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秩魂》 《弑秩魂》正文 第一章:沉默 紫微星新历502年,大贤时期始。 火云戈壁,西漠四大荒域之一,南北纵横三万余里,十年间未降雨,荒芜的赤地,寸草不生,在空中俯瞰,犹如是无尽血海,人间的炼狱。 这日,飘渺于四野八方的火云,忽滚滚翻涌起来,聚集在一片大气层的下方,那大气层中持续闪烁着猩芒。 一颗陨石正在撕开大气层,通体燃烧着炽烈火焰,急速冲刺下来…… 火云戈壁的边缘地带,有一座小村庄。荒芜之地,本不适宜人类安身驻居。 只因此处早年间生长着沙海枯莲,一种蕴含火源的野生药植,深得修行者喜爱。 凡人们不惧艰辛,大规模种植沙海枯莲,收益颇丰,引来大批的种植户常年驻扎,长此,这里就形成一个无人管辖的村庄。 村中的整体经济状况富裕,几乎人人都做了大小财主,村中房屋建造得要么精巧华丽,要么奢侈如宫殿。 唯有一家房屋,是用竹子排拢搭建而成,小院则用一块块木板插进沙地围成,很是简陋。 若是哪天风暴来袭,怕是整个房屋都要被连根拔起。 小院中,有一少女站着一动不动,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仰望着天穹上显现的异象,神情渐渐凝重。 汗水从她脸颊滑到沾满黄沙的脖子上,滑出一道白色水痕。 她前身对着屋门,背对院门,肩上背着竹篓,裙裳满是褶皱,上面沾满了沙尘,像是刚从外面采药归来。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额头,掺杂着额头上的沙粒,慢慢滑入她眼中,她未眨眼,身形仍是一动不动,蹙眉间凝聚着渐浓得焦虑。 又一滴水珠落在她干裂的红唇上。 她忽如噩梦惊醒般,朝屋里急喊道:“凰爷爷……凰爷爷……天要下雨啦,快跟我一起去收枯莲,不然就会被浇坏啦。” 屋里“哗啦”一声,似有碗碟在桌上滚落打碎,旋即,一道沙哑的声音惊慌回应:“小乙快去救花,爷爷借来架车随后就到。” 少女姓凰名乙,是凰渊公的孙女。 凰乙转身就往院外跑去,那些枯莲是她和爷爷辛苦一年的回报,可不能被雨淋死,再过半个月枯莲成熟,就能卖出好价钱。 她要给爷爷治抖病,另外再把房子翻修结实,自己也能攒些积蓄,等攒够就能进入梦寐以求的云梦院,那是所有少年修行者心中的圣地。 她用两手在眉头上面搭棚,垂着脑袋不让陡起的黄风迷住眼睛,只心向着诞生希望的自家种植区域跑去。 “嘭” 刚出院门没跑几步,她便一头撞到一个人怀里。 “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不长眼睛望望你面前的是谁就敢撞!” 那人是个光头,身材高高瘦瘦,像根竹竿,唇边长着一颗黑痦子,还扎着毛。 他掐住凰乙纤细的胳膊,抬脚踹在凰乙腰侧,将瘦小的凰乙踹出丈余远。 “去叫凰渊出来。” 他一手捏捋着黑痦毛,一手叉腰,满脸得蛮横狂妄。 凰乙心急如焚,眼望着雨滴渐稠,自家枯莲就要被淋烂花瓣,她捂着肚子欲起身,疼痛却使她呼吸憋闷,本就体质柔弱,此刻怎也站不起来。 她眼睛在院门口围堵着的一众打手之间,瞄来瞄去,伺机溜走,可是这些打手体形彪悍,一只手就能将她脖子掐住拎起来。 凰乙气得直流眼泪,两手攥拳,咬着牙,眼睛扫过这些坏人,将一个个丑陋的面目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 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学到本事,一定挨个找这些长期欺负爷爷与她的坏人算账。 “老头子来了……柴爷让您久等了。” 凰渊公拄着木杖,酿酿跄跄地疾走出院门,看到孙女,忙丢掉木杖去扶。 因为久病,凰渊公体质孱弱,走路都费劲,他托着孙女两腋,欲挺直腰脊,两腿却发软颤抖,爷孙俩身形失衡又一起摔坐在地。 “哈哈哈……” 众痞汉无不仰颈大笑。 “真是老小一对病秧子,你如今已大半年未交护卫费了,我看你也别费事种莲了,把你家那块玉符抵给我家老爷吧,还能落下一笔小财富,一来养老善终,二来供养孙女进入云梦院,将来出人头地不是么?” 柴爷眯着眼斜瞟爷孙俩,皮笑肉不笑着。 “你……你如何知道我家中有块玉符!” 凰渊公神情惊恐,难以置信,多年抖病不禁上了身。 那块玉符是他幼童时期祖父仙逝前留给他的,其中蕴藏的秘密,谁也不曾告知,即便是亲孙女,也只含糊得告诉她,玉符很重要,是希望,是复兴。 他脑袋颤颤巍巍地抬起,低声下气道:“柴爷要的护卫费,这两日老头子一定补交上,至于玉符……那是我祖父之物,容我回去祭拜一番,向他在天之灵请示。” 言罢,他抚摸着孙女哭花的脸颊,忽细声不可闻得喃道:“今晚就走,放声大哭。” 凰乙聪慧,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凰渊公马上刻意放大声音,对凰乙进行一番劝导:“这些年你跟着爷爷受尽了苦难,苦活累活你抢着干,你心疼爷爷一身病,可是爷爷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再拖累乖孙女,家族没落,与其守着那块玉符,倒不如给你换个未来。” 柴爷高兴至极,心想此事若办成,老爷家十大美姬就能任选其一,他言语间都在憋笑:“几日不见,老家伙觉悟渐涨呐,我就说你守那玉符干甚,你已沦落到如此窘境,瞧瞧你家祖宗可曾显灵保佑?” “好吧……最迟后日你来取。” 凰渊公笨拙地扶起已泣不成声的凰乙,颤抖的手,细心拍去孙女身上沾的泥沙。 见柴爷带着一众打手愉快离去,他长舒一口气,牵着凰乙的手匆匆进屋关上门。 “轰隆隆……噼……咔……” 苍穹之上,火云翻滚,雷霆怒鸣,犹如战车冲锋,百鼓擂响。 一道道开枝的闪电将空间撕裂,一霎那间释放而出的光华,照亮了整个荒漠,使荒漠之赤隐匿,回归本源之貌。 雨珠如豆,哗啦啦倾泄下来。 火云层中,忽然显现一团耀眼的火光,是那颗天外陨石,它撞穿云层,坠向那座村庄周边的沙漠区域。 “咚” 陨石着陆,顿时如坠大海般,激起百丈高的沙浪,整个沙漠都开始颤动。 那座村庄的人们,感觉到强烈的震感,身形摇摆不定,头晕欲呕,纷纷爬出房门。 陨石撞击产生的强悍冲击波,似涟漪般扩漾开来,连绵起伏的沙丘,与之相触,瞬间被夷平。 好在村庄距离陨石降落地,还有约五十里远,冲击波席卷至距离村庄三里远的区域时,势头已有所衰减,最终在距离村庄半里处消寂。 冲击波过后,这片荒漠已是一马平川,如同无草之原。 狂风肆虐横行,无地势阻碍,便更加气焰嚣张,一股股相吞相噬,竟然酝酿成百年罕有的超强风暴。 陨石坑中,沙砾焦黑,冒着灼热的黑烟。坑中央,陨石已四分五裂,一个赤发裸身的男孩,阖眼盘坐在碎石堆中,他的心口血淋淋的刻着两个鲜红字印:沉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二章:星辰墨夜 村庄,凰渊公家。 枯裂木板排插而成的院子,已被风暴席卷一空,一块木板没剩下,屋门被拆走一扇,竹排房顶也被掀飞,都在天上翱翔着。 那些财主的金屋银楼,同样无法抵御能将人卷上高空的风暴摧残,或是屋顶被磨盘砸塌,或是窗户被飞瓦破穿,地势低的房子被沙尘淹埋半截。 相比之下,凰家的损失算小的。爷孙俩躲在石床底下,毫发未损,只是沙尘将石床围堵,过不一会儿,两人就要捅开沙垒,调换新鲜空气。 “凰乙啊,我平生未见过这么大的风暴,想必一日两日,也不见得退隐,待到天黑,风暴有所减弱,我爷孙俩便离去吧。” 凰渊公一手搂住孙女,另手紧握着一只木盒子,贴在胸口,祖父传承的玉符在他这里是责任,再穷再落魄,纵然是死,也不能卖主求荣。 “嗯,我们再去找个地方安家。” 凰乙自小过惯贫苦日子,饱受各种挫折,性情早已练就得坚毅乐观。 她抿抿干裂的嘴唇,凝视着爷爷的神情,两臂紧了紧爷爷的拥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爷爷,你能告诉我那块玉符的秘密吗?” 凰渊公身体不住颤抖,阖上眼睛直摇首不语,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过了许久,凰乙都已放弃追问,脸上渐显困倦之意,阖眼打了个哈欠,感觉躺在爷爷怀里很温暖,弥弥欲睡。 忽听爷爷续声,叹道:“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吧,真怕哪天会来不及告诉,就突然撒手人寰。” “爷爷你不许这么说。” 凰乙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睛,眼眶已湿润,泪花闪烁欲落。 爷爷是她世上唯一亲人,她不想做孤儿,更不想失去爷爷,她用力抱紧爷爷的脖子,心里突然滋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爷爷会在吐露秘密后离去。 凰乙很害怕,急忙用手捂住爷爷的嘴,哽咽道:“凰爷爷,我再也不想知道了,我不听。” 凰渊公什么话也没说,眼角含泪,微笑着抚摸她脑袋。凰乙哭累了,便躺在爷爷怀里睡去。 梦中,她是云梦院的弟子,很多师姐师妹围着她,众星捧月般,她带爷爷去治病,爷爷身体得以康复,还在沙漠里和她赛跑。 爷孙俩在床底挨过最凶猛的一次风暴侵袭后,风暴强度终于大幅减弱,但并不意味风暴自此退隐。 此时夜已深,等翌日清晨,八荒罡风加持,风暴将会来得更猛烈。 凰渊公推开已与石床持平的沙垒,在床上沙层中翻找到包裹,打算唤醒凰乙就此离去,突然,那半扇门板“吱呀呀”地被推开。 此时夜深月隐,房内未点灯烛,光线晦暗,伸手不见五指。 凰渊公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手握紧木杖,身上的抖病都因恐惧而暂隐。 他慢慢摸回石床前坐下,将玉符盒子从沙垒的窟窿塞进去,再用腰身堵住沙垒的窟窿。那里面是他的全部希望。 他故作镇定,将颤抖的声音极力平稳下来,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门外的那团朦胧黑影,淡笑道:“门外的朋友,外面风大雨稠,不妨进屋避避吧。” 对方没有表态,一动不动。 气氛沉寂着,不知多久,凰渊公只记得自己呼吸吐纳九循,那团黑影仍立在门外,如一座石雕般,他不由得怀疑年迈的自己,是否已老眼昏花。 “咔” 一道闪电裂空,照亮荒漠四野,照亮村庄的百户房屋,同时将那团黑影的朦胧感剔除。 那是一个长发及腰的裸身少年,他的头发鲜红似血,遮住两侧脸颊,睛珠也是红色,如同血玛瑙般透澈,眼神深邃无邪,那种深邃感,与其对视好像灵魂都要被吸离出肉身。 凰渊公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笃定这个小孩定是妖孽,或是魔种,绝非是人类。 他不懂修炼,但知道天下之大,种族繁多,兽可人言,树能化姬。 眼前这妖魔看着年幼,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因此他冷静下来,柔声道:“孩子,不必拘束,你丝线未穿,快进来爷爷给你找衣物取暖,可不能淋坏身子。” 那赤发少年兀自未动。 这使凰渊公的心中忐忑难安,不禁想到传闻中那些喜食人心的妖魔。 他越想越悲观,颓然叹了口气,心想纵死也要保住床底的两个希望,希望若在,他就瞑目。 “谢谢。” 突然,那赤发少年开了口,声音稚嫩温和,并不是妖魔那种嘶哑而野蛮的声音。他踏入屋内,弯身抬起侧翻的木桌,直直走向凰渊公。 “你是谁,为何孤身一人不在父母身边?” 随着那少年身影的逼近,凰渊公渐感呼吸压抑,快要喘不过气,想起身躲他远点,但怕起身暴露身后窟窿,孙女会受到伤害。 凰渊公扭转半个身子,在石床上的沙层中翻找出被子,递到他面前。 “我叫沉默,不……” 赤发少年现在很需要温度,轻轻地接过被子,披在身上。 他的“不”在停留着,凰渊公呼吸也在停滞着。他眼睛一眨未眨得望向破漏屋顶上的苍穹,凰渊公眼睛也在斟酌着他神情得细微变化。 “我叫辰墨,星辰之辰,墨夜之墨,石为我母,魂为我父。” 前几句凰渊公听得明白,后两句言涩意深,听得云里雾里。 他也不敢多问,只道是一块石头成精,是一个心中未被邪恶占据的干净妖魔,他继续示好着:“孩子,饿么?” “饿。” “饿。” 这一问,同时有两道声音回应,凰渊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孙女醒了。凰乙一定是以为自己在喊她。 妖魔喜食人心,自然偏爱新鲜的心脏。 赤发少年未动声色,神情无悲无喜,只是将身上被子裹紧,遮严前身,然后等待着,显然他知道屋里另有其人。 “爷爷我饿……” 凰乙睡眼惺忪地捅倒沙垒,露出半个脑袋,两手扒呀扒,摸到爷爷用力推向她脑袋的手臂,浑然不知屋中来了一个妖魔。 “爷爷我睡够了,我们赶紧收…拾…啊…妖怪!” 凰乙拨开爷爷的手臂,一觉醒来整个人精神充沛,习惯性对着爷爷露出灿烂笑容,忽见爷爷神情惶恐,唇齿直打寒颤,忙顺着爷爷目光寻去。 恰时闪电裂空,明亮视野,屋顶又是露天,她清晰得看到那个赤发少年的模样,顿时惊叫起来。 “孙女莫怕,这是朋友是好人,他叫辰墨,和你一样无父无母。” 凰渊公搂着她肩膀,把她瘫软的身子扶到床上坐下,紧紧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实际上,他抖得更厉害,视野也有些晕眩,那少年身影在他眼中不停地左右摇晃。凰乙同样有这种感觉,只欲昏倒。 “噗通” 终于扛不住倒下,不过,倒下的不是爷孙俩,而是赤发少年。 …… “你是谁?” 一具尸体飘浮于虚空中。 “刑尊。” 一只幽魂答毕,钻入尸体眉心。 “我好像被你复活了,但我是谁?” “你是我。” 那具尸体睁开双眼,眼窝空洞无睛珠。 “我能找回生前的我吗?” “绝不能,你的命数已尽,由我改写重生,你的使命是弑道。” 那具尸体开始释放出无尽血光,尸身时而膨胀,时而缩小。 “道是?” “秩序,规则,该死的锁链!” 轰… 尸身突然爆炸,无声无息,碎片崩射于荒宇间,忽又回拢,合为一体,孕育出两片菱叶。 两片菱叶慢慢扩大,显现光明,一张俊俏的脸蛋在菱叶中渐渐清晰。 “你是谁?” “我嘛……我是凰乙。” 这张露出灿烂笑容的脸蛋,此时此刻,在辰墨脑海中打下深刻的烙印,永生不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三章:沉重的仁义 这是他来到世上看清得第一张脸。 昨夜他神智昏昏沉沉间,来到凰渊公家里,老人的模样在黑暗中,在他发黑的视野中,未留下任何痕迹。 “孩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这时,凰渊公酿酿跄跄,从门外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他身体一直在颤抖着,唯独捧着药汤的两手,还算平稳,那是他借用隔壁家灶台熬成的。 药汤中有血枣、乳鸽、黄精、牛右力与鹿茸,这些都是凡间滋补身体得药材。 凰渊公家徒四壁,能弄来这碗汤,必定是又欠下谁的一份沉重人情。 需要这碗药汤的,可不止辰墨一人,那身骨柔弱、不抵同龄小孩一半体重的凰乙,其实也需要补补。 辰墨看着面前递过来得香气腾腾的药汤,心中满怀感激,余光观察到坐在床边的凰乙。 她将属于她的那条被子,也盖在辰墨身上,房屋内的四面墙壁,皆已残破漏风,即使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脸上依然笑容甜心,她是如此乐观与善良。 “我不能饮热食酸。” 辰墨将药汤递到她面前。 “我尝了一下,热是热,但没有酸味呀。” 之前,凰乙听爷爷提醒过,他可能是一只石精,心想他或许是与人类习性有异,便用嘴去吹散药汤的热气,仔细品尝捕捉那酸意。 “太酸太热,你应该大口去尝。”辰墨阖着一只眼,捂住半边脸,嘴里直吸溜。 “这不能吧……” 凰渊公不由得质疑自己是不是放错调料。 “真是甜丝丝的呀……” 凰乙蹙着几乎连成一条线的浓眉。 “凰爷爷,你来尝尝哪里酸。” 她扶爷爷坐在床边,将碗抵到爷爷唇上,硬是让推诿不喝得爷爷尝了几口。 凰渊公尝过后,什么话也未说,脸上露出微笑,微笑中透着欣慰之意,伸手轻拍他肩膀,握住他手腕,将还剩小半碗的药汤放在他掌心。 等辰墨两口将药汤喝光后,凰渊公慢慢起身,将背对着他,叹道:“好孩子,你能有此善心,也不枉老头子救你一命。” 凰渊公朝凰乙使了个眼色,凰乙领会,赶紧跑到门外望风,他续道:“不过,你现在必须尽快离开,在你昏睡期间,豹崇的打手曾来我家盯过梢,发现了你。” “如何?” 辰墨将枕边的衣物拍落沙尘,穿戴在身。 “豹崇一向喜好寻珍猎奇,打手若禀报我家中躺着一只小妖,他定视你为玩物前来抓捕。” 凰渊公脸上的忧愁,爬上了眉梢。 那豹崇是村中一霸,先前那个柴爷便是其手下,豹崇若出门,阵势必然浩大,人手定是几十上百,他一个老病秧子,如何能应付。 “那我便等他来。” 辰墨阖上眼,屈膝盘坐床边,打算会会豹崇。 “这万万不可,孩子…他是要将你套上铁索关进笼子里呀,你赶快走!” 凰渊公回到床边去拽他,心想你若被抓笼中,那便是我老头子的罪过。 “我无家无道,能去哪里?” 辰墨任由他拉拽劝说,身体就是不动。 僵持片刻,突然在门外望风的凰乙急匆匆跑进屋里,道:“凰爷爷,玉襄阿姨来了,她很着急,好像有事。” 凰渊公见劝不离辰墨,忙拎起床上被子,将他脑袋与身体皆罩得严严实实,转身出门,用身体堵在门口中央,笑脸迎着一妇女走来。 “玉襄啊,你怎么了,如此愁眉不展。”凰渊公之前就是借用她家灶台熬得药汤。 “老渊公,村里都在传你家在收留一只小妖,刚才你去我家熬药,是不是为救那小妖?” 玉襄伸直脖子往屋里瞄来瞄去。 “人妖虽殊途,但毕竟是一条年轻生命。” “话是不错,不过你救它,现在倒成害它,那豹崇正运着铁笼与捉妖器械,兴冲冲往这赶来哩。” 玉襄急得满脸热汗,花了妆容,一副替凰渊公忧愁的紧张神情。 “可我劝不动那孩子,有什么办法能保全吗?”凰渊公知道她平日里能说会道,脑袋里妙点子多,便请教道。 玉襄转过身,不停地来回渡步,忽伸食指点了点,像是想到好办法,走回来急道:“豹崇喜欢稀奇玩意,你若拿出比那小妖还稀有之物,他才能罢休。” 凰渊公环顾破陋的房屋,摇头苦笑道:“你也看见了,家徒四壁…今夜都不知能不能挺过风暴侵袭。” “那实在没辙,豹崇马上就到,你赶紧想想,家中是否还有什么珍贵之物呀。” 玉襄侧身用手搭棚,望向北边,那里被风沙弥漫,有几根随风飘摆的旗帜在风沙上方展露,渐渐临近。 “实在是穷得…等等…” 凰渊公蓦然想起一物,但是神情不由得惆怅,他望望急得直跺脚的玉襄,又望望渐渐清晰的旗帜,眼神闪烁不定,犹豫难决。 此刻责任与救济,在他心中难以取舍。 “还等什么?” 玉襄跑出院门,拽回凰乙就想往屋里进。 凰渊公伸手拦住,长叹一口气,拉着孙女慢慢坐在门槛上,道:“等他来吧。”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 豹崇的队伍便来到门前,门口两侧各站列一排人马,他们职责明确,摆开阵势,扛旗十八展,持戟三十六杆,带刀七十二把。 另有两名少男捧香炉,两名少女拖玉瓶,错列铜辇四角。 那拉辇的是一只凶猛的三头豹,豹头分赤黄黑三色,豹身约丈高,毛发无纹,洁白似雪,长得太过旺盛,已垂落在地。 铜辇四面遮围着黑纱帐,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圆咕隆咚的肉团。 “这就是那所谓的豹崇?” 辰墨已偷偷溜出屋内,脊背紧贴墙壁,在墙角拐弯处侧出半张脸观察。 看到如此大的排场,心想这豹崇真是把自己当成土皇帝,耀武扬威的心思看来没少捉摸。 “凰家老儿,几日未见,日子过得越发穷苦呐,本座日夜牵挂每位村民,知你家中有妖魔作祸,便立即带着囚具来降,无奈救民心切,半道不得不卸去那笨重,这才提前赶到。” 黑纱帐中传出一种娃娃腔似的尖细声音。 凰渊公赶紧起身,上前五步,似觉太近不尊,又退后两步,微弯腰身,恭敬揖礼,陪笑道:“豹老爷爱民如子,村中无人不赞,实乃沙罗村之大幸,不过……” “不过什么……” 黑纱帐中传来豹崇用指敲打座椅的声音。 这是指令,三十六杆纵立的方天戟当即横下,将戟刃对准凰渊公,围成一圈,再有指令,立刻将他浑身刺个千疮百孔。 “那孩子不是妖,实际是我二子之后,他从中幽雷州一路寻到这里来的,是我那可怜的孤孙儿凰墨。” 凰渊公潸然落泪,用衣襟直沾眼眶。 此刻,躲在暗处的辰墨,感觉到一股股热流在心中翻涌,久久不宁,渐渐灼心,灼痛使他喉咙有些发痒,使他脑海轰燃起火焰,眼睛变得猩红如魔。 他很想冲出去报答老人这份沉重的仁义,但是不能,他有自己的策略。 “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自作多情?” 一根镶满青红玉石的金杖,将纱帘撩开一条缝隙,缝隙间出现一只眼睛,一撇胡子,那眼睛眯成一条线,胡子下面的嘴角勾着冷笑。 凰渊公当然知道仅凭几句言词,难以糊弄他,忙道:“不不不,豹爷光临寒舍,怎能薄怠,老头子听说您喜欢收藏臻奇之物,先前已和柴爷商议过,所以…” 凰渊公捂住胸口,神情颓然却带着微笑,红润的眼睛望巡着苍穹,然后阖上眼,久久没有续言。 那根金棍将纱帘又撩开一些,露出半张笑眯眯的人脸,似乎很期待所以之后,未出声催促。 “我能和豹老爷做个亏本买卖吗。” 凰渊公仍未睁眼,一直微笑,只是微笑偏苦涩。 “你只要把玉符卖给我,我绝不会亏待你,哈哈哈……你孙女也该入学修行了,本座替你包办!” 黑纱帐中,那团肉球在座椅上上蹿下跳,高兴得直拍桌子。 “是…以前是老头子固执得很。” 凰渊公掏出玉符盒,恭恭敬敬举过头顶,如将灵魂呈上般。 凰乙突然哇地一声哭着跑过来,紧紧搂住爷爷颤巍欲倒的腰身。 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有恨,深入骨髓,她恨自己弱小,不能将这些恶人赶走,又怨那只小妖躲在屋里不露面。 凰乙觉得自己看错那只小妖,他胆小无担当,只会逞口舌之快,待会定要好好责斥他一番。 “赐凰老沙田十亩,耕犀五只,鹿骑三匹,再发苍晶千枚,供凰老孙女入修。” 豹崇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凰渊公瘫坐在地,失魂般望着地上摆列的一摞物资,忽身子一软,昏躺过去。凰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玉襄蹲下身去掐凰渊公的人中…… 屋内静悄悄的,从始至终辰墨都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盘坐床上,被子罩着身体,也许是屋外哭声使他愧疚难当,怒火难抑,他身体慢慢仰倒,气昏过去。 但躺倒的身体无意间挣开了被子,竟然不是辰墨,而是一个脱得精光的肌肉大汉。 他脖子歪向一侧,一截骨刺将脖子上的皮肉戳穿,两眼暴睁,瞳孔放大,显然已死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四章:混入豹家 此时,辰墨身穿甲胄,戴着头盔,混迹在豹崇队伍中,他个子有些矮小,相貌稚嫩,怕被人察觉,只能尽量低头,跟随在队伍最后排。 队伍经过大财主们的两排琼楼,进入九龙盘檐门,绕过两座供神庙宇,自庙宇后面一条空中栈道上去,又从栈道斜入约百丈长的地道,行至一座威严的地宫前,被下令喊停。 混队期间,辰墨未被人察觉,但上空中栈道时,曾有两名管家站在两侧察点人数,这使他心中隐隐难安。 他趁人不注意,弯腰在地上抹一层泥灰涂在脸上,遮盖稚嫩。 “袁武何在!” 一名管家在队伍两侧来回渡步巡检着,他发现一百六十人的队伍中少了一人。 地道很窄,只有丈余宽,密集的队伍被拉得如一条长龙。 此时,辰墨已溜到队伍中间,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他旁边的侍卫以为他是袁武,对准他屁股使劲踹了一脚,侃笑道:“他在这呢,怕是房事不济,又被老婆喂了补药。” 队伍中一阵哄笑,都晓得“怂虎”家中那些揪耳之事。 “我在我在…” 辰墨刻意扩着嗓子,使声音粗犷,透露着忍痛之意。 那名管家皱着川眉,白了一眼辰墨,将手中名单勾上一笔,便即离开,走之前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我看你不是不行,而是腻味,起来吧你,今晚哥几个带你去调调胃口。” 他旁边的侍卫用脚尖撅了一下他的屁股,辰墨身体立时失稳,险些让脸部撞在地上,赶忙用手撑地。 “不去不去…若被家里知道,那还不要我命,我得先回了。” 辰墨捂着肚子,甩掉拉拽他胳膊的几只手,火急火燎地蹿出人群中。 跑到地宫敞开的两扇大门前,瞄到一个嘴边长有黑痦的瘦高个,正与管家奸笑着商谈,忽把脸侧过来盯住他。 他急忙把头盔戴歪,遮严脸部,嘴里哎吆吆直痛叫,弄个狼狈的模样,脚下越跑越疾。 跑出大门,看到两侧园林茂密可藏身,又直跑百步,回首看到大门人影已模糊,当即身形跃过花坛,钻进一片瑶草丛中。 在瑶草丛中警惕了片刻,他探出半个脑袋巡望四周,忽看到瘦光头哼着小调走上一座宫殿的台阶。 还未看清他进得是宫殿的那个门,突然有一盆脏水从身后泼来。 难不成是被哪个大婶发现。 他赶忙身形侧闪,又觉瑶草丛不宜久待,也未回首看是被何人发现,当即身形就地翻滚,然后在空中跃出一道弧线,落地欲再翻滚。 不料,脚下被一根藏在草堆里的老树残根绊了一下,身形失控往前扑去。 “哐当”一声,他脑袋将一扇破旧的木门撞开,身形跌入屋中。 辰墨起身立刻拿起地上一根木棍,横插在门闩上,透过门缝向外窥望,察觉未被发现,便放心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前。 四周是已经劈好并且整齐摆放得木柴,与几摞压缩成块的枯草堆,以及一个用青石搭筑的灶台。 灶台上嵌着几口大锅,锅底已锈蚀出窟窿,其中一口锅,遮着锅盖,他起身走来掀起锅盖,锅底还在,且无丁点锈迹,锅边的灶台板上,还遗留着一些指印。 这意味着此屋并非荒弃,有人会来做饭,他心想此地,断然不宜久留。 他走回门前欲离去,刚抽下木棍去拉门,忽听到门外有悉悉碎碎地脚步声渐近,他急忙跳到草堆后面。 通过两摞草堆的间隙,辰墨看到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进来,左右巡望一周,快速闪身进屋关上门,在腰侧衣裙中翻出一把铜锁,将门锁死。 “怎么是她…” 辰墨心中很惊讶,难以置信,自觉是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可仍然是她的模样。 辰墨继续暗中窥视着,看到她走到灶台,两手将那口遮着锅盖的锅托起,叠放另一口锅中,然后脚踩凳子,踏上灶台,把脚伸进灶囊中。 灶囊中似乎有台阶,她另脚往下伸去,身体立时矮了半截。 “她有何目的呢?” 在她消失灶台的一刻钟后,辰墨决定跟着她,探探秘密。 一步一伏身,走下木梯,他看一条幽暗狭窄的通道,两侧墙壁每二十步便有一盏烛灯照明。 辰墨不敢跟太急,脊背贴墙慢慢探步,来到一处拐角,他更加谨慎,慢慢侧出一只眼睛往里望,还未看清那上木梯的是不是她,忽觉身下有一团黑影显现。 那是一只睛珠如血玛瑙的黑鳞猫,正拱起腰身,呲着白森森的尖牙,倒也未叫唤,只是一瞬不移地盯着辰墨。 黑鳞猫浑身披着棘甲似的乌鳞,虽然体型与家猫大小无异,但利爪将地面石板刮出深痕的蓄攻势头,让辰墨心中惧怵欲退。 “还好它不叫唤,不过动静得越小越好。” 若让辰墨就此离开,断然不可能,他身形慢慢退后,勾指挑衅它。 那黑鳞猫毕竟不是人类,智商有限看不懂挑衅,但既做着看守职责,它就要目送陌生人退离,退到它感觉没有威胁的地方,才算罢休。 辰墨一直在诱退,直至脚后跟磕到木梯方才停下。黑鳞猫似乎是觉得威胁已经消除,眯着眼睛盯了辰墨足足有十息的时间,才转回身体打算归巢。 它没走几步,辰墨立刻脱掉鞋子扔过去,以黑鳞猫敏捷于人类数十倍的反应,鞋子不可能砸到它。 辰墨可不管是否击中,目的是激怒它,听到身后“嗖”地一声响,知道是黑鳞猫蹿地而起,他立刻爬梯钻出灶囊,随手拿起锅盖,压住它蹿出的上半身。 黑鳞猫的腰身被摁在灶台上,却凶猛无惧,两只前爪左右挥摆,将辰墨腹部的劝甲胄切割掉一大块。 辰墨心惊肉跳,看到黑鳞猫身体又从缝中挤出几寸,利爪朝着脸部抓来,急忙落拳砸击锅盖。 黑鳞猫吃痛,缩回上半身,跳下木梯,“嗷呜”一声如虎般闷叫,身形加速冲刺,推着一道道残影凶残地撞向木锅盖。 “嘭” 一声闷响后,辰墨双臂发麻,整个身体趴在锅盖上,死死压住。 辰墨觉得不是办法,他瞄到脚边有一根断裂的柴棍,一端尖锐如矛,用脚勾到身下。 他细微察觉锅盖下的动静,发现没有顶力,猜测那猫又再蓄力冲撞,当即弯腰捡起柴棍,伏耳细听到锅盖下有道风声袭来,立刻掀飞锅盖。 “噌” 黑鳞猫冲势无阻得蹿出灶囊,身形纵空丈余之高,四肢急抓,尖牙欲向辰墨脖子咬来。 辰墨两手握紧柴棍,待空中黑鳞猫的身体落至与他视野平齐,他猛然全力将尖锐的棍头刺出。黑鳞猫躲无可躲,顿时腹部被刺穿,身体被钉于墙上,不久毙命。 辰墨将尸体与柴棍一并扔到草堆后面,再次进入幽暗通道,拐过拐角处,发现这里是一片袖珍花园,尽头也有木梯,木梯两侧各摆放两排酒柜,其中一个酒柜底层横着一把铜锹。 他顺手拿起,走到木梯顶端,头顶上是一扇门,他握住把手如鬼推门那般轻轻地推开,钻进一个密封且狭窄的空间,两臂甚至不能往前伸直,视野昏暗中,他又摸到一只把手,正欲推开,忽住手屏息,一些污言秽语传入耳中。 “不赖不赖,这偶尔旧情复燃,可是大大胜过日夜常欢,襄儿明晚可还要再来陪陪本座呐。” “你个负心失德的死鬼,若不是当年我被你玷污,生下咱荆儿,我怎会在村民们面前扮成寡妇,苦衷都在我,我是稀罕和你同床吗?” “扮成寡妇就是在咒本座…不过这些年着实委屈你了,再等几年豹荆成人,我便接你回家。” “唉……等也等那么多年了,老娘命苦,干等着呗……不过生活费这回你必须得给多些,那老凰头能献出玉符,老娘可是没少在一旁煽风点火。” “给,当然得给,给你找十个八个的精壮汉子要不要?” “要。” “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在豹崇右侧怀里,声音酥耳,一道在豹崇左侧床边的椅子上,声音摄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五章:豹崇之死 “啊!”那女人扯被子蒙脸尖叫。 豹崇猛然坐起,一身肥肉摇颤,伸手去拿床帘边的护剑,可是剑已离鞘,握在辰墨手中把玩着,他身形后靠床榻内侧的墙壁,眼睛转动似在想主意,冷静的道:“你是谁,你要什么?” “要你的一切,尤其是命,你的一切里面是否有她,如果有,她的命我也要。” 辰墨用剑撩开了被子,露出玉襄惊恐的脸。 “你的话当真,绝不反悔?”豹崇看清辰墨是一个与他儿子年龄相当的少年,心中有所松懈,他的手掩藏被子中微微动着,摸索着。 “当然。” “那不巧,你不能杀我。”豹崇眼缝间闪过一道狡黠的灵光。 辰墨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 “她的一切里面没有我,同样,我的一切里面也没有她,所以你能拿走我俩的全部财物,却不能杀掉我俩,否则便是违背了你的原则。” “这……” 辰墨按照他所言,分析了一下,确实杀掉两人会破坏原则,一时竟无言反驳。 不过,他仔细回想,这肥鬼刚才是让他挖坑自己跳进去,出不来,果然奸诈。间接得,他也明白为何这肥鬼能独霸一方。 “嫰小子跟我斗,哼哼…” 豹崇心中蔑意渐盛,脸上却露着恭敬之笑,一副怕辰墨不承认刚才言语的样子。 他藏在被子里的手,终于摸到床边的玉蟾蜍,用力转动,“嗡”地一声,床榻四边瞬间各显现出一面光盾,将他和玉襄罩于其中。 辰墨挥剑去砍,剑身被反弹回来,震得手腕发麻,他沿着三面床边各试砍一剑,均是如此,不禁懊悔刚才为何不直接将其杀掉。 “你真奸诈!”辰墨恨道。 “不,是你天真,本座劝你从哪来回哪去。”豹崇眯着眼睛直笑,指着面前忽耀忽暗的光盾,道:“此法阵是我儿豹荆挂念他老爹安危,特意布置,法阵激活,外面的佐侍佑侍便即知晓,我观你并非沙罗村人士,如果告诉本座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便任你离去,且另有赏赐,如何?” 辰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最讨厌被人威胁,偏偏不信邪,眼睛环顾卧室格局,见是五面窗一扇门。 他将茶桌与石柜推到门后,叠摞一起堵住门。又将门两侧的窗户,以及卧室里其他三面窗口,皆插上插销锁死。 然后,他拿起一盏灯台走到床边坐回椅子上,撕掉床帘,递到火苗中点着,道:“不知你的法阵能否抵抗火焰。” 豹崇脸色煞白,再不奸笑得意,那法阵的结成,依赖材料的能量维持,身在阵中虽无惧锐剑钝锤,但火焰焚烧光盾,势必会加速耗损材料的能量,火焰无穷无尽,如何耗得起,此刻性命危在旦夕。 “你到底要什么!” 看到辰墨将手中一团火扔到床底,并且开始四处搜罗燃物,豹崇再也不能从容应对,彻底慌乱,见身旁的玉襄只是连连尖叫,气不打一处来,掐住她喉咙,一脚将她蹬出光盾,摔落床下,吼道:“她愿意替我死!” “呲” 话音甫落,剑锋划过玉襄颈椎,玉襄忽趴在地上静止不动,一只手保持向前伸着求救的姿势,两眼暴睁凝视着豹崇,头颅慢慢滑落脖子,噗通一声滚落地面,身体一软倒地死去。 “我要玉符。”辰墨掂起玉襄头颅投入火焰中。 “玉符…你和凰渊公……你是那只小妖!”豹崇的声音都在颤抖。 “如果你现在交出,可以活命。” 门外灯火通明,一片喧哗,撞门声此起彼伏,辰墨依然不急不慢地来回走动,将屋内杂物一堆堆扔进大火中。 床榻的四根支柱皆已倒塌,床板落在火焰中依靠光盾苦苦支撑着,光盾渐闪渐淡,豹崇在其中,头发已经开始缩卷冒烟,他手里握着那块玉符,死死咬着牙,使劲晃脑袋甩汗。 “不交就不交吧。” 辰墨握剑走近,用剑尖挑出一团火焰甩到门后的茶桌上,大火见物即燃,将茶桌与石柜吞噬,蔓延到门窗上。 他回到豹崇面前,两手握剑一次次用力砍向光盾,砍得火星儿四处迸溅,光盾渐渐不支,表面显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豹崇已经被高温炙烤得神智有些模糊。突然,一道寒光刺来,在眉心前两寸的位置停下。 “小畜生,我交与不交今日皆是一死,我豹崇霸道一世,惧过谁人,你休想得逞!” 豹崇可能是觉得今日所受屈辱已毁其一生名誉,他拿起玉符塞入口中疯狂得啃咬,咯嘣嘣牙碎了也在所不惜。 “噗” 辰墨终于刺穿了光盾,剑锋不滞,直直刺入豹崇喉咙,他踢开脚前的火焰,伸手一把拽出豹崇,在其脖子一抹割下头颅,转身跳进地底花园中,那石柜刚才已被他推到门后。 在地底刚跑到拐角处,猛然听到一声凶兽怒吼,豹崇的坐骑以蛮躯撞开燃烧的卧室之门,冲进火海中,暴张血口将火焰吞入腹中。 此时,辰墨钻出灶囊,敲断了几根柴棍才敲掉铜锁,出了门就往通道大门冲去,路上先后有三个侍卫看到一个矮个子怀里抱着头颅,上前拦阻盘问,他皆挥出袖中断剑砍杀。 逃出九龙盘檐门,他浑身上下都在流着血水,道路上留下的血脚印从未变淡,两侧楼阁中居住的大财主看到这个恶魔,吓得门窗紧闭。 辰墨跑出村子里的繁华区域,在黄沙中翻滚,尽量多抹掉身上血迹。 来到凰渊公家,屋门亦然紧闭,门缝间透出昏黄摇闪的烛光,他顾不得礼节,猛地一脚踹开屋门,道:“收拾行李快走!” 凰渊公与凰乙,正坐在床边悲伤喃语,眼泪犹在眶边挣扎着,忽听得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一回首看到是辰墨。 凰乙立时眼泪坠落,那是灿烂的笑容挤出的,凰老也露出欣慰的微笑,可是笑容马上敛转为惊骇。 “你……杀了豹崇!”凰渊公颇为震惊,豹崇可是遮住沙罗村苍穹的那只手。 “不错,你家传玉符已被他咬碎,我割下他脑袋,玉符往后再拼接,此地不能再待,立刻跟我走。” 三人趁着黑夜,顶着风暴,只带了豹崇赏赐的财物,坐上鹿骑向东行去,过了约两个时辰,豹崇的队伍将凰渊公家围得水泄不通,发现没人,放火烧掉竹屋。 翌日清晨,九龙盘檐门奔出三匹飞豹,赶往洛坤镇的云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六章:一块肥肉 北原是个极寒之地,一年四季地面覆雪,冰晶产业繁盛,每年夏季其他四域酷热难当,冰晶需求量巨大,便有成千上万支商队,不远万里运送冰晶获取利润。 西漠距北原最近一片区域,当属金泉大漠,这里相比另四大沙漠,地势平坦如原,每一粒沙砾的颜色都会使人看花眼,以为是黄金。 此时,沙漠中有一条蛇在蠕动,它绕过一座沙岭,在沙岭的阴影下停留,仔细看,那是一支商队,两百多人皆穿着与黄沙颜色一样的金袍。 他们是为防止被荒漠强盗发现,特意穿成这样的。 “都停下歇息半个时辰,刀手警惕四周,车卫检查藏晶库是否破损。” 领队者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袭麒麟袍,袍赤如火,上面覆满冰丝纹,镶着几颗寒心珠,他坐下是一匹雪蜥,浑身散发着丝丝霜气。 别人都是暴汗淋漓,正仰着颈痛饮冰水,他却唤来侍从,给他煮一碗乳鸽汤。 侍从忽从队伍中间走出,近前来报:“头儿,那一老俩小想要冰水解渴是否发放。” “理他作甚,我们不是搞慈善,能同意跟我们一起走,已经算是照顾。” 领队者翻翻白眼,手一摆让侍从退去,端着汤碗用嘴吹一口热气,抿一口汤美,脸上尽是享乐的笑容。 “给他们一壶冰水吧。” 领队者懒得回头,用食指点着身后,道:“滚,再来烦我,扣你三成薪酬。” “你都是这么对待属下的。” 一个如妖魔般俊邪的赤发少年,在他身旁淡定的坐下。 “离我远点小妖精,我怎么对待属下那是我的事。” 领队者在腰侧摸索半天,在腹部与大腿的肥肉中,拉出缠绕成圈环的防身鞭。 “我只说一句,你离死不远了。” 辰墨转身慢慢走向队伍。 “你咒我死,就因为我不给你发放冰水是吗!” 领队者拿着青铜鞭,出现在辰墨身前,伸手拦住,脸上露着讥笑。 “不,我从不希望谁赶紧死,只是你真的死定了。”辰墨驻足,严肃的看着他。 领队者看他的神情,心中忽觉隐隐难安,莫非这小妖精有先知神通,忙抓住他胳膊,将他拽回坐下,半敬半疑道:“你能看到我的未来是不是?” “差不多。” 领队者以为辰墨真有妖能,拿来两葫芦冰梅茶塞进他怀里,道:“你快些讲讲。” 辰墨叫来侍从,把两葫芦冰梅茶送给凰老与凰乙,道:“这片沙漠中,匪患猖獗,你说你这支商队此行是否会遇见。” 领队者点首不言,很是忌讳。 “这一路,我在队伍里到处听到有人说你坏话。” “哪个敢说我让他滚蛋!”领队者扭过头去,眼神怒扫队伍。 “这就是你死定的缘由,你只是将他们看作劳力,为己效力,而因你这种以利益为核心的经营方式,导致整支队伍只顾一己之私,心中只想着自己不能吃亏。” 辰墨微笑着,感觉很有趣得盯着领队者那渐变的神情,续道:“所以…当强盗来犯时,他们会想,我为了一点薪酬犯不着冒险,替那奸商卖命,他死了大不了我可以再找别家商队,他们之所以有这种自私想法,都是拜你所赐,是你复制改造了他们,即使你死了,说不定他们还感觉你死得该,就该死你这个守财奴。” 领队者听得额头开始汗珠一颗颗滴落,拿出两瓶霜荔汁,递给辰墨一瓶,自己仰颈“咕咚咕咚”狂饮好一阵,道:“我前几年不是这样,这几年我与沙漠里几个匪首有点私交,以财铺路,所以遇到的强盗很少。” “一块肥肉总是在一群狼面前大摇大摆经过,狼王说谁都不准动,那狼群中就没有不服管教的?” 辰墨心想可得好好忽悠这奸商,他眼睛瞟着队伍,脑袋凑近他,刻意低声道:“事实上我已发现有一伙强盗在暗中尾随,另外队伍里有叛徒。” “什么,是谁!” 领队者当即蹦起被辰墨一把拉回坐下。 “不可打草惊蛇,你现在要做的是拉拢人心,爱护队员,去给他们每人多发些冰镇饮品,让他们感觉你仁善,让他们感觉欠你人情,这样一旦强盗现身,或许还会有几个人保你。” “好…好…” 领队者擦掉脸上汗,马上叫来管事将大量物资分发给队员,每个队员不仅喝到冰梅茶,还用多余的两壶冰水洗脸擦身,好不凉爽,心中无不对领队滋生一丝好感。 “天气酷热,兄弟们再歇息半个时辰吧,我叫厨侍熬桂莲粥供大家填腹,吃饱立刻赶路,到达洛坤镇另各加薪酬。” 领队者宣毕,引得一阵喝彩,他牵来自己乘坐的那匹雪蜥,让凰老与凰乙乘坐,此举虽为作秀,但是仍得到不少队员的翘指赞赏。 队伍休整一个多时辰后,开始向东南方向行进,此时已过晌午,火辣灼肤的气温偏温和些许,前方道路上的沙坡也多起来。 “过了这片区域,再行三十里便有植被,那就属于洛坤镇范围,算是中幽边境。” 领队者与辰墨并肩同行,他总是时不时得低声询问谁是奸细。 辰墨那是胡诌之言,自然得装深沉,回道:“到该现身时他自然会跳出来,若不现身就等到达洛坤镇时,再收拾他。” 队伍行进至一座峡谷间,两侧不时滚落沙石,忽有巨鹰掠空长唳,惊得众人止步,巡望四周,越往深处气温越阴凉。 一阵风袭入峡谷,在峡谷蜿蜒的幽道间流转,制造出诡异的呜呜声,在每个人听来,犹如此间藏着一只正在沉睡的巨兽,那呜呜声,就是它在打鼾。 “庞达老哥,你必须让大家赶快排成三纵队,两纵持刃各望左右,中间一纵抬首细观峡谷崖巅。” 辰墨看到这个地势,简直就像一只口袋,心中隐隐不安。 庞达即是领队者,他也感觉今年重走这座峡谷,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当即下达命令。 整支队伍都在紧绷着神经,大家各司其职,盯死每个方向的动静,一直到峡谷另一端出口处,看到阳光斜进来,也未见发生什么祸事。 “哈哈哈…没事。” 这时,那名中年管事跑到队伍前面,站在斜阳下畅声大笑,一下子缓解掉队伍里共酝的压抑感,引得众人随他同笑。 “我就说嘛小老弟,我这用大把财富铺就的路,可是稳妥得很呐。” 庞达也在畅笑,但是辰墨的神情却越发严肃,眼神在崖巅不停地巡望,忽咬牙,喊道:“出来吧,做强盗还懂战略布局,真是埋没才能。” “老弟你说什么……” 庞达笑容僵住,眼神随着辰墨的目光移至刘管事身上。刘管事在冷笑,身形慢慢后退,渐渐消失在斜阳中。 “庞大财主,一向可好啊。” 崖巅上,有一匹赤睛黑豹,背上坐着一名裸身汉子,额头扎着红巾,一手握着阔剑扛在肩膀,一手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七章:头颅悬赏 “岚…岚王好,小的拖您照顾,一路畅通无阻。” 庞达热得口干舌燥,直用衣襟擦脑门汗,叫来几个侍从,抬出一个箱子,放在前方斜阳中。 “这一箱算你买个教训。” 空中掉下一颗头颅滚到庞达脚前,他硬着头皮翻过头颅的正面,认出是刘管事,愤然一脚踢开,又叫来侍从搬出一个箱子,拱手讪笑道:“多谢岚王为小的除害。” “两箱着实见你诚意,不过…” 岚王轻拉缰绳,坐下黑豹猛然从崖巅跳落,走到队伍前面,他指着赤发少年,道:“这是你什么?” “他是……” 庞达知道这强盗头子肯定又要拿辰墨捏自己,心想已送两箱财物,再送一箱,此行怕是要白干,不如说实情,辰墨是半道混队,岚王是杀是留,与己无关。 “我是他九叔。”辰墨随口乱诌。 庞达顿时惊得阖不上嘴,嘴角抽动着,急挥手解释道:“不不不,别听他胡说,他是半道蹭队的,那坐骑上的一老一小和他是一伙。” 岚王两侧又跳下来几匹坐骑,几个大汉面带诡笑,打量着辰墨的身体。 “小娃娃俊得稀罕,不学个好,乱带高帽,跟我回去,让几个叔叔好好疼你。” 辰墨无动于衷,心知这几个是背山佬,他只是望着岚王。岚王被他盯得奇怪,驭骑围着他转一圈,道:“你说是这夯货的九叔,我观你沉着机灵,可不像。” “我二侄子叫庞达,他兄弟几个分别是庞通庞四庞野,我大哥善于经商,因此给他四子命名的寓意很好,通达四野。” 辰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上露出努力回想往事的神情。 “什么狗屁通达四野,小子你别蒙岚王,我根本无兄弟,是家中独子!” 庞达肺叶都快气炸了,心中不禁懊恼,当初就不该同意让这小骗子入队同行,他怀疑辰墨和那一老一少女,都是江湖惯骗。 “我发誓,如果我撒谎,不是他九叔,就让我庞家绝种,我大哥祖坟被掘地三尺!” 辰墨伸出四指举过头顶,歪着脑袋凝视着庞达。 “你庞家绝种,你大哥祖坟才……” 庞达忽住口,咬牙切齿,憋得通红的脸对着辰墨,两手朝着空气一阵虚掐,最终一阖眼,道:“将最后一箱买路财献给岚王,另请岚王将这小子劫走拱那几位爷玩乐。” 岚王命人运走三个沉甸甸的箱子,吹个呼哨,四周崖巅立刻有上千人马现身,他们从斜阳中涌出,将庞达的队伍团团包围。 斜阳似乎是个阵法,根本不是峡谷另端的出口。 “我今天在此设下关卡,只是顺道收取买路财,实际是为另一桩大买卖,所以你们每个人要接受检查,现在立刻敞开随身行李。” 岚王身形立于队伍前方的中间,将阔剑插在泥沙中,两手相叠,抵着剑柄尾部,双目如电,审视着每张面孔,寻找那一丝慌乱。 “恐怕是针对我来得……” 辰墨估摸着这些翻找队员包裹的强盗,是在找豹崇的头颅,凰家的玉符,看来豹崇家属是下了血本,否则使唤不动这些富可敌镇的匪首。 他看到刘管事的头颅滚在沙壁边,趁人不注意用脚勾过来,一脚踢到雪蜥腹下。 雪蜥扭首弹出长舌,黏住头颅欲缩舌吞食,庞达正忙着指挥队员,配合检查,瞟到头颅快被吞食,抬脚狠踹在雪蜥臀部,见雪蜥吓得吐掉头颅,他便继续忙碌去了。 辰墨走到一个强盗面前,接受完检查,来到凰老与凰乙身下,道:“这些人在找豹崇的头颅,是不是未扔?” 凰老顿时脸色煞白,跨下骑背,抱下凰乙,将辰墨拽到雪蜥身侧,低声颤道:“玉符在他口中破碎不堪,他口齿僵硬很难撑开,我想将祖物复原如初,逃亡间又无时间做此细活,便用一块布裹住,里面塞满黄沙防臭,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未扔。” “爷爷他们走过来了…” 凰乙看到那十几名彪汉扔掉队员的包裹后,向这边走来,他们目光锁定雪蜥身上,似乎很稀奇。 “那玉符以哪种玉制成,能否被火融?” 辰墨来到雪蜥脑袋前,摸了摸它脑袋,忽从它唇齿间抹了一把涎液,放在鼻间闻闻。 “此玉符是我祖父以岩脂,雪泥膏,扶桑木液等好多种珍贵材料,混铸而成,不惧火蚀,只怕摔碰,孩子你问这做甚?” 凰老不解,看到十几名彪汉走到与他一路交谈的朋友面前,一把拽住他朋友的衣领,并拎离地面,急道:“壮士,我那老友年迈背驼,不是怀里藏着东西。” “快把包裹给我!” 凰渊公惦记朋友安危,如此一喊,当即引得十几名彪汉满脸不爽,拎着人走向这边,辰墨赶紧接过包裹,将包裹塞入雪蜥口中。 雪蜥不食,以为是异物又要吐出,辰墨伸拳往它喉咙里捅。 “那小子,你在干什么!” 十几名彪汉马上迈腿向他冲来。 “刚才你不是要吃嘛……” 辰墨还是使劲伸拳往里捅,眼看着强盗就到身前,忽想到莫不是布中裹沙它才不食,当即在雪蜥口中撕布,抖掉黄沙,猛然一拳将黑面的头颅捅入它喉咙。 果然,雪蜥不再拒绝,咽下头颅,伸舌舔了舔辰墨的手,辰墨蹲下身捡起刘管事的头颅,也塞入雪蜥口中,雪蜥还未下咽,强盗刚好抓住他颈部,让他动弹不得。 “小子你喂什么给它吃?”强盗们怒眉横眼,将辰墨围成一圈,你捏捏脸蛋,他拍拍脑袋。 辰墨抓住头颅的头发,呼哧一声又将头颅从雪蜥喉咙里拽出,把湿漉漉,黏糊糊,很恶心的头颅抬起,一脸无辜得望着众强盗。 “呸,死孩子,你恶心死我,拿走滚蛋!” 十几名彪汉纷纷掩鼻散去。辰墨摸摸雪蜥脑袋,面露微笑,又将脑袋扔到它嘴里,道:“快吃,你爸爸等会又要怪你呢。” 上千人马很快站回队列,检查结果已出,未发现目标,岚王吹个呼哨,让贼徒们撤回到崖巅,用力拍一下庞达肩膀,把他拍得屁股坐地,道:“往后一个月,你的商队必须从这座峡谷经过接受检查,买路费已交足,放心过吧。” 庞达点首哈腰称好,心中嘀咕着可不是让我过么,人家商队一箱财物就能通过。 “放行!” 阵法隐去,斜阳渐渐消失,前方仍然是幽暗通道,是一个拐角。 “慢着。” 队伍前排距离拐角处还有十丈远时,忽有一只巨大的羽鲲从空中俯冲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八章:暴露 羽鲲背上站着一男一女,那男人高高瘦瘦脸上长着扎毛黑痦,怀里抱着一堆血迹斑斑的甲胄。 女人身着一袭皮甲,瞎掉那只眼用黑皮罩遮住,额头有刺青,手中握着一条锁链,锁链另端是一只被禁在笼中的三头豹。 “原来是豹家柴爷,这支商队已经察检完毕,未有发现,不知柴爷有何指教。” 岚王驭骑走到近前。 “这件甲胄上,残留着那弑主贼的气味,我老爷的三头蜃昆豹可凭此闻出那贼子是谁!” 柴爷与独眼女跳下鲲背,让羽鲲调转身躯堵住通道,将铁笼打开放出那只三头豹,道:“你们一个个过来,我不劫你们财物,只想抓住那弑主贼。” 辰墨三人赶紧往队伍中间不动声色得挪去,此时岚王的人马再次将队伍团团围住,岚王亲自守在队伍后方断掉后路。 “怕是要暴露了。” 辰墨从凰渊公半路结识的老友那里借来两条头巾,让爷孙俩裹头遮面,豹家人虽未见过他,但爷孙俩纵是化成灰柴爷也能认出。 他将爷孙俩的头发弄得披头散发,在雪蜥嘴里扣出一滩涎液,混着地上的泥沙,抹在爷孙俩脸上,吩咐凰乙跟着凰渊公的老友,凰渊公牵着雪蜥缰绳。 “我可难了…” 辰墨感到踌躇无策,那畜生的嗅觉不知多灵敏,纵是换层皮囊,它也能闻出。 他来到队伍最后排,微笑着径直走到岚王身前,道:“那弑主贼的悬赏高吗?” 岚王觉得这赤发小子很有趣,言行举止与众不同,道:“不高老子能搭理他们,一颗头颅十万苍晶,他们总共要四颗。” “这也算高,是谁给你发的悬赏?” 辰墨神情慢慢变得冷酷,攥紧拳头,咬牙挫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是柴管家通知我的,怎么你…你是谁?”岚王听出言中蹊跷,开始重新上下打量起辰墨。 “我是豹崇独子豹荆!”辰墨说慌眼睛都不眨,不仅如此,眼泪还在眶边挣扎欲坠。 “什么!” 岚王似乎察觉到事有隐情,让坐骑身躯横卧,拽住辰墨手腕,把他拉到坐骑身侧坐倒,问:“你说你是豹荆,怎么混进庞达的商队里?” “那柴贼谋杀我父亲,欲霸占我豹家产业,我在云梦院得知消息匆忙赶回家,是我舅爷与其孙女在九龙盘檐门下拦住我,告知那柴贼正布局害你,我们爷仨杀掉侍卫逃到金泉大漠,你知道…我若不死,对那贼人来说寝食难安。” 辰墨的眼泪扑簌簌直坠地,两手抓着泥沙,在身前流下十道深深的指痕,忽伸手“啪”地一掌扇在脸上。 “噢…是窝反之事。”岚王用力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这种事对他而言深有体会,匪窝反水的血腥他不是没有经历过,长叹一口气,道:“即使是这样也与我无关,我的眼里只有财。” “我知道,毕竟你是一方枭雄,家中还有上千弟兄要养,但是我觉得可以和你做个更大的买卖。” 辰墨红着眼一瞬不移地盯住他,声音都有些哽咽,见岚王不语,眯着眼睛似乎在斟酌,在回味刚才辰墨每句言语的真实性:云梦院,九龙盘檐门。 “你母亲叫什么?”岚王剑眉一挑,忽问道。 “这个…”辰墨支支吾吾不回。 “哼哼…” 岚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副接着编,看你如何圆。 “其实,我母亲是玉襄,我…是私生子。”辰墨满脸通红,他想起豹崇在那女人身上耸动的画面。 “玉襄…是沙罗村那个寡妇?”岚王忍不住发笑,看看垂首不语的辰墨,又回首望望坐骑左边的那名侏儒,那是他家老四,痴迷女色。 “好吧什么买卖,只要大我必做。” “那柴贼之所以联络你们拦截过往商队,有两个目的,一是斩杀除根,二是想得到打开我父亲宝库的钥匙。”辰墨低声道。 “那钥匙在你手里,他对外宣称你是杀掉豹崇的凶手,然后借你的名义发布悬赏,再杀掉你,这样既能洗去罪名又能坐拥豹崇家业,着实狠辣。”岚王能当匪首,自然是有些头脑。 “知我者岚王也…”辰墨忽从地上起身,转而双膝跪地,两手抱拳,连哭带哽咽着,道:“岚王叔叔,我愿用豹家一半财富,八十余万苍晶,还有我父亲在中幽物色的十大美姬一并奉送,只恳求叔叔帮丧家侄儿除去那贼人!” “八十万苍晶才一半财富……” 岚王颇敢震惊,想不到豹家底蕴如此深厚,他劫财十余年,不过留存二十万苍晶,被外人称为富可敌镇。 “成!”岚王挥手叫来十几名亲信,大概将事情的缘由陈述,亲信们自然见钱眼开,急得直搓手,催道:“侄儿快说怎么动手,那牵豹的娘们不是凡人,有些修为。” “你们把庞达叫来。”辰墨让岚王及其亲信坐倒,不要招惹目光。 侏儒欲喊被岚王一脚踹在臀部,只好一崴一扭地跑去叫来庞达。 “你小子怎么……”庞达目瞪口呆得看着岚王和小弟围着辰墨席地而坐,辰墨正与他们密声谋划着什么事。 辰墨一拍大腿道一声就这么干,然后笑眯眯得看过来,道:“庞达大哥,你去给那柴贼…”四周立刻瞪着他,他马上惊醒,改口道:“给那位柴爷与皮衣姐姐端两杯最好的饮品。” “把这个各加一点进去,不需给我多言,办成此事,往后三个月不收你买路财,去罢。” 岚王从侏儒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到庞达脚下。侏儒直坏笑,眼睛不时瞄向那皮衣女人的臀部。 庞达喜忧参半,喜自不必说,忧在他要害人,他想着自己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也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那包东西出自悍匪之手,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端着两杯北寒星泪,战战兢兢地走向正扯掉一个青年头巾的柴爷,柴爷斜瞄他一眼,他当即感到窒息,扭头欲走,被柴爷从身后一把扒住肩膀,动弹不得。 “怂包,巴结还没胆儿,过来让爷尝尝新鲜玩意。”柴爷将庞达的身体硬揪过来,他知道庞达的队伍来自北原,庞达手中的茶水一定是北原特产,嘴馋想尝。 柴爷伸手去端杯,庞达两手开始颤抖得厉害,眼睛一直盯着柴爷欲往嘴边递的杯子,柴爷也发现他神情的异样,杯子触着嘴唇一动不动,眼睛越睁越大,一丝阴戾显现印堂。 “夯货,叫你给柴爷送茶解渴,你能吓成这样,我说过他不是强盗。” 这时,岚王端着一杯茶来到两人身前,将手中茶一饮而尽,随手扔掉了杯子,道:“去,拿一整壶,破杯子不解瘾。” 岚王抢掉庞达手中的盘子,拿起一杯,把玩着镶嵌宝石的杯盅,嘴里啧啧叹道:“北原那个地方确实好,富得流油,这杯子怕是十枚苍晶也买不到,柴爷,北寒星之泪,可是长在极光之中的果实呐。” 柴爷本就躁渴难耐,当即夺去岚王手中杯,品尝这极光之中所产的果实浆液,是何种美妙。 岚王嘴角勾笑,换掉独眼女,替她检查,将茶水递给她,见她气质虽冷若冰霜,但再冷傲的女人,天热也要喝水止渴,她一口饮尽,立刻酷酷地摆摆手让岚王退开。 岚王不走,两手交叉环抱胸前,嘴角始终勾着微笑,眼睛望着队伍后排侏儒一张一阖的口型:十…九…八… 数到三时,柴爷不停地眨眼,摇晃脑袋,独眼女眉头紧蹙,哈哧哈哧地深口喘气。 辰墨已经来到三头豹的身前,三头豹忽静止不动,赤首的鼻肉在抖动着,突然,卧在地上的健壮身躯蹿起向辰墨扑咬过来。 “哐当” 三头豹颈部粗硕的铁索被猛然拉伸绷直,立刻将它冲出的身形拽趴在地。 “是他!” 独眼女捂着额头,身形摇曳欲坠。 “对,是我,豹荆!”辰墨笑道。 柴爷噗通仰躺在地,独眼女昏迷前咬牙叫道:“杀我哥哥,咬死他!”三头豹狂性爆发,将锁链绷得咯咔咔直响,豹口吭哧吭哧对着辰墨咬空气。 岚王忽一把掐住辰墨胳膊,死死盯住辰墨的脸,道:“她说你杀她哥哥,谁是她哥哥,等等…” 岚王急忙招手叫来侏儒,问:“老四,你那次去火云戈壁杀叛徒,曾在沙罗村被豹崇接见是不是?” “是,我还受用一美姬。”侏儒现在还稀罕着那中幽女人。 “好,他说那寡妇玉襄是他母亲,又说自己是豹崇之子豹荆,老四你仔细看看他的面相。”岚王脸色露出阴狠,浑身散发着杀气,捏着辰墨肩膀的手越发沉重。 “他相貌间…没有一点豹崇的影子,和玉襄也无半分相像,这小子应该是自成一派,长得着实俊。”侏儒乐呵呵的。 “俊你他妈个蛋,老子被这鬼崽子耍得团团转,就是他杀掉了豹崇!” 岚王从背后抽掉阔剑,一剑拍在辰墨脊背,将他拍得身体趴在地面,搓地五丈远。 “老子说得对不对!” 岚王刷地出现在辰墨身侧,一脚将欲起身的辰墨踹躺地面。 “是。” 辰墨抹掉嘴边血液,看到凰乙与凰渊公已经走进拐角。 两人忽转身露出半个头,趴在拐角处的沙壁边,他忙皱眉示意快走,见两人立刻缩回脑袋,他不禁面露微笑。 “你个死了娘的死孩子,害老子十万苍晶泡汤。” 岚王抬脚踹在辰墨脸上将他再次踹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九章:刑尊苏醒 “强盗就是强盗,没有一点脑子。” 辰墨再次坐起身子,呵呵冷笑着。 “死孩子,我没脑子是吧,我马上让你看到自己有脑子无肠子。” 岚王叫几个彪汉摁住辰墨四肢与脑袋,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黑牙丑相的老三,狞笑道:“给我破开这死孩子的肚子,把肠子扯出来!” “哈哈哈…怪不得当强盗。”辰墨四肢毫无反抗,滑稽大笑。 “你他妈想说什么。”岚王啪地一耳光扇得辰墨鼻子嘴巴直流血。 辰墨阖上眼,嘴角勾着令岚王抓狂的笑容。 “说…”岚王使劲掐住辰墨嘴巴。 “求我。”辰墨兀自在笑,令他讨厌至极。 “死孩子…你他妈到底噎着什么狗屁玩意,说出来让我满意放你走。” 岚王实在经受不住辰墨丧心病狂的吊胃口,口气都偏软了一些。 “急什么…你的十万苍晶放心跑不掉,等我睡会儿。” 辰墨舔了舔唇边鲜血,嘴角勾笑,一会儿便鼾声微响。 岚王嘴角抽动,手中的阔剑抬起又落,落下又举,见他睡觉挠脖子,真想一剑斩落他的头颅,不过心中惦记他说的十万苍晶跑不掉,便只好叫唤庞达快拿冰茶。 “我该怎么逃…拖一时难拖一日。” 辰墨根本未睡,他觉得他已经是黔驴技穷,脑中山穷水尽,能用到的计策全已用掉,凉透了。 “罢了,我本就是一具尸体。” 他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岚王也盘腿坐在他对面打盹,道:“你先把庞达的商队全部放走,再弄醒那两人,告诉他俩是商队药倒了我们所有人,然后你把我交给他俩,你的十万苍晶就到手了。” 岚王挑着剑眉思量,忽一脸霍然开朗,扭首呵道:“商队剩下未检查的人快滚!” 庞达瞌睡猛然惊醒,整顿好队伍欲走,被辰墨叫住,道:“庞大哥今日麻烦你了,到洛坤镇后,请留意我爷爷和妹妹在哪,并帮他们安个家,他们不需要你施舍,只是人生地不熟,小弟在此谢过。”言罢,辰墨单膝着地,垂首深揖一礼。 庞达似乎看出他处境是凶多吉少,有心想救,但着实无能,心里发酸,眼泪汪汪的什么也没说,用力点点头快速离去。 商队离开一刻钟后,岚王叫手下端药喂醒两人,忽又叫住手下,由他亲自端药喂柴爷,等柴爷清醒睁开眼,看清他微笑的脸,他让侏儒将辰墨编造的事情缘由讲给柴爷听。 然后,他扭身去喂独眼女,等她醒转,侏儒已经讲完谎言,由侏儒继续陈述。 岚王则起身,将五花大绑的辰墨拽过来,笑道:“这就是你们要的凶手。” 独眼女脑袋还有些昏沉,在兽笼中拿出那件甲胄给三头豹闻闻,抽出青铜鞭一鞭子将辰墨抽趴在三头豹身下。 三头豹早已嗅出辰墨的气息,是那逃凶,当即张开三张腥盆血口,咬住他的脑袋与两臂,用力啃咬撕扯。 血水顺着他脑袋上的牙洞汩汩涌出,涂满了整张脸。两臂上的皮肉被撕落掉地,露出森森白骨。 恐怖瘆人的画面,印在这些杀人如麻的强盗眼中,令他们不禁感到呼吸憋闷,脑袋嗡嗡作响。 “那孩子为何一声未吭…死了吗?” “老子杀人一刀给人痛快,他妈的这多…” 岚王牙齿挫得咯嘣直响,听到那独眼女恶狠狠的哭笑着,心生烦厌,他侧过身望向别处,喃道:“不要怪我,我当匪首有弟兄要养,这财不能失,你若冤魂来缠,我便剜掉一颗睛珠,偿还此债。” 众人眼望着辰墨脊背上的皮肉被三头豹用力扯掉两尺长,其身体已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不动如尸。 “轰” 突然,辰墨的身体燃起熊熊黑炎,三头豹嗷嗷叫唤起来,嘴里有团黑色火焰无论怎么闭阖都无法熄灭,烧得口中直冒白烟,很快黑色火焰蔓延至整个脑袋。 其他两颗豹头惊吼不断,拼命扭向左右两侧,但三头一体能躲去哪里,黑火烧空黄首的头骨架,朝豹身焚噬了过去。 很快豹身被烧得焦黑掉渣,其他两首也不能幸免于难,嗷嗷哀嚎中,跟随赤首一起掉落地面,一体的焦躯也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被吓傻,愣在原地。独眼女有修为,对灵异之象有所见识,她两手结印,凝成一面简单稀薄的源盾,护住身体。 “呲啦” 辰墨的尸身忽发出异响,所有人看到他脊背中间有两道裂缝在慢慢撑开,裂缝在脊柱两侧,有三尺之长,从中各冒出一堆裹着肉膜的软骨。 如火焰般红艳的软骨,伸出裂缝七尺高后,猛然展开覆满筋脉的肉膜,变成一对燃烧着黑炎的翅膀。 翅膀噗唿噗唿地扇动着,将辰墨的尸身从地面升起,悬离地面直立空中,背对众人,他缓缓转过正面。 所有人看得清楚,这是一只令人灵魂颤栗的妖魔。 它身材矮小精悍,肌肉疙瘩扎堆,浑身覆着金属质感的黑鳞,两只肩膀上和四肢下皆生有白色骨刃。 肉翼和它的全身都在不断地滴着血浆,最邪异得是它两乳,竟然是两只摇曳着火焰的眼睛。 恶魔身形模糊在原地留下残影,出现在独眼女身前,三指钩爪轻轻划动割破源盾,张开黑唇朝空气吸吮,将独眼女吸离地面,使独眼女与他两唇相吻。 独眼女剧烈挣扎可是无用,只三次眨眼的工夫,她就便恶魔之吻吸干了血液,噬尽了肉骨,身体变成一具张嘴呐喊的皮囊,从空中悠悠摇曳下来。 恶魔身形再闪,从逃跑的柴爷身体中穿过,柴爷立时肉身从跨下分裂至脖子处,它钩爪轻划切断柴爷脖子,揪着头颅,钩爪伸入血洞中刺破大脑,仰颈吞食流下来的。 “快撤!” 岚王四肢发软,纵使那次被两百名叛徒围杀,也不曾这般恐惧,他急跳上坐骑,带着队伍向峡谷的进口方向仓惶逃蹿。 恶魔消失原地,幽然现身在岚王队伍的前方,两翅疾速振动,产生狂风吹起漫天黄沙,在通道中间筑起一堵两丈高的沙墙,拦住岚王去路。 岚王无奈,即使沙墙可以撞穿,他也不敢硬闯,与之交锋,急调转方向逃去,心中忽生计策,喊道:“豹家羽鲲可助我们逃生。” 众强盗精神大振,奋力迈腿朝希望跑去,可是到达羽鲲沉睡之处,猛见到一张巨大覆满羽毛的皮囊上面,盘坐着那恶魔。 恶魔背对众生,慢慢侧过首狞笑,身影渐渐模糊,整个峡谷间开始四处响起摄耳的惨叫声。 半个时辰后,恶魔躺在峡谷崖巅之上吹风,岚王的头颅在他身侧,两眼暴凸未瞑目。 恶魔睡去,浑身忽耀万道霞光,翅膀与骨刃缓缓缩回肉身…… 梦中。 “我又死了。”辰墨盘坐幽冥之中,面前也盘坐着一具灵魂,灵魂无面。 “你太弱了,我有点后悔。”那灵魂声音无悲无喜。 辰墨无言以对。 “我没有多少能量供你挥霍,十年后我将二次苏醒,期间苟命不准死。” “你又要复活我么…我能否拒绝…”辰墨觉得此生已无牵挂,活着的意义迷离难寻。 那灵魂沉默不语,化作两片发光的菱叶,朝辰墨双眼附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章:绝境反杀 辰墨慢慢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天上云霞妖娆千幻,有如养母的慈面,有似女友的婀娜之身,还有像一面五星旗帜的。 他心间哀伤如泉眼般,压制不住得翻涌着,不禁落泪。 红日已隐,皓月渐明,一阵凉风抚身。辰墨望着峡谷通道上一具具张嘴呐喊的皮囊,忽觉心脏有撕裂之痛。 他捂住心口,将岚王的头颅埋葬金沙中,朝着晦暗中一片闪烁灯荧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形摇摇欲倒,心脏裂痛之感愈发强烈。 “噗通” 他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昏倒在一片琪花瑶草中。 一条筷子般细的赤线蛇,吐着信子爬上他脑袋,从他褴褛的衣衫间悄悄穿过,张嘴对准他跨裆上一只立息的蜂鳄如闪电般迅速咬下。 眼望着蜂鳄蹿飞毒牙就要咬住辰墨的命根子,忽一颗石子射来,“啪”地一声,击中赤线蛇的脑袋,赤线蛇身体被弹飞在空中打转,落进草丛中。 辰墨身侧出现一名身着白袍,雪须飘飘,气质如仙风道骨般的老者。 他驭骑驮着辰墨穿云飞行,将他带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用药膳好生滋养。 两日后,老者以补虚境照窥其身,不禁骇然,对两名童子道:“此子武藏有缺陷,心脏显裂痕,不适合修行。” “那便送回山下,让他白食了数日珍肴。”一名童子嫌弃道。 另名童子拿出一只葫芦,扒开塞子倒出一粒光珠,道:“不如放一颗以作心脏试试。” “也罢。” 老者捋须点头,释放源力罩住辰墨身体,两指在他心口画圈灼出个洞,浮出心脏细观,皱眉道:“看来此子没少屠杀生灵呐,这些裂痕实乃大道惩戒所生。” 老者将光珠封入以作心脏,用源力修复疤痕,起身道:“登哆儿道,道哆儿登,好生看护他,药膳多多喂食。” 两名童子称是,目送师傅出门,立即围住辰墨,拿剃刀把他赤发从根部剃掉,两人各分一半挂在扎着几根稀毛的脑袋上,再用头箍固定,彼此相视大笑着。 每日两童子就喂辰墨七顿饭,辰墨昏迷期间,身体被补得健壮不少。 来到山峰第九日,辰墨苏醒,察看四周环境,发现身处一间道观内。 他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纳闷得走出门,霍然看到院中花草满目,芳香沁人心脾。 来到隔壁院子,见成群艳鸟立于墙头争鸣炫歌,院墙角落有几只笼子,里面卧着两只长有彩虹茸角的灵鹿,三匹鼻孔喷焰的龙马,头顶忽有阵阵风声掠过,他转身看到屋顶有巢,屋檐边立着几只白鹤。 他走进一间阁楼,来到顶层往下俯瞰,见烟霞飘渺悠悠,空气清新如酒般醉人心魂,山脚下时现沿着山道担柴的樵夫,以及溪涧边捶衣的妇女。 “真是祥瑞之地,可惜与世隔绝。” 辰墨发现没有石阶或蜿道可以通往山巅,心想这山峰的主人定是一位隐世高人。 辰墨欣赏了一会儿,忽觉两只眼皮沉重欲阖,困乏感迫使他立刻回到那间道观中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缝照在辰墨脸上,他心中想起,但肉身着实无力,眼皮好像被粘住,无奈又呼呼睡去。 期间他感觉到有人喂他食物,但睡意已压住神智,使他如植物人般难以醒转。 如此渡过十日,辰墨期间只醒来一次,那次他本想出门寻找喂食之人,一只脚刚迈出门槛,意识忽陷混沌,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又过二十三日,辰墨彻底意识到不对劲,他的眼睛如被人用针缝住般,再也未睁开过,身体好似被一座大山镇压着,如尸体般沉寂,但脑袋却在急速运转着…聆听着… “今天是六七之日,即将圆满。” 辰墨听出那是登哆儿道的声音。 “到时我哥俩吃下药肉,便可恢复原身,又能下山光顾喽。”道哆儿登笑道。 两人喂罢辰墨锁住房门,你污言我秽语的离去。 “他们是把我当作药奴了…” 辰墨集中神智,倾尽全部精力想重掌神经,可是于事无补,活脱脱一个植物人,他再次昏睡过去。 七七圆满,四十九四。 辰墨在努力抵抗神智被侵噬,忽听到房门吱呀打开,一只手拎着他的裤腰带,不断走动着。 似乎是走到外面暴露阳光下,辰墨感到暖意裹身,不久又感到丝丝阴凉。 “咔啦啦…” 秦必岳将辰墨与其他药奴一并扔到药鼎中,封上鼎盖,五指燃火朝鼎底轻挥,火焰脱指飞入一堆地精炭膏中,点燃蓝色烈火焚鼎。 九具药奴之躯浮在粘稠的药潭中,散发着自然熏神的药液,具有麻痹奇效,渗入他们四肢百骸,使他们感觉不到药液的滚烫。 很快,两具药奴之躯开始破裂,皮肉脱离筋骨。 辰墨的意识还算清醒,他将钻进鼻孔涌入胃中的药液自然吸噬,渐渐喉咙可以蠕动吞咽。 药液似乎对他这具妖体有着滋补效果,当然,其他药奴可没这种现象,烂的烂,化脓的化脓,惨不忍睹。 辰墨猛然撑开双眼,四肢仍然动弹不得,他努力将嘴巴撬开一道缝,狂吸药液,不久喝得肚皮圆鼓,药潭深度陷下一尺。 他慢慢起身,看到一颗眼珠子冒着肉气飘来,猛然环扫四周,看到一坨坨人形血肉团,忍不住干呕。 “师傅有人清醒!” 干呕声被登哆儿道听到,秦必岳皱眉把耳朵贴在鼎边细听,果然有声,当即两掌释放火源,急道:“徒儿们,此时正处炼丹关键环节,万万不可启鼎,去,再多填些地精炭膏。” 两名童子领命,从另间密室抬出一只铜壶,将乳脂似的炭膏倾倒鼎底。秦必岳持续释放火之源力,两童子各拿一只芭蕉扇用力煽风。 半个时辰后,道哆儿登扔扇,伏耳察听鼎内动静,里面灼气嗤嗤作响,喜道:“怕是正在融丹呢。” 秦必岳心思缜密,不让两童子停滞,继续催旺火势,他则服下两粒丹丸,补足体内源力,再次推掌释放火源。 夜深后,密室内亮起烛光,秦必岳过度耗源,已经阖眼打坐于石床上。两童子满头是汗,眼神幽怨得瞟着师傅,手里的芭蕉扇有一挥没一挥的。 “丹成,启鼎!” 秦必岳忽睁双目,眼射精光,脸上红光满面,让童子退散两侧,五指撑张,唤醒藏在鼎盖中的法阵,手在身前左勾右挑,解开了法阵秘纹,道:“拿玉盘来。” 他左手托着玉盘,右手把腰间拂尘摘下,往鼎盖一挥,鼎盖“咔啦啦”缓缓立起,一股股药香袅袅溢出。 “徒儿们,为师重掌秦家大业之日已到。” 秦必岳拨动指上云戒,换上一身黄金锁子甲,威风凛凛得走向鼎口。 “恭喜师父返老还童,重步巅峰!” 两童子兴奋得直搓手,他们也能恢复原身。 秦必岳离鼎口还有三步远,就看到鼎中霞云幻彩,雷电交织,那霞云之下忽闪忽烁的光芒,定是归元丹。 他将脑袋探进鼎中,用拂尘欲挥散瑞霞。突然,两只血淋淋的手刺破瑞霞掐住他的喉咙。 接着,秦必岳清晰得看到一张人脸推开云烟显现五官,那人脸张嘴一口咬掉他的鼻子,转而咬住他喉骨。 “喀嚓”一声,秦必岳浑身剧颤,缩回脑袋,捂住脖子,身体跌跌撞撞碰倒登哆儿道,然后趴在地上抽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一章:云梦院小插曲 “师傅怎么啦!” 两童子赶忙将秦必岳正面转过来,一看师傅喉咙有个血洞,两手捂不住直飙血。 “快拿精疮散。” 道哆儿登立刻跑到另间密室,拿来绷带药包,给师傅包扎。 登哆儿道抽出师傅放在床边的剑,走到鼎口,也不敢靠近,敲打几下鼎身,道:“什么鬼在作祟,这两间密室可是布有杀阵。” “啪” 忽有两只被血浆包裹着的手,扒住鼎口,慢慢浮升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他…他是那个无心的小子,他…他怎么没死…” 道哆儿登认出那颗脑袋就是辰墨,他给辰墨剃度,可是亲手操刀,当时还打趣辰墨脑袋之圆润,跟妓女的臀部可有一比。 辰墨跳下药鼎,脸上都是血浆看不出有何神情,他来到秦必岳身前,掐住道哆儿登脖子,随手甩到一旁。 登哆儿道猛然从身后挥剑,劈向他颈部,他抓住秦必岳的身体反手来挡。 秦必岳脊背斜中一剑,立时痛醒,睁眼看到辰墨,睛珠忽耀血光,“嗤”地射出两道火线被他脑袋一歪躲开。 他诡异的微笑着把脑袋摆正,睛珠变成银色,有电丝流蹿,道:“我的心脏在哪里?” 秦必岳寒面不语。登哆儿道急挥两剑斩向辰墨两臂,使他缩手放掉师傅。 “去死吧你!” 道哆儿登则忽从他身侧爬起,将一枚膨胀欲爆的光珠,向他身上砸去。 辰墨接住光珠,随手塞进嘴里,撑喉咽入肚中。两童子掩耳抱头,依偎着师傅的身体,等待良久,也未听到有爆炸声。 “我的心脏在哪里?” 两童子被辰墨一只手拎一个拎离地面。 这时,他们忽看到师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被洞穿,冒着焦烟,两个血洞中涌出红黄白,他们惊叫险些吓晕。 “我说我的心脏在哪!”辰墨声音越发阴冷。 “在…在哪里来着…”道哆儿登脑子一片空白,惊吓过度。 “在血藏宫,肉林部。”登哆儿道裤裆湿透。 辰墨拎着两人一边问他们怎么出密室,一边逼供,得知血藏宫在洛坤镇,是当地地头蛇的产业,血藏宫分筋池部与肉林部,专门收集凡人器官,以供修士更换,获取暴利。 修士所修第二大境界:武臻境,修得便是五脏,有些修士先天某个器官有缺陷,修炼进程久滞不前,便会采取更换器官的方法,寻求突破,不过成效确实显著。 走过一条晦暗通道,来到洞口处往下望,百丈深渊让人头晕目眩。两童子鬼眼珠直打转,连打三声呼哨,唤来三只鹤骑。 辰墨自然知道他俩欲逃,也不加阻拦,独自坐着一骑向东飞去。 “你好像有些特殊。” 辰墨摸摸腹部,此次脱险全靠这火毒不侵的胃,不过他一想起他吞噬掉那八具烂尸,就忍不住发恶心,赶紧甩甩脑袋不想。 到洛坤镇时,天色未亮,城墙上有侍卫队把守,呵斥他落骑接受登记,辰墨询问到庞达商队的去向,便牵鹤进了城门。 走出百步远,看到一间客栈门敞开着,一个伙计抱着账本,在烛灯旁点着脑袋打盹,辰墨正想进去,忽从身侧蹿出一道黑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别去,黑店。” 辰墨当即止步,跟着他来到胡同深处,一间有光亮的小屋内,屋里有十几名青年在整理行李,似乎准备出发去哪里。 “你是云梦院的录取学员吗?” 那个把辰墨拉进屋里的油腻胖子,将嘴上翘起来的八撇胡抚顺,递给他一杯茶,道:“这些孩子都是。” “云梦院…”辰墨想起凰乙的梦想就是进入云梦院,心中不禁好奇想去一睹风貌,道:“是,家乡离此甚远,我从清晨出发,半夜才赶到此。” “行,明日跟他们一同坐车,云梦院在镇的东南方向,距此五里,没有人带路引荐,你们会半年找不到门道。” 油腻胖子见天色有些明亮,便出了一趟门,来时找来一辆犀车,让大家出门排队,每个上车的青年必须交五枚苍晶。 轮到辰墨上车时,他身无分文,把缰绳扔给那胖子,道:“这只肥鹤当作车费吧。” 胖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马上给他安排到视野开阔的前排坐下。 安排最后一名少女落座后,胖子自己不上车,兴致勃勃得爬上鹤骑,对车夫道:“你是轻车熟路,不必再教,走,我在后面跟着。” 车夫戴着斗笠,背对众人,使劲晃甩缰绳,驱打犀牛拉车,车子驶出城门。 未等众人发问,车夫抢道:“天亮街道拥堵不太好走,我们沿着城墙边小道,迂回至南门,可省一个时辰。” 众人释然,有说有笑着沿途赏景,他们之中有来自西漠边缘村落,还有中幽偏远山区的,皆是穷苦出身,此行赴约云梦院的邀请,他们显得格外兴奋。 犀车忽停在一座湖泊旁,车夫将众人安排在湖中凉亭坐下,道:“你们在此等候,一会儿那学院导师会来察验信函,你们看。” 他指了一下远处城墙上刻着洛坤南三个字的匾额,便立刻转身离去,走得匆忙,似乎还有生意要做。 众人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得由迫切转为焦虑,每个人都起身翘首以盼。 太阳在缓缓上升,阳光斜进凉亭中,此时已是中午,有些男青年忍不住发脾气,愤道:“狗屁的圣地,一堆势利眼导师,见我们是外乡学子,有意怠慢。” “唉…我们毕竟是穷苦出身,虽说各位既优秀又努力,但份量不够,人家可能是一时忘却。” 众人皆认同此理,便坐回原位忍耐着。 辰墨睁开睡眼,起身撑了个懒腰,他根本不在乎导师几时能来,走出凉亭望着那块匾额,忽见城墙上垂下一条绳子,一个男青年正顺着绳子踩着匾额爬下城墙。 辰墨快速走到男青年身后,扩着嗓音,呵道:“干什么的。” 男青年浑身一颤,没敢回首,急忙拽绳子爬回城墙,蹲在城墙下面不敢露头就要收回绳子。 “住手,滚蛋。”辰墨厉声斥道。 等城墙上没了动静,辰墨折返凉亭叫十几名青年学子跟着他来到匾额下。 他们一看那匾额下方,仍是一面城墙,哪有城门,立知是那油腻胖子在欺骗他们的钱财,顿时男青年们气得哇哇直叫,女青年们委屈得落泪。 “没事,我们翻过这堵城墙,后面就是云梦院,你们都有邀请函吧?” 辰墨看到他们每个人都拿出一封信函,放在胸间,视为珍宝般,显露一下立刻藏回。 辰墨率先拽绳爬上城墙,回身督促道:“附近应该有巡逻队环城,你们动作快点。” 男青年们帮助几名女青年上去后,果真看到有一支铠甲队伍向湖泊巡来,他们躲在草丛里,目送巡逻队走远,立刻跳出一个个爬上城墙。 辰墨收回绳子垂放城墙另一面,身先下到地面,他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片石林中。 等所有人落地,他领着队在石林中时拐时绕,总也找不到出口,前方忽有一座五指石山,围着此山绕巡一周,看到一个洞口烁着血光的洞穴。 “别去…”几名女青年胆怯,纷相劝阻着辰墨。 辰墨不理她们,摆手让男青年们别跟来,他走到洞口止步,歪着脑袋往里窥探,一只丈高的麒麟犬猛然扑来。 辰墨缩回脑袋,快速趴在地面,麒麟犬跃空的身体从他身上冲过,冲势毫不停滞,径直扑向人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二章:血藏宫游侍 人群慌乱尖叫,四散而逃,辰墨起身追去,蹦起抱住麒麟犬臀部。 麒麟犬当即停撵人群,扭身呲牙咬向辰墨胳膊,不料辰墨张嘴吭哧一口先咬到它尾巴,疼得它昂叽昂叽直叫,狂甩尾巴。 也不知是何种缘故,辰墨将它皮肉咬破之后,尝到血腥味,竟觉得味道很好,两手死死扣进鳞片中,嘴巴使劲吸食鲜血。 不久,麒麟犬后肢瘫软卧倒在地,前肢拼命扒地想要逃跑,那十几名青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两颗睛珠变成银色的辰墨,都躲得远远的。 再过一会儿,那麒麟犬身躯缩瘪下来,舌头搭在齿上奄奄一息,快被吸成麒麟干。 “住口!” 这时,那座五指石山的掌心处幻化出一个法阵,五位老者从光幕中并肩走出,飘落地面。 辰墨嗜血入迷,耳中哪里听得到呵斥声,十指使劲扣进麒麟犬鳞片下的皮肉中,想要鲜美的血液,再次强劲得喷涌进他喉咙。 五名老者皆身着雪袍,只是发色有别,为赤黄蓝黑紫五色,他们眉心印着水火雷光风,五种源力印纹。 黑发老者眼神对着辰墨一凝,四周游荡之风,忽化作一条黑龙,在辰墨周身旋绕数周,立即将他卷离地面,囚在空中动弹不得。 黑发老者手指轻勾,麒麟犬悬离地面飘到身前,他蹲下身翻看伤口,眉头微皱,道:“得赶紧送到药使那里。” 黄发老者牵着一根无形的链子,将麒麟犬腾空运入光幕中。 “你们是谁,为何闯入云梦院。”赤发老者眼神扫过一张张紧张而稚嫩的面孔。 “我们是应邀学子,从洛坤南翻墙进来的。”有一名男青年不惧场面,没好气得回道。 “洛坤南…老朽几十年未出院门,尚不知洛坤镇何时已辟南门。”蓝发老者面相最为和善,笑着问那撅嘴的男青年。 “那些坑骗之辈是该管管了…”紫发老者走到众青年面前,接过每个人的信函仔细察阅,察毕无误,道:“既是新生,便随我来吧。” 他领着众青年走进光幕中。 “这孩子……” 赤发老者观察辰墨肉身许久,忽祭出释源镜往他身上照现一道白光,看到他体内心脏缺失,灵脉未成。 然而他百骸密度之大,坚如玄铁,筋脉粗硕强韧,犹如条条龙筋,肌肉寸寸殷实,无丝毫虚肿。 “是块修魇的材料啊…” 三名老者齐声叹道。黑发老者惋惜道:“云梦院向来不收修魇的学子,放他走吧。” 两人赞同点首转身离去,黑发老者御风而起,控着辰墨飞过城墙,将他放在一棵树下。本有话交代,见他仍是昏睡不醒,便在他手上用指虚画数个字,留下一枚云戒,身影遁风离去。 时至晌午,辰墨被太阳烤醒,背靠大树晃晃沉重的脑袋,一阵热风袭来,他感觉掌心生痒,抬起察看,发现两行黑字在灵动着:修魇守心,铭记。 辰墨不明其意,他连修行都尚未接触,哪里知道修魇与修源的区别,嘴上默念两遍算是记住,心里却根本不当回事,他把云戒套在指上,起身往城门方向走去。 “要不要找那死胖子算账?”辰墨不气反笑,琢磨一下还是作罢,道:“也不见得坏事,买个教训吧。”当然他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毕竟那些青年学子得学会成长。 他来到街道,凭着印象找到那间黑店客栈,进门便坐在桌前,叫了满满一桌菜。 伙计见他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腥臭,丢下别桌客人不顾,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 辰墨打个饱嗝,抹掉嘴边油腻,一拍桌子,道:“把老板叫过来。” 伙计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把毛巾甩肩,头一歪,冷哼一声:“你等着。”他使个眼色让管账老头盯住辰墨,自己跑上楼。 不一会儿,老板下楼,身穿一袭黑色劲装,戴着斗笠,手握刀鞘坐在辰墨身侧,道:“有何贵干。” “有人说你这是黑店。”辰墨诡异微笑。 老板身子不动,大拇指在刀柄慢慢推动,露出两寸寒光,道:“谁。” 辰墨忽起身一把掀掉他的斗笠,笑骂道:“还不是你个王八蛋。”他伸手快速摘掉老板遮面的黑巾,道:“死胖子你可真能装腔作势。” 老板不是别人,正是那坑骗云梦院新生钱财的油腻胖子,他满脸通红,凶狠狠得瞪走伙计。 “这顿饭钱还付吗?” 辰墨打趣道。见他翻白眼摇头,正想向他打听一些事,门口忽走进四个黑衣人,戴着斗笠遮面,他们将手中一只青铜匣放在桌子中间,四把刀搁在青铜匣四面围着,道:“看茶上菜。” 伙计看出四人不是善茬,摆上一壶茶水,赶忙到后厨吩咐做最好的菜。 “洪胖子,他们什么来历?”辰墨不知怎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青铜匣,移不开。 洪胖子瞪他一眼,低声道:“把眼睛移开,别问,缺德的勾当。” 辰墨不问也不走,想等他们离开再追问洪胖子,可是他眼睛却犯了人家的忌。 一名黑衣人“刷啦”抽刀走来,将刀扔到桌上立着,坐在辰墨身侧,盯住他的眼睛,道:“什么意思。” “我在想这死胖子肯定要下药放倒你们哥几个。”辰墨仍然盯着那只青铜匣。 洪胖子顿时额头直冒冷汗,一面讪笑着摆手称不是不是,一面指着辰墨鼻子,破口大骂:“你胡说什么王八羔子,你想死别拉我垫背,滚出我的客栈!” 辰墨擦掉脸上唾沫星子,微笑着也不生气,伸手拔掉桌上刀刃用衣衫擦拭干净,恭敬递向那黑衣人,黑衣人哼哼冷笑,伸手欲接,不料辰墨反手一刀抹过他脖子,快如闪电,洪胖子登时张着嘴呆愣原地。 黑衣人噗通跪地,头颅骨碌碌滚到那三名黑衣人的桌下,他们起身抽刀冲过来,劈向辰墨脑袋胸口以及胯下。 辰墨抬腿踹倒洪胖子,跳到桌后将桌子掀翻,把桌子抬起挡住三刀,他看到洪胖子逃到楼上,奋力扔出桌子砸退三人,跟着跳上楼梯,转身笑道:“一对一老子可不怕。” 猛见寒光斜落,急忙架刀格挡,他是修魇奇才,体质强于常人,甩开刀刃用力压在墙上,与他对峙的那名黑衣人两手齐上也抽不回刀。 辰墨勾脚上挑,踢在黑衣人下颚将他踢飞,砸烂一张桌子,后面的黑衣人补位,急出刀刺辰墨裆部,角度刁钻狠辣,寻求一击毙命。 辰墨忽然坏笑,身形纵起跳到他脖子上,把他脑袋往左猛拧,“喀吧”一声脆响,那黑衣人喉中断骨已戳破皮肉露出,身体瘫软倒向第三名黑衣人。 辰墨骑在断喉的黑衣人脖子上,没有下来,他顺着倒势挥刀斩去。 最后一名黑衣人有所机警,架刀挡住,承受不住刀力,就势仰翻不让尸体砸到自己,落地后一个翻滚,起身跑出客栈,不知去向。 “洪胖子滚下来。” 辰墨朝楼梯上方大喊一声,坐到黑衣人的桌上,他用刀刃砍掉铜锁,打开匣子看到里面空无一物,但是有些干掉的血迹。 他贴近闻了闻,忽觉有丝熟悉的气味,他说不明道不白,见洪胖子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走近,像看妖魔一样上下审视着他,便道:“说说他们的来历。” 洪胖子把客栈门窗都闭阖,坐回桌前连喝三碗茶,不敢看辰墨,耷拉着脑袋,道:“他们是血藏宫的游侍,专门在外面寻找凡人器官。” “血藏宫的主人是你们这土皇帝?” 辰墨心想,我杀掉一个豹崇又出现另一个更厉害的豹崇,好吧,只要他不还我东西,再杀一次也无妨。 洪胖子点点头,开始讲述血藏宫主人雷震轩的权利何其大,镇长都被他宰掉几个,对付招惹他的人,手段有多残忍,把人绑在磨盘下压成肉沫。 辰墨吓得阖着眼,一言不发,神情颓然无采,一会儿就开始鼾声微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三章:一生所爱 洪胖子见他这般没心没肺,不禁恼火,急得来回渡步,店内死掉三名血藏宫游侍,他的客栈怕是要被一把怒火烧光。 “睡睡睡……把你脑袋剁下来交给血藏宫。” 洪胖子起身走到后厨,骂骂咧咧让厨子与伙计全都滚蛋,他将所有门窗闭阖,从楼上抱下一只沉甸的铜箱。 “呲啦啦……”他缓缓抽出佩刀,照着辰墨脖子落下抬起,瞄准着,咬牙正欲砍落,辰墨忽在睡梦中轻轻。 他顿时吓得佩刀脱手,刺落在板凳上,仓惶跑出门,反身将门锁死。 洪胖子刚走,辰墨突然起身,眼睛未睁开,梦游般走到那三具黑衣人尸体身前蹲下。 两手慢慢变异,赤色筋脉延伸出十指,如触角般蠕动着缠住尸体,其中三根筋脉各刺入三具尸体的眉心,将三具尸体的脑髓与血液吞噬干净。 三具尸体变成呐喊皮囊后,他起身在原地沉寂十息,缓缓睁开双眼。 辰墨捡起一套尸体的黑衣,来到后厨用水揉洗干净穿在身上,回到大堂伸手拽门,发现门被锁死。 他正欲抬脚踹开门,忽有一支燃焰的飞箭刺破窗户向他射来,紧接着破窗声“咻咻”不绝于耳,他急忙掀翻一面桌子抬起遮挡。 店内杂物被点燃,飞箭射中那堆酒坛,“轰”地一声爆燃,顷刻间店内变成火海。 “血藏宫报复来了。” 辰墨心想那洪胖子果然没说假话,光大化日之下,就敢带着大批人马在镇里烧杀,雷震轩真是猖狂至极。 他逃到楼上,发现楼上也有几支燃箭插在梁柱,火势正在蔓延,即将化为火海,断不可久留,他记得隔壁也是家客栈,身形后退蓄势,猛然撞破两家的木制墙板,冲入隔壁家客栈。 隔壁家客栈楼上有十几名客官,在窗边探着脑袋往下看热闹,忽听得身侧喀嚓一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喀嚓又是一声,另侧墙板出现一个人形大窟窿。 辰墨撞破第三家店铺楼上的墙板时,鼻间嗅到丝丝勾魂的香气,视野也幽暗起来,撞开一扇半掩的门,他直直冲向一张床榻,掀起被子将身体掩住。 此时,沁神熏心的香气在他鼻中愈发浓郁,忽有一只手摸向他的胯下,他伸手急抓,可是那只手如蛇般柔滑,绕过他手腕将他命根抓住。 “谁。” “别问我是谁。”被子里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辰墨掀起被子一角,看到一个女子媚眼如丝得望着他,身上丝线未挂,不禁满面通红,讪道:“多有打扰,我不是客人,请放手。” 那女子痴痴笑着,忽凑过来偷吻他唇,道:“小女子喜欢大官人。” “官人……老子可不是西门庆。”辰墨听得楼下有嚷嚷声,知道是血藏宫人马查过来,忙从怀里掏出一袋苍晶扔到床上,起身道:“我必须要走了。” 那女子扑过来缠抱辰墨的腰,流着眼泪不让他走,两颊红得像涂了胭脂,眼神迷离,一直痴痴在笑。 辰墨从她神情看出有些不对劲,用手探其脸蛋感觉很烫手,拇指狠掐她人中,她仍是痴笑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微颤,暗道:“我说这么一个有倾城容颜的女子怎会堕落青楼,原来是被人下药。” 辰墨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痕,凝视着这张精致无暇的容颜,呆愣数息,终忍不住亲下一口,手刀轻挥砍昏她,将被子在她身上裹严实,扛在肩上。 楼他是不敢下,只能从床榻后面的窗户跳落,不料屋后没有空地,身体掉入池塘中,传出的声响惊动附近一名血藏宫侍卫。 “干什么的!” 侍卫伸着脑袋看到池塘边的草丛下 有一赤发少年,当即将利戟定在他脑袋上,随时刺出。 “我……我来救我姐姐。”辰墨眼眶酝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救姐姐?”那侍卫抬首望望楼阁,眨眨眼,又看向辰墨怀中女子,点点头,刚要收戟离去,忽又转身凝眸盯住辰墨的头发,骤然投戟刺向他脑袋。 辰墨脑袋一偏躲开,然而怀中女子裸露的脊背却正对着戟刃,来不及再抱开,他将女子脊背用力转过去。 “噗” 戟刃立刻刺入辰墨肩膀中,他吃痛愤力推开女子,伸手欲拽掉戟刃。 那侍卫快速抓住戟柄,用力往下捅刺,回首朝远处喊道:“快过来,我抓住这小子了!” 池塘之水已被鲜血染红一片,辰墨咬牙抓住戟刃,倾尽全力将那侍卫拽落池塘中。他的体质适合修魇,力道岂是常人可比。 将侍卫拽下来后,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控在泥壁上不能动弹,脚尖勾出沉底的戟刃,刺入他的胸膛,绞动一阵,拔出再刺,见他目凸暴毙,扒开他的衣服在他胸膛上刻下两个字:等死。 辰墨回身察找那女子,发现池塘水面已无她踪迹,心想糟糕,当即潜入水中摸寻。 摸到池塘中央水底,仍未看到有何模糊人形,心中不由得悲伤起来,那姐姐如此好看,可不能被自己害死。 他继续潜入水底在淤泥里摸抓,忽觉身体缠上一股强横的吸扯力,辰墨欲浮出水面,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得往下沉陷,很快两脚便不自主得伸进一团漩涡中,漩涡转眼吞噬到腰腹,脑袋,直至极力乱抓的双手。 辰墨呼吸不到空气,窒息昏迷,昏过去不知多久,他感觉到有团软绵绵的物体趴在他身上摸痒,悠悠醒转,看到是那女子。 那女子阖着眼,嘴角含痴流着清涎,两颊烫红烫红的,跟涂了血似的吓人。 辰墨锁住她摸痒的双手,环视四周景象,发现这里是一座地穴幽潭,他与那女子正躺在一座石台边缘的泥滩上。 “好冷啊……” 辰墨感觉到潭水中的渗骨寒意,看到那女子浑身颤抖还在怀里扭动着,起身抱住她走上石台,刚走两步,眼前直冒黑斑与金星,伤口失血过多使他身体发软。 他坐倒在地,把那女子横放腿上,躺回地上大口喘息,那女子真是吃了猛药,再次爬上辰墨身体如蛇精般扭来扭去。 辰墨身体冰凉,那女子的身体却火热如炭,他神智浑噩之际,两手不由得抱紧她的身体取暖,香唇吻来也不再拒绝。 那女子死死抱紧他的脑袋,如痴如狂得亲吻着,眼泪却在嘀嗒嘀嗒挤出眼缝,辰墨已经魂醉此间,身骨酥软,哪里能控制,两人缠绵不多时,衣衫尽皆被扯烂,忘我相织,一切男女之事水到渠成…… 洞穴内不见天日,难辨时辰,两人合欢后,过去很久,那女子趴在辰墨胸膛上,手指微微翘动,忽如做噩梦惊醒般睁开双眼,看到脸颊下横陈的男人躯体,登时捂胸缩腿阵阵尖叫,叫着叫着就撕心裂肺得痛哭起来。 辰墨被凄惨的哭声惊醒,看到自己丝线未穿,那女子蜷缩在石柱下把脸埋在双膝间痛哭,又瞄到胯下石块上有一滩未干的血迹,立刻意识到自己已毁人声誉。 他撕掉被子用布块围住腰身以下,捡起他那套黑衣,蹲在那女子身侧,将黑衣披在她颤抖的身上。 他拿出黑衣中藏得短刃,一手用刃尖抵住自己心口,一手抓住她冰冷的手让她握住刃柄,道:“我叫辰墨……我……这一切是我的错,现在你杀掉我,将我碎尸万段解你痛苦吧……” 那女子红眼含泪慢慢抬首,咬牙握紧刃柄胳膊用力往前捅,辰墨始终凝视着她的脸,明眸中透着爱怜,握着她的手给她增加力量。 锋刃刺破皮肉,鲜血不断沿着锋刃滴落,辰墨嘴角止不住抽动,却仍鼓励她似的笑着,那女子看到鲜血洒满了脚踝,丢掉短刃抱住辰墨的脖子,“哇”地一声哭起来。 辰墨微笑,眼前又开始显黑斑冒金星,他伸臂紧紧抱住她,许久许久,两人皆不言语。 辰墨感觉神智清晰一些,用手抚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的老婆,你家老爷快被你勒窒息了。” “呸……谁是你老婆,不许胡说。”她破涕而笑,在辰墨肩膀使劲咬了一口,立刻挣脱辰墨的怀抱。 “娘子你叫什么名字。”辰墨摸摸肩上咬痕,感觉很是幸福,抓住她两手给她捂暖。 “不准叫娘子,我叫绫结衣,以后叫我姐姐!” 绫结衣轻轻在辰墨脑袋上用两指敲了敲,看到他的相貌俊秀有丝稚嫩,心中不由得生出爱意,总用余光偷偷瞄他脸蛋。 “好,我的夫人。” “泼皮小子,夫人也不准喊!” 辰墨脸蛋被她拧得不成人样,他一点不反抗,嘴里爱子,甚至婆娘贱内全都招呼上,惹得满头赤发跟鸡毛似的狼狈立起,不过他也没吃亏,摁住绫结衣狼吻个不停。 两人打闹片刻,腹感饥饿,绫结衣这时才脑子清晰得发觉到身处异境,牵着辰墨手,道:“弟弟,我们为何在这里,这是哪?” 辰墨大致给她说明前因后果,绫结衣知道自己被他所救,并且为救自己挡戟,杀掉青楼的人,感动之泪无声滑落,再次亲吻辰墨。当然辰墨那是在添油加醋。 “我不清楚我们具体在哪,先找些东西吃。” 辰墨趟到幽潭淹没膝盖的地方,手里握着短刃,忽将短刃用力投掷水中,身形扑过去,抱出一只活蹦乱跳的人面肥鱼。 “呀……你怎么抱个娃娃来。” “给你熬汤喝,祝你早生贵子呗。” “找打!” 辰墨躲过揪耳没逃掉胳膊被拧,他总是在她面前笑嘻嘻得,没有脾气。 两人找来一堆石块砌个火盆,把被子里的棉絮放在其中,辰墨拿两块石头敲击生火,可怎也不见效果。 绫结衣唇角勾着狡黠之笑,看到他脑袋越趴越近,屁股撅在火盆里的棉絮上,手指忽挑,源力脱指而出,一粒火种飘落棉絮中,渐渐滋生白烟,“轰”地燃起火焰,烧得辰墨缩回屁股,跳起身来,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哈哈哈……”绫结衣憋不住大笑,一手捂面一手捧腹。 “你这婆娘真的坏。”辰墨苦笑,心里依然感觉是幸福。 两人燃旺盆火烤干衣物后,用一块小石板横在火盆上,将人面肥鱼摆在上面烤熟,用短刃切割鱼肉,相互喂着情食。 “我们得出去。” 辰墨牵着她的手,一点点向幽潭深处趟去。 “姐姐有点害怕……” 四周环境渐变晦暗,阴森森的,空气潮湿有些许腥味,绫结衣两手抱紧辰墨的胳膊。 “没什么,我更可怕,这里的一切应该怕我才对。” 辰墨没有丝毫恐惧,他想到自己曾经在金泉大漠屠杀上千生灵,此间若有鬼灵,怕是得过来跪拜,喊他阎王。 “你有啥可怕,不听话还得被姐姐揍一顿。”绫结衣两臂缠住辰墨胳膊,身子藏在他身后。 “过来。”辰墨把她拽到前面,将她抱离水面,前方是一个岔道两条幽径,他选择最黑暗那条,道:“结衣,我一定送你出去。” 绫结衣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辰墨在黑暗中走了百步,视野已经彻底漆黑,连怀中的绫结衣身躯都已看不到,但彼此还能感觉到心跳与呼吸。 辰墨贴在岩壁上细听,似乎另一侧有潺潺流水声,他摸着岩壁又走出百步,听到水声变得哗哗,像是瀑布,但面前也是一面岩壁,他手指扣到一个洞缝。 “墨…我感觉到有丝丝风气袭面。” “是,这后面是外界。” 辰墨将她放下让她靠着岩壁,他把手指塞进洞缝用力扣掉一些石渣,潮湿的风气顿时钻入进来,他抹掉指上鲜血,道:“出去后,我怎么娶你?” 绫结衣身体微颤,一言不发,黑暗中辰墨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听到水滴声。 渐渐地,洞缝越来越大,如鸡卵般大小。辰墨的力量着实惊人,但毕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两手已经血肉模糊,额头冷汗滴滴垂落。 “喀嚓” 一大块碎石被辰墨扣掉,他的指甲也裂开,脑袋伸出窟窿看到一面水帘,水帘后面一片葱葱郁郁,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缩回脑袋继续伸手扣石。 绫结衣突然从身后用一只手将他抱住,另只手抓住他那血淋淋的手放在脸上,哽咽道:“让我来。” 辰墨微笑着,不允也不语,继续扒着窟窿缺口,眼看窟窿渐大,能让一只幼犬钻出,忽身形扭动挣脱她的怀抱,用力推开她,用肩膀扛住窟窿顶端,另手快速扒动,猛地扒掉一大块岩石,回头催道:“结衣快出去。” “不,我们一起走。” 绫结衣任他扯拽就是后退不走,眼泪哗哗流,她看到辰墨的肩膀正在涌出鲜血,那块巨石在抖动,似乎要塌。 她冲过来想用肩膀替他分担,辰墨脸色渐寒,掐痛她胳膊把她推开,声音冷酷如陌生人,道:“滚开,不需要你帮,快给我出去!” 绫结衣蹲在潭水中掩面痛哭,辰墨肩骨白森森的印在她眼中。辰墨嘴唇在颤抖,快要坚持不住,他望着绫结衣这样很难受,柔声道:“过来帮我。” 绫结衣擦掉眼泪,起身快速冲来,不料辰墨手刀轻挥砍在她颈部,将她砍昏,昏迷前,她还死死抓着辰墨的一缕赤发。 辰墨用短刃割掉那缕赤发,搂住她深情一吻,然后将她慢慢推出洞外,看着她的容颜在水帘后面快速模糊,心中不禁悲伤,身上绷得那股劲立时松泄,四肢百骸如同被酸水渗透,绵柔无力,“轰隆”数千斤巨石顿时压落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四章:冥莲 幽冥虚空,无始无尽,时间在这里停止,生命在这里落幕。 那具无面灵魂起身,背对着辰墨的灵魂,叹道:“你又死了。” “此生无憾了。”辰墨不想睁眼面对他。 “我感觉到你对我的不尊,你似乎并不重视我,一再忽视我对你的交代。” “因为我不信你能弑道,那是个天真的,由怨气滋生的荒唐想法。”辰墨坦白道。 无面灵魂沉寂许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或是一个纪元,这里不存在时间观念。 忽道:“我的魂力即将耗尽,这是你最后一次重生,我刑尊生前纵横荒宇,如今竟落得一个无身无魂,只是一缕念魄的地步,罢了……我累了……” 那具无面灵魂续道:“孩子,作为复活条件,日后请务必帮我去趟鸿尘星,找到一颗石首,它藏在阴阳同现之地。” “鸿尘星在哪里?”辰墨接受这份嘱托,忽觉愧疚不忍,抢道:“前辈要离我而去吗?” “鸿尘星很遥远,不修出羽化骨断然去不到,好生修炼,地球是你祖星,日后也能回去,我太虚弱了,也许永远都无法苏醒了。” 言罢,无面灵魂身形慢慢透明,直至化无。 …… “咚” 辰墨的残躯在河流中不知漂流了多久,脑袋猛地撞到一块岩石,他有了痛觉,恍恍醒转,一睁眼看到蔚蓝天空,眨了几次眼,天空诡异消失。 他仔细观察上方,看到一团微小如豆粒的荧光点。莫非那是天空,自己又进入何境? 他浑身各部知觉复苏,蓦觉被刺骨的阴寒包裹着,欲起身站立,两脚却触不到水底。 他环视四周景象,发现一切都是幽暗朦胧,阴森森的,两侧各有一面千仞高的岩壁,前后是水道,空气中弥漫着潮腥。 “这是深渊……” 辰墨身体被缓流推行着,前方未知,他想抓住两侧岩壁停下,可是岩壁湿滑如镜,无法抓拽。 缓流将他推行三里,期间也未遭遇凶险。辰墨却总是焦虑难安,绕过一处拐角,前方忽现一团疾速旋转的巨大漩涡。 “有没有搞错,还来。” 辰墨看到水面上开始出现大量的杂物,有断足露筋的兽骸,人类的靴帽裙裳,断裂的枯枝残木,还有几只刮破的童玩纸鸢。 纸鸢,想必附近居住着人类。 那些杂物被旋流臂贪婪地揽进漩涡中心,一个个被吸入水底,不知去向。 很快,旋流臂摸到辰墨的身体,那股热情好客的劲儿,好像青楼拉皮客,在使劲地拽他劝他:来呀来呀,来做客呀,好吃好玩好招呼。 辰墨当然是不想去,窑子嘛,进去还能出来? 他转身两手不断摇摆,不断谢绝,两腿持续用力反踹。 那漩涡见稀客不识抬举要走,哪能怠慢任他愤然离去,连忙派遣四条旋流臂上去热情地赔礼道歉。 四条旋流臂不由分说抱住他四肢,硬生生把他架回,在院里转悠几圈,赏够风景,把他请入设在地下的,很隐秘的窑子里。 什么话也不说,先喂他几口新鲜茶汤,吐了再喂,管饱管醉。 辰墨拼命挥拳踢腿,试图用天生蛮力来打破漩涡束缚,但是弱水却以绵柔克其刚猛。 无论他如何用裂金穿铁的四肢剧烈反抗,弱水只以密集无隙的包容,将他囚禁,使他失氧窒息。 长时间未呼吸空气,辰墨刚清醒不久,又昏迷过去,他身体在一条笔直的地底通道,无休止地往下沉陷着…沉陷着… 巨形漩涡的形成,是源于这条地底通道而产生离心力。 不知昏迷多久,辰墨不知道他的身体顺着通道口,已被激流冲进一座水池中。 他浮在水池中央,迷迷糊糊醒转,直起腰身,胸口能露出半截,正想察看身处何境,忽然有一团赤色气体钻入鼻孔。 辰墨立时感到喉咙呛辣,肺部如着火,再深吸几口空气,鼻中如有一根钢丝在血肉中不停拉扯,既痛且痒。 那团赤色如火焰的气体,浓密得像一团棉絮,挥手驱赶竟然不散。 辰墨顺着气体尾部,看到水池上方聚集着大量赤色烟霞。 烟霞形态变幻无常。一条条宛如新婚时房梁上的喜庆红绫,一缕缕好似地狱中幽冥虫的血腥触手。 “有点像岩浆与水相蚀产生的灼气。” 辰墨看到赤色烟霞的源头,消失在水池的转弯处。 “后面有出口吗……” 他观察自身所处境地是一个地穴,身后被一面岩壁堵住,岩壁由蓝色地精石天然砌成,两侧岩壁也是如此。 辰墨时刻铭记刑尊的嘱托,必须惜命,不能再死,绫结衣也在等着自己。 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往烟霞消失的转弯处。 他决定为求生而冒险,小心翼翼沿着一侧岩壁来到拐弯处,脊背贴着岩壁,用手掌敲打另侧的岩壁,制造声响。 等待十息,未听到有什么粗喘声,与嘶嘶吐信子声,他侧身将身体暴露出来。 转弯处后面仍然是水池,但水池面积变得宽阔无边,像一片湖泊。 辰墨仰望上方,此时赤色烟霞浓密度与厚度,已不适合用烟霞形容,霞起霞落,翻涌滚动着,简直像一片血海。 辰墨在池水中趟出五百步,感觉四周空气越发湿热,上方红云浓稠得好像随时要滴血雨。 又深入两百步,辰墨浑身开始持续冒烟,他用手指蘸一滴池水尝尝,又咸又涩,碱性极大,无奈找不到干净水源补充,弯腰饮上几口继续前行。 再深百步,前方上空火光印天,池面出现大批的凶兽尸骸,腐烂且爬满蛆虫。 温度炙热难忍,仿如置身于火炉之中。 “那是……” 辰墨停下,看到前方赫然有一片赤蓝参半的圆形石台,一边似幻蓝冰晶,另边如赤焰玛瑙。 平台中央有一个白骨筑成的窝巢,一只肚皮撑鼓欲裂的异兽,卧在其中。 那异兽身体像是石头构造,浑身燃焰满是裂痕,裂痕中流淌着岩浆,是其特殊血液。 异兽形态与犀牛极似,张着巨口露出两排刚针似的尖齿,紫色舌头上生满倒刺,“哈哧哈哧”地伸缩着,好像在,腹部有一团东西,在它肚子里顶出一个鼓包。 “是一只即将分娩的雌兽,它可能是这地穴之主。” 辰墨不敢冒然前行,观其暴躁不安的姿态,若过去非得被它那如六根火锥似的利爪,撕成碎片。 他将身体在池中埋深,悄悄潜伏到一具巨尸后面,眼睛四处搜巡着出口。 “嗷……” 那异兽忽仰颈长啸,似乎已无法忍受持续增强的疼痛,口中吐射大量岩浆液,一只爪子捂住腹部,另只狂暴地锤击地面,整个平台都在震颤。 异兽开始分娩,惨烈的吼叫声摄耳惊心。 辰墨立刻将半个露在外面的身子缩回,深怕异兽僵直如剑的舌头射出,他藏匿的位置刚好对准那舌头。 但心中好奇就如猫爪,不看不行,他从巨骸尾部迂回至头部,将身子潜在水中只露脑袋,两手扒着尸骸颈部,忍受腐臭,偷窥着。 异兽最凄厉一次哀吼后,两眼暴凸欲出,颈部僵直,如有无形的巨掌将它颈部拔直,身躯不住颤抖。 其腹下,一颗圆咕隆咚的脑袋裹着岩浆,缓缓地被推挤出来。脑袋表面岩浆滴垂地面,显露出幼崽如血玲珑般剔透的面目。 异兽幼崽的嫰爪宛如红玉精琢,伸出母亲体内,不停扒拉着,眼睛还未睁开,嘴里吞吐着血红舌头,脑袋左右转动着。 忽口中“嗷呜”直叫,像是不知呼吸之法被憋得,喉声娇嫩,如恋人在耳畔撒娇。 很快,小家伙两条后肢与尾巴也都钻出,身体晃晃悠悠爬上母亲躯体,几次失蹄欲坠,终于趴在母亲怀中含住乳首,贪婪吸吮。 “咦……” 辰墨忽然惊奇的发现,幼崽尾巴的末端,好像长着一朵紫青莲花。 那莲花烁烁生辉,从内到外剔透无暇,如精琢玉雕,莲芯摇曳着丝丝黄色荧线,似一根根金针。 “应该是不凡之物。” 辰墨一瞬不移地盯着那莲花。有种压制不住想去拽掉的想法,不知不觉身体已浮出水面,脚下一点点蹭去。 “喀嚓嚓……” 水池边缘的岩壁上忽现一个锥形裂口,岩壁另侧有人在破穿。石渣脱落,洞缝中伸进一根银光闪闪的犄角。 犄角覆满血色符纹像经脉,是一种道韵。犄角左右使劲晃动,忽缩回岩壁另侧不见。 “轰隆” 那面岩壁猛然发出巨响,大块大块碎渣掉落,坍塌出一个庙门大小的窟窿。 窟窿内尘烟弥漫,光线明亮,辰墨心中不禁大喜,是外界。 尘烟中,有四小一大五道朦胧身影走来,渐渐清晰能辨。四小是人类,一老一少两中年,皆男性。 老者身着黄袍,脑袋秃掉半截,赤发稀疏炸立着,一副恶人相。 那青年相貌奇俊,十七八岁,胸口套着一件印有血藏二字的锁子甲,腰侧别着隐鞘之剑,单手握柄,一脸冷酷,扫视着地穴环境。 “他们难道是血藏宫的?” 再看那一大,是一只凶兽,或许是驯养的“猎犬”,亦或是那青年坐骑,浑身黑色长毛垂地,身躯丈余高,四肢纤细只有人类胳膊粗细,但它走路轻盈灵活,落蹄无声。 两名中年男子是护卫保镖,眼睛环视着地穴境况,余光却总关照在那青年身上,两手套着金属首爪。 四人一兽来到异兽窝巢前,青年拔出灿剑用剑尖抵住异兽眉心,嘴角轻蔑一笑,道:“区区一阶梼炎杌,有何能耐能守住冥莲,那群饭桶真敢劳烦我,暴歧就能对付这堆烂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弑秩魂》正文 第十五章:联手 黑毛兽听到他提暴歧一词,立刻小跑到他身侧,后肢屈地坐倒,用一只前蹄踩在异兽侧偏的脑袋上。 那青年走向异兽腹部位置,剑尖随着他步伐从眉心划动,望着异兽仍然鼓起的腹部,忽挥剑狠狠劈落。 “叮” 一片火花迸溅,利剑在异兽腹部留下一道深痕,未破穿彻底,深痕底部还有一层腹膜。 异兽腹部的伤痕极为致命,无奈体能因承受分娩之痛被耗尽,虚弱得眼都睁不开,喉咙发出痛苦。 “噗” 哼哼冷笑中,又一剑斩落,异兽的岩浆之血冲开腹膜,喷涌如泉,腹部快速瘪缩下来,不久血液止飙,破口处垂出一条紫肠。 “怎么没有!” 那青年不停用剑挑拨伤口,未找到想要的,走到异兽腹部另侧,挥剑破开一道恐怖长口,口子怕是能把他整个人都塞进去。 异兽肠子“哗啦”全部流在地上,堆满一地,如一只巨蟒盘卧。 那青年仍未见到,脸色不禁阴寒,冲着左侧中年男子质疑道:“天侍,告诉我冥莲在哪里!” “禀少主,据逃回那名侍卫禀报,冥莲确实被其所吞,他不敢撒谎。”天侍神情肃然。 “少主…他是血藏宫少主,那就是雷震轩之子。”辰墨躲在暗中冷笑,心中有所谋划。 赤发老者踢开异兽胳膊,用脚踩住异兽幼崽脑袋,道:“越麟少爷,冥莲在此。” 雷越麟掂起幼崽尾巴,挥剑欲砍被赤发老者伸手拦住。 赤发老者从云戒中祭出一颗药丸,塞入幼崽口中,幼崽尾上冥莲登时光芒大作,莲瓣绽放开来,他笑道:“你若斩断其尾,冥莲撑不多久便会枯萎。” “那真是极好,我宫中不缺补药,日夜喂食,冥莲成熟时,便能发挥数倍功效,我的丹田定能开辟。” 雷越麟很是兴奋,他把幼崽塞入云袋挂在腰侧,跨上暴歧,道:“走,找秦必岳取丹。” 赤发老者忙上前抓住他腿,拉住缰绳,劝道:“越麟少爷,冥莲是百年难见的臻宝,老夫认为不妨先回宫,将冥莲妥善封存。” 天地两侍也觉如此最好,纷纷点头。 “怕什么,洛溪周边村镇谁不知我雷家威名,哪个敢不长眼,走!” 三人见劝他不动,只好跟着暴歧走出洞穴。 辰墨钻出水面来到石台边缘坐下,凝眸思虑片刻,忽嘴角勾笑,道:“冥莲是我的,你也跑不掉。” 他走出洞穴在一条溪涧边饮了几口甘甜,顺着溪涧直走,看到一户人家,他不知精贵,将怀里一袋苍晶递给那户老伯,道:“给我杀两只鸡。” 饱腹后,来到院中一棵梧桐树下,把老伯孙子拉过来,道:“跟我去洛坤镇我给你再买个纸鸢。” “不,我要我姐姐给我做的纸鸢,你把它摘下来,我告诉你洛坤镇怎么走。” 男孩后脑勺扎着一根小辫,调皮得揪掉辰墨一缕赤发,横放在鼻子下面,学着爷爷佝偻的姿态走路。 辰墨揉揉他脑袋,爬上树摘掉那只纸鸢,见纸鸢上写着“绫”字,身体微微颤抖。 他回到屋里,看到爷爷躺在床上休息,将怀里剩下的两袋苍晶拿出,悄悄放在床头,跪在地上无声磕了三首。 那男孩趴在门边直笑,辰墨牵着他手走出院门蹲下,擦掉他脸上脏灰,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姐姐不让我告诉陌生人。”男孩精神不集中,手里拿着纸鸢挥来挥去,见辰墨两眼深情,他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绫绮圣。” 辰墨嘴唇颤抖,摘掉指上云戒,用一缕赤发系成项链,套在他脖子上,又拿出一枚苍晶,道:“拿着买些糖果。” 问清去洛坤镇的道路,他便挥手离去。穿过一片竹林,看到一支押镖队伍行进在小道上,他没敢跟太近,怕引起误会。 一个时辰后,押镖队伍停下休整,辰墨也在路边草地躺下,嘴里叼着一根草棒,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勾着坏笑。 “干什么的。” 忽有一个中年男子跟鬼似的无声无息出现旁边,锐眼瞪着他。 辰墨坐起身吐掉草棒看了他一眼,道:“你认不认识雷震轩。” 中年男子“呲啦”拔刀,把刀横架辰墨脖子上,哼道:“果然是个探子。”掐着辰墨胳膊把他拽到队伍里,将他踹倒在众人面前,道:“雷家犬牙。” 几个光膀子壮汉立刻往辰墨腹部狠踹几脚,嘴里骂骂咧咧,其中一个壮汉抽刀欲剁辰墨的腿,被中年男子拦住,他蹲下身,没好脸的道:“说,你们几时动手。” 辰墨张口吐他一脸唾沫,道:“你们简直和雷震轩是一路货色。” 中年男子剑眉上挑,撩开他两颊赤发仔细端详,忽满脸通红,忙将他从地上扶起,喊那几名打人的壮汉快取酒水拿苍晶,讪道:“小兄弟对不住,是我看走眼,日后身体有何不适,尽管来天刀盟找我南宫劲雄。” 辰墨怨哼一声,抢过递过来的酒水猛饮几口,道:“你们与雷震轩有仇?” 南宫劲雄将辰墨拉到车上坐下,下令队伍起行,给他拿一盘水果享用,道:“一山难容二虎,我们这一虎也快被咬死了。” 辰墨眼睛微眯,心中不禁欢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道:“我有笔买卖想与你们天刀盟合作。” 南宫劲雄偏着脑袋笑,清清嗓子点点头,也不吭声让他继续说。 辰墨看出他是觉得自己年龄小,以为自己在口无遮拦,不再搭理他,细细品尝鲜果的香甜,喀哧喀哧咬得果汁流出嘴角。 气氛沉默一刻钟,辰墨趴在车窗赏风景渐显困倦,车辆忽停下,有脑袋探进帘子,报:“前方十里处乱葬岗,有两百左右黑衣人在伺伏。” 南宫劲雄未动声色,眼睛闭阖,让他退下再探,眉心却皱出清晰“川”印,他端杯送到唇边未饮,放下又端起,忽道:“小友有何买卖?” 辰墨嘴角勾起,慢慢睁开双眼,道:“你能否放弃此趟买卖,我是说…把押运货物弃而不顾。” “这……”南宫劲雄不便先答应,也不愿毁名誉,道:“先说说看。” 辰墨理解他的顾虑,伏在他耳边将计划阐述,南宫劲雄起初听得是目瞪口呆,后来神情犹豫难决,自喃着这样不好吧。 “堂堂天刀盟盟主,竟如此扭捏作态,能做何大事,成什么气候。”辰墨用激将法嘲讽道。 “这么做,我恐遭世人唾骂。”南宫劲雄想到自己一生为人处世,讲一个正义,不禁为难。 “告辞!” 辰墨起身掀帘欲走,南宫劲雄饮光杯中酒,道:“慢着,人马随你调遣,但……”辰墨定身不动,他续道:“不准暴露人马是天刀盟成员。” 辰墨答应,南宫劲雄叫停队伍,与几名亲信商谈片刻,他指着辰墨冲队伍呵道:“往后两日你们须听从这位朋友指挥,我们要干一件扬眉吐气的大事,彼此别问太多,事成之后……洛坤镇将易主!” 队伍中一片喧哗争议,有人兴奋有人忧愁,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尽皆无异议,听从南宫劲雄的命令。 队伍卸掉负重,将物资封藏一处枯竭的沟涧中,跟随辰墨奔波一个时辰,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下。 “全部分散,将此山围住,看到四人一兽立刻擒拿。” 命令下达,辰墨爬上一棵巨树树梢巡望四野。天色渐黑,四野朦胧起来,南宫劲雄时不时望向他,眉宇间焦虑难掩,倒也未出声询问。 “难不成已回到洛坤镇…” 辰墨心头不禁打颤,眼神高度集中在这片绿林间,使他困倦难耐,他滑下树梢,来到溪涧边洗脸,手刚伸进水里,忽见一圈圈涟漪漾来。 他看到一具巨大的浮尸在溪涧中央缓缓漂流,浮尸血淋淋的,像是刚死不久,他仔细盯着那浮尸的毛发,嘴角慢慢勾起,猛然大声喊道:“越麟少爷你在哪?” 南宫劲雄和几名亲信立刻被惊醒,快速拔刀冲来,看到是辰墨,刚想问被辰墨抢道:“快把所有人叫来。”几名亲信征得南宫劲雄同意,立刻去召集队伍。 辰墨清清嗓子,笑容很坏,指指溪涧里的浮尸,深吸一口气再次呼喊。 “哗啦” 浮尸旁边钻出四颗脑袋,雷越麟挥摆手臂,冲岸边喊道:“是我,我在这里。” “少爷别怕,那些强盗已经被老爷的队伍打退,你等着,我给你去拿绳子。” 辰墨在身后集结的人群中找到一根铁链,把铁链投到雷越麟身前。 雷越麟两手乱抓,没抓到让铁链沉底,他慌慌张张潜入水底摸出铁链,听岸边有人道:“少爷你把铁链在胳膊上缠几圈,水深怕你水性不佳被淹着。” 雷越麟满腹委屈,听到关心不由得眼眶湿润,心想回去定叫爹好好赏他,他把铁链在胳膊上缠结实,回头道:“我先上去,你们跟着。” 三人皆会水性,只是需要保护陪同他,他们跟在雷越麟身后向岸边游去。 此时,岸边人群一阵大笑,纷相上去帮辰墨拽铁链,很快雷越麟就被拽到岸边趴着大喘气,辰墨笑着伸手拽住他的手将他拉上岸,道:“少爷,您的暴歧呢?” 雷越麟咬牙切齿,恼道:“被我亲手杀掉,我困在山上下不来,要用它尸身做幌子。” “好样的,果然虎父无犬子,你可认得我?”南宫劲雄蹲下身,拿着火把往雷越麟跟前一照。 雷越麟登时脸色煞白,屁股往后蹭移,慌道:“你……你是天刀盟盟主,你怎么在我家队伍中,找死吗?” “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大笑声再起,无不面露滑稽。 “噗通” 这时,溪涧中响起落水声,那三人见势不对快速逃离,游入黑暗中。 人群中立刻冲出十几名壮汉,他们脱掉上衣,欲跳进溪涧中追捕,辰墨拦住,手刀猛砍雷越麟颈部,把他砍昏过去,朝溪涧喊道:“想要赎你家少爷就让雷震轩准备五百万苍晶,具体在何处交易,等我信函通知。”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溪涧下游远远传来那赤发老者的声音。 辰墨沉思三息,忽忍不住噗呲一乐,喃道:“你怕是要名扬四海。”他清清嗓子,声音变得霸气凌人,道:“我乃金泉大漠万匪统领,岚王是也!” “什么,你认识他?” 南宫劲雄掐住辰墨手腕,把他皮肉都掐出血印,睛珠上布满血丝,像是与岚王有何深仇大恨。 “这……我从金泉大漠而来,自然知道岚王的厉害,怎么……你跟他有些交情。” 辰墨被他心事重重的拉上车,余光瞄到雷越麟被锁进一辆车中。 “他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二十年未见,也不知还恨不恨我。”南宫劲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情伤感而恍惚。 辰墨心里咯嘣一声,心脏立时提到嗓门眼,手中香果抖落。 “怎么了?”南宫劲雄翘眉凝视他的神情。 辰墨赶紧把嘴里果肉吐出窗外,把掉地的香果也扔出去,嘴里吸溜不停,道:“果子坏了。” 南宫劲雄拿起一枚香果,不吃在手中端详,道:“你可真敢要,五百万苍晶怕是要把他老底都掏出来。” “五百万苍晶算是赔偿给我。”辰墨冷哼一声,南宫劲雄没听太懂,他也不解释,随手拿起桌上纸笔,垂首大舞文墨。 停笔后,将信函推给南宫劲雄察看。 信函内容如下: 今派信使索取五百万知情费。 明日日落之时,金泉峡谷,仅你一人一车,再携两千万苍晶,见货交人,逾期不至,头颅自取。 万匪统领,岚王 南宫劲雄看得额头不禁冒出冷汗,时不时用余光瞟他,阅毕折住信函,直摇首,道:“他是何等人物,岂能受此屈辱,那两千万苍晶简直能掏空整个洛坤镇,再说你让他一人前来,他便更不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