李凉冷去的尸身前,轻轻地将他的手套摘下,取出蚕王,又忍着全身因惊恐而起的战栗,从李凉怀中拿出两个寒玉的盒子,将蚕王放入。 一滴清泪从眼中滚落,水凝在心中默念道:“李凉,你我往日的恩情,我不会忘,今日之事,且算作你是为了天蚕派捐身。你若不是依仗我的宠爱而自作主张,又何至今日命丧洛阳。那个黄衣女子太过强势,或许我都无法将你安葬,但是他日,我定会为你报仇。” 穆遇不再理会她,又径直走到刘金鹏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半响,道:“方才,莫大哥是受了你的暗示才出剑的,对吧,金鹏爷爷?石哥哥是你的亲孙子,你不舍得,自己又没有把握,所以,将这送死的机会让给莫大哥。” 刘金鹏尴尬万分,讪讪道:“小姐……老奴该死,老奴不是这个意思。”穆遇的眼神毫不闪烁,直直地盯着刘金鹏,几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刘金鹏心中一虚,嘴上说着没有,腿却跪了下来,求道,“老奴一时糊涂,请小姐原谅老奴的这份私心。” 见刘金鹏老泪纵横,莫言上前将他扶起,帮他向着穆遇求情道:“没关系,小遇,真的没关系。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年纪稍大些的人,心里总是会有很多事放不下,会想很多。人的命很短,想留着东西却很多,所以……只好借用别人的。” “包括别人的命?这就是你说的,两难?我看一点都不难,只要狠了心就可以。”穆遇恨着莫言对别人的维护,却又不可奈何,只得使劲地瞪了一眼刘金鹏,怒冲冲地进了门去。莫言暗道不妙,想着还得再次讲和,只得也跟了进去。 而此时,水凝已收拾妥当,放轻了脚步走过来,也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金鹏,却不说话,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方圆十里都化为严冬。 刘金鹏终于承受不住,道:“水姑娘,今日且在剑堡住下。其他的,jiāo由老夫去做。”随即又吩咐身后的弟子道:“去买六口棺木,将天蚕派的人埋了。” 刘思敏与刘成石一人扶着他一只胳膊,正要进的门去,只听小眉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十八〉死亡蜂现 随着小眉的惊呼,再向远处看去,本已变暗的天色中有一处奇怪的蠕动。随着那团奇怪的东西渐渐靠近,令人烦躁的“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竟似雷鸣般轰动。 刘思敏慌然道:“爷爷,那是什么?” 刘金鹏仔细辨认了一番,迟疑了一下,道:“是死亡蜂洛离。你们都进去吧,他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只是没想到,小姐会在今日来剑堡。我得打点一番。水姑娘,你是要先行进宅,还是留下跟我一起与洛离打个照面?” 水凝道:“我还是留下,倒要看看你这个死老头究竟是要稿什么花样。”此刻穆遇已不在身旁,水凝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又开始显露女人的妖媚来。 刘金鹏见其他人都消失在了大门之后,摇了摇头,道:“我还能有什么花样,因为同一个原因才找来洛离。” “也是为了结盟?”水凝甚觉怪异,急忙将目光定在刘金鹏的身上,面前这个老头正眯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什么秘密让人无法看穿,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背着你的主子吧?你该不会是想反?我是看在剑堡的名声才决心与你合作,哪知你居然拉我天蚕派下水,你可别害了我。” 刘金鹏冷哼一声,道:“这个你自然放心,我不是那种没有把握就做事的人。我的主人穆夫人虽然手段高明武功盖世,但有人比她更厉害。否则,我也不敢暗中变节。” “那么,里面那个小姐?你要如何处理?”水凝想起了穆遇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心中不由一沉。 “你不必担忧,她虽然厉害,终究还是对我十分放心,刚才与李凉的一战,我必定在她心里留下了畏首畏尾的印象,她纵然再机警,也不会想到一个怕事多虑的老奴才会反,更何况,这个老奴才一向口碑甚好,对主人万分忠贞,惟命是从。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又怎么会故意让她察觉我对莫言的暗示。”刘金鹏说得甚是轻松,水凝却分外多疑,只唯恐自己已成为刘金鹏的垫脚石,奈何此次天蚕派损失了一员大将,心中终有不甘,故而将自己的异心压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刘金鹏忽而抬高了声音,道:“洛英雄,金鹏有礼了。”原来死亡蜂洛离在两人谈话的短短时间里,已行至面前。 水凝见面前站着一个土色衣衫的高瘦男子,肤色略黑,容貌冷峻,眉骨奇高,紧抿的嘴唇显得尤为隐忍。而他的周身飞满了蜂群,那些蜂比一般的种群大了许多,此刻,死亡蜂洛离仿佛罩身在一片黄云之中。水凝伸出一只手微微挡在自己面前,以不为察觉的动作轻轻向后退去。 见她的异样,洛离将手在空中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仿佛施了什么魔法一般,蜂群退散,少顷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洛离走上前来,直接无视刘金鹏,将水凝的手拿在手里轻轻揉捏,道:“黑衣,金线刺花,想来这位定是天蚕娘娘水姑娘罢?” 水凝横波一笑,将声音更是软化十分,借着道万福,将手抽出,道:“小女子水凝有礼了。洛英雄人称死亡蜂,向来独来独往,傲视群雄,想不到洛英雄也是个有情趣的人。” 刘金鹏横了一眼,暗道:“fù人果然不可信,你心里的小九九怎能逃出我的眼睛。”遂再次向洛离作了个揖,道:“洛英雄好兴致,见了美人便不理我这个寒酸老头了。” 洛离仿佛现在才看见眼前这个老头,也不还礼,只稍稍欠了欠身,道:“刘堡主,近日安好。”虽然冷漠,却是安分了许多,两眼不再只盯着水凝,倒显得一本正经起来。 见他认真下来,刘金鹏正色道:“原本邀二位前来,确是有事相商。不想我家小姐突然造访,怕是我们的事得押后了。” 洛离满不在乎,似乎想在水凝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儿气概,遂傲然道:“你家小姐,能有多大能耐,若是碍眼,除去便是,何必连带要我也遮遮掩掩地见不了人。” 水凝一声娇笑,伸出自己的手来,在他颈下的衣衫上轻抚了两下,柔声道:“洛英雄,你可不知道,那小姑娘厉害的紧。别说容貌像极了天仙下凡无人能比,那一身功夫,怕是当今武林亦难有人可望其项背。刘堡主的能力可在我们之上,连他都怕着呢。” 洛离将手向后一拢,又慢慢收了回来,只见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又凝聚了一团蜂球,他森然笑道:“美貌,嗬嗬嗬,我这dú蜂的尾针扎下去,世上再无能美过水姑娘你的。再者,纵使她武功再高,又如何能躲我的蜂群,用剑还是用刀呢?嗬嗬嗬嗬,让我想想,一个艳绝天下的年轻姑娘,慌张地用刀劈着一只一只的dú蜂,这可是百年难见的美景。” “她是降龙仙子。”刘金鹏冷冷地瞥了洛离一眼,开始懊恼自己不该选中这个狂妄自大又无脑的死亡蜂,只怕自己的计划非但难以落实,难保不会毁在这两人的手里。 “降龙仙子?”洛离显出了莫大的兴趣,“那我倒是要好好会一会,最近她的传闻可是很多。她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姑娘么?我对这种喜欢割喉的女人甚有兴趣。哎呀,一想起传说中的那把匕首,我就ròu疼。” “我不开玩笑。洛英雄,你先去洛阳城中找个地方落脚,花销我刘家剑堡会负责。至于水姑娘,你还得跟我进去,毕竟你们已经照过面,你若是走了,反而不妥。” 洛离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面色暗了下来:“怎地,刘堡主是对洛某不放心?怕我坏了你的事?既是邀请了在下,又何必畏首畏尾。” “降龙仙子现在何处!”忽然有人高喝一声,将三人着实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却不见人影,只有一条白色巨蟒缓缓游来。 ☆、〈十九〉白衣郎君 “那是……白龙!”刘金鹏不由叫出声来。三人心中皆是一惊,就算白龙跟降龙仙子不会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那也不该听从别人的指令。 “会不会是你的主子?”水凝心中暗道不妙,没想到自己今日刚损失六个手下,眼见这会儿自己的xìng命也要不保。 刘金鹏却显出一脸的恶相,与之前和蔼可亲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压低了声音怒道:“别不知好歹地随便嚷嚷,一副没见过风浪的样子。”其实经过之前状况,他自是明白天蚕派已毫无用处,故而心中起了厌恶之感。 “快让降龙仙子出来,她的郎君到了。”一个白衣的男子破开了昏暗的夜色,以一种诡异的身法从远处飘了过来,立定在蟒首之上。 两点火光从刘金鹏的指尖飞出,落入门口悬挂的灯笼之内。在幽黄的烛光下,只见那男子容貌俊美,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微风轻拂,衣袂飘飘,恍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水凝不禁看得呆住,暗暗叹道:“男生女相。若他是个女儿身,定能迷死天下苍生,成为一代祸水红颜。” 洛离接话道:“不必女儿身,单是这副皮囊,也已是个祸害了。” 水凝惊觉失态,转眼看去,却发现洛离竟也看得痴了。 蟒首上的白衣男子伸手将飘飞入口的一缕青丝拨去,再启朱唇道:“我那调皮的穆遇小乖乖呢?怎地不见她出来,郎君来了却不知迎接,成何体统。”他的声音绵软轻柔,却加了三分内力,故而传的很远。倘若只论那声音,倒是干净透明,好听的很,奈何此人一张嘴,却是尽说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刘金鹏的颜面几乎憋成了猪肝色,在这刘家剑堡的地界上,却一再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似乎他多年打造的形象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再加上对他而言,暗地收买他人却被小姐撞个正着,可谓是诸事不顺,遂心中不快,闷声道:“这位小哥且莫乱开玩笑,这样随意诋毁我家小姐的名节,可不是君子所为。” 那白衣人朗声一笑,道:“原来是穆府的仆人,见了我这新姑爷,怎地不拜见。”一面说着,一面从蟒首上飘落,立在三人跟前。白龙见状,立刻又蠕动起身子,盘踞在一旁。 洛离手上的蜂球还未散去,白衣人轻瞥一眼,口中发出“咄咄”之声,一双星目弯成了初六的月牙,闪烁着盈盈的波光,又轻声叹道:“这位,是洛离兄吧?怎么能把蜜蜂拿出来玩呢。小心些,千万别蛰了手,那可疼了。”话音刚落,洛离便向他递了个笑,手再次向后一拢,蜂群尽散。 白衣人又靠向水凝,几乎要贴上她的身去,一股似有若无的芬芳随着呼吸潜入水凝的鼻腔。白衣人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触摸着水凝衣襟上的绣花,在她耳边细声软语道:“这位美貌无双的姑娘,是天蚕派的水姐姐吧。” 水凝只觉得他口中一片清香,再低头看去,正在她衣襟上极不安分的手指,细细长长,白嫩宛若凝脂,食指上一枚黑玉戒指,更是令他的肌肤犹胜三九寒冬的白雪。正在怅惘的时候,一双人影从墙内飘出,只听得一个燕语莺啼般的声音响起:“白大哥。” 白衣人收回自己的手,一面转身一面笑道:“仙子,你终于出来了。”但他的身子尚未完全转过,眼中已收入一抹蓝衣,只见他的笑在霎那隐去,接着便凭空拔地而起,直向着自己的来处扑去。 这一回穆遇已有了准备,见他面色不对,她的身形已动,白衣人的起势尚未打开,便在半空中被她揪住,扯了下来,慌乱的样子甚是狼狈。 白衣人眼见逃脱未遂,假意抚了抚自己的衣衫,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清了清嗓子,道:“原来蓝衣莫言也在此,白荫这厢有礼了。” 莫言上前来,轻拍了几下白荫的背,努力做出一副熟稔的样子,道:“白兄弟不必躲得如此之累,官府可不曾有过对你的通缉令。上次在天山脚下,我本意也并非要将你抓捕归案,不过是想帮着小遇找你而已,哪知你会如此多虑。” 穆遇“咯咯”地笑道:“白大哥,往后可无需再躲了。既然官府没想抓你,想来那些姑娘都还念着你的恩情,才不忍报官呢。” “嗯……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也没必要一直这么大方地牵着我的手吧?虽然我也知道,我是你朝思暮想的郎君,但是,好歹还有别人在,不必表现的这么亲热。”察觉自己脱离了危险,白荫又开始了自己一贯的作风,顺便还想将自己的胳膊从穆遇的手里抽出来。 穆遇这才想起自己还扯着他的一条胳膊,经他这么一提醒,猛然反应过来,遂一手捏住他的脉门,一手将他的衣袖翻了上来。还未来得及看到他的手腕,白荫的手却像鱼似地游动了起来,接着神奇地从穆遇的钳制中滑了出去。 穆遇一下呆在了原地,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套擒拿的手法,是穆夫人结合了大擒拿,小擒拿,少林擒拿手以及反擒拿手中的精华,用了五年的时间所琢磨出来的,当年白龙就是被这套手法所牵制,才能得以收服。而今日,白荫却如此轻而易举地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她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这算是母亲的挫败还是自己的挫败。 “小姐,这位白相公真是新姑爷么?”刘金鹏已换上了最先的脸面,依然是那位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老奴。 这话让遭受打击的穆遇更加错愕,等她想明白时再看白荫,他已经笑成了三月里随风轻摆的杨柳,穆遇盯着他颤动的腰身,真恨不得将他掰断之后再用脚使劲上几。 穆遇只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才肯罢休,莫言见她一脸的无奈,遂想着该如何替她转移话题,这当口,他的眼角才瞟到了站在水凝身后的洛离。 “刘堡主,这位英雄是?”莫言问着刘金鹏,一面又向洛离抱了抱拳。每每在别人觉得尴尬的时分,他总是分外冷静,不动声色地替别人解围,然而等到自己陷入这样的状况,他却又无能为力了。 刘金鹏也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戏耍,可是又感觉穆遇与这白荫的关系非同一般,正苦恼没有台阶下,却不料莫言问起了他最想隐藏的事。虽然洛离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一旁,不被人发现才奇怪,但经由莫言问起,他的脸色又是忍不住变了一变。 再看穆遇也将目光投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正是等着他解释,刘金鹏暗叹自己时运不济,一面默默求着上苍能保佑自己骗过穆遇,一面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小姐……这是……” “在下洛离,人称死亡蜂。久闻降龙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艳绝天下。”洛离向着穆遇靠了过来,抱拳打了个招呼。 岂知白荫却一个飞身,站在了穆遇的前面,正好挡在两人中间,他轻轻地说道:“仙子,你可别着了他的道。”声音虽低,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白荫,每个人的脸色都蓦地一沉。 ☆、〈二十〉莫言的疤 洛离缓步上前,平摊起双手,浅浅一笑,说道:“白公子,你是指我的蜂群吗?你看,我可空着手呢。” 白荫学着他的样子,也平摊起双手,浅浅一笑,说道:“你心里最明白,我说的可不是你的小蜜蜂。哪家姑娘不知道洛英雄的大名啊。虽说我对我的穆遇小乖乖是很有信心的,但是,难保你不会霸王硬上弓呢。” 洛离不禁又是呆了一呆,面前的这个白荫,真是比女人还夺目,自己的一个懒散平常的动作,到了他身上,却是风情万种,撩人心扉。白荫察觉他眼神有些怪异,那目中闪烁的光彩太过耀眼,遂不敢再笑,轻移脚步,反而站到了穆遇身后。 众人一见两人是这样的对话,皆以为是白荫又在开玩笑,气氛一下缓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了下来。水凝也走上前,站在洛离的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一边又掩面笑了几声,道:“洛英雄,你如此盯着人家看,莫不是对一个男人有了兴趣吧?”忽而看见穆遇的眼光落定在自己身上,遂将手收回来,身子抖了一抖,不敢再笑。 穆遇见刘金鹏唯唯诺诺地立在一旁,暗暗猜想是自己之前说话太重,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一面埋怨自己似乎有小题大做的嫌疑,一面又不知该如何给刘金鹏一个台阶下。被水凝一打岔,终于脑中一闪,眼眸也亮了起来:“金鹏爷爷,来者皆是客,你让客人站在外面,实在有损刘家剑堡的名声,不如,大家都进去吧。正好金鹏爷爷摆了酒菜,若不嫌弃,正好吃个便饭。天色已晚,此刻无法进城,幸好剑堡内留有客房。” 刘金鹏一见穆遇亦是如此说话,心下一宽,明白她对自己依旧是十万个放心,便喜笑颜开,眉毛几乎要粘到眼睛上去:“正是正是,既然小姐都已开口想留,三位赶紧请进吧。” 水凝和洛离互相对望一眼,正要顺着刘金鹏“请”这个动作进得大门,只见莫言却又出了状况。 莫言本站地好好的,忽然身形一转,接着便要向地上扑去,白荫随即脚下飞滑,瞬间移至莫言的面前,将他扶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莫言脸上冒出豆大的汗来,虚弱地应了一声“我的背”便昏死过去。 “莫大哥。”穆遇也飞扑了过来,见莫言双眼紧闭不再说话,眼泪几乎要滚下来,急声道:“快,快进大堂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莫言扛入大堂,折腾出超大的动静,小眉最先从内堂奔了出来,眼见着莫言昏迷,立即反身,从隔壁房间拿来一块布,铺在地上。白荫将莫言轻轻地安置上去,又将他的衣服脱去,只见背后已是一片乌黑,有一处高高隆起。洛离上前看了一眼,惊道:“是被我的死亡蜂蛰了,得立即将起包的地方用刀划开,快将dú水吸出,再撒上解yào。”口中说着,一边将解yào递给了穆遇。 白荫毫不犹豫地将手向着穆遇一伸,穆遇立刻心领神会,抽出自己的匕首jiāo给了他。只见白荫将心一横,手起刀落,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出现在莫言的后背,白荫又俯身上去,狠狠地吸了两口dú血,吐在脚下,随后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白荫放心地站起来,替他点了穴止血,又坐到一旁去,道:“给他上yào吧。”这时,小眉已端了茶水过来让他漱口。 穆遇将yào末仔细地替莫言敷上,他背后的黑色慢慢隐去,肩下一个酒杯口大小的疤清晰地显现了出来。那个疤年代久远,颜色已浅,再加上方才众人心急,故而未见,此刻分外抢眼,穆遇疑惑地说道:“这个疤,看起来像是被刀割得,仿佛是连皮带ròu被剜去了一层,这真是奇怪,看起来这个疤存在已久,可能是他小时候就受的伤,可是,又有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此dú手呢。未免仇恨太深了。” 白荫在一旁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脓血来,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向穆遇招了招手,道:“这个不知道是哪年的疤就别再研究了,赶紧过来看看我,你郎君中dú了。” 穆遇本想送个白眼给他,奈何白荫的面色确实难看,终究不忍反驳。刘金鹏赶紧向着小眉吩咐道:“快,去将白玉琼浆取来给客人解dú。” “不必了。”洛离提步走到白荫身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另一只手捏出一枚丹yào来,塞进白荫的嘴里,又顺手给他灌下一口茶,直勾勾地盯着白荫的眼睛,道:“这是专为解dú之人准备的丹yào,你吃下便没事了。” 白荫也看着他的眼睛,双眸一弯,嘴角一提,轻声道:“多谢。”脑袋向后一倾,身子随即如鱼般向左滑开,脱离了洛离的控制,漂移至穆遇身旁,装着镇定地样子,问道:“莫兄怎地还不醒来。” 他的声音刚落,莫言却辗转地醒了过来,眼一睁开,就找寻着穆遇的身影道:“小遇,小心,有dú蜂。” 穆遇感动万分,蹲下身在他面前,轻轻拾起他的手,柔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刚才白大哥已经替你吸出dú血,你很快便会好了。” “多谢!”莫言又将眼神转向白荫,却只见口型,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白荫忙道:“快别说话,刘堡主,麻烦将莫兄送入房内休息吧。我今日可算是亏大了,我的穆遇小乖乖,居然将莫兄的身子看了个遍,赶紧将两人分开。” “你!”穆遇伸手将他一推,白荫顺势向后倒了下去,却被人拦腰截住,转头看去,竟是洛离。白荫一声叹气,竟闭上眼昏了过去。 “小姐,这位白兄弟怎么也……”刘金鹏大感吃惊,赶忙上前帮着扶住,洛离却抱着白荫一个转身,将他放在了椅上,道:“我看,我还是将白兄弟送入房中去吧。他应该是方才救莫兄弟的时候,不慎吸入了dú血。既然这样,有我看着比较好一点。” 他这样一讲,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抖了一抖,莫言躺在地上依旧不能动弹,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以传音之术向穆遇说道:“小遇,此人貌似有断袖之癖,你快些将白兄弟解救出来,可别糟蹋了白兄弟。” ☆、〈二十一〉你不是他 穆遇轻轻地将莫言扶起,向着刘金鹏道:“金鹏爷爷,你先招呼两位客人用膳吧,折腾了这么久,两位想必也该饿了。我看,我还是先将两位大哥送去休息。”小眉听闻此言,便上前来将莫言架住,比她稍晚些进来的刘思敏也上前来,将他一条胳膊挂在自己肩上,一手搂住他的腰,顺便不动声色地将穆遇挤开一旁。 刘金鹏如何不知穆遇的心思,上来便将洛离拉向一旁,手上竟是用了五分的内力。他又哈哈一笑,一面走一面道:“洛英雄,水姑娘,二位请。我们还有事没商量呢。今日也确是该疲惫了,快些随我去用膳,我们一面吃一面聊。” 穆遇完全没有发觉刘思敏的态度有何不妥,便又向站在一旁多时的刘成石道:“石哥哥,帮我扶一把白大哥。” 刘成石大大咧咧地上前来,将白荫往自己肩上一扛,只听洛离一声轻呼:“怎么这么不……”下面的“怜香惜玉”四字硬是吞回了肚里,将衣襟一摆,怒冲冲地随着刘金鹏出得门去。 穆遇轻嘘了一声,又在额上一抹,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再想想那洛离看着白荫的神情,忍不住又是一抖,转过头去想要跟莫言说句话,小眉和刘思敏却已将莫言架走了。穆遇见莫言已有人照顾,遂向着刘成石道:“石哥哥,将白大哥带去我房间吧。等他醒来,我还有事要问他。” 天已全黑。 穆遇默默地坐在床头,边上安静地躺着白荫,他呼吸轻缓,沉寂的容颜纯真得像个婴孩。 银色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格照进来,铺满了一地如水的冰凉。窗外的树影斜斜地印在窗棂上,独自“沙沙”地写着忧伤。偶有飞蛾撞上烛台,“扑棱棱”地不肯离去。 穆遇将白荫的右臂轻轻地执在手中,衣袖滑落,白皙光滑的手腕上没有任何的痕迹映入眼帘的只有雪白的肌肤。 “趁我昏迷你就轻薄我啊?”白荫慵懒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穆遇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半响,一滴泪蓦地滚落在白荫的手心。 “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冰冷的匕首抵在白荫的颈边,印出一道白痕。 “咳……”白荫不接话,却再次咳出一口血来,缓缓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现在,你又怎么会捉着我的手不放呢?” “那晚,客栈房顶上的人,是不是你?”穆遇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却干净地没有任何杂质。 “是我,不然,怎么才能知道,那个胎记是一个黑色十字呢?”白荫冲她一笑,温暖得似乎能划开所有的冻结。然而那笑却渐渐苍白起来,终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怎么会这样!莫大哥都没你严重。”穆遇见他这副光景,脑中一热,什么都忘了。 “没什么,不过是因为之前受了点伤,口中也破了一块,所以……你别这样看着我,真的没事。”白荫凄凄惨惨地继续冲她一笑,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一口血给咽了下去。 穆遇终于将匕首收回来,别过头去,噙着泪轻声道:“饿了没?我去给你拿碗粥来。” “我要加白糖的,煮的糯糯的。”白荫拽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穆遇不敢再看他,口中喃喃道:“如果,你是他该有多好。可惜,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一面念着,一面起身向外走去,脚下却是一崴,险些摔倒在地,最后只得扶着墙慢慢挪开。 “她不杀我。”床上,白荫遮着脸,笑得没了眼睛。 “小遇,白兄弟怎么样了?”莫言看着穆遇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黯淡地犹如无月的夜。 “醒了,我让小眉给他送了一碗粥,大概正喝着呢。”穆遇将趴在莫言身旁的小豆抱起来,放到地上,柔声说道:“小豆乖,去找小眉姐姐玩好不好?姐姐有事要跟哥哥说。” “好。”小豆用力地点一点头,“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是不是?白兄弟他出了什么事?”莫言觉得气氛很是不对,空气流动着淡淡的愁绪。 穆遇忽然蹲下来靠在床头,泪流满面:“他不是,他不是。莫大哥,我一直都认错了,他不是。原来他一直都不是。” “他不是你的哥哥?你不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十字印记了吗?怎么会不是呢?”莫言一时也觉得难以接受,原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又怎么会错呢? “那是假的。”穆遇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疑虑,“为什么我明知他骗了我,却一点都恨不起来?我应该杀了他的。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到处害人的偷香客,又骗了我。我应该杀了他的,可是我却心软了,下不去手。我真的,一直以为他就是我的哥哥。” 穆遇轻声叹道:“莫大哥,我没有跟你说过,我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有如此的美貌,他的容颜跟我母亲实在神似。再加上他仿制的胎记,从一开始,我的心里就认定了他是我的亲哥哥。暂且不提他接近我的初衷,那次遇上拈花惹草,他明知不敌却仍舍命相救;还有在穆府的那次,我饿了,他给我有馅的饼,我渴了,他会先将水温热。他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怎么下得去手呢?我早认定是他了。可他却不是。” 莫言轻轻地搂过她的头,满腹的爱怜却无从说起。一直以来,穆遇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时而狠dú,时而善良,时而聪明,时而笨拙的人,此刻,却是一个世上最无助的人。 ☆、〈二十二〉石剑被破 一晃三日,莫言已恢复的差不多,刘成石兄妹便总是缠着他切磋剑术,越是活络筋骨越是好的奇快。而白荫也总在人前一副已然无碍的样子,却喜欢上了独处,许是为了躲着无比热情的洛离。 连日的晴天,阳光照得人懒洋洋地不想动。 “小姐,你看。”穆遇闲来无事,正在大堂喝茶,刘金鹏手上拿了个纸条站到她的面前。 “是什么?咦,这是母亲的字。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穆遇接过来,上面三个字“点墨将”让她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墨者,黑也。这是夫人的意思,让金鹏招揽黑道上有名的人物,以作他用。若不是夫人的指示,金鹏又怎敢与天蚕派、死亡蜂有所往来呢?”刘金鹏紧张地盯着穆遇脸上的表情,不敢放过丝毫的变化。他心里最明白,这纸条不过是他伪造的,故而手心之中渗汗不止。 “即是母亲jiāo代的,她自有缘由。母亲没有告诉我,想必我也无须过问。”穆遇将纸条还给刘金鹏。叹了一口气,道:“金鹏爷爷,你若有空,替我看看白大哥,他虽然说是已无大碍,但我始终觉得,他的面色太过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是,金鹏记下了。过一会儿便去替白兄弟把脉看看。”刘金鹏心下一松,忙不迭地想要往外退去。 “穆姐姐,穆姐姐,白哥哥吐了好大一口血。”小豆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鼻涕眼泪抹开了一脸,“白哥哥刚才跟我玩,要带着我飞,肯定是我太重了,把白哥哥压伤了。” “小姐。”刘金鹏暗道不妙,他虽然不知白荫与穆遇之间发生过的事,但穆遇对白荫的态度,再加上白荫与穆夫人之间隐隐有些相似的容貌,令他心中略有所悟。若是白荫有事,只怕又要迁怒洛离,遂急忙看向穆遇。 穆遇上前一步,拉住小豆的手,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柔声道:“小豆乖,不哭,告诉穆姐姐,你们之前是在哪里玩?白哥哥还在那里吗?” “宅门口,我喜欢那个石剑,就在那里玩,然后白哥哥就出来了。然后,他就跟我一起玩,然后……”小豆一时忍不住抽泣,转而大声嚎哭起来,他在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个漂亮的白哥哥是因自己而伤。 “金鹏爷爷,快!”穆遇飞般扑了出去,声音尚未消去人已无影。 青砖白墙的刘家剑堡安静地伫立在洛阳城外,俨然与世隔绝的样子。墙下的石剑旁,白荫仰面昏死在地上,右手心一个刀口,仍在不紧不慢地流着血液。他身旁的那柄石剑完好无损,只是石基上积着一滩鲜血。而另一柄石剑已裂开,里面空空如也。白龙盘在一侧,努力地立着,又在空中扭曲了身体,形成一个可以遮阳蔽日的形状。 “白大哥!”穆遇示意白龙游开,跪在白荫的身侧,将他的头扶起,小心地拍打着他的脸轻声呼唤,白荫却始终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小姐,让金鹏仔细瞧一瞧。”刘金鹏伸手点住他的穴道,白荫的掌心不再流血。再一把脉,刘金鹏不由大惊失色,道:“白兄弟原来早已身负重伤,难怪这蜂dú会进入他的心脉去,我之前太疏忽,居然未有察觉,导致白兄弟伤久不愈。只是他手心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令他失血过多,故而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石剑怎会如此!”刘思敏一跨出大门,便发觉石剑被损,不由呆在原地,“爷爷,石剑被毁,穆夫人定会降罪与我们的。” “石剑的事先放一旁,快将白大哥带进去。”穆遇此时哪还有心去管石剑,“洛离呢?他人去哪里了?白大哥即是蜂dú入了心脉。让他快多拿些解yào出来。” “他与水凝进了洛阳城去了。”刘成石几乎不敢将这话说出来,慌忙上前,帮着莫言去搬动白荫,眼下这情景,他再不敢将白荫扛上肩去了。 “小遇,对不起,是我害了白兄弟。”莫言抬起白荫,轻声地向着穆遇道歉。虽然已知白荫身上没有十字印记,但穆遇心中还是将他当作兄长来看待,莫言自觉是自己害了他。 “换做是你,也会出手相救的,不是么?”穆遇的手搭上莫言的胳膊,轻轻地捏了一捏。莫言深感她的明理,感动地点了点头。 白荫无声地躺在床上,失去血色的脸有一种苍白的美态,然而此时,没有谁还有心去欣赏这种美。 “小眉,去拿白玉琼浆。”刘金鹏一面吩咐小眉,一面安慰穆遇,“小姐,您请放心,这白玉琼浆是夫人所赐,可解百dú,亦有起死回生的效用。白兄弟虽受重伤,但这白玉琼浆可润泽五脏六腑,修补伤处。再以百年的血莲为yào,他的失血之症也定无大碍。” 小眉将白玉琼浆给白荫倒下了一瓶,随后听得白荫胸腔内有液体不住翻滚的声音,约莫响了半柱香的功夫,白荫“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里面全是血块。接着,白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白大哥,你又骗我。你说伤不重的。”穆遇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埋怨着白荫。 “我不是没死么。所以,又怎么能算作是重伤。”白荫冲大家笑了一笑,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倍感疼痛,随即抬至眼前一看,瞬间脸色一变,低声惊呼道:“这是谁干的?我多漂亮的一只手,怎么能有刀伤呢!以后哪还会有姑娘喜欢!” 刘金鹏哭笑不得,给小眉使了个眼色,小眉遂上前,拜了一拜,道:“白公子放心,剑堡内有最好的刀伤yào,公子的手上不会留疤。” “这还差不多,我这可是世上最美的一双手。”白荫还嫌不够丢人,变本加厉地恶心着大家,居然伸出另一只手来,爱怜地抚摸了两下右手。 “快别做出这副女儿家的样子来。”穆遇忍受不住,将他的手给打落下去,“快说,手上的刀伤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白荫回答得分外干脆,“反正,肯定不是我自己干的。” “你倒是说呀!”穆遇恨不能扑上去在他心爱的手上踩上几脚。 “我是真不知道,方才昏过去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白荫无奈地看着穆遇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眼神里并非是怀疑,而是一种,可以称作为狂喜的光芒。 “如果,你的刀伤是因为那个原因而得来,那么毫无疑问,你就是我要找的哥哥。”穆遇太过激动,伸手扶着白荫的肩摇了几下。 “第一,我的身上没有那枚黑色十字;第二,我是白家唯一的男嗣,绝对亲生,绝无作假。”白荫毫不犹豫地对她进行了打击。 穆遇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虽然白荫跟母亲的容貌有些相似,但他身上确实没有胎记,这一点完全可以确认,因为莫言早已假借帮忙搓澡的机会,检查了个透彻。 “可是……”穆遇似乎心有不甘,“那两把石剑有一个秘密,关于,取出剑中剑的秘密。此事,只有我跟母亲才知道。” ☆、〈二十三〉以血为匙 “秘密?”众人皆将目光凝聚到白荫的右手上。 穆遇从白荫的床边慢慢地走向窗口,背对着众人,娓娓道来:“这个,本来是不应该说出来的。这石剑是天下第一巧手金蝉先生打造的,虽看似简单无奇,事实上,这石剑材质特殊,以外力无法搬移、打开,只有以我跟哥哥的血为钥匙才行。换句话说,就算是我二娘的儿子,他的体内没有我母亲的血液,也是无效的。若我推断没错,白大哥其实是昏倒在被损的石剑旁,他吐出的血打开了石剑,而那位割伤他手的人,目的是为了另一把石剑。只可惜,一个人的血只可以打开一把石剑,所以……” “所以另一把石剑虽然沾了白兄弟的血,却分毫未动?”刘金鹏狐疑地接话道,“可是小姐,话虽如此,白兄弟身上确是没有十字胎记啊。” “这正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他应该是我穆府血脉。但是,这枚黑色十字,是十分顽固的印记,我母亲这一脉已传了七世,他若确实是我母亲十月怀胎所生,绝不可能没有。”穆遇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或许,这与石剑的原理相似,同一个人的血不能开启两柄石剑,是因为金蝉先生做了特别设置,他说再亲的血脉,也不会完全相同,故而以此来做机关。我只能这样解释,白大哥虽然不是穆府后人,但他的血与我相似。” “我不知道那把石剑是不是因为我,当时吐血之后就直接昏过去了。”白荫回复给大家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不是穆氏后人,或许是我的血能容天下吧。” “别说话,好好休息。”莫言向白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用恳切地目光看着小眉,道:“小眉姑娘,麻烦你快将刀伤yào拿来吧,趁着刀伤还新鲜,但愿能恢复地好一些。” “是。”小眉欠了欠身,向外退了出去。 刘金鹏又上前替白荫把了脉,见他脉象平稳,顿时心下一宽,道:“小姐,这白玉琼浆果然有着奇效,白兄弟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脉象强劲,五脏六腑愈合奇速,蜂dú也已清了。这回确实是再无大碍了。” “这样甚好。”穆遇的脸上又溢满了光华,“白大哥,虽然你身上没有十字印记,但你的血液能破开石剑,与我穆家可谓缘分非浅,我的心里,也是一直将你看做哥哥。你的身体能好转,便比什么都能令我开心。” “我哪是要做你的哥哥。”白荫心下不甘,将头扭了过去,闹别扭的神态竟也分外好看。 “公子,刀伤yào。”小眉款款地又再进得门来,将yàojiāo给了莫言。 “你们都先出去吧,让白大哥休息一下。”穆遇眼睛看着剑堡中人,显见这个“你们”并未包括莫言。 “是,小姐,我们退下了。”刘成石抱拳欠身,他不知自己爷爷对穆夫人早已生出叛变之意,向来对穆遇忠贞一片,惟命是从,只要是穆遇的吩咐,总是首当其冲地响应。 刘思敏不舍地看了一眼莫言,却见他依旧对自己的目光毫无察觉,眉头又是一锁,被刘成石强拉了出去。 莫言心中明了,便坐在床头,细心地替白荫上yào,他虽是个大男儿,却落手甚轻,嘴上说道:“白兄弟,多谢之前替我吸出蜂dú,反害你伤重,莫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我还不是为了结jiāo你这官府中最为正义的蓝衣莫言,日后再行事也方便了许多,没有后顾之忧便可大展拳脚。”白荫转过头来,眼眸明亮,灿若繁星,脸上的表情却甚是不快:“莫少侠,想不到你做事也这般心机深重,你前天晚上,硬是借口说我伤重行动不便,非得替我搓澡,实际是为了帮某位姑娘查找胎记吧?” “哎呀!”莫言手下一重,惹得白荫一声惊呼,“被我揭穿了也不必如此心狠吧,可别毁了我只应天上才有的美手。不过,你强行要我答应的时候,可着实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一个与洛离嗜好相同的男人,我可是胆战心惊了一番呢。” 穆遇忍不住干咳一声,面上现出讪讪之色来:“虽说,嗯,确实是这样的,但是……” “还能有什么但是?我已经没有但是了。不管有没有胎记,你都是把我当成哥哥,唉,想我笑郎君一世英名,看来这次是走错了一步棋。”白荫居然假哭起来。莫言顿时手足无措,慌手慌脚地替他将手包好,站到一旁去。 穆遇见他这般模样,甚觉好像,遂笑道:“你怎么会是这般无赖样?实难令人相信,你会是笑郎君,那些姑娘怎会被你迷住?受了糟蹋也不知委屈。真是世间一大奇案。” 白荫却不想再提这一话题,脑中一转,便扯向莫言,道:“莫少侠,先前我们见你背上有个奇怪的刀疤,看似年代甚久,你幼时究竟是如何受此创伤的?” “是啊,莫大哥,这刀疤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穆遇也一脸感兴趣的神情,将一双美目直盯在莫言身上。 “这个疤,哪有什么故事。”莫言嘴上虽如此说,面上的神情确是大变,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娘说,那时我仍在襁褓中,一日她正为我沐浴,与我爹因一些事吵嘴,我爹一时怒火烧身,挥刀吓唬我娘,却将我背后的ròu削下一块来。” “这疤是你爹给你留下的?”穆遇大惊,不由身上一颤,道,“你爹是个如此凶残之人,竟用刀来威吓自家娘子,还斩伤儿子,所谓虎dú不食子,他却……”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歹dú的人,自我懂事便从未见过。”莫言目中泪花闪动,神情抑郁,“再狠也是我爹,我却毫无记忆,若说有错,便是我的错,不能行孝于前。” 白荫笑了笑,声音柔软了许多,道:“不曾想蓝衣莫言与我是同样际遇,我是一个遗腹子,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同时天涯沦落人,不如我们惺惺相惜一番,结为兄弟如何?” “这可甚好。我现在已是孤身一人,若能有个兄弟,自是再好不过。”莫言万般开心,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确是人生一大憾事。 “那我可说明一点,据我所知,你比我年长两岁,便是哥哥。既是哥哥,总得照顾弟弟,你可不能再与我抢穆遇小乖乖。”白荫眼见有戏,立刻蹬鼻子上眼,得寸进尺起来。 莫言尴尬地僵在当地,却不吱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应,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诚心要我这弟弟。唉……”白荫假叹一声,坐起身来,惺惺作态道,“我还是走吧,免得伤心吐血。” “你不能走,伤还没好。”莫言慌忙将其按下,道,“我答应你便是,我不与你抢,只不过,一切都依着小遇便是。” “你们!”穆遇只觉得肝火大盛,愤愤然道:“认了兄弟便开始戏耍我,既然如此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两个都死在这房里算了,别再来找我。”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快,又找不着趁手的东西可以砸向两人,便气哼哼地将手一甩,道,“你们两人好去!我跟白龙再不会理你们。” ☆、〈二十四〉别靠近我 见穆遇作势要走,莫言心中倍感过意不去,遂向着穆遇认认真真地作了个揖,道:“小遇,莫某失言,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见他作揖弯腰的背影,白荫脑中电光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影爬上心头,不由惊呼道:“真的是你!”白荫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五官在惶恐之中拧到了一起,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而他胸前的衣衫,竟在片刻间被冷汗浸湿。 “什么?”见他大惊失色的样子,穆遇跟莫言皆是愣了一愣,他的剧变令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似乎一下子骤降到了冰点,谁都不敢轻易动上半分,只怕会导致一切崩碎。 “你在说什么?怎么了?”莫言轻轻地靠上前去,刚伸出手便被甩开,白荫不顾一切地从床上冲了下来,远远地躲着他。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白荫声嘶力竭地喊着,眼中通红,颈部的血管都暴了出来,“今日你休想再取我xìng命。” “白大哥,你究竟是怎么了?”穆遇满眼焦急,奈何白荫似发了狂一般在屋内暴走,他似乎将自己的功力提升到了最高的层次,满屋只见白衣飘移,却始终不能见个完整的人影。 “白大哥!”穆遇从虚影中认准一个,迎了上去,伸手在白荫颈后一斩,只见白荫虚弱地飘落在地。此时他已目光涣散,确是失了神了,口中却依旧喃喃不住:“不要靠近我,你不要靠近我。” “莫大哥,你先出去,让小眉端杯安神茶来,快!”穆遇只得挥手让莫言先离开,又将白荫的头搂在怀中,安慰道:“好了好了,他已经出去了,有我在这里,没人可以取你的命。” “大姐……对不起……大姐……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白荫完全丧失了神智,在穆遇的话中不住抖动,他口中的话却是令穆遇再次大吃一惊。“七姐……七姐,你不要赶我……我不走,我要跟你们一起。”忽然,白荫几乎是撕破了喉咙大喊一声:“娘!”随即陷入了昏迷。穆遇颤抖着手抵上他的额头,触到了一片滚烫。 “他怎么了?”莫言听见这一声喊,慌忙折返了回来,只见穆遇眼中含泪,无助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再看白荫,已经开始痉挛。 “我抱他上床,你快去喊刘堡主过来。”莫言坚决地将穆遇拉起,又去搬动白荫,他似乎纤弱了不少,轻的像一片风中飘零的羽毛。“快去呀!”见穆遇呆立在地,莫言轻喝了一声。 不多时,穆遇便将刘金鹏带了回来。刘金鹏也跑得火急火燎的,他不曾想,才一会儿功夫,白荫竟会变得如此严重。 刘金鹏刚替白荫将脉一搭,脸上便汗如雨下,暗道不妙。穆遇见他面色大变,也知不好,死死地扳住刘金鹏的肩膀,嘶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他没救了?” “虽非不治,却也严重地很,白兄弟这是气血攻心,而且之前必定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否则不会是这般模样。”刘金鹏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小姐,还是先将他的高烧压下去,其他的,得等他醒来再说。” “要怎么压下去?”穆遇焦急地看着白荫的脸,此刻,他的脸已不再苍白,脸已烧的绯红,似乎有血要滴出来一般。 “冰窖中些冰块,我会让丫鬟们用布包了给他敷上,我再抓些yào给他服下。看来,白兄弟的病,要拖一阵,慢慢调养了。”刘金鹏安慰着穆遇,又替白荫掖了掖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急不得。小姐,金鹏出去安排一下。” 穆遇看着刘金鹏走出去,又将眼神转到莫言的身上,看了他半响,眼神却是放空的状态,终于,嗫嚅地说道:“这世上,怕是再无白家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言大惊,蓦地跳了起来。 “能有什么意思呢?”穆遇将头转向白荫,伸手搭在他的额头,默默地运气替他调息,“白家,应该是已经被灭门了,否则,白大哥不会如此失态。” “不会的,他之前还是谈笑风生,一个刚在朝夕间失去所有亲人的人,就算是个再浪dàng的公子,心情也不会好过,你看他之前的笑,哪像是装出来的。”莫言摇头不信,连连否定穆遇的猜测,“白兄弟不会是如此无情的人。” “我可以确信。如果不是灭门这样的变故,他又因何至此。”穆遇的鼻尖开始渗出细微的汗珠来,“我记得在穆府的时候,白大哥突然离开,说是家中有事。” 忽然,穆遇心中茅塞顿开,猛地看向莫言,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眼神之中:“在穆府的时候,就有一个你,现在,白大哥的口中,又是一个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穆遇忽然大喊,胸中气力迸发,将窗纸震地破碎。莫言几乎难以自持,而白荫,也自口中缓缓地渗出了血丝。 穆遇赶紧收拢心神,再次替白荫调息运气,口中依然说道:“我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计划好了的。在客栈,你早盯上了白大哥,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然后,你又让拈花惹草偷袭我,演了第二出英雄救美。接着,你跟我来到天山穆府,对我施了摄魂术,想除掉我,但是白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我,他不仅耽误了你的事,最重要的,还是他手上的黑色十字,你以为他就是我要找的哥哥。所以,你对白家下了dú手。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幕后的人,对不对?” “小遇!”莫言百口莫辩,谁能想到一切会是这么巧。他想上前去解释,穆遇却伸手一挡。 “别靠近我!”穆遇的眼中波光闪烁,“你让我觉得,现在心很痛。别靠近我。” ☆、〈二十五〉伤从何来 “小遇,我真的没有。”莫言不知该如何辩解,看着穆遇眼中的拒绝,似乎一切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拈花惹草会说你不能杀他。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你从不杀人,而是你们说好了的,他是你的帮凶,你怎么能杀他!”穆遇眼中的波光闪烁良久,终于渐渐隐忍下去,转而爬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接着,这笑又出现在嘴角,出现在她每一个表情里,穆遇忽然笑个不停,似乎这么多年从未笑过,半响都止不住。 “小遇,小遇,你别这样。”莫言极力在脑中搜索着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 穆遇虽然在笑,可她眼中的寒意令莫言胆战心惊。蓦地,穆遇收住笑,右手从白荫胸前收回,左手白光闪现,匕首已然捏在了手中,她沉声道:“你需要解释吗?” “小姐,不可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不要冲动!”刘金鹏忽然出现,按住了穆遇的手,身后跟着刘成石兄妹以及小眉。 “什么事?哼,你问他。”穆遇强忍着胸中的怒意,示意小眉将她手中的冰替白荫敷上。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小遇,你怎么会不相信我呢?你想想,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来得及去白家杀人呢?”莫言心下一急,反倒想出一个破绽来。 “什么!白家怎么了?”刘金鹏一惊,却遭穆遇冷冷地一瞪。 “金鹏爷爷,怎么白家发生灭门大事,你都浑然不觉,剑堡中人都干什么去了?”刘金鹏此刻的反应对穆遇而言更是火上浇油。 刘金鹏心中一颤,自知无言以对,遂不敢再开口说话,只得默默退后,再去将白荫的状况仔细查探了一番。 “穆姑娘……”白荫慢慢地将眼睛睁开,眼神飘忽,他在屋内环顾了一番,却似乎没有看见谁,“我看不到你。” “我在,我在这里。”穆遇只得在床头坐下,将他的手抓住,轻轻替他按回胸口。 白荫的眼神似乎现在才落定在穆遇的身上,他的声音嘶哑了许多,“穆姑娘,要小心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白荫额上的冰很快便化去,开始滴淌下来,穆遇将布放到一旁,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令他安心不少。 “白家,已经没有人了。”一滴泪从白荫的眼中滚落,飞速地滑入鬓角,接着又是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在枕上晕开了一片湿痕,“他杀了所有的人,在我的面前,拧下了我所有姐姐的头,挖出了我娘的心脏,我一个人都救不了。” 噩梦似乎又缠上了白荫的记忆,他痛苦地抓住穆遇的手,重重地在额上划着:“一个都不留。” “你确定是蓝衣莫言?”穆遇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满眼痛苦的莫言,他的眼里藏了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那人没穿蓝衣。但是,他们的身形,是完全一样的。他弯腰的时候,我想起来了。当时,七姐一定要我走,我躲在暗处,他弯下腰去拧下了七姐的头。那个背影,就算他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忘记。”白荫的泪再也无法停止,从滚落变成了流淌,“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白家所有的人。如果没有七姐,或许我的头也已经被拧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白荫忽然又惊恐了起来,紧紧地抓着穆遇的手,指甲几乎深陷进去,“他知道我就在附近,为了引我出来,活生生地从我娘的胸口掏出了心脏。那心脏还在跳着……‘扑通扑通’地跳着。我看到他在舔满手的血,我看到他把我娘的心撕下吃进了肚子。可是我太没用,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不信你去闻一闻,他的手上,他的嘴角,还有血腥味。你闻到了没有?你快闻闻,血腥味好重,他根本就洗不掉!”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升上所有人的心头,刘思敏猛地站到莫言的面前,大声说道:“小姐,他病成这样,怎么能相信他的话!莫少侠乐善好施,一向都是个被人称赞的好人,怎么可能回去做这种事情。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他冤枉莫少侠了。肯定是因为他喜欢小姐,可是却发现小姐跟莫少侠jiāo情甚好,这才起了小人之心。小姐,你怎么宁可相信一个采花贼,也不肯相信为人称颂的莫少侠呢!” 穆遇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她,刘思敏吃了一吓,不敢再说话,温顺地低下头去,刘成石赶紧上前,将她拉向一旁,示意她别再添乱。过了良久,穆遇眼中的凶光隐去,她一面轻拍着白荫的胸口,一面道:“或许,是我多心。我不该怀疑莫大哥的为人,但是,我也相信白大哥不会骗我。你们全都出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小遇……”莫言张了张嘴,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我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相信,我也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不辨是非的人。” “你们都出去吧,我现在头很痛。”穆遇无力地摆了摆手,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 “人都走了?”感觉身边再无他人,白荫试图坐起来,却被穆遇强行压了下去。 “有什么话,躺着说吧。”穆遇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感情。 白荫将头转向里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不在,我现在好多了。这真是个噩梦。” “告诉我,你确定那个人是莫大哥?”穆遇想要去看着白荫的眼睛,但他却又将手搭上了脸,藏了起来。 “虽然,我可以确定我没有看错那个背影。但是又有谁知道真相呢?蓝衣莫言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少年君子。或许是我太紧张冤枉了他。当时,那个人蒙着面,他出现在白家,就只是为了杀人,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为了白家逃脱术的秘籍,可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命。”白荫将手拿开,面对着墙壁的眼睛暗沉无光。 “别再想了,都过去了。”穆遇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水吧。” “我的伤,就是他给的。我第一次这么害怕,第一次发现,我可能逃不掉。当他揪住我,只用三分的功力就将我打成重伤,我就知道,我死定了。”白荫伸手推开茶盏,右手的伤又裂开了,血从包扎的布中渗了出来,他又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头,“过不去了。都存在这儿了,一辈子都在这儿了。” “你之前,为什么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穆遇将茶杯放在桌上,远远地看着他。心里有着千万种想法在不停地闪过,可是真相好像沉入了沼泽,无法看清。 ☆、〈二十六〉说声抱歉 “为了……原先的目的。接近你,然后,将你纳入白家,重新振作白家。”白荫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似乎怕面对,怕失去勇气说出来,“一开始,我就是设计好了的。先是用假胎记吸引你,这你已经知道了。然后便是,骗到你动情,骗到你嫁入白家。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喜欢白龙,我不想你同情我,只好……撑着。” 穆遇轻“嘘”了一声,用匕首将桌上的冰块凿下了一角,又拿布包着,给他敷上额头:“你现在真的好了许多?刚才的反应,也是骗我?你想害了莫大哥?我总是忍不住地相信你,忍不住地去怀疑莫大哥。因为你,我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装出来的,你会怎么样?”白荫终于将头转了过来,满目期待。 “我会拎着你去给他跪下道歉。”穆遇恨不能用眼光杀死他,心中不由忐忑起来,担心自己将莫言伤地不轻。 “我没骗你。”白荫重又将头转了过去,“不是为了免去下跪认错。确实没骗你。” “可是,你刚才……”穆遇想起之前白荫癫狂的样子,依然心有余悸。 “刚才……算是我失态了。”白荫龇牙咧出一个笑来,比苦瓜也好不到哪去。 “你!”穆遇顿时失言,只觉得自己似乎又遭了戏耍。 白荫却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先莫生气,听我慢慢说。”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为难,又似乎是想将自己心绪抚平,“若换做是你,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忽然发现眼前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似乎就是造成一切变故的仇人,那样挥之不去的噩梦,历历在目的场景,永远无法忘记的恐慌,如果是你,你也会发狂。” “是。”穆遇轻声附和,怕自己一大声,又将他带入毁灭的那一天。 见她愿意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白荫像得到了一个天下最大的安慰,满足地笑了笑:“刚开始,大哥弯腰的时候,那样相似的背影确实吓倒了我,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可是,当你慢慢地将真气渡给我,我的心里渐渐地安定了下来,虽然,我是在昏迷,但我却还是有思绪,我一个人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地方想通了。后来,当冰块敷上我的额头,我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都沉静了下来。冰太凉,像极了死人的温度。死了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放下。于是,我想了个通透。”白荫顿了顿,看了一眼穆遇,又继续,“大哥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没有时间去安排,更没有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是我一时的恐惧蒙住了眼睛,也蒙住了你的眼睛。” 白荫向着穆遇伸出手去,直到握住那个熟悉的温度:“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害了大哥。我还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么?”白荫似乎又乱了真气,咳出一口血来。 门外,莫言静静地靠在墙上,听到白荫的一声“大哥”,宽慰地露出一个微笑。 穆遇将白荫手放进被里去,又重新给他换了一块冰,柔声道:“你好好睡一觉,我去煎yào。莫大哥那里,我会去道歉。也是我的不对,总是太幼稚太笨,以为真相很简单,否则也不会轻易地怀疑他。我出去了,好好睡,白大哥。” 穆遇低着头走出门去,却差点撞上莫言,看着莫言微微上翘的嘴角,一颗泪从穆遇的眼中滚落,在脸上划出一片涟漪:“莫大哥……” “先别说了,去给他煎yào吧。”莫言执起她的手不再说话,默默地向着厨房走去。 穆遇乖巧地被他拉着,不时地去看莫言的手,宽大的手掌将自己完全包住,一种无上的踏实与安心感油然而生:“莫大哥,对不起。我不该……” “说什么对不起。”莫言转头冲她笑笑,“你把他当成是亲哥哥,所以,你对他的疼爱我知道。我都懂,怎么会怪你。” “谢谢。”穆遇无言以对,只能将头低下,默默地在心里鞭挞自己。 六月的阳光照着安静的刘家剑堡,后花园芬芳一片,凌霄花熙熙攘攘地拥挤在枝头,满塘的荷花喧嚣热闹,荷叶下穿梭往来的红色鲤鱼围在一处,等着石桥上的一个人撒下食来。 “白兄弟,今天兴致很好,在此喂鱼呢,难怪我四处找你不着。”白荫无奈地向着说话的那人咧嘴一笑,慢慢走近他的原来是死亡蜂洛离。 “洛英雄!”白荫抱了抱拳,转身继续认真地投着鱼食,懒洋洋地不想跟他说话,“不知洛英雄找白某所谓何事?” “无事便不能与白兄弟说说话么?”洛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很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慵懒地挥手抛出一片鱼食,惹得红色鲤鱼竞相跃出水面,在这红花绿叶的画面里,分外妖娆。 “能……”白荫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实在感慨自己的爹娘不该给这么一副皮囊,现在居然要惹上男人的情债。 “白兄弟的身子,好些了么?”洛离坐到他的身旁,将手搭上他的肩去,几乎就要咬上他的耳朵,“你可要小心些,别让太阳晒晕了。” 白荫皱了皱眉,想往边上去挪一挪,那知自己的衣角却被压住,又给扯了回来。 “话还没说,怎地要走?”洛离眼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又要贴上三分去。 “二弟!”莫言忽然出现在洛离身后,一如六月的阳光般明媚的声音将他从白荫身旁吓开,洛离尴尬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洛英雄好兴致,来看我二弟喂鱼,还是来看荷花?”莫言大踏步地走上石桥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洛离的一举一动。 “这园子里的凌霄花不错。”洛离站起身来,“啧啧”有声道,“那边的更不错,我去那里看看,你们俩兄弟慢慢聊。” “好走。”莫言抱拳送他离去,一直看到他消失在花丛中才将眼神收回来。 “大哥,谢啦。”白荫笑靥如花,像个孩子一般天真。 “谢什么。”莫言伸手按了按他的头,眼中满是流光溢彩,“进去吧,回屋里躺着,别真给晒着了。” “好。”白荫站起身来,靠在他身上往前挪,嘴上也撒起娇来,“大哥,小弟伤重,你看都迈不开步子了,你扶我进去呗。” “还装呢!”穆遇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吓得白荫撒腿就跑,却又被穆遇抓住,“伤还没好,悠着点。” “是是是,听穆遇小乖乖的。”白荫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又笑出了一脸桃花。 “一起走吧。”穆遇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笑不出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白荫又想着像条蛇一样地缠上去,却被穆遇直接抵着脸推向莫言。 “我要离开这里。”穆遇吐出一句,无视两人讶异的表情,“莫大哥,你还有官府的正事要做,不必再跟着我,而白大哥有伤在身,就jiāo给你照顾了。” “去哪?”两人异口同声。 “能找到黑色十字的地方。”穆遇眼里似乎只有远方,“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去去。” ☆、〈二十七〉绿衣秦筝 长安城内有一座最奢华的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门楼高于所有的建筑。门口永远挂着最艳丽的红灯笼,永远站着最美丽的姑娘,门内永远响着欢声笑语,永远歌舞升平。这便是长安城中最知名的青楼,是皇帝经过也要进去戏耍一番的国色天香楼。 国色天香楼是长安最大的妓院。一般妓院都是白日不营业,国色天香楼却整日里欢歌艳舞不断。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娇艳妖媚。姑娘们各怀其才,能歌善舞这种小技巧不论,若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连迈入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每一个姑娘都是国色天香楼的招牌。但是自从新来了一个穿着绿衣的姑娘,一切的格局都变了。 “我是秦筝。”那一日,绿衣的姑娘站在国色天香楼的大堂之中,站在那最高的表演台之上,以一种占据云端的神情,俯视着楼内所有的人,用着莺声燕语般的嗓音,向着所有姑娘、所有嫖客宣布:“我是秦筝。从此是这国色天香楼的姑娘,也是这里的老板。” 所有的人忍不住噤声,为这秦筝姑娘艳绝天下的美貌,更为这秦筝姑娘不经意便流露出的华贵气场,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移动分毫,甚至不敢喘气,唯恐会破了秦筝的这股势 从此,一切都变了。 原本,国色天香楼不过是纨绔子弟,色yù横流之辈留恋的场所,然而秦筝进行了变通。文人骚客,剑士刀客,亦以进入国色天香楼为荣。若能与秦筝的文采及武艺进行切磋,得胜者皆可得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奖赏。 虽然秦筝的文采与武艺无人能敌,始终没有人能得到那神秘的奖赏,进入国色天香楼的人依然与日俱增。放浪形骸,不过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声色喧嚣,车水马龙。 滚滚红尘之中的每一日,有人如白驹过隙,有人辗转难熬。 一个红衣人抱剑站在护城河边的烟柳下,永远是凝望着不远处的的国色天香楼。数月过去,他未曾言语,未曾与他人jiāo流,更未曾踏入国色天香楼一步。永远以一种默然地姿态,看着国色天香楼进进出出的人物。 终有一日,秦筝出了国色天香楼。 七月初七,女儿节。 长安街的晚上花灯锦簇,流光溢彩。 秦筝一袭精致的绿衣,完美之至的刺绣令其素雅却不失华丽。漆黑如湿的长发,制作巧妙的珠花,珠环玉佩,叮当作响。如柳的眉,妖媚的唇,摇摆袅娜,顾盼生姿。如此出凡脱俗的人物,站在人海里是那般的醒目与突出。 红衣人手中的宝剑微微震动,他举至眼前,微笑道,“痴,你也心动了么。” 绿衣秦筝轻移莲步,款款地走下国色天香楼的台阶,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那样分花拂柳的美好画面。一颦一笑,妖娆世无双。 红衣人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向秦筝,装作是无意地样子,与她相撞。 “对不起,公子,奴家撞到您了。”秦筝道了个万福,低头致歉,那神情却毫不卑微,虽然身入青楼,却似乎她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子。 “是在下的疏忽。”红衣人也抱拳回了礼,满面和煦。 秦筝心中一动,横波一笑,道:“你我不过是茫茫人海之中的两朵浮萍,所谓相见既是有缘,倘若公子不嫌弃,奴家愿与公子做个朋友。” 红衣人连连谦让道:“不敢不敢,姑娘不嫌弃才是真的。” 秦筝再道一个万福,柔声软语道:“小女子名唤秦筝,秦时筝曲今时月的秦筝。是这国色天香的老板,也是一个卖艺的姑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出身何家?” “柳漠。大漠生柳,独傲西关月。”红衣人的眼中似乎有些落寞,洒满了无限的凄凉。 “柳漠。柳漠。”秦筝反复念着,每一声都敲打在柳漠的心上。 眼波流转,秦筝的目光又定在他手中的剑上,又垂眼微微一笑,刹时如百花盛开般艳丽,“公子的剑,可有名字?” 易将剑举起,扬了扬,道:“痴。无姓,单名一字,痴。” “痴。公子乃xìng情中人。”秦筝一语道破,伸手接过剑,yù拔。易慌忙制止。 “公子的剑出鞘必见血么。”秦筝似有不解。 “此处人多,小心莫伤了人。”柳漠给出的,却是其他答案。 秦筝又再一笑,暖暖的,几乎要笑进柳漠的心坎里去:“柳公子,可愿与秦筝共游灯海?” “姑娘邀请,自是不敢推却。”柳漠侧身让过,“在下乐意相陪。” 秦筝亦欠身一谢,边行边道:“看公子的样子,秦筝不由想起一位朋友。很相似的感觉。不过,他从不穿红衣,手中亦无如此珍贵的宝剑。” “姑娘怎知此剑珍贵?”柳漠转而看向她,只见秦筝双颊绯红,杏目含春,一双眼神似乎在他身上游走,却又流连他人,不由失了神去。 见他呆样,秦筝拿绣帕掩了面“吃吃”地笑:“公子的剑,方才发出微微龙吟,秦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曾想,这剑也是知风月,晓风流。” “让姑娘见笑了。”柳漠翩然一笑,落落大方。 秦筝见他微笑的模样,又道:“果真是像极了。”面前这执剑的公子,虽然目光中有着一丝拒绝的神情,却总会无意地流露出一丝温存。 “什么?”柳漠不知何时,手中捏了一朵小花,正在指间转着,但旋即,便明白过来,“姑娘不嫌弃,便将柳漠当做是你那位朋友。荣幸之至。” 秦筝浅浅地看他一眼,不再言语,却是在行走间,向他贴近了三分。 ☆、〈二十八〉妖女香衾 “你得明白,入了我国色天香楼,你可就再也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了。”秦筝轻瞥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鹅蛋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面色增一分则太红,减一份又太白,细腰盈盈一握,活脱脱一个降世嫦娥的美貌仙子。 “秦老板,香衾选了这条路,又怎会想反悔呢?”女子纤腰一摆,狐媚一笑道,“您看,香衾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一旁的丫鬟几乎掉下眼珠来,趴在秦筝耳边轻声道:“秦老板,这个香衾姑娘真是个美人胚子,就算无才无艺,光这脸也能令人留恋国色天香不忍离去呢。” 秦筝斜目示意丫鬟出去,待她将门掩上,才慢条斯理地去拿茶杯,香衾忙上前替她将茶满上,兰花指翘地甚是好看。 见香衾靠近自己,秦筝伸出手去向她胸口一探,香衾慌忙掩住,含娇半嗔道:“秦老板这是做什么,香衾可不接女客。” 秦筝却笑得很是怪异,冷声道:“我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真正的女子。” 香衾退后几步,转了几圈,衣袂似蝶飞舞:“秦老板,我可是真真切切的女儿身。” “你若不是男儿,那么,笑郎君白荫与你是何关系?为何相貌出落地一模一样?”秦筝将茶向着香衾泼了过去,被她两步飞扭闪开,身形果真与白荫如出一辙。 “我是他十三姐。”香衾盈盈地笑着,“白香衾。” “是么?”秦筝依旧质疑,重又倒了一杯茶,放到鼻下闻了闻,轻轻吹开茶叶,抿了一小口,“白家只剩一个笑郎君,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香衾怎敢欺骗秦老板。”白香衾妖娆地走上前来,不轻不重地替秦筝捏着肩,“秦老板若是认识我十四弟,找他细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不必了,姑且相信你这一回,在这国色天香楼你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秦筝将她的话嗤之以鼻,又将拿杯的手停在半空,白香衾忙将杯子接了去,放在桌上。秦筝看着她讨好的举动,眼中却不见开心的神情,又道,“你得记住,在这国色天香楼里,你是姑娘,是给客人找乐子的,不是服侍人丫鬟的,这两者可不一样,心里给我记得明明白白的,要让客人服侍了你还心花怒放,这是其一。其二,进了青楼,你就得有卖身的准备,来这里花销的客人,除了那些假正经的,哪个是真为看你作诗听你唱小曲来的,有空的时候,就去找找其他房里的姐姐,让她们教教你。” “这些香衾都明白。”白香衾一个翩然转身,斜斜地在椅上坐下,将小腰扭了个百转千折,“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签那纸契约呢?” “先看看你的表现吧。”秦筝将手一挥,房门大开,金石丝竹之音袅袅地从楼下传了上来,众客人推杯jiāo盏,yín声浪语与欢笑声jiāo织相叠,夜场的奢靡已然开始。“下去吧,让我看看,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发狂。”秦筝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并非蔑视,似乎她也等不及要开始狂欢。 “我这样,怎么行呢?”白香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伸手将胸线以下臀部以上的布料撕去,将自己白嫩光滑的腰线露出,又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原本微淡的唇色变得明艳起来,她媚惑一笑:“该露出来的,能让人痴狂的地方,怎么能掩藏呢。”言罢飞身飘出了门去,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地降落在高台的最中央,那里正是姑娘们表演的地方。 “好轻功。”秦筝赞叹一声,也走出房门,倚在栏杆上向下俯视着白香衾。 只见白香衾仿佛一只风中跌落的蝴蝶,折腰躺在高台中央,她的视线落在秦筝的身上,随即微微一笑,随着音乐缓缓地扭动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立直了身子,只见她的腰不断左右扭摆,无骨一般柔软,鱼样地游动身姿,诱惑着前方的看客。 只听轻微的一声“啪”,有人将送到嘴边的菜落在了桌上,亦有人只顾呆望,将壶中的酒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却无人有暇去取笑他们的失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跳舞的那个女人身上,聚焦在她腰上那段耀眼的白。 白香衾的眼中似乎有着摄人魂魄的精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始终挂在嘴角,目光迷离,翩若失神,她的舞像是一团幽冷的火,沉寂整个喧嚣的夜,却又要将所有的人烧为灰烬。 乐声。 舞姿。 剩下的,只有某些男人无法压抑的喘息声,还有一些极煞风景的口水的吞咽声。 秦筝很满意地看着楼下的状况,她也跃身飘落下去,随着白香衾一起扭动身躯。只见两具柔若无骨的身体,翩然旋转出一片春光。 若说白香衾像水中灵动的鱼一般魅惑,秦筝则是缠绵妖娆的蛇。两人将所有人的心都一起扭动了起来,似乎这世界本是纠缠不清,百转千回。 一曲终了,两人四目对望,双双蜻蜓点水一般,足尖一点,飘然升上半空,重又回到来时之处。 秦筝轻轻抓起白香衾的手腕,将她拉入房中,又将门掩上:“香衾姑娘真是个诱死人的美人胚子,只怕是今晚的露面,勾走了国色天香楼所有男人的魂魄。” “秦老板还要我么?”白香衾依旧娇滴滴地,歪坐在椅上。 “能不要你么,若是放你走,我国色天香楼可就再也不要做生意了。”秦筝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身走向梳妆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匣子来,打开,拿出一份纸卷,放到白香衾的面前,“这是卖身契,摁个手印吧。” “怎么,不好好看一眼?”见白香衾直接沾了墨汁去按手印,秦筝假意阻拦,“你也不怕我将你卖了,我可是个做皮ròu生意的老鸨。” “若是怕你将我卖了,香衾又怎会特意来找秦老板呢。”白香衾将自己的身子探到秦筝的面前,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不舍得。” “很好。”秦筝轻轻将墨汁吹干,卷起重又放入匣中,“以后你便是国色天香楼的姑娘了,你放心,以你的资质,区区花魁不在话下。” “有秦老板在,香衾怎么做得了花魁。”白香衾放纵地娇笑,抖成了风中颤动的迎春花。 “那么,现在就下去陪客人吧。你第一次出场的晚上,看看是谁好运气,翻到了你的牌子。”秦筝向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香衾将门打开,一个丫鬟正站在门口,道了声“姑娘好”,将白香衾让了出去,又款款地走进门来,拜过秦筝,道:“秦老板,那位公子又来了。” ☆、〈二十九〉鹬蚌相争 秦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装有白香衾卖身契的匣子收好,又招手让丫鬟靠近,捏出两朵珠花,道:“替我选一根。” 丫鬟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根,指给秦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看:“秦老板,这朵好看,你看这花多大。” “好了,你先出去吧。”秦筝将丫鬟选定的珠花送给她,想了想,还是将头上张扬的装饰拿下,换上一些简单的银簪子。她正想着是否再换一件衣服,丫鬟又在门外轻喊:“秦老板,香衾姑娘正招呼那位公子呢。” “她怎么个招呼法?”秦筝一愣,旋即将镜中的自己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站起来走到门口,丫鬟正低眉顺眼地站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回答道:“香衾姑娘一下楼,那些客人们就都围了上去,但是香衾姑娘不肯让他们起价翻牌,她一看见那公子,就直接走过去坐在公子边上,还用手摸那公子的腿跟脖子,像蛇一样地缠着那公子。” “是么?”秦筝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漆黑的眼眸静如止水,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波澜不惊的秦筝,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想要往后退去。 “小绿,你要记住,香衾姑娘做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该做的。有些事情今后不必跟我嚼舌头。只有损害我国色天香楼的事,你才需要告诉我。”秦筝轻轻拍了拍小绿的肩头,自从她来到国色天香楼,小绿便一直跟着她,故而两人之间的感情可算是要好。这也是为什么小绿总是忍不住想要维护秦筝的一切利益,往日里有人说起任何对秦筝有所伤害的话,小绿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出来说话,而今日白香衾的行为在她的眼中,就是在抢秦筝的心上人,她又怎能容忍白香衾继续这样的动作。 见秦筝如此说,小绿对她的喜爱更是多了一分,只觉得秦筝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老板,却不知秦筝心中另有打算。 “小绿,扶我下楼吧。”秦筝忽然一副很累的样子,向着小绿的身上靠过去。 “秦老板,你怎么了?”小绿大吃一惊,不知秦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疲软,往日里秦筝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从未表现出一丝劳累的状态。 “不必多问,扶我下去便是。”秦筝又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勿需多嘴。小绿不再多话,轻手轻脚地将秦筝扶下楼去。 秦筝的露面,又是掀起了一阵高潮,所有的客人都欢呼了一番。这边有人喊着“秦老板,赏面喝一杯吧”,那边又响起“秦老板,我等你喝一杯等了一个月了”。秦筝一桌桌笑过,径自走向角落,一身红衣的柳漠正一脸尴尬地坐在那里,而白香衾亦忙地不亦乐乎,正对他上下其手中。 “柳公子。”秦筝招呼了一声,软软地坐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向柳漠。 “你不舒服么?怎么看起来如此无神。”柳漠见秦筝这般模样,心中甚是担忧,着急想把白香衾从身边推开,奈何佳人却死死缠住,仿佛在他身上黏住了一般,一手搂着脖子,一手搂着腰身,坚持不肯放开。 “姑娘请自重!”柳漠无奈之下口不择言,却又被抓住了话柄。 “柳公子,你真是好坏呀,都说了人家名字叫香衾,你偏偏要叫人家姑娘,多生分呀。”白香衾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将其拿下,“再说了,这种地方的姑娘,不就是让你们享乐的么?若是我们个个自重起来,你们男人还不如回家看老婆去呢。” 柳漠面色涨的通红,扭头转向秦筝,她却只是在一旁看着,既不说话,也不表达什么情绪,不但丝毫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甚至不见丝毫埋怨的神情。 “香衾姑娘,你我初次见面,何必苦苦纠缠。在下早已心有所属,还望高抬贵手,放过在下。”柳漠情急之下去掰白香衾的手,却反惹地她娇声连连:“公子,你弄疼我了,何必这么着急地抓着我的手,有什么事回房去说。” 柳漠无奈地四下环顾,周遭全是饿虎扑食一般的眼神,令他坐立不安,却不敢下去重手,唯恐真的将人弄伤,反而不好jiāo代。 半响,秦筝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想不到柳公子真是怜香惜玉,嘴上说着不肯,心底却还是要拖泥带水。” 听她口中甚有讥讽之意,柳漠慌忙辩解:“秦姑娘,柳漠怎会是这样的人。只是这姑娘是你的人,我怕被我弄伤,那又怎么过意的去。” “你不必与我解释,既然来了这国色天香楼,又何必端着架子呢。你也应该能看出来了,香衾姑娘可是我国色天香楼最好的姑娘,好好享用吧。”秦筝站起来,作势要走,却又是身子虚弱的样子,绵软地靠在小绿的身上,“小绿,我突然头晕的紧,心里也难受,不知是不是快要死了,快些扶我回房去。” “秦姑娘!”柳漠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旁的,用力将一旁的白香衾甩开,惹得周围一阵惊呼,眼见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摔下地去,那白香衾却在倒下的过程中,不知从哪借了力,一个翻身,从柳漠的腋下扑上,又贴上了柳漠的胸口,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漂亮的紧,引来周围一片欢呼。 柳漠却是要黑下脸来,愤愤然道:“香衾姑娘,这楼内爱慕你的人数不胜数,何必非得缠着在下呢?在下虽说今日里每日必到,却绝不是因为贪恋温柔乡,在下的目的,只是为了能与秦姑娘见上一面,与这国色天香楼的其他姑娘无关。还请姑娘,不要误解了在下。” “呵呵呵呵……”白香衾娇笑起来,贴在柳漠胸口的那团温热不住颤动:“公子,你也误解香衾了,香衾可不是故意要针对柳公子,今日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香衾都会缠住不放的。”她空出一只手来,手指在柳漠的脸上划过,目中闪烁迷人的光芒,“柳公子,你不知道,只要是秦老板看上的男人,我都要了。” “你!”若是换做旁人,有个如此娇俏可人的姑娘死缠不放,怕是夜里做梦也会笑出声来,可偏偏此人是柳漠,他来此处的目的与他人不同,一向不与楼内的其他姑娘jiāo往,哪想到自己会遭受如此戏弄,偏偏秦筝似乎对这白香衾有些放任,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生生地被气到失语。 “柳公子,你随我来吧。”秦筝见他尴尬,终究心有不忍,招呼了柳漠一声,便往回头处走去,一路袅娜地地招呼着客人,也不忘对着其他姑娘们叮嘱一声。 听秦筝如此一说,白香衾像换了个人似的,面色霎时冷了下来,一面将柳漠推开,一面赌气一般地说道:“去吧去吧,终究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哪比得上她呢,好歹人家也是这国色天香楼的老板,色艺双绝,我不与她争。” 白香衾一放开柳漠,他的面色立刻明朗了起来,像是摆脱了百年噩梦一般,连连道谢道:“多谢香衾姑娘,柳漠对不住了。”嘴上说着,欢天喜地地跟在秦筝后面上了楼去。 “哼!”白香衾面色很不好看,一转身便拂袖而去。 ☆、〈三十〉真的是你 “进来吧。”秦筝将门推开,站在门口看着紧随其后的柳漠,眼中飘过无数种神色,最终温柔地沉淀下来。 “我……”柳漠有些踌躇,他从未进过秦筝的房间,连日来不过是坐在楼下喝酒而已,现在有了这机会,反倒有些犹豫。 “怕我吃了你?”秦筝伸手去拉他,眼中的笑意在柳漠看来很有深意。 “你好像……身子突然好了……头不晕了?”见秦筝一脸无碍的样子,柳漠有些不明白,这病未免也好的太快了一点。 “本来就没事。”秦筝将他拉了进来又随手带上门,旋即紧靠在门后,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柳漠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登时觉得手脚都不会摆了。 “坐吧。”秦筝向他示意了一下,指了指窗口的椅子。 从门口进来,玄关之处挂了一道线帘,使得屋内朦胧了起来。窗格子支着,光线明晃晃地铺在桌上。 柳漠走过去坐下,眼角向外一瞥,窗外是一个池塘,开满了莲花,绿的叶粉的花,甚是妖娆。楼外的树上,知了叫个不停,将柳漠扰出了满满心的涟漪。 秦筝眼睛一直盯着柳漠,无声地走到桌边坐下,动作轻缓的像一只夜间匍匐的猫。秦筝坐在一旁并未说话,伸手轻抚着桌边,引得柳漠的眼神跟着她的手也不住来回。 桌子是雕着花的黑檀木做的,每一朵花都惟妙惟肖,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花蕊,光线的移动,使得花蕊也似乎颤动了起来。 见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秦筝将手缩了回来,轻轻拉了一下窗台下的一根细绳。少顷,小绿的声音在门外想起:“秦老板,您找我?” “小绿,去拿一壶酒来。”秦筝的声音传送出去,甜的有些清新,“你知道,就是我一直留着的那坛桃花酒,倒上一壶。” “不用了。”柳漠慌忙想要制止,却被秦筝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是。”小绿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楼下的欢笑声有些大,似乎是哪位姑娘的表演引来了满堂的喝彩。不消一刻,小绿敲了敲门:“秦老板,酒拿来了。” “进来。”秦筝眼含笑意地看着柳漠。不知为何,这笑意竟让柳漠渗得慌。 小绿推门而入,替两人将酒倒上,不知为何,她的眼角似乎有着一丝跟秦筝一样的笑意,柳漠心中越发慌张,不安之下将酒一饮而尽。小绿又将酒满上,放下酒壶退了出去。 柳漠的第六感忽然无限敏感了起来,心中的不安涨到了极点,正要举杯再次将酒饮尽,秦筝手将他的手按住,一片温热:“悠着点,好酒可不是这么喝的,慢慢品。” “是,是。”柳漠低着头将手挣开,小小地抿了一口。细品之下,这酒果真甘甜无比,隐隐一阵桃花的芬芳。 “秦筝记得初遇时问过柳公子是何方人氏,可是柳公子却没有回答。”秦筝将酒杯放到鼻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浅浅地舔了一层酒皮。 “其实,柳漠已经记不清楚了,太久远的记忆。”柳漠最终还是仰脖将酒倒入喉中,眼中泛起无限凄凉,“自我懂事之日起,便随着母亲四处漂泊,最终在长安城外的一处乡下落下根来。” “哦,恕秦筝多言。”秦筝又替他倒上酒,眼波流转,“柳公子是随着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么,柳公子的父亲呢?” “在我幼时便过世了。”柳漠再次灌下一杯酒,大有借酒浇愁之意。 “原来如此。”秦筝面色流落抱歉之意,语气中却深有意犹未尽之感。 柳漠猜不透她心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怪异,只得主动替自己斟满,再次举杯。 “不知柳公子可认识一位少侠?”秦筝面上不动声色,一双灵动的眼睛再次紧盯柳漠。 “哪一位?”柳漠呆了一呆。 “蓝衣莫言。”秦筝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将柳漠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 “蓝衣莫言。”柳漠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在江湖上不具名声,怎会与此人结jiāo。” “是么。你不认识他。”秦筝笑的愈发好看,柳漠的眼前却渐渐地模糊了起来,秦筝的身影开始在他面前重叠,隐约可以看见秦筝的嘴在张合,耳中传来一声轻呼:“柳公子,你醉了。” “小遇!”柳漠在倒下之前,挣扎着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小绿,柳公子醉了,你进来吧。”秦筝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门外站着的小绿听她招呼,随即进得门来,帮着秦筝将柳漠放到床上。 “我出去了,小绿,检查清楚。”秦筝将壶中的酒倒入窗下的池塘,换入新酒,接着便出门去站着,:“有吗?小绿?”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接着便传来小绿的一声惊呼:“秦老板,他的后背果然有一块刀疤,像是被切去了一层皮ròu一样。” “你再仔细摸摸他的脸,面皮是不是有些奇怪。”秦筝眼中一闪,笑的格外开心。 “是很奇怪,秦老板,他的面皮没有弹xìng。”接着小绿又是一声惊呼,“秦老板,原来他带着一副人皮面具。” “行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替他将衣服穿上吧。”秦筝听着里面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小绿将门打开,报告她已将柳漠的衣服穿上。秦筝想了想,吩咐道:“小绿,等一下叫人将他搬去香衾姑娘的房间,再去替我换一床新的床单,对了,被子也换了。” “是,秦老板。”小绿应了一声,出门下了楼去。 线帘被风吹动,秦筝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床上的人,恍若隔世。 “果然是你么,莫大哥。为何跟随我来到这里,看到我这样的一面呢。”秦筝低声呢喃,一步一挪地走到床前,蹲下身轻抚着那张贴了面具的脸。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小绿叫来了人,秦筝慌忙站到窗边去,假意看着池内的莲花。 “秦老板,真要将这公子搬去香衾姑娘的房间么?”小绿心有不甘。 “去吧。香衾姑娘不是很喜欢他么。”秦筝依旧看着窗外,小绿丝毫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小绿挥了挥手,几个人退了出去。 少顷,床上已换上了新的被子,像是从未有人躺上去过。 ☆、〈三十一〉兄弟相会 从窗外看过去,挂牌“香衾”的房内没有点灯,黑暗笼罩了整个空间。房间内也静的出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欢笑,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 柳漠慢慢地张开了眼,只觉得脑子涨的厉害,昏昏沉沉,再仔细环顾一番房内,借着窗外的光线,再加往日练武所聚的精光,倒也能将屋内看个真真切切。 这个房间的摆设跟秦筝房内完全不同,每一件家具都可以闻到新鲜的味道,似乎都是刚刚才解禁出来。 柳漠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暗自思量着为何换了一个房间,借着窗口透进的光线,一个白色的影子正靠在窗边,双手举在胸前,低着头似乎在做些什么。 “你是……”柳漠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酒的后劲似乎太大了些,头中的胀痛难以想象。 “你醒啦。”白色的人影轻移莲步,向着床边走来。 “香衾姑娘!”柳漠大惊失色,几乎要磕磕巴巴起来,“你……怎么会是你。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秦,秦姑娘呢?” “她?她把你送给我了。”白香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将一样冰凉的东西抵到柳漠的唇上,清香甘甜,“吃吧,吃点清爽的,可以醒酒。” 柳漠伸手接过,细细一看,原来白香衾刚才是在削一只梨子。白色的梨ròu被小心地削成薄薄的长条,折成了一朵精致的梨花。柳漠将梨ròu放入口中,不由赞道:“你手真巧,梨子都能削成花。” “你一直不醒,我只好削来玩咯。”白香衾又递了一朵给他,口中隐隐有些不满,“真是过分,不要你了就扔到我床上,当我白香衾是这么低贱的人么。” “被你这么说来,好像我特别不值钱的样子。”柳漠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白香衾,之前为了跟秦筝抢人,便像美女蛇似的缠着别人,这会儿又是千百个看不上眼了。 “你也就被秦筝看上的时候是个稀罕物。”白香衾将剩下的梨全塞他嘴里,几乎要将他的牙磕下来,又在他身上使劲抹了抹,擦干了梨汁。 “你怎么,这么像赌气的小孩子呢。”柳漠有些嗔怪,想起之前她的那股粘人劲,终究还是有些后怕,想了想还是决定站起来,离她远远的。 柳漠一动,白香衾忽而狡黠一笑,整个人扑了上去,将他压得死死的。 “香衾姑娘!”柳漠慌忙伸手想将她推开,却不想赶巧,失手在她胸前狠狠地推了一把,碰到了两堆绵软。 “哎呀!”白香衾立马翻身而起,开始解起自己衣裙:“你小心点,我的衣服脏了!” “你!你干什么!”见白香衾脱衣服,柳漠吓得脸色一下煞白,忙伸手将她的衣服掖住,再也不肯放开。 “你这人真是……”白香衾却不管不顾,直接将衣服一撕,只剩下一个艳红的抹胸跟底裤,白闪闪地站在黑暗之中。 “别再脱了!”柳漠忍不住大喊起来,眼见着白香衾又伸手想要脱去抹胸,他忍无可忍地再次伸手去阻止,但白香衾的身上仿佛涂了油一般,像条泥鳅似的滑走了。 “不脱怎么行,被你弄脏了。”白香衾站在远处飞了个白眼给他,手在背后将抹胸的扣子一截,那一小块红布便飘落了下来。 柳漠几乎要找个洞钻进去,那一瞬间完全没想到要闭上眼去,在他惊呆在原地的时候,随着抹胸的飘落,有两块东西也从白香衾的胸前坠落,一个平坦滑腻的胸部显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男人……”柳漠顿时陷入失语状态,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幸亏屋内黑暗,白香衾看不真切。 “你说我是谁呢?”白香衾的声音忽然变了,柔软温甜的男声传入柳漠的耳朵,“大哥,我都没有像你那样带个人皮面具,你该不会完全没想到是我吧?” “虽然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怎么可能想到一个妖艳的女人会是我二弟!”柳漠的眼珠子眼看就要掉下地来,面前的这个人却忙地不亦乐乎,正拿着扯掉的衣服擦着身子。 “你身上到底装了什么啊?”柳漠不由自主地上前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包子!你怎么不放馒头啊?这个居然还是猪ròu包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柳漠一脸再度失语的表情,懊恼不迭地将手上被压得稀烂的包子扔在一旁。 “我现在后悔了。”面前的人转身翻出个火折子出来将蜡烛点上,烛光下的此人一脸无辜,“现在身上全是油。想不到大哥如此好色,对着我的胸口往死里按,真是臭不要脸的。”最后一句话,竟在无意间又换成了女人的声音。 “想不到,你一个堂堂笑郎君,竟要在青楼卖笑。”柳漠看着眼前的假女人,偷笑起来,“不但卖笑,还要买ròu包子塞上。” 白荫也笑了起来,一面去衣橱中重又找出衣服来换上,一面装模作样地叹道:“你不也一样,好好的一个少侠,放着蓝衣莫言的名声不管,跑青楼来装嫖客。” “还不是跟你一样,不放心小遇。”莫言无奈地笑笑。 “我可不只是为了我的穆遇小乖乖,大哥,我想过了,总觉得那一日灭我白家的仇人,与小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还是决定在小遇身边守株待兔,他一定会来找小遇的。”白荫伸手去扯莫言的面皮,道:“还不快将你的面具拿下,既然将你送来我的房里,小遇想必是早已认出我们了。”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莫言很疑惑地看着白荫,一面动手取下人皮面具。 白荫故作神秘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你的味道,酸溜溜的,老装正经的味道。” “二弟又拿我寻开心了。”莫言又遭这个家伙调戏,无奈地将手上的面具团了团,扔在一边。 “对了,大哥。”白荫坐到梳妆台前,开始重新打扮起来,只见他仔细地用蘸水的巾帕,先是擦去妆容,接着重又打上bái fěn,画上眉点上唇,少顷,一个大美人又出现在了莫言的面前。白荫此刻是女儿装扮,声音却是男儿,便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跟莫言说道:“明晚,是国色天香楼的花魁大选,定有一番热闹。” “看来,咱俩还得一个继续,一个装女人,一个装客人。”莫言忽然想起什么,紧盯着白荫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人会趁着明晚热闹便动手?” “正是。跟我在一起,你果然变聪明了。”白荫向他抛了个媚眼,惹得莫言差点吐出来,他却毫不在意,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继续说道:“明晚,一定龙蛇混杂。” ☆、〈三十二〉旧识齐聚(1) 八月十五。 国色天香楼从未有过花魁大选这样的事,姑娘们各有各的好,都有着常年的恩客。 第一次,国色天香楼在白日里没有开门做生意。 没有喧哗,没有欢笑。仿佛连整个长安街都安静了下来。 男人们有意无意地在楼前路过,等得心焦却也甘愿。 女人们终于能宽慰一次,贪得一日相公在家的时辰。 金桂的香气在长安城内悠闲地流动,惹得人心更为骚动,再也没有心绪去做任何的事, 只盼着夜晚能快些降临。 国色天香楼。 楼内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春心难伏的人。酷热无比的天气,令等待也变得燥热起来。 在外面徘徊整日的人想着怎样才能摸清里面的状况,却没人能够探个究竟。国色天香楼故意弄地十分神秘,加派了人手将整个楼包围了起来,连公苍蝇都不能飞进去一只。 莫言独自一人在对面的酒家要了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天。因为心中有些不安,便觉着时光的流逝太慢,似乎能听见它缓缓走远的声音。 白荫则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房内,心中隐隐的担心与期盼并存,唯恐那个神秘的人会来,又害怕他不会来。白荫心知,这个花魁大选是穆遇精心安排的,她的目的也是为了引出此人。故而借着国色天香楼名满天下的优势,将有心人都吸引到长安来,若那人还有下一步打算,必定会忍不住要趁乱行事。 穆遇亦是心神不宁,心中有些惶恐,只盼着若事情真能照她所想地发展,最好也能尽快结束。将地点选在国色天香楼,虽占了地利,却极有可能牵扯进许多不明真相的无辜人。 “秦老板,怎么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绿见穆遇整日都皱着眉,终于忍耐不下,上前替她轻轻地捏着双肩,“秦老板是在想花魁大选的事情吗?放心好了,香衾姑娘怎么可能比得上秦老板。”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哦,对了,先将香衾姑娘带到我房里来。”穆遇轻轻推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此时已近黄昏,池中的莲花依旧开得热闹,争相斗艳的样子像极了这喧嚣的尘世。真相就像是莲藕,待时机成熟,方可显山露水。 “知道了,秦老板,”一听到“香衾姑娘”这四个字,小绿的脸上又不开心了起来,她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秦筝不管什么都要想到那个白香衾,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恩客送入那个妖精的房间,有一个好的恩客,永远是姑娘们最期盼的事,秦筝居然将那位对自己情有独钟的公子拱手让人,这实在是让小绿看不下去。在她眼中,两人如此般配,真不愿意就这样被白香衾抢了去。 “秦老板。”少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白香衾。”穆遇忍住腹内的搅动,看着白荫一扭一扭地走进门来,又一扭一扭地走到面前,在椅子上坐下。 “秦老板找香衾过来,所为何事啊?”白荫假装不去看她,将一条帕子在手上甩来甩去地玩,视线跟着帕子飘过来又飘过去,不时地偷偷瞟一下穆遇。 “白大哥,别再用女人的声音跟我说话了。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穆遇伸掌照着白荫的脑门就是一下,白荫一个不留神,没躲过去。 “哎呀,秦老板真是讨厌,人家梳了半天的头发!”白荫用着自己的声音,捏着嗓子责怪她,又惺惺作态地去扶自己的发髻,故意甩了一个恶心巴拉的媚眼给她。 穆遇只叹自己遇人不淑,真觉得再看着面前这人,眼睛都要痛起来了。她几乎要不耐烦起来:“算了算了,你还是继续用女人的声音吧,这样让我更地慌。” “好吧……”白荫倒是切换自如,脸上的笑意看起来,他完全是乐在其中,他又捏个兰花指,用帕子半遮着脸,道:“那么,秦老板,您让香衾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恶心您自个儿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晚上一切小心,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人出现。国色天香楼的人太多,那些姑娘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我和莫大哥顾着她们都来不及,你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想引那个人出来?”听见正事,白荫倒是立刻正经了起来,一下子将身子坐直,双目炯炯地看着穆遇。 “刘家剑堡的另一柄石剑也被破了。”穆遇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不再往下,似乎故意要吊白荫的胃口。白荫却不接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穆遇无奈,只得自己接着往下说:“那柄剑是我母亲取出的,现在在我手上。消息已经放了出去,相信那个人会为了剑有所行动。今晚,剑堡的人应该也会出现,跟我里应外合。” “剑堡的人也会来?”白荫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洛离,他也会来?” “应该……会吧。”穆遇这才想起还有个洛离的存在,遂满怀同情地看了白荫一眼,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莫大哥手上那柄剑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跟他分开之前他还没有的。”白荫托着腮看着穆遇,她眼中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在里面,看不真切。 “你就没问过?”穆遇心下一急,抓住白荫的手急忙追问。 “大哥说是一个旧友去世,将剑留给了他。”白荫反手将穆遇的手扣住,在手里轻轻地捏着,趁机揩着油。 穆遇的心神完全不在这上面,低头皱眉思索着,自言自语道:“莫大哥从未提过有这样一个好友,那柄剑何其珍贵。” “小遇,现在差不多酉时了,大选什么时辰开始?”白荫伸手在穆遇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们还是先考虑眼前的事,好不?” “夏天日长,到戌时开始正好。”穆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夕阳的余光正在八月的风中渐渐冷去,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慢慢地在夜色中隐匿,屋顶的石兽仿佛潜伏着莫名的危机。 “秦老板,需要先用饭吗?”小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知为何,听来竟有抽泣之声。 “送进来吧,记着多一份,香衾姑娘也在我这吃了。”穆遇想也没想地回答,接着便又继续看着窗外沉思。 “是,秦老板。”小绿的抽泣声更大了,慢慢地走远。 “她哭了。”白荫看着穆遇,她的脸上却毫不动情,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只得伸手在她眼前招呼一下,“她肯定是因为你哭的,心疼你,觉得我威胁到你了。” 穆遇却依旧一脸不在乎,声音一下子变得好冷:“白大哥,有些事情,现在没有必要去考虑。我们在等大事发生。” ☆、〈三十三〉旧识齐聚(2) 白荫站起来,心疼地将穆遇搂入怀中,她似乎在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穆遇却极为冷静地将他推开,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别用你的馒头顶着我。”说罢,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忙走到衣橱那,掏出一个盒子来,从中拿出两片ròu色的东西来,递到白荫的面说,说:“换上这个。” “这是什么?”白荫疑惑地接过那两个奇怪的物体,拿在手上软软地颤动着,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那物体的触感,像极了人的肌肤,滑腻得很,极富弹xìng。 “给你代替馒头的,今晚龙蛇混杂,总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穆遇狡黠地笑了笑,“这个的手感可比馒头好多了,而且真实的很。贴在身上,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你的皮肤。” 白荫无奈地将这两块奇异的东西收在怀中,这时小绿将晚饭端了进来放在桌上,红肿着眼睛垂手立在一旁。穆遇也不说话,只摆了摆手让她出去,小绿将嘴一撇,委屈万般地出了门去。只听得穆遇冷冷地说道:“小绿,你今晚不用下去了,这副模样怎能见人。” 白荫心中一寒,只觉得穆遇似乎变得让人不认识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遇,跟我们分手之后,你有没有碰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白荫小心翼翼地探问,唯恐触动到不该提及的部分。 “没有。”穆遇转过身,眺望着屋外遥远的月,凄白的光投shè在大地之上,许多yīn影潜伏在角落,整个世界格外黑白分明,“你快点将那东西换上,然后吃些东西,会弄到很晚,如果饿着了,发生了什么事哪有力气去应对。”接着,良久不再说话,也不吃东西。 白荫讪讪地独自将饭吃下,又躲在屏风后将那两个东西换上,他发现这个东西居然可以让他很神奇地出现了沟壑,遂在一旁好奇不已,拆了又按上,按了又拆下,时间流逝竟也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楼下开始嘈杂了起来。 “秦老板,客人开始进来了,其他姑娘们都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备好了。”小绿怯生生地在外面敲门,“秦老板,我已经用冰块敷过眼睛了,能让我也下去么?”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穆遇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小绿面前,甩出“不行”两个字,随即走人将小绿直接无视。 白荫磨磨蹭蹭地也走出门去,在小绿面前很妖孽地亮了一个相,扭着腰肢下得楼去,却又被穆遇抵着脸推了回来,“香衾姑娘,你得跟其他姑娘一起下来,别只想着出头。” “是是是。”白荫假意答应,慵懒地退后,在墙上靠着,斜着眼睛看向小绿。小绿恼怒万般地白了他一眼,扭头要走,白荫一把将她拉住,轻声叹道:“小绿,你还看不出来吗?秦老板可是为了你好。” “什么?”小绿果然转过头来,使劲瞪着白荫。 “小绿你别这样,好歹我也是这楼里的姑娘,你这态度可不行。”白荫风骚无比地笑了一通,“今儿个晚上的客人,可都是卯足了劲要得到一个的,你这样标致的小丫头下去,那些想吃小羊的老狼们可不会放过你。秦老板可是为了你着想呢。” “嗯……”小绿一脸的半信半疑,正要开口,只听楼下穆遇的声音传来:“各位大爷,各位公子,请安静。” 整个国色天香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连花开的声音都能听见。 穆遇的声音更为清亮,响彻整栋大楼:“欢迎各位今天晚上来我国色天香楼捧场。”她从容地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刘家剑堡的人已经来了,几人占据了东南角的一张桌子。因国色天香楼变动规矩之后不拒女客,刘思敏跟小眉亦是落落大方地以原貌示人,倒也没人觉得奇怪。莫言一人坐了一张最正中的桌子,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目不斜视。其他三个角落以及出口处被一些面生的人占据,看似来者不善,穆遇暗地留了一个心眼。 “各位高兴地喝酒,高兴地玩乐,不过我可先说明,今晚是个开心夜,若是有人打扰了我客人的兴致,我秦筝可不会放过他。”言罢,故意将大堂之内的每张桌子都再扫视了一遍。有人高声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大家出来高兴的,可不许闹事。”但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不敢再大声嚷嚷,周围一些武林中人的目光太过强烈,将他的气场硬是给破了。 穆遇笑了笑,继续说道:“今晚花魁大选的规矩,先是参选的姑娘们在各位面前好好表现一番,随后丫鬟们会给在座的各位发放纸笔,各位看中了哪位姑娘,便将她的名字圈起,最后将票数最高的那位姑娘,推为花魁。为了公平起见,我身为国色天香楼的老板,不方便参选,所以只是旁观。”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起了众多表示遗憾的“啧啧”之声。秦筝却不再有任何表示,直接转身走上楼去,在上方纵观全局。 只听得“铮”地琴声一响,随即一个红衣姑娘反弹着琵琶上场,如火一般在场中旋转开来,琵琶之声铿锵有力,那红衣姑娘如敦煌的仙女一般,舞出一团烈焰。待她退场,一名书生不禁站起,边往口中倒着酒,边念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哈哈哈哈,好琴,好舞,好姑娘!”嘴上絮絮叨叨地念着,完全不顾旁人鄙夷的眼光,跌跌撞撞地想要越桌前行,被同桌的人一把拉住,按在了椅上。 小绿站在穆遇的身旁,轻声道:“秦老板,这是柳荷姑娘的恩客,本是要前往京城赶考的,哪知在此处遇上了柳荷姑娘,便一见倾心,常驻不走,散尽了钱财,原已被赶出了国色天香楼,想来今日又凑了银两,跑来给柳荷姑娘捧场来的。” 穆遇思索半响,道:“柳荷姑娘对他意下如何?可曾让这公子吃过荤的?可有赎身与之相好之意?” 小绿努了努嘴道:“柳荷姑娘正是大红之时,多少公子哥儿等着送金银珠宝给她,她哪看得上这穷酸书生。” 穆遇将眼一闭,似有不快,道:“今日让柳荷姑娘伺候这书生一晚,之后便给些盘缠送回家乡,再不许来我国色天香楼见柳荷姑娘。” 小绿呆了一呆,屈膝道:“是,秦老板,我这就去安排。” ☆、〈三十四〉旧识齐聚(3) 待穆遇再次定睛向下看去时,洛离和水凝不知何时抵达的,也坐在了刘家剑堡那一桌,正跟刘金鹏jiāo头接耳,似乎有着讲不尽的话一般。 穆遇随即不再看他们,转过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莫言手中的那柄剑。 此时另一个姑娘上场,在音乐围绕之下,挥笔写就一幅岳飞的满江红,字字落笔有力,笔锋转折之处依稀可见金戈铁马,峥嵘岁月。丫鬟将她的字提起,展现在众人面前,登时赢得满堂喝彩。 “一群附庸风雅的家伙。”白荫不知何时站到了穆遇的身旁,一脸蔑视地看着下方那些起哄喝彩的假文人。 穆遇不知该如何应答,想了想,只得说道:“你何时下场?可别负了那些家伙的幻想。” “哼,以我的条件,跟那些庸脂俗粉一起竞争,实在是对我侮辱。”白荫的脸上显出更为鄙夷的神色来。 穆遇掩嘴笑了起来:“一个男人,连这个都争。” 白荫却不置可否,收了自己的脸色淡然道:“我还是先下去吧,免得那些俗气的表演污了我的眼睛。”转头看向穆遇,她却是直直地盯着楼下的莫言,一脸怅然。 “白大哥。”穆遇忽然开口说话,两行泪从眼中决堤而下,像是山间奔流而过的溪水一般,冲刷着想要抛却的愁绪,“如果,一个你相信的人,欺骗了你,你会怎样?” “如果是大事,当然要杀了他咯。”白荫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准备惊艳登场,却被穆遇一把拉住,只得停下脚步来,他又低头抖了抖自己的衣襟,仔细地将褶皱抚平,这才重又对上穆遇的眼睛,道,“若是小事,那就装作不知道吧。再者,任何的欺骗都有原由。你问过了么?你接受么?那个人是谁?能告诉我么?” “我没敢问,怕无法接受。”穆遇顺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华,她将满是幽怨的背影留给白荫,忍住抽泣道:“我只是自己偷偷地怀疑而已,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再告诉你。我不想你负担。” “不必难过,再艰险的路,我和大哥都会在你身边。”白荫上前,学着以前莫言的样子,将手轻轻地盖在穆遇的头上,把掌心的温暖送进她的心里去。 穆遇晃了晃头,挣脱了他的手掌,转过头来沉声道:“我有些累了。我怕不能完成母亲的夙愿,我怕帮不了你们白家,我怕找不回那柄失窃的剑。我更怕信错了人,万劫不复。” 楼下忽然掌声雷动,淹没了穆遇的声音。只听得众人高呼道:“香衾姑娘,香衾姑娘。”想来是该轮到白荫上场,穆遇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道:“你下去吧。” “你一个人,没事吗?”白荫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倒是你,自己要小心。”穆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洛离来了。” “什么!”白荫大惊失色,开始扭捏起来,“我不去了,坚决不去,死都不去。” “香衾姑娘快些上场呀!香衾姑娘,香衾姑娘!”楼下的呼喊声更大了起来,此起彼伏,风中的麦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穆遇看了看白荫,向下面努了努嘴,面上的表情像是要将白荫赶下去,嘴上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可别给某些人机会,若是有人乘机闹事,我可要全算在你身上。” 白荫一脸的苦大仇深,再将手在脸上一抹,却又变了满面的春光灿烂出来,他袖中飞出两道长娟,绕上屋顶的梁,飞天般出了场去。 楼下一时间鸦雀无声,似乎只有管弦丝竹之声,仙乐绕梁,天仙飞舞。过了良久,才zhà开了锅。“天呐天呐!九天玄女啊!”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空中飞舞的白荫借着长娟的力不住旋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丽,洛离不由得脱离了自己原先jiāo谈的话题,“啧啧”地赞道:“若在月下见着她,有谁不相信,她就是误落人间仙子。” 白荫口中忽然发出一种自语般的声音来,他浅浅地低声吟唱,像是在谁的耳边轻哼,人群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愿错过那样美妙的时刻。 穆遇在楼上看得呆住,她早已知白荫的美貌确是世间罕见,却不料他居然能以女人的嗓音歌唱,十足一副妖姬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只听人传言的话,谁不会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狐妖。 白荫一身如雪的衣裳无风自飘,人像在秋千上一般自如地飘dàng,将众人的眼珠吸引地来回转,他忽然将手一松,在惊呼声中如断翅的蝶般坠落,宽大的衣袖铺在地上,像是能盖住世间纷繁的万象。但随即,白荫又立起了身子,从丫鬟手中取过一匹白绢在空中展开,又双手握起两支笔,飞身上前,在白绢落地前完成了一幅山水写意图,将在座的人更是惊得合不上嘴。白绢飘落,白荫亦随之落地,但他心中记挂着穆遇,遂草草结束,头也不回地直向着楼上奔去,众人的赞叹悉数抛诸身后。 白荫正要奔向穆遇,只见柳荷先他一步拉住穆遇,脸上涕泪纵横,泣声道:“秦妈妈,柳荷一向不卖身,今日为何要柳荷去伺候那穷酸书生呢,秦妈妈,柳荷不愿意,求妈妈替柳荷做主。” “在这青楼之中,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也不嫌丢人。”穆遇将袖一甩,甩开了柳荷。 白荫也是一脸的鄙夷,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就是,做了婊子还立牌坊。” “你!”柳荷恼怒地看他一眼,又跑到穆遇面前,正好将她的视线挡住,嘴上又祈求道:“秦妈妈,求求你了。我……”话未说完,身子猛地一颤,随即绵软地倒了下去。 “柳荷!”穆遇一声惊呼,伸手将她扶住,却触到了一滩温热,摊开手一看,竟已沾满了鲜血,柳荷的后脑chā入了一把飞刀,深没脑中几乎不见刀柄。 穆遇向着白荫摇了摇头,表示柳荷已一命归西,一面又透过栏杆的缝隙扫视人群,却不见有人形迹可疑,必定早已隐匿了起来。 “怎么办?”白荫赶紧蹲下,将自己的身子挡在穆遇面前。 “敌明我暗,先将柳荷的尸身藏起来,这里整理一下,别吓着其他人,快!”穆遇心中的一丝线又吊了起来,唯恐惊扰国色天香楼的姑娘以及无辜的客人。 白荫赶紧着手,将柳荷拖入自己房中,待他折返身来,穆遇已经地上的血迹清除干净,又对着白荫道:“我们依旧待在楼上,盯紧点。” ☆、〈三十五〉血掩青楼 忽然,穆遇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她心中有点疑云逐渐通透,只见她一面向自己的房间退去,一面将白荫拉过,小声道:“你躲在暗处,小心些,我出去看看便回。”言毕,便飞身从窗口扑出,跃上屋顶去了。 此时月已当空,街上人头攒动,许多人不肯负了这良辰美景,邀朋结伴地出来游玩。满街的流光异彩,几乎要将人的心智也迷了去。穆遇轻趴在屋顶,只觉得灯光晃眼,似乎眼前满是业障,看不清来路也辨不明去路。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努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果然自我调节一番之后,重又回到耳聪目明的状态。 国色天香楼已被武士包围,这是穆遇早先安排好的。但是周边却又加上了一个包围圈,从散发的气场来感觉,个个都是修为甚高的强者,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数量比国色天香楼的人起码多出了三倍。 穆遇悄无声息地潜了下去,拖了一个来到暗处,低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一向自诩武林高手,哪知今日丝毫不能抵抗,连对方的人影尚未看清便已被制服。顿时心下一慌,几乎要尿了裤子,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刘家剑堡的人。” 一听此言,穆遇松了一口气,她丝毫不知刘金鹏叛变的事情,只道是剑堡的人前来相助,当下便觉得心中一宽,放下抓紧那人衣领的手,轻笑道:“原来是自己人,你去吧,好好盯着点,可别松懈。记住,不得向人说起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是是,在下不敢。”那人知晓自己已经无恙,遂连滚带爬地回到原处。 穆遇像是夜的神使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从窗口翻进来,走廊上却空无一人,白荫不知去了何处。穆遇急忙奔进他的房间,正撞见白荫在独自包扎自己的左肩,因为不方便,样子显得甚为狼狈。 “你怎么了?”穆遇眼中满是心疼,伸手接过白荫手中的布,轻手轻脚地替他包好。 “刚才,那个人飞出了两把刀,想必他也想取我的xìng命。”白荫忍着疼,满脸豆大的汗珠,他“嘶”地倒吸了一口气,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伤口不深,我也已经将血止住了。” “那人的力绝对不小。”穆遇依旧有些担心,看了看白荫之前拖入房中的柳荷,道,“柳荷后脑的刀几乎全部没了进去,你伤的肯定不轻。” “我没关系。”白荫将脸上的汗擦去,从怀中摸出一粒丹yào来吞下,起身牵住穆遇的手,往门外走去,道:“我们快出去看着点,走。” 两人刚踏出房门,只听楼下“啪”的一声,有人砸碎了一个碗。 “他nǎinǎi的,老子让你选艳云姑娘,你他妈的选什么柳荷!”一个凶神恶煞的络腮胡子站了起来,在他面前忍受着唾沫的人正是那个书生。 “我,我喜欢的就是柳荷,凭什么要圈艳云姑娘的名字!”书生喝了些酒,胆子也大了许多,踉踉跄跄地想要摆脱那个挑事的人。 “他nǎinǎi的,敢跟老子顶嘴!”络腮胡抄起一个茶壶向着书生的太阳穴扣了过去。 “不好!”白荫一声惊呼,两道长娟从袖中飞出,想要去卷那书生,哪知还是慢了一步,书生的脸上顿时一片血ròu模糊,茶壶的碎片深深地嵌进了太阳穴中,连声“哎呀”都没喊出来,便往后倒了下去,瞬时只有出的气再没进的气。 “杀了人啦!杀了人啦!”大堂内一片惊呼,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们、文人骚客们四下逃窜,而那些武林中人,则纷纷将刀剑拿在手中,脸上却是冷眼旁观的神情,姑娘们纷纷向着楼上逃窜,整个国色天香楼顿时陷入慌乱无比的境地。 出路被封死。 门打不开,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国色天香楼。 一些会武的人企图从窗口突围,却遭到围堵,被人将尸身扔了回来。 原先坐着的那些生面孔,从桌下抽出了武器,开始对着手无寸铁的人进行屠戮。只见刀光过后,血溅白墙。 莫言亦拔出了那柄宝剑,寒光闪过,龙吟不断。奈何人多又乱,一不留神就会伤及无辜,莫言终究施展不出全力,束手束脚地争斗了半天,始终想不出办法该如何将人都送出去。 “休得伤及他人xìng命!”穆遇一声怒喝,从楼上飞身扑下,匕首白光闪过,一个刚要举刀的人颈上立时多了一道血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她的话丝毫未起作用,右侧又是刀光一闪,一个人头滚落在她脚下,脸上因惊恐而睁大的双眼尚未来得及闭上,依旧直直地盯着前方,似乎不甘心,想要永远记住那个刽子手的样子。 “你!”穆遇心中烧起了一团熊熊烈火,猛地扑上前,拦腰将那人抱起,自己的身子向后一折,那人被重重地甩在地上,脑浆迸裂。随即双手在地上一撑,倒立而起,双腿一剪,夹住了另一人的脖子,稍稍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颈骨断裂,脑袋垂了下来。 “金鹏爷爷,你们干坐着干什么?”穆遇翻身而起,惊讶地发现刘金鹏那一桌居然毫无动静,照旧喝酒吃菜。 “小姐,他们是我的人,你是想让我动手吗?”刘金鹏森然一笑,缓缓地站了起来,身旁的刘思敏及刘成石,都一脸戒备地抽出了剑。 “大胆刘金鹏,你敢反!”穆遇这才惊觉不对,想起外面那一圈的包围,从脚底凉到了心里。她万万不曾想到,那样和蔼怕事的刘金鹏会变节。 “小姐,我自是有了准备才敢反你。”只见刘金鹏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一个呼哨,大门破开,外面的那群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喝道:“启禀堡主,外面的人皆已毙命!” 满地的鲜血,无声地从脚底流过。 ☆、〈三十六〉诛杀金鹏 大堂内幸存的人挤在角落中瑟瑟发抖,互相拿着别人的身体做挡箭牌。 所有的姑娘们都逃上了楼去,却原来楼上也无安身之处,杀手们从房间的窗口跳入,切断了所有生的希望。 穆遇想回头去救,却又被刘金鹏等人缠住,顾此失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姑娘倒在罪恶的剑下。就在刚才,她们还像是争相斗艳的鲜花,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鲜血从栏杆的间隙,从楼梯上流淌下来,浸润着每一寸颤抖的大地。 “刘金鹏!”穆遇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惜是在长安城内,她不忍唤出白龙,今夜之事已然闹大,若惊扰城中居民,便自觉更是罪不可恕,此刻穆遇心中千万个挣扎,只怨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借了国色天香楼的名气,可将那不知名的人引出来,结果却无端端地牵连了上百人的xìng命,导致国色天香楼内血流成河,冤魂满楼。 见穆遇神情不对,刘金鹏脸色大变,向着洛离及水凝招呼道:“你们两个,还不速速使出看家的本领,否则,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洛离犹豫地看了看场中的白荫,终于痛下决心地将双手一摊,只听得“嗡嗡”之声逐渐如远雷滚近,接着一团黑云从门中涌进,渐渐聚成两朵黑球,围在洛离的手上,洛离放声道:“穆姑娘,你若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我可不愿误伤了白公子。” 再看那水凝,也已将一张黑色的丝网拿出,两条蚕王爬上了她的双肩,一前一后地开始喷shèdú液,地上沾了dú液的尸首迅速腐化,发出“呲呲”之声,一股浓烈的恶臭四下散开。 刘金鹏轻弹了自己的剑,“铮铮”作响,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穆遇小丫头,我刘金鹏的实力怕是你丝毫不能想象的,你若肯为我所用,今日我便愿意考虑放你一马。” “拿命来!”穆遇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亮出手中的匕首向着刘金鹏扑了过去,见此状况,白荫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把剑,便向着洛离攻去,而莫言也举剑刺向水凝。 如此一来,情势变得清晰明朗起来,穆遇以一对三,纠缠在刘氏爷孙三人之中,莫言白荫一人对付一个,堂内其他武林人士则与刘家剑堡的人相对。 只见穆遇在空中飞速旋转,像是一支离弦之箭刺向刘金鹏,而刘金鹏也迎上前去,举剑捅向穆遇的心门,只见穆遇的左手不知何时也拿了一把匕首,抬起胳膊将剑隔开,右手的匕首依旧向前刺去,去势毫厘不可挡。 眼见着要抵上刘金鹏的咽喉,只听“铛”的一声,刘成石跟刘思敏的两把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滚开!”穆遇一声怒喝,旋身一脚踢飞刘金鹏,双手分化两人的攻势,不知为何,她明显感觉到刘成石未尽全力,再抬眼看去,他的眼中满是不忍,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又似乎是心神不宁,摇摆不定。 穆遇不再多想,收回脚又点向刘思敏,速度竟丝毫未减,电光火石间功力依旧有十成,刘思敏当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晃了晃身子无力站起。 “好啊,想不到我刘金鹏耗尽一生的时间在武学上,在一个小丫头面前竟如蝼蚁般无用,真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刘金鹏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穆遇轻描淡写地踢飞,不由仰天一声长叹。 “老天没空收你。是你自找的死路。”穆遇一落地,手上的匕首便在刘成石的胸前划开两道血口,刘成石竟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生生地接下了她的攻势,顿时血如泉涌。 “石儿!”刘金鹏哀嚎一声,涕泪纵横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刘成石伸手掩住伤口,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衣衫,只见他走向垂头坐在墙角刘思敏,将她的头搂在怀中,叹着气说道:“爷爷,谢谢你将我们兄妹抚养长大,可是你不能逼我们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夫人一向恩泽我们剑堡,若不是她的庇佑,剑堡怎会有今日的光辉。爷爷,我跟小敏,都不想做变节之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是人都明白这道理!”刘金鹏一脸的怒其不争,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方才穆遇的那一脚,已经重伤了他的内脏,他却再次举剑,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只见穆遇电般前行,因速度太快,竟分化出了五六道人影,刘金鹏慌忙将剑挡在胸前,又结出一道气墙,但穆遇的匕首长驱直入,只听“叮”的一声,刘金鹏的剑从剑柄处断为两截,两把匕首从他项下狠狠划过,一股热血“噗嗤”喷涌而出,飙地满墙鲜红,刘金鹏的脑袋向后垂去,挂在背后幽怨地看着一双孙儿。 穆遇早已结起气墙向后退去,在那样的时刻,竟像是花雨之中的仙子一般宁静。 “爷爷!”刘思敏尖叫一声,转过头去在刘成石时的怀中失声痛哭。 此时莫言正跟水凝纠缠在一起,奈何蚕王的dú液喷shè甚远,莫言始终不能近身,只得利用剑气与水凝相抗,而水凝手中的黑色丝网刀剑不能破,且因受过特别的淬炼,火亦不能焚之,莫言的剑刺过去像是刺在空气中一般,丝毫不能施展。但水凝自身修为不是甚高,内力体力皆不如莫言,再加刘金鹏一死,她也逐渐万念俱灰,失了斗志,渐渐处于下风,只有招架的份了。终于一个失手,莫言利用一个空隙,挑下蚕王,剑尖刺透她的琵琶骨,从中穿过,将水凝钉在墙上,再不得动弹。 而一旁的白荫与洛离两人,亦是难分难舍。白荫本身搏斗能力不行,一身修为全在逃命功夫上,若是遇上别人,估计这会儿已是刀下冤魂。偏偏与他对阵的是洛离,而洛离对他心生调戏之意,故意将他玩弄了半响,既不收服他,亦不放他,将白荫耍地团团转。而白荫这次却是比往日都要认真十万分,只恨自己之前未能将白家绝学悉数掌握,此刻竟是奈何不得洛离半分,一着急,身上衣衫尽湿,一副娇憨模样,惹得洛离更是心痒难耐。 眼见自己已是孤军奋战的境地,洛离不再玩乐,只见他双眸变得血红,双手摊平,黑色的蜂群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将他包围地水泄不通。 穆遇见此,心知白荫身上有伤,不敢再拖延,遂转向洛离而来。哪知那dú蜂竟似钢筋铁骨一般,撞上她的气墙发出“铛铛”之声,加之络绎不绝,令穆遇甚是头痛。 这时,只听刘思敏轻声说道:“小姐,蜂群怕火。” 洛离大惊,当下卷起一团黑雾向着门外逃奔而去。见穆遇提步要追,白荫忙拉住她道:“小遇,算了。” 穆遇只得停下,收起匕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的瓶来,扔向刘成石兄妹,沉声道:“这是治伤的丹yào,服下吧。” 刘成石叩首谢过,倒出yào丸与刘思敏分了,又向着仍在打斗的门人喝道:“住手,不得再互相残杀。” 厮杀停止,但国色天香楼已是一座死楼,尸堆如山。 “刘成石、刘思敏。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在这处理尸首。”穆遇将自己降至冰点的声音抛在身后,飘身出了门去。 ☆、〈三十七〉阳奉yīn违 刘成石和刘思敏对望了一眼,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随着穆遇的身影出了国色天香楼。 莫言将剑从水凝的身上拔出,剑上寒气十分重,只见剑面上的血迅速凝结成冰珠滚落在地,迸溅成碎屑消失不见。莫言chā剑入鞘,转身背对着水凝道:“你走吧。” 水凝伸手点了穴道止血,冷哼道:“我天蚕派也算武林中有些名声,今日却成了刘金鹏这老儿的替死鬼,他还有一双孙子孙女在,我不报此仇便不走。” “你们自愿结成同盟,现在何必出此恶言。果真是个比小人还难养的女子。”白荫一向嘴不饶人,此刻更是忿忿不平,他心知这次死伤众多,穆遇定要自责许久。 “若不是刘金鹏胁迫了我门中子弟的亲人,我何必放着天蚕派门主的位置不坐,跑来任他调遣。”水凝说着,面上不由滚落两行清泪,“天蚕派是我的心血,我怎么忍心门中弟子失去亲人。” “原来此中还有这番曲折。”莫言感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走人,又道,“承蒙水姑娘今日手下留情,当日在刘家剑堡,水姑娘只一根手指便将在下弹出很远,可见水姑娘今日未尽全力。水姑娘也是个看重情义的人,既非你自愿,小遇必定不会为难你。你还是走吧,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是别再执着于此了。” 白荫环顾四下,看了看满地的尸首,道:“水姑娘,这些死尸中也有你天蚕派的人吧?你还是早些将他们带回去,入土为安吧。” “只是朝夕之间,我天蚕派便落魄至此了。”水凝将流了满面的泪擦去,俯身捡起地上蜷缩做一团的蚕王,小心地收入锦盒中,又放入几片柘叶。待她重新站起身子,眼中又多了几许怅惘,心如死灰一般说道:“带回去安葬又如何。命已经没了,难以为安。” 夜已深。 长安街上拥挤的人流不知何时已消散,灯火尽灭。 护城河蜿蜒地流向远方,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忽然,水花迸溅,一个巨大的蟒头从水中探出,警觉地四下探望一番,随即整条蟒身出了水面,缠上了河边的一棵大树,隐匿在葱郁的树叶之中。 树下,是三条直立的人影,正是穆遇及刘家兄妹。 “不知小姐将我二人单独叫出来,可是有事相问?”刘成石轻轻地拍着刘思敏的后背,她正不住地咳着血,显然伤重的很。 “刘金鹏是受了谁的指使?”穆遇眼中寒光凛冽,惊得刘思敏抖了一抖,嗫嚅着跪了下去,随即喷出一大口血来。 “回小姐话,并未受人指使。只是爷爷一时间鬼迷心窍,还望小姐放过剑堡中的其他人。他们都不过是听从号令而已。”刘成石心疼地搀扶着妹妹,扯了衣袖去擦她嘴角的血痕。 “不必对我隐瞒。”穆遇提步走近,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一双人,伸出右手将掌心贴在刘思敏的天灵盖上,轻声道:“不要逼我。” “我说,我说。求小姐饶我妹妹一命。”刘成石连连顿首,惶恐地去拉穆遇的手,却被她决绝地掸开,“小姐,爷爷确实未受他人指使。只是有一日,有个神秘人突然来我刘家剑堡,说是愿助爷爷一臂之力,推翻穆夫人的势力。” “那人……若再见,你可认得?”穆遇沉思了一番,觉得刘成石不像是在撒谎。 “只怕……”刘成石面露难色,吞吞吐吐起来。 “只怕什么?”穆遇手上加力,刘思敏不由“啊”地叫唤出声来。 “回小姐话,那人一向只跟爷爷在密室见面,我偶尔见过一次,他也是用宽大的风褛及斗篷遮住了身形跟颜面的。故而……难以辨认。”刘成石不敢再隐瞒,唯恐刘思敏因自己的差池而死在穆遇手中。 “那人,可曾佩剑?”穆遇想了想,终于艰难地再次问了一句。 “没有佩剑。”刘成石简短有力的回答掐灭了穆遇的猜想,有块大石蓦地被搁下。 “刘成石,我看你也算个坚持原则的人,念在你尚存感恩之心,今日我不杀你兄妹。希望你二人回去之后,以正途重兴刘家剑堡。”穆遇收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看着脚下暗涌的护城河水,若能将所有的yīn谋都丢入河中,随流而去的将不仅仅是烦恼。 “小姐,剑堡大势已去,我们不想再回去了,只求小姐收留我们,让我们追随小姐左右,替爷爷还债。”刘成石面上甚是诚恳,一路跪行至穆遇脚边,伸手去抓着穆遇的裙裾。忽然,他面色一变,左手狠狠地拍向穆遇的小腿,指缝间蓝光闪烁,竟是一根喂了剧dú的长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距离太近,穆遇的心神也未锁在他身上,电光火石间,dú针深深地刺入了腿中,霎时穆遇的脸色变成了惨白,人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刘成石连滚带爬地逃离穆遇,滚回了刘思敏的身边,喘着粗气道:“妹妹,我们快些走。” “哥,你居然偷袭小姐!”刘思敏一脸的不可置信,道,“哥,你一向鄙视小人所为,今日居然对小姐下此dú手。” “你不是一向恨她抢了你的莫大哥么。”刘成石强行将她拉起,推搡着要离开,“今日正好有个了断。你不知道,我们的爹娘就是穆夫人所杀,母债女还,可算便宜了她。” “可是……万一她死不了呢?”刘思敏始终有些担心,向着穆遇看了一眼,见她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放心,她不会再睁开眼了。这剧dú发作极快,就算此时喂她仙丹,也断无回天之力。你伤的很重,我们得尽快离开,不能落在莫言他们手中。”见刘思敏几乎失去行走之力,刘成石稍一思量,便将她拦腰抱起,火急火燎地想要离去。 “想去哪里呢?”穆遇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两人惊慌地转过身来,却见她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像刚才将死的样子。 “你!你怎么会!”刘成石吃这一吓,顿时手软无力,将刘思敏扔下地去。 “忘了告诉你们,我偶然发现白龙的龙涎可以解百dú,因而我已服用数月,早已是百dú不侵之身。”穆遇轻描淡写地说着,一面以内力吸出那根dú针,辗转地捏在手中,道:“果然是好dú,方才,我还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刘成石“噗通”一声跪下,鸡吃米一般磕起响头来,嘴上连连讨饶,随即一股恶臭传来,居然屎尿俱下,显然已是吓得失禁了。 “枉为七尺男儿。”穆遇冷哼一声,dú针弹出,没入刘成石眉心,只见一团蓝色幽光瞬间在他眉心化开,随即隐入皮肤之下再不可见。 “哥!”刘思敏凄厉地高喊一声,但刘成石再也无法回应,眉心的那点伤处,转而晕成了一汪浓墨般的黑色。 “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穆遇慢慢走近刘思敏,散发着浓重的死气。 “小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刘思敏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双脚无力站起,只得以爬行的姿态挣扎着退后,“小姐,你也看见了,刚才不是我害的你。”忽然,她双手触到了一片冰凉,待她扭头看去,原来是白龙不知何时下了树,正盘踞在她身后,一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眸子看得她心中发毛。 “我讨厌被欺骗。”穆遇伸手捏住刘思敏的脖子,她的手竟跟白龙一样冷,冷得令刘思敏不由哆嗦起来,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咽喉之处发出“咯咯”之声,穆遇正一点一点地捏碎她的颈骨。 “我讨厌被欺骗。”穆遇弯下腰来,目中寒光几乎能冰封天地,又缓缓地凑近刘思敏,在她面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接着只听“卡擦”一声,刘思敏的脖子被生生扭断,软软地垂挂在胸前。 “白龙,你的晚餐。”穆遇转身拂袖而去。白龙盘身将刘思敏卷起,张开巨口慢慢地将她吞进了腹中,接着又卷起一旁的刘成石,重又潜回了河中。 ☆、〈三十八〉再信一回 就在穆遇手刃刘家兄妹的同时,水凝已收拾好了心情,打算带着剩余的门人离开,末了,她留下一句“后会无期”,便施施然地出了国色天香楼。 白荫看着天蚕派远去的身影,怅然道:“莫大哥,想不到刘金鹏竟会有如此歹dú心肠,令今夜白白死了多少无关的人。” “人生在世,只一个‘贪’字,便永远纠缠其中不得脱身。”莫言走向刘金鹏的尸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出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看,正是火蜘蛛,随即收好放入怀中,道:“这火蜘蛛,想必小遇今后还用得着。” 此时一直隐匿在角落的小眉忽然现身,站在白荫的身旁道:“白公子,你的臂膀在流血了。” 白荫一看,原来是之前的伤口裂开,血从衣袖中流了出来。但他未及处理伤口,先向着小眉问道:“小眉姑娘,你是从哪出来的。” 小眉束了手站去一旁道:“奴婢刚才一直都在,可是奴婢没有杀人。请白公子,莫公子收留奴婢,别赶奴婢走。” “不行!”穆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身形势如闪电般飘了进来。穆遇一进门,便直扑小眉,将匕首抵在她的咽喉处,沉声道:“你也是这样,想先示弱,再趁我等松懈之时动手,是不是?”手上用劲,匕首的刀锋划开了小眉的肌肤,血珠子隐隐地渗了出来,渐渐洇湿了一片衣衫。 “小遇,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刘成石跟刘思敏呢?”莫言见穆遇此番模样,暗道不妙,遂急急地问道:“莫不是你中了他们的jiān计,有没有受伤?” “刘氏兄妹已喂了白龙。”穆遇直勾勾地逼视着小眉,之前的那股死亡之气再次涌上全身,整个国色天香楼顿时一暗,似乎有阵黑色的雾气笼罩下来,一旁整理尸首的下人纷纷哆嗦起来,抱头躲在那股死气未触及的地方。 “喂了白龙!”莫言的神色扭曲起来,显然未曾想到穆遇会下此等重手,“要对你不利的是刘金鹏,他们兄妹根本做不了主。既然刘金鹏已死,你为何苦苦相逼?” “你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穆遇将眼光投向莫言,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莫言未料会遭她呛声,面上立时尴尬起来,嘴上却依旧不肯懈怠,顿了一顿,又道:“小遇,今夜之事我们也未料到会如此发展,如今死伤众多,徒增这些业障已是今世难了,何必再多加一条人命,放了小眉吧。” “休想!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的鬼话。”穆遇的匕首却始终不肯收回,更是向着小眉的ròu里深入了一分,血再也不是珠子的样子,滴滴嗒嗒地流个不停。 “小姐,奴婢绝不敢骗你。”小眉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她每说一个字,便要疼进心里去,“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并非刘家剑堡的人。奴婢16岁那年本已嫁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惜后来遇上了刘堡主,被他强行纳为填房,虽说是填房,却一直都是丫鬟的名分。故而奴婢对刘家剑堡只有恼恨之心,绝不会为了刘家剑堡而欺瞒小姐,望小姐明察。” “刘金鹏是这等大恶之人?”穆遇嘴上说着不再相信人,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下来,原来方才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 小眉伸手捂住伤口,悄悄地退回到莫言身边去,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你过来。”穆遇招了招角落中的一个人,待他行至面前便问道:“你可是刘家剑堡的弟子?”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那人慌忙跪地磕头求饶。 “我问你是与不是!”穆遇眼色一变,将那人又是一吓。 “是是是,小的是刘家剑堡的人。”那人更是使劲地磕着响头,丝毫不敢懈怠。 “小眉姑娘所言是否属实?”穆遇从鼻中哼出一声来,冷冷地说道:“你若有丝毫欺瞒,便将你拿去喂狗!” “属……属实。”那人几乎要瘫软在地,慌乱地无以复加,结结巴巴道:“小,小眉姑娘确是堡主娶回的偏房。平日里虽说做着丫鬟的事,但是,但是剑堡的人都知道,她是堡主的侍妾。” 穆遇挥手示意他退后,望向小眉道:“姑且再信你一回。”穆遇这时才发现白荫胳膊上正流血,遂将他拉近身边,小心地替他洒上止血的yào粉,又仔细地重新包扎好。 见穆遇一脸的心事,严肃万般,众人断不敢再出声,只艰难地捱着时间。待到东方即将破晓,国色天香楼已整理地差不多,血迹皆已冲刷干净,尸首也都趁着夜色运往了义庄。 “这些姑娘们,该如何处理?”白荫指了指那些不再争奇斗艳的青楼女子,死尸的惨白正透过她们脸上浓重的妆向外散发。 穆遇站起身来,从每个姑娘的头上取下一枝簪子,等她将簪子收入锦囊,这才说道:“国色天香楼已无用处,烧了吧。” “烧了?”白荫大惊,“不将她们安葬?” “尘归尘,土归土。”穆遇低声呢喃,满眼望不穿的绝望,“就让她们烟消云散吧。烧了今世的肮脏,但愿来世都能投个好人家。白大哥,咱们都有东西在楼上,整理一下,大家离开此地吧。” 白荫应了一声,双双上了楼去,又各自取了包裹出来,再见穆遇时,她手上提了一柄剑,十步之内即可感知剑鞘内寒气大盛。 穆遇有意无意地将剑晃过莫言的眼前,站定在门口,道:“各位刘家剑堡的兄弟,我这里有些银两,各人取了些散去吧。” 剑堡的人三三两两上前来,从她手里拿了银子纷纷离去,不多时,整个国色天香楼便只剩下穆遇等人。 穆遇从厨房拿来油,淋在地上,然后将屋内四壁的纱帘点上,火势迅速地蔓延开去,四人立即离开了国色天香楼,站在远处无声的观望。 熊熊的大火燃烧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街上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纷纷赶来灭火,哪知国色天香楼当初建起时用多了木材,火势难以掌控,所幸未有屋宅与之比邻,故而国色天香楼虽烧成了灰烬,附近的百姓却毫无损伤。 “一切都烧成灰烬了。”穆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囊,似乎握着那些已经逝去的容颜。回头望去,小眉紧贴在莫言的身边,眼中的神情似怒又似嗔,在火光的明灭中看不真切。 白荫走上前来,轻扶上穆遇的肩头问道:“下一步,我们该去哪?” “我只知道那个人找过刘金鹏,可是现在,刘家的人全死了。都是我不好,没有思量周全,只图一时之快,现在断了唯一的线索。”穆遇满脸的自责,开始懊恼自己控制不住心绪。 “没有关系,他还会出现的。”莫言走上前来安慰她,却依旧远远地站着,生分的很。 “我知道。”穆遇勉强一笑,捧起手中的锦囊道:“我想,先去把这个葬了。那些姑娘是因为我才死的,我想给她们立个坟冢。” “好,我们都陪着你。”白荫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掌心盖住了一片冰凉。 ☆、〈三十九〉立百花冢 汩汩的溪流从青葱的草地旁经过,湿润着每一寸饥渴的土地。大片的彼岸花开得明艳灿烂,铺满了整个山坡。喧嚣艳丽的花抵挡不住死寂的寒意,当空的烈日发散着惨白的光芒,冰冷地在山野里蜿蜒。 一座新坟孤零零地座落在山坳里,无声地在日光下抽泣。 一叠纸钱被抛上半空,又纷纷扬扬地飘落,随即又是一叠,又是一叠。 白色的纸幡在风中飞扬,忽左忽右,定不下最终的方向。 黑色的石碑竖立在坟前,“百花冢”三个字深刻在碑身之上,一笔一划,刻进坟前祭拜的人心里去。 “若不是我,你们现在正跟恩客缠绵;若不是我,你们现在正欢笑连连;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至少,你们现在还活在世上。”穆遇将杯中酒缓缓地倒在地上,无声地念着心里的歉意,面前的坟冢里躺着那只锦囊,那只装有姑娘们簪子的锦囊。簪子上缠绕着她们的血与灵,此刻躺在黑暗的地底,逃不出生天。 “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我原本以为,青楼是最容易找出黑色十字的地方,在可以赤诚相对的妓院,我以为,我能轻易地找到那枚黑色十字。可是我却要了你们的命。”穆遇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眼泪从她掩面的指缝中滴落在地,开出无色的死亡之花。 “你去国色天香楼,就是因为这个?”白荫也祭下一杯酒,站在坟冢旁像是死神的童子,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一开始,我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我想的是,在青楼之中男人最多,我可以用下了yào的酒迷晕他们,然后让小绿替我检查,找出有那枚胎记的人。我已经尽量改了规矩,几乎让所有的男人都可以进国色天香楼,哪知还是找不到。我几次都试着去怀疑,是不是我哥哥其实早已不在人世。可是我母亲那样确信,让我无法怀疑。”重度自责的愧疚感几乎要淹没穆遇,她不停地伸手去擦那永远也擦不完的泪,最后只好放弃,任由泪水去冲刷自己的罪恶感,“我以为,既然找不到哥哥,那我至少可以引出那个神秘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刘金鹏居然举家叛变,为了蝇头小利杀害无辜,平白夺去了这么多人xìng命。我痛恨自己成了屠夫的帮凶,若不是我,这些人根本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死。” “其实对于她们而言,至少今生解脱了,不必再强颜欢笑,不必赤luǒluǒ地展现自己的屈辱。”白荫捏出一些纸钱撒向空中,恍惚间像是飞满了纸鸢。 “我的罪又添了许多,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罚在等着我。”穆遇哭得双眼通红,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 “怎么会,有时候取人xìng命,也是一种善。”白荫宽慰地拍拍她的肩。 “白大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穆遇终于勇敢地迎上他如水的双眸。 “是什么?我知无不言。”白荫笑笑,却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很不应该,于是尴尬地重又收敛起来。 “你似乎……对死亡看得太轻。”穆遇不知该如何开口,说重了,便会伤害他。 “是指白家被灭门的事么?”白荫又再笑笑,将酒壶提起,倒了满口,然后再次洒向坟前,他的声音忽然听起来很落寞,伤入骨髓的落寞,“因为我没有哭?因为我没有歇斯底里?因为我没有借酒浇愁?” “只见你失态过一次,刘家剑堡那一次。可那之前你出现的时候笑靥如花,谁会想到你经历了这样的变故。”穆遇梳弄着记忆,那一次白荫的悲痛确实刻骨铭心,但就是那一次,白荫似乎用掉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悲痛。 “伤心难过不会让我娘和姐姐们再活过来,只会让我在人前难堪。我想要别人记住我的开心,而不是一想起我就满是同情跟可怜。”白荫将倒空的酒壶砸碎在地,惊起了林中躲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的鸟群,“扑棱棱”地飞向了远方。 莫言一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缄默不语,似乎自那晚之后,他的身旁就永远站着个小眉,形影不离。 穆遇回头看了莫言一眼,他的目光依旧柔软,柔软地像是在捣衣砧上锤炼过千百次,那般的温柔里却满是隔阂,陌路的隔阂。穆遇轻叹了一声,将视线移向小眉,或许是有些眼花,在小眉的眼里,穆遇竟捕捉到了一丝笑意,像是嘲笑的讯息,又像是炫耀的神态。 莫言似乎有些察觉,像是无意中移动一般,挡住了两人的对望。 “你还在怨我杀了刘氏兄妹吗?”穆遇终于决定迈出那一步,先向莫言开口,有些事有些槛,其实只要你愿意,便可以跨过去。事实上,她很想问莫言是不是变心了,移情了。可是他们之间无名无份,甚至没有确定过关系,只是眼中风情流露,或许有那么点意思,又或许,只是错觉。既然什么都不是,又怎能问出那样的话。 “是。”莫言的回答简短无情。 “因为刘成石在国色天香楼说的那番话?”穆遇在那一刻觉得人生是如此可笑,可笑到让人绝望。 “是。”莫言依旧只回答了一个字,仿佛再多说一句就会要了他的命。 “既然他们想杀我,那我何必留他们。”穆遇直直地看着莫言,眼中尽是难以书画的幽怨,“你们谁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若不是他们阳奉yīn违,我又怎会赶尽杀绝?”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白荫大惊,转身拉住穆遇的胳膊,险些掐进她的ròu里去。 “刘成石跪下来跟我哭诉,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用dú针扎我。若不是有白龙的龙涎护身,此刻躺在这百花冢下的人又要多我一个。”穆遇的嘴角挂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笑意,她又紧盯着莫言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最恨被人欺骗。” 莫言目光一颤,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转而投向地下,道:“若是如此,便是我误会你了。还望海涵。” 见他言语之中毫无恩情可言,穆遇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莫言道:“你我恩义两绝,永不相见。”随即便拂袖而去,再不肯回头。 白荫上前捡起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当日莫言送她的糖人,想来穆遇一直用真气护着才没有变腐,此刻四分五裂地摊在白荫的手心里,碎成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莫言眼看着穆遇边哭边行尚未走远,上前从白荫手中取过糖人,飞奔上前拉住穆遇,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小遇!”莫言张了张嘴,只觉得难以启齿,“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穆遇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泪光盈盈的样子再也没有了杀人时的那股戾气。 莫言犹豫着往坟冢那里看去,小眉和白荫正高度紧张地看着他们俩。他在脑中斗争了一番,终于捧起穆遇的脸,随后狠狠地亲了下去。 小眉站在白荫的身后,泪流满面。 ☆、〈四十〉初到皇都 自从在百花冢前冰释前嫌,穆遇和莫言的关系跃上了几级台阶,平日里甜蜜如斯,反倒是白荫和小眉,两人的面色难看了许多。 忽有一日,有个小乞丐传了纸条给穆遇,上书“去往皇都”四个字,再看下去,纸上画了朵小小的莲花,花蕊中央一个黑色十字,原来是穆夫人的指示,一行人遂整理行装,出发前往京城。 一路上相安无事,四人结伴,虽说有时略显尴尬,倒也不觉寂寞,十几日的路程未见难耐,便一晃而过。 渐渐地四人开始进入皇都境内。 皇都十里外的郊区亦堪比中小城镇,不像其他地方那般荒芜寂寥。渐行渐近,四处可见高宅大院,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也是门小院大房屋多,经济状况可见一斑。 再走到城门下仰头看,朱红的城门高入云霄,城墙上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将士握着武器来回巡视,而城门口的检查更为严格,进出的所有人都必须经受检查,毫无私情可徇。 “小遇,白龙依旧是躲在护城河中么?”莫言轻抓着穆遇的手,掌中的温暖柔若无骨。 “那是自然,若是跟着我们,怕是会被扒了皮做蛇羹。”穆遇心情大好,因幼时常年困在无人小岛,她十分喜欢在新鲜的地方逗留。 “你们成双成对,可怜白龙一个人躺在暗无天日的河底,还要防止被捕鱼捞虾的人发现,又不能惊着水中禽兽,真是无语泪两行啊……”白荫觉得索然无味,酸溜溜地驳斥。 “对了莫大哥,小豆……你是如何安置的?”穆遇完全不理他,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莫言,只管继续自己的言谈。 “小豆?”莫言如梦初醒,这才想起尚未向穆遇jiāo代过小豆的下落,便“嘿嘿”一笑道:“我早已找了一个熟识的好人家安置他了,那户人家是我的旧友,一直未得子嗣,故而对小豆甚是疼爱,你放心好了。” “你果然想得周到。”穆遇赞叹一声,满目春光。 “哼,这有什么,是人都会做。”白荫更是不满,唧唧歪歪地表示抗议,却依旧被无视。 “白公子勿需赞扬也是个好人。”小眉蓦地开口,意图为白荫解围,哪知以她的处境保持缄默最好,这样一说话,反倒气氛更是尴尬,显然穆遇对她的敌意浓烈了许多,坚决不许莫言再对她示好。 莫言无奈,却断不敢再对小眉投以安慰,他心中亦知女人的醋缸打翻实难收拾,可巧四人已行至城门处接受检查,他也正好闭嘴不言,落得轻松。 “你们,过来!”忽然有个小卒指向四人,将他们拦下,嘴上高喝道:“说的就是你们,看什么看!”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小卒。 只见那小卒绕着四人转了一圈,拖着腔说道:“四个人,三个带着剑,说,进皇都来干什么的?是不是刺客!” “我们怎么会是刺客呢?官爷……”白荫掏出一锭白银想要塞给他。 “放肆!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你爷爷我是这种贪图小利的人吗!”小卒勃然大怒。 正在紧张的当口,只见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从身后掏出一副画卷,展开之后对着穆遇观察了半响,重又开口道:“姑娘可是降龙仙子?” “正是。”穆遇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欠身道了个万福。 哪知那人却立时收了画卷,连连作揖道:“原来真是仙子驾到,得罪之处望仙子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穆遇有些糊涂,却仍不忘谦虚一句。 “仙子不必多疑,上面有人jiāo代,若是仙子来皇都,小的们绝不敢为难。”那个将领又作了一个大大的揖,“既然是误会,那小的们不敢再打扰仙子的兴致,仙子请。” “多谢官爷。”穆遇向他点了点头,也不再还礼,招呼着一旁干站着的三人一同离开。 一番盘查过后,四人才算是真正进入皇都境内。 真不愧是真龙所在。四处皆是金屋银楼,雕栏玉砌,连带着日光也比其他地方亮堂了许多。 且不说沿路的建筑高大雄武,富丽堂皇,单讲这路边的商铺,华丽且有序,商贩个个衣着光鲜,连路边卖白菜的老农也是精神抖擞,毫无萎靡之感。再看一路所设摊位,尽是异陆至宝,大多数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穆遇一路“啧啧”地前行,只恨着两个眼珠子不够用。 白荫却不知为何,自从进了皇都便始终掩面而行,路侧的景象竟毫不在意,只嫌穆遇走路太慢,一路催她快行,两人险些起了争执。 正当白荫且行且退的当口,穆遇又看上了一对琉璃宝马,死活赖在商铺前不肯离去,赞了又赞赏了又赏。 “小遇,别再磨磨蹭蹭了,我们快些找个客栈先住下,女儿家别一直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白荫终于忍不住,动手去拉扯穆遇。 “你这是做什么呀。”穆遇有些怒气,难得见到此番景象的她怎么可能收心躲到客栈去。 “我还不是担心你,别在外面待着了,赶紧找个客栈住下吧。”白荫也有些莫名的怒气。 “急什么,日正当空,再说了,这么大一个皇都你还怕找不到住的地方呢?”穆遇气哼哼地放下琉璃马,转身牵过莫言的手不理白荫。 “我……我自有急的道理。”白荫面色烧红,有些不知所谓起来。 “你有什么道理?你有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自从跟莫言相好之后,穆遇的心xìng变得任xìng起来,似乎心眼小了许多,喜欢起胡搅蛮缠来。 “我……我……我的道理,怎能随便跟你讲。”白荫面色涨成了赤红,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惹得穆遇疑惑万般。 “白相公!那不是白相公吗?”忽然身后一片嘈杂,许多女人的声音在四人的耳边尖叫起来。 白荫面色顿时由赤红转为惨白,嘴上高喊道:“你们认错人了!”一面脚底抹油地从人群里飞奔了出去。 “白大哥,你去哪里!”自从有了经验之后,穆遇每次都身形比他更快,白荫刚闪出五丈远便又给穆遇揪住,刚被拦下,四面的女人的像是从地下冒出的一般,声势浩大地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巨型圆圈将四人围堵其中。 “白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穆遇怒不可遏,一声娇喝引来了更多的围观人群。 “我可以说,但你一定要让我先逃出去。”白荫无奈,俯身在穆遇耳边低声恳求。 “好,我答应你。”穆遇收敛怒容,向另两人暗示一眼,遂见四道人影腾空而起,飞跃在屋檐上方,不消一刻便隐去了身影。 ☆、〈四十一〉他的麻烦 众人讶异地看着四人飞雀一般消失在高楼之间,围观许久再不见出现,只得纷纷散去。 四人来到离宫墙甚近的一处山上,此地林木葱翠,鸟语花香,依稀可见麝鹿奔走其间,故而穆遇推断这山头断是没有人烟,遂令大家停下脚步。 白荫逃离人群,面色缓和了许多,重又白肌朱唇,楚楚动人起来。 穆遇感觉喜怒参半,好不容易才拉下脸色来,沉着声音向着白荫盘问道:“好了,此地再无他人,白大哥,你快些将事情原委道来,免得我们三人再受你牵连。我初次来皇都,尚有多处未及浏览,可不能叫你给搅和了。” 白荫长叹一声,掏出腰际的折扇“啪”地打开,往死里猛扇了几下,道:“其实,这事……呃……说来话长。” “快说,别支支吾吾的,否则休怪我将你提去人堆里。”穆遇杏目圆瞪柳眉倒挂,故意做出一副嗔怪样来,将白荫吓了一跳。 “我说,我说便是了。”白荫很是幽怨地瞟了穆遇一眼,哼哼唧唧了半响,终于说道:“我笑郎君的大名,你也不是不知道。” “对,我想起来了,白大哥你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采花贼,偷香客。”穆遇恍然大悟。 “别打岔。”白荫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要讲的,被穆遇一chā嘴,讲得完全不够气氛,面上也假意显出愠怒来,“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好,我不说话。”穆遇斜眼看见小眉站在莫言身边,则故意chā进两人中间去,挽起莫言的胳膊,示威式地冲小眉一笑。 哪知小眉并不恼怒,反还她一个笑脸,表情里甚是讥讽。 白荫正背对着三人,完全不知两个女人正用目光进行着搏杀,他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放下很久了。应该是一年前的样子,我听说皇都有户人家,一胎三胞的女儿甚为貌美,传言堪比九天玄女,故而动了点歪念,哪知这三个女子都看上了我,从了我之后非我不嫁。像我年纪这么小,又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哪能随意娶妻。不料这户人家的姑娘,原本都是选中给圣上做妃子的,这事被捅出去之后,圣上许诺不责怪,但要我们自行嫁娶,如此一来,便闹得沸沸扬扬,我只好逃咯。” “可是过了一年多,这户人家还未放弃,所以皇都的人见到你才会如此激动?”莫言忍不住开口,借此逃离两个女人的夹击,走到白荫的面前去跟他说话。 “是啊,谁知道我笑郎君的魅力会如此之大,每个姑娘都想要嫁给我。”白荫做出一副无害又无辜的样子来,楚楚可怜地看着莫言。 “二弟,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得了姑娘的身体,却不肯娶她们。你明知姑娘的名节比命还重要,若不是她们对你有情,还盼着能嫁你为妻,只怕这世上会多了许多因你而起的命案。”莫言不由想起自己猫抓老鼠的身份,义正言辞了一番。 “大哥,当时可是你情我愿的,她们开心了,弟弟我可是累着了。再说,我可没有强迫过任何一个姑娘。每个人都是自愿跟我相好的,你千万别把我跟拈花惹草之流相提并论。”白荫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正名,一脸的委屈。 “带上。”穆遇从包袱中掏出一样东西来丢给白荫。 “是什么?”白荫接过一看,原来是个人皮面具,“赶紧不?没人戴过吧?” “你哪那么多话,赶紧带上,不然住这山上啊。”穆遇满脸的不耐烦,转向莫言甜甜一笑道,“莫大哥,我们走吧,下山投客栈去。” “唉,亲哥哥和情哥哥可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白荫嘟嘟哝哝地戴上面具,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三人下了山去。 待这一行人刚站到一家客栈内,尚未来得及开口招呼店家,一个小孩跑来穆遇面前,nǎi声nǎi气地问道:“是穆遇姐姐吗?” “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穆遇弯下腰来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跟莫言的将来,满心的甜蜜。 “这个给你。”小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jiāo给穆遇,然后转身就跑,站得远远地看着她。 “这孩子,认生。”穆遇笑笑,对着那孩子摆了摆手,这才将信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朵莲花,花蕊中一个小小的黑色十字。 “十字夫人!”莫言一惊,道:“你母亲又有什么指示?” “信上只说让我们去福升客栈,我猜是会有人在那里等我们。”穆遇将信收好放入怀中,转向另两人道:“走吧,我们去福升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 “福升客栈在哪里?我从未听说过啊。”白荫探头探脑地凑上前来,他的人皮面具是一个山羊胡子的糟老头,配上年青的身体,真是说不清的诡异状态。 穆遇向着街道两旁的房屋打探一番,指着东方道:“在城东方向一里远处,有家小客栈屋檐上方是一朵莲花。” 她眼中精光闪烁,令三人吃了一惊,习武之人虽能练到目光如炬,看得比常人远些,但穆遇该是怎样的修为,居然能看到一里多远的地方。 “还呆着干什么,快走啊。”见了母亲的信,这回换做是穆遇急着要去客栈了,可是她们的去路却再次被堵住。 “就是他们!”这一次,他们四人被堵在在客栈之中,颇有些chā翅难飞的感觉。 “小姐,快看,就是他们!”随着这聒噪的喊声,三个一模一样的姑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满面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同样呆若木鸡的穆遇等人。 “白郎,白郎。”其中一个悲悲戚戚地呼唤了起来。穆遇和小眉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到了一边,两人的身份顿时从事主变成了旁观者。 “你们两个,哪个是白郎。”另一个面色有些泼辣的姑娘走上前来,盯着两个大男人仔仔细细地看,很快便否决了莫言,道:“你不是白郎,白郎只穿白衣。” 三个女子一起扑向白荫,一个抱腰一个抢胳膊还有一个扯着他的大腿,三人同时痛哭起来:“白郎,你好狠地心呐,我们等了你一年了。” 穆遇他们看得呆住,只觉得自己是在梦境之中,那三个女子实在是分辨不出谁是谁,好像幻术一般,一个人分出了两个分身,只为了不再放走白荫。 “姑娘,姑娘,听我说,三位认错人了,认错人了。”白荫心中连连喊着救命,暗叹边上那三个同伴只顾看热闹,嘴上又巧如弹簧道:“三位的心上人怎会是我这个糟老头呢?你们看看,我虽然也穿白衣,但却与三位年龄相差甚远,断不会是三位要找的白郎。”白荫计上心头,声音也变了,完全不是原来的那副样子。 那三个女子断不肯放手,只哭道:“白郎休再骗我们,你的身形我们还是辨认得出,你定是做了手脚才改换容貌,甚至连声音都变了。但是白郎无论变作如何残样,我们姐妹三人绝不会嫌弃白郎。” 正在纠缠的当口,只见忽然乐声由远及近,一顶大红花轿被一群穿着喜服的人抬至客栈面前,接着另一群人冲进门来,三下两下绑起被缠住的白荫,眼看就要将他塞进轿中去。 “放肆!”忽然有人一声怒喝,众人循声望去,竟是 一位公公,身后站着数十位大内高手,只听那公公宣道:“传圣上口谕,收回对陈家三姐妹的赐婚,再不可纠缠白荫,钦此。” 顿时“哗啦啦”跪下了一街的人。 接着,那公公走向穆遇面前,深鞠一躬道:“圣上说了,先前不知这白相公是降龙仙子的人,如有得罪之处,仙子万不可放在心上。” “民女不敢。”穆遇慌忙还礼,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明所以。 “好了,圣上的话老奴已经传到,奴才告退。”说着,那公公便要离去。 “公公请留步。”穆遇看了看一边哭作一团的姐妹三人,道:“公公,名女不认识圣上,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仙子,老奴来时圣上已有jiāo代,他早知仙子会有此一问,遂让老奴转告仙子,现在不是时候,到了时候了,自会让仙子明白。”那公公将拂尘一甩,欠身道:“老奴告退。” 这一面,白荫觉着已经解围,遂将面具摘去,向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也都听见看见了,这是圣上的旨意。三位姑娘快快请回吧。” 众人无奈,指指点点了一番,只得散去。那陈家的三个女儿,被人搀扶着也相继离去。 ☆、〈四十二〉无脸忠仆 见众人纷纷散去,穆遇等人亦离开原地,向着福升客栈走去。 一路前行,穆遇始终双眉紧锁,一番苦思之后终于开口道:“真是奇怪的事情,莫非之前在城门前,我们也是因为圣上才得以安然通过?可是我一向去圣上毫无jiāo集,他卖人情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莫言摸了摸下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小遇,我记得你说过,天山穆府在十多年盛极一时,照此推算,或许圣上当年与穆府jiāo情匪浅也说不定啊。” 穆遇想了想,否决道:“穆府在十多年虽有大量王公贵族攀jiāo,但因在武林中地位甚为显赫,皇室一直企图除之而后快,这是其一。就算当时皇室与我穆府jiāo情匪浅,现在穆府已不复存在,亦无利用价值,皇室没有这个理由再出手助我,这是其二。若皇室不仅与jiāo情颇深,圣上又念及旧情,可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呢?” “这倒也是。”莫言见她分析地头头是道,心知确是陷入迷局,也紧锁起双眉来。 “你一入中原便屠杀恶人名扬江湖,圣上定然有所耳闻,对你示好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直没有开口的白荫眼见心事已了,当下面色又轻松起来,一把撕去脸上的面具。 “江湖中惩jiān除恶的高手数不胜数,你觉得圣上有这个必要向我示好吗?”穆遇依旧满腹狐疑,显然白荫的观点无法说服她,“再者,若圣上是个可以利用的角色,我母亲应该早就告诉我才是,怎会毫无消息呢。” “多猜无用。”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眉忽然开口,她的神色却让穆遇觉得话中有话,“你以为的事实永远不会是事实,而真相也总是会在最后让你无法置信。” “是么?”穆遇不置可否,“你是想暗示我什么呢?” “小姐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小眉嘴上喊着小姐,面上却显出高高在上的神色来。 穆遇见状只是笑笑,不再理会她,转而将莫言的手牵过,边晃边行。 一里远的路程,四人走得极慢,约摸两柱香的时间才到,站在福升客栈的门口抬眼望去,果真屋檐上雕了一朵莲花,花蕊中用黑色的染料画了一个黑色十字。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店里有个跑堂地屁颠屁颠地奔了出来,将四人迎了进去,嘴上不住地忙活,“四位客官,别看我们福升客栈店面小,其实很别致清雅的,这里不在城中央,人少,清静。” “四间上房。”穆遇掏出一锭银子来放上柜台。 掌柜了掂了掂,眉开眼笑道:“好咧,小二,快领客官去上房安置安置。” 穆遇的一只脚刚踏上楼梯,耳朵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喘息声,淡如云丝的喘息声在后院响起,似有若无。 “你们先上去。”穆遇觉着那股气息有些莫名地牵动她的心神,便挥手让其他三人先走。 “小遇,怎么了?”莫言有些不放心,退下来看着她。 “哦,没事,我只是……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一下茅房。”穆遇展开一个笑来,示意他们上去,“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好,我们先上去了,你若是有事一定要跟我讲,我带你去看大夫。”莫言接过她的行李,转身上了楼去。 “掌柜的,茅房是在后院吧?”穆遇向着掌柜招呼了一声,不待回答便飞奔了过去。 后院很是宽敞,有间很大的马厩,其他都是些放了杂物的房间,一览无遗。 穆遇站定了脚步,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然而此时,那股喘息声却又消失不见了。 一阵微热的风轻轻吹过,拂动着树叶轻响。 穆遇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之前所听到的不是树叶的声音。 “真是怪事连连。”穆遇在心中暗道,正要转身回去,那个声音却又及时地响起。 声音是从马厩那里传来的,微弱到要用十成的功力才可辨认,穆遇小心地走过去,马厩中却除了两匹马什么都没有。 穆遇又驻足细听了一阵,过了良久,竟又传出一声叹息来,声音分外蹊跷地来自地下。 穆遇将两匹马牵出马厩,口中轻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只见一道掌风过去,马厩的被掀去了一层地皮,一个人的脑袋显现了出来,背对着穆遇。 “你是什么人!”穆遇上前将那人揪出地底,“扑通”一声甩在地面上,只见那人颤抖了一阵,慢慢挺直了身子,终于将面孔转向了穆遇。 “啊!”穆遇却是一吓,匆忙后退了几步,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居然没有脸。 确切地说,那人脸上的五官已被毁去,残破不堪,故而可说是没有脸。 “多……多谢……谢……姑娘……救……”那人似乎已被困在地下许久,心力耗尽,话未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穆遇犹豫了一下,随即上前,伤心地上他的后背,一股真气缓缓地输入了那人的体内,终于,那个无脸人又醒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马厩的地底下?”见无脸人醒来,穆遇赶忙问话,她唯恐是因此人母亲才让她来此客栈。 “在下无脸寻花。”那人得了真气顿觉身子大好,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穆遇跟前道,“在下原本是正常人,因受人欺骗,失去亲生兄弟,为了给兄弟报仇不让仇人认出,故而毁去容貌,哪知身患恶疾流落至此,这客栈老板怕我死在此地有影响,又怕我的病会传染,为免被官府追究,便偷偷将我埋在地下,哪知在下福大命大,得了姑娘的恩惠可以再生,真是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穆遇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原来此人与母亲的安排毫无关联,便起身想要离去,哪知那无脸寻花却死死的拽住了她的裙摆。 “姑娘的救命之恩寻花无以为报,求姑娘收下寻花,让寻花追随在姑娘左右,做一个奴仆。”无脸人虽已没有了眼睛,却仍有两道清泪从眼窝处流了下来。 “这,这怎么行。”穆遇哪知会遇上这种事,一时手足无措。 “求姑娘了。”那无脸人竟在地上磕起响头来。 “你不是非得做我奴仆的,再说,我也不需要奴仆啊。”穆遇一时想不出好的说辞来,只先扶住那人,不许再磕头。 “姑娘,你是一个善心人,求你了。寻花大仇未报,又无依无靠,等寻花先回报救命之恩,定会自行离去,不再纠缠姑娘。”无脸人挣脱穆遇,再次磕起头来。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你身子虚弱,别再磕头了。”鬼迷心窍了一般,穆遇忽然答应了下来,心中恍惚觉得此人将来定会是个关键人物。 “谢小姐!”无脸人大喜,慌忙再次叩拜,却被穆遇一把拦住。 “你先跟我进去,你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穆遇将他扶起,道,“现在你已是我的人,店家自然不敢再为难你,随我进去。” “谢小姐!”无脸人似乎再无别的话可说,颤巍巍地跟着穆遇进了门去。 ☆、〈四十三〉不破不利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客栈老板一见无脸寻花,立刻从柜台走了出来,伸手将他拽住,想要重新推将出去。 只见穆遇轻捏住老板的手腕,淡然道:“掌柜的,别对我的人如此无理。再加一间上房。” “他,他是你的人?”老板目瞪口呆,手上仍不肯放松,“姑娘,这个怪人在你之前便已来到小店,他身上有恶疾,又容貌吓人,姑娘可别因一时善心害了其他人。” “小姐,寻花回去住马厩便可,无需上房。”无脸寻花弓着身子想挣脱老板的手,他的背上本有一个罗锅,脸几乎要垂向地面,此刻更是像一个煮熟了的虾子。 “掌柜的,一间上房,听见没有?我要最新最软的被子。”穆遇不理两人,手上力气加重,客栈老板吃不住痛,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 “姑,姑娘放手,小的立刻去办。”客栈老板的手终于解脱出来,慌忙一边揉着一边后退,伸手招过一个小二吩咐了下去。 “寻花,跟我来。”穆遇伸手拉住无脸寻花的手腕,隔着衣衫探知一片冰凉。 “小姐……”无脸寻花慌忙挣脱,束手站在一边,道:“小姐,主仆有别。小姐先请。” “也罢,你慢慢跟着我走,你现在身体虚弱,迈步不要太急,小心从楼梯上摔下。”穆遇微微一笑,此刻再看无脸寻花,竟有些亲切起来,再不似初见时那般恐怖。 “多谢小姐。”无脸寻花满是疤痕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情感变化,沙哑的声音却有些颤抖,显见他此刻甚是感动,几乎不能自持。 “小遇,我们等你许久了。”莫言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原来一直不见穆遇上来,他们三人又迎了出来。 “啊!”小眉极为短促地惊呼了一声,面色苍白地连连后退,“他!他怎么没有脸。” “少见多怪。”穆遇冷哼一声,已然忘了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的。 “小姐,寻花还是待在马厩吧,这样会吓着人。”无脸寻花落寞地想要退下,却被穆遇死死抓住不放。 “你是我的人,谁敢歧视你。”穆遇扔了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小眉,道:“这是我母亲给我安排的死忠之士,怎地,这样就怕了?” 小眉不敢答话,别过脸去返还客房,直到晚饭都没再出来。 将无脸寻花带入房中,穆遇又让小二送了粥进来,向着无脸寻花吩咐道:“你先将这粥喝了,然后好好休息。做我的奴仆得跟着我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可别一踏出客栈的门就死了。” “谢小姐。”无脸寻花将手按在心口,深深地欠了欠身,将她送出了房门。 莫言及白荫站在门外,见穆遇出来忙迎上前来,两人问道:“这人是谁?” “你们到我房里来,有事跟你们说。”穆遇避而不答,将两人带到自己房中。 “什么事?”白荫未待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穆遇站在门口听了听,确定隔墙无耳,这才款款走近床头,莫言早已将她的包袱放在了床上。只见她拿起剑走到两人面前,轻抚着剑身,半响才说道:“这把剑就是石剑之中的另一把。” “哦?”白荫将剑从剑鞘中抽出,细细地观摩,这把剑看似乌铁所铸,十分沉重,剑身乌黑发亮,靠近剑柄处刻着一个小篆的“破”字。 “破?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荫望着那个小字百思不得其解,拔下莫言的一根头发一吹,又道,“这剑也不是什么吹毛可断的利器,收在石剑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把剑的名字叫破。”穆遇将剑拿回来,轻弹剑身,暗沉不得灵音,她不由将眉皱了起来,道:“我也觉得奇怪,这把剑看起来实在不怎样。剑身笨拙沉重,又不锋利。” “拿来我看看。”莫言伸手接过,仔细地抚过每一寸剑身,见毫无异样,他又顺手捏着剑穗,一面沉思不语,忽而指尖传来一丝奇怪的感觉,莫言欣喜地抬头望向穆遇,道:“快,将剪刀给我。” 穆遇见状,忙去梳妆台那里翻出一把剪刀来给他,嘴上问道:“你是要剪掉这剑穗么?” 莫言不作答,小心翼翼地将剑穗上方的一个结剪开,随即从中落下一个纸条,再将纸条打开一看,上面依旧是用小篆写了一行字,不破不利。 “不破不利?”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念了出来,面面相觑。 “不、破、不、利。”穆遇拿过纸条,又再念了一遍,却依旧无解。 “啊,我知道了。”白荫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一根手指放进口中咬破,血立刻流了出来,只见他将血滴到剑身上,剑却毫无反应。白荫郁闷至极,道:“难道不是我的血?” “血?”穆遇见状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上剑身却依旧没有用处,“莫非这个破指的不是人的伤?” “看看你们,这么冲动就将手指弄破了。”莫言心疼地拉过穆遇的手,小心地撒上止血yào,又轻轻地包扎好。 “大哥。”白荫将自己的手指戳到莫言面前,一脸死乞白赖的模样。 “自己弄去。”莫言一把将他打飞。 “大哥……”白荫又换上了持之以恒的神情来,坚决地要将手指伸在莫言面前。 “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莫言无奈地笑笑,要将他的手拉过来,这时,他的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痴”,只听“咣当”一声,剑掉下地去。 穆遇快了一步,先俯身将剑拿在手中,她目光如炬地看着莫言,道:“这把‘痴’,你真的不想对我做任何解释?” “确实是一个老朋友给我的。”莫言坦dàngdàng地看着穆遇的眼睛,毫不避让。 “这是石剑中的最先被取出的那把剑。”穆遇轻抚着剑身,满是心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把剑,确是我穆府的。” “那我愿意给你。”莫言依旧看着穆遇,眼中清光跳跃。 “好,我收下。”穆遇毫不推让,竟真的要将剑收起来。 “小遇,这样不大好吧?”白荫夹在两人中间显得有些为难,讪讪地缩回手来。 “有什么不好?这是我穆府的东西。”穆遇眼中有一种倔强的神色来,心口却隐隐疼痛。 ☆、〈四十四〉赠尔宝剑 此时莫言已站起了身子,他将温暖的手掌盖上穆遇的头顶,宽慰道:“你说是穆府的,它便是穆府的。没有好或不好。” 穆遇抬眼看着莫言,他满眼的宽容,脸上的笑温润如玉。 “又开始煽情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真受不了你们。”白荫在一旁看不下去,只觉得两人的目光要迸溅出火花来,便懒懒地走开,拿着yào瓶去一旁包扎手指。 “你不怪我?”穆遇撇了撇嘴,有一丝亮光在眼中打转。 “这剑,我也不知他是怎么得来的。可巧你认出了,便物归原主。我也算是无意中为你做了件事。”莫言依旧笑得干净,将穆遇到了嘴边的话又推了回去。 “莫大哥,我替穆府,还有我母亲,谢谢你。”穆遇将剑放在桌面上,认真地欠了欠身。 “你这样,就跟我生分了。”莫言扶着穆遇的胳膊将她劝起,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微微笑道:“还是好好想想不破不利吧。” 白荫重又走回来,将两把剑都拿在手中,一面互相敲击着一面说道:“剑有两把,会不会有什么说法呢?” 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痴”将“破”的乌铁磕了下来,一点一点飘洒在地,而“破”的损坏之处发出一丝流光异彩。 “有问题。”穆遇接过剑,使出十成功力对砍下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破”被完全摧毁,粉碎一地的乌铁碎末,连剑柄都未能留下。 “你将这把剑毁了。”莫言大惊失色,一把拿过“痴”在手中细细检查,所幸“痴”极其坚硬丝毫未损。 “就这样毁了?”穆遇有些难以置信,蹲下来捏起一把碎末在手中,她方才施力时手指的伤口破裂,又有血滴落下来。这时,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那堆碎末移动起来,向着血滴落的地方靠近,而沾了血的碎末则迅速化为一滩似水的东西,闪闪发光。 “血果然有用?”白荫大喜,急忙走上前来,他见手指的血滴地有些缓慢,便用剪刀在手腕一划,热血随即泉涌而出。 “白大哥。”穆遇心疼地将他的手握住,却再也说不出话。 “你这傻子,难道要割你的手腕啊?你可是我的穆遇小乖乖。”白荫将拳一握一放,血更快地流了下来,滴落在碎末之中。 “够了够了,快将血止了。”穆遇慌忙起身来劝阻他,这时碎末中的光变得十分刺眼,且转变成一个巨大的光团,三人连忙退后,只能背过身去,丝毫不能正视。 整个屋内被耀眼的白光充斥,三人不得不将眼睛遮住,过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光线才渐渐微弱下来,再向地面看去,一把白色的崭新的剑躺在地中央,龙吟不断。 穆遇走过去将剑拾起,一道剑气划过,一旁的桌椅尽数粉碎,将三人吓了一跳。 “小遇,你当心点。”莫言慌忙靠近,拉过穆遇仔细查看。 “我没事。”穆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破”,喜上眉梢道:“这剑现在奇轻无比,剑气亦可夺命,原来这就是不破不利。” “快将剑放回剑鞘,别伤着了。”莫言不依不饶,坚决不许她再将这么危险东西拿在手中,“快,不到命悬一线的时候不许再拿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穆遇小心翼翼地将剑放回鞘中。 “真好。”白荫的哈喇子几乎要流下来,他的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大仇已报的场景,“有了这利器,还怕那什么神秘人。” 穆遇将两把剑都搂在怀中,一言不发地坐了半响,终于慎重地看向两人,轻启朱唇道:“莫大哥,白大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说吧,小遇,是要我们帮忙吗?”莫言在她身侧坐下,关切地看着穆遇。 “还有事要说?”白荫也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你不会是要那我们试剑吧?” “我……”穆遇yù言又止,低头咬了咬唇,又抬头看了看两人,道:“我想将剑送给你们两个。” “这不行,既然是你穆府的东西,我不能要。先前因为不知道,我才一直据为己有,现在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又怎么霸在身边。”莫言连连摆手道,“我拿着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对啊,我的武功差劲,拿着这样的剑岂不是让人笑话,万一有人争夺,说不定我会枉送一条xìng命。”白荫也跟着拒绝。 “你们不觉得与这剑有缘么?”穆遇将“痴”jiāo到莫言手中,又将“破”jiāo到白荫手中,“这两把剑最好的归宿,便是有缘之人。我一向不用剑,留在身边毫无用处。” “我也不用剑啊。”白荫依旧拒绝。 “白家有剑术秘籍,流传十世尚未遗失,母亲早已jiāo给了我。”穆遇不顾白荫惊讶到张大嘴巴,站起身去床边打开包袱,果然从中取出一本破旧的书来。 “这是我们白家的剑术秘籍?”白荫始终不能将嘴合上,接过书来不住感慨,“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小乖乖,你可真是太神奇了。” “好了,白家剑术我已完璧归赵,其实,我之前要收回‘痴’,也并非真心实意,只是想要知道为何会在莫大哥手上。”穆遇低头有些惭愧,不敢看向莫言,“对不起莫大哥,我好像已经养成了怀疑你的习惯。” “人多疑才能活得长久。”莫言丝毫没有责怪委屈之意,相反地,面上始终挂着微笑。 “好了,我们先下楼吃饭,然后再慢慢讲其他的事情。”白荫将书籍收入怀中,摩挲着宝剑爱不释手,“我现在可是有利器在手,谁敢惹我,剑气便取其xìng命。” “我可不许你草菅人命。”穆遇伸手拍向白荫,几乎要将他打出门去。 “姑娘家,怎么不收敛点。”白荫又是一副饱受摧残的神色来,神神叨叨地将门打开,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时辰不早了,要用晚膳么?”无脸寻花像鬼一样站在门外,脸上还挂着一抹人的笑意,“寻花已点好酒菜,是要下楼还是送上来?” ☆、〈四十五〉攻阳保yīn “要命,你想吓死人啊。”白荫赶紧一步退后,将无脸寻花关在门外,又转过头来一副受了惊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穆遇,道:“小遇,外面那个鬼是谁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呢。你看看你看看,这是要吓死人啊。哪有人顶着那样一张脸到处转悠的。无缘无故地跑出来吓唬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是无脸寻花,我母亲安排的忠仆,虽容貌尽毁,但心还是好的。”穆遇只想着不必再添其他麻烦,便淡然地隐去了无脸寻花的真实身份。 “你母亲安排的?就是因为他才让你来福升客栈的吗?”莫言觉得有些难以相信,“难道不该让他来找你吗?怎么反过来了?” “你哪这么多没用的问题!”白荫有些抗议,“你应该问,为什么要弄个鬼过来?” “就你好看!”穆遇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把将门拉开,无脸寻花仍毕恭毕敬地站着。 “小姐,酒菜是要送上来么?”无脸寻花收了他令人发毛的笑意,垂下脸去。 “不必了,我们下去吃,你也一起吧。”穆遇将人皮面具给他递过去,“带上这个,以后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小姐,刚才的粥,寻花喝了很多。”无脸寻花结果面具戴上,却依旧垂着脸。 “也罢,那你回去歇着吧。”穆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提步要向楼下走去。 “寻花还是要跟着去的,会有需要寻花伺候的地方。”无脸寻花转身跟在穆遇的身后。 “楼下还有小二呢。”穆遇停下脚步看着他,“麻烦你去叫小眉姑娘来用饭,然后你就回房歇息去。” “小眉姑娘说了,她的晚饭在房里吃,小二已经送过去了。”无脸寻花依旧跟着,“小姐,店家的小二始终不是自己人,还是寻花下去伺候着比较好。” 穆遇暗道无脸寻花此番模样再不会惊吓到人,便不再坚持,道:“好吧,你也正好吃些酒菜,粥总归只是粥。” 无脸寻花不再说话,将三人带至一张靠窗的桌子,又吩咐小二将酒菜端上。 穆遇提了筷正要去吃,却被无脸寻花一挡,只听他道:“小姐稍等。”随即,无脸寻花摸出一根银针来,每样菜都试了一遍,再将酒倒在杯中亦试了一遍,这才说道:“无dú,小姐请用膳。” “行啊你,挺细心的嘛。”白荫满眼堆笑,此刻再看无脸寻花,因这人皮面具的缘故,显然没那么吓人了,再加上他刚才的表现,令白荫心中增了好感,只觉他惹人喜爱了许多。 “既是做了仆人,自然要事事为小姐考虑周全。”无脸寻花替三人将酒满上,垂首站在穆遇身后不再说话。 “寻花,你也坐下。”穆遇转身去招呼他。 “寻花是下人,主仆有别,再者,寻花已用过了。”无脸寻花坚持不肯,穆遇只得放弃。 “你母亲还真是选对了人,忠诚、细心,亦明理。”莫言颔首赞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无脸寻花忙又替他满上。 六七杯酒下肚,莫言开始觉得身子发热,挠了挠后颈,道:“这酒有些烈。” 无脸寻花又替他满上,道:“那你可以喝得慢些。” “也是,我好像喝得有些急了。只是这酒……这酒有些奇怪,让人yù罢不能。”莫言晃了晃头,又往喉中倒下一杯。 “好酒都这样。”白荫一面笑话他,一面舔了舔自己杯中的酒,皱着眉道:“你觉着好喝么?很一般啊。” “是么?”穆遇也舔了舔,也将眉皱了起来,脸上的五官都要扭曲到一起去。 “不习惯就不要喝。”白荫一把拿过穆遇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起放在莫言面前,道:“全归你了。” “你们两个都舔过了……”莫言有些郁闷,“壶中又不是没酒。” “你这是嫌弃我们两个!”白荫却不依不饶,“既然喜欢,就别浪费了啊。” “好好好,我不敢嫌弃你们。”莫言将两杯酒全部饮尽,倒转杯身给两人看,“怎么样,一滴不剩。” “不是让你喝慢些么。”穆遇面上有些嗔怪的神色,用筷子敲了敲白荫的手指,道:“可不许再捉弄莫大哥了,喝酒伤身,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好酒。” “哎呀。”莫言一声轻喝,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好像有些醉了。” “寻花,你将莫大哥扶回房去吧。”穆遇看着不争气的莫言,不知该笑还是气。 “是,小姐。”无脸寻花上前来扶住莫言,将他架住往客房走去。 白荫一面笑一面转头看了两眼,道:“来来来,穆遇小乖乖,我们吃我们的。” 两人又坐定吃了一小会儿,白荫忽然神色大变,一声低呼道:“不好!” “怎么了?”穆遇慌忙看向白荫,他的神色很不对劲。 “大哥不是醉酒,刚才寻花将他拖回去的时候,他的脚毫无动弹,像个死人一样。”白荫暗道自己未能早些留意,心下自责起来。 “你也看见了,他喝了那么多杯,醉成这样还怎么动弹。”穆遇不大相信,暗道白荫有些小题大做。 “哎呀,你快跟我来。”白荫再不容她慢慢想,一把抓起穆遇的手便往客房奔去。 莫言已在床上躺定,无脸寻花不单将他扶回了房,还替他脱了靴子将被盖好。 “寻花,莫大哥没事吧?”穆遇直冲进门,只见无脸寻花正用沾水的巾帕替莫言擦着脸。 “回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烂醉如泥。”无脸寻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又垂了脸去。 “不可能的,大哥酒量不错,怎会几杯下肚就烂醉呢。”白荫坚决不信,拨开无脸寻花站到床边来,而莫言确实已经醉死过去了。 “莫大哥,莫大哥。”穆遇接过无脸寻花手上的巾帕,一面替他擦脸一面试图将其唤醒。 “怎么办,大哥没有一丝反应。”白荫有些焦急地看着穆遇,指盼她能像个办法。 “这是什么?”穆遇忽然发现莫言的后颈有些奇怪,便将他翻过身来,待将他的头发撩起,两人都吃了一吓。 只见莫言的后颈上有一道暗红的细线,正蜿蜒扭曲地想要围成什么图案。 “寒香散!”穆遇跟白荫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白大哥,你也知道寒香散?”穆遇慌忙将视线转移到白荫身上,“那你可知解法?” “我只是猜测是这种dú。以前听大姐说过,寒香散攻阳保yīn,大哥的内力纯阳,故而发作极快,你我内力属yīn,则完全没事。”白荫鼻尖渗出点点汗珠来,他摇了摇,有些站立不住,便扶住了床架,道:“据说……寒香散无yào可解。” “无yào可解?”一滴豆大的泪珠蓦地从穆遇眼中滚落,她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几yù昏厥过去,幸而无脸寻花一步上前,将她扶住。 “小姐,这酒菜寻花明明试过,确实无dú。”无脸寻花扶着穆遇在凳上坐下,又拿起扇子在她头边扇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穆遇转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莫言,终于又说出话了,却满脸的惶恐,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喜道:“龙涎!对了,白龙的龙涎可解百dú。” “我去。”白荫也大喜,忙站起身子,道:“我走的快。” “那你将引龙哨拿去。”穆遇从怀中掏出一个瓷哨来给他,“你只要站在护城河边轻轻吹两声,白龙便会出现,记住,轻吹两声。” “带上这个。”无脸寻花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白荫,道:“装龙涎必须要瓶子。” “多谢!”白荫接过两样东西在怀中放好,接着只见白衣一晃,转身便没了人影。 “小姐,是寻花的疏忽。”无脸寻花在穆遇身侧跪下来,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小姐是寻花的救命恩人,寻花却害得小姐朋友遭此不测。” “不怪你,你已经够小心了。”穆遇抬手将他扶起,安慰道:“白大哥已经去取龙涎,放心好了,莫大哥不会死的。” “谢小姐。”无脸寻花站起来,重又拿巾帕去给莫言擦脸。 穆遇长叹一声,在屋中不住踱步,只叹时间过得太快,白荫却走得太慢,迟迟不见回来。 ☆、〈四十六〉莫言将死 那边穆遇焦急万分,这边白荫脚下生风。奈何白荫需要穿越整个皇城,而皇城又实在太大,所需的时辰大大超出白荫的预料。其实他已将速度提至最高,只是心中焦虑,才感觉行程奇慢。 约摸两柱香的功夫,白荫终于到了护城河边,他看了看四下无人,便照着穆遇的提示轻吹引龙哨,只见一条巨大白色蟒身分开水面,随即蟒头冒了出来,四下环顾一番,缓缓地爬了出来,盘绕在白荫身旁。 见来者是熟人,白龙高兴地不住晃头,身躯将白荫盘绕在中间,一颗巨大的蟒头不住地在白荫身上蹭,见白荫伸手来迎,白龙又更缠近一分,血红的蛇信子不住地在白荫脸庞吞进吐出,只恨不能将白荫含在口中。 “白龙乖啊,我呢要取一点你的龙涎,你可别咬我啊,穆遇让我来的,你别咬我啊。”白荫一面嘴上嘟哝,一面轻抚着白龙的蟒头,只见白龙微张巨口,果有龙涎缓缓滴下。白荫忙掏出瓷瓶将龙涎接着,等了半盏茶才将瓷瓶加满。 “太好了,白龙。现在我要回去救人命,你快回到河中。”白荫又轻轻抚了抚白龙的蟒磷,再次吹响了引龙哨。 白龙恋恋不舍地重又潜回河中,少顷便再无踪迹。 白荫飞速折返回去,只见一道白光在人群中穿梭,惹得城中的人惊叹连连。 “来了来了,龙涎来了。”白色闪电“嗖”地shè进了穆遇的房间。 “快,给我。”穆遇忙向着白荫伸出手去,待那瓷瓶落在手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除了上次逃命,我从未跑得这样快过。”白荫满头的汗,显见心力jiāo瘁。 “莫大哥,来,将龙涎喝下就好了。”虽然莫言听不见,但穆遇仍旧先跟他说了一声,然后才将龙涎缓缓灌入他的喉中。 只听莫言喉中传来“咔咔”之声,忽地坐立起身子,张口便吐出一口黑血来,随即重重地倒下,双眸依旧紧闭,毫无知觉。 “大哥!”白荫抢前一步坐在床头,轻轻扶起莫言,将其搂在怀中。 “快看看他后颈的红线。”穆遇也上前来,却看见那道红线纠缠成了一朵牡丹状,艳丽地触目惊心。 “牡丹!这是怎么回事?”白荫大惊,“难道不应该是消退吗?” “我知道了,小姐。龙涎也许是至阳之物,非但不能借寒香散,反令dú更快地倾入心脉。”无脸寻花忽然开口,森冷的口气令其更像是yīn间飘来的魂魄。 “怎会如此?”穆遇面色苍白,紧咬双唇,身子瑟瑟地抖了起来,“那就是我害了莫大哥?是我要莫大哥服下龙涎的。” “小遇,你先冷静下来。”白荫将莫言放平在床上,又转过来安慰穆遇。 “呃!”莫言忽然浑身颤抖,脸上神情极度痛楚,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忍不住,一口黑血又喷了出来。 “小姐,据我所知,中了寒香散的人,会腑脏尽烂而亡,且过程痛苦万分。”无脸寻花在穆遇耳边继续雪上加霜。 “腑脏尽烂?”穆遇难以置信,只觉全身都软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白荫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啊……”莫言又是一声长啸,客栈中的其他人难以忍受,纷纷捂住了耳朵。 “莫大哥!”小眉闻声扑了进来,却看见莫言像个死人似的躺着,“莫大哥这是怎么了?” “中dú了。”穆遇这时也管不上什么争风吃醋了。 “中dú?”小眉慌忙走近,却看见莫言又是一口黑血,“为什么中dú的只有莫大哥?你们三个怎么都没事?” “是寒香散,莫大哥内力属阳,故而只对他起效。”穆遇心中一阵阵疼痛,只盼着中dú的是自己,“我跟白大哥内力都属yīn,所以……” “不必编了谎话来骗我。”小眉将眼一横,恶狠狠道:“你定是暗中对莫大哥下了dú手,你说,莫大哥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居然这么狠心!” “现在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穆遇只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心虚了?”小眉却纠缠着死死不放。 “我说了,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个。”穆遇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守着莫大哥。”小眉继续胡搅蛮缠,想要走上前来。 “小遇说的话你听不懂啊?”白荫忍无可忍,忽然伸手将她点住,道:“寻花,麻烦你将她带回房去。” “是。”无脸寻花上前来,将小眉拦腰一抱,退了出去。 “莫大哥,莫大哥。”穆遇握着莫言的手,喃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莫言却始终双眉紧锁,在疼痛的地狱里独自挣扎。 “现在我们怎么办?dú似乎更深了,大哥会不会死?”白荫担忧地看了看他后颈的红线,那牡丹更加明艳了一些。 “白大哥,我们找郎中去,这皇城中必定有医术高超之人。”穆遇下定了决心,将莫言的手放下,“我们分头去寻。” “也好,总比干等着好。”白荫想了想,觉得行得通,“但是你在这里守着。” “一起去。”穆遇心想分头去可以行动快些。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走。”白荫将她按在床前,道:“听话,算我求你。” “可是我……”穆遇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眼泪汪汪地看着莫言,道:“那好吧。把莫大哥jiāo给寻花,我也不放心。” “我会快去快回的。”白荫向穆遇点了点头,眼神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四十七〉起死回生 白荫离去,房内只剩穆遇呆呆地望着莫言,眼前的人正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她却无能为力,别说是救他的命,连他的痛苦都无法分担。 正在穆遇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一声轻微的“咄”的一声,一样东西从窗口飞进,正好击在莫言的身上,他的面色登时缓和了下来。 “什么人!”穆遇“咻”地站起,匕首从袖中滑出捏在手中,一脸的防范。 “仙子莫惊,在下陈彦。”一个灰褐色的人影从门口飘了进来,站定在莫言的床前。他刚一立定,穆遇的匕首已抵在咽喉。 “陈彦?医王陈彦?”穆遇大喜,收回了匕首。 “在下正是。”陈彦向着穆遇深深地拜了一拜,又伸手在莫言身上一拂,指尖捏出了一枚玉白色的yào丸。 “那是什么?”穆遇探鼻轻嗅了一番,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凝生丸。”陈彦将yào丸放入莫言口中,又接过穆遇端来茶水灌下,道:“方才我已点了他的穴道,此刻不会感觉痛苦。仙子,我要带他去我住的地方,请随我一起。” “慢着。”穆遇阻止了陈彦的动作,他正要弯腰去扶起莫言。 “仙子请讲。”陈彦暂停了动作看着穆遇。 “医王,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此遇难的?”穆遇的眼中闪着疑虑的光芒,一番思量之后,觉得他的出现确实有些可疑。 “呵呵,因为这个。我刚才忘了拿出来了。”医王陈彦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来,递给穆遇,上面是十字夫人的标记。 “原来是母亲。”穆遇再次大喜,忙赔罪道:“对不住了,还望医王见谅。” “仙子不必多说,救人要紧。”医王陈彦一把将莫言扛起,道:“仙子快随我来。这凝生丸只能暂时阻止他dúxìng前行,却不能治愈,若是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是。”穆遇慌忙提步追上,一路随行,丝毫不敢放松。 约摸行了有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片血色的竹林,穆遇几yù惊呆。 叶、茎、根,无一不闪闪发光,却发着血红色的光。 “医王,这竹子怎么是血红色的?”穆遇扯下一片竹叶,里面却没有流出血来。 “这便是观音的紫竹。”医王陈彦又是“呵呵”一笑,道:“仙子先别管这个了,我进去给他诊治,劳烦仙子帮忙。” “好,要我如何帮你?”穆遇上前帮着扶住莫言,一同将他带进屋去。 只见屋中摆设皆是竹品,一张竹床闪烁着红光。 “放上竹床去。”医王陈彦指挥着穆遇,“然后,你去竹林挖一些竹根煎yào,记住,五两竹根,三碗水熬成一碗,熬五碗,再五碗熬一碗。” “好,我就去。”穆遇慌忙奔出门外,她亦知莫言再也耽搁不下。待穆遇将竹根挖出洗净,便在一旁架起炉子开始煎yào。医王的住所别的没有,yào炉倒是有许多,穆遇便架起了五个一同煎yào。 医王一见这阵势,又是一笑,道:“仙子倒是会偷懒,小心别手忙脚乱。” 穆遇被这样一讲,面上现出羞涩的神情来,更加勤快地扇起了扇子。 医王也不再多言,他立定在莫言面前,先是将他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了dú液蔓延的范围,又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医王,莫大哥没救了吗?”见他叹气,穆遇的心里顿时一凉。 “仙子请放心,我叹气只是因为棘手,而不是没救。”医王陈彦宽慰了一番,再次屏息凝神地将莫言全身验了个遍,将穆遇羞得半死,再不敢转头去看。 医王又故作深沉地抚掌沉思了一番,忽然想起没人观赏,这才打算做正经事,便从自己的yào柜中拿出一个布包来。 “那是什么?”穆遇又是好奇万般,想要凑过去看。 “我说仙子,你也太放心我的医术了吧,回去好好看着yào炉。”医王故作神秘地将布包一收,“这里面是针灸用的。” “啊……”莫言忽然又大喊一声,内力喷薄,屋内墙上的悬挂物纷纷坠落。 “这小子,没事练这么强的内力干什么!”医王看着满屋的狼藉万般无奈。 “医王,怕是yào效过了,你快些动手吧。”穆遇心中焦虑,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他能优哉游哉的,始终像没事人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医王一针扎向莫言的肺穴,道:“先止疼。” 接着,医王便开始不知所谓地下针,穆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暗道此人哪里实在救人,分明是在表现自己,针灸这样的动作被他舞的眼花缭乱,蝴蝶转世一般。 “唔……”莫言口中又是一声轻响,接着咽喉处又“咕噜咕噜”了一番,黑色的血从口齿处缓缓流出,随即便像溪流一样,染湿了枕边的被褥。 “真是可惜了我的紫竹床了,沾了晦血。”医王连连摇头叹气,手上的却丝毫不敢松懈。 穆遇心中大急,以掌力催火,紫竹根果真被逼出汁液,尽数化在水中。 “仙子不必心急。”医王见了穆遇的行为立时加以阻止,“让yào力自己化在水中。” “哦,我知道了。”穆遇赶紧收了掌力,卯着劲地扇扇子,又惹得医王一阵傻笑。 又再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医王终于拔了银针,莫言也不再是刺猬的样子,再看穆遇,yào已煎好,只等着医王招呼。 “拿来。”医王接过汤yào,面上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只见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粒暗红色的yào丸,在汤yào中化开,然后便给莫言灌了下去。 “医王,那颗又是什么?”穆遇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莫言。 “等会儿告诉你。”医王变得不再多言,直勾勾地盯着莫言等他的动静。 忽然,莫言轻舒了一口气,面上神色变得好看了许多,唇边也不再流血,医王也身子一软,大松了一口气。 “莫大哥!”穆遇轻摇着莫言的身子企图唤醒他。 “不要喊他,让他巩固元神。”此时穆遇才发现,医王的额上竟已渗出了汗珠来,他又道:“真怕功亏一篑,若这汤yào无效,观世音也无回天之力。” “那你之前还嘻嘻哈哈的。”穆遇甚是不解,只觉此人变化太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 “我是怕的。”医王露出惨兮兮的一个笑来,“若是救不成他,只怕我的命也不保。只好让自己不去想着,十字夫人可真是要人命啊。” “若真那样,我不会告诉母亲的。”穆遇心中高兴,掩面笑起医王来。 “你别高兴,随我来,另有要事与你详谈。”医王见损了面子,明显有些不快。 “什么事?”穆遇忙将莫言轻轻放下,跟着医王出门。 “别问,随我来就是。”医王板着脸,气哼哼地不再说话。 ☆、〈四十八〉传授秘术 穿过紫竹林,再走约摸一里路,水流的巨大声响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等转过一个山坳,一条五丈多长的银练子出现在穆遇眼前,“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空山幽谷,莺声燕语。 瀑布从悬崖顶奔腾而下,在山坡上流出一道浅河,优柔地流过草地。山坡上没有树,却一地缤纷的野花,如繁星满空,绚烂无比。 “想不到此处别有洞天,却为何前方完全听不见水声呢?明明声响如此之大,夏日惊雷也不过如此。”穆遇踩在草地上,柔软的触感包围着脚底。 “地势造就如此异象。”医王陈彦站定在瀑布前,抬头望了望,道:“仙子,现在我要进到那瀑布里去,请随我来。” “瀑布里?里面是有个水帘洞吗?那齐天大圣在里面吗?难怪你这么神秘。”穆遇好奇心大盛,亦仰望上方,果真在悬崖壁上隐约有个黑色的痕迹,想来是个洞窟。 “水帘洞在花果山。”医王陈彦被她问得有些郁闷,心下暗道这个丫头实在想多了。 “那就是没有孙悟空咯?那是你凿出来的洞穴咯?”穆遇顿时大失所望。 “你管那孙猴子做什么?小时候故事听多了吧?跟上。”医王陈彦足尖一点便腾空跃起,直向着瀑布后的那一点黑痕飞去,接着又在水花中一踩,便借力进了洞穴。 “真像鬼呀,要不是知道有个洞穴,我肯定以为自己见着鬼了。”看着医王陈彦凭空消失在面前,穆遇又神神叨叨地感慨起来。 “还不跟上?”医王的声音穿透水流直冲进穆遇的耳中,内力可见一斑。 “哦,就来。”穆遇慌忙摇了摇头,甩去满脑的胡思乱想。 洞穴确是洞穴,却只在洞口有一人多高,再往地就得趴下前进,丝毫不能直立身子,医王陈彦已趴在里面,正缓慢地跪地而行。 “医王,这哪是洞穴啊,分明就是地道。”穆遇很是不满,低头看看满地的泥,很不甘愿地跟在医王身后。 “跟上就行,洞穴还是地道不是重点。”医王陈彦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沉重,似乎心情不好。 “好好好,我跟着。”穆遇满腹尽是牢骚跟狐疑,却也不再多说,只道是此人乃母亲安排,定然不会加害自己。 在地道中爬行了许久,穆遇只觉着自己的膝盖都要肿了,无奈之下问道:“医王,我们还要爬多久?” “到了。”医王身影忽然消失,眼前蓦地一亮,穆遇没有准备,顿感不适,只得将眼睛闭了一会儿,又听见医王催促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才重又睁开眼睛。 原来这条地道横穿了整座山,此刻展现在穆遇眼前的又是另一片天地。 这片山谷满是林木,在不远处有一座紫竹的阁楼,被四根竹桩高高架着,此刻医王已站在阁楼的门前,紧绷着一张脸等着穆遇。 穆遇在洞口直立起身子,刚要飞身而下,医王陈彦慌忙阻止:“仙子小心,这片林木存在已久,底下瘴气十分沉重,仙子千万踩着树梢过来,不可落地。” “吸了瘴气是会死还是生病啊?”穆遇轻踩树枝飞过林梢,眨眼便站到了竹楼上。 “会死。仙子请进。”医王陈彦将穆遇让进屋去,此间屋子比紫竹林的那一处更为别致,穆遇仔细瞧了瞧,发现这里不单桌椅及床是竹制的,连杯碗也是,且都细心地雕刻了字画,颇有一丝意境。 “在这能dú死人的瘴气林中,医王竟还有着如此雅致的别院,真是很滋润很逍遥的日子呢。”穆遇一面四下里打量,一面不忘损上几句,只是这话从她嘴中说出,听着却像赞赏。 就在穆遇转到医王陈彦的面前时,他忽然出手,在穆遇毫无防备之下将她点穴,然后丝毫不带温柔地扔上了床。 穆遇瞪大了眼睛,口中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四肢棉麻无力,只道是又着了暗算,此地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样看着我干嘛?吃人啊?”医王陈彦的面色依旧没有好看些,走上前来粗鲁地去拨拉穆遇,指尖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她的颤抖。 “还看啊!怎么,这样就能杀人啊?要是杀气就能杀人的话,还练武干什么啊?”医王陈彦继续唠唠叨叨,手上毫不停歇,将穆遇的一双腿盘了起来,又道:“我点你穴呢,就是怕你一会儿大喊,你喊破喉咙是没有关系,但是惊到我就不好了嘛。” 待他一切就绪,便也坐上床来,盘腿坐在穆遇面前,将掌心抵上穆遇的头顶。 穆遇不知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吓得屏气凝神,连眼皮都不敢眨动一下。 医王陈彦闭目凝息了一小会儿,待他重又睁开,眼中竟泪光盈盈,哽咽着说道:“仙子,在下受命十字夫人几十年,一向蒙受夫人恩惠,实在无以为报。幸而在下不才,略知医术一二,可替夫人稍尽绵薄之力。往日里听夫人提起,仙子天资聪颖,而在下近日夜观天象,自知命不久矣,便决定将一世所学尽数传授与你,得以让在下继续为夫人效命。” 穆遇见他情真意切,虽口不能言,目中却也留下泪来。 医王陈彦提袖将穆遇的清泪擦去,道:“仙子,可能会有一些痛楚,还望仙子忍耐。”言毕,一股温暖潮湿的力从掌心慢慢压进穆遇的脑中。 穆遇只觉脑子似乎要zhà开一般,亦不知他所用的是何方异术,只得苦苦煎熬,几yù昏厥。忽然那股力变得冰冷,接着,穆遇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随即眼前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皆是医王陈彦习医行医,几十年的光yīn历历在目,一晃而过,穆遇心置其中,感叹岁月飞逝,又时刻觉着自己仿佛化身医王,医术尽在掌握。 过了半响,医王陈彦疲倦地收力,又将穆遇的穴道点开,口中轻叹道:“我亦知命不久矣,今日总算了了一桩心事,还望仙子将在下的医术发扬光大。” “医王,你现在怎么样?”穆遇自然而然地搭上医王陈彦的脉去,心中又是一惊,似乎另有一个小世界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很神奇,是吧?”医王陈彦察觉她面上神色变化,不由轻笑起来。 “医王,你现在脉象微弱,元神尽耗,快别说话。”穆遇轻车熟路地点上他两处经脉,替他运气舒缓,“你放心,我有了你的医术,便定会仔细研习,绝不会让你死。” ☆、〈四十九〉陈彦离世 “仙子。”医王陈彦低声招呼着穆遇,面上倦容使他的容颜看起来近百岁。 “医王,你既已将毕生所知尽传与我,何必又叫得如此生分。”穆遇掏出一方汗巾,小心翼翼地替医王陈彦擦去满头细密的汗珠。 “哦?嗬嗬,丫头,替老夫弄点解渴的东西,可好?”医王陈彦的眉心舒展开来,道是自己果真没有看错,这穆遇是个以心换心之人。 “医王稍等,我去前山的瀑布取水。”穆遇拿起一个竹杯便要往外走,却被制止。 “丫头,不用那么远。这片山林皆是果树,此时梨子该熟了。”医王陈彦微微笑着,也许是因为穆遇给他运了气,此时面色好看了许多。“原来医王想吃梨子了,等着啊,一会儿就来。”穆遇将竹杯放回原处,又站在门口探头张望了一番,随即选定了一棵梨树飘飞过去,少顷便反转了回来,手上捧了几个新鲜多汁的大梨。 “医王你看,多大的梨呀。”穆遇像个孩子一样,走到医王陈彦面前来炫耀。 “丫头,你还叫我医王呢?不也生分了?”医王陈彦接过一个,在身上蹭了蹭便要吃。 “等一下,师傅,先给我。”穆遇改口比换脸还快,她在屋里翻出一把竹刀来,将梨削了皮切片,恭恭敬敬地放在碗里端给医王。 “好,好,知礼明礼,老夫果然没看错人。”也许是因为高兴,医王陈彦的面色显得有些红润,越发精神了起来。 “师傅,你现在是不是好了许多?”穆遇见他精神大好,也满心欢喜起来。 “我只是觉得体虚气弱,并无大碍,丫头放心。”医王陈彦向穆遇伸出手去,穆遇慌忙将其从竹床上扶起。医王又道:“丫头,老夫现在好了许多,我们可以回去了,将莫少侠独自扔在紫竹林不大好,若他也渴了,就没人端茶递水了。” “可是师傅,你再多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去便可。”穆遇见状,顿觉不甚放心,想要医王陈彦留此休息。 “紫竹林那里,我还有些其他事要jiāo代你。”医王陈彦却坚持不肯,始终还是要回去。 “那好吧,师傅,你走在我前天,我在后面照应着些。”穆遇扶着医王的手一直不敢松开,唯恐他有什么闪失。 “丫头,老夫没事的。”医王陈彦笑笑,足尖一点便飞跃出去,轻松几步便落在洞口。 “师傅小心!”穆遇紧跟而上,尾行过洞。 瀑布的声音终又传来,穆遇喜上眉梢,道:“师傅,回去之后你立即卧床休息,可不许再这个那个地jiāo代事情,等你调理好,来日方长。” “丫头,我怕来不及啊。”医王陈彦站在洞口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怅惘,又再重复了一遍,道:“我怕来不及啊……”说完便冲出瀑布,纵身一跃。 “师傅你等等我。”穆遇紧跟着钻出来,她忽然想起瀑布右侧有一处岩石冒出水面,便斜剌剌地冲出瀑布,哪知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强大的气流撞击在洞口处,岩石滚落一地。 “师傅,怎么回事?”穆遇一声高喝,医王陈彦却没有声音传来。 瀑布飞溅之声犹如惊涛骇浪,不绝于耳的巨大声响掩盖了一切动静。 穆遇站在岩石上四下里找寻,终于在激流中发现了医王陈彦,他的胸口满是血,在瀑布的冲刷下晕染了一片殷红。 “师父,你怎么样了?”穆遇一声惊呼想飞扑过去,眼看就要拉住医王陈彦,却又是一道白光,生生地将两人分开,只见血溅三尺,医王陈彦被白光劈碎,尸骨无存。 “师父……”穆遇仰天一声长啸,满头乌发在风中飞扬,刹那间瀑布逆流,河水尽数向四方喷溅,露出暗腐的河床来。 远处一个执剑的人慢慢踱了过来,明晃晃的月光下,一身干净的蓝衣亮得让人心疼。 “莫大哥!”穆遇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气息尽泄,瀑布重又飞流而下。莫言那熟悉的气息出现,被风扯成了丝丝缕缕在山谷纠缠。 莫言忽然加速,转眼到了穆遇面前,举剑便刺。他的剑速本已极快,而今日如有神助,片刻间竟刺出一百多剑。 “莫大哥……”穆遇不明所以,狠不下心来全力反击,只得偷了空隙飞身躲去一旁。 莫言双目赤红,几乎要滴下血来,又赤着一双脚,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目中戾气令其面目狰狞,仿佛是罗刹殿下的使者。莫言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穆遇的呼喊,神色癫狂,对着穆遇紧追不放,又再刺出一百多剑。 穆遇见其神色异常,暗道不妙,再向他手上看去,那柄散发夺目白光的剑正是“破”。 “这把剑怎会在你手上?白大哥呢?”穆遇心下焦虑,唯恐白荫遭到不测,再一细想,才又回忆起白荫临走没有带剑,是自己拿到了紫竹林。 莫言默不作声,只是不间断地对穆遇攻击,“破”的剑气极强,再加上莫言痛下杀心,而穆遇却顾及其他,束手束脚,一时间穆遇落了下风,步步退让。 “莫大哥,你若依然如此相逼,我再不手下留情。”穆遇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企图阻止莫言,嘴上恐吓,眼神却是苦苦哀求。 莫言却始终不开口,像是一具毫无血ròu的杀人行尸一般,只是不断地挥剑向穆遇刺去,原本只挑人经络的剑法,此刻却招招夺命,无一不是指向穆遇的死处。 穆遇退到瀑布一旁,脚下踩到一样东西,垂眼一看,原来是医王陈彦碎裂的衣衫,这一眼犹如天雷一般,勾动了穆遇心中暴怒的地火,只见穆遇双掌一摊,两把匕首从袖中滑出,紧握在手中散发出死亡之气。 莫言目光一定,随即再次挥剑扑来,剑气将瀑布分为两道,竟不能愈合在一起,他的戾气所过之处,青草尽数枯黄,萎靡地垂下身躯。 眼见一道剑气袭来,穆遇结起一道气墙,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气墙被毁,穆遇跌飞进瀑布,狠狠地撞在岩石之上。 “可恶,‘破’的力量太强大,根本近不得身。”穆遇强忍身上剧痛,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抹去,透过水流依稀可辨莫言的身影,他已然将剑再次举起。 “哈!”莫言一声高呼,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影冲击过来,穆遇慌忙避开,山体竟被划开一道深不可测的巨缝。 “吡……”一声怪异的哨声响起,借着穆遇的内力,撕破长空,远播数十里之外,少顷,一团烟尘滚滚而来,飞沙走石间一个巨型蟒首依稀可见。 莫言将眼光转向白龙,刚要挥剑,穆遇步若流星,却未待将匕首送出,莫言飞脚踢向白龙,剑尖却又回转,直刺穆遇,虽是去势,却锋不可当。 穆遇已料及他会有回头剑,左脚猛踢右脚,竟在半空翻转去向,弯曲着扑向莫言。此时白龙已至,毫不犹豫地缠上莫言。 莫言将剑举在胸前抵挡,白龙的鳞甲却出人意料的坚硬,剑锋竟进不去丝毫。再看莫言,似乎bào发了全身功力,强力撑开白龙,几乎要将白龙的身躯撑裂。 穆遇足尖点地飞身,手肘在莫言后颈狠狠一击,将其击晕过去,再不能挣扎。 白龙筋疲力尽地放松身体,散落在地,连蛇信子也再无气力吞吐。 ☆、〈五十〉帝王召见 “白龙。”穆遇搬起白龙的蟒首,将一粒丹yào放入它的口中,白龙身躯抽动了一下,随即缓过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缓缓地游向瀑布,躲入水中去了。 穆遇又转头看向莫言,想起医王陈彦的惨烈死状,不由悲从中来,仰天一声清啸,将白龙惊起,但它只是探头打量了一番,便重又下潜。 “你居然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穆遇眼中垂下泪来,心里吹过阵阵十二月的寒风,将一腔心思吹散在山谷里,再不能拾起。忽地,穆遇眼中寒光大盛,杀气满溢而出,那股死神的气息再次令天地失色,一时间天昏地暗,只见穆遇右手掌成刀,高高举过头顶,口中道:“莫大哥,你既已成魔,这世上定无法再容你。”作势便要向着莫言的头顶劈去。 “小遇,不要!”一道白色身影闪过,随即莫言不见了踪影。 穆遇顿时杀气全消,双目失神地呆坐在地,口中喃喃道:“他杀了自己的恩人,天理不容。” “他杀了谁?医王陈彦?”白荫将莫言放下,听穆遇此言猛然一惊,忙伸手封住莫言几处大穴,唯恐他悄然苏醒。 穆遇像孩子一样地无助,紧紧抓住白荫伸来的胳膊,抽泣道:“医王才救了他,收我为徒,他都没有来得及听我们好好说一声谢谢,连自己因何而死都不知道。” “医王是谁?他真的死了?大哥杀的?”白荫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莫言已几次三番受了怀疑,故而他总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尸骨无存。”穆遇不忍再想,只觉得心口疼得要窒息,“为什么会是莫大哥!医王替他解了dú,他却下次dú手。” “小遇,大哥绝无杀害医王的理由,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白荫忽然觉得词穷,心道穆遇又怎会将杀人之罪冠于莫言呢? “摄魂之术?”白荫的忧郁却提点了穆遇,那曾经在穆府旧宅发生的一切,再次浮现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那四个字在脑海里坚定地现出形来。 白荫也恍然惊觉,想起当日的事情,不由感叹一声有惊无险。 穆遇像想起什么似的,匆忙跑到莫言身边,在一旁跪坐下来,伸指替他把脉,但觉脉象甚为怪异,非常人之象,又揭开他的眼睑来看,双目依旧如血通红。 “小遇,你可是有些眉目?”白荫亦凑过身来,在一旁小心地观望。 穆遇并不答话,闭目在脑中搜索医王的记忆,忽然灵光一点,她心中有所触动,复又睁眼,轻轻地将莫言的身体翻转过去,令其后背向上。 “这又是做什么?”白荫大惑不解,只觉着自己满头雾水。 穆遇伸手在莫言的后颈轻轻抚过,指尖果然触到一个小点,微微隆起,十分坚硬。她如释重负地在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抽出匕首便要向莫言的后劲划去。 “不行!你不能杀了大哥。”白荫眼疾手快,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我是要救他。”穆遇将白荫的手甩开,轻轻拨开莫言后颈的发丝,露出刚才摸到的那个小点。微微发红的一个突起,隐隐发着光亮。 “这是……?”白荫伸出一根手指,刚要去触碰那个小点,又被穆遇打开。 穆遇小心地用匕首将那个小点挑开,从中抽出一根半分长的银针来,此时再去看莫言的双眼,血色尽退,漆黑的眸子再次散发出夜的气息。 “好了,莫大哥不再受这傀儡之术的摆布了。”穆遇长舒了一口气,将那银针丢落在地。 “不是摄魂之术吗?”白荫又深陷迷茫之中,只觉穆遇似乎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应该是傀儡之术。莫大哥受人cāo控才杀了医王。”一想起医王陈彦的离世,穆遇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光华尽散。 “逝者已矣,小遇,你别太难过,我们还是好好替医王安排一下后事吧。”白荫轻拍着穆遇的肩头安慰她,只觉自己言语苍白,毫无作用。 “前方可是降龙仙子穆遇姑娘?”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又是一声巨吼,只见近百位黑衣人迅速靠近,却在五尺之外站定,再不前行。 “来者何人?”穆遇和白荫一脸戒备地站起,白龙也慢悠悠地从水中冒出,缓缓地游到两人身旁,扭成了一个麻花状盯着众人。 只见一个领头状的人下了马来,走到穆遇面前抱了拳,道:“降龙仙子,我等奉圣上口谕,接仙子进宫一聚。” “圣上?”穆遇大惑,扭头看向白荫,直用眼神打着商量。 “这位官爷,可知圣上因何召见仙子?”白荫上前一步,回礼相问。 “这位小哥怕是管的有些宽吧?”那人将眉一横,正要打官腔冲撞白荫,正瞥见穆遇一脸不快,忙换了口气,又道:“圣上的事,奴才们不敢多问,故而不知。” 穆遇拦住白荫,道:“自我们进了皇城,圣上便一路关照,我心中有许多疑团未解,今日便去那宫中一趟,向圣上问个明白。” “可是,小遇……”白荫不甚放心,yù言又止。 “白大哥,你也别太过担忧,我进了中原这些日子,学了很多,自会提防一切,绝不会再掉以轻心。倒是你,千万记得好好照顾莫大哥。这里往前,穿过紫竹林有个小屋,那是医王的住所,你且将莫大哥带去那里休息,别担心我。” “你真要一个人进宫?”白荫牵住穆遇的衣袖不肯放开,生怕从此再难见面。 “我去去就回。”穆遇冲他微微一笑,犹如三月的春风遍扫天下。 “仙子,请将眼蒙上。”黑衣人递上一方锦帕,道:“还望仙子见谅。” “既是圣上要召见降龙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荫怒火中烧,一把夺过锦帕。 “这位小哥,实在是圣命难违,还请不要恼怒。”那人见状颇为慌张,抱拳连连。 “好,我蒙上。”穆遇接过锦帕,将眼睛蒙的死死的,不见丝毫光亮。 “多谢仙子。”黑衣人抱拳向白荫辞别,他的身后诡异地出现了一顶轿子,富丽堂皇。 “白大哥,我走了,你自己千万小心。”穆遇一再叮咛,旋即便被扶上了轿去。 “起轿,回宫。”一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地退出了山谷,越走越远,不多久便消失在白荫的视野里,再不可见。 ☆、〈五十一〉圣上恩宠 十六人抬的大轿行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颠簸。隐约传来的檀香味,可以判断这顶轿子是檀香木所制。轿内亦是宽敞无比,约摸能容十来人,且有两个丫鬟随行伺候。 穆遇坐在一张软榻上默不作声,伸手推开丫鬟递上的糕点及茶水,柔声问道:“请问姐姐,你们可知圣上召唤,所谓何事?” 一个姑娘上前来轻摇团扇,应声道:“回仙子,奴婢们不知。” 穆遇叹了口气,又问道:“再问姐姐,圣上面貌是凶悍还是温和?” 另一个姑娘“吃吃”地笑了一下,道:“仙子怎地问这话,奴婢们可不敢答,要杀头的。” 穆遇无奈,只得作罢,再不说一句话,只斜斜地靠着轿壁休息。 此时已是夜晚,但皇城没有宵禁,依然热闹无比。当轿子穿越整个皇城的时候,歌女的卖唱声,酒楼的欢笑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说闹声,一一穿过轿帘,清晰地传入穆遇的耳中,相对白日的喧嚣,晚上的声响更为明朗。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遇几乎要昏昏yù睡,她猛然惊觉轿子似乎不再前行,百姓的生息之声也消失殆尽。 “不可。”穆遇刚要伸手揭去掩上的锦帕,一个温润的女声制止了她。接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将她牵起,声音又道:“仙子小心些,随我慢慢地走。” “多谢这位姐姐。”穆遇也不知那女子是否看见,依旧诚心地颔首谢过。 再走了约摸百十来步,穆遇觉得自己似乎被带到了一间房内,有人轻轻地将房门掩上,随后便再无动静。 “我可以将锦帕解下了吗?可以了吗?”穆遇问了两声,却无人应答,只得抬手去解锦帕,却不小心触到了一片温热。 “谁?”穆遇一惊,粗鲁地扯去蒙眼之物。 “主人。”面前人一袭金色纹龙华服,谦和高傲的神色jiāo杂在一起,似乎想亲近些,却有些放不下架子。 “圣上?”穆遇又是一惊,慌忙跪下,“民女穆遇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丫头不必多礼。”圣上终于选定了一个态度,谦和地冲着穆遇一笑,将她扶起。 “谢圣上。”穆遇不敢抬头,只顺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隐隐有些打鼓。她虽不畏伤死,这圣上却是头一遭见,委实不敢失礼。 “小遇何须慌张,真要说起来,朕还是你的叔叔呢。”圣上抚掌大笑,甚是满意自己的态度,只觉得自己很是亲民。 “叔叔?”穆遇惶恐地抬头看向圣上,心想这圣上今日已让自己受惊三次了,果真是不一样的缘分。 “当然,朕怎会骗你。你的父亲是朕的亲哥哥。”圣上拉过穆遇,引她来到茶案前坐下,道:“小遇,在朕这里,便是你自己家中,不必拘束。” “那么,圣上便是我的亲叔叔了?”穆遇将凳子往圣上那里挪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道:“可是,叔叔跟父亲长得不是很像啊。” “傻丫头,你记着的,还是你父亲年轻的样子。朕跟你父亲的模样可是像极了的。”圣上有些激动,伸手将穆遇的手握在掌心,穆遇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叔叔是怎么知道我在皇城的?”穆遇忽然想起一事,遂向圣上解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故作深沉地一笑,又装腔作势地摸了摸胡子。 他的动作吸引了穆遇的注意,这才放宽了胆子来细细地观察。圣上的体格有些瘦弱,单薄的样子似乎风吹可倒。一双招子闪着精明的光亮,面色有些倦意,却分外坚毅。 “怎地?是不是越看越觉得朕与你父亲相像?”圣上竟挑了挑眉,惹得穆遇忍俊不禁。 “说正经的,叔叔,我记忆之中你从未与父亲有过往来,而且,穆府在天山那么远的地方,这又是何故?”穆遇替圣上倒了一杯茶,小心地放到他面前。 “此事说来话长。”圣上站了起来,踱到屋子的一角去,背对着穆遇开始娓娓道来;“当年你父亲与先皇闹了些不开心,其实你父亲是没有错的,奈何有些事不由人做主。” “是什么事?”穆遇“噌”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圣上。 “宫廷之中,也就那点破事。”圣上转过身来,无奈地一笑,“当年先皇越过你父亲,立我为太子,朝野间谣传他要谋反,故而被削去王子之位,发配边疆。先皇终究还是不忍,由他任选,这才去了天山。那可真是海角天涯的距离,我因种种缘由不得离宫,哪知今生再无缘相见。” “权势之争,总令骨ròu分离,亲人反目。”穆遇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关系,现在你已来到皇城,就让朕好好补偿你。小遇,留在宫中,朕定会好好疼你,像疼自己女儿一样,绝无二心。留下来,好不好?”或许是有些激动,圣上的双目有些充血,亦有盈盈的泪光闪烁。 “多谢叔叔。只是……只是我还有母亲在世,她定是不肯的。”穆遇犹豫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来拒绝。 “怎么会?你母亲怎么会不肯呢?她是我的……亲嫂嫂啊。亲人没有隔夜仇,何况过了那么多年,又不过是误会。小遇,你母亲不会记挂在心的。”圣上由于过分激动,唇下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穆遇明知不合时宜,却还是想要偷笑。 “好吧,叔叔,等我在这里的事办完,便回去跟母亲商量。”圣上的神色令穆遇实难拒绝,只得推脱着答应。 “何必要等?小遇,朕现在就让人送你去你母亲那里,事不宜迟。”一想起分散多年的亲人团聚,圣上的迫不及待甚是小孩气。 “叔叔,那也不能这么急,我还有朋友在皇城,他受了伤不能赶路。”穆遇想了想,终于决定拉出莫言来做挡箭牌。 “这点小事,接进宫来,太医自会救他。”圣上大手一挥,此事就要定下。 “算了算了,我还是带他一起上路,他其实也好得七七八八了。”穆遇想起自己已是医王传人,还是觉得自己照顾莫言比较放心。 “也罢。小遇,朕现在变令人送你出宫,你明日天一亮便返回母亲那里。”圣上满脸的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在屋内片刻不停地来回走着。 “好吧,那小遇便告退了。”穆遇想起自己不妨先回去,将母亲的伤势医好,再一起回来也是不错,便下了决心打算回转。 “等等。”圣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将眼睛重新蒙上,下人自会送你回去。” “是。”穆遇见状,虽心中不甚明了,却以为这是宫中规矩,便听话地蒙上眼睛,等人来接应。果不多时,便有人将她带了出去上轿。 依旧是那十六人抬的大轿,依旧毫无颠簸,穆遇被送回了紫竹林。 ☆、〈五十二〉离京救母 “到了,请仙子下轿。”穆遇一落地,那些人便绝尘而去,少顷,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紫竹林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虫鸣,拂过竹梢的风声,便再无动静。 一盏孤灯点破了夜的寂寥。 医王的小屋外亮着一盏防风灯,高挂在屋檐下。 穆遇走过去,在灯下驻足良久,白荫的细心再次感动了她,心中只觉此生无以为报。 “小遇,是你在外面吗?”白荫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这明月高挂的夜里,温暖如春。 “白大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穆遇推门而进,借着月光可见莫言正睡意酣然,而白荫已迎上前来。 “在给你等门。”见穆遇的眼光落在莫言身上,白荫心领神会,道:“你放心,大哥现在很好,不过我点着他的穴没解,想让他好好睡睡。” “若是莫大哥知道自己杀了医王,肯定会万般自责,今后一蹶不振也说不定。”一丝担忧浮上穆遇的脸,缠绕成春江的晨雾,令白荫有些看不真切。 屋内没有点灯,却依然亮堂。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格,铺满了一地冰冷的霜花。 穆遇不再说话,开始整理一些医王陈彦的旧物。 “小遇,整理那些做什么?早点休息吧。”白荫不明状况,想着此时已晚,遂上前来按住了穆遇的手。 “我要给医王立一个衣冠冢。”穆遇抬眼看着白荫,手上的动作不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放下。 “明天白天再说,今天很晚了。”白荫心疼地看着穆遇的脸,上面满是疲倦。 “明天,明天没有时间了。”穆遇在嘴角绽放一个轻微的笑来,淡若秋菊。 “怎么,今天入宫发生什么事了?圣上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举动?”白荫心下一歪,不知想到了哪个凶险的地方去。 穆遇看了看床上的莫言,此刻他睡得正香,遂将医王的衣物打包好,将白荫拉了出去,道:“我们出去再说。”又从另间屋内翻出一把锄头来,想来定是医王在世时挖yào所用。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白荫接过穆遇手中的锄头,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将医王葬在瀑布那里。”穆遇一低头,一颗清泪从眼中掉落,消失在满地的月色中 “好。”白荫跟随她的脚步,少顷,便来到了瀑布脚下。 夜深人静,水流声震耳yù聋,但穆遇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她仔细地刨出一个方形小坑,将医王的衣物埋了进去,然后依依不舍地将土掩上。 白荫不知从何处寻了一块长石过来,却不大适合用作石碑,踌躇了半天,终于递给穆遇,道:“小遇,这个……能做石碑么?” 穆遇将长石放在地上,慢慢地伸出右手来,只见她手上红光一片,似有滚滚气流将要喷薄而出。 “你这是做什么?”白荫大惊,想要制止,指尖刚触到穆遇的手,便如火烧般缩了回来。 穆遇默不作声,伸手将长石的一面抹平,只见石粉掉了一地,厚厚地铺在脚下。她又将长石翻过,将另一面也抹平。白荫看得目瞪口呆,不曾想穆遇竟有此等内力,再向她的手看去,却因手皮太嫩,已然磨破,开始流出血来。 “小遇,你的手,快去洗一洗。”白荫心疼万般,只恨自己修为太差,在这种时候居然毫无用处,眼睁睁地看着穆遇自残右手。 “不碍事。”穆遇见石碑已成,又将内力灌注到食指的指尖,刻出“医王陈彦之墓”六个字来,字字见血,入石三分。 白荫慌忙接过石碑,动手立下,晃了晃见已固定好,遂拉起穆遇来到瀑布下,道:“乖,快洗洗干净。” 穆遇呆呆地,坐在草地上无动于衷。 “你看你。”白荫在身上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只得扯着自己的衣摆去沾水,拉过穆遇的手轻轻地擦着。 伤口沾了水,穆遇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连眼波都没有变化,半响,终于开口道:“白大哥,等明日天一亮,莫大哥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他会有什么反应?” “以大哥的为人,定会自责良久。”白荫本想照实说,却见穆遇神情恍惚,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只得顿了顿,换了句话,“不过你放心好了,大哥明白事理,这样的打击他受的了,绝不会因此垮掉。” 穆遇慢慢地缓过神来,任由白荫将她的手擦干,顺势搭在他的掌心里,有些依恋那里的温度,终于开口道:“你之前不是问我进宫的事么,此事有些复杂。” “究竟怎么了?”白荫神色紧张起来。 “圣上说,他是我的亲叔叔。”穆遇看了看白荫惊讶的脸,他的下巴都快掉瀑布里去了,遂伸手假意替他托了托,又道:“还有一些前尘旧事,便不必再提了。最主要的,便是圣上要我将母亲接来皇城,明日便要动身。所以,有些事情,我想今晚便做掉。” “可是,医王这样的坟冢,未免有些太寒酸了,令人唏嘘。”白荫回头看了眼医王的衣冠冢,在银白的月光下,孤单地令人心口发疼。 “等我们回来,我一定会让圣上将医王厚葬。”穆遇也转头来看医王的坟冢,心中一阵一阵地泛着酸,只想落泪。 “对了,我们明日怎么去找你母亲?我记得你是从东海过来的。”白荫忽然想起穆遇的来处,顿时好奇起来。东海,那是一个遥远到无法想象的地方。 “跟着我,你自会知道。”穆遇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白大哥,我要先回客栈去,有些东西要整理一下,你好好照顾莫大哥,千万小心些。今日对他下暗手的人不知身在何处,你万万不可大意。”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客栈。”白荫轻轻握起穆遇的手,现在仍是夏日的气温,穆遇的手却是一片冰凉,“明日我们都早些起,一起行动。” “也好,你的武功那么差劲,我也不放心。”穆遇隐隐有些感动,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 两个人慢慢地往回走,紫竹林越来越近,竹叶的沙沙之声渐渐清晰起来,虫鸣却渐渐黯淡了下去,销声匿迹。 “是该休息了,万籁俱寂。”穆遇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它正渐渐下沉。 “只有一个睡觉的房间。”白荫考上前来,假装满眼的邪恶。 “去你的。”穆遇纵身一跃,上了竹林的顶端,只见她脚上一番缠绕,便稳稳地躺在了竹林顶端,像在摇篮中一般。 白荫瞅了半天,终于无奈地走回屋内去,睡在竹林上面,他实在无能。“好梦,我的穆遇小乖乖。”白荫轻轻掩上了房门。 ☆、〈五十三〉人间仙境 次日一早,待莫言睁眼醒来,穆遇已将早饭买好,正热气腾腾地摆上桌面。 “我的头怎么昏昏沉沉的?是不是睡久了?”莫言拍了拍自己头,始终觉得不清醒,“好像中dú之后,我就一直没有知觉了。不会是睡到现在把?过去多久了?” 穆遇和白荫两两相望,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莫言下床来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遂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之前是在客栈喝酒,然后……我好像中dú了。” “你一起来就那么多话,快漱漱口吃饭吧。”白荫打了个“哈哈”想要混过去。 “哦,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头昏,莫言不再细究,顺从地接过白荫递上的水,漱了漱口,又用将脸擦了,开始坐下吃饭。 “莫大哥。”穆遇看了看白荫,不知该如何开口,见白荫向她微微颔首,便得了勇气,继续往下说,“昨晚圣上召我入宫,跟我讲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莫言的脸色在霎那间变了千万变。 “圣上说,他是我的亲叔叔。他说了一些以前的事……他还说,让我将母亲接来皇城,今天启程。”穆遇一面想一面说,将医王陈彦的事情完全隐瞒,不再提起。 “今天?将你母亲接来皇城?”莫言大惊,不因何缘故,他显得焦急万般,遂慌忙站起,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些出发吧,若是误了行程可不好。” “你不多吃一些?水路会很辛苦,你刚刚才解了dú,身子也没恢复好。”穆遇拿起一个馒头送到他嘴边。 “边吃边走吧。”莫言接过,转身出了门去,却发现那俩人并未跟上。 “我们有东西在客栈,而且,还有寻花和小眉,应该也是要跟去的吧。”穆遇一提起小眉,脸上便明显不快。 莫言并未发现,只催促道:“你们两个快别磨磨蹭蹭的的,圣命不可违。” 穆遇无奈,只得也起身离开。三人一路雷厉风行,匆忙赶到客栈,将东西收拾好,又向小眉及无脸寻花jiāo代一番,两人果不出所料地想要一同前往。穆遇本不想多生枝节,奈何众人坚持,只得不再做声。 穆遇将众人带去江边,一干人等不知穆遇的计划,只得傻傻地干等。只见穆遇站在江堤之上眺望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到来。 “小遇,我们是在等什么人么?”白荫有些百无聊赖,一路蹭蹭蹭地蹭到穆遇身边。 “当然是接我们的人了。”穆遇也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碎石。 过了没多久,只见一艘巨大的船从江面飞般驶来,令人惊叹连连,实在是无法相信它的速度。 “终于到了。”穆遇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大船慢慢靠近,白荫仰望着船上的桅杆感叹道:“如此大的一艘船,你是从哪找来的?” 穆遇轻轻一笑,一面挥手向着船上的人打招呼,一面道:“这船一直跟着我,自我入了中原,它便一直停在离我最近的水路上。” 一干人等上了船去,随着江流去往大海。 在海上颠簸了约摸半个多月,众人已开始觉得无聊置顶,终日的无所事事,几乎快将所有人的心xìng磨掉,唯有白龙,似乎能感知是在回返的路上,故而总是一副乐极的模样,在船上游dàng个不停。 这一日清早,雾气在海面上缭绕,一如梦境般迷离。 穆遇和莫言携手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渐白的东方,那一轮红日正满心欢喜地想跃出水面。远远的,一抹淡淡的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灵蟒双岛!”穆遇眼见,兴奋地喊了起来,“莫大哥,快看前面,我们就要到了。” “灵蟒双岛?”莫言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抹黑却又隐退在了雾气里。 “白大哥,白大哥快出来,我们快到了,快过来看。”穆遇兴奋地不可抑制,跑进船舱去讲白荫拉了出来。白荫一脸未醒的样子,却满面的宠溺,任由穆遇拉着,拖拖拉拉地站到了甲板上,眯着睁不开的眼睛向前去看。 烟蒙蒙的世界,一如不可知的未来,似乎连方向都无法把握。 船速极快,少顷便已能清晰地看见灵蟒双岛的地形。 所谓灵蟒双岛,是由一座椭圆形的岛屿,与一座长条形的岛屿组成,远观极像蟒首与蟒身,气势滔天地卧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毫无沧海一粟的孤独感。 “奇怪,大海之中有这样的两座小岛,却为何丝毫不觉渺小呢?”白荫被那种气氛一惊,一直眯着的双眼猛然睁开,炯炯有神。 “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感觉,母亲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吧。”穆遇自己也不甚明白,若不是今日提起,她从未有过这等感觉。 不多时,船即靠岸,五人鱼贯上了岸去,白龙悉悉索索地从船上游下,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大约是去找旧日的相好去了。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完美之至的世界。 岛上鸟语花香,不知名的艳丽花朵,如火如荼地开满了整个岛屿,各种色彩纠缠在一起,大片大片地燃烧着。一望无际的果林,美丽温顺的动物,柔软坚强的青草,汩汩流过的溪水,jiāo相一一出现。偶尔有驯鹿从眼前跑过,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客,随即奔奔跳跳地远离。 白荫看得完全呆掉,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中几乎不能自持,一路狂奔起来,嘴上喊道:“小遇,这里分明就是蓬莱仙岛。” 一条黑色巨蟒慢慢游来,身形虽远逊白龙,却也有八九丈长,此刻蛇信子正散发着敌意,不安分地向着众人靠近。 “黑魁!”穆遇面上笑容如花绽放,飞步跑向黑蟒,将它搂在怀里不住摩挲。那黑蟒顿时安静下来,乖巧地靠在穆遇身上。 “这究竟是仙岛还是蛇岛啊。”小眉有些胆战心惊。 “仙岛,当然是仙岛了。”白荫又折了回来,手中抓了一只奇怪的鸟,举到穆遇面前,道:“小遇,快告诉我,这是什么鸟?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黑蟒迅猛地一伸蟒首,将那鸟咬在的口中,吞了下去,惊得白荫蹦出三尺远。 “这是灵蟒最爱的食物。”穆遇微微一笑,爱怜地取下蟒口的一根羽毛。 “穆遇,回了岛上,怎不速来见我。”一个温软却有些强势的女声远远传来,震得人耳鼓生疼,小眉一时吃不消,耳朵内竟缓缓地流出血来。 “母亲。”穆遇慌忙将黑蟒放下,惊慌道:“糟了,白大哥刚才乱闯,必定惊了母亲。” 话音未落,一个绿衣fù人已出现在眼前,不知借了何力,立在空中傲慢地俯视众人。 ☆、〈五十四〉十字夫人 那绿衣fù人一脸的高傲,肤色白皙动人,眉若远山,目若星辰,玲珑精致的鼻子,含春粉嫩的双唇,小巧的脸不过巴掌之大,面上的神色端庄清丽,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从眼神中散发出来。衣衫在海风的吹拂下轻飘舞动,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恍若九天神女。 穆遇在无形的压力之下跪倒在地,低声道:“穆遇见过母亲,敢问母亲安好?” 其他四人也受了穆遇感染,纷纷跪了下去,口中道:“十字夫人安好?” 十字夫人缓缓地从空中降下,站在众人的面前,干净的眼神纤尘不染。 “母亲。”穆遇站起来走到十字夫人身边,轻轻地扶着她:“母亲,你的身子好了么?” “他们是谁?”十字夫人避而不答,拿目光扫了一眼俯身在地的人。 “在下蓝衣莫言。”莫言作了个揖,洪声回答。 “在下笑郎君白荫。”白荫抬起头来,冲着十字夫人一笑,只见十字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 “在下小眉,刘家剑堡的丫鬟。”小眉将头压着,不敢抬起。 “无脸寻花,小姐的仆人。”无脸寻花亦未将脸抬起,仍旧跪得低低的。 “你哪来的仆人?”十字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穆遇一眼,“又擅自做主了。” “我……”穆遇一慌,重又跪了下来。 “我什么我!”十字夫人眼色一横,霎时冷若冰霜。 “穆遇不敢,穆遇再也不敢了。”穆遇抓住十字夫人的裙摆,满面哀求之色。 “放开,一副苦相,成何体统。”十字夫人脸色一变再变,那张脸却依旧分外好看。 穆遇蓦地将手松开,嘴上小声道:“母亲,那两位少侠是我的朋友,小眉姑娘是剑堡的人,无脸寻花是我在皇城救下的,一时冲动便收做奴仆,这四人都无恶意,母亲不必担心。” “先回去。”十字夫人甩袖向来处走去。 “是。”穆遇站起,示意另四人一起跟上,皆大气不敢出一口。 出人意料的,岛上并没有金屋银楼。穆遇指着一座云雾深处的飘渺山峰,轻声道:“上头有个山洞,那里便是我跟母亲的住所,还要劳烦你们施展轻功才能上去。” 无脸寻花站下不走,垂首道:“小姐,寻花在此地等候便是,既然是小姐的住所,寻花上去极不合适。” 穆遇回头看他一眼,道:“也好,你在这里待着,自己找处yīn凉地,你的身体也还没调养好,别晒过去了。千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别到处乱闯,岛上灵蟒极多,认生。” 无脸寻花低头拜过,寻了一处背yīn的岩石,盘腿坐下,再无声响发出,仿佛与这岛屿本是一体。 小眉聂诺了一下,道:“我也不去了,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我和寻花大哥一起在这等着。” “莫大哥,白大哥,我们快些,别惹恼了母亲。”穆遇完全无视小眉,双足点地飞奔,丝毫不敢离十字夫人太远。 莫言、白荫两人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不敢落下。 那山峰高耸入云,望不见顶,十字夫人回头冷哼一声,嘴角牵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抓住一根藤蔓飞身而上。母女二人居住的山洞离地约有二十多丈,但她迅捷无比,不多时便已到了山洞,站在洞口又是一声冷笑,只见一道白光自她掌间飞出,藤蔓随即断裂,从半空坠落下去,死蛇一般躺在山脚。 穆遇三人这才赶到山脚下,见藤蔓已断,穆遇暗叹一声“不好”,道:“整座山峰只有这一条藤蔓,你们二人可能攀爬?” “十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莫言眼色有些扭曲,似怒非怒。 “母亲大概是想考验你们,随我来,山崖上有植被,若轻功够好,可借力而上。”穆遇再不敢停缓,飞身一跃便向上而去。山崖笔直如刀削,极难攀爬,但穆遇足尖轻点草叶,竟真能借力直上,不消多时便也抵达山洞。 白荫有些心慌,道:“大哥,小遇她应是自小训练,你行不行?” 莫言仰头打探,道:“那你呢?你行不行?” 白荫一笑,将衣摆缓缓地提起,道:“白门本是以逃脱术闻名,我的轻功自然不错,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你小心了。”说罢便学着穆遇的样子,竟也轻巧地上了山洞。见他轻功了得,十字夫人的面色明显缓和,高傲之下显出赞许之色来。 莫言不甘落后,随着白荫纵身而上,他的功力一向重在剑术,轻功却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速度虽不及穆遇与白荫,倒也还算轻松地抵达山洞。 十字夫人见二人皆未被难住,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柔声道:“二位少侠功夫不错,请进。” 山洞内四面石壁,光滑无比,细看却可知并非人力形成,而石洞内桌凳俱全,且有精巧的石灶,可供日常所需。往内向四方延伸,还有四个石洞,每个皆有木门,想来是卧室及其他房间。 十字夫人推开最左边的一扇门,道:“二位请进书房一坐。” 两人谦让了一番,跟在十字夫人身后进了门去。里面别有洞天,一道清泉沿着一面石壁留下,淌入一个小小的池子,却不知因何原因,始终不会溢出。池子中间开满了发着红光的莲花,却令人不觉诡异,只有神圣之感。 十字夫人见二人将目光停留在池子中央,道:“这是血莲,我培育多年而得,只是为了观赏,别无他用。” 两人顿觉失态,随着十字夫人所指,在木椅上坐下,这才重又抬头打探。 石洞内还有书架一张,上面摆满了木匣,许是因为潮湿,故而将书籍收在匣中。四壁皆有石质灯台,因石洞内不见天日,故而烛火终日摇曳。一张桃木书桌,四张桃木凳,都雕了精巧的图案,华贵之气隐隐散发。 “这些家具,都是夫人您亲手做的?”白荫面露崇敬之色,赞许般问向十字夫人。 “正是。”十字夫人将头一点,道:“穆遇,将水拿来,有客人来怎可无茶。” “是。”穆遇从书桌上拿起一个桃木茶壶,走到池边接了一壶水,又摘了几朵血莲的花蕊放入壶中,jiāo到十字夫人的手上。 “寒酸之处并无好茶。”十字夫人托着茶壶,向穆遇手中的茶杯倒水,只见白烟袅袅上升,水在她手中已经成了滚水,正剧烈地翻着泡。 二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小心地接过茶水,不敢有丝毫大意。 “二位请用。”十字夫人的目光落在白荫身上,细细打量。 穆遇站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小心地调整自己的气息,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压下。 “穆遇,怎么又未收敛气息,女儿家怎可如此呼吸粗重。”十字夫人不满地看向穆遇,将莫言及白荫一惊,他二人并未对穆遇的气息有丝毫察觉,不知十字夫人的要求究竟多高。 “你随我过来。”十字夫人忽然起身,向另一间石洞走去。 穆遇不知自己又有何处做错,目中波光闪烁,轻手轻脚地跟去,扔给莫言一个几yù滴泪的眼神,随即低低地垂着头不敢抬起。 木门轻轻地掩上,“吱呀”一声将两人惊出一身汗,屏息着听过去,却再无声响。 ☆、〈五十五〉相中白荫 “母亲。”穆遇扶着十字夫人在椅子上坐下,这里虽是她的闺房,却毫无女儿之气,四壁硬朗,亦无纱幔之类,唯一可以软化氛围的,也不过是一墙的藤蔓,上面开满了鹅黄色的小花,幽幽芬芳在石洞内游离。 “你胆子可真大,那血莲可生死人ròu白骨。一片莲叶已是千金难换,你居然摘了花蕊来泡茶。”十字夫人的语气极为严厉,面色却看不出一丝怒意。 “母亲不也催化了血莲的yào力。”穆遇见十字夫人面色缓和,便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哼,若不是因为那笑郎君白荫,我岂会做这无用之事。”十字夫人冷哼一声,冷眼看向穆遇,将她又是惊得心中一慌。 “白大哥?为什么会是因为白大哥?”穆遇鼓足了勇气迎上十字夫人的眼睛。 “看他容貌有七分像我,十之八九是我的孩儿,穆遇,你这次功不可没,总算将你哥哥找到,不负我的重托。”十字夫人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之色来。 穆遇见她甚是高兴的模样,张了张嘴不敢说话,却终究不敢隐瞒,一下跪在她面前,道:“母亲,穆遇知错。白大哥他,身上并无黑色十字。穆遇并不想欺骗母亲。” “什么?他不是?”十字夫人大惊,眼中怒气几乎要将穆遇割碎在地。 “已经检查过了,确实不是。”穆遇反倒有了勇气,话一旦说出便无法挽回,只需面对。 “难道是那个蓝衣莫言?”十字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站起来逼视着穆遇,道:“可是那人相貌并不与我相似,更是完全不像你父亲。” “莫大哥的身上,也没有黑色十字。”穆遇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真的什么都没有?”十字夫人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地捧住心口。 “哦,莫大哥身上有一块疤。”穆遇忽然想起了这遭,但是目中的精光随即黯淡了下去。那只是一块疤而已,对于血统来说,它什么都不是。 “一块疤?”十字夫人略表兴趣,随口问了一句。 “嗯,像是被刀剜掉才留下的疤。”一提起莫言,穆遇明显有些神采飞扬,“莫大哥说,那是他爹娘吵架时,不小心留下的。” “既然两个都不是,那你带回来做什么?”十字夫人显然对莫言的故事不感兴趣,又是竖目一个冷眼,将穆遇的心情打入谷底。 “在中原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情,这才将我们三个牵连到了一起,故而……”穆遇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母亲接受。 “那么,剑又是怎么回事?”十字夫人实在是心中恼火,不知穆遇为何将宝剑赠送,“你可知那是找回你父亲血脉最重要的东西?” “我……我是一时冲动。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穆遇早已忘了这件事,这才发现自己当日所为确实有些欠妥。 “我、我、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十字夫人一拍椅把,震得穆遇慌忙跪下。 “穆遇知错了,穆遇真的知错了。”穆遇跪在地上,看着极具威严近乎无情的母亲,不由得声泪俱下,忽然她心中一亮,道:“可是母亲,白大哥的血取出了一把石剑。” “就是那笑郎君白荫?”十字夫人站起身来,背对着穆遇站了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 “母亲?”穆遇跪地前行,怯怯地扯了扯十字夫人的衣襟。 “我们过去吧,怠慢了客人可就丢了礼数。”十字夫人忽然换上了一脸的笑容,温婉华贵,反倒令穆遇更为惴惴不安。 “母亲……”穆遇站起来,跟在她身后yù言又止,终究还是不敢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一旁的石洞内,莫言和白荫始终不敢出声,亦不敢使用传音之术,只得端着茶水慢慢喝,等着她们回来。 “怎么,看不上我的血莲?”十字夫人满面春风地推门而入,将两人吓了一跳。 “不敢不敢。”莫言慌忙一饮而尽。 “夫人哪里的话,我们是舍不得。”白荫微微笑着,又抿了几抿,这才饮尽。 十字夫人掩面一笑,将两人看呆了去,嘴上柔声说道:“多谢两位小英雄捧场了。” 二人面面相觑,不解十字夫人因何转变态度,心中只起毛躁。 “白英雄。”十字夫人忽然转向白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白英雄可否婚配?” “不敢欺瞒夫人,在下尚未婚配。”白荫忙起身作揖,恭敬地回话。 “甚好。”十字夫人又是一笑,道:“小女穆遇,不知白英雄觉得如何?” “小遇……呃,穆姑娘天姿国色,聪颖过人,为人善良,很好,很好。”白荫在心下一番思量,实在不敢说出不敬的话,甚是紧张。 “既是如此,你二人不如择日成亲,如何?”十字夫人直直地看着白荫,一直看进他的心里去,令他险些哆嗦起来。 “夫人有此意,在下惶恐。只是,穆姑娘与我大哥两情相悦,在下岂可做那种夺人所爱之事。”眼见穆遇恨不能落下泪来,而莫言也坐立不安,白荫将自己的心情压下,转而委婉拒绝。 “那么,莫少侠,还劳烦你先出山洞,我们三个要好好商议。”十字夫人望向莫言,丝毫不给其说话的机会,直接送客。 “莫大哥……”穆遇上前一步,再看向十字夫人,到嘴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夫人。”莫言站起来,刚要向十字夫人作揖,却只见她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力扑面而来,将莫言推出了山洞,直向着山地坠去。 “莫大哥!”穆遇再也顾不得其他,正要追出去,却被十字夫人一把抓住,按在椅子之上再也不能动弹。两行清泪蓦地从她目中落下,张了张嘴却是昏死过去。 “哼。”十字夫人一声轻喝,只见她将手一张,一条藤蔓便握在了手中,随即飞shè出去,将莫言死死卷住,缓缓放到了山脚。 白荫亲眼目睹这般变化,身上出了满身冷汗,却顾不得擦,正待提步追出,只见十字夫人又是将藤蔓一卷,将他拉了回来,扔在穆遇身旁。 “你们两个,不许出去。”十字夫人冷冷地吐出一句,在一旁坐下,再不出声。 ☆、〈五十六〉神秘人现 白荫心中亦知十字夫人并未下杀手,故而松了口气,转而去看穆遇,轻轻地拍打她的面颊,却始终不见穆遇醒转。 “你可答应?”十字夫人见白荫专心在穆遇身上,便重又一脸和蔼地看着他。 “答应……什么?”白荫一慌,不敢看她的眼睛。 “与我女儿成婚。”婚姻大事,十字夫人却轻描淡写,仿佛穆遇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白荫起身,面色复杂地走到十字夫人身前,随即摆了摆衣襟,轻轻跪下,诚挚地看着十字夫人的眼睛,道:“在下心中明了,夫人有此举动,皆因在下的相貌,不是么?” 十字夫人面露和煦之色,点头道:“你果然聪慧。” 白荫莞尔一笑,道:“夫人不知,在下在中原,是臭名昭着的采花贼。” “哦?”见他坦dàng,十字夫人倒起了好奇之心,便容他继续,“你不必理会我,接着往下说便是。” 见十字夫人愿意倾听,白荫眼中不自觉地媚光大盛,令人心驰遐迩。 白荫声若落珠,温软清和,缓缓轻启朱唇,道:“我白家在早些年的时候,在江湖中也算是颇有声望,奈何到我这一辈,已不仅是萧条,连做梦都不会梦见重振家威。而前些日子,白家遭受屠戮,从此只剩我一人,白家可算作不复存在。我自小懒惰,不喜上进,又因一直活在女人堆里,故而贪恋女色,做了采花贼,只图一时逍遥快活,逃避现状。只这一点,我与穆姑娘已是门不当户不对。” “女子从无尊贵之说,门当户对不过是拒绝一个人的理由而已。”十字夫人不知为何,眼角抹上了一丝淡淡的愁绪。 “女子让我欢喜,让我愉悦,故而在我心中,女子从无卑贱之说,门当户对与我而言,是最大的尊重。”白荫浅浅一笑,似受了十字夫人的感染,眸中秋意瑟瑟,但旋即,他又转头看着穆遇,眼中柔情软化了石壁的烛光,一抹温良的笑意绽放在眉间,“尤其是心里喜欢的女人,更是我世界里的女皇,高于云端之上。” “若她心中无你,捧在胸口又有可用,徒添惆怅。”十字夫人伸出手来,轻轻盖在白荫的头上,这一举动令白荫甚感温暖,却哪知她的掌心杀机已起。 “母亲,请你放了他。”穆遇不知何时醒转,森然地看着十字夫人,也许是以为莫言已遭dú手,一时心如死灰,反而不再有所畏惧。 “他都不要你。”十字夫人第一次见穆遇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心中打了一个寒战。 “要我的人,已经因你而死了。”穆遇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冰冷的眼光摄人心魄。 白荫跪在地上呆若木鸡,他此时才发现,十字夫人的内力悄无声息地从掌心流溢而出,将他笼罩在气流之中,丝毫不得动弹。 穆遇俯视着两人,似乎动了真气,满头乌发在强大气场的冲击下,无风自飘,原本清丽无双的面容,竟笼上了一层黑雾,鬼气重重。 “为了一个不要你的人,你敢反!”十字夫人也动了怒火,手上的力脱离白荫,向着穆遇袭去,穆遇终究没有反叛之心,毫无抗拒地被击飞出去,重重地砸在石壁上,摔落在莲池。 “小遇。”白荫脱离了十字夫人的掌心,飞蝶般扑到穆遇身旁,将她从池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拉出。满身湿透的穆遇一脸苍白,瑟瑟发抖,青春的胴体在衣衫间若隐若现。 白荫将她搂在怀中,体温隔衣传送,穆遇身受重创,心力jiāo瘁,竟手脚无力地瘫软下来,再站不起来。 “夫人,我是因为太想要她,所以才选择不要她。你不是我,不懂我。我对小遇,绝非蔑视之心。”白荫低头,不再看向十字夫人,转而温存地看着穆遇,那一脸的真情,令他仿佛披上了满身的华光。 十字夫人忽然向洞外退身而出,衣袖一挥,将二人堵在了里面。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白荫将穆遇轻放在椅子上做好,站到洞门前去敲击,这门却与其他小门不同,不知是何材料,隔音绝好,完全听不见洞外的任何声音。 “外面有人。”穆遇轻按胸口,咳出一口血来,呆呆地望着莲池再不出声。 “是什么人?”白荫支着耳朵,始终无法辨认外面的动静。 “应该是他。”良久,穆遇才像是抽回了魂魄一般,双目泛光地看着白荫。 “他?”白荫将耳朵贴上洞门,忽然明白过来穆遇说的是谁,惊道:“他!” 海风猎猎。惊涛恼羞成怒地拍击着岩石,粉身碎骨。 十数条蟒蛇形成一个群体,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在十字夫人的身后围成一个半圆,群首高昂,鄙夷地注视着远处的一个人。 莫言,小眉及无脸寻花不知人在何处。只有十字夫人和那个人在无声对望。 那是莫言的脸。 十字夫人与莫言未相处多久,却在那毫厘的气场差异里,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有一丝淡若虚无的脂粉香,如暗夜的萤火在最远处明灭。 “既然找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以真身示人呢。”十字夫人冷冷一笑,手指在身后画出几个奇怪的动作,只见白龙领着蟒群在瞬间退散。 “到你死时,自会明了。”见身份被揭穿,神秘人倒也落落大方地承认。 “你不会是帕里黛,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十字夫人紧盯着面前的人,一面防范,一面回忆,“可是,除了她,再不会有人与我有仇。” “哼,鬼也是会寻仇的。”神秘人不置可否,那莫言的容颜有些狰狞。 “勿需跟我装神弄鬼。天山洛氏的梨花香粉,不错,这是当年帕里黛唯一喜欢的香粉,但是你擦上始终无用,你不是她,她已成了地下的野鬼。”十字夫人的拇指慢慢的外展弯曲,并拢四指,爪气隐隐可见。 神秘人却不为所动,仰天笑道:“哈哈哈哈,魔龙爪,你有我了解么?” “试过你便自知。”十字夫人的爪气形成一股黑云,盘旋缭绕在双手之侧,鬼气重重。 “还不到时候,我不会与你动手,再者,我无须与你动手。”神秘人土遁而去,烟尘弥漫。 十字夫人看着那一拢前行的土包,飞身直追,爪气不断聚集,黑云的阵势极为可怖。 “我说了,我无须与你动手。”神秘人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随即土包猛地一缩,恢复为平地,再不见踪影。 “在我灵蟒双岛,你又能逃去何处。”十字夫人慢慢收了爪气,凝神探究了一番,顺着一丝捕获的声音渐行渐远。 ☆、〈五十七〉暗度陈仓 灵蟒双岛的蟒首处,地势险恶,山峦重叠,几不能行人。而山上洞穴众多,繁如牛虱。洞穴之外又满是藤蔓及其他植被,皆是极为隐蔽的所在。若非细细寻找,断难发现。 十字夫人如夜兽一般行走,隐去了气息与声响,若不是衣袂飘然,纵是天神亦难察觉。 “相公。相公,我终于又可以喊你一声相公了。”一个温婉的女声在洞穴的最深出响起,千娇百媚。 “娘子。让我好好地抱一抱你。”黑暗处,另一个声音响起,温和却满是**。 “相公,我们在此私会,真的安全吗?”女声有些紧张,似乎嗓子的音都快发不出。 “当然安全,不该跟来的人我都已经敲晕了。”男声开始喘息沉重起来,隐隐可以辨认出两人的唇在黑暗中的碰撞。 “相公,还是忍一忍吧。”女人一面娇喘,一片从热吻中逃脱出来,勉强地保持理智。 “我哪还能忍。”男人的呼吸更为急促。 “相公……”女人还想再说什么,所有的担忧却被堵了回去。黑暗中,有一抹温热辗转地吻着她。 “唔……”衣衫尽退,枯蝶般扑落在地。一瞬间便天雷勾动地火,几乎要将两人的身体点燃。 真真是一番兴雨翻云。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之后,浑身湿透的两人相拥坐在石壁之下。余热未尽,汗津津的两个身体,像是湖底潜伏的鱼,潮湿而又粘滑。 “娘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男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吻上她的额头,一束湿发温凉地触碰着双唇。 “为了相公的复仇大计,纵是让我去遭受万人凌辱,也定会含笑以对,心甘情愿。”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颤抖着回抱身旁的人。 “最可恨是刘金鹏那老儿,居然要你来换刘家剑堡,最后却一事无成,白白糟蹋了你的身子。”一想起自己的妻子在别人身下强颜欢笑,男人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口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相公不必再记挂这事。”女人将他搂得更紧,“刘金鹏已经死了,我们又已经到了灵蟒双岛。既然找到了你的仇家的住所,大仇得报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再带着婆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的度过余生。” “只怕超出了我的计划。我总觉得,那十字夫人还有穆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圣上,他们之间,真是看不清道不明。”男人胸腔起伏,不愿尽快收手。 “相公,不要再提那穆遇,你们不过是逢场作戏,这种时候你还提到她。”女人娇嗔了一番,开始不高兴地摸索着穿衣。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最多,将来把她jiāo给你处置,你想毁她容还是废了她的全身经络,都随你,让你消气,好不好?难得此地无人,都是我不好,不该扫兴。”男人悉悉索索地又摸了上去,正待耳鬓厮磨一番,山洞内忽然大亮,二人顿时无处遁形。 “莫言,你果非善类。”十字夫人托着一粒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洞口。 两张惊慌无措的脸在珠光下无比清晰。 莫言手脚并用地拿衣服替身边的女人遮上,那女人满脸的惶恐,几yù昏厥,正是剑堡丫鬟,小眉。 “怎么,开心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发现?现在何必做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来。”十字夫人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对他们的赤身luǒ体毫不避讳。 “夫妻之间,这是常事。”莫言终究闯dàng江湖多年,少顷便冷静下来,跟小眉两人将衣服穿好,又拦在自己身后,浅浅一笑道:“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的计划也便全盘皆输。” “你们是夫妻?”十字夫**感意外。她其实是刚发现两人,并未听见之前的对话。 “不错。小眉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莫言右手探出,握住身后的爱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勾引穆遇。”十字夫人步步逼近,目中怒火远胜珠光。 “为一桩前尘旧事。为取你的命。”莫言心知事迹败露,也不再遮遮掩掩,如实招来。 “前尘旧事。哼,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牵扯前尘旧事。”十字夫人冷哼一声,对他不屑一顾。 “我是不配。不代表别人也不配。十字夫人,你欠别人的,只怕你自己不记得了。”莫言扬起剑眉,傲然相对。 “若说旧事,与我相干的人,早已堕入黄泉,又怎么还会有旧事。”十字夫人不置可否,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双人,心下只道是穆遇被骗,颜面尽失。 “哼,那是你欠别人的太多,你对不起别人太多。”莫言心绪激动起来,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站到十字夫人的眼皮底下,只恨不能将手戳到她的鼻尖上,与往日从容的样子天壤之别,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是么?”十字夫人蓦地伸出手来,捏住了莫言的咽喉。 “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莫言冷冷一笑,将头转向一边。 “我倒想试试。”十字夫人将夜明珠放入腰间,掌心内力大张,小眉顿时被生生地吸了过来,同样捏住了咽喉。 “不许伤我娘子!”莫言心火大起,挣扎半响却无可奈何。 “相公。”小眉挣扎着像他伸出手去,却被十字夫人甩像一旁,重重地撞在市壁上。 “娘子!”莫言一声大喝,眼中泪光濯濯,满是心疼。 “你不就是想知道么?别动他们,我告诉你。”神秘人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五十八〉赐死小眉 神秘人的声音飘忽不定,仔细听去,似乎已移至上方。 十字夫人抬眼望去,头顶之上有两点精光闪烁,杀机四溢。只听她一声冷哼,卷袖将莫言甩飞出去,撞晕在一旁,足尖轻点,离弦之箭一般直扑向神秘人。 神秘人此刻紧贴在石壁之上,像是潮湿洞穴的壁虎一般,得知十字夫人的气势直面自身,随即飞速前移。 因十字夫人已将夜明珠收起,山洞内再度漆黑如墨,两人只能依仗声响来辨认对手的方位,只听得神秘人的衣袂在洞壁摩擦“沙沙”作响,而十字夫人则有些讨巧,以内力控制了周身,纵然速度极快,衣物却遇风不动,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山里,合二为一。 神秘人无法获知十字夫人的动静,心下微感不妙,却不敢回头去探望,只恐耽搁了身形。 两人在山洞中飞速前行,奈何这山洞似乎没有尽头一般,直教人心里忐忑。 蓦地,神秘人心头一慌,只闻耳边传来历历爪风之声,一时退不得,又避无可避,心下一横,反倒向着十字夫人飞扑而来。在这燃眉之时,神秘人暗地将背后的剑身反转,令到剑尖向上,直直地冲入十字夫人的怀中,又将头一垂,掌心猛击剑柄,黑暗中只听得一声龙吟清啸,随着剑鞘轰然粉碎,一道白光蓦地飞起,直往十字夫人面门而来。 眼下的距离近无可近,反换做十字夫人再无避处。剑气煞人,山洞内温度骤降,蔓延的藤蔓瞬间枯萎脱落,无力地垂坠在地。 十字夫人不及多想,只得本能地将脸面转过,爪改成手刀,以血ròu之躯劈开剑势。只是两人相向而行,神秘人已扑入怀中,距离委实太近,纵使蜷脚踢去,却减弱了力道,施展不开。 幸而神秘人此招亦不过是为保命,得手以后随即转变去向,借着十字夫人的这一踹,顺势向后急退。 十字夫人亦飞速退后,紧贴在石壁之上。面上有些疼痛,抬手触及一片温热,原来是剑气割破了面容,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你敢毁我容貌!”十字夫人怒不可遏,再度起势向着神秘人的落处飞扑而去,爪上黑云更甚一筹,想来定是怒火烧心,再不肯失手。 跌落在洞口的神秘人却忽地咳出一口血来,原来十字夫人鞋边竟是纳了一层锯齿,齿上染有dú液,方才一脚,虽未伤及神秘人的五脏六腑,鞋上的dú液却慢慢侵入了体内。 神秘人自知此番在劫难逃,反倒豁出去一般喝止了十字夫人:“贱人!你若杀我,你的孩儿今生也别想找到!” “我的儿子果真依然在世?”十字夫人的爪势不可阻挡,却硬是生生地被她自己逼停。 神秘人上前便扇了十字夫人一巴掌,此刻气力用尽,随即绵软地垂坐在地。 十字夫人也不顾面上火烧般疼痛,掐住神秘人的脖子低喝道:“别跟我耍花招,我的儿子在哪里?” “李玉,你肯不肯求我呢?”神秘人微微一笑,方才藤蔓悉数掉落,洞外光线隐隐投shè进来,在明暗jiāo错中,她的微笑令人心生寒意。 “你究竟是谁?”十字夫人心中大惊,这世上,本再无人知道她的闺名。 “我?我是来要你还债的!”神秘人一声冷哼,又道,“我能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但是你必须放我们三个走。” “是么?”十字夫人忽然伸手将她点住,随即起身向着洞内走去,不多时,便将莫言和小眉拎来神秘人的面前。 “他,我可以给你。”莫言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却只能怒睁双目,丝毫不得动弹,喉咙处也只是蠕动了半响,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想把小眉怎么样!”神秘人脸上的面具尚未摘去,分不清详细的表情,却也依稀可辨面目的扭曲。 “你说呢?”十字夫人冷瞥莫言一眼,右掌一推,小眉顿时被推飞出去,随即自地上飞起五条藤蔓,将她钉在了石壁之上。 莫言喉中“咔咔”之声不断,面目狰狞,只恨不能咬碎满口银牙。 “这是,我的剑吧?”十字夫人手一张一握,神秘人身边的剑便到了她的手中,剑身上果真刻着一个“痴”字。只见她转过身去,无言地站定在小眉的面前,看了她许久,终于将剑缓缓地刺入她的胸口。 小眉并未点穴,却睁圆了杏目,一口编贝般的牙齿将失去血色的唇咬出了红,始终都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有意思。”十字夫人缓缓搅动着小眉体内的剑,一再深入。 “啊!”小眉忽然忍不住一声清啸,满额如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滚落,身体不住颤抖,原来是十字夫人的左手伸进了她的腹腔,将她的肾脏取了出来。 两行清泪从莫言的眼中滑落,他却坚持不肯闭上眼睛,要将这仇恨刻在眸中。 “相公,不要看,求求你不要看……”小眉战栗着从牙缝中挤出自己最后的请求。 “唔……唔……”莫言拼命地想要挣扎,奈何动不了分毫。 “喂,将白家灭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做的吧?”十字夫人捏上小眉的咽喉,慢慢地扭断了她的脖子。小眉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瞳孔慢慢放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剑慢慢地从她体内抽出,将心脏带了出来,神秘人此刻才发现,十字夫人的手腕上竟缠上了一条新生的蟒蛇。 “乖乖,想吃么?”十字夫人将心脏拿在手中,一丝一丝地撕扯下来,喂入小蟒的口中,“你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白夫人的心脏,是么?”她目光冰冷,默默地看向神秘人。 “你什么都知道?”神秘人的声音沙哑不堪,这一刻,她耗尽了所有的心神。 “我如果什么都知道,又怎么会留下你的命呢?”十字夫人将一个瓷瓶扔向神秘人,“白玉琼浆。” “你杀了我的儿媳,我还会告诉你么?”神秘人一面说,却捡起瓷瓶来一饮而尽,不多时面色便好了起来。 “你应该,不想无子送终的,不是么?”十字夫人俯身揭去了神秘人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焦黑且恐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张脸上早已被割去了鼻子。 “帕里黛!”十字夫人连连后退,惊骇不能自已。 “你没想到吧?我还没死。”那张脸上有一个焦黑的口子蠕动起来,从里面飘出了森冷的声音。 ☆、〈五十九〉穆二夫人 “帕里黛,你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回来了。”十字夫人面容惨白,伤处的血滴滴滚落,隐匿在潮湿的地面,晕开朵朵红色的娇艳。 “是,我没死。老天没让我死。我帕里黛回来找你了,找你要回我的东西。”帕里黛激动地想站起来,伸手想依靠岩壁,哪知岩壁的湿滑让她无力站起。 “我不欠你的。”十字夫人冷冷地站立一旁,开始擦拭手上的鲜血。 “你欠我太多,只是你不自知而已。”帕里黛终于站立起来,走到十字夫人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直看进她的心里去,“记不记得,你拿走了一支本属于我的金簪?” “我堂堂一个穆氏大夫人,需要拿你的东西么!”十字夫人嗤之以鼻,将带血的绢帕几乎扔上帕里黛的脸去。 “你当然不记得了,对你而言,拿走我的东西那是理所当然,可对我来说,那是老爷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帕里黛那张焦黑的脸上竟也有清泉般透彻的晶莹滑过。 “我想要一支金簪何须用抢的,只要我说一声想要,就算是整个天下,老爷也会想方设法地给我取来!”十字夫人的面容神采飞扬,当年的夫妻恩爱让她的心也明朗起来。 “对!就是因为老爷太爱你,你想要什么他都知道,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捧到你的面前。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喜欢什么,老爷他知道吗?他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的心里就只有你,我什么都不是。那支金簪,是老爷唯一知道的,我喜欢的东西。是他送给我的!可为什么,最后却会出现在你的头上!”帕里黛怒火攻心,扭曲的脸夜叉般恐怖。 “我还是不知道,你所说的金簪,是哪一支。”十字夫人高傲地昂起头来,转头不去看帕里黛,那张脸让她从心底里觉得恶心。 帕里黛弯腰捡起一粒石子,却打在莫言的身上,莫言双目一闭便昏迷了过去。 “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你的儿子知道么?”十字夫人冷冷一哼。 “有些事,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帕里黛几乎贴上十字夫人的脸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是你要嫁入穆府的,也是你要来跟我抢老爷的。自不量力。”十字夫人甩袖走去一旁,只想离这个活死人远些。 帕里黛却始终不肯放过她,一再逼近:“老爷不爱我,你已经赢了,那你又何必再来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连老爷给我那一点点的温存都不留!” “我始终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十字夫人一忍再忍,若不是心中有许多事想知道,早已动手杀了面前的人。 “我刚进府的那一整年,老爷别说是去我房里留宿,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平日三餐,你们也是和我分开用,我一个新fù,这种日子过得有多难受,你永远也不会理解。直到有一天,老爷心情好,想起带我出去走走,那天在集市上,我看到一支金簪很好看……”帕里黛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开始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老爷,这支金簪真的很好看啊。”帕里黛手中捏着一支精雕细琢的金簪恋恋不舍,很是心爱,便鼓起了勇气给穆老爷看。 “恩,确实不错。帮我包起来。”穆老爷微微一笑,二话不说便要了这支金簪,小心地收入怀中。 帕里黛在一旁暗地里欢喜,只道是穆老爷今夜会要她侍寝,到时候再将金簪相赠。 晚膳之后,帕里黛仔细地清洗了身子,点好了熏香,只等着穆老爷来到房里。一夜苦候却终究只等来烛泪两行。 次日清晨,帕里黛与穆夫人在后花园不期而遇,穆夫人头上那支明晃晃的金簪直刺入她的心里去,疼痛万般。 “你说的,原来是老爷跟你一起出去买回来的那支。”十字夫人终于有了些隐隐的记忆,“那本就是老爷送给我的,你觉得好看就是你的么?” “我觉得好看,是我喜欢老爷才买的。怎么可能是给你的呢!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么歹dú地想抢走我的一切。我已经不跟你争宠了,整天乖乖地待在我自己的屋子里,我已经不在你眼前碍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帕里黛的怨念在山洞里不住扩张,纵使她面容焦黑,那般恼怒却依旧清晰可见。 “是你自己太贱。为了攀附我穆府的名望,为了嫁给老爷做二房,连自己家族秘传的魔龙爪都可以拱手相让。”十字夫人对帕里黛所谓的痴情嗤之以鼻,不屑地转身。 “我嫁入穆府,根本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想保住家族的血脉而已。”帕里黛捶胸靠着石壁坐下,心中的积郁无处散发,“我的容貌虽然比不上你,在那时却也算是绝代芳华,要不是居士说,我的家族会被人毁灭,要不是为了躲避那个长有黑色十字的人,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去做二房?我知道,只有借助穆府的势力才能保住我的家族,这才想嫁给老爷。哪知道老爷和你伉俪情深,完全不想纳妾,迫不得已,我才用魔龙爪来跟嗜武成痴的老爷做jiāo换。” “天算不如人算,我就是那个长有十字胎记的人。”十字夫人看似怜悯地瞥了帕里黛一眼,目中的波澜有些触动。 “是,果真是天命难违。我为了躲你才进的穆府,哪知朝夕相处的人就是要躲的人。”帕里黛无力地一声冷笑,嘲弄着自己的命,“若不是我对老爷动了真心,又怎会和你争风吃醋,和你明争暗斗,以致引火烧身,让你杀尽我的族人。幸而老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给我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你觉得,老天给你这个机会了么?”十字夫人蔑然一笑,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处,又道,“别再说你那些陈年旧醋了,我没心情听。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的儿子在哪里。” “你的儿子?哦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帕里黛忽然尖锐地高声大笑,“你的小儿子,我早就让人扔掉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至于你的大儿子么,当然还在这世上,不过要找到他,你想也别想。” “你敢隐瞒!”十字夫人一个大步上前,便捏住了帕里黛的咽喉,“我会让你的儿子在你面前痛苦万般,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么?我的儿子平日里可是很不听话的,你要真愿意出手,我倒还乐得你替我教训。”帕里黛却不为所动,倔强地扭转头去。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出口!”十字夫人双眉紧锁,恨不能化作利剪来剪断眼前人的咽喉。 “我要你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杀了老爷,为什么杀了穆府所有的人。”帕里黛轻轻握上十字夫人的手,无畏地看着她。 ☆、〈六十〉往事再提 “当年?”十字夫人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若有所思,“你又怎么肯定,老爷被我杀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什么?老爷没死?”帕里黛激动万般地重又站立起来。 “你都可以复活,更何况是老爷。”十字夫人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当年。 “老爷。”穆夫人无言地看着穆老爷从二夫人的房里出来,眼里的凄苦几yù滴下双眸,“老爷昨夜,是在妹妹房中歇息的么?” “是。”穆老爷毫不避讳地直面她的眼睛,“为了魔龙爪,你就忍耐一下。等我掌握了秘诀,便不会再去。玉儿,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动情的。” 接连数月,穆老爷始终没有踏入穆夫人房内一步。 那一房,夜夜笙歌。这一处,日日伤神。 唯有穆夫人生辰这天,穆老爷才重拾旧爱,百般的温存丝毫不见昔日的薄情。 这一夜的临幸,穆夫人有了身孕。可是那一房,随即也传来喜讯。 怀胎十月,痛苦临盆,最爱的人却不在身边。 “夫人……”稳婆抱着怀中的婴儿,小声地唤醒昏死过去的穆夫人。 “我的孩子,让我看看我的孩子。”穆夫人不顾身体的疼痛与虚脱,想要去抱抱自己辛苦孕育并生下的骨ròu。 “夫人还是别看了……孩子……是个死婴。”稳婆犹豫着不敢上前。 “什么!我的孩子死了!”穆夫人眼前一黑,再度昏死过去。 二房,喜得麟儿。 身在他乡的穆老爷闻讯赶回,对穆夫人百般疼爱,万般体贴。自那后,他再不去临幸二房,终日只陪着穆夫人,似乎又回到当初恩爱的时光。 时光如梭飞奔。 转眼三年,穆夫人再得一子,奈何大出血昏迷,连小少爷的模样尚未瞧见,便危在旦夕。守在房外的穆老爷即刻去请医王出山,待到返转时,稳婆早已乘乱带走了小少爷,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痛失两子,穆夫人颇有些心神恍惚,心xìng大变。只是催促穆老爷去寻找小少爷。可惜人海茫茫,又不知小少爷的容貌,多番寻找只是徒添惆怅。 再过一年,穆夫人安安稳稳地产下了一个女儿,名唤穆遇,到这时,除却穆夫人生产时伤及自身,再不能生育,另无意外发生。 只是穆老爷,从此变了一个人,再不深情款款,终日只肯留恋二房的温软之处。 “帕里黛,别说什么你恨我。我告诉你,你有多恨我,我就更有百倍地恨你。”十字夫人怒上心头,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体内腑脏被旧事割伤,有如重创,“我本该有一双儿子承欢膝下,别以为我不知晓,当年就是你造的孽,令我痛失两子,又令我和老爷夫妻反目。在我有了穆遇之后,你依仗老爷独宠,不单阻挠老爷来我房里,更是百般刁难穆遇,她只是一个幼儿,你竟能狠心设计陷害,使其失去父亲宠爱。” “我怎能不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爷心中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他日日留宿在我住处,不过是为了你!他想趁我沉醉在欢爱之中,在不能自已之时,说出魔龙爪的秘诀。然后便可将我有如糟糠般弃置一边,与你再度恩爱。他的虚情假意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明白的很。如果再不设计,又怎能让他嫌弃你,嫌弃你的女儿。”帕里黛狠狠一笑,挑衅似地看向十字夫人,恶声道,“你也知道独守空床有多寂寞了,每次看见你对着老爷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觉得你恶心。” 十字夫人被击中痛处,不由无语凝噎,垂下泪来。 “告诉你,就是因为那一支金簪,我才决心不再受你欺辱。我本想在穆府安稳地度过余生,只求能给家族留下一条血脉。是你逼我,是你逼我的!母凭子贵,既然你生不出,断然会令穆府无后,而我,我的儿子乖巧伶俐,尽得老爷真传。论情,我爱老爷不比你少,论功,你比得上我么?若不是我给老爷生了个儿子,穆府的香火就断在了你的手上。”帕里黛越说越激动,几乎忘了十字夫人的悲剧是她自己一手造成,心中只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 “啪”地一声,清脆利落,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帕里黛的脸上,她翻身跌落在一旁,唇齿间鲜血满溢。 “哈哈哈哈,噢哈哈哈哈……”帕里黛不再有所畏惧,伏在地上只是一味地嘲笑,“姐姐,你生气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再气也没有用。你的儿子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她的眼中邪光大盛,像是入了魔一般,满是仇恨的火。 “说!我的儿子在哪里!”十字夫人再次捏上他的咽喉,骨节jiāo错,发出轻微的“咯咯”之声。 “老爷呢!我问你,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不见老爷的尸首?他明明比我先倒下的,就在我的脚边。老爷在哪里!”帕里黛不顾生死,撕心裂肺地大喊,目中坚决锐不可当。 “老爷?”十字夫人嘴角爬上一抹笑意,“你让我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儿子,那么我告诉你,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老爷。这世上,只有我知道老爷身处何地。他是我一个人的。就算当年你有他的宠爱,那又如何?你生生世世都不会再遇见他。” “你!”帕里黛大声喝道,“贱人,把老爷还给我!” 十字夫人反倒轻声细语起来,俯身贴在帕里黛的耳边,小声道,“妹妹,这一次,轮回也没有用了。你们再也不会相见。” 只见十字夫人转身拎起莫言,很快地出了洞口。 帕里黛一慌,喊道:“贱人,你要把我儿子怎么样!” 十字夫人却又很快折回,将帕里黛也带了出去。 岛上石砺尖锐,莫言被扔下之后尽是伤处,却因点穴的缘故,始终昏迷,没有半丝挣扎,一如安睡中的婴孩。 “你想怎么样?”帕里黛迷惑不解,若是要杀,何必特地带出山洞来。 十字夫人一声冷哼,道:“这海中有鲨鱼无数,只可惜尚未享用过人ròu。”一面说,一面用剑在莫言身上割开许多细小的伤处,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要将他喂鲨鱼!”帕里黛顿时一惊。 “当然,杀了你们母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若用你们来喂我的蟒群,我却还嫌你们太过肮脏。不如喂了鲨鱼最是干净。”十字夫人提剑向着帕里黛走来,“妹妹,轮到你了。” “你不会杀了他的!”帕里黛毫无惧色,成竹在胸。 “为什么呢?”十字夫人微微一笑,将莫言甩下海去。 “因为这个。”帕里黛也微微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举到十字夫人的面前。 她的笑,鬼魅般令人战栗。 ☆、〈六十一〉鲨口夺人 落入海中的莫言,满身的血迅速在水中铺开,仿佛一朵绚烂的海中芍yào。 海风猎猎,呼啸着卷起海水砸碎在岩石上。灰白色的泡沫不停地吞吐着绝望,隐匿在下一波的侵袭中。 真相如兽般蛰伏。 此刻,帕里黛手中捏着一只透明的瓶子,捏着十字夫人一生的彷徨。 琉璃瓶,传自西域。可透过瓶身窥见内部的东西。 帕里黛手中的那只琉璃瓶,里面满是淡褐色的yào水,中间浸泡着一片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十字夫人颤抖着接过,她隐隐地看见上面像是有一个黑色十字。 “这个?从你儿子的背上割下来的。”帕里黛笑的很是欢畅,眼中的光彩从未如此闪耀。 “莫大哥身上有一块疤。”穆遇的这句话惊雷般在十字夫人的脑中zhà开,她只觉一股真气在体内四下攒动,顿时心知自己已经走火入魔。 十字夫人强撑着不让帕里黛识破自己的异样,将那琉璃瓶举至眼前,道:“这一块,是什么?” “有着胎记的,婴儿的皮肤。”帕里黛脸上的笑再不能自已,几乎疯癫,“我就是用一个死婴换了你的孩子,啧啧啧,那时候他多小啊!当我用刀割下他的胎记,他的惶恐,他的战栗,他的哭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多美好的回忆。他那张痛到扭曲的脸,真的是让我爱不释手呢!这就是你的儿子,被你扔下海的莫言!我让他勾引你的女儿,让你的儿女做出不lún之事,我要让你的羞辱深深地刻进你的心里去,刻进你的灵魂,随着你的转世轮回,世世折磨你,永远像梦魇一样缠着你!” “当时,当时你明明是说,这个孩子的后背被火炉烫伤,为了不让他的血ròu腐烂,这才割去皮ròu。”十字夫人忽然扑了上去,像个泼fù一样对着帕里黛厮打起来,“啊!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永世不得超生的贱人!” “哈哈哈哈,李玉,你还有空来教训我么?你的儿子在海里,被我点了穴,不能动不能逃,要不了多久,就算没被鲨鱼吃掉,也快淹死了。”帕里黛嘲弄着十字夫人的怒意,不住地刺激着她,手上有什么东西诡异地一动,随即又藏了起来。 水面下,莫言缓缓睁开了眼睛,通红的双目几乎要滴下血来。但只是刹那,便重又合上。 “儿子!我的儿子!”十字夫人如梦初醒,转身飞扑进大海之中,在她即将落入海水中时,只听一声尖锐的哨音,不多时,白龙便领着黑压压的蟒群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几乎将整个岛屿覆盖。 帕里黛惊慌地看着铺天盖地的蟒蛇,望向四周,却根本没有避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蟒群围拢,眼见着要将自己淹没。蟒群却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在白龙的带领之下直接绕过她扑进海中。 莫言的血已将鲨鱼引来,依稀可辨海面上鱼鳍无数。 天地变色,一时间昏暗起来。 惊涛骇浪几yù冲上云霄。 蟒群落入海中的“扑通扑通”之声,瞬间被海浪的声音吞没,只见众多蟒尾在水面之上摇摆不定,不消一刻便悉数没入水中。 海水卷着泥沙,浑浊而不见底下的状况。只见无数黑影翻腾,不时有鲨鱼被蟒尾卷住,碎成ròu泥化为海底鱼虾的肥料。 忽然有蟒被鲨鱼咬住,吃痛在海面翻滚,鲜红的血液弥漫开来,顿时化为一片红海。一群鲨鱼追逐上前,将那条巨蟒撕扯分食,眨眼间便连皮骨都没有剩下。 正在纠缠不清的当口,又有十数条蟒蛇被鲨鱼分食,血腥冲天。忽见白龙奇异地扶摇直上,接着垂坠下来,蟒尾在海面重重一劈,瞬间劈开一条水路,中间正是一番怪异非凡,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十字夫人已然找到了莫言,奈何鲨群数量众多,外加她之前走火入魔,真气尽泄,总是不能突围。而蟒群到来,竟在水中围成一个血ròu做的环状圈道,竖立在水中,将两人围护在中央,竭力不让鲨鱼突破。 白龙刚将海面劈开水路,十字夫人便抱着莫言,踩着重重蟒身直上,借力冲出海面,几点几落便重回陆地。 白龙在海中又是一个摆尾,正中几条小鲨,其力迅猛,小鲨竟被打成两截,缓缓地将要沉入海底,但又立即被鲨群吞没。 数十条鲨鱼直冲白龙而来,纷纷咬住白龙,奈何白龙的鳞甲刀qiāng不入,钢筋铁骨的血ròu令鲨鱼无计可施。白龙在海中不住翻腾旋转,未几,海中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鲨群在昏头昏脑的晕眩中被击溃分散,白龙随即咽喉蠕动,发出一声嘶吼,群蟒迅即跟着它没入海底,接着悉数上岸,又如鬼魅般离去,顷刻不见踪影。 方才的大战沉寂下来,只剩尚未果腹的鲨群围在原地不肯离去, “言儿,我的孩子。你快睁眼看看,我是你的亲娘。”十字夫人抱住莫言便是一通乱摇,全然忘记莫言昏迷的缘由。 “你想喊醒他,告诉他你才是他的娘亲么?”帕里黛倚靠在岩石上,冷眼看着十字夫人的疯狂,“别做梦了,在他的心里,我才是那个怀胎十月将他生下的母亲。你算什么?你爱过他么?你对他好过么?在他小的时候,你是怎样折磨他的,你以为他不记得了么?” “他有黑色十字,他当然是我的儿子。他只可能是我的儿子!”十字夫人怒步上前,揪住帕里黛的衣领,喝道,“说!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我还能怎么做。”帕里黛微笑着任由她摇晃。 “为什么?是不是当年,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十字夫人忽然心中一亮。 “我当然没有怀孕。”帕里黛的脸上霎时yīn云密布,神色恼怒起来,“我幼时受过伤,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不过又有何妨,我依然有一个忠心的儿子。” “可你的肚子,你的肚子怎么会一天天地大起来的?”十字夫人茫然不知所措。 “那简单,我只要每天都往我的肚子上加一张草纸,我的肚子,也是一天天大起来的。”帕里黛怒目看着十字夫人,恶声道,“你永远也想不到,你的儿子就在你身边,每天遭受你的冷眼,从小就像恨仇人一样恨你!” “无所谓了,他现在就要回到我的身边了。”十字夫人暗然一笑,“虽然以前我没有爱过他,但是只要他回到我的身边,他就能得到天下。” “天下?”帕里黛再度一惊,“什么天下?”“等你来世再问吧!”十字夫人一扬手,便要将帕里黛向海面扔去。 ☆、〈六十二〉逆天弑母 “李玉!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和老爷有关?”帕里黛在十字夫人的手中不断挣扎,“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我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后悔。”十字夫人狞笑一番,只见她衣袖翻飞,帕里黛便直直地向着海面坠去。 “莫言!你还在做什么!啊……!”帕里黛发出了最后的嘶吼,终于在鲨鱼的撕扯中消失地一干二净,尸骨不留。 帕里黛已死,十字夫人眼中的光华几乎能与烈日争辉。 待她转过身去,莫言正无声地站起,俯身拾剑,杀气如云缠绕周身。 十字夫人对这一切却视若不见,只是面上不由带笑道:“言儿,方才跌落海中,你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莫言置若罔闻,只是提剑在手,步步逼近。 十字夫人却依旧面上带笑,柔声道:“言儿,你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想为帕里黛复仇,我不怪你,但是你必须知道,她不是你的亲娘,我才是。当年就是她让我们骨ròu分离,言儿,我一直以为我真的产下了一个死婴。言儿!” 莫言忽然挥剑,目中红光极盛,如血燃烧。 “言儿!我是你亲娘!”十字夫人慌忙后退,避开一剑,试图唤醒莫言。 哪知莫言耳聋一般,面无表情,只是一味出剑。 十字夫人始终不肯放弃,取出琉璃瓶道:“言儿你看!这瓶中便是帕里黛从你身上割下的胎记,你是我的儿子!只有我的血脉才有这样的十字印记。” 莫言无声地再度挥剑,他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到,他的耳中也什么都听不见。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杀了十字夫人。 傀儡般的莫言丝毫不能感觉到自身伤处的疼痛,那些伤处正不断地流着鲜血,让他在日光的照shè下,隐隐泛着红光,彷佛嗜血狂魔站立天地之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十字夫人怒不可遏,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毫无思想,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痛下杀手,“言儿,你看清楚,这是你出生没多久,那个贱女人从你身上割下的皮ròu,她对你那么狠心,不单把你从娘亲身边夺走,还如此待你,你睁开眼看看清楚!” “哈!”只听莫言一声高喝,剑气喷薄,一道白光自剑中直向十字夫人而来,一路击碎无数岩石,裂雷般巨响不断。 “你!”十字夫人一个鹞子翻身,跌落在一旁,之前所站的一块巨石在瞬间被击得粉碎,烟尘漫天,琉璃瓶跌落在地,碎成一片微黄。 琉璃瓶内的yào液迅速地渗进大地,那块小小的皮ròu没有了yào液的保护,在日光下“呲”地一声化为云烟。 “哈!”莫言又是一声高喝,不待十字夫人身形站稳,便又是一波剑气袭来,幸而这剑是“痴”不是“破”,否则连这海岛都将被劈为两截。 十字夫人直觉体内血液翻腾,心道不妙,真气又开始在体内胡乱行走,不由疼出满额的汗来。 杀!杀!杀! 莫言不断听见帕里黛在自己脑中高喊,双目越发地赤红。 “帕里黛,你这贱人,死了还要冤魂不散。”十字夫人在心中一声怒骂,极力凝聚真气,趁莫言稍有分神的时候,曲指成爪。 黑云渐渐团聚在十字夫人的手上,戾气四下蔓延。 “帕里黛你这贱人,逼我用魔龙爪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要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十字夫人狠狠地扑向莫言,向着他的颈脉便是一击。 莫言下意识地举剑阻挡,只听“铛”地一声巨响,两人皆被震地后退百步。 “言儿,你若现在收手,我定将天下给你!”十字夫人强忍体内不适,将真气灌注声音之中,企图震醒莫言。 莫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言不发,复又举剑,再度缓缓逼近。 “啐!”十字夫人吐出一口鲜血,不由双眉紧锁,心中知晓自己只怕是撑不过此劫,脑中慢慢浮上一丝悲凉的寒意。 “老爷,对不起了,玉儿怕是再不能陪你了。”十字夫人盘腿而坐,屏息凝神,尽力将散乱的真气重新凝聚,目中泪光涟涟。 “哈!”莫言举剑奋力向十字夫人头上砍去,十字夫人忽然拍地而起,从剑光中穿过,直上半空,又在空中翻转,捏爪直扑莫言头顶。 莫言血色的双眸向着十字夫人一瞪,竟有一刻似乎黯淡了一些,但随即,血红再度泛上他的双目,较先前更胜一筹。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忍心杀你?”十字夫人在空中默默地闭上了双眼,爪势尽收,直直地坠向剑尖。 只听“扑哧”一声,剑身穿透血ròu,将十字夫人的生命钉在了剑端。 两行清泪自十字夫人的眼中滚落,滴在莫言执剑的右手,留下一个永世不能磨灭的伤痕。 莫言将十字夫人甩飞一旁,又大步上前,手中剑微微一动,取下了十字夫人的项上人头。 紧阖的双目似有千言万语,终不能诉说。 此刻,莫言目中的红光才渐渐隐退,他缓缓恢复了神智。 海风依旧,吹得人脸上生疼,却吹不尽这岛上的血腥。 莫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人头,到这时方才知觉满身的疼痛。他从十字夫人身上撕下一片衣料,将人头包起放在一边,又挥剑将她碎尸,悉数扔入海中。 可怜十字夫人,一世自视甚高,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而她与帕里黛争斗一生,最终却同样葬身鱼腹,殊途同归。 莫言将十字夫人碎尸万段,心中愤懑却始终难消,只得站立海边嘶吼一番,待到筋疲力尽方才有些回神。 “小眉。小眉。”莫言口中呢喃,只觉心如刀绞。他与小眉成亲之后,未及温存几时,便因刘金鹏而忍辱分离。哪知刘金鹏毫无作用,献出小眉只是白白受辱,莫言心中本已不甘,来到灵蟒双岛,却令小眉惨死在此。从此劳燕不相见。 莫言抬头望向山体之上的洞口,强打精神攀爬而上,洞内光线微弱,依稀可辨小眉依旧被钉立在石壁之上。 “小眉,是我不好,是我无能,害你如斯。”莫言眼中腥热,竟滴下血来。他轻手轻脚地将小眉放下,拾起地上的肾脏,放回小眉体内。一想到小眉的心脏已经喂了蟒蛇,莫言不由得仰天又是一声长啸,洞内山石滚落,山体摇晃。 “小眉,我带你走。”莫言抱起小眉尸身跃下山洞,满目尽是碎石,只得又道,“小眉,此地并非安息之处,可惜我还没有杀死穆遇,不能带你回家,只得将你葬在另一个岛上,若我有一天能重回此地,定将你带回,好好安葬。”一面说,一面又拾起十字夫人的首级,蹒跚而去。 ☆、〈六十三〉白家剑术 这边厢陨落三命,那边厢,穆遇和白荫反倒轻松相对。 穆遇自白荫口中知晓莫言没事,心下大石便去,面色也好看了起来。 白荫想起自己喝下血莲茶水后,彷佛筋骨变轻,便走到血莲池边,俯身摘下数朵花蕊,递与穆遇,道:“方才你母亲那一掌,想来伤你不轻,快些将花蕊服下。” “我没事。”穆遇嘴上说着,见白荫执意,只得接过,慢慢送入口中咽下。 “可惜了,我不能像你母亲那样将血莲的yào力催化,否则,你会好的快些。”白荫蹲在一旁仰望着穆遇,像孩子一样满脸的委屈。 “没有关系,yù速则不达。”穆遇微微一笑,血莲似乎在体内燃烧一般,令她面色越发红润了起来。 “这就好了,脸上有血色了,又是美人一个。”白荫眉目闪动,拍手而笑。 穆遇痴痴地看着他,彷佛看见自己的母亲在对着自己笑一般。末了,又低头道:“这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像,可惜不是。” 白荫亦知她心中所指,遂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何必这般在意是与不是。只要你觉得我是你哥哥,那我便是,血脉算的了什么?” “哥哥。”穆遇嘴一张,扑进他的怀里抽泣起来。 “你这傻丫头,把我叫做哥哥有这么委屈么?”白荫知晓此生再无缘,心中苦涩,却也强颜欢笑着安抚。 “哥哥说的哪里话。小遇是想,母亲怕是不会答应我和莫大哥在一起的吧?”穆遇慌忙摇头,以为白荫不是在开玩笑,面色紧张起来。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哟……”白荫顿时耍起了泼皮,往边上一坐,假哭道,“这个妹妹见着我从没好话,张嘴就是别人。唉……心中无我,心中无我啊!” “哥哥……”穆遇已不是第一次见他的这般泼皮样,却仍是不知所措,只得收声站立一旁,再不言语。 白荫见她不再说话,变本加厉起来,像个大姑娘一般扭着身子撒娇,不管不顾地膈应人,正在折腾的时候,从他怀中掉落一样东西来。 穆遇捡起一看,面上顿时有了笑容,道:“哥哥你也别闹了,看你那样子,怕是太闲了。不如照这剑谱,好好练练你们白家的剑术吧。” “剑术?”白荫呆若木鸡,茫然不知所措地伸手接过,翻了几翻,道,“看不明白。” “刺、劈、挂、点、崩、云、抹、穿、压等,这些便是剑的用法,剑如游龙,逢坚避刀。你早已练熟了白家的逃脱术,只要将这白家剑术的套路记熟,再与逃脱术糅合,定可威力大增。你的内功修为着实丢人,幸而这把‘破’无坚不摧,它的剑气可以弥补你内力的不足。你看这白家剑术,形健骨遒,流畅无滞,忽往复收,行多停少,柔和蕴籍,乍徐还疾。正适合你。”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白荫将信将疑地又翻扫了剑谱几眼,心中明晃晃了起来,遂拿起“破”来想试试。 “等一下!”穆遇慌忙阻止道,“此剑威力太大,记住不可出鞘。若是将这山洞毁去,只怕我会被母亲家法伺候。” “我知道。”白荫温尔一笑,却将剑取出,轻轻放在一旁,只拿着剑鞘在手,“这样便安全了吧?我又怎会给你招惹麻烦呢?” “嗯。”穆遇微微颔首,去一边盘膝而坐,道,“你自己慢慢摸熟,我在这里打坐调息。切记,yù速则不达。若有不明之处不可硬来,一定要对我说,我虽只用匕首,不善剑道,却也略知一二。” “我明白。其实我也还不错啊,毕竟七窍已通了六窍。”白荫笑笑,为免打扰穆遇,拎着剑鞘独自走远了些。 “七窍已通了六窍?”穆遇摇头微笑,“那还不是一窍不通。” 白荫在一侧身形灵动,如蝶飞行。因这白家剑术几乎是为他量身而设,再加他心知家仇未报,故而专注修炼,再加白荫本就是聪颖之人,此番投了十二万分的心进去,功力竟迅猛提升,不消片刻便已熟记剑法,只待磨合。 穆遇在一旁默默调息,长大至今,她从未服用过血莲,这时竟有如神助,只觉腹内灼热,真气比往日强劲了不止百倍,遂放下一切挂念,专心融合,每过一会儿便觉得功力提升一层。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荫已是汗如雨下,罗衫尽湿,却觉得自身越发精神,似乎精力再难耗尽,而穆遇更觉耳聪目明,正要抬头跟白荫说话,耳边猛然传来莫言的一声嘶吼。 “莫大哥出事了!”穆遇一惊,立时翻身而起,奈何木门始终难以打开,遂焦急万般地看向白荫。 白荫拿起“破”,望向穆遇道:“如有家法,我陪你一起承受。你让开,让我试试。” 穆遇惶恐地点一点头,走来站到白荫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哥哥,小心些。” “哈!”白荫架起马步,剑指地端,竭力刺挑,只见一道霹雳般的白光直冲向木门,“轰然”一声,木门被伤到粉碎。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穆遇拉起白荫便直冲出去,站在洞口一番张望,果见莫言正站在百丈之外,对着苍天奋力嘶吼。 “大哥,大哥你快看看我新练的剑术。啊!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白荫着急想在莫言面前炫耀一番,抢先奔上前去,哪知却被莫言惊骇在原地。 莫言脸上血泪未干,形容枯槁,双目无神,像是行尸走ròu一般。听见动静,他才缓缓地转过神来,面对着穆遇。 “莫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穆遇也是一惊,上前去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甩开一旁。 “对不起,小遇。”莫言转过头不再看她,道,“刚才神秘人来袭,你母亲抱着她摔下海去,同归于尽了。” “母亲?母亲死了?”穆遇呆立在地,战栗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有两滴泪从眼中滚落,她才重又回神,刚提步想要冲向海边,白荫随即在她颈后一掌,令她瘫软下来,昏迷倒下。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莫言不解。 “你没看出来,小遇这是要跳海去寻么?”白荫将穆遇抱起,道,“大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小遇的住处,待她醒了再从长计议。” “也好,逝者已矣,先稳下小遇再说。”莫言点头赞成,催促着白荫往前走。 “大哥手上的是什么?”白荫无意瞥见莫言手上的人头,却因布料包着,辨不真切。 “哦,这个?”莫言将人头拎在背后,道,“小眉也不幸遇害,我将她的尸身火化装在坛中,带回去安葬。” “大哥,你果然是个好人,重情重义。”白荫赞赏地看着莫言,暗道他是个好大哥。 “不用这样讲,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的。”莫言无奈地摆摆手。 “呃……”一声恍若虚无的呻吟从乱石之后传来。 一如来自鬼界的召唤。 ☆、〈六十四〉岛中玄机 “何人在此?”白荫紧紧护住怀中的穆遇,将自己挡在她的前面。 一个人缓缓地自乱石之后爬了出来,挣扎着抬起脸。 “无脸寻花!”莫言一声低喝。 “寻花,你怎么落得这般田地?”白荫心下一松。 “寻花见过两位公子。”无脸寻花终于站了起来,“之前两位公子随着小姐上了岩洞,寻花便在此独自调息,哪知忽然遇袭,受了点小伤。” “什么人袭击的你?有没有看清?”白荫上前一步细细观察,所幸无脸寻花所受果真只是小伤,“看来那人只是想令你昏迷,未动杀心。” “是,托小姐的福。”无脸寻花看向白荫,道,“白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 “夫人不幸遇难,小姐有些承受不起,话不多说,还是先带小遇上去歇息吧。寻花,既然夫人已经不在,你也不必过于畏惧, 只有上面的岩洞能遮雨避风,不如随我们一起上去吧。”白荫受了穆遇影响,并无那些门庭忌讳,只道是穆遇若是醒着,也定会对寻花好。 “寻花还是在这里等候吧。”无脸寻花却律己地很,始终不肯逾越。 “没事。寻花,你跟我们一起,小遇有什么事也好照应。”莫言见白荫执意,只得也开口相劝。 无脸寻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莫言一眼,再不争执,倒让莫言打了一个冷战。 这日过后,岛上再度平静。莫言心中虽对穆遇怀恨,却始终不肯就此取她xìng命,终究还是觉得十字夫人生前定有秘密,只得如往日一般蛰伏。但到夜深人静之时,还须不时地取出十字夫人的首级,以真气护着不致腐烂,只望有天能昭示世人。 穆遇醒转之后,始终不肯言语,茶饭不思。十字夫人生前虽对她极为苛刻,毫无温情可言,可对于穆遇而言,毕竟是相依为命的娘亲,心中怨愤怎敌血脉亲情。 忽有一日,穆遇坐在血莲池边,默默看着池水滴泪。 “小遇,吃些东西吧。”白荫将一碗喷香的面条递到穆遇面前,“寻花找到了一些面粉,这是他做的手擀面,大哥又在海里抓了鱼,这个可是很鲜的鱼ròu面哦。” 穆遇只是干坐着,不言不语,也不想挪动分毫。 “小遇,你尝尝吧。”白荫固执地将碗举在穆遇面前。 “不想吃。”穆遇终于开口,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几株血莲上,那是母亲生前最疼惜的东西。 “不行,你必须得吃。”莫言接过白荫手上的碗,卷起一筷面条就往穆遇嘴里送。 “大哥你轻点。”白荫心疼的不得了,清晰地听见了筷子碰撞穆遇牙齿的声音。 “我不吃!”穆遇的脾气莫名地倔强起来,“啪”地将碗打开,却落入了血莲池中。 “哎呀,血莲。”穆遇慌忙伸手去将面条捞出来,瓷碗却沉入了池中。 “我来我来,这池水寒气太重。”白荫阻止了几乎跌入池中的穆遇,纵身一跃,跳进了莲池,脚下却有什么不对劲,“小遇,这池中,怎么有些怪异?” “什么怪异?我不知道。”穆遇无精打采地看了眼白荫,“白大哥,你快将碗捞出来吧,别将池子弄脏了。” “好。”白荫蹲下,没入了池中缓缓摸索,忽然手上触碰到什么东西,就势一拉,只见穆遇脚边无声地开启了一条地道。 “我们下去看看。”穆遇甚为好奇,她从不知道书房里居然会有一条地道。 四个人鱼贯入了地道,这地道建在山腹之中,一条石阶一直往下延伸,远不见终点,幸而周围每隔五丈便点了一盏长明灯,地道内还算明朗。 穆遇在长明灯前驻足,观测一番,道:“这灯油似乎燃不尽的样子,不知是否出自鲛人,若真如此,母亲便太让我觉得可怕了,她居然用鲛人的皮脂来做灯油。” “什么?这是鲛人的人油?”白荫吃了一吓,慌忙站得离长明灯远一些。 “我们继续走吧。”穆遇假装没看见白荫的这般尊荣,只淡淡挥了挥手便继续前行。 往山腹中一再深入。一再深入。 石阶开始变宽,原先的陡峭也渐渐平坦,似乎石阶不再往下,而是直往前方。 更远处,仍是不可探知的未来。 “小遇,还有多久啊?”莫言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去拉住穆遇的衣袖。 “我不知道啊……”穆遇为难地看一眼莫言,“这地道顺着山势,山势狭长,环绕整个海岛,怕是要绕很久,要不,你们都回去,我一个人去探探?” “寻花要跟着小姐。”无脸寻花上前一步,紧贴着莫言而立。 “我哪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啊。”白荫也上前来,立在另一侧。 莫言驻足不前,又想着这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那一端也未必有什么东西,可是又怕错过什么,正在犹豫间,见另二人执意不退,只得也上前去,轻拍穆遇肩膀,道:“小遇,我们都陪着你。” 四人重又拾步上前,再行半个多时辰,忽而石阶断了去路。 前方是一片湿黑的泥地,方圆数百丈,泥地最中央有一座石屋,长明灯围绕泥地照亮了一圈,再远处便没有了光亮。 “这里居然有个石屋。”白荫一番感慨,“远看石屋,建造地极为精致,莫非……莫非是十字夫人关押鲛人的地方?” “小姐,不如让寻花上前去看一看。”无脸寻花主动请缨,提步上前,未待穆遇阻拦,右脚便已踏上湿泥。 因无脸寻花的触动,顿时百丈内皆有箭雨从泥底而出,险象环生。 “小心!”穆遇一声惊呼,只见无脸寻花避过一支擦脸的利箭,右脚却深深地陷了进去,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小姐别过来,这是沼泽。”无脸寻花慌忙制止,一面小心翼翼地躲让着连绵不绝的箭雨,一边抽离右脚的力,终于拔了出来,随之从沼泽中钻出了一条小蟒,紧紧地咬着无脸寻花的脚不放。 穆遇打了一个口哨,小蟒却依然不放,众人正待惊诧时,白荫“破”已出鞘,挥剑处只见小蟒断为两截。 “看来这沼泽中的蟒皆未被驯化。”白荫扶着无脸寻花走回来,一面俯身给他检查伤势,“幸无大碍。” “十字夫人设置这样的机关,究竟此处所困何人?”莫言若有所思地看向石屋,那里却毫无动静,“真是奇怪,我们弄出这样大的声响,若里面有人,也该有所察觉才是。” 莫言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轻微的“吱嘎”,石屋的门被开启。 “来者何人?”一个黄衣人,慢慢地站到了门前。 ☆、〈六十五〉真龙困泽 四人循声而望,只见一个黄衣人慢慢地从石屋中踱了出来,傲然地面对众人。 黄衣人声音洪亮,却毫无内力修为,只远远地又再喊道:“来者何人?此地极为凶险,不如速速回转。” 穆遇远远地将黄衣人的面容一番辨认,惊声道:“叔叔!叔叔怎么在此?” “叔叔?”莫言将头转过,紧盯着穆遇的脸。 “不对,此人满头尽是白发,不是叔叔。”穆遇略一锁眉,又否决了自己的话。 “小遇,你说的叔叔,可是圣上?”莫言紧抓不放,若此人真是圣上,穆遇不该不知。 “我不知道他是谁。”穆遇摇头,显然心思恍惚,没注意莫言所问。 “走吧。寒舍简陋,不便招待诸位贵客。”黄衣人远远地喊完话,随即返身想要关门。 “叔叔,我是小遇,不知叔叔因何受困于此?”穆遇将心一横,索xìng将黄衣人当做圣上,一面答话,一面四下张望。 “什么小遇?老夫不认识。”黄衣人果然停下脚步,口中所言却泼了大家一盆凉水。 穆遇张望了半响,却一无所获,只得取出匕首,直取黄衣人而去。 “你做什么!”白荫一声惊呼,却只见穆遇飞身而上,踩着匕首飞向石屋。 “高手御剑飞行,小遇竟……踩着匕首……”白荫瞠目结舌,石化在原地。 “白大哥,你轻功好,劳烦你去外面割几道长些的藤蔓来。”穆遇落定在地,向着黄衣人微微一笑,旋即转身对着来处,轻启朱唇,将声音传了过去。 “姑娘好轻功,好内力。”黄衣人抚掌而笑,做了个相邀的动作,“请。” “前辈先请。”穆遇将黄衣人让进屋去,自己随后才进。 屋内极为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一水缸,一灶,而已。 “前辈您一人住在此处么?”穆遇小心地依墙而立,不敢占着那唯一的座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这种地方,能有谁来?”黄衣人倒也不做任何推脱,直接在椅上坐下,眼神似乎瞟了一眼桌上的水壶。 穆遇心领神会,上前替黄衣人将茶水斟上。 黄衣人微微一笑,慢慢抿了一口茶水,道:“姑娘怎么找来此处的?” 穆遇一面唏嘘着他的满头白发,一面答道,“回前辈,小遇自小便在这岛上住,却从不知书房内还有这样的地道。今日偶然触动机关,才知有一处这样的所在。” “从小便在这里住?”黄衣人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杯盏,若有所思道,“那么,你便是李玉的女儿了?” “正是。”穆遇毫不隐瞒。 “她现在何处?你这样偷偷闯进来,怕是要吃苦头了。”黄衣人双目紧盯着穆遇,眸中神彩四溢。 “母亲她……母亲她不在人世了。”穆遇低下头,声音渐渐小如蚊子。 “什么?”黄衣人猛然站起,跌碎了杯盏,面上神色极为痛楚,良久,才重又坐下,道,“抱歉,老夫失态了。” “前辈是被我母亲关在此处的么?”穆遇见他神色稍有好转,便便轻声地探问。 “是。”黄衣人沉痛地摇头,双目紧闭,道,“想不到,昨夜竟是最后一面。你母亲,是怎么去的?” 穆遇将莫言所说复述一遍,两人竟双双垂泪,穆遇不解,道,“前辈,既然是我母亲将您关押在此,您知道我母亲不在了,怎么会是如此反应?” “若能不恨,又何必执着。”黄衣人胸口万般欺负,情绪始终不能平缓,只得将手向桌面伸去,却握了个空,原来那杯盏,也是只此一个,碎了,便再无替代。黄衣人无奈,抓起茶壶向口中倒了一番茶水。 “前辈小心呛着。”穆遇小声叮咛,见黄衣人将茶壶放下,方重又开口,道,“前辈,小遇先前在皇城的时候,见过一个和前辈相同样貌的人,不知前辈可认识?” “我怎么不认识?你所说的,是在那皇城中自称天子之人,他是我的哥哥,亲哥哥。”黄衣人满眼深意地看着穆遇,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句,“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穆遇大惊,“怎么会,圣上说,他是我父亲的弟弟,我的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切都是个骗局。”黄衣人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那么,您真的是我亲叔叔,您才是圣上?”穆遇“扑通”一声在黄衣人面前跪下,哀声求道,“叔叔,请您告诉我真相。请您将一切都告诉我。” “丫头,先起来。”黄衣人将穆遇扶起,背对着她站在一旁,道:“你说的没错,我才是当今圣上,你的亲叔叔。可惜,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困在这沼泽地里白了头发,早已不再去想那些朝野的争斗。” “是我的父亲诈死,依仗同样的脸取代了您,窃取了您的江山,是吗?”穆遇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红唇,心中一阵阵地绞痛。 “是。”圣上转过脸来,那一刻,他的神色如此安详,彷佛与自己无关。 “可是,您为什么不恨?”穆遇面色发白,站在桌边摇摇yù坠。 “我恨过。可是时间太久,磨灭了我的恨意。”圣上微微一笑,轻轻抚着穆遇的长发,“丫头,我都不恨了,你又何须难过。” “您是九五之尊,却蜷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一个人过了十几年,一切都是因为我父母的贪心,他们想得到您的天下,却这样对待一个亲人。”穆遇的泪一颗一颗,从心里滴落。 “天下本应是你父亲的。”圣上淡然一笑,“他是我的兄长,父皇本应传位于他,只因他脾气暴戾,父皇才最终将龙椅给了我。你的父亲心有不甘也是应该的。” “可是……”穆遇环顾四周,抽泣道,“您享尽了荣华富贵,却在这里……叔叔,您吃什么喝什么?” “这石屋下方有地窖,你母亲每过半个月便会来给我送一次干粮,只要是能吃的,她都给晒成了干,所以,也还好。至于水么,你看那水缸。”圣上将手指向水缸,道,“这石屋有一个小洞,可以让山泉滴落,囤积在缸中便可。” 穆遇的眼泪不由再次夺眶,重重跪下,道:“叔叔,我替我的父母向您谢罪。我一定要带您出去,将天下还到您的手上。” “我已白头……”圣上转过身去,轻轻叹息。 那声叹息几乎难以令人察觉,却深深地刻进了穆遇的心里。 ☆、〈六十六〉重回皇都 “叔叔,请让我带你回去,回皇城。”穆遇久久地跪在地上,心中的伤让她无力站起。 “天下……”圣上摇头苦笑,“丫头,天下可还好?” “叔叔,想知道天下现在可好,不必问别人,您自己走出去看的最清。”穆遇抬起自己那张挂满泪水的脸,轻轻地扯着圣上的衣袖。 “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啊……”圣上弯腰将她扶起,叹道,“好,我随你回去。若天下太平,我便找一处所在隐居起来,若民不聊生……再说吧。” “谢谢叔叔成全。”穆遇欢笑起来,拉着圣上的手再不肯放。 “傻丫头,你这是为了成全我,要与自己的父亲为敌。”圣上轻轻地捏了捏穆遇的手,像是在传递着力量一般。 “叔叔,我只站在正道这边。”穆遇眼前渐渐模糊,幼时的画面渐渐清晰,那是父亲在与二娘母子嬉戏,却冷落了她们一双母女。或许,心里还是有那么些恨的吧,只是母亲她,又怎会愿意为了那样的父亲,做加害亲人的事呢? “可惜自古没有女子做皇帝,否则,天下jiāo给你这样不徇私的人的手里,那才是百姓的福分。”圣上含笑看着穆遇,满眼明媚的春光。 “叔叔说笑了,小遇什么都不懂。”穆遇羞涩地低下头去,正待要说些什么,只听远远地白荫一声喊。 “小遇,藤蔓来了。”白荫手中抱了极重的一捆藤蔓,急着往脚下一扔便开始掸起自己的衣服,在他而言,容貌永远是最重要的。 “叔叔,您稍等。”穆遇依旧取出匕首,回去他们身边,捡起白荫割来的藤蔓一看,道,“白大哥,辛苦你了。” “小遇,石屋中的前辈果真是你叔叔么?”莫言一面帮着将藤蔓连结在一起,一面不放打探,他心中疑虑未解,始终觉得忐忑。 “他正是我的叔叔。”穆遇说完这句,便再不言语,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藤蔓,又检查了一番,确信牢靠,这才拿起一端竟向着石屋投去。 “这也行?”白荫眼睁睁地看着藤蔓死死地钉在在石屋之上,下巴只恨不能张到脱臼。 “小遇,似乎……我永远都看不清你的实力。”莫言惊呆了良久,十字夫人将小眉钉在石壁之上时,他已经感叹过十字夫人的内力,可现在毕竟距离太远,能将柔软的藤蔓深深地嵌入石屋的墙壁中,这样的内力修为,有些人就算穷尽一生都难以抵达。 “这些都不是重点,白大哥,以你的轻功,带着我叔叔行走在这藤蔓之上,可有难处?”穆遇将藤蔓地另一头嵌入了山体,转而询问白荫。 “没有问题。”只见白荫点地而起,翩然跃上了那道生命之路,随即只见一道白光飞速前移,稍倾便已落在了圣上的前面。 “前辈,我来接您了。您抱稳了。”白荫右手环住圣上的腰,又示意他也这么做,再道,“前辈,您稍等,很快便到。” 果然是很快便到,圣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双目难睁,待他猛然觉得脚下一稳,已站到了穆遇的面前。 “十几年了,我从没想过,我还有走出地面的一天。这山腹中,有沼泽地,箭雨林,蟒蛇群,而我偏又如此不堪,只能蜷缩在石屋一角,连幻想都是没有过。”待到真真切切地踏上了土地,圣上反倒失态,再没先前的淡定,脚下一软便要向着地面扑去,幸而白荫在边侧紧紧扶住,才不致栽倒在地。 “叔叔,我带您回家。”穆遇向着圣上伸出手去,将希望和光明递到了他的面前。 隔世十数年,再回首,前尘烟消云散。 当圣上踏进皇城的那一刻,不由得涕泪纵横。 人已不再是当年的人。 城亦不再是当年的城。 九年前,皇后突染急病,薨。 五年前,太子感染伤寒,薨。 从此,本朝再未确立太子。 “皇后已死,皇儿亦死,我就算回到皇城,就算再得天下,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圣上闻知噩耗,只觉心神已死,独留自己在这人世间只是枉然。 “定是父亲,怕皇后认出,又怕太子威胁自己,故而下此dú手。”穆遇咬着唇,狠狠地掐着自己,只有身上的疼痛,才能让她暂时抵消心里的苦。 “丫头,别伤害自己。”圣上看穿了穆遇的所为,伸手将她阻止,“你已经不容易,原以为父亲早已离世,这才刚失去母亲,便又知道父亲一直在骗自己,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不好过。乖,记着,不要用别人的罪过来惩罚自己。” 穆遇狠狠地一点头,将最后一滴眼泪忍回眼眶,咬牙道:“我不会再为任何一个欺骗我的人而落泪,我要还天下一个公道。” 白荫深深地看了穆遇一眼,心中明白,这世间无人再比她更痛。 几人找了一处客栈暂且落脚,穆遇找来墨汁,小心地将圣上的头发染黑,至此,他与穆老爷的容貌再无异处。 穆遇择日便与圣上进了皇宫,前一回她蒙着眼睛不认识路,幸而皇宫并无任何改变,纵使依然相隔十数年,这地方已深深地烙刻在圣上的心里,在沼泽地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要把皇宫的每一角落都放在脑中细细温习。 这一座牡丹桥,右拐,是太子喜爱的花苑。 那一处怪石林,前行左拐,是与皇后初见的扑蝶地。 物是人非事事休。 “皇上吉祥。”一面行,一面跪倒了一地的宫女。 这一声皇上,如此遥远而模糊,甚至遥远到记不清了发音,模糊到看不清了年轮。 “平身。”圣上微抬右手,示意她们起身离去,转而便慌张地看向穆遇,“丫头,我还像一个皇帝吗?我还能对得起天下吗?” “叔叔。”穆遇笑而不答,眼中的坚定却是最好的定心丸。 “我们该去哪呢?”圣上挺直了身子,那一刻,纵横经纬,江山在握。 “御书房,叔叔。”穆遇想了想,歪着头回答,“我记得上一次,父亲见我的那间房内有很多书籍,会不会是御书房?”“好,我们就去御书房。守株待兔。”圣上点了点头,掷地有声。 ☆、〈六十七〉偷梁换柱 红漆的顶梁柱,描金的琉璃瓦,九丈高的大木门,镂空细致的雕花。 汉白玉包了边角的书桌,镇纸石下压着沉甸甸的过往。 檀香在角落里微微地熏染着悲伤。 左手边的鸟笼早已不在,那只会背诗的鹦鹉许是在轮回中转生。 圣上慢慢地在御书房转着,每一寸的地,每一块的砖,都像自己的毛孔一般亲切。 可是那上面,现在沾了别人的余热。 “丫头,这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啊……”圣上坐上宽阔的椅子,阖了眼去慢慢地说,“丫头,这场梦,会醒么?” “叔叔……”穆遇轻轻地喊,怕惊了他的梦。 “既然是梦,又如何不会醒。”一个人从屏风后踱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一个穿着布衣,一个身着龙袍。 只是…… 只是…… 一个眼中尽是温软与黯淡,一个眼中满是野心和明亮。 一个落寞了沼泽,一个张狂了王朝。 “小遇,我让你去接你的母亲,你却找来了这么一个人。”身着龙袍的眯上了眼睛,斜斜地靠在一旁,像质问,却更像叙述。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么?”穆遇慢慢地走上前去,面前的那双眼睛像是一口深井,永不可窥见井底一般的深邃。 “我是。”穆老爷微微一笑,他的活力让整间屋子都似乎是满地金光。 “到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穆遇以为他会辩解, 便对着自己女儿,他却依旧不想言语,不想提及。 “既然,你也已经来了,坐在了这里,告诉你又有何妨。”穆老爷看着自己最亲的弟弟,那个被自己关在沼泽地十多年的弟弟,那个,一卵双生的弟弟。 “皇兄。”他,心中依旧念着那一脉的血缘,他的心里,依旧愿意再喊一声,皇兄。 “朕,告诉你。”念着这个“朕”字,他的面上波澜不惊,似乎这本就他的自称。 “父亲,你的心里,竟是没有丝毫的愧疚吗?”穆遇看着眼前的那个人,那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那个曾经高傲正直的人,他似乎再也不在了。 “愧疚?笑话!我为什么要愧疚?这本就是我的天下,是父皇脑子糊涂了,才坏了祖宗的规矩,将这天下给了别人。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那副懦弱无能的样子,你看看那个蜷缩在角落的人,他敢说句话吗?你看看他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孬样!把天下jiāo给他,就是把我们的脸送到别人面前去让人打!”穆老爷狠狠地看着自己的胞弟,可是他却看不到惶恐,那张跟自己一样的脸上,只有嘲笑。 “父亲,你当年那样对母亲,为什么到头来,母亲还要帮你囚禁叔叔?”穆遇靠在了圣上的身旁,似乎现在他才可以给自己唯一的勇气。 “我对你母亲,从没有不好过。”穆老爷背过身去,此刻的穆遇在他心里是如此可恨,对他而言,那是为了一个外人背叛自己的父亲,“那个时侯,我刚刚失去了太子之位,心中苦郁难解,故而想用强力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哪知兵败,最终发配天山。你母亲原本只是我的一个皇子妃,但她却孤身一人来到天山找我,从此我便发誓,此生只要她一个人。我们两个都是嗜武成痴之人,有人陪我在那雪山之巅习武,我心中苦闷也日渐消退,我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可是有一天,帕里黛出现了,她用魔龙爪来换取侍妾的位置,我跟你母亲都答应了。哪知帕里黛却总是离间我和你母亲之间的感情,我们便打算将计就计,骗她将魔龙爪的秘诀说出,故而假意冷落你们母女。连失两子,你母亲的心情极为难过,再加上她无法再生育,我们之间的感情差点崩溃。于是有一天,我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她,我们可以除掉帕里黛,让她无法再介入我们的生活。” “父亲,二娘她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要死吗?至少她让穆府有后了啊!”穆遇虽然知道了父亲从未对母亲变节,可他对枕边人的冷血与绝情,却让人觉得寒意入骨。 “你懂什么?除掉帕里黛只是一计,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诈死,金蝉脱壳,否则我又怎么能从这世上名正言顺地消失呢?”穆老爷摇头轻叹,暗道这个女儿实在未得自己的真传。 “你们假借夫妻情变,演出一场穆夫人dú杀穆府所有人的惨案,令所有人都以为,穆夫人因爱生恨,故而下此dú手。既除心头所恨,又能让世人以为穆府灭门,连穆老爷都未能幸免于难,正好可以让你们上演一出偷天换日。”圣上闭上了眼去,满脸的嘲弄却掩盖不住,“好戏呀好戏。可惜了那么多条的人命,只是为了这一张龙椅,可叹呐。” “那么,你们何必非得找出哥哥?”穆遇想起母亲让她所做的事,心中不慎明了。 “你母亲的血统有一种奇怪的资质,像魔xìng一般。她所生的孩子,都是资质非凡之人,你看看自己就知道了。我既然得了这天下,当然要传给最优秀的孩子,那个孩子,也必须是我最爱的女人所生。原本,你母亲年纪尚轻,我们来日方长,哪知老天不开眼,竟让她再不能养育孩子!”穆老爷的眼中浮现出一股悲痛来,他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故事你们已经知道了,现在该由我来问你们了。”穆老爷转向穆遇,看着她的眼睛,直看得她毛骨悚然,道,“你母亲呢?她在哪里?” “母亲?”穆遇微微退后,咬了咬唇,道,“你想见到母亲,就必须跟我们出这皇宫。” “怎么?你还敢囚禁你母亲了?”穆老爷上前就扇了穆遇一个巴掌,令她扑飞在地。 穆遇并未躲闪,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扶着圣上,道:“想见母亲你就跟来,但是你记住,如果你想偷偷地出手加害叔叔,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母亲。” “哈哈哈哈,好啊,现在翅膀长硬了,会威胁我了。”穆老爷仰天便是一番长笑,“好,我便随你们去,看你们能玩出什么名堂。” “丫头,你……”圣上知道这世上再无穆夫人,偷偷捏了捏穆遇的手背,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见不见母亲是一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的问题得先解决不是么?”穆遇却堂堂正正地看着穆老爷,字字分明,“在这宫中总有许多不便,总不能让大家都知道有两个圣上,然后天下大乱吧。” “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你母亲。”穆老爷上前就想去抓圣上的肩膀,哪知穆遇上前来,拆招将他拦下,穆老爷顿时大怒,“你这贱丫头,是摆明了要与我为敌了么!” “我不和任何人为敌,我只站在道义这一边。”穆遇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静若死水,“在我的记忆里,不管是不是你的计,你都不曾把我当做你的女儿,母亲也是如此。我只是你们的工具。母亲生了我,所以我欠她一条命,可是你,你没有生我,也没有养我。这一巴掌,就当是我还了你。以后再想伤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哼,我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不成。志不同道不合则不相为谋,你不是男儿身,留你也是无用。”穆老爷甩袖便想走出门去,“快点走,带我去见你母亲。” “你想就这么出去引起**么?”圣上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屋子的最中央,在一块雕龙的石板上连跺三下,只见书架移位,露出一条密道来,“从这里出去,直通护城河边的山脚。” ☆、〈六十八〉蛇王墨帝 地道又宽又长,望不见去路,回首亦不见来时路,似乎从此切断了过往与未来。 穆遇担心圣上会在暗中遭遇dú手,故而坚持要让穆老爷走在前面数丈远,穆老爷则是依仗自己一身武艺,从而毫无畏惧,反倒坦然地在前端大步流星。 三人一路无言,两个多时辰的路,走得甚为抑郁。 穆老爷原本急于见到十字夫人,奈何圣上本是一介文人,再加受困沼泽十数年,石屋不过方丈范围,行动能力早已萎缩,在穆遇搀扶之下方能将这行程坚持下来。 待到三人出得洞口,已是傍晚时分,此时暮鸦归巢,树影在月光下斑驳,秋风顺着护城河吹来甚觉凉意。 “叔叔,怎么了?”穆遇见圣上打了个哆嗦,忙上前询问。 “哼,他么?还不是做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来,就是要惹你同情,好让你与我为敌。”穆老爷在一边看得眼疼,对圣上的体弱嗤之以鼻。 “叔叔,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客栈了。”穆遇对父亲的挑衅置若罔闻。 “客栈?你母亲在客栈么?”穆老爷听闻,上前来就是逼问。 “拿命来。”只听一声高喝,一道人影从树影中飞扑而出,举剑直刺穆老爷。 “穆遇,你竟敢找人埋伏朕!”穆老爷一声怒喝,魔龙爪出,只见两条龙形黑云在电光火石间绕上他的两侧,一双手在瞬间变得墨黑,与十字夫人的大不相同。 “魔龙爪怎么会是这样!”穆遇一面惊呼,匕首亦出,上前隔开两人。 人影落地,却依旧举剑不垂,借着月光看去,竟是莫言。 “莫大哥你疯了,他是我父亲。”穆遇见莫言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出剑,且招招皆是夺命招,不由心下一急,反倒是他们两人打斗了起来,穆老爷竟退去了一边。 莫言双目发赤,已入傀儡之境,此刻再也无人能阻。 “又是摄魂之术。”穆遇一见他的癫狂之状,暗道医王遇害当日的状况重现,心中慌乱一波紧接一波。她将穆老爷带出皇宫,不过是想劝他归隐田园,从未想过要取他xìng命,最坏打算也不过是废去他的武功,强迫他离开朝野。 只是穆遇不知,帕里黛已死,灵蟒双岛那一战,是她最后一次催动莫言体内的傀儡之术,此刻的莫言,不过是本xìngbào发,只装作受控而已。 “莫大哥!”穆遇再次隔开莫言剑势,奈何他手中的“痴”是世上最为坚固的利器,穆遇的力太猛,兵刃相对之时力量反弹,只听“铛”的一声,她手中匕首尽断,穆遇一个仰面,从莫言的眼前滑落,让过了剑势却又从地面翻转,只听“刺啦”一声,莫言的衣衫被扯下一角,他的身形已不能控制,速度到了最快的极限,完全出乎了穆遇的意料。 “看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替我挡剑。”穆老爷望向穆遇,心中无所畏惧地直面莫言,魔龙爪上乌云团聚,渐渐将人淹没,只见乌云迅捷移动,卷起了一地的沙石扑向莫言,竟是不可见其身形。 “魔龙爪,你有我知道的清楚吗!”莫言忽然开口,惊雷般zhà响在穆老爷的耳边。 “哼,别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来转移我的注意。”穆老爷惊过之后,迅速地平复下来,又是一脸的不为所动。 “那就试试吧!”莫言一声长啸,只见他的剑尖再不是取穆老爷的命脉,而是点向他的掌心,令其不自觉地有些畏首畏尾。 “你弄错了,魔龙爪的弱势确实在掌心,但这已不是当年我拿到手的魔龙爪了!”穆老爷见莫言此刻只将攻击定在他的掌心,便乘隙握上了莫言手中的剑,正待用力将剑折断,却又一声低呼,“痴?” 只见穆老爷迅速分掌,硬生生地隔着剑刃将莫言推开,自己却退回穆遇身边,怒喝道:“贱丫头,为何将‘痴’随意相赠!” “不止‘痴’,还有‘破’在此。”一声清啸由远及近,随之一道白色剑气迎面劈来,穆老爷虽及时躲闪,却仍旧被削下一片衣角。 “我以为你方才好心帮我,原来你真是找了人来埋伏我!”穆老爷怒不可遏,高喝道,“穆遇,你母亲在哪里!” “父亲,你若愿意现在收手,叔叔可以不追究你。”穆遇仍不放过最后一丝希望,只求能让他回心转意。 “没有任何可能!快让你母亲出来见我!”穆老爷杀气顿显,魔龙爪直扑穆遇而去。 “父亲,是你自己要断了后路。”穆遇点地向后迅速移动,从怀中掏出引龙哨,只听“吡”的一声尖啸划破护城河的上空,惊起了倦鸟无数。 只听“哗啦啦”地水声巨响,护城河中有一道白影以电般的速度直冲而来,随即一条巨型白蟒如蛟龙出水一般扑出水面,直立十数丈高,幽幽的绿色眼睛如死神俯视众生。 “你居然为了对付我,唤出了白龙!”穆老爷忍无可忍,双手在胸前jiāo错,满掌的乌云之上竟似燃起了火光。 “小姐当心!”无脸寻花不知何时赶来,将穆遇推离了原地,与此同时,两粒极为强劲的气球打来,无脸寻花跌飞出去,愣是折断了一臂。 “寻花你不要过来,好好照顾我叔叔。”穆遇自袖中再度滑出两把匕首,点地飞落在白龙跟前。 “怎么,想人蟒合一了吗?”穆老爷仰天大笑,也捏出了一个引龙哨,哨子发出了一声锐利无比的声响,较穆遇的哨音更甚几筹。 “糟了。”穆遇心中暗道不妙,只见数以万计的蛇从四面八方爬出,缓缓地聚集在护城河边,匍匐不动。 白龙忽然身子一软,爬上岸来,游到一边去盘坐一团。 穆遇飞身再度站到它的前面,白龙却将头垂下,口中蛇信子不断吞吐,焦虑不安。 “啊!”众人不由惊呼,地面缓缓裂开,一只黑色的蟒首慢慢地从地缝中探了出来。 只见这蟒首乌黑发亮,两端有角,随着蟒身的逐渐探出,一身黑色鳞甲在夜光下发出幽幽的暗绿色光芒。 “蛇王墨帝!”穆遇瞪大了眼睛,她仅在年幼时见过不多几次,十字夫人为了驯服墨帝,足足熬了十天十夜,最后得手时精力耗尽,修养了多年。十字夫人从不许她接近墨帝,后来在岛上竟再也不见。 “你母亲,当然会将最好的给我!”穆老爷冷哼一声,瞥眼看去,白龙匍匐在一侧丝毫不敢移动半分。 墨帝从地缝中挣脱出来,傲然注视群蛇,将目光定在白龙身上,便缓缓地向着穆遇这边游来。 一道白光自墨帝身上闪过,白荫举剑站在五步外凝目而立。 ☆、〈六十九〉寻花毙命 蛇王墨帝,一身鳞甲犹如战铠,每片三分厚,无坚可摧。 “破”,剑中翘楚,龙吟铮铮,其剑气可令山石战栗,无坚不摧。 当最坚硬的活物遇上了最锋利的宝器,天地间风云变色。 白荫握着“破”站在离墨帝五步远的地方,神色凝重。 他已尽力。 内力修为非朝夕可得,白荫的剑术精进全因白家剑术与他自身的完全契合,可要将剑气发挥到至高境界,却不是剑法的灵巧可以达到的。 墨帝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处。 碎裂了一排的鳞甲,却只是微微见血。 墨帝转而看向白荫,它脑袋轻晃,对着这个敢于冒犯自己的人很是感兴趣。 忽见一道乌光闪过,墨帝如箭般shè向了白荫,张开的蟒口足有两个水缸口大。 墨帝动作快,白荫身形更快。 就在墨帝即将触及白荫的衣角时,白荫腾空而起,飞跃于墨帝的脑门之上,只见一道白色剑光狠狠地劈向墨帝,火花瞬间闪现。 墨帝的头上只有一道微痕。 墨帝几乎没有受伤,而白荫几乎再无气力。 白荫飘然而落,挡在穆遇面前。纵使是死,他也不会选择离开。 “你们两个招架墨帝,他就jiāo给我。”莫言不待穆遇相拦,提剑便直冲穆老爷而去。 “莫大哥,你别伤了他的xìng命!”穆遇心中急切,却尚未说完便腾空而起,原来是墨帝袭来,白荫无奈将她提上天去。 “小遇,莫大哥心中自然有数,别再分心了,这蛇王着实难以应付。”白荫在十丈开外将穆遇放下,再度举剑。 喘息间墨帝的巨型脑袋已再次出击,只听莫言一声高呼,道:“二弟,接着!” 随即有样东西直扑白荫而来,白荫点地转身,飞跃于高空之上,将那东西拿在手中,却原来是一只盒子。 白荫锦盒到手,便迅速后移,始终与墨帝之间隔着十丈远。待他将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正是当日被莫言收起的火蜘蛛。 “太好了,有这圣物,应当是方便了许多。”白荫喜上眉梢,将剑微微贴近锦盒,火蜘蛛受剑气威胁,迅速吐出许多透明的液体,尽数沾染上剑身,白荫又将锦盒扔向穆遇,道,“小遇,接着这火蜘蛛!”言罢,飞身迎向墨帝而去。 只见“破”的剑身之上燃起熊熊烈火,与在刘家剑堡当日全然不同,热气灼人,墨帝显然有些畏惧,开始踌躇起来。 “呀!”穆遇一声低喝,执着燃烧般的匕首直冲上墨帝的巨首,狠狠地向它的眼睛刺去,却被墨帝甩头避开。与此同时,白荫亦挥剑向着墨帝的身子斩去,只听“刺啦”一声,墨帝伤处的鳞甲竟然化为灰烬。 “哈!”穆遇再次向着墨帝的眼睛刺去,此番换作了两柄匕首,取蟒蛇的眼睛,技巧终于力量,故而穆遇丢弃了内力方面的思量,只将重心放在了双腕的灵活上。 “扑哧”一声,血水迸溅,墨帝遭受围攻,一时间顾此失彼,再加利器相威胁,不由落了下风。只可惜白龙受它气场的压迫,始终不敢挪动半分。 墨帝丢失一目,顿时吃痛,瞬间疯狂起来,只将身子不管不顾地扭动,二人再不得上前,始终接近不了半分。 墨帝血眼朦胧,说时迟那时快,只将蟒尾作势扫向穆遇,张口却向白荫咬去。 “小姐!”无脸寻花一声高呼,飞身拦在穆遇的跟前,只见蟒身扫过,无脸寻花的身体里发出了沉闷地胸骨断裂的声音,随即跌落在十几丈外,再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一道光影闪过,只见墨帝的口中紧紧咬着白龙,竟是它替白荫挡了下来。 白龙的脑门被墨帝紧紧地咬在口中,那双獠牙刺穿了它的颅骨,白龙吃痛,扭身缠上了墨帝,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白龙拼尽了全力,死死地缠着墨帝,虽说不如利器那般伤人,墨帝也始终不过是血ròu之躯,只得也纠缠住白龙,两相不放。 “白大哥,快!”穆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踩着蟒身直上墨帝的首级,将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它的眼睛,直没刀柄。 白荫见墨帝露出了肚皮,亦提剑从鳞甲的缝隙里直入墨帝的腹腔,划开了一道长长地伤口。 只听墨帝仰天发出一声嘶吼,白龙从它空中跌落在地,随即一个墨绿色的东西从它腹中滚落出来,一代蛇王墨帝绵软地瘫死在地。 墨帝的血喷溅了漫天,像是下了一场永不停歇的血雨。 奢靡而芬芳。 “白大哥,快将它的蛇胆喂给白龙。”穆遇全力退向无脸寻花,他已躺在一边奄奄一息。 “寻花,你还能坚持吗?”穆遇轻轻地捧起无脸寻花的头,想要喂给他白玉琼浆。 “小姐,我不行了,不要浪费这好东西了。”无脸寻花费力地抬手,推开了嘴边的瓷瓶,“小姐,我有话……有话要告诉你。” “别说话,你胸骨尽断,已经刺入了内脏,你再说话又会深入,你会死的!”穆遇一手搭上了他的脉搏,一面制止他。 “小姐,我心里……心里清楚,我真的不行了。”无脸寻花将双眼闭上,似乎睁着眼睛会消耗自己的生命一样,“小姐,你可还记得当初破庙里的拈花惹草?” “记得,我当然记得。”穆遇慌乱地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莫非?” “正是……”无脸寻花咽了咽口水,费力道,“我正是拈花惹草之一。当初,当初蓝衣莫言找到了我们两兄弟,要我们……要我们陪他演一出戏,假意要伤害你,他再出现……英雄救美……然后博得你的信任。只是……只是……我们说好了的,点到为止,可他却杀了我的弟弟……” “你们……说好了的……”穆遇如挨了当头一记闷棍,呆立在一侧不知所措。 “是,我们说好了的……”无脸寻花怒上心头,忍不住咳出一滩血来,“为了给弟弟报仇,我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只为了不让他认出,可是,可是我却这么不中用,我竟身患恶疾,被人埋入地下,若不是得小姐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 穆遇眼神失色,无声地看着无脸寻花,始终不做声,像是早已丢了魂魄。 半响,她才聂诺着开口:“那么,那次……” “酒里是我下的dú,白少爷取龙涎的瓶子里,我也下了dú,其实,龙涎是至yīn之物,定能救他……咳咳……”无脸寻花狠狠地咳了起来,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不由加快了语速,“小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寻花因小姐救了一命,再加小姐一向善待寻花,故而早有衔草结环相报之心,若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死后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么……”穆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脑子里的想法却一晃而过,转瞬又不记得了。 “若小姐是想说,岛上……的事……”无脸寻花竟似对穆遇知晓的很,歇了一歇,又道,“小姐,寻花没有看见人……所以,所以……所以寻花不敢……不敢……妄下……下定论……不……不知……是不是莫言……将……将我打昏……”无脸寻花口中说着,血液却开始不断地从他七窍流出,终难止住。 “寻花!寻花!”穆遇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心中也不知是不舍寻花,还是因为知道了莫言的所为,只是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中滚落,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寻花,寻花你不要死!你说要照顾我,你说要做我的忠仆的!你不可以骗我!不可以骗我!” 无脸寻花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满鼻满喉的鲜血令他无法呼吸,渐渐地断了生息,待穆遇将手指在他鼻前一探,竟已只有出气了。 而那边厢,白荫将蛇胆喂白龙服下,它亦再难吞咽,脑门上两个巨大的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和脑液,只张着嘴偎依在白荫的臂弯上,双目始终盯着穆遇的方向。 “啊……!寻花!!!”穆遇忽然一声清啸,满头秀发逆天立起,身后的护城河水激起三丈多高,犹如zhà开了惊雷。 ☆、〈七十〉永别莫言 穆遇在瞬间形容枯槁,此刻的面容犹如还魂死尸。她凄厉的长啸一直持续了许久,引得白龙不住甩尾,在白荫的怀中挣扎万般。 “白龙,乖,不要动不要动。”白荫看着鲜血从它脑中汩汩流出,怎么都止不住伤势,极为心疼。他离穆遇较远,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只隐约觉得无脸寻花许是xìng命不保。可穆遇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昔日十字夫人命丧黄泉,穆遇也未见如此歇斯底里。此番心痛的模样,让他分外焦虑,可是又放心不下白龙,一时间两头为难。待他在四下里张望,却已不见莫言与穆老爷,而圣上竟卧在一侧,毫不动弹。 白荫轻轻地将蟒首放在地面上,撕下一片衣襟替白龙将伤口包扎上,又起身先在圣上面前探望一番,所幸他不过是被点住了穴道,故而昏迷在地。白荫伸手替圣上解穴,转而直向着穆遇奔去。 “小遇。”白荫上前轻声呼唤,此刻的穆遇已是癫狂的状态,他只得小心翼翼,唯恐惊吓到她,致她走火入魔。 穆遇蓦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白荫,通红的双目像是要喷出血来,她上前一步揪住白荫的衣领,怒声道:“你为何如此待我!” “小遇,你看看清楚,我是你白大哥!”白荫心中一吓,慌忙聚集了精气神,唯恐穆遇控制不住心神,只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穆遇却并未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揪着他的衣领喋喋不休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将我捏在手心随意地戏耍。我如此信你,爱你,把你当做我的命,你却这样欺骗我。是你害死了拈花惹草。你还想要取谁的xìng命!” “小遇!你着了心魔了么!”白荫心痛的很,拼命地摇着穆遇的双肩,想把她从那样的状态中摇醒,可是穆遇却眼中无神,只是不住地重复着口中的话。“小遇,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难受。”白荫狠狠地将她搂入怀中,似乎要把她嵌入自己的体内去。 “寻花死了。”穆遇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眼睛看着白荫,眼神却空洞无助,不知定在了哪里,“他死了……他要是,只是死了,哪有多好……可是,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花,让我的心也死了呢?他为什么要告诉我……”穆遇慢慢地摇着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匕首,飞身而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小遇!”白荫措手不及,想提步追去,可是眼角又瞥见了奄奄一息的白龙,两头不舍两头为难,颇是一番踌躇,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穆遇,狠了狠心道:“白龙,我现在要去照顾小遇,我知道你此刻极为不适,你若真有灵xìng,一定要等到我们回来,小遇清醒之后必定有办法救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龙原本俯在地上的脑袋,微微晃了晃,挣扎着想要抬起,白荫慌忙将它按下,道:“好,我已知你明白了我的话,你好好休息,我现在便去了,也请你好好照顾圣上。”言罢,便寻着穆遇的身影而去。 十里开外的桑树林,月已爬上林梢。惨白又微冷的月光从叶间轻轻地刺透而下,在地上投shè出两道微黑的人影。 “你故意引我来到这里,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说话的是穆老爷,他虽然觉得莫言有诈,却仗着自己的武艺高强仍旧跟上前来。 “带你过来,是有些事要跟你了结。”莫言按着剑,影子投在地上像是修罗殿的使者。 “我跟你,无话可说。”穆老爷手上的黑云慢慢团聚,戾气自四面袭来,两人的衣衫不由随风而动,猎猎之声不断。 “我要替我娘讨一个公道。你和李玉欠她太多,生生世世都还不清!”莫言按着剑,怒不可遏,伸手直指穆老爷的鼻子。 “你娘?笑话,我怎会与你这等鼠辈扯上瓜葛。”穆老爷一声冷哼,鄙夷地转过身去,手上的黑云却慢慢地散去,显然愿意一听。 莫言见他这般,嘴角也扯出一丝冷笑来,按剑的手亦松了许多:“十多年前,你有个夫人叫帕里黛,还有个儿子叫穆言。” “穆言……莫言……穆言?”穆老爷猛然一惊:“你是言儿?” “你的言儿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莫言下意识地伸臂在空中一挡,像是在拒绝穆老爷的相认,“他早就死了!还有最爱他的娘亲,你的二夫人,帕里黛!你还记不记得,都是拜你的大夫人李玉所赐,他们两都在十多年前死了!” “言儿……”穆老爷有些趔趄,伸出双臂想要走向莫言。对他来说,穆遇的叛变,二子的遗失,李玉的消失,都在他心里狠狠地捅了一刀,而此刻却忽然出现了穆府的大公子,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希望重又在眼前燃起。 “别喊我!”莫言连连后退,面色也苍白了起来,“你的声音,我听着……脏!” “言儿!”穆老爷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他微微地开着口,微微地向前伸着手,微微地呼唤,“言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你愿意再要我这个爹,我可以把天下给你。你回我身边好不好?从此你可以有一个爹,还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数之不尽的臣民。” “我只要一样东西。”莫言冷冷地看着穆老爷。 “什么?”穆老爷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 “你跟李玉欠我还有我娘的!”莫言缓缓地抬手,他的身上一直背着一个包袱,此刻看去,分外沉重,“我全都要收回来。”包袱被慢慢地解下,莫言扬手将它扔向了穆老爷。 “这是什么?”穆老爷慌忙伸手接住,刚将包袱打开,一个人头赫然出现。“小玉!”只听莫老爷一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莫言,随即又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人头之上。 那微皱的眉,紧闭的目,早已失了血色的唇。 “小玉啊……”穆老爷颤抖着手抚上那张冰冷的脸,似乎余温还在,旧情还在,只是伊人永不会再睁眼。“是你杀了她?” “是。”莫言毫无惧色地看着穆老爷沉闷的脸。 “她的尸身在哪里?”穆老爷将人头搂入怀中,神色竟有些祈求。 “被我碎尸万段,喂了鲨鱼。”莫言越发地将头昂起,似乎在等待命运的降临。 “啊……!”穆老爷再也站立不住,跪在地上嘶声哀嚎,忽然气结,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随即缓缓地倒了下去。 “你……”莫言面色略有所动,身形晃了晃,却终究还是没有上前。 在他身后的林间,一双美目凝满了泪。 “我并未杀你……是你自己承受不住。”莫言喃喃自语,终于上前探视,穆老爷竟已是气绝身亡,眼中也渐渐地流出血来。 “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不是我……”莫言从穆老爷的怀中将人头拿出,踉踉跄跄地站立了起来,“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我只是恨你,恨你不爱我娘,恨你不爱我……我只是恨你……” “噗哧”一声,一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莫言的体内,从背后洞穿了心脏。 ☆、〈七十一〉还君天下 秋去冬深。 皇城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仿若仙境般飘渺未知。 皇陵处,先皇栖息地,多了两座精致的坟包。 一双人影伫立在坟前始终不去。身后数百丈,一队人马静静陪伴。一顶黄色龙轿停在队伍中央,被白雪覆了顶, “小遇,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天寒地冻,身子要吃不消的。”白荫见穆遇的身形晃了晃,忙伸出手去,想要将她环在怀中,她却僵硬着身体不动。“小遇,听话,你大病初愈,怎受得了这般不吃不喝的挨冻,快随我回去吧。穆老爷和夫人能合葬在一起,不会孤单。再者,圣上在雪地里陪了你这么许久,他的龙体也会受不了的。为了你,他不顾群臣阻拦,将你父母,还有你……兄长,安置在先皇身边,圣上对你不是一般的宠爱。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该爱惜自己。” 穆遇抬眼望了望白荫,依旧不言不语,缓缓地提步上前,在莫言的坟前坐下,伸出手指来在那石碑上轻轻抚摸。 泪滴一颗一颗地从她眼中滚落,终于泣不成声。 “莫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呢?”白玉般的手指在红色的碑文上划过,踌躇了又踌躇,不肯前行。“你是我的哥哥,可你却骗着我,让我对你生出这般不lún的感情。你临死前问我,为什么要在背后杀你,我应该怎么告诉你,我是无法面对你呢?” “丫头,都过去了。”圣上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他躬身扶起穆遇,道,“跟朕回去。” 穆遇随着圣上坐在轿中,只是默默不语,掀帘望去,那两座坟头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轿外骑马的白荫一见,稍稍一夹马肚,上前轻声道:“小遇,将帘子放下吧,切莫再受了风寒。” 穆遇微微点头,将身子缩了回去。 “小遇,只可惜你是女儿身,否则……”圣上不知何故,旧话重提,只是满脸的疲惫更胜当时。 “叔叔且请不要再说了,小遇担当不起。”穆遇慌忙跪下。 “丫头快起来,轿中颠簸,你如何能捱。”圣上摇了摇手,示意她起身,又道,“丫头,是你不惜与父亲反目,把这江山jiāo还给我,可是皇后和太子已不在人世,你觉得我这人生如何还能再有希望。倒不如……放手一搏,你若愿意,又有何不可?” “叔叔,自古便无女子从政一说。再者,小遇实在对江山毫无兴趣,还万望叔叔再不要提。”穆遇挨着圣上坐下,轻轻地摇着他的臂膀,稚童般楚楚可怜。 “丫头,朕身边……无人了……”圣上将眼睛闭上,靠在一旁分外的惆怅,“之前朕的皇后独享专宠,故而朕的膝下,除了太子,便只有二皇子和三公主,可惜二皇子天资愚笨,把江山jiāo给他,朕还不如找能人贤者将皇位禅让。” “叔叔把天下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上苍又怎会绝了叔叔的后路。”穆遇收起自己满心的伤楚,努力安慰着圣上,“叔叔,虽然太子哥哥已经不在了,可是叔叔并非只剩二皇子一个儿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哦?”圣上觉得有些蹊跷,睁眼看了看穆遇,“你往下说。” “叔叔可还记得,当年有位甑妃曾经蒙受叔叔的圣宠?”穆遇的眼角似笑非笑。 “甑妃?”圣上重又合上眼去,“朕……不记得了。” “也罢,叔叔又怎会记得皇后以外的别的女人。”穆遇叹了口气,道,“叔叔,我找掖庭宫的老嬷嬷问过,你除了皇后,只宠幸过甑妃,那是你喝醉了酒认错了人,你清醒后为了表示对皇后的忠贞不二,将甑妃贬入了冷宫。可是,就是那一次的错误,给你留下了一个十多岁的皇子。” “朕……还有一个皇子?”圣上有些不信,却满眼的欣喜。 “小遇去见过他们母子,甑妃将皇子教的很好,知书达理又识大体,小小年纪却对时事有着颇深的理解,若叔叔再好好栽培,定是一代明君。”穆遇将手盖住圣上的手,给予他世间最温暖的力量。 “丫头,你替朕都想好了?”圣上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反握住穆遇的手,道,“丫头,你是不是瞒着朕做了什么决定?” 穆遇忽然在圣上面前再度跪下,道:“小遇有一事,请叔叔成全。” “起来讲。”圣上去扶穆遇,她却纹丝不动,只得伸手托着,任她去跪。 “叔叔,小遇凡心已死。倘若自绝xìng命,又对不住师傅所授的一身医术,求叔叔在皇城外赐我一座白龙庵,让小遇悬壶济世,青灯书卷,以此渡过余生。”穆遇字字恳切,神色间不容驳斥,说是相求,实则注意已定,来去不变。 “丫头,你要出家?”圣上却是一惊。 “是。”穆遇眼中泪光盈盈,“叔叔,这红尘,小遇再无半点贪恋,求叔叔成全。” “罢,罢,罢。”圣上一气说了三个“罢”字,摇首示意她起身,道,“朕……答应你便是。只是,你也要答应朕,每月进宫请安一次,让朕安心,知道你一切安好。” “小遇……不敢违命。”穆遇重重叩首,这才重又起身,坐在圣上边侧。 自此,两人再不言语,轿内寒冷尤胜冰天雪地。 三月后。 白龙庵。 传说庵内饲有巨型白蟒一条,十里内鼠辈皆不敢靠近。 庵中有一比丘尼,法号无尘,此女医术精湛,举手间可起死回生。 白龙庵虽小,后院却曲径通幽,转折处,紫竹林泛着微微的红光,不似人间应有物。 “哥哥,我曾在师傅的书案上拿过他的一本手札,不知何时弄丢了,你可曾见过?” “手札?哦,在此,你掉落在地,我收起来了。拿去吧。” “咦?怎地遗失了一页?” “我不知道。也许是医王写错了什么,所以撕去,以免误人。” “也罢……不见便不见了吧……我也不该事事依赖师傅的成绩。” “天色不早了,小遇,我还有事未办,得离开了。你……自己保重。” “你还有什么事放不下么?” “有位故友身患顽疾,我需四处奔波,为她找寻yào方。” “这世间还有什么病是我都治不了的么?” “有……小遇,我此次离开,或许是要三年五载,你千万珍重。” 一道白影自竹林间走出,面上两道泪痕在光照下隐隐闪现。 走出白龙庵,他自怀中捏出一页泛黄的纸张,上书几行潦草的字体:李氏一门,身有罕见胎记,为黑色十字。凡有此胎记者,未过四十,皆自胎记处始,周身腐烂而亡,不得治。 ☆、尾声 “白施主,一旦落发,你便是我佛弟子,你可有反悔之意?”年迈的住持手持剃刀,悬在白荫的头顶迟迟未曾落下。 “不悔。住持,请。”白荫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了双目。 三千烦恼丝,从头顶丝丝飘落,从此断了尘缘,绝了情路。 白荫在佛前深深地拜了下去,心中默道:“我佛慈悲,弟子白荫,今日起遁入空门,从此愿常伴我佛左右,只求佛祖能保穆遇一生安宁,长命百岁。” “从今日起,赐你法号,无相。”住持将一串长长的佛珠挂上白荫胸前,转身道,“无孽,带你师弟去禅房。” “师弟,请随我来。”年轻的沙弥走上前来,牵起白荫的手。 “多谢师兄。”白荫微微一笑,还之以礼。 “无相师弟,有一事,你可知?” “何事?师兄但说无妨。” “师弟的后脑,原来是有一枚胎记的,黑色的十字形,甚是奇怪呢。” 【全文终】 ------------------------------------------------------- 访问小说分享者(小颖)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673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