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中人》 正文 4.两个 这儿,似乎是一个仅有着蓝与白的房间。 洁白的四壁,整齐划一的淡蓝色办公桌椅,蓝白交织的徽章翻转在玻璃屏幕上,身穿深蓝制服的人们,或站着,或坐着,认真严肃,却也时有着欢声笑语。 办公室前方大屏幕前,站立着一抹唐突的黑,它打破了这蓝蓝白白。 微张的嘴,勾尖的鼻,紧闭的眼皮下,眼珠飞快滚动着;一个电极似的薄金属带从两边太阳穴起,弯至后脑,将他的短直的头发压出一个环形;他将带着手环的左手举在胸前,右手在空中划弄,时不时嘴中还嘀咕着些什么。 望着这唐突的身影,刚踏入治安部办公室的李丽愣了愣,却一不心撞翻了飞来送茶的机器人。 “啊!”眼看着就要泼自己一身的热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端住。李丽惊讶地抬起头,那精致的脸就摆在了她的眼前:那紧闭的双眼此时已然睁开,褐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笑意。 李丽有些意外,尴尬的氛围让她恨不得拔腿就跑。可那黑色身影却并未在意,他只是优雅的一手将茶杯放在桌上,一手从后脑摘下头带,悠闲地站直了身子,一脸戏谑地看了看李丽。 “对不额检查的怎么样?”李丽摸了摸后脑。 将马尾辫卷成包子扎在脑后的李丽,正尴尬地望着身穿信息部制服的男子,这就是朝阳踏进治安总部当值办公室时,所看到的一幕。 “哦?信息部?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 朝阳笑着挑了挑眉,眼睛不留痕迹地打量着那黑色背影。 “啊,朝阳,你来了”李丽后退一步,用脑袋指了指朝阳,“我们组长,景朝阳。” 听到李丽的介绍,那黑影的表情好似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身,点头,伸手,公务式的微笑将一切情绪遮掩了:“信息部,宁皓天。我过来检查一下巡逻机器人的系统。” “景朝阳。”上前,握手,同时还掂了掂躺在另一个手掌心里的铁块,“逢雨必挂的‘水滴’。” 一冰一暖,两手相握。 “在路上捞到的 。”朝阳将“水滴”递出。 “嗯,刚刚在系统中看到了。”宁皓天接过了“水滴”,低垂的睫毛,将他眸中的一切遮掩,“刚才大致检查了一下,巡逻机器人最近这样接二连三的死机,应该是是系统有些问题,回去可能需要和设备部” “没事儿,不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差这几天的。”朝阳耸耸肩,笑了笑。 ——————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无视大腿的酸痛,控制好步伐的节奏。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忍住胸口的炙热,保持好呼吸的频率。 倾盆的大雨,泥泞的山路。脚下,是深深浅浅的水洼,颅中,则又是一阵一阵的疼痛。雨滴将汗水冲刷,树丫将四肢击打。朝阳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跑着,试图让大脑在极度相似的场景中,能够发现些什么。 努力地将四肢传来的警告驱逐,任由肌肉超负荷地收缩,直至身上的不适超越了头中的痛,又直至周围的一切随着不适逐一淡去。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有那模糊的森林,和眼前若有若无的一抹白影。 朝阳苍白的唇角,浮起一抹笑。 嗖!一声锐响,一缕利光。 白影碎去,本消失的一切,又恢复了形声色。 朝阳猛的驻住脚步。 一个反光的利刃从她鼻尖擦过,在身旁的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洞。一个身影从另一侧的树林劈身而出,对着朝阳的胸口就是一脚。 朝阳急忙侧身躲过。 又一缕白光向左眼刺来。 朝阳头一偏,手背一挡,让过了刃尖;她左手翻转,扣住握刃的健壮手腕,顺势向前一拉,使其踉跄失了重心;她右手过其肩,绕其颈部,扯向前;她转身,下蹲,扭腰,站起。那身影被顺势腾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口浊气深深吐出。 未及朝阳彻底放松警惕,那人手中的刀刃突然变形,横插入了朝阳的左臂。 朝阳猛地抽出左臂,身体的反应快过了痛感的传递。她皱着眉,左膝将其试图抬起的头怼向侧面,抵其太阳穴;右膝硌其肋骨,双手四指扣其手背,拇指抠其掌心,向内猛一折。 那人吃痛,匕首掉落。 捡起匕首,朝阳的嘴角,漏出一丝坏笑。 左臂上的鲜血再次将刀刃染红,却又顺着刃尖流下,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干净;痛感却慢了半拍,待雨水将流出的血液冲去几次后,才顿顿传来。朝阳偏偏头,咬咬唇,对着那人儿,晃了晃匕首尖。 膝下的人儿无力的挥着未被禁锢的左手,却触不到朝阳分毫。他吐了吐舌。 抄起匕首,不带丝毫犹豫,对其脖颈猛地划下。 哔—— “乱入式模拟实战结束” 一切随着这系统音,慢慢破裂,化作碎屑,逐渐消散。 没有雨,没有树,没有血,没有痛;没有匕首,更没有山路。有的只是眼前的健身房,脚下洁白的地砖,四周明亮的镜子,身上穿的那一套包头盖脚护脸的深蓝色模拟服,以及,地上躺着的那个咬唇坏笑的人儿。 “跑步的时候偷袭,部长您可真厚道。”朝阳瞥了一眼手环投影出的各项身体状况监测,哼了一声。脱下模拟服,将之准确地丢进了收集框,她将自己摊在地上,揉着左手臂,喘着粗气,瞪着身侧那蔫坏的人儿,牙疼道,“还用变形匕首 。” “谁叫你不关闭乱入功能,”那人耸了耸肩,“啧啧啧,”咂了咂嘴,露出两个欠揍的酒窝。他躺在地上,无赖般的脱下模拟服,扔在一旁。他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揪着那因汗水而粘在额头的短发,“这身手啊,不再副修一个刑侦专业,真是浪费。” “部长的专业就这么冷门?有事没事儿,放着水都要来招人?”朝阳撇撇嘴,无语的望着这毫无学长尊严的人儿:被汗水湿润的衣服紧贴在身,绘出了结实的臂膀;短的几乎算不上刘海的几缕毛,被他捏成了个奇怪的形状;翘起的嘴角,触上了两颗尖锐虎牙;一颗弯刀般的胎记,长在了脖颈那黝黑的皮肤上。 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这脖子上的弯刀,朝阳都很想将它抠掉。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成为了实习刑警,很快就要退出治安部,正巧看到学妹一脸苦大仇深地疯跑,心血来潮便试试我们治安部会不会后继无人嘛 。”瞎掰吹水不打草稿。 “恭喜,您尽管放心的走。这鸟不拉屎,尽干琐碎杂事,断鸡毛蒜皮案,给机器人打杂的治安部,后继无人的可能性,比您把自己揪成秃顶的概率都。“朝阳翘着右眉翻了翻白眼。 突然闪起的亮光终止了俩人的嘴贫,将半口气卡在了赵轩嘴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喂,你好。没错,是我,治安部部长,赵轩”站起身,朝朝阳递了个鬼脸,做了个口型,转身走了出去。 “琐碎杂事。”朝阳读懂了他的唇语。 放纵地将自己摊开在地上,目光游离着,感受着心跳缓缓恢复平静。躺在这又变得只剩自己的治安部健身房,朝阳竟觉得有些空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随着心跳的逐渐放缓,头痛的频率却在加快着。她无奈的闭上双眼,任由思绪缕过今日的滴滴点点。每当噩梦缠身,头疾发作,朝阳都会这样,选择与梦中同样的场景,做与梦中同样的事,试图让梦停留,勾起对梦的回忆。 因为,她的梦,可能不仅仅是梦,而是那些丢失了的记忆。 梦中和幻境中,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两个自己。 “两个你?两个我?” 突如其来的人声,带着一个场景,从朝阳脑海中闪过:火光萦绕的房间,只为烘托出那静立的人。那人儿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叹了叹气,一个无奈的笑,从那人嘴边浮起。 “什么”一道剧痛劈入颅中,痛得朝阳双手紧紧抱头,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 “还是一个你一个我?”又是那个火光萦绕的房间,静立着的人抬起了头,目光照向朝阳。那人低垂的睫毛下,深邃的黑目中,波光灵动,流着一滩水。 “你?我?你是谁?我又是谁?”又是一道痛,火光随之碎裂,连着那人儿,一起碎裂。朝阳伸手抓向空中,竭尽全力,用颤抖的指尖,试图留住一块碎片。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那声音,最终还是随着碎片远去了。 “什么?”头痛愈演愈烈,如钢锤重击,又如百蚁噬咬;疼着疼着,竟逐渐扩散,丝丝缕缕漫向全身。痛得竭力的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却又紧紧地扣住了地面,扣地指节发白,扣地指尖溢血。 那痛由闷响缓变为撕裂,随着心脏敲起的鼓节,一丝丝,一毫毫地蜕变。它扩散着,侵略着,占领着,噬咬着每一寸神经,击损着每一处肌骨,沸腾着每一滴血液。炙热从脖颈向下蔓延,散布整个后背,却又缓缓收拢,将所有的热量聚集在肩胛周边。心脏的鼓儿越敲越快,全身的血管都随之悦动,疼痛则在更加肆虐地蔓延。 如此烧灼,如此疼痛,朝阳本应失去意识,可她却五感变的格外敏锐,头脑变的格外清晰。 她能感受到自己背上每一寸发烫的皮肤;能感觉到冷汗因炙热而化成的水雾;能感觉到指下紧扣的地板的冰凉纹路;能尝出舌尖的那一丝丝干涩腥咸。她闻到了健身房在通风系统下已不剩多少的汗水,听到了自己沉重而又急促的喘息c腕上手环传来的尖锐警告c急速飞来的医疗机器人,乃至隔音门外那匆匆走来的脚步声 伴随着臂上的一刻酥麻,一股清凉流入朝阳体内。清流浇灭了那火,压制了那痛。 感官,逐渐模糊;意识,逐渐远去。 “两个你?两个我?” “还是一个你一个我?”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昏厥 朝阳是在耳边滴答的轻响中醒来的,那是水珠敲击液面的声音。大脑在迷茫中渐渐回忆起晕倒前的幻觉,朝阳倒抽了一口气,微冷的空气随之沁入肺腑,带来一丝酒精的醉香。这味道好似将那幻觉所带来的恐慌给压制下去了。 安静的房间,柔软的床褥。 这里是哪儿?病房? 那那些头中的痛,背上的灼,频频闪现的幻觉,连同那身影所在的房间,都是 难道都只是一场遥远的梦,一个可笑的错觉吗 病房的种种舒适,四下的种种平静,让朝阳产生了片刻逃避的意愿。愿这样平淡的安稳度日,这样宁静的闭眼假寐,能够长久,能够永远,能够让她日日夜夜地逃避,逃避现实的种种虚c实c迷c苦c痛c累c劫 。 一个脚步声的慢慢靠近,带来了一股青梅酒香。衣服摆动的沙沙声响,香味儿离的更近了。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轻触在朝阳额间,使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那只冰凉c柔软的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抖,一顿,抬起。 许久,却没了声儿。 直至朝阳的意识再次接近模糊,酒香才再度飞入鼻尖。冰凉的手指放下,缓缓地揉起了朝阳的眉。 “你这孩子哎”温柔却又沉稳的女音,带来了酒香,却没有丝毫的醉意。这声音,一滴滴,一点点,触动着朝阳的心。 病痛中半醒的人儿,总是格外脆弱的,一串接连一串的不甘与伤痛涌上心头。 心,好酸,好沉,好累,好痛。 苦涩,迷茫,疲倦,忧伤。泪珠串串相连冲出朝阳的眼角,沁湿了她的双颊,浸湿了枕褥。 为什么呢。为什么在病痛时,在忧伤时,在苦恼时,得到的不是父亲的关切,不是母亲的怀抱,而是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的女人的同情? 为什么? 那些幻觉,那些梦,那些眼神,那些痛,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自己到底是谁,到底经历过什么?又到底失去了什么? 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就陷入了一团迷雾,拨不开也散不去。无知时,星星点点,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清明时,杂乱线头,沉重壅塞,无尽痛楚。 朝阳觉得自己很倦,很累。她很想将迷乱的一切抽丝剥茧,将腹中的一切肆意宣泄,可如何剥呢,又向谁泄呢?是靠断续发作的头疾,还是残缺不全的记忆?是向知而不漏的父亲?病痛缠身的妹妹?还是晦涩同情的继母? “哭了吗呵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你在我面前哭呢。虽然人,是不清醒的。也是,你也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哭吧”酒香味伴着一阵窸窣,稍稍远离。 “哎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意外,误会,错过,如此百般纠缠,全全凝结成了吹不开,解不去的过错。可,却又是谁的错呢?”喃喃自语,苦苦独叹。 凝稠的寂静。 “喂嗯,放心,没事儿只是”声音骤然停顿,可以想象说话人微微皱起的双眉,“她在恢复。” 空虚的寂静。 恢复?疑惑在心头涌起,可尚未清醒的大脑与波荡的情绪并未给朝阳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隙。 “你确定?”女声再次打破了这平静,那本应沉稳的声线中,竟带有了些许的颤音。 “不!不是!”突如其来的激动,将室内凝涩的空气掀起。可不一会儿,却又恢复了瘆人的平静,“一切都今非昔比了”女声中藏着一丝悔,一缕累,“现在的我只想”突然断去的嗓音,不知为何,为四周蒙上了一片压抑。 剑拔弩张的寂静。 “呵!”绷紧的一切,瞬间散去,只剩下一丝无奈,一丝自嘲,乃至,一丝恐惧,“你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倦意再次击败朝阳强撑着的意识,铺天盖地地袭来,卷去了她心头的一切疑惑。刚刚得到的些许清晰,又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混沌。身体似乎被那漆黑的漩涡吸引,不断地,沉陷,下坠。 无梦,静眠。 —————— 朝阳的再次清醒,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须臾。映入眼睑的光,已然带了些许的暖意。这,是清晨的阳光。 耳边,响着一个含蓄的男中音,那声音中载着敦厚,载着朴实,也载这清晨的明亮,清晨的气爽。 “老师,您放心。都检查过了,各项指标没有异常。” “嗯,我知道。昨天的只是普通的运动性昏厥,至于昏睡到今天,只是单纯的累着了。” “报告已经发给您了。” “其实您可以” “不是医院那边,我” 洁净的白大褂,端正的站姿,规整的平头发式,唯有那未刮净的胡渣,显示着主人的操劳。男子的肩上坐着一个白色人形医疗机器人,他的眼睛望着平举着的左手手环上方,严肃的国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嘴纠结地半张着。 看到朝阳睁开的眼,那张尴尬着的脸瞬间摆回原位,望向朝阳的眼中露出一丝喜悦,“老师,朝阳醒了,您看” “这那就不打扰您了。”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使男子双眼中的喜悦,被弥漫开来的失望与同情取代,却又一闪而逝,换做了朝阳的倒影。 “醒了啊”他犹豫的望着刚被挂了通话的手环。挥了挥手,使唤着肩上的“白人”飘至朝阳身前,扫描了起来。 “我爸就那样,狄威哥哥不用放在心上。”朝阳脸上初醒的灿烂微笑,却遮掩不住眸中的那缕失望。 盯着投在空中的检查结果,狄威点了点头。听见朝阳的话,那国字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表情,“这”他摇了摇头,微微挑起的眉头,昭示主人正在斟酌着语句,“老师说” “嗯,我知道。干什么都要注意分寸,健康是第一位的,不舒服就早点说。”朝阳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耐,“哥哥,你的答辩也快到了吧,挺忙的吧。害得你老大远跑来,真不好意思。你忙去吧,放心,我没事儿的。” “这”朝阳眼神中的坚决,将狄威的话尽数塞回了肚中,“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休息了。” “拜拜。”朝阳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嗯?”狄威转过身,露出一丝关切。 “麻烦帮忙转告我爸,让他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儿了,不会天天和自己过不去的。” 门口的身影愣了愣,“嗯。”目光在朝阳脸上久久扫过。片刻,转身离去,带走了一缕清晨的清新与明亮,却留下了一片清晨的馨香与宁静。 放空心思,将手臂搭在额头,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朝阳有些失神。脑海中不知不觉回想起昨夜听到的话:意外,误会,错过,指的是什么?冯阿姨在和谁通话?“她”指的是谁?“恢复”又指的是什么?两个人在争吵着些什么?今非昔比,今如何,昔如何,又是为什么? 片刻的思考似一把尖刃,割开了一缕隐隐的头痛,朝阳摇摇头,连忙抛下了一切思绪。 短信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帮朝阳转移了注意,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挥挥手,将短信投在空中: “姐姐,醒了吗?没事儿吧?听妈妈说你晕倒了?运动性昏厥?假的吧?运动性昏厥会需要打镇定?  ——景采鸾” “你又从哪骗到我的就诊记录看了?  ——景朝阳” “还真猜对了。又是头疼?没吃药吗?又有幻觉了?不告诉爸爸幻觉的事儿真的好吗?  ——景采鸾” “套话都这么顺溜,说好的你沉默寡言呢。  ——景朝阳” “” “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去细查一下?  ——景采鸾” “老毛病了,查也查不出什么。到是你自己,该复查了吧?有什么不舒服乖乖告诉姐姐哈。  ——景朝阳” “” “你陪我去。  ——景采鸾” “好。  ——景朝阳” “等  ——景采鸾” “我知道,要等冯阿姨回去以后。你不主动说,我肯定不会告诉阿姨的。只是老爸那边,你得心着点,按你这个不遵医嘱的架势,八成少不了一顿训。这周末带你去?  ——景朝阳” “嗯知道了。对了,妈妈说明晚一起吃饭,老时间地点。  ——景采鸾” 爬起床,嘟了嘟嘴。犹豫半天,却就只敲出了一个字。 “嗯。  ——景朝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天意 “听说,前天下班后,你在健身房晕倒了?还引来了一大波‘白人’?”李丽眨眨眼,蹦跶地伸出手,敲向朝阳的脑袋。 “我也不想啊”朝阳不动声色地偏过头,躲开了李丽的手。她耸了耸肩,无奈地道,“老毛病。” “你爸没给你瞧瞧?该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李丽坏笑了笑。 “呵。”朝阳一个眼刀撇向李丽。 “不过,遇到你这种极度不配合的病人,纵使是神医又能怎样”摇摇头,又将目光移到了朝阳算不上长的马尾辫上,“你这是真的留起长发了啊,居然都已经能扎起来了。你之前说的什么‘说不定头发长了,头就不疼了’之类的东东,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 “嗯呵哈。”朝阳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她抬手捏起自己的一根发丝,认真地看了一眼。 留长发吗?其实,那只是因为 幻境中,那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 白衣女子和白裙女孩,再次出现在了朝阳的脑海。 看着朝阳的动作,李丽的目光一闪,她抿抿嘴,收起了一脸的笑意,顿足c转身,挡在朝阳身前,将右手搭上了朝阳的肩膀,“朝阳,我也就只这么认真地问你一次,你的那些梦和幻觉,不告诉你爸,真的好吗?” 一向嬉笑怒骂唯独没有过严肃的脸上,突然出现的庄严神色让朝阳愣了愣,她下意识地避开那真挚的目光。低头,手指轻挠着下巴,几次欲言又止,“我总觉得,一切并没有眼前的这么平凡平静或者说平衡如果问他,告诉他会打破”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直至听不见丝毫。 猛然抬头,迎向那如炬的目光,“阿丽,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只是繁华人世的匆匆过客,见过c参与过,却从没有真正属于过。你有没有有过这种矛盾,不希望自己就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匆匆忙忙地度过一生;却又从骨子里害怕着,这平凡的一切会消失,害怕去面对真正的扑朔迷离与轰轰烈烈” “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自己会迷茫,会疑惑,那个在人前打闹嬉戏,过得如鱼得水的人,究竟,是谁” 向自己看来的那熟悉的双目中,弥漫着一股愁,一股决,与一股痛。李丽不禁后退了两步,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一个温暖的指节敲上了朝阳的额头,敲碎了这竟有些骇人的安静,“别想这么多是我多嘴。说实话,谁的心里又没有点他人不理解的愁呢。该来的总会来,不来时,多想了也没用;若是来了,便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必杞人忧天呢。每个新的一天都将充满着新的期望与怯懦,已知与未知,平凡与轰烈,这才是人生啊。” 一阵温和的静,唯有那过耳的风,掀起衣角,划过树梢,带来阵阵窸窣。放大着瞳,半张着嘴,朝阳有些惊,又有些喜。 “喂,你好歹也有点反应啊!难得我李大人说出这种人生哲理!”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朝阳的肩上。 朝阳右眉翘起,撇撇嘴,揉揉肩,看向李丽的眼中,带上了释然。半晌,一抹轻松的笑,从她的嘴角荡起:“奇迹,李丽嘴里居然吐出了象牙。” “景!朝!阳!”对着朝阳腿横扫一脚。 “李大人,形象,形象。”侧身轻巧避过。 —————— 楼顶的风,很大,带着一丝雨后的爽,一丝春日的甜,匆匆刮过耳边,没有片刻停歇。 吴厉恒将手轻扶在身前不高的栏杆上,微微扬起脸,望着那一片湛蓝的天。躲在云层后的太阳,偷偷露出了脸,将大地照的一片明亮。阳光照得吴厉恒双眼生疼,他只得眯起了本不大的眼,咬了咬牙。太阳似乎与大地玩起了捉迷藏,不一会儿,又调皮的躲回了云层后。 一阵清爽的风拂过,拂乱了他额前的发,也拂碎了他干涸的心。他一手遮在额前,睁大了眼,却没能疏开那拧起的眉。 他就这样久久的扶着额,望着天,任由思绪万千。回想起往日的种种,想起那一朝的冲动,九年的苟且,直至,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那些悔,那些怨,有的,只是一潭黑渊。他面无表情地站上护栏顶端,任由风将自己并不健壮的身躯吹得摇摇欲坠,任由自己的心缓慢地陷入深渊。 有人说,死,是一种最懦弱的逃避。可对于吴厉恒来说,懦弱,又如何?逃避,又如何?死,又如何?只要,能摆脱那日夜纠缠的噩梦,摆脱这表面光鲜亮丽,内部丑恶无比的人世,更摆脱自己这颗,丑陋至极的虚伪之心。 耳边变得嘈杂,脚下街道,变得噪乱。可吴厉恒并不想去理会这些,因为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回头的余地。 最后一次望向天空,他的眼中竟闪出了些许希望:“哥,你会原谅我吗” 带着一抹笑,一抹解脱的笑,一抹自嘲的笑,俯身向前。 万籁俱寂,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一缕下坠的影,与其上方慌乱追寻而去的几个“水滴”。 —————— 台上的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朝阳的心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回忆起早上李丽的一番话,她不禁翘起了嘴角。 “你中邪了?上课能笑得这么开心?”一个手肘狠狠地怼上了朝阳的右臂。 朝阳偏偏头,用那并未回神的眼瞥向了李丽。 “我说你啊”见并没有成功吸引到对方的注意,李丽不甘地咂了咂嘴。她挪动身子,凑到了朝阳身边,“要开差,呆在宿舍听虚拟线上课程不是更好?为啥就这么热衷于现实版?大清早,老大远地扯着我来玉翠区。和你选课相似度太高,真是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现实版,总是不一样的”依旧目视前方,悄悄耸了耸肩,“总觉得待在虚拟世界,一切都会变的模模糊糊,虚虚幻幻,很不自在。假的毕竟是假的。” “哪里模糊了,哪里假了?古董一个!”李丽翻了翻白眼。 人本不多的课室突然变得嘈杂,门不知被谁推了开。 门外,有学生嘴里喊着些什么匆匆跑过。 “楼顶!” “男生!” “栏杆上!” 断断续续的词,涌入朝阳的耳。 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变得异常激动。 “楼顶啊!楼顶好像有个想自杀的!”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 本就蠢蠢欲动的学生瞬间如点燃了的爆竹,四下冲去。有人贴在窗户上试图望见楼顶,有人夺门而出挤向电梯,还有人从手环中射出了若干飞行摄像头 朝阳一手拽起李丽,冲出门外,闪过人群,抢入了电梯。 脚下的圆盘托着两人缓慢上升,四周空荡荡的,似若毫无遮拦。透过看不见的屏障,空中的景色清晰可见,这缓缓的上升,让人有了种身临仙境的奇感。可朝阳并没有心思欣赏,她咬着牙,将手环狠狠地拍上电梯柔软的透明壁。 “治安部,景朝阳,身份确认成功。”伴随着温和的女提示音,电梯的四壁泛起缕缕白雾,将外界的景色稍稍隔绝。朝阳和李丽紧贴四壁,任由透明的安全带将两人扣紧。 “去最近的治安部办公点,顺便召集附近所有巡逻机器人c医疗机器人前往此楼待命!”朝阳的声音,焦急中带着一丝冷峻。 毫无预警的加速,电梯飞快地脱离大楼,绕过附近的同胞,向目的地冲去。急剧地升降与转弯,让朝阳和李丽有些不适,可两人并未有丝毫怨言。透过雾白的四壁,神色复杂地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建筑,两个人紧抿着唇,压抑着身体的不适,握着对方微微颤抖的手。 “朝阳!你和李丽是不是在玉翠大学心理部大楼?楼顶有一名男性学生,似乎是要跳下去!现在立刻去最近的治安部办公室,近距离操控附近的‘水滴’进行救援!系统故障了,本部无法操纵!”脑海中,依稀回响着赵轩那焦虑的声音。 也难怪此般突发事件让治安部如此慌乱。 毕竟在这进出严控,以学生c教师和研究人员为主的学园城,犯罪率本是低的不可思议的。而治安部本也只是由经过严格训练的成年学生组成,平日,案都由机器人自行解决,治安部只负责相应的监管与文件;而稍大的案件也都由警方接手。 更何况,定期心理检查下出现轻生行为,实属罕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救援 身体,飞速下落着。失重的体感让脑袋嗡嗡作响,无处着力的四肢慌乱地挥舞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将双颊刮得生疼;紧闭地双眼中,泪还未及流出,便已被劲风吹逝。呼吸,变得僵硬困难;心跳,变得杂乱急速 。 难受吗?害怕吗?后悔吗?吴厉恒问着自己这些明知已没有权利回答了的问题。心中,只是祈祷着,快点,再快点,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几根略宽的绳索突然缠至四肢c肩胛c胸前c双腿c腰间。一阵猛的上拉让吴厉恒睁开了双眼。下降的速度变慢了。 惊讶?庆幸?窃喜?不甘?还是恼怒?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呆呆地,任由身体被牵扯;傻傻地,时而望望眼前逐渐变大的街景,时儿瞅瞅背后将自己绑住托起的几个“水滴”。 “呵,讽刺!天意弄人。”他低喃着。 —————— 治安部办公点的房子里,设备滴答作响,空气却凝固着。 朝阳靠桌站着,双眼紧闭,双手在空中不断比划。额间的汗水顺着她的发际流下,略微浸湿了后脑的头带。飞快滚动的眼珠,拧在一起的眉,半咬着唇的齿,无一不透露着她此时的压力。因为,每一次手的划动,每一个指令的发出,都决定着“水滴们”的一举一动,掌控着一个悬在空中的生命。 李丽则坐在桌前,紧盯屏幕,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那平日里满脸的嬉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地是那一脸的急与怨;平日里装满了怪腔怪调的嘴,此时却不断的吐着清晰的用语,与通话另一头同样紧张着的治安部成员,沟通着,合作着。 这种肃静与紧张不知持续了多久,直至朝阳的眼前,李丽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那男子被稳稳扣住,准备安全着落的场景 。 “接住了!”朝阳这短短的三个字,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喜悦。 “干得好!”李丽从座位上蹦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她切换了频道,调整表情,开始了与该男子的沟通。 一切眼看着即将步入好的结局。 可惜,老天是喜欢捉弄人的。 伴着一个似曾相识的滑音,眼前出现的红色警告让朝阳一怔:“系统故障,巡逻机器人远程操控失败。”随即,屏幕上,景象突转,原本牢牢托起该男子的“水滴”竟依次死机c掉落,有几个甚至砸在了男子的身上。 一个人,数个“水滴”,就这样,极速地落向了保护设施还未搭好的街道。 “开什么玩笑!!”朝阳猛的睁开双眼,夺门而出,拾级而上,冲向天台。 李丽愣了片刻,急忙切换界面,试图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让系统复原。 —————— 一个坚硬的铁块冷不防地砸在了吴厉恒的后脑,使他下降速度变快了少许。紧接着又是两个。他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有几个掠身而过,他再次飞快地栽向了地面。 “果真是报应”最后一声的喃喃自语,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街上,抬头仰望的人;楼里,贴窗前探的人;治安总部,大声惊呼的人;办公室里,奋力敲打键盘的李丽;天台上,猛然顿足眺望前方的朝阳大家,就这样,看着,急着,恼着,却,无能为力。 突然,一个淡黄色身影从附近的大楼飘然而下,掠过急速下坠的男子,将他紧紧捞住。身影猛地挥动双翼,减速,转向,硬是将两人的坠落变成了滑翔。 掠过大楼,顺着街道,眼看着就要完美降落的两人,却不知为何突然一顿,失去了平衡。未待惊呼声从旁观的人们口中发出,那两个身影,一蓝,一黄,一男,一女,就倾斜着,狠狠地滚落到了地上,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长达数米的痕迹。 片刻的死寂,人们面面相觑着。紧接着,剧烈的欢呼声顺接爆发,用喜悦淹没了街道,用感叹浸透了每一个人的心。 不远处,摔倒在地的两人被赶来的救护人员运上车,驶远了。 伤者一走,旁人已尽。可朝阳却还是愣着的。她站在天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又总觉得熟悉的一幕。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大脑,被空白席卷;身上,背上,一阵又一阵僵硬的刺痛。 一个冰凉的手搭上了朝阳肩,她不禁一抖。 “你怎么了,这么烫!”李丽的声音,仿若一桶冰水,劈头而下,让朝阳打了个寒战,硬生生地将她拉到了现实。 “没只是”朝阳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最终没人出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多亏了那位翼族同学。那男的真是害人害己,两人估计受了不少皮外伤” “翼族”朝阳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就像初次听闻一样。 “翼族,怎么了?玉翠区居住的翼族本来就多,恰巧有个人见义勇为的,也不奇怪啊?到是你,冲上天台干什么?难到天台信号会好一点儿?” “冲上天台为什么”朝阳也不知道。 为什么 冲动? 源于本能的冲动? 又一掌拍向朝阳脑袋,李丽道:“脑子短路了?” 瞥了李丽一眼,转身,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向楼下走去。 “诶!你等等我呀!”身后,是李丽的呼唤。 —————— 清风,拂过耳边,吹起几缕发丝,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朝阳抬起手,遮挡在了额前。阳光下,她那笔直的站姿,一把向后扎起的马尾辫,给着人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干练。可那深邃而又清冷的眸子中,却闪烁着一种迷茫与不解。 朝阳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扶向面前的护栏,微微仰首,望向空中那刺眼的圆。 吴厉恒,就在这里,就是这样,扶着栏杆,吹着春日的风,望着清晨的阳,做下那般的决绝。朝阳不禁感叹,是何种失意与绝望,能让一个正直大好青春的少年,选择在此,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他,害怕过吗?后悔过吗?还是,只是他只是在无念无想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切的终结? “哎。”不愿再让这种幽念压在心头,朝阳紧了紧束在脑后的发,定然转身,“无论发生过什么,死,永远只是一种最懦弱的逃避。若是我,我会选择去面对。” 目光不禁意间扫过远处那漫向天边的绿,那与眼前高楼大厦c繁华都市截然不同的绿。那里是自然的山,自然的水,自然的草草木木,以及与它们自然相处的生命;那里,是翼族自治区。 “翼族”不知为何,这是一个每当念起,便会让朝阳心头一跳的词。“救了吴厉恒的翼族女子”脑中回想起清晨那惊险的一幕,额头的青筋隐约一颤,“为什么没有安全降落?” “朝阳,”李丽从身后走来,“下午没课了吧?” “没了。那俩人咋样?” “运去了玉翠区医院呗,伤得都不重 。”顿了顿,眼珠一转,嘴一撇,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朝阳身边一凑,“去看看不?还要写报告呢。” “报告?” “哎,甭提了,”不悦地拍了拍手,“医疗部和信息部可好,一个顺顺利利地请来了心理医生,一个简简单单找来了负责‘水滴’的工程师,都把摊子都扔给了上面。而我们呢,折腾了半天,警察局就派来了几个机器人,勘察了会儿现场,确定是自杀后,把烂摊子全还给了我们,要求本周内提交详细报告!部长大人呢,让我转告你,组长,这个重大案件的报告啊,虽然案子不在我们组的辖区,但因为我们是当事人,所以,就全交给咱们组来写啦!” “平时嫌工作无聊的,不是你吗这不,工作来了。”拍了拍李丽的背。 “这种研究人家为啥活得不耐烦了的工作,比处理谁家阿猫阿狗丢了还无聊。”揪了揪朝阳的袖子,“那男的,醒来后,啥也没做,谁也不肯见,什么也不肯说。心理医生进去疏导了半天,就蹦出句’谁救的我?我要见她。’看这架势,估计不疏导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院咯。就算出了院,也会多个私人‘白人’,4时陪伴吧,活该。” “所以,他见了吗?” “开什么玩笑,谁敢啊?看他那阴郁的表情,万一把救命恩人给掐死了,咋办?” “要是那样,我们治安部就可以收拾收拾解散了。”朝阳翻了个白眼,“那位见义勇为的伙伴呢?” “她呀,叫乜婉。和我们一样,19岁,大一,学籍隶属玉翠大学,双主攻分析化学和生物化学,不过选的课遍布全国各大高校,虽然学园城的课居多,可大都是线虚拟课程,很少像你一样没事儿到处跑楼。今天早上她就是在宿舍刚听完课,碰巧看见了吴厉恒跳楼,这才慌忙飞来相救。据她说,她之前与吴厉恒并不相识。” “有翅膀,还窝在宿舍听课?”朝阳挑了挑眉。 “这么想的只有你。” “”张了张嘴,却将反驳的话吞回了肚中,“走,去看看她,为你的报告做铺垫。” “好嘞!”欢脱的脚步片刻后顿住,“什么?” “什么什么?”迷茫的脸,悄悄勾起的嘴角。 “什么叫做我的报告?” “你写报告啊,刚刚不是答应地挺欢的吗?”朝阳快步走向前,无视了身后愤慨的李丽。 “景朝阳!你给我慢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翼族 洁白的病房,缭绕着一种令人舒适的香。床边,侧身站着一位样貌清秀的女子。女子的翼上,腿上,臂上,脸上,敷着的那不少与肤色相同的药膏,遮住了一个个发红的伤口,若非吊在胸前的右臂,远处看来,她真似毫发未损。 微微展开的双翼,些许无力地耷拉在她的背上,淡淡的黄,浅浅的红,略微透明的皮肤下,依稀可见那错综复杂的剔透血管。很难想象,这样一副看起来极薄,极轻,极脆的双翼,能够带着她,甚至拖着一个人,翱翔蓝天。 尖长的耳,泛着微红,时不时随着周围的声响,轻轻摆动。秀的眉微皱,清丽的眸子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前方。几个“白人”绕在她双翼的四周,兢兢业业地分析着她的伤势,为她涂抹着药膏。 这一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静,说不出的和,说不出的美。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尖耳向着声源微转。闲散耷拉着的双翼忽然展开,微微挥动,将“白人”赶至一旁。掀起的风,让床单角飘起,让屋内的挂饰叮当作响。又是一阵风,那还未露出它最美姿态的双翼,竟巧妙地折起,尽数向背部收了回去。 片刻,便只剩下那与常人无异的平坦脊背,以及那病号服背部,紧靠肩胛的两条长洞。洞间透出的,是两条胎记般的淡褐色翼痕。 完好的左手拎起床上的外套,在“白人”的帮助下,披上双肩,彻底遮去了双翼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 敲门声响起。 “请进。” 朝阳和李丽并肩跨入病房,室内的清新与宁静让两人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脚步。 “您好” “朝霞?!”一声惊呼,将李丽的问候生生地塞回了肚中。 朝阳脚步一顿,心脏猛的一跃,双肩一抖,一股电流似乎从脑内闪向了全身。霎那间,冷汗浸透了她的背。 李丽似乎并未注意到朝阳的异样,她只是一脸疑惑地望着这轻靠在床头的人儿:那人儿紧盯着朝阳,脸上的微笑瞬间化为惊讶,接而闪过疑惑c了然c悲痛c后悔c自责c无奈c释然,最终,又逐渐化为了平静。 “”那人儿似乎回过了神儿,嘴唇轻轻蠕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此时的尴尬,“不好意思,我可能刚今早摔地有点傻了二位是?” “额”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飞快的转变,“我们是治安部的,负责这次的案件。我是李丽,她是景朝阳。”话语间,手环上方投射了出治安部证件。 “我叫乜婉,幸苦二位了。”一朵柔美的笑在脸上绽开,仿若方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你刚才”朝阳有些恍惚地看着她。 “认错人了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又是一个温柔的笑。这笑竟奇迹般驱走了朝阳的疑惑,带走了朝阳的烦恼。 “嗯。”朝阳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抬头,一脸诚挚地与乜婉对视,“今天早上,真的,多谢你。出那样的事儿,真的是我们的失职。不知道,你的伤还好吧?” “没事儿,除了右臂骨折,其他都只是些擦伤。”轻晃了晃吊在胸前的臂,立刻袭来的疼痛让她龇了龇牙。她调皮地一笑,吐了吐舌尖。 “实在不好意思啊”李丽低下头,摸了摸后脑。 “那翅膀呢,还好吧,突然摔下来?”朝阳微微抬起右眉,话中有话。 “这”朝阳的提问,似乎触动了些什么回忆。顿时,乜婉那清丽的双目中,流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愁。 “不好意思”那目光,不知为何,似曾相识地刺痛着朝阳的心,“我不是” “没事儿。”后一句话,声音极,至滞留在了喉间,可朝阳却听到了,“天意?巧合?”乜婉瞬间变得毅然的眼神,让朝阳无暇细想:“九年前,我的翅膀没了。” 朝阳一愣。 乜婉顿了顿,仔细端详着朝阳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答案:“现在的,是器官培植出来,一年多前刚刚移植的。前不久才完成了复建。普通飞行是没问题了,但带个人就”朝阳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她所期待的东西,她有些失望。 “这么危险,那你”李丽张了张嘴。 “不能再不能就那样看着让一条命没了”一阵痛。 沉重的静默,静默中带着感叹,带着责备。 “所以”李丽犹豫地将之打破,“你并不认识吴厉恒?” “不不认识。”低下头,似乎努力地在回忆着什么。片刻,抬头,望向李丽,“怎么?“ “他”朝阳有些犹豫,“要见你。” “好。”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两人有些吃惊。 “不用勉强啊,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李丽有些紧张的向前挪了一步。 “我也想见见他。”乜婉尖长的双耳有些耷拉。 久久地望着那微垂的双眸,直至确认其中没有任何犹豫与勉强:“那,拜托了。”稍稍停顿,朝阳深吸了口气,“还得麻烦你帮我们问他两个问题,问地尽量隐蔽c自然一点,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乜婉点了点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你们,会在外面看着?” “会的,请放心。我们会全程监控,并时刻与你保持联系。到时候,还会有两个‘白人’陪着你,它们自带有诊断c急救c防御等功能的。”李丽边说边摆弄了几下床边的“白人”。 “那拜托了。” —————— 干净整洁的摆设,桌上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花儿,以及c几个“白人”自顾自地忙碌着,时不时还哼上两句曲儿。这本应是个极其惬意c舒适的病房,但床上那双眼紧闭的男子,浑身散发的幽怨c压抑与疏离,却硬生生地让这个房间染上了沉重的墨色。 床上的人儿,双眉紧皱,狠狠地咬着发白的嘴唇。伸在被褥外的双手,紧握着拳,指甲掐入掌心,留下一个个泛红而又发白的深印。在他那进行固定后被挂了起来的左腿,露出的脚背上,依稀可见根根鼓起的青筋。 敲门声响起,床上的人顿了顿,厌恶地侧过头,并未给予任何理会。 片刻,伴随着轻柔的脚步声,一个带着药香的身影跨入房间。吴厉恒依旧侧着头,闭着眼,脸上的厌恶愈发明显。 乜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墙角,静静地观察着这个自己今早冒险搭救的人儿。她的唇角微抿,似是有些不悦。手环弱弱地闪烁了两下,她听到些什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换了个舒适的站姿,依旧,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 不远处,医生办公室内。 “别急,她听见了,会自有分寸的。”朝阳拦住了打算再次与乜婉沟通的李丽。 “万一就自有分寸地盯上他一天呢?”李丽不赞同地偏了偏头。 “如果她愿意的话。” “” 病房内。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翻过身,睁眼,张嘴,“滚”逐客的话语在见到乜婉吊起的右臂后,消失地无影无踪,“是你。是你吧?” 片刻的迟缓,“嗯。”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挣扎地从床上坐起,“白人”连忙飞过,帮他抬起床头。 “不知道。”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但总不能就看着你摔成一滩烂泥吧。很多人会为此苦恼的。”乜婉细眉微皱,似乎当真苦恼着。 “你错了,像我这种人,活着,才会让更多的人苦恼。我不配,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一丝哽咽,一丝,自暴自弃,“只有只有死了,才能弥补万分之一。” “这是因为其中最苦恼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吧。”平静的眼神,冰冷的声音,浓浓的责备。 “我”脸上闪过一片震惊。 “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你轻易地解脱。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你多么厌恶自己,你都没有以死来逃避的权利。”清冷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因为,那些日日夜夜,月月年年折磨着你的梦魇,就是对你的惩罚之一。而死,只会增加你所亏欠的债。” “你不懂”摇了摇头,不知是对乜婉,还是,对自己。 “你更不懂。”那清凉的声音似乎感同身受着。 久久地注视着乜婉,似乎想从这娇弱的身躯上找到答案。为什么,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孩儿能毫不犹豫地接住自己,又如此肯定地说出这般话语? 时间,缓慢流逝。两人,相对无言。望着对方的眼,想着自己的事儿。 目光一闪,有什么,闪现在了乜婉的脑海,“呵,讽刺!天意弄人。”一样悲痛的口气。 “是啊。” 猛然顿住,瞳孔微放,片刻,恢复正常,“你知道了什么?”扶扶额,摇摇头,“不,你只是听到了,怎么听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乜婉并没有回答 。 “字面上的意思。” 吴厉恒抗拒地低下了头,便再没有了回应。 四下一片寂静,一人,静静的坐着,右拳紧握;一人,淡淡的站着,玩弄着吊在胸前的臂。 不知过了多久。 “果真是报应”淡淡的叹息。 吴厉恒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那清丽的眸子,微微发亮,漆黑的瞳孔中,泛着一缕缕的橙;那略带伤痛的温柔微笑,那略带悲伤的心急关切,那流着失落而又泛着橙的瞳,似乎痛着他所痛,伤着他所伤,恶着他所恶;一点点,一片片,慢慢地,缓缓地,温暖着他那颗早已冷甚冰了的心。 “老天都这般的讽刺我你又何必”再次顿住。痛苦与疏离的面具,又遮住了那稍露破绽的眸。 “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乜婉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缓步走出了病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玉翠 并算不上宽敞的办公室内,紧张的气氛逐渐淡去,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所替代。 “怎么样,燕教授?”朝阳转过身,面带尊敬地望向身后的长者。 老人摸着花白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教授?”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你们对了早上来现场听课的人里,好像有你们吧?” “是的,我们选了您的初级心理学。”李丽点了点头。 “难怪呢。”老人思索了片刻,“嗯如果有必要的话建议你们去看看,刚才那个女孩儿和这个吴厉恒,以前有没有过什么交集,或者有没有过什么相似的经历。你们也懂,我就算知道,也并不能给你们透露些什么,毕竟有着保密协议。”站起身,“没其他事儿了吧,没了,我就先走了。”转身,快步踏出房间,没有给两人留下丝毫追问的余地。 “交集”朝阳揉了揉有些跳动的眉心,试图从一团乱麻中抓住那至关重要的线头,可努力终究成了徒劳。 走廊内。 两间病房相距并不远,乜婉跨出吴厉恒的房间没多久,便闻到了从自己房间方向传来的饭香,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她哼着歌儿,将步伐加快了少许。刷开房门,果真,机器人早已在房间内备好了晚餐。她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桌旁。 手环微微闪烁,一条短信。 “今天多谢了。  ——景朝阳” 略微一怔,一缕略带怀念的笑从瞳间泛出,衬着,那淡淡的橙。 医生办公室中。 “今晚一起吃饭,记得不?” “额嗯,嗯,”朝阳挠了挠鼻尖,“差点忘了,白天遇到点事,脑子里一团浆糊着呢。现在几点了?”低头看手环,“啊啊!我还在医院,现在马上就过去。” “医院?”明显的担忧。 “不是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采鸾,“新闻里应该有了吧,一个自杀未遂的男性大学生。我来玉翠区医院见见他,好写报告。” “玉翠新区?”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 “不,学园城,玉翠区。” “一样的。我印象中,玉翠区以前并不属于学园城,是六七年前才并入的。并入之前属于第一批人类与翼族的共居新城,这也就是为什么玉翠区的翼族人口明显高于其他区。” 翼族?共居?新区? 景采鸾的话,让朝阳觉得自己的喉头像被扎了根鱼刺,刺痛刺痛的,可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你咋知道?采鸾,六七年前,它并入学园城的时候,你才五六岁吧?”朝阳可以猜到,自己这明知故问的吐槽,让妹妹隔空翻了个白眼。 “时候躺在床上没事儿干,就到处搜新闻旧闻看呗。我记得爸爸好像在那所医院工作过来着?印象中我也在那儿住过院,应该是后来才转到中心医院的。哎,算了,估计你也不记得了。快点来吧。” 挂了通话,朝阳一脸沉重地站着,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 “阿丽”干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你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吴厉恒以前家里c学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最近又见过谁,遇到过什么会刺激他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调出他近十年的心理评估看看。还有看看吴厉恒和乜婉,有没有可能认识?他们九年前是不是都住在玉翠区。啊,那时候还叫做玉翠新区。” “你怀疑他自杀的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吴厉恒的自杀和乜婉九年前断了翅膀有关?怎么可能?如果真有关,乜婉怎么可能救他?你是盼大案件盼多了吧?” “不一定是他俩之间有联系,他俩可能甚至根本不认识。但是总觉得,他俩,可能和同一件事有一定瓜葛。” “你咋知道?掐指算的?” 李丽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脑子比较好使而已。” “”李丽被水呛着了。 “破案嘛,要的除了脑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就是观察力c直觉和想象力。所以嘛,阿丽你还是有希望的。”故意用力地拍了拍李丽的背。 更加剧烈的一阵咳。 “哪来的案件”望见朝阳那即将再次拍下的手,李丽连忙话锋一转,“行行,听组长的话,反正多猜猜,多查查也不损失什么诶!等等,报告也是我写,东西也是我查?” “那要不你负责动脑?” “不要。” “乖丽丽。” “”摔门而出。 面上的笑容,随着李丽消失的背影,逐渐破碎,一阵恐惧窜上了朝阳的心头。发软的双腿有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狠狠地摔在了椅子上。颤抖着的手,向桌上的水杯伸去,却拂过桌面,将水杯打落了在地。 片刻间,朝阳的额上,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唇上,便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九年前,自杀案,玉翠新区,爸爸在那儿工作过我的记忆,就是从九年前开始中断的啊”幽静的办公室内,传来一声极力遏制着颤抖的自言自语。 这一切,就似一个巨大的旋涡,用它那强大的力,将朝阳席卷着c吸引着c毁灭着。 她的脑海中,有着一个掏心掏肺的声音,痛苦而竭力地呐喊着,阻止着她。那声音告诉她,放下吧,就让过去成为过去;满足吧,现在的一切已经很好;止步吧,趁着目前还有回头的可能;停下吧,不要触及那无底的黑色漩涡。 可朝阳清楚,她抵制不了真相的诱惑。 —————— “妈,我知道了。”语气中有稍许的厌烦,又有稍许的无奈。 “也多给你爸打打电话”对方仍旧不厌其烦地絮叨着,“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自己早就为人父了你爸当年是为了谁,又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不懂?况且,最后做出选择的,还不是你自己?你怎么就” “妈,”微微的怒意弥漫四周 。也许是觉得如此尖锐的打断会伤着母亲的心,景焰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他揉着眉头,放缓了语气,“妈,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呵,我不懂?我”老人拍案而起,眼角抽动着。 “妈,我”连忙伸手,欲扶住那激动的人,可等手伸到前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只是个投影。 “老师?”敲门声让办公室内的温度稍稍冷却。 “妈,我还有事儿,先不聊了。”他如释重负地,逃也似的挂断了通话。他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进来。”语气,又恢复了那往日的冷淡与平静。 门,应声而开。 站在门口的狄威稍稍一愣,抬头,对上了景焰那依旧清冷,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的目光。他犹豫地抬起脚,走进了办公室,“老师,您要的东西。” “放桌上吧。”转身,景焰坐回桌前,便再没有了反应。 见景焰似乎别无吩咐,狄威便放下东西,快步走向了门口。 “对了,”办公桌后冷不防地响起那厚重的嗓音,“今早,发生了什么吗?” 微微的惊讶,稍稍的疑惑,可狄威并没有将之表现出来:“好像是玉翠区的一个男性大学生,自杀未遂,被一个飞过的翼族女性大学生救了。” “玉翠区?”景焰眉头皱起,那望向狄威的目光种,严肃里闪过一缕惊,一缕忧,一缕嘲,以及一缕婉惜,“翼族才九年啊,一切就都变了要是当年” “怎么了?”一点疑惑,一点担心,狄威却不知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嗯?哦没什么。”景焰的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随口问问,你忙去吧。答辩的东西,到时候给我看看。” “嗯,谢谢老师。” 那见惯了的平静而带有威严的脸上,似乎与平常有着什么不同。狄威目光,没有漏过老师那端着咖啡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很好奇,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尊师忧虑;他又很担心,担心那不好的预感,会慢慢成真。他很想问问,即使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狄威摇摇头,将荒唐的念头抛至脑后。他压住心底的疑惑,走出了那不知咋地,竟有些安静的瘆人的办公室。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景焰也随之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他将身子瘫在椅背上,用那微微颤抖的手,点开了上午收到的短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短信,似乎那样盯着投影在空中的字,那字,便会不复存在。 “哥,冯家良越狱了。  ——景雁” 心,因这短短的一行字不住地颤抖着。往日的点点滴滴,似万马蹦腾,踏上心头。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近,近在咫尺,近得伸手便可改变;却又是那么的远,远在天涯,远得都已逐一成为了定局。 无需感叹的一场场错过,无伤大雅的一次次决定,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误会,无关紧要的一个个选择,毫不起眼的一场场不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冥冥中,注定了这样一个结局。 而如今,这早已尘封了的结局,将被揭开。 景焰的心中,那早已结痂的伤口,也将被一一掀起。 他,有些恐惧,却也有些期许。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不想让那些错误反复,却想将那些错误弥补。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悔,在悟。 右手,习惯性地向身旁抓去,可咖啡却不见了踪影。 恍惚中,一只手,一只清凉c柔软c修长的手,填满了那伸向咖啡的掌心。那手轻轻一捏,一阵清爽伴着暖,伴着甜,柔柔地沁入他的心尖。疲惫的身体似乎为之一震,困顿的大脑也随之清醒。 “咖啡,今天不要再喝了。”是那,是那熟悉的语气,是那熟悉的口音。是那熟悉的清甜嗓音,嗓音中,带着轻轻的责备,浓浓的关心。 反握住那只细手,玩弄着她的指尖。冰冷的面具寸寸融化,眸中的坚冰,也化为了一块温玉。景焰抬起头,目光顺着那手,缓缓向上,用伸出的手指,犹豫地触向她的脸。 眼看着指尖即将触及那略尖的下巴,一切霎时散去。没有手,没有脸,更没有人;有的,只是那杯,打翻在了地上,冒着热气的,咖啡。 “毓儿”不知是挽留,还是,惋惜。 “哥”轻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一只手,搭在了景焰的肩上。妹妹景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就这样靠在桌边,带着些许担忧c些许哀叹地望着景焰。“又想嫂子了?” 一丝愁,一片痛,一摊悔,从景焰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又是一缕痛,一缕决绝的痛,“早已经不是你的嫂子了。” “哥,你有时候太固执c太强硬c太直接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一个角度才能看懂,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才能走通 。过去是如此,现在,将来,亦是如此。它可能是危机,可能是灾难;却也可能是机遇,可能通向更好的未来。无论是,对你,对爸,对嫂子,对孩子们,还是对冯佳梅。” “我知道” “你知道?” “雁子,” “嗯?” “刚才,妈打电话了。” “嗯。” “让我去看看老头子。” “我知道。” “你说” “去吧,爸也想你了,他只是嘴硬而已。你俩都一个样儿,都惦记着对方,可却谁也不肯服软。” “嗯” “哥” “雁子,” “嗯?” “你说,哥是不是很傻?” “是。” “你说,她你嫂子她,如果看到现在这样的我,会不会不认识?她如果她是会笑,还是会生气?”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晚餐 天空,弥漫着缕缕橙红,与高楼中的点点灯光交相辉映,给人送来阵阵暖意。冯佳梅独自走在街上,加快的步履中,带着欢快,带着期待。 橙红的晚霞慢慢退去,天色逐渐暗下。道路两侧,绿中带蓝的荧光植物将四周缓缓照亮。温和的色彩顺着笔直的街道蔓延,终在远处汇成蓝蓝的一点。那蓝似乎随风拂动着,温柔c宁静c淡远;可那淡远中却又有着一种遥不可及的深邃,一种参透万事的明锐。 就好似,好似那个人,那个让自己又敬又嫉又愧的人,漆黑双瞳中时而闪现的漂浮的蓝。 安静的夜晚,总是有着勾起回忆的魅力,可往事,却是不堪回首的。一个个人,一张张脸,在记忆中已变得有些残缺;可那抠心入肺的刻骨感觉,却并不会随着记忆的模糊而退却;累了,疲了,倦了,却并不能让那些已然,变得从未出现。 她不知道,对于当初的选择,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就如同,她不清楚,对于现今的处境,自己是应感到满足还是亏欠。 不知何时,街上已没了旁人,阴冷的寂静,熟悉的街景,使冯佳梅心头一悸。 咚咚,咚咚。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忽远,忽近,忽缓,忽急。只有那诡异的力度,奇特的节奏,一成不变地,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也敲击着冯佳梅的心。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襟。双手在不禁意间已握成了拳,脚步,越走越快。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错觉,错觉。他不可能在这,不可能。冯佳梅在脑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可身体的颤抖,却将她内心的恐惧暴露无疑。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姜糖味沁入鼻尖,刺痛着冯佳梅的每一根神经。大脑的呼喊丝毫压制不住身体的恐惧,胃里一阵阵恶心。 毫无预兆地拔腿前跑,她不敢回头,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回头便会看见那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魔,生怕用力呼吸便会让那姜糖味再次勾起痛苦的回忆。可那梦魔依旧出现了,一贞贞,一幕幕,残忍的在脑海中回放;一点点,一片片,缠绞着她的心。 双腿已无力再跑,她绝望地停下脚步,弯腰撑着双膝,喘着粗气,紧闭着眼睛。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不要跟过来了。 一切罪恶的源头,一切噩梦的开始。 “妈?”猛地睁眼,见女儿采鸾正一脸疑惑,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没事儿吧?” 冯佳梅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我妈妈肚子不太舒服,去趟洗手间。”逃也似的离开了女儿的视线。 洗手间内,源源不断的水声后,是一个强装着镇定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呕吐。 包厢内。 “采鸾,阿姨还没来吗?”坐在景采鸾身侧的朝阳问道。 “刚去洗手间了。” 朝阳单手撑着脸颊,仔细端详着身侧的人儿:景采鸾那苍白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摆放着精致的五官,还未长开的脸型,已经勾勒出了摄人心魄的美丽;长长的睫毛下,总是带着与孩童的稚气毫不相符的平静的双眼中,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已有了冯阿姨那般诱人的灵气。 “怎么了?不舒服吗?”朝阳将采鸾那搅在身前的双手,抓了一只拎起。入手的是那慑人的冷意,她下意识地将之窝在掌心,“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最近身体都还好?还疼过吗?” “不是我,是”还未及出口的语句,便被姐姐撸起的衣袖断去。 朝阳握着那纤细惨白的手臂,心头是说不清的怜惜。 那细地可以两指捏起的手腕上,本应是带手环的地方,被一个半透明的轻薄柱形设备包着。设备内,依稀可见流淌着鲜红液体的细管,细管整齐有序地交错着,最终在两处汇集,那是一种妖艳的美丽。 可朝阳知道,这汇集的细管,将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穿破妹妹的皮肤,插入骨肉c刺入血脉,将她体内的血液,一一循环处理。 掌心的手逐渐回暖,放下,又将另一只藏在膝上的手抓起。瘦的手掌,细弱的指节,惨白的甲盖。朝阳手窝入掌心,又将采鸾的袖子撸起:那脆弱的手臂上,有着几快淤青。 朝阳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姐”长长的睫毛将眸子遮掩,采鸾避开了姐姐责备的目光。 一只温暖的手触及额间,柔软的拇指将人眉间的褶皱平捻。“采鸾,你不想让你妈担心,姐姐可以帮你,但你不要瞒着姐姐好不?” 轻轻将采鸾额前的刘海撩开,“老爸他就那脾气,你知道的,他只是不会表达他的关心。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照着做着,总不会害你。他骂你两句,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吧。实在不想听,你可以把他屏蔽。但有什么,都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搞定老爸行不?” “”微微偏开的头,悄悄嘟起的嘴。 “我这幸幸苦苦煽了大半天的情,还把对付老爸的巨任揽到了手里,你倒是有点反应呐。”朝阳抽回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呐,我这脑袋都已经到了可以醒着做白日梦的境界了。咱俩怎么说也算是统一战线的难姐难妹了吧?” “姐” “不用太感动,要是把你感动地又流鼻血了,我可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 “对了,你刚刚想说啥?” “被你弄忘了” “” —————— “你知道’影子’吗?  ——吴厉恒” “什么’影子’?  ——乜婉” 回想起这条由乜婉转发过来的聊天记录,朝阳不禁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的那一片废墟中闪烁,可还未及捕捉,便失去了痕迹。 “之后我再问他,他就什么都不回答了。’影子’是什么,你知道吗?  ——乜婉” “我也想知道啊。  ——景朝阳” 和乜婉有一句没一句地发着短信,时不时地夹起几牙菜放入嘴中,细细嚼着。周围的一切,对景朝阳来说,似乎都成了背景。 “最近身体都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吧?不舒服就跟你爸说” “妈,放心啦,我不是四年前早就好了吗,现在的定期复查都只是走走程序。” “你” “妈,”急忙将还未出口的话语截住,“你这次来学园城,是不是有什么以学园城为背景的新的灵感了?” “不是呀。这次是来参加个作家论坛,平时靠的都是虚拟现实,这次可是大家第一次真人相见,都挺期待的。”冯佳梅双目中充斥着爱溺。 “我还以为你打算换换感觉呢。为啥你的书总是以‘灰色地带’为背景,你以前真的去过‘灰色地带’?” 冯佳梅低头看着碗筷,晃了晃空荡荡的茶杯,一个机器人立即飞来加水,“算是吧。” 感觉到了妈妈对此的抗拒,采鸾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妈,你不是学刑侦的吗,咋成了说家?” “”冯佳梅低下的睫毛,将眉眼中的情绪遮掩,“阴差阳错吧。”她那有些低沉的语气,再次阻截了这个话题。 霎那的安静将朝阳吸引,她看向了那对有说有笑的母女。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冯佳梅脸上还未及散去的神色,以及,那强颜欢笑背后无法掩饰的憔悴。 “大学怎么样?忙不?压力大不?别光顾着学习和工作,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斜对面的冯佳梅似乎感觉到了朝阳的目光。 迎着那略带关切,略带温暖,略带鼓励的目光,朝阳的心,有些酸痛。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朝阳的无言,似乎浇灭了满屋的温馨。 她抬起头,正好瞧见冯佳梅的眼中那淡淡的失落。愧疚涌上心头,朝阳半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朝阳知道,她和冯佳梅的关系,是无比复杂的。而她待冯佳梅,也是十分不公的。可她,就是无法控制。平心而论,朝阳明白,冯佳梅在自己仅有的九年记忆里,以母亲身份出现,伴于身边,她对自己并不亚于对待采鸾。可不知为何,对于冯佳梅,朝阳有情c有敬,却唯独没法把她当作和父亲c采鸾一样的亲人。 朝阳知道,自己最多只会压住心头的变扭与抗拒,以对待普通长辈的方式,尊尊敬敬,平心静气地对待冯佳梅;却永远无法如同采鸾一般,在冯佳梅的怀抱中欢笑c痛呼c哭泣。 乐时,在冯佳梅面前,她只会克制地翘翘嘴角,努力地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转移;痛时,她只会跑到无人的角落,扣着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将痛呼一一吞回肚里;伤时,她只会,一个人,蜷缩在被褥中,揪着被角,仿若揪着那并不记得面孔的亲生母亲的衣角,呜咽哭泣。 或许,自己同冯佳梅一样,对待对方的情感中,本能般复杂地夹杂着亏欠,与防备。 “还好。课都是自己选,自己排,没什么任务,也没什么作业。治安部的工作也就是把‘水滴’看着点儿而已。”半晌才吐出回答的话语。 “能操着‘水滴’耍威风,挺不错的嘛。”敏感的女孩儿,调解着姐姐与母亲之间的僵硬。 话题在景采鸾的疏通下,顺着治安部的日常慢慢展开,时不时的夹杂着朝阳和采鸾的几句互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阳渐渐将话题引向了今早的自杀未遂,引向了玉翠区,引向了多年前。 “阿姨是怎么认识老爸的?”一个措不及防却又水到渠成的提问,让冯佳梅一愣。她略带深思地望了望朝阳,只见朝阳一手撑着下巴,舔着嘴唇,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带着单纯的兴趣,带着无害的笑意。她将心中的警惕稍稍放下了。 “你们爸爸当时在玉翠区医院开展他的一个科研项目,我那时正好生病在那儿住院,经常见到他,便就一来生二来熟了”笑容再次在脸上绽放开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故事。不知不觉间,朝阳竟被那双眼所吸引,心,似乎随着那双眸中流动的光,进入了属于冯佳梅的回忆。 手环极不合时宜地一闪,打断了冯佳梅的回忆。见低头查看信息的朝阳微微眯起的眼,不知为何,冯佳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怎么了?”声音中,竟有着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朝阳只是低头翻看着,并没有回答。 冯佳梅的心头再次涌出一股不安,一股,很熟悉的不安。 “有个罪犯越狱了,警方发通知过来,让我们加强警备,多多注意。”平静的声音如一把钝钝的匕首,寸寸割入冯佳梅的心头。 “谁?”唐突的提问让朝阳抬起了头,可冯佳梅一脸的急迫与严肃,消散了她心头的惊讶与疑惑。 “名字我看看哦。”低着头的朝阳,用眼角余光看着冯佳梅的表情,“不知道真名,被捕前是黑户登陆在档的外号是” 心,越跳越快。冯佳梅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却在无助地祈祷着。 “良哥。” 碗筷的落地,清脆的撞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夏乱 天,已经完全黑下。 朝阳将包裹在头上的毛巾一把扯下,任由已变得干爽的发丝披散在双肩,她将目光移开窗前,转身,三两步将自己摊在了床上。她抬起手,遮住照入眼底的灯光,将手背轻置在眉间,轻轻揉动着。 一天之内的所见,杂乱无章地扑面而来。吴厉恒的轻生以及他的两句感叹,乜婉的翅膀以及她与吴的对话,晚餐时冯阿姨的异常以及听到“良哥”时的恐慌,还有“影子”与“朝霞” 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间,竟不知何时打开了警方发来的“良哥”档案。投影在空中的近身照中的,是一个四五十来岁的男子。男子嘴角微翘着,略长的睫毛下,长着一双于男性来说灵动过于的双眼,可那本应诱人的双目,却将冷漠c凶狠尽现。一条伤疤从他的左耳延伸至鼻梁,使得这张脸在朝阳心中,彻底留下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印象。 恍惚间,那双眼似乎微微眯了起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朝阳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却只见到一张普通的照片。 这 一条突然跳出的短信,移走了朝阳的注意。 “在宿舍吗?  ——赵轩” “在啊,怎么了?  ——景朝阳” “收一下快递。  ——赵轩” 朝阳从床上弹起,漫步走到了窗边。 不一会儿,一个圆盘机器人贴在了窗外,机器人的背上托着个带有孔的箱子。一行提示语出现在玻璃上,寄件人的确是赵轩。按下确认键,箱子穿过玻璃落在了朝阳的双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重。朝阳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地上,眉眼弯弯,嘴角漏出一丝期待的笑。 轻轻将箱子打开,一个手掌般大,白底黑斑的毛球映入眼帘。 朝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毛球,毛球一颤,舒展开来,露出个乒乓球大的脑袋。极的脑袋上,双耳尖尖竖起,偌大的眼睛泛着水灵灵的光,粉嫩的舌头伸出了个尖儿,煞是可爱。将这东西缓缓抱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短短的毛,朝阳觉得,自己的整颗心瞬间被萌化了。 东西在朝阳手中不安分地翻了个身,下巴理所当然地搭上了朝阳微微抬起的手腕。那粉嫩的舌头犹豫了片刻后,便大胆地伸出,吧唧吧唧舔了起来,喉咙中还时不时地发出哼哼的娇声。 真是个自来熟的东西,朝阳心想。 赵轩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来,投影在空中的他,穿着一套极其休闲的睡衣,手中抱着一只同样大的黑底白斑吉娃娃。那家伙似乎看见了朝阳手中的同伴,呼得在赵轩手中坐起,双眼放光地望向前,口中呜呜叫着。 朝阳手中的东西也试图站了站,却一个踉跄跌了回去,将半声极不像样的的犬吠吞回了肚中,引得两人狂笑不止。东西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嘲笑,耷拉着耳朵,委屈地缩成了一团毛球,惹得朝阳连忙抚摸安慰。 “喜欢不?” “嗯哈。”看着眼前那明明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学长,却露出了副孩儿邀功般的傻笑,朝阳那积郁了一天的烦心事儿,竟都被这笑给吹散了。朝阳没有说话,她挑挑眉,翘起嘴角,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 “这是啥意思,不喜欢就还给我,斑斑还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着呢。”明知不可能摸到实物,赵轩还是一脸坏笑地伸出了手 。 “这是斑斑的孩子?”下意识将东西搂在怀中,躲开赵轩。 “是啊。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如果斑斑生了孩子,就送你一只吗?这不,正好,这胎只有两只母犬。刚满三个月断奶,老大归我,老二归你。两只东西的户口我都办好了,只要你用手环扫一下它的爪子,完成你的信息认证,再填上给它起的名字,就认养成功了。” 朝阳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并未想到赵轩居然把当初一句随口的玩笑,如此认真地放在了心上。一阵甜意荡在心头,朝阳的耳根似乎有些烫。 “还不快谢谢我。” “谢谢斑斑。”望着赵轩脸上那两个越来越深的酒窝,朝阳起了戏弄的心。 “哈?”消失了的酒窝并未掩去那眉角的笑意。 “黑黑和白白又不是你生的。”瞥了瞥眼,蹦达着坐回了床上。 赵轩摸着下巴,摁了摁抽搐着的嘴角,“黑黑和白白?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把名字都取上了?” “有意见?”抬了抬眼。 “行行行。你的白白我的黑黑?” “不,你的白白我的黑黑。我的斑纹是黑色的。” “居然说的不是底色”扶了扶额。 “部长”眼角无意间瞟到还未关闭的档案,心瞬间沉了下来,“好人做到底,帮我个忙咋样?” “怎么了?”看着朝阳严肃的神色,赵轩也收起了笑脸。 “治安部的权限不够。你是刑侦系的,应该有权调取很多综卷档案吧?” “‘良哥’越狱?还是,吴厉恒自杀?” 朝阳一愣。 “掰掰手指,今天也就只发生了这两件特殊的事儿” “也对我想看看‘良哥’的详细档案和相关案件的综卷,方便不?部里的那个太简单粗暴了,就只写了他是因九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被捕。” “其实有关他的信息估计不多。他被捕之前并没有户口,是个典型的生活在‘灰色地带’的黑户。” “灰色地带?” “你听说过的吧?我之前做过这方面的课题。‘灰色地带’就是指以前的人类翼族居住区交界处。直到十几年前,那些地方都是双方的不管地带,鱼龙混杂,各种黑市交易,绑架拐卖谋杀数不胜数,甚至几十年前的人翼战争,那些地方都是导火索之一。” 赵轩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战争结束了,两族关系也缓和了,政府便开始大力投资管理,建立新城新区,但是也难以完全避免黑户的存在,他们一定程度上就是骚乱的源头。九年前玉翠区的夏乱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玉翠区的夏乱?那场夏季之乱?玉翠区以前是灰色地带?那‘良哥’应该涉及那夏乱吧?”朝阳问道。 “貌似是夏乱的主犯之一。” “夏乱具体指的什么?” “对我们搞刑侦的人来讲,夏乱就是指那牵扯到两族关系的多起具有针对性的连环杀人案。最开始好像与当时的反翼族组织有一定关系,后来不知为何发展成了无差别的连环谋杀,彻底将还处于融合阶段的新区两族居民关系恶化了。针对两族共居政策的游行示威,舆论喧哗,乃至公物损坏,恶性伤害等等。”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平时也没见谁提过。从现在的景象来看,实在难以相信那是九年前才发生过的事儿。” “这也是我选这个为课题的原因之一。说来也有趣,当年两族闹得轰轰烈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儿,后来居然就大事化,事化了了。翼族那边的具体反应我不大清楚,毕竟那儿算得上是种与人类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我们这边儿,当初就只是抓了几个杀人犯,拘了一群黑户,下台了几个高官,就变得一切太平了。” 赵轩耸肩笑了笑:“新区的人类c翼族你好我好大家好,和和谐谐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好似之前的苦大仇深根本从未存在过。资料文献乃至当年的媒体记载上,对于动乱的收尾工作,也都只是轻巧地一笔带过” “各方都巴不得赶快将之翻过呢,为了遮掩些什么?”朝阳从鼻中哼了一声。 “难说。我等会儿再查查。这个和我的课题有关,拿到权限应该不难。” “嗯,拜托啦。”大量的信息毫不客气地涌来,其中那理不清的千丝万缕的连系让朝阳无力地揉了揉眉间。 “哎,你咋对这事儿这么上心?” “总觉得学园城怕是要不太平了。”低下的头,将一切情绪收敛。 “景乌鸦。” “”学园城太不太平朝阳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怕是要到了尽头。 “对了,自杀案,报告写完了吧?” “写是写完了”弥漫在心头一个早晨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吧?‘水滴’的失灵,乜婉的飞过,简直是无尽的巧合呐”赵轩摸了摸那被刮的未留下一丝胡须的下巴,突然抬头,“对了,今天下午全城的警卫系统下线几分钟,进行了集体更新,还送来了一大批最新版‘水滴’。你让你组里的人明天来看看,到时候会有信息部和设备部的人在,不会操作的地方可以问。” “好要不,之后一起去打羽毛球?我订场。” “难得啊,你主动订场。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严肃了没一会儿的脸上,又堆起了那有些气人的酒窝。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见。”为了防止赵轩的进一步调侃,朝阳急忙挂断了通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病逝 再次瘫倒在床上,疲惫与烦躁涌遍全身,一哄而来的杂乱信息在脑中搅了一摊浆糊,深而厚,浓而稠。心中的警铃频频敲起,遏止着一切的继续;可意识深处的某片岛屿,却因这些沉重而繁杂的信息,兴奋着,怂恿着朝阳去进一步探取。 “玉翠区九年前的夏乱”手指在黑黑的背上轻轻画着圈,“良哥,黑户,灰色地带,这些和冯阿姨有什么关系?因为她以前是刑侦专业?那吴厉恒的自杀呢?乜婉的断翼呢?反翼族组织黑黑!”被抱在胸口的黑黑突然舔起了朝阳的下巴,湿漉漉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一个激灵跃起,将黑黑放在了地上。 东西委屈地看了朝阳一眼,占了半张脸的两个眼珠刹那间蒙起一层水雾,眼看就要化作泪珠滴下,弄得朝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它见到朝阳的慌乱与抱歉,似乎有些得意,它摇了摇尾巴,眼中的水雾散去,左看看,右看看,竟歪歪斜斜地爬上朝阳的脚背,呼呼大睡了起来。 黑黑的一阵胡闹,扰乱了朝阳的所有思绪。她哭笑不得地望着脚上打着呼噜的毛球,竟不知该以何种姿势待在床上是好。 手环再次亮起,是李丽。朝阳犹豫地平躺在了床上,从枕边拿出头带,选择了虚拟现实的通话。 “咋了?偷偷摸摸的,普通的投影不就行了吗?”周围的一切散去,朝阳和李丽坐在了一个凉亭里,四周绿树环绕,清新又宁静。李丽有些新奇地站起,蹦哒了两下,“你的通话场景咋总是这么文艺。” “黑黑睡着了,投影通话太亮,而且说话会吵到她。” “黑黑?还白白呢?” “白白是赵轩的。” “哈?”脸上写满了好奇 。 “别多想,斑斑生的孩子,两只,赵轩送我了一只,看。”瞥了一眼满脸坏笑的李丽,朝阳叹了口气。她转过头,挥了挥手,将房间内的场景投在了手掌上方,将图像抛给了李丽。 “咂咂咂,真可爱,斑斑咋就不生三只呢?给我一只多好。”李丽两眼放光地咂了咂嘴,舔了舔嘴唇。 “怕被你吃了。” “” “说正事,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没?” “权限不够啊,组长大人。”李丽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腿,“你不去找部长抱抱大腿?” “找了,所以明天一起打羽毛球。你也找个人一起来吧。” “和你俩打?学园城大学生杯的混双冠军?” “那个成天嚷嚷着要我陪练的人是谁”朝阳无语地翘了翘右眉。 “和你打,与和你俩打,能一样吗?一个就吃不消了,俩,我闲的没事干啊。”李丽哭丧起了脸。 “多挫挫才能进步,瞧你上次不也拿了个女双的季军?虽然搭档是我。”耸肩。 “冠军!”又一次拍着大腿跳起,“翼族不算,她们那神一般的跳跃能力,就差飞起来扣球了,比不起,比不起。虽然你的蹦跶能力也算不上是人类”嘟囔着。 “找宁皓天怎么样?”假正经地瞧了瞧李丽。 “谁?” “上次来办公室的那个信息部的。你当时不是被人家帅到三月不知肉味了吗?咋了,没去努力努力?”戳了戳李丽的腰。 “啊别闹痒死了!谁要去努力?我只是爱看帅哥而已,看,而已。而且” “行了,言归正传,”朝阳打断了李丽的话,将话题移向了正轨,“总归查到了些什么吧?” “我这又写报告又查资料的”脸上夸张地写满了委屈。 “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朝阳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得逞的笑容在李丽脸上绽放。不一会儿,她又正了正神色,看着自己投影到了半空中的笔记,说起了正事,“其实我能查到的不多。乜婉是大概五六岁就随着父母,从翼族自治区搬到了玉翠区居住,之后就一直在那了。她断翼的原因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与夏乱有关,但具体我不知道,我无权查阅宗卷,也没有权限翻看病例。夏乱,你知道的吧。” 看朝阳点了点头,李丽继续道,“而吴厉恒则是玉翠区土生土长的,他们一家以前都是黑户,后来在那片‘灰色地带’规划为玉翠新区的时候,入了户。他有个哥哥,叫做吴厉航,比他好像大了三四岁吧,九年前去世了,档案上写的是病逝。至于他的每年心理评估报告,我当然是没有权限看的啦” “别卖关子”扫了一眼李丽得意的表情。 “所以,我去套了套燕教授的话,你知道他是吴厉恒的主治医生的。他拐弯抹角地暗示了我,说吴厉恒自他哥哥去世起,心理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却又拒绝一切心理辅导。” “他哥哥病逝?” “难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为此还特意查了查九年前的玉翠特区夏乱。可能查到的也就上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他哥哥的名字也没在任何我能看到的地方出现过。” “嗯” “哦,对了,吴厉恒的舍友说,他有一天晚上突然就变得很阴郁来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晚,他舍友去看球赛了,很晚才会宿舍,一回来就看到吴厉恒窝在被子里发抖,嘴里重重复复说着些什么,他室友没仔细听。” “具体是哪一天?” “我看看哦,”李丽捣鼓起了手环,“哦,就是那个宁,宁啥来着,啊,宁皓天,就是他来我们治安部检查系统的那一天,你晕倒的那一天,吴厉恒跳楼的两天前。” “嗯”朝阳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除了在路上见到一个失灵“水滴”外,就没再发生过什么别的特殊的事情。毫无头绪,无奈,她只好暂且把这一天先记在了脑中的备忘录里。 “其他的东西,我就真的没再查到啥了,权限不够啊,组长。” “找部长哼唧去”朝阳一把推开了以夸张的姿势靠过来的李丽。 无视李丽的张牙舞爪,朝阳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凉亭外的片茂密的森林。风,轻轻拂过,可带向耳边的沙沙声却总少了丝清晰,这就是朝阳不喜欢虚拟现实的原因。因为在这里,朝阳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轻纱蒙上了双眼,被薄膜贴上了双耳,被沙尘塞住了鼻子,而全身的触感则被尽数套在了袋子里。 朝阳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厌恶,乃至害怕着这种感觉。她总觉得,在这里,自己的身体将不属于自己。 她隐约地知道,这种感觉,似乎为自己所仅有的。她不知道确切原因,可她却知道,头带输入大脑的信息量,是按照常人的标准,人类的标准,是固定的。 随着时间的延长,不适感似乎也在加重。 李丽察觉到了朝阳的不适,可能是因为所讨论的话题的严肃,深知朝阳与虚拟现实过不去的她,这次,并没有吐槽什么,而是配合地匆忙结束了通话。 回到现实中的床上,心翼翼地将黑黑放到了赵轩一并寄来的窝里,朝阳叫灭灯,在黑暗中钻进了被窝。尽管心很乱,想法很杂,可她却很快便进入了梦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梦境 窗外,猛烈的阳光灼烧着大地,使万物间泛起了层层若隐若现的波纹。风的施舍,并没有驱散丝毫这盛夏的闷热,一切似乎都趋于静止,唯有那节奏分明的蝉鸣,悄悄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课室内却是一片清爽,蓝光偏多的灯光,竟在这酷夏中产生了一种清凉。几个约摸十岁的孩子围在一张课桌前,脸上带着兴奋,却也带着嘲讽地议论这些什么。被围在中间,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红衣服女孩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夸张地说了些什么,引得周围的孩子拍桌大笑。 望着这不知为何出现的一幕,朝阳平静的内心竟泛起一丝波澜,一股似乎并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猛的拍上心头,那是愤怒,是难受。 一个刚才似乎并不存在的白衣女孩儿突然从朝阳身边站起,荡起了片刻的肃静。红衣女孩微不可见地向白衣女孩儿的方向瞥过,眸子中带着一丝轻蔑。随即,教室内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非凡。 朝阳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女孩儿的侧脸,心里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那的脸泛着微红,紧握着的拳轻轻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些什么;她的嘴唇紧抿,眼睑低垂,极力遮掩着黑瞳中,那丝如怒火般四处冲撞的青蓝光芒。朝阳的心头一颤。 一只蓝色的鸟儿略窗而过,留下一曲清亮的歌,朝阳竟走了神。 突如其来的群鸟共鸣划破天空,回神时,那白衣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红衣女孩儿的身前。两个女孩儿对视着,一个极力压抑着眼中的怒火,一个嘲讽得意地笑着。 白衣女孩儿张口说了些什么,那声音悠扬悦耳,清爽的声线犹如刚才那清亮的歌,可那压低的尾音中却隐藏着一缕怒火。红衣女孩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丝恼怒,可随即又恢复了那嚣张与嘚瑟;她撇了撇头,将翘起的二郎腿上下换了个序,紧紧地盯住了白衣女孩儿的脸。半晌,她以不屑的语气吐出了几个字,又向身边的同伴递了递眼色。 白衣女孩儿环视一周,将各色的表情依数收入眼底,她的唇间有些苍白。她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出声。可红衣女孩儿却看懂了。 碰!红衣女孩儿拍案而起,指着白衣女孩儿的鼻子破骂了起来,双脚激动地一个踉跄。周围的孩子有的连忙扶向了那红衣女孩儿,有的则像白衣女孩儿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白衣女孩儿倘若未见般的正了正身,字正腔圆地又吐了几个词。她平静地转身,踏着平稳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 可是,朝阳却看见了,那白衣女孩儿的眼角溢出的,一滴被极力抑制着的,泪。 下意识地跃身追去。 紧随着白衣女孩儿夺门而出,可周围的场景却在门开的刹那变成了偌大的操场。 阳光猛烈的烤灼着皮肤,却并不觉得刺痛;那缕缕直射而下的光,也并不显得耀眼。缓缓吹来的风中含着滴滴水雾,轻触在皮肤上,带来星点凉意。朝阳下意识地抬起头,她看见了几个撒着透明液体的“飞盘”从头顶掠过。 操场上的孩子们嬉戏着,欢呼着,挥洒着童年的汗水。 又是那红衣女孩儿,她抱着手中的排球,有一下没一下和周围的人传接着。女孩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远在操场另一端的那抹白影,她撇着嘴,瞪着眼,和身边的朋友们诉说着。越来越夸张的形容,越来越不雅的用词。排球,似乎成了这帮孩子的宣泄物,痛苦地在空中被打,被扔;在地上被踩,被踹。 那远处的白色身影似乎抖了抖,红衣女孩儿笑了,她得意地笑了。虽然难以置信,也无法体会,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她知道,那白衣女孩儿,一定听到了,听到了大家对她的排斥,对她的嘲弄。 白衣女孩儿确实是听到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仔仔细细地看到,也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那来自操场另一端的恶意。 她有些无力的靠在栏杆上,紧抓着滚烫栏杆的指节惨惨发白。她咬着牙,嘴角颤抖着,眼中流露着一种倔,一种伤。虽然知道,对面的人儿定是看不清,也听不见的,可她却倔强的不愿意让泪水释放。心中百般压抑的情感渐渐汇集,融合,化作了清一色的怒,再次点燃了女孩儿黑瞳中那缕青蓝色的火。 女孩儿的难过与愤慨闯入朝阳的心头,她看不清这孩子的脸,却能清清楚楚瞧见她眼中那逐渐汇聚,逐渐加深的青蓝火焰。 心头一紧,一悸,有预感般的伸手抓去,可朝阳依旧是抓空了。 正要起身去追向那如箭般射出的白色身影,却发现另一个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儿出现的白衣女孩儿,化作了一道白风,从眼前闪过,紧紧握住了那孩子的手,将她向后一拉,止住了她的脚步。 同时,朝阳只觉得一只温暖c修长c有力而又熟悉的手,带着一股淡淡的竹林清香,紧紧地将自己的手腕握住,向后一拉。 她猛然转头,却在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前,便一个踉跄,跌向了后方。 —————— 明媚的阳光,偌大的操场,及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那逐渐漫向鼻尖竹林香,紧抓着自己的手,和渐渐暗下的四周景象。等再次回过神时,握住手腕的手早已不见,自己也不知何时坐在了一个装饰复古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火焰,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在身旁那像玻璃却不是玻璃的东西上,一下下映出自己的影。面前的桌上不知何时,被放上了两杯热茶。茶叶在水中一起一伏,映着火光的一明一暗。朝阳的心,不知为何,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从眼前拂过,拉开对面的凳子,缓缓坐下。 依旧是那张与朝阳一模一样的脸。 朝阳这次并没有惊讶,她只是静静地,细细地端详着对方。 朝阳的镇定似乎让对方有些意外,对方那紧盯着朝阳的眸子泛起了光,“这次不吃惊了?” “朝霞?”语气中带着疑问,带着试探。朝阳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并未放过对方那瞬间放大的瞳,以及那黑瞳中溢出的一缕紫蓝光。 “阳你”瞳中的紫蓝微微闪烁,竟神奇地照亮了朝阳心中的什么。可当看到朝阳依旧展不开的眉时,那被称为朝霞的人儿眼中的光芒,以及她脸上的欣喜和激动,瞬间便散去了。留下的只是一片失落与自嘲,“你还是” “对不起。”道歉的话语自个儿从朝阳唇中飘起,轻轻的,悠悠的。 “你还这样呢,道歉的话总是来的最快的,明明还什么都没搞清楚。”朝霞垂下了眼睑,“要是你不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道歉的话,当初就不会我们也不会” “我”朝阳捏了捏眉间,试图将脑中那散了一地的碎片收捡,可它们偏偏在触到手指的瞬间,便燃上了蓝色的火焰;火焰泛着阵阵诡异的冰凉,将它们一一化为了青烟,随风消解,“不知道啊” “其实,我更喜欢青蓝色呢。”对方的声音,带着叹息,带着失落。 “青蓝?”朝阳疑惑地抬起头,对方眼中的痛,让她心头一绞。 抬手扶住额,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脑中的青烟似乎铺成冰冷的台阶,朝阳觉得,自己似乎在随着那台阶步步向前,失了感官,也失了主见,“呵,可我更喜欢紫蓝色啊”从自己嘴中飘出的话,是那么的遥远。 “阳,你还真是”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明明什么都” 一步踏空,落下台阶,飓风卷过,毁灭一切。一个寒战后,入眼的,依旧是那个房间,房间里四下火光摇曳。 “刚才那些是什么?是梦?记忆?还是只是幻觉?” “你”语中的笑意让人无法理解。 “现在呢?现在是梦?还是幻觉?你,是谁?又为什么出现?” 朝阳再次将对方打断。 “我啊“许久,“是另一个啊” “什么意思?” “呵”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那那个白衣女孩儿,又是谁?是你?还是我?” “你觉得呢?”轻轻抿了口茶,将手肘置在桌上,撑起下巴,眨了眨眼。 “人回想自己的时候,都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可笑。”朝阳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缓缓收回,扫过昏暗的室内,停留在了面前的茶杯。意识,有些模糊。心,随着头中的钝痛,就像茶杯里的那片叶,一起,一伏着,有些好笑,“霞,你不觉得吗?” “是啊。”手指反复抚摸着茶杯的边缘,嘴角流过一丝苦涩,“时候的人儿,就是一张干干净净,什么都未经历过的白纸,无论是何等微不足道的事情儿,画入其中,都会变成被关注的焦点。” “时候的人儿,就是那刚刚充满气,情绪饱满的气球,无论是怎样不值一提地一戳,扎到上面,都会引起剧烈的反响。”茶叶,在水中翻了个滚儿。 “时候的人儿,就是那刚抽起的陀螺,围着自己这个中心,不停地转着。”手指顺着杯沿,缓缓转着圈。 “时候的人儿,就是那长满刺的榴莲,无视着软弱空虚的内含,不辨真假善恶的四处扎着。”杯中的茶梗颤颤竖起,不一会儿便又跌落了回去。 “现在想起来,真不知是可笑,还是”清冷目光射向朝阳,让朝阳只觉得背后一阵寒,“可,恨。” 缓缓念出的两个字,似两把尖锐的剑,插在两人的心头,“呵,后悔吗?”似在提问,又似在自语。 “呵,你问我这个失去了童年的一切的人,又有什么用?”晃了晃茶杯,抿了口水,“这茶,还能醉人。” “有时候,真想像你一样,可以放下过去,忘记一切。”手指停在杯沿,翻转,端起,流入嘴间的茶,泛着涩涩的苦意,“可呵天不饶人。”举了举茶杯,“以茶代酒,茶后吐真言,即使,你已经忘记了一切。” “记忆是已经失去,可那些记忆留下的痕迹,却并不会随之消逝。你,羡慕我这种痛苦着c后悔着,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的人吗?”舌尖的苦涩,愈发浓郁,苦至极间居然溢出淡淡嘲弄的甜。 “你,想找回一切?”将下巴从手上抬起,那深邃的黑瞳将朝阳吸卷。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无数的苦痛沁入心间。低头,看着空空的茶杯,久久不能言。 “阳。”轻轻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可被呼唤的人儿,却浑然不觉。 “阳?”又是一声。半晌,未有回应。 “朝阳!”猛然抬头,朝霞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边,“朝阳,听着,”那眸子中闪烁着的紫蓝冷光,像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朝阳的心尖。 呜咽,尖叫,哀嚎。 耳边突然出现的巨响,使得朝阳聚齐了百分精神,才找回了朝霞的声音。 “听着,一切,都已经开始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将来无论知道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不要慌张,相信你自己,不要背弃,你自己的心!” “等等!等朝霞!” 周围的一切瞬间破碎,化为了浓浓的黑暗。朝阳呆呆地坐起在床上,任由冷汗顺着发际流下,浸湿着睡衣。脑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泣着,伴随着这抽泣的,是那耳边那黑黑焦急的呜咽。 梦中的一幕幕,随着人的清醒,被青蓝的冰冷火焰逐一毁灭。 朝阳踉跄地从床上爬起,跌到了书桌前。手一挥,眼前的玻璃上,投射出朝阳那张被冷汗浸了的苍白脸。目光触及镜中人儿瞳中那一缕青蓝时,她头中的钝痛,愈演愈烈。 慌忙地向桌边抓去,却想起桌上的药早已用尽。她捂着头,步履不稳地从包中拿出新的药瓶,打开,倒出,吞入。 梦中一切,都烧没了踪影,钝痛连带着那青蓝色的冷焰,渐渐退去。朝阳抬起头,再次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看见自己那略显疲惫的双目中,漆黑上蒙着一层雾。而那眼底闪烁过的青蓝光芒,却已经无影无踪,似乎,只是头疾所带来的,一场梦。 将黑黑缓缓抱起,轻轻抚摸着,不知是在安慰着她,还是,安慰着自己。 (第一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前奏 的另一侧,位于后场的挺拔身姿已高高跃起,向后绷起的腿,向右拉开的手臂,条条鼓起的青筋,无一不预示着那蓄势待发的必胜一击;畅爽的汗水四处挥洒,自信的光芒眼中荡漾;一声气沉丹田的嚎,伴着那“唰”脆响的,是球拍与球的剧烈碰撞。 时间的流逝,似乎有了稍许的停滞,使得那脆响后的画面成了古老的胶片,一贞贞,一页页;那一扣而下的球,旋转着,叫嚣着,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凌厉的风,越过中间的,势如破竹地射向左后场近边线的地方。 己方,前场。 韩淳张大了嘴,体位的突转却将她的惊呼卡在了喉中,紧握球拍的右手向左侧猛伸,急剧扭曲的身体失了平衡。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决绝的球,掠拍而过。“朝阳!”求援声,终是响起,带着不甘,却也带着期望。 后场,那本远在右后方的朝阳,一个鱼跃直奔左前方;那一跃,似乎远达数米,眨眼间,便使球变得触手可及;可那球头,却是倔强地扭着身子,擦着拍尖,准准地落在了边线上,使得宛若飞来的朝阳,只能遗憾地趴倒在一旁。 “哎。”两人的叹息。 “耶!”两人的欢悦。 “哈哈,和部长搭档就是爽!”李丽嘚瑟地隔瞟了几眼。 “嗯,对。有部长在,你完全可以立在一旁乘凉。”朝阳瞪了瞪眼,嘴角噙着一抹笑。她在地上蠕动了半天,却不愿爬起,“哎呦喂以后再也不这样救球了我的老腿。”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朝阳愣了愣,出手,握上。那只手意外的有些湿,有些凉。 “主要还是我之前的球给的太高了。”松开已经站稳了的朝阳,韩淳反思般地挥了挥手中的球拍,目光不经意地与刚从毛巾中抬起脸的赵轩对上,她的尖长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偏了偏,“不,应该说,主要还是学长的水平太高。” “哪里高了我都快把自己的老腰闪着了。”赵轩咧着嘴,那堆起的酒窝甚显得意,他装腔作势地揉了揉腰。 “那是,不就是个杀球嘛,淳淳要是来真的,翅膀一挥,怎么可能接不着。”从球旁拿起两条毛巾,坏笑着将一条高抛向了前方。 “然后我就因犯规被逐出了场?”轻轻一跃便将朝阳抛至高空的毛巾抓在了手中。 “哈哈,我们这不是羡慕你会飞嘛。威逼利诱这么多次了,也不见你开开恩,飞起来让我们瞧瞧。”李丽将身子搭在了上,咧了咧嘴,眨了眨眼。 “一飞,又要报废件衣服,才不要呢。” “不就背后两个洞吗,哪里报废了。叫个机器人,补两下就好啦。”李丽昂了昂搭在上的下巴,颇有一种事不成不罢休的架势。 “你们翼族不是有专门的衣服吗?翅膀一收回,背上的洞就会自动修复的那种。”忙着擦汗的赵轩,也一脸兴奋地加入了怂恿的队伍。 “没怎么穿过,平时又没什么飞的必要而且也不想”精心修理了的眉毛下,双眼微微闪烁,一种晦涩的情绪随着瞳中的一抹嫩红一掠而过。韩淳微微低头,抬起一只手,玩弄起了自己尖尖竖起的耳朵,“哎,如果你们真的想看的话” “你们仨聊着,我去找点水喝。”朝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话打断了。 几分钟后,走廊里。 朝阳抛接着手中的四个瓶饮料,在休息区漫无目的地走着。回想起韩淳方才的神情,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头,稠稠的,涩涩的。可再想想今日酣畅的运动,和昨日初来乍到的东西,她的嘴角又微微翘起,那异样的情绪也随之离去,那被近日接二连三的烦心事扰地很是郁闷的心情,一时间也明亮了许多。 “爷爷?”一个熟悉的声音抓住了朝阳的注意。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将收入耳中的各式杂音一一排除,目光移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景象尽被墙壁截堵。 “佳梅啊,你恨爷爷不?”苍老的声音,颤抖着。 “爷爷,您说什么着呢?我为什么会恨您?”那熟悉的沉稳女声,疑惑中带着丝怯意。 “呵看来景凯果真什么都没告诉你们。他这性子”低声自语。 “景凯?您是说阿焰的父亲?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公公”说话的人似乎陷入了沉思,“罢了,天意弄人罢了。你不知道更好。终归是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们兄妹俩。” “我们兄妹俩?”冯佳梅语音中带着颤抖,似乎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爷爷你” “哦”苍老的声音意识到了些什么,顿了顿,“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想起来你那时候就走丢了的哥哥你估计都不” 意识到自己再次说错了些什么, “人老了,总爱想些有的没的。佳梅啊,别放在心上。” “我”微不可闻的声音,很痛。 “妈?外曾祖父?”一个女孩儿清凉的声音,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 采鸾?她怎么会来打羽毛球?这孩子!朝阳的手抖了抖,乓,饮料瓶落地。 弯腰捡起掉落的饮料瓶,极力抑制住冲动的脚步。 “采鸾,皓天,怎么不打了?”晚辈的到来让冯佳梅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冷静,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尾音中的憔悴。 不打了?当然不打了,因为不能再打了啊。那苍白脸似乎又在自己的眼前强颜欢笑,朝阳恨恨地将手中的水瓶捏出了一个凹槽。 面对那固执,倔强,却又极度敏感的坚强人儿,朝阳遗憾地和她的父亲一样,总是无奈又无措的。 她不想触碰她的伤口,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溃烂;她不想伤及她的自尊,却又不能让她独自在角落里忍痛自怜;她不愿破坏她的美好期愿,却又总会忍不住想去揭破那善意的欺骗;她不愿让她继续着那单纯的乃至幼稚的体贴,却又不得不帮着她去圆那个个背后藏着苦与痛的善意谎言。 “我们打不动了,冯教授,冯老师,你们打会儿吧?”这有些僵硬的声音,是宁皓天。 景采鸾的声音,再没有传来。 “不了,我的拍子线也断了,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先回去了。”苍老的声音有些疲惫。 朝阳斟酌着语句,将还未发出的短信反复修改着:“采鸾?你到哪儿了?别告诉我你忘了  ——景朝阳” “怎么了?”声音的主人似乎偏头瞧了去,“嗯?你今天和朝阳有约吗?” “差点忘了。”景采鸾的声音有些沙哑。 “冯老师,既然采鸾有约,那我们也回去吧。” “也行,”一阵窸窣声,“你这家伙,快给你姐姐回条信息。” “嗯在回呢。” “我错了  ——景采鸾” “怎样?  ——景朝阳” “还好。  ——景采鸾” 拉链声,脚步声,衣物摩擦声,最后声声离去,朝阳的心随着那离去的声音放下,注意也随之回到了眼前。她叹了口气,用毛巾擦了擦脸,寻了处板凳,坐下,缓缓拧开一瓶饮料,饮了起来,大脑咀嚼着刚才的种种信息。 冯阿姨,景采鸾,宁皓天在一起打球?还有,冯教授?采鸾的外曾祖父?这位未曾谋面的继外曾祖父,朝阳仅仅听采鸾提起过几次,似乎是个知名的计算机学教授。宁皓天是信息部的,估计专业也是计算机学,与冯教授相熟,亦或是他的研究生也不足为奇。故而这跨着三个年龄层的“球友”虽颇显怪异,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冯氏祖孙俩的对话,不知为何,紧紧地揪着朝阳的心。 冯教授明显知道着些对方不知道的什么,他试探着,打着哑谜,可句句中却又有这种力不从心。而冯阿姨,那语气,是在害怕吗? 丢了的哥哥 一个头发漆黑,黑得沉重,黑得苍老,黑得似乎不会将任何光反射的身影从朝阳眼前晃过,头中霎那间一片锥痛。眼前似有似无地闪过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一张有着诱人深入的危险双眼的脸。那脸上,刀片似的嘴唇轻轻蠕动,每一下蠕动,都一刀刀刺向朝阳的心,刺得她身体蜷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刺得她牙关颤抖,冷汗浸湿全身。这,是刻入骨的恐惧。 那嘴唇依旧蠕动着,吐出片片破碎的话语,朝阳没有听清,可她却读懂了:“孩子,你这凭着超常耳力,光明正大偷听的习惯,得改改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告诉过你”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不知何时已凑近朝阳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词,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争先恐后地扎入她的双耳,耳朵生生的疼,“知道的越多,你将会为之付出的越多”词词首尾相接,化为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在朝阳的脑中,吐着信子,一寸一寸地,蠕动着。 一口猛然呛入咽喉的饮料将朝阳拉回了现实。弯着腰,佝着背,捂着嘴,猛咳着,眼睛犹豫地望向前方,却并没有看见任何苍老的脸。心中,仿若放下了颗千斤巨石,她渐渐舒了口气。 “孩子,喝水慢着点儿。”是刚才从球场传来过的那苍老声音。 侧头,只见身边出现了一位身背球袋的白发老者。老人一身干练的运动服,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微微隆起,丝毫没有年已过百的颓态。老人的眼睛微微眯着,那明亮的目光中带着关心,魔法般地吸引着朝阳的注意,安抚着朝阳的心。 若不是方才听到的对话,若不是那略显苍老的声音,朝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竟就是那长了自己三辈的继外曾祖父。“冯教授?” “你好像是叫景朝啥来着?长得可真像。”老人慈祥的笑容,不知为何,却让朝阳心头一跳。 “景朝阳。” “对对,景朝阳。”那双格外清明的眼,在朝阳脸上久久停留着,目光由清亮逐渐沉淀,最终凝为了一种看不清的雾灰色,老人坐在了朝阳的身边。 “孩子啊,你说,如果一个人,不心犯了个错,干了件坏事儿,等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停止,无可挽回了,他该怎么办?” 没有一丝表情从朝阳脸上闪过,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并没有听见。 许久的沉默。 “没有什么错误,是无法停止的。企图用更多的错误去弥补错误,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意识到了,后悔了,害怕了,就停下来,去面对所有的后果,因为这些是自己理应承担的。连做坏事儿去弥补坏事儿都不怕,却害怕承担后果,岂不是很可笑。”目光中闪烁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但人往往会做出那个可笑的选择。” “所以说,人总是可笑的。” “呵,的确。竟被你一个孩子给点拨了。不过”一个厚实的手掌拍向了朝阳的背,那手掌的主人缓缓站起,“这并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不过,影子来了,我也该解脱了” “其实,你应该叫我声外曾祖父呢。” “” “怎么,不愿意?” “” “哈哈,你这瘪着嘴的表情跟景凯那子可真像。是不是你们姓景的人,一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都能严肃地吓死个人?哈哈,不逗你了,我先走了。”转身,离去。 老人所带来的插曲,伴随着老人的离去而离去,一切又恢复了平常,稳步前进。只余下了,那呆呆坐在凳子上的朝阳,与耳边反复回荡的老人离去时所留下的最后一句。 “孩子啊,不要忘记你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记忆 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伴随着五感的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抬手抚额,却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眼前的蒙雾逐渐散去,耳中的鸣响逐渐停止,四肢百骸传来的感觉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朝阳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偌大的房间,随意摆放却又无形中有着一定规律的显示屏与高端仪器;冰凉的空气沁入鼻尖,带来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屋内的灯发着蓝光成分偏高的光,驱走着一切困意;耳边不知是什么在滴答作响着。 朝阳有些茫然得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自己的身体十分熟练地站在操作台前,双手噼里啪啦干这些什么。 过度的惊讶再次引起了思考的片刻空白,可手脚的动作并没有停歇。手中捣腾着的用具不一会儿便已排放整齐。手指在滴答作响的仪器上划拉几下,又对着投射在空中,图文并茂胜似乱码的东西比划着。 嘴角好像翘了翘,泄出一丝笑,一股不知为何而来的得意涌上心头。双脚不受控地蹦跶起,右手握拳,口中发出了格外神爽的欢呼。朝阳就这样呆呆的任由身体在这一堆一头雾水的东西中穿梭着,心情莫名其妙地随着奇怪的操作起起伏伏着。 这意识的空白与身体的放纵不知持续了多久,周围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可显示屏中那些颜色怪异的图片,却不知为何,在朝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望了望时间,长吁一口气。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似乎很是欣喜。 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朝阳心中一惊,可身体却对于声音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带着些许期待。 “雅?今天这么快就回去了?”一个带着倦意的男声响起,。身体慢慢转了个方向,一个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心地看着那从门口慢慢靠近的青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件略大的白大褂,包手盖脚,袖口稍稍卷起,略显消瘦的指节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即使是慢慢向着朝阳走来,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他的手心。身体似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可那男子却及时地放下了手,抬起了头。 细细端详眼前的男子,极力排斥着胸中涌起的种种异感。男子在略大的白大褂下,显得格外瘦,脸色在那略微凹陷的眼的映衬下,愈发苍白;那望着朝阳的眸中,有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不知为何,在这种目光下,朝阳的心中泛着一种酸涩,脑中却有些混乱,有些反感,有些懊恼。 从男子进来起,那逐渐蔓延开来的烟味儿,狠狠地刺激着朝阳敏感的嗅觉,反感随机升级为厌恶,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扑入了眼前男子的怀抱。男子双手将朝阳搂着,下巴搭在了朝阳的头顶,朝阳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比印象中的要矮了许多。 扑鼻而来的烟味儿,刺激着鼻中的每一个臭球,她想躲c想逃。可身体却像那砧板上的鱼肉,牢牢地贴在了男子身上。 “搞完了?”男子格外温柔的嗓音,让朝阳的意识一飘,“我还有几个测试没出结果,就不送你了。”那居高临下望着朝阳的眼中,酿着一汪柔情。布满烟味的指尖,拨弄着朝阳的耳朵,分外敏感的耳朵。又是一阵怪异。 朝阳的身体十分受用地放松了下来,软软地贴在男子胸口,听着那咚咚的心跳,陌生的轻柔女音从嗓间发出:“好。 16组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发到了系统上,你有空看看。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别再熬夜啦。” 一声轻笑,一个温暖的唇印在额头,“明天见。”那触感如一根钢针,狠狠地插入朝阳额间,荡起阵阵恶感,可身体却没出息地将满满甜蜜向四肢弥漫。 这你情我不愿的甜蜜时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朝阳觉得自己意识快要离体时,身体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向门外走去。 “雅?”又是那疲倦的男声。脑中一阵抽痛,将那声音的主人在精神上踹出了门外。 “嗯?”身体却再次乖乖转过,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男子欲言又止地将朝阳看了又看,眉头松松皱皱,紧攥着手中的东西,似乎在下着什么艰难的决定。朝阳很确定,若是能控制住身体,自己早已摔门而出。 “怎么啦?”嗓中又发出了那让自己厌恶的柔声。 猛然松开的眉头,放松的右手,男子挤出了一个别扭的微笑,“没什么帮我个忙,”将手中的东西抛向朝阳,目光移向了窗外的倾盆大雨,“今天早上用的雨罩,忘记还了。”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是个雨罩。忘还了,又不是偷了,再说这便宜东西,偷了也没人在意啊。”好笑地抛着手中的东西,“正好,我要用。真得走啦,回去还有事。明天见。”挥了挥手。 数分钟后,傍晚的街道上。 雨,伴着时有时无的电闪雷鸣,肆无忌惮地下着。朝阳任由着身体快步穿梭于街道,雨水与雷声拍打在心头,使她不由地有些烦躁。脑袋嗡嗡作响,各种信息场景飞奔而过,如一团乱麻,阻止着一切费神的思考。 茫然地快步行走于暴雨中,任性地踩起一滩滩水滴,却又被雨罩一一遮挡。脑中无由的焦虑,应和着电闪雷鸣,与不受控制的身体擦出阵阵火花。天色,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狂风肆意地击打着万物,让街边的荧光树木委屈地弯下了腰。这风,这雨,这电,这雷,刺激着朝阳内心深处对雨天的厌恶,一阵又一阵不详的预感,断断续续地在心头回荡。 笼罩着视野的蓝光骤然一灭,飞于头顶的雨罩顺势落下,脑中发出伸手接住的指令,可身体却慢了半拍,让其狠狠的砸在了头上。头上荡漾开来的闷痛,带来身体短暂的迟钝,便让那摆脱束缚的狂风暴雨刹那间浸透全身。口中好像低声骂了句什么,身体弯腰捡起雨罩,双手遮于头顶,跑进入了附近的大楼。 十几分钟后,大楼内。 双腿快步跨入浴间,意识却停留在了浴室的镜前,镜中那瘦的身躯,卷卷的烫发,柔弱的眉眼,以及,那尖长泛红的双耳,都,不是自己。之前种种诡异的瞬间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破土而出,却又瞬间消散,无力与不安让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人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物,走出了浴间。放空的意识,随着目光瞟过四周,停在了不远处大楼播放着公益广告的屏幕上。色彩斑斓的屏幕,将种种熟悉的事物填充上了杂乱的红绿蓝三色,身体的主人,砸了砸嘴,似乎习以为常。 突如其来的耳鸣,眼前一黑。再抬眼时,屏幕中的事物却已不再是三色混杂,而是恢复了应有的色彩,心头一悸。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朝阳的身体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头摇了摇,手甩了甩,妄图将心头那种自发的不安驱赶。也许是因为不安,也许是因为不适,意识与身体似乎已经达成协议,难得地和谐相处着。顿感遍布着全身,有什么东西似乎紧紧相随,阴魂不散,又将四肢五感牢牢束缚着。 扑通,扑通。手脚冒着冷汗,头皮发麻。若宽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静寂无声。 滴答,滴答。一个寒战将渐渐迟钝的意识惊醒,猛的转身,依旧,空无一人。 咚咚,咚咚。不知从何而来的脚步声终于压断了那紧绷的神经。 拔腿就跑。 慌乱的步伐踩起一个又一个水坑,背部的肌肉紧绷,却无法展开那足以逃脱天际的翅膀。热量逐渐聚集在用力展开的右手,朝阳似乎看到了掌心中的一朵细火花。脚步一停,狠狠转身,火花却一闪而逝。 心一起,一落,一悔,一怒,一切却又随着火花的逝去而逝去;剩下的,只是那重重恐惧。 身穿雨衣的高大身影,狰狞的面孔,左耳蔓延至鼻翼的伤疤。伤疤脸上,嘴角残忍地一翘,手中白光一闪。 猛烈相撞的身体,冲入鼻腔的姜汤香,以及胸前那一涩,一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拔出,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流逝。 冷,深入骨髓的冷;黑,漫无边际的黑;痛,永无止尽的痛。 咚,咚,咚,咚,脚步声渐行渐远。 滴答,滴答。天上,似乎破出了一个黑洞。 扑通,扑通,扑,扑,通 —————— 画面突转。 夜晚的山林,皎洁的圆月,瘆人的幽静。 一抹黑影,击碎月光,砸入这寂寥的画卷,群鸟惊起。黑影顺着山坡,压着落叶,胡乱滚下,惊醒了这漆黑的夜。一声闷响,似激起了一阵风,扰得那苍天大树沙沙作响。片刻,万物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树下的黑影,似在微微颤抖,又似毫无生机。 风起,叶落,蝉鸣,鸟飞,寂静的山林涌起阵阵骚乱。黑影抖了抖,幽幽地拉长,歪斜地立起,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 滴答。一滴水,击打在女孩儿额间,抚过那紧拧的眉,越过那俊秀的鼻,最终沁入了那失去血色的唇。滴答,滴答。两滴水,接连敲在了女孩儿那扣入树干的手上。水,寻着纹路,流入手上纵横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泛白的指节轻轻一抖,又恢复了平静。女孩儿的头,微微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对上那皎洁的月,瞳中的青蓝缓缓加深,一抹悔,一抹惧,一抹忧,最后,一一凝为了浓浓的愁。 滴答,滴答,哗啦。天,似乎打开了阀门,将雨水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打在女孩儿那苍白的脸上,打在那耷拉的肩上,更打在了,那微微佝起,浸着一片骇人血红的背上。雨水将凝起的血痂一一融下,无情的冲打着片片渗出着鲜红的伤口。幼的身影微微颤抖,在倾盆的雨中,显得是那么的弱c孤寂c单薄。 哗啦的雨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规律性的嘈杂,那时时闪过的耀眼白光,在渐渐向着女孩儿处围拢着。 阴暗的山脚,冰冷的身体,未瞑的双目,以及那渗入泥土的鲜红。记忆深处的场景在女孩儿的脑中一闪而过,伤痛而疲惫的身体瞬间紧绷。女孩儿恐慌的双目扫射四周,她踉跄地拔腿狂奔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大雨肆虐着,漆黑的山林泛着入骨的寒意。头上,是刺人的暴雨;脚下,是泥泞坑洼的山路;身后,是渐渐缩短的距离;可身前,确是毫无希望的黑寂。女孩儿跑着,努力地跑着,颤抖地跑着,拼命的跑着,踩下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留下一路被雨水稀释了的血迹。 呼吸,似乎已经无法连续;双腿,似乎已经无法感知;背上的血,也似乎已经流尽。女孩儿的眼前泛着阵阵闷黑,双耳嗡嗡作响,全身的骨骼嘎吱冻结。无尽的痛,如千万白蚁,噬咬着女孩儿的每一根神经。 嗖!一阵锐响划破夜空,破空而来的物件袭上左肩,女孩儿如那断线的风筝,无力地飞出。女孩儿的落地,换来了近处大树的微微摇动。树下,那蜷缩着的身影在痛苦地痉挛,在无休止地抽搐。 女孩儿的大脑阵阵空白,似乎已经无法接应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剧痛。阴暗的山脚,冰冷的尸体,再次浮现再她的眼前。在地上痉挛着的女孩儿,不可察觉地翘起了嘴角。 嗯 没得逃了呢。 其实,像这样 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吻合 “朝阳!”赵轩的声音,震惊中带着恐慌。 惊雷在朝阳脑海中炸响,将她的意识强行揪回。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熟悉的球场。 “朝阳!”赵轩半坐在身旁,一手紧捏着头带,一手晃着朝阳的肩膀,“你没事吧?怎么突然” 朝阳摇了摇头,扶着额将杂乱的思绪慢慢理清的,等待激荡的心情恢复正常:“没事儿。我估计是和她的吻合度比较高,陷进她留下来的记忆,将她人生的最后体会了一把。”揉了揉跳动的眉头,动了动僵硬的手,“至于之后的便又是”摇摇头,叹叹气,“也习惯了” 赵轩将朝阳的身体轻轻扳过,面向自己,仔细地在那张慢慢恢复血色的脸上寻找着端倪。 “真的没事儿,让你去体会着死一把,也会吓得脸色发白的。”朝阳挑着眉,从赵轩手中抽回头带,“哎,你别这样盯着我,瘆人。” 俊俏的眉拧了又松,颈上的弯刀胎记下,青筋鼓鼓:“你没看到你刚才那吓人样儿。本来凭我的权限能拿到这份资料,就是因为她留下的这段东西算是个研发半成品,能够吻合而深入其境的人寥寥无几” “吻合度不高的人看到的都是什么?” “有点像虚拟现实的电影吧,只不过视角什么的全是都被固定,像被绑在了主角身上的旁观者,感觉很诡异。” 回想起那身体不受控制,只能随一切发生的无力感,朝阳打了个寒战:“诡异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坏坏地哼了一声,“还好你不吻合不然,被个大男人额头杀什么的”又是一个异样的寒战。 赵轩弯刀下的青筋跳了跳。 “所以这个就成了指认良哥的最有力证据?”朝阳将话题引回到了正事上。 “算不上是,毕竟当时这项技术还处于研发阶段,不具有法律效应,被害者也只是碰巧违规用自己做了人体实验,将感官提取芯片植入体内,留下了这不算证据的证据。不过,它倒是对其他几个命案的判决起到了些影响。而且三年多前这个案件五年重审时,这段东西是被列为了有效证据的,虽然最后良哥反倒减刑了。” “对研发成果的过度热忱,阴差阳错地成了死亡讯息多多少少影响着最后陪审团的决定。该说她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坚硬的地,冰冷的雨,炙热的血,那是生命在流逝。 “哎” 揉了揉太阳穴,望着赵轩满脸的惋惜,朝阳捕捉住一个念头:“其他几个命案,什么意思?” “是一系列连环命案。当时良哥被列为嫌疑犯仅仅靠的是交叉筛选,但并没有确凿的线索与实物证据,最后可以说是这一案成为了结案的契机,但当时对于这个案件是否能被列为该系列命案,还是有过争议的。”赵轩翘翘眉毛,干咳两声,清澈的目光望向朝阳。 朝阳叹了口气,将身边的水瓶递出,“部长大人您继续”自己也拿起水喝了起来。 半瓶水入肚,赵轩舔了舔嘴唇,“因为她的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 “咳,咳,咳。”一不心呛了满嘴的水。 拍了拍朝阳的背,“别激动,别激动,我继续说。”挥挥手,将综卷投影在了空中,“当初是案发大约十九个时后,同项目组的成员在系统中收到了芯片传回的那段记忆,这才慌慌张张报了警。当警方赶到记忆中所示的案发现场,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个时,再加上那夜的暴雨,现场连根头发都没有留下,更不用说尸体了。” “当一周的搜寻无果,确定她已失踪后,警方才磕磕巴巴地将之立为了命案,四处寻找可能的抛尸地点,却什么都没发现。而这之所以会被考虑归为良哥的连环命案之一,纯粹是因那完全相同的作案手法:深夜,跟踪,于偏僻角落内准确地一刀,使被害者因流血过多而毙命。”一个手刀,比划了比划。 “所以她还有可能还活着?” “可能性不大,她当时参与了印幻新开发的智能芯片内测,那芯片可以检测生命体征。当时在警方的要求下,印幻公司查看了她的芯片信息反馈,芯片传回来的数据显示她已经死亡。” “大脑植入芯片?这种产品合法吗?” “当时的法律对此规定并不系统,有很多空子可钻。那种芯片据说是通过无创注射入体内,有不同时效的,最短的三十分钟就会因被降解而失效,最长的可以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自由度很高。它号称可以完全取代老式头盔状设备,随时随地自由进入拟现实,并且拥有着半虚拟现实的全新体验,当时出品的时候是很火的。” “嗯印幻?”晃了晃手中的头带,“这个产品人手一堆的印幻公司?” “是。不过它占据国内外这么大的市场也只是近几年的事儿,九年前的印幻还很嫩,刚因为那智能芯片火了没多久,就又因为那智能芯片差点破产。” “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貌似是因为产品的潜在危害性过大还是怎么着,没推行多久,就被告上了法庭,输了官司,昙花一现。也是因为这个官司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植入型的日常个性化科技产品被全面禁止,相关法律也是在那时候完善的,”指了指朝阳的手,“所以就有了这个外带型的头带。” “嗯”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巧合?” “你脑洞很大。”看见朝阳的一个眼刀,赵轩急忙改口,“咳无论是不是巧合,都不是我们能管的。” “哎。”将目光移向不远处李丽和韩淳满场蹦跳的身影,“说到巧合,那个雨罩” “当时是将钱骞,哦,就是那个额头杀”心翼翼地瞄了朝阳一眼,“也被列为了疑犯,但他那天整晚都在研发室,有监控录像,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没有才奇怪。可有了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冯阿姨跌落碗筷的一幕,不知为何,浮现在眼前,“所以,就让那样一个满身姜糖味儿,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越狱了?” “啥?” “你的反射弧真长。” “” “她是翼族?” “啊?哦,是。她叫韩雅,当时0岁,印幻公司研发部植入芯片组,当时的感官提取芯片项目组负责人之一。已在印幻任职4年,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翼族去到玉翠新区的,并没有详细记载,那段时间太乱了。” “斑斑真的是你养大的?” “哈?”低头,望向朝阳所指的衣角上,那里有一片并不十分明显的黄斑,想起白白的所作所为,一阵尴尬。“额”赵轩努力地挤出半个酒窝,“其实斑斑是我妹妹养大的,后来又一直是我爸妈在照顾” “妹妹?你有妹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阵不安。 “她九年前意外”赵轩甩了甩头,却甩不开忧伤,“如果她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抱歉。” “嗯” 朝阳目光落回到了球场,她发现,眼前的欢乐竟一时显得是如此难得。韩雅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突突,额上的青筋又开始跳动,头疾的预兆。她急忙将思想放空,起身,拿包,掏药。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却久久没有被送入口中。 各式情绪在眼底几番流转,无数场景在脑内飞速轮换,最后停留在了韩雅转身的那一刹那,紧绷的手掌向良哥伸出,灼热的手心处,是一朵微乎极微的火花。 啪!躺在朝阳掌心的药片,裂成碎的渣。 “啊!累死姐姐了!轮到你俩啦。”玩弄着球拍的李丽大摇大摆地靠近,毫不犹豫地从长凳上捞起一瓶未开的水,“咦?朝阳你买的是冰水啊?运动喝冰水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 “就你事儿多。”身后的韩淳将水一把抢过,在手中捂了会儿。瓶壁上起了一片豆大的水珠。 朝阳的双眼猛然睁大。 “咦?内功啊,这是。温了!居然变成温水了!”李丽激动地摇晃着从韩淳手中夺来的水瓶。 “差不多吧。灵力,土生土长的翼族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儿的。”韩淳嘚瑟地耸了耸肩。 “灵力?火花!”朝阳猛的从凳子上跳起。 “火花?”晃了晃自己的手,“做不到,做不到。我要是能弄出个火花来,还能跑到这儿留学?家里那几个老古董早就兴奋地把我送到什么深山老林里,拜师学艺去了。” 赵轩挑了挑眉,和朝阳对视了一眼,“韩雅是你亲戚?” “韩雅?”低头,捏了捏耳朵。 “嗯,貌似是十几年前就来了这边的。比我们大上个二十来岁。” “韩雅哦!”抬头,拍手,“之前我要来这边交换的时候,听老头儿们骂骂咧咧地提起过,说什么十几二十年前有个远亲姑姑的自愿脱离韩家,跑到人类那儿去,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翼族姓韩的,大都是我们族的,你们说的估计就是她。”看了看赵轩和朝阳若有所思的样子,“咋了,你们认识?” “没,听别人提到过,是个高才,好奇问问。”赵轩将自己从思考中抽出,敷衍道。 “翼族,灵力,翼族三原色,三色视者,三种视锥细胞。”朝阳喃喃自语着。 “什么?”刚从惊讶中恢复的李丽问道。 朝阳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并没有回答。突然,眼前一亮,她指了指不远处,那滚动着串串广告的老旧显示屏,“李丽,你看那广告牌上的橙子是什么颜色?” “橙色啊?咋了?” “韩淳呢?” “很难形容,蓝色,绿色,红色。红色多一点?真心很讨厌这种老式显示屏,看得人眼花” 屏幕中那红色居多的三种颜色,刺痛着朝阳的双眼。三人的对话瞬间沦为了背景,她轻轻地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低垂着的眼睑,遮住了一切神色,无喜,无悲。唯那原本光亮的眸,渐渐变得深幽。 原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出事 单人宿舍内。 叮咚。 “作业提交成功。” 朝阳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望了望屏幕角的时间,1:。 “写了一个多时啊”她挥挥手,让屏幕进入了待机。 将怀里熟睡的黑黑轻轻放回身旁的窝中,朝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漫无目的地在房间踱步着,却不一会儿就又不由自主地走回到了书桌旁。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拿起桌上那略显刺眼的白色药瓶,扭开,将药片倒在了掌心,却又在入口的瞬间顿了顿,撇撇嘴,将药片扔回瓶子内,盖上了盖子。 乓!药瓶被丢进了垃圾桶。 黑黑的耳朵抖了抖,右眼半开缝,有些忧怨地望了望朝阳。 朝阳抱歉地摸摸后脑勺,吐吐舌头,回到书桌旁悄悄坐下。不一会儿,思绪就飘向了远方。白天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她一手半握拳靠在嘴边,一手手指描划着茶杯的边缘。 啪!手上的动作一顿,思绪收回,她扭头向手边望去,却发现,空荡的茶杯似被利刃划过般,完美地裂成了四瓣。 瞳孔一缩,一个寒战。 突突,突突。太阳穴又开始跳跃,心头一阵烦闷。 雨中的夜晚,孤寂的山林,刺眼的圆月,还有,浑身浴血的女孩儿。一种锋利的刺痛如同电流般从两肩胛射出,直入朝阳脑仁。视线迷离,精神恍惚。 脚上湿漉漉暖烘烘的触感将朝阳从痉挛中解放,黑黑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脚背上,下巴蹭着朝阳的脚脖子,惺忪着一双大眼,将朝阳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 朝阳有些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挪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黑黑趴着。 划亮屏幕,登录百科,检索:翼族c视锥细胞。 ——翼族与人类不同,他们拥有五种视锥细胞,是五色视者,相对于人类,他们可以看见更多 不知为何,在读完全文前,朝阳就猛地关闭了页。心脏嘭嘭嘭地跳着,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片刻后,等到心情终于平复了稍许,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又登陆了治安部信息库,检索:朝霞。 ——查无此人 检索:景朝霞 ——查无此人 登出信息库,犹豫半晌,给赵轩发了条短信。 许久,不知打开了多少王爷,百科了多少资料的朝阳,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脱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被收入脑海的杂乱信息,一点点地颠覆着朝阳对这个世界,乃至对她自己的认知,她有些慌了。 屏幕上的时间接连跳动了好几次,直到最近的一次跳动,朝阳的四肢才终于恢复力气。她站起身,想要将心一起吐出来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将茶杯碎片扔进垃圾桶,顿了顿,又不死心地坐回了桌旁,登陆选课系统,飞快地添加起了课程来。 确定添加翼族简史? ——确定。 确定添加翼族生理学? ——确定。 哔—— 是治安部的内部邮件。 “朝阳,你现在有空没?有空就来一趟我们今天下午去的那个羽毛球场,没空也来。出事了,虽然不在你的辖区,但你最好来看看。进来的时候记得打开身份标识,直接到一楼的一号私人休息室。  ——赵轩” 正准备起身,却又收到一条短信,一条私人短信。 “还没出发吧?出发了也先去召唤一个水滴,让它陪着你过来吧。这样的话,如果遇到什么,也多少有个保障。  ——赵轩” 心头一悸。 “发生什么了?  ——景朝阳” “你来了就知道了。对了,夏乱的遇害者名单中没有查到“景朝霞”或者“朝霞”。怎么了?这名字咋听起来像你亲戚?  ——赵轩 ” 赵轩的回答让朝阳皱了皱眉,却又不知为何,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不认识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景朝阳” “” “别乱脑补。  ——景朝阳” “额,我只是想说,其实这名单并不全,当年的电子户口由于种种原因,是有很多漏记错记的  ——赵轩” “嗯,知道了。谢啦。我马上过来。  ——景朝阳” “最近学园城也不太平,路上心。  ——赵轩” “嗯。  ——景朝阳”’ —————— “一号休息室的水还开着吗?都用了四五个时了吧?”管理室内,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拍了拍沙发,将双脚从茶几上移下。 “还开着呢,冲个凉这么长时间可能吗。我看了记录,他订的场早结束了,休息室的门锁着,也不知道人走了没走。不会是冲凉房的水感应系统坏了吧?”一个女子在男子的身旁坐下。 “上报一下,叫个‘水滴’进去看看吧。” “好嘞。” 十几分钟后。 一个“水滴”飞入建筑,跟在男子的身后,穿过球场和走廊,最终停在了一个门前。男人抬起手,指着门,说道:“就这儿。” “水滴”上的绿色指示灯闪了闪,前侧发出淡蓝光芒,扫描起了房内的情况。蓝色光芒灭去,“水滴”晃了晃,随即拉高,将尖尖的顶部贴在了门框上方。伴随着“哔”的一响,一个恰容“水滴”通过的洞口缓缓打开,“水滴”从洞口飞入后,再没了声响。 男子在门口来回踱步着。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每多等一刻,他心头的忐忑就会增加一分。在那个“水滴”进入后,陆续又有两个“水滴”c三个“白人”匆匆而入,而最后进去的“白人”,则关闭了门上的入口。机器人们独自在内忙忙碌碌,却将男子完全蒙在了鼓中。 许久,又是一串“水滴”飞来,它们发着警报声,闪着红蓝光,竟拉起条条黄色警戒光线,将整栋建筑封锁了。 被驱逐出了门外的男子,望着眼前这被封了个结实的自家球馆,以及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水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摇着头,搂着媳妇儿,自认倒霉地回往家的方向回去了。 “带着个‘水滴’回家啊,今晚注定不太平。” —————— 他一把将头带扯下,弓着身子,扶在桌面上的左手不住的颤抖着;放下手中的头带,用右手摁住左手,可非但没有摁住,右手反倒同着左手一同颤抖了起来。深呼吸,他带着侥幸抬头向面前的屏幕望去,可惜,那由“水滴”传回的二维画面,与方才在虚拟现实中看到的并无任何差别。 浴室内,不断喷洒的热水使雾气横溢,不停地冲洗着那跌坐在喷头下的人影;人影无力地下垂着头,带着手环的左手跌落在伸直的左腿旁,右手耷拉在蜷起的右膝上,指缝深处有着一线暗红。透过水雾,只见那还未及脱去的衣物紧贴在身上,隐约间泛着丝几乎不可见的红;一到纵向寸把长的裂口出现在人影的胸前,透过那破裂的衣襟,依稀可见其内惨白外翻的伤口。 数个“水滴”在那略显狭的浴室内奔波记载,三两个“白人”齐聚人影身旁,无情地下达了死亡通告。片刻,水声随着“水滴”发出的各类信号停歇,“白人”开始了验尸扫描。 他再一次深呼吸,强作镇定,带上头带,呆呆地望着机器人们忙碌,脑中杂乱地回想着下一步的应急操作流程。 警方的连线不知何时已经接通,他木讷地回答起了对方的种种提问。 “清查案发现场相关人员身份,立刻封锁案发区域,在警方到来前不要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治安部成员。”警方的人在提出这最后一个要求后,就挂断了通话。 “哦,好。”他瘫在了椅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尸体 不久后,羽毛球馆内。 “所以,夏,看到尸体的就你一个人?你还是通过‘水滴’看到的?”赵轩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我巴不得没见着呢。好巧不巧,偏偏今晚轮到我值夜,在宿舍呆的好好的突然收到辖区的’水滴’警告,结果就摊上这事儿。部长,你别用这眼神儿看着我。真的,我真的一切都是按照规范听从警方指挥处理的,而且之后也将权限都乖乖地移交给了警方。现在成了这样,真不关我事儿,将尸体弄丢的,真的不是我。” “这还真是”朝阳摇了摇头,转身,招来一个机器人。她使唤着机器人将自己的全身扫描,使之将录入自己的信息,以防之后自己留下的痕迹干扰现场。待机器人动作完,她来到休息室门口,慢步环顾起了四周。 休息室门口,站着几个便装警察,他们俩俩一组,通过“水滴”连线下的投影视频,向各方案件相关人员提取着口供。无数各式各样的刑侦机器人,穿梭于休息室与浴室,乃至整栋建筑之间,它们鉴定着c寻找着。一个络腮胡渣满脸,叼着根牙签的中年警官,正靠在休息室内的浴室门旁,一脸沉思地望着里边儿。 提轻脚步,望望门框,门c锁c感应器,一切正常。 跨入门,只见狭的室内仅有一个黑色茶几,一个浅色沙发,而浴室的门就在茶几的右前方。这稍许老旧的皮沙发,在人长坐的地方留下了些许印记,被蹭地有些发光。茶几上,放着几个水果c茶水和烟灰缸;千篇一律的广告,飘旋投影在茶几上方。 朝阳蹲身靠近茶几侧旁,看见了几枚擦蹭在一起的指印,清晰的停留在右侧触屏键盘区域上;左侧不远的前方,一片干涸后的茶渍出现在放着茶壶的地方旁,那茶渍有着不规则的形状,在靠近茶几边缘处,凹进去了一片月牙。 朝阳蹙眉,摸着下巴站起,不一会儿又复蹲下。她望了望茶渍,又望了望自己的手环,犹豫半晌,摘下,放在了茶渍凹进去的月牙上,完美的切合。朝阳微微翘起了嘴角。 带好手环,踱步到那正被四五个机器人围绕着,半开着的嵌入式储物柜旁:几件换洗的运动衣,两双羽毛球鞋,一个鼓鼓的羽毛球带,整齐地摆放在其中;球带旁,一个断了线的球拍胡乱扔着。 目光被脚边机器人投影出的滴滴红色印记吸引,那是检验出的血迹残留。朝阳顺着滴滴血迹来到浴室门口,入眼处是座便器与洗手池,而血迹便停留在了这洗手池内。再往里看,便是那由透明玻璃阻隔的浴间,蒸蒸水雾已经散去,滴滴水珠挂在玻璃上;而浴室内,却是血迹全无,空空如也,丝毫看不见所谓的尸体。 一个念头闪过。 “谁让你进来的?”嘶哑的男音从耳旁响起,是那叼着牙签的警官。警官抱在胸前的双臂,拧成一团的五官,脸上写满了排斥与不耐。 朝阳被这格外明显的敌意刺得忘记了方才的所想,她不悦地眯了眯眼。抬头看着那飘在对方肩头的身份标识上,与本人画风截然相反的名字:“粱书晗”,朝阳张了张嘴,没却有啃声。 “聋了吗?” “”张了张嘴。 “诶,朝阳,你在这儿啊,正找你着呢。”一个较年轻的刑警从身后走来,一把拉住朝阳,将她往门外拽,“你心着点儿,梁队可不是你姑姑,他火大着呢。”在朝阳耳旁嘀咕道。 “冷叔叔?”朝阳眨了眨眼。 “叫冷哥哥。”冷雨佯怒地撇了撇嘴。 “我叫我姑姑姑姑,叫你哥哥?你这是打算放弃当我的姑父的梦想了?”朝阳坏笑着戳了戳冷雨的腰。 “嘿,你这家伙居然挖苦我!” “所以这到底是搞得哪出,尸体在这么多机器人的监控下凭空消失了?”在休息室门外停下了脚步。 “是啊。我们信息科的人已经将涉案的机器人都粗略地检查了一遍,除了最初进入休息室的三个’水滴’,三个‘白人’,其他机器人都没有丝毫被入侵过的痕迹。至于那六个,从报案起,它们传回的信息就再没有变化过,入侵的痕迹也很明显,八成是在那报案至我们到达的二十分钟的空隙里,被瘫痪了。” “只瘫痪六个机器人,便将尸体从众目睽睽的封锁线内移走,可能吗?” “不可能也得可能啊,现场都被翻遍了,绝对没有可以藏尸的地方。” “而这门是出入自动锁的吗?” “是。用手环感应控制开启,所以这房间也算不上密室,有权限的人就可以随便进出。” “有没有可能机器人是都被入侵了,只是查不出来而已?”赵轩不知何时来到了俩人身旁。 “理论上,不可能,学园城的技术可不是吃素的,可实际上就不知道了。但是,既然有能力做到不留痕迹地黑入,却又在那六个上留下痕迹,这不合逻辑。”冷雨翘着眉,打量着赵轩。 “冷雨!”梁书晗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怒意。 “啊”吐了吐舌,转身离去。 “对对,就是嗓子哑的这个警官,是他一直指挥着我操作,权限最后也全移给了他,这把尸体弄丢了的责任,怎么也该让他帮我分一半吧。”夏嘟囔着。 “伙儿,别激动啊,没人要你负责。”冷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擦身而过。 “立刻封锁案发区域,在警方到来前不要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治安部成员。”这句话,不知为何,在朝阳脑海不停地回荡着。 戳了戳赵轩,“这警方到来前封锁现场,不允许包括治安部在内的任何人进入,是规范操作吗?” “在确认了被害人死亡的情况下是有的,为了保护现场,也为了从法律上保护我们,但实际上,还是会根据情况而定。” “嗯”反复地将之在脑海中咀嚼,可那线索与灵光就如泥鳅般滑溜溜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抓不住,也摸不着。 “一刀,流血过多致死。朝阳,你觉得”赵轩的目光有些忧虑。 “良哥?难说。且不论他是怎么进入这进出审查森严的学园城,光就他是越狱犯这一点来说,就很难证明这是他干的。” “越狱和犯案?为啥?”饶有兴趣地转身看向朝阳。 “你说,他越狱是为了什么?自由?报复?他花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在做义工的时候,逮住机会逃出来了,逃出来就是为了继续犯案?报复社会?报仇?那何苦是九年后的现在?之前几年的机会也同样不少吧。” “况且他五年重审的第二次机会就快到了,我记得从你给我的资料里来看,上一次的重审,他是减刑了的吧,他这几年的表现也都一直不错,那几个道上的兄弟也一直在找人帮他,下一次重审减刑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很大的吧?那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越狱?越了狱不说,还特意犯案,就差告诉警方,‘我在这儿,来抓我吧。’”夸张地挥了挥手。 “照你这么说,这特征格外明显的犯案,外加上与韩雅案如出一辙的尸体失踪,在此时出现就很有意思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瞅了瞅赵轩如鱼得水的模样,朝阳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这是要加入调查组的节奏?” “对啊,申请已经递上去了,估么着明天就该下来了。”赵轩兴奋地舔了舔唇角,“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把你弄进来,你既不是警察,作为治安部成员,这儿也不是你的辖区。” “是是,部长您厉害。您是飞黄腾达了,可我们治安部就惨咯,要上交众多权限,开始过上被警方无情驱使的日子咯。我有种预感,这姓梁的警官八成不久后就会将之归为良哥案,来个什么全城通缉,将这儿搞个鸡飞狗跳” 一个“水滴”从朝阳身边飞过,她猛的想起些什么,心脏像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紧紧的,痛痛的:“确定了这受害者的身份吗?” “哎,甭提了。这受害者的身份也够让警方苦恼的了,”赵轩卖了卖关子,“学园城知名计算机学教授冯奕恺。这等被媒体折腾出去,学园城可就得” 接赵轩下来的话语,被朝阳一一阻塞在了耳外。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如那没上油的车轴,嘎吱嘎吱不停地响着。 冯奕恺 冯教授 继外曾祖父 “一个人,不心,犯了个错,干了件坏事儿,等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停止,无可挽回了” “影子来了,我也该解脱了” 您就真的这样解脱了? “其实,你应该叫我声外曾祖父呢。” “怎么,不愿意?” “孩子啊,你不要忘记,自己今天的话。” 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噩耗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上海面,荡起淡淡白光,海水拍打在沙滩上,后浪推着前浪,步步上涨。数时前那还占据了整个海滩的成千上万的海龟们,早已在日出前,便划着鳍状的四肢,回到了属于它们的海域。数十只海鸥在沙滩上来来回回晃悠着,寻找着那些掉了队的家伙,打算用它们来解决自己的早餐。 不远处,一栋气势恢宏c占地面积巨大的别墅唐突地立在这满目的绿色中,它这人工岛上唯一的建筑。别墅外表透着一种古老的气息,可内部却是各式高新科技产品齐聚。这都是别墅的主人那奇特的品味与职业搭配所致的。 一个到仅能承载一人的车,从别墅区的路上缓缓驶了出来,驶至沙滩处时,竟将四轮收起悬浮在了空中,跨海而去。 遥遥地望着车的离去,那站在别墅门口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步入室内。大门,重重关起。 海的另一头。 天刚亮的海岸是孤寂的,宽敞的车道上,空无一人,仅有几个不知疲倦的“水滴”在兢兢业业地来来去去着。可巡来巡去,一切都如往常,毫无异样。“水滴”有些悻悻地转身离去,准备飞往下一片区域。 不知何时,一个白色单人车辆,从海面停到了沿海的道路上。车门开启,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走了出来,他那拧在一起的眉头,将那脸上的伤疤映衬得分外狰狞。他低头看着右手心,似乎要将掌心里的手环盯穿。他举举放放着手中的东西,犹犹豫豫。 返身飞回的“水滴”恰好捕捉住了这出现在岸边c位于通缉榜首位的人,一连串电子信号争分夺秒地发出。 “靠!”她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车门上。可纵使怀着百般怒意,他还是没能拗过手中东西的诱惑,他把牙齿咬得嘎吱一声响,他将手环恨恨地戴上了手腕,电击开机。 刚被锁定的目标,凭空消失,“水滴”愣在了原地。 无论是人还是水滴,在此时此刻都没能发现,海的那岸的人工岛屿,早已是火光一片。 ——————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一个三岁的女孩儿在床上疯狂地翻滚着,躲避着那向自己递来的碗。 “梅”稚嫩的童音有着些许的无奈。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儿,白嫩的脸挤成了一团,透亮摄人的水灵双眼中写满了苦恼,“不吃饭会肚子饿的。” “不要!不吃!难吃!”女孩儿嫌弃地望了那碗里的饭菜一眼,再一次偏开了头。 “可是,如果你不吃,等爸爸妈妈从爷爷那儿回来,他们又会不高兴了。”爸爸妈妈似乎总是孩儿一切任性的克星。 女孩委屈地嘟着嘴,一双大眼泪汪汪地似乎随时都能溢出水来,“哥哥我要吃草莓。” “可是家里没有草莓啊。”男孩把碗放到了一旁,在女孩身边坐下,认真地与其讨价还价了起来。 “吃了草莓我就吃饭!”心虚地看了哥哥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可是真的没有啊。” “我不管,不管。我就要吃!”再次望向那坐起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哥哥,女孩儿举起了白嫩的右手,“我发誓,吃了草莓,我就乖乖吃饭!”又指了指窗外明媚的阳光,“你看,老天爷爷都同意了!” “可是爸爸妈妈不让我们自己出门的”男孩儿搅在膝前的双手,显得纠结无比。 “可是呜呜呜我就是就是想吃嘛”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噼里啪啦地落下。 “好好好,梅不哭不哭,哥哥去给你买。”慌乱地拍着妹妹的头,“你在家等上一会儿,哥哥马上就带着你最爱的草莓回来,然后你就开开心心地吃饭,好不?” “嗯,哥哥要快!”孩子的脸总是变得很快,一个灿烂的笑容伴着泪珠在女孩儿脸上绽放开来,如那出水芙蓉,青嫩嫩,水灵灵,充满了生机。 “好,哥哥很快就回来。”男孩儿的脸上也荡起了一个绚烂的笑,那双秀灵的水眸在阳光下,闪闪发着亮。 女孩儿充满期待地望着哥哥开门离去的身影,心头被种种美好的幻想充满了。 果真,哥哥是最疼自己的,她想,等他回来了,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把最喜欢的仿真猫借给他玩吧。欢快地躺在床上,抱着被角,女孩儿做起了充满草莓的梦。 可是,最疼自己的哥哥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嗒。一滴泪,滴入泪潭。 “哎”身后响起一声稚嫩的叹息。一件柔柔的东西被覆在了肩上,一个冰凉的触感出现在指尖,片刻便退去,掌心紧握着的什么东西,似乎即将被抽出,“不要”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妈妈,借酒消愁愁更愁,而且饮酒伤身。”是那熟悉的已经变得有了些许成熟的清凉嗓音。 一个激灵从桌上抬起,冯佳梅揉了揉酸胀的眼,却触到了一片湿意。她的思维有些断片,她醉眼朦胧地望着那载着一滴水的指尖,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哭。她恍然地意识到,那些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已经不在了的记忆,却于此时此刻在梦中重现了。 为什么 妈妈这显得格外憔悴的样子,狠狠地戳痛着景采鸾的心,“妈妈,逝者已矣外曾祖父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啊。况且,明天你还要去接外公外婆呢” “不是”人工岛上的一片废墟闪入脑海,“我爷爷他就真的在球场被杀,又在自己的别墅里被炸地”仅有自己可闻的低语。 “嗯姐姐说警察已经通过对别墅内残留的尸残骸鉴定,确认过了准确无疑。”冰凉的手抚上了母亲滚烫的额, “真的无法相信呢明明昨天还一起打了球”将那颤抖的身躯努力地用自己的身体抱紧,“妈妈别哭好吗” 手指拂过女儿苍白的脸颊,接下从上滑落的一滴泪,目光停留在那秀丽的眸上,竟有些愣了,“真是孽啊。因果轮回,往往复复,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 “妈妈,你累了,早点上床睡吧”撩起额前的碎发,将湿凉的唇贴在其上。 冯佳梅的目光晦涩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将女儿搂在怀里,避开了那清纯的目光,“嗯,妈妈估计是喝多了呢,你以后可不能像妈妈这样。”起身,牵着女儿的手,向卧室走去,“明儿去接外公外婆,采鸾想一起吗?” “不了。妈妈忘了呀,警察那边的口供我还没录呢。我未成年,一定要监护人陪同到场,虚拟现实是不行的。姐姐说,明天她带我去,之后顺便陪我去趟医院,例行复查。”心虚地望了望妈妈的侧脸,“就只是个例行复查,走个过程而已,妈妈不用担心。” “那妈妈就不陪你去了?”冯佳梅知道,女儿一直不愿意让自己过于关注她的病情。是出于信任,也是出于疼爱,她不敢再多问一句。她转移了话题:“回来和外公外婆一起包饺子吃咋样?把朝阳也叫上?” “好呀!我好久没吃了呢。”垂了垂眼睑,“只是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来。” “她不来,那就我们自己吃。”揉了揉怀里那嫩嫩的脸蛋,“不来,吃不到我们采鸾的精巧手艺,是她的损失。” 将脸上的手扒拉下来,“妈,我不了。” “好好好,我们的不了的采鸾,你现在是不是该睡觉了?” —————— 与此同时,学园城的另一处。 “今日早晨七点三十七分人工岛上的别墅发生了爆炸冯奕恺冯教授引发了重大火灾岛屿几乎”新闻的播报声随着投影在空中的画面的飞速转换,断断续续地响着。 手指在空中飞快划动,将报道前前后后翻滚,看着那成了一大摊废铜烂铁的高端系统c智能设备,满满的无力感汹涌而来。回忆着白日警方的种种询问,心中无由来的烦躁无比;再想想自己那几乎被变成了无用功的白白努力,宁皓天的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 “去他的!”咬牙切齿地关闭新闻,宁皓天将自己扔在了凳子上,却不心撞到了桌子上的“水滴”。他怒视一眼,将其一把扫下了地,“开什么玩笑!” 将手心攥地发烫的芯片插入书桌上的槽内,“还好,事先弄到了这个。”神色深晦的敲击起键盘,使投在空中那乱码般的符号飞速滚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分析 “果真,和你预测的一样,良哥的全城通缉。‘水滴们’都配上了高级防暴装置,执勤的治安部成员也被要求随身配戴麻醉枪。学园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全副武装,真是弄得鸡飞狗跳呢。” “嗯”朝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情。 “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我这可是冒着被违章处置的危险,打算向你透露案情发展呢。”赵轩盯了投影中的朝阳半晌,都没有得到丝毫期许中的反应,“你没事儿吧,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从昨晚起就” “他也算是我亲戚啊。”朝阳摇了摇头,给熟睡的黑黑拉上被子,叹了口气。 “哈?”赵轩摸着下巴,似乎揪到一根胡须,他皱着眉瞟了瞟浴室内的刮胡器,“冯教授?姓冯?啊!那今天来部里的那个女作家就是” “就是采鸾的妈妈啊。”瞅着黑黑闭着眼睛爬到自己的脚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朝阳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咋就这么粘人呢”自言自语。 抬头,盯上赵轩那明亮的双目,“其实,我昨天见到冯教授了。”目光移开,瞥向窗外,“他对我说,影子来了他也该解脱了然后就” “这之前咋没听你说过?” “我说了,当时正好遇到梁警官,就告诉了他。他一心抓良哥,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时竟觉得有些身心俱疲。 朝阳活动活动脖子,用手将头侧撑在桌上,从手环中调出了不久前和乜婉的消息记录,“喏,看这个。无巧不成书。” “你知道‘影子’吗?  ——吴厉恒” “什么‘影子’?  ——乜婉” “之后我再问他,他就什么都不回答了。‘影子’是什么,你知道吗?  ——乜婉” “我也想知道啊。  ——景朝阳” “‘影子’?!吴厉恒也提到过’影子’?难道说他的自杀未遂和冯教授的案件有关系?”赵轩一手叉着腰,一手揪着头顶的发丝,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着,“等等等等,他的自杀未遂,良哥的越狱,冯教授的案件,影子这几者像贪吃蛇一样,咬着尾巴连在一起” 赵轩晃了晃右手,颇有一副上台演讲的架势,“不对不对,不可能仅仅是首尾相连;一定有一张,一张我们没注意到的大,将它们在了一起自杀,越狱,谋杀,尸体失踪,韩雅,良哥,影子,甚至是乜婉是什么呢” “夏乱。”朝阳那平静而幽深地目光,将赵轩牢牢地扣紧了,“吴厉恒有个哥哥,九年前病逝了;乜婉的双翼,九年前断的;良哥是因夏乱被捕,韩雅是夏乱受害者,而冯教授” “他是等等,我查查”赵轩像是要挡住朝阳的话似的,伸出了手,“没什么明显的联系啊,唯一擦得上边的就是,他在夏乱期间曾是印幻公司的特聘研发顾问而已。” 赵轩右手握拳,不停地敲击着左手,“‘影子’呢,‘影子’又是什么?不行,我得去和冷头儿说说。” “印幻,芯片,影子呵,有趣。”朝阳嘀咕了两句后,抬头问起赵轩,“所以呢,你刚刚说的,为什么全城通缉良哥?难不成良哥在学园城里出现过?不过按理来说,学园城的安保是所有城市里最严格的,就连进出都需要细查,良哥一个越狱犯,应该不会选择逃到这种地方来啊。”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还是因为他来学园城别有目的?总之,今天早上爆炸发生的同时,水滴在人工岛对面的海岸发现了良哥的踪迹,虽然只有侧影。不过奇怪的事就在这儿了,那侧影从一辆白色单人车上下来,踹了车门一脚,然后右手伸向左手手腕,之后便凭空消失了。” “‘水滴’被入侵了?”朝阳皱了皱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遗憾的是,和昨晚的外围封锁机器人们一样,没有。”赵轩摊了摊手,“但仅凭这一闪而逝的目击,外加扣回的那属于冯教授的白色单人车,就足够发布通缉令了。案件被定为良哥越狱后再度犯案,也快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儿。” “嗯”朝阳将双手十指交叉抱拳,撑在了下巴上,“右手,左手手腕,手环?他在操控手环?还是他带手环了吗?” “从那个‘水滴’的角度,没有拍到。” “算了”朝阳刚要站起身,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打开双手右手敲击起桌面,“说到手环,你们有没有找到冯教授的手环?” “怎么可能有,有也早就炸成碎片了。就连判断爆炸是否有死伤者,鉴定死者身份,我们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呢。你想想啊,要从那一堆的废墟里找出人体组织什么的。” “可在浴室里的时候,他是带着手环的呢”似在与赵轩诉说,更似自言自语。 “这有什么关系?我洗澡也会带啊,反正防水。” “茶几上有个干了的茶渍,”朝阳一边用手指在桌面描画着圈儿,一边说着,“茶水流向阻断处的痕迹,正好与手环吻合。”挑了挑眉。 “所以,有一个手环曾经在茶几上放过,而且放了很久,放到乃至流过又被挡住的茶水都干了。”赵轩瞬间便明白了朝阳的意思,“可他去洗澡的时候却是带着手环的,那他又是什么时候c为什么将它取下来?或者说,茶几上的不是他的手环?” 赵轩突然把自己摔在了椅子上,转身敲击起键盘,“我再去查查和冯教授一起来的人,不聊了。” “冯阿姨,宁皓天,还有我妹妹。应该不管他们的事儿,起码肯定不管我妹妹的事儿,她比冯教授走的早,我很确定。” “嘿,我当然知道不管你妹妹的事儿啊,只是例行查查嘛,你咋这么护犊的?”赵轩扭过头,向着朝阳挑了挑眉。 “随你”本来正揉着眉心,可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朝阳猛地抬起了头,“诶,都是我胡掰的啊,别太信,我可不是神探。” “行行行。”赵轩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摆了摆手。 “最好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通讯记录。” “啥?”赵轩急忙转头,可通话却已被朝阳挂断。 朝阳挂断电话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黑黑抱回了窝中。她将双手负在背后,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走着。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抵不住好奇心的诱惑,给赵轩发了条短信。 “部长,休息室现场的血迹是只有储物柜那一块吗?  ——景朝阳” 许久,却不见回信,朝阳的内心竟有些懊恼。她跺了跺脚,却看见了黑黑那哀怨的眼神,她一时竟不知该把抬起的脚放回哪里了。撇了撇嘴,还是又给赵轩发了一条短信。 “让你查通讯记录,只是直觉啦,说不清依据的。  ——景朝阳” “哦?迷之第六感?哈。  ——赵轩”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等到赵轩剩下的短信。 “欸,就是那天听到冯教授讲的话,总觉得他是在暗示着我什么,所以你懂得啦。  ——景朝阳”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终于显示在了全息投影中。 不一会儿。 “血迹是真的只有那一片,浴室里干干净净的,完全测不出东西,被稀释地很彻底。唯有的那块血迹也处处透着诡异,被擦试过是肯定的。  ——赵轩” “正在输入”的字样仍旧持续着。 “警察那边统一默认血迹是从洗手池处一路滴出的,也就是说,凶手在洗手池洗了手,却没洗干净,滴着血水混合物一路走到了储物柜旁才发现,这才连忙回头擦拭。可是呢,比起他们的说法,我却更倾向于,血迹从储物柜旁边开始滴,一路滴到洗手池才洗干净的。可两者都没有脚印之类的,强有力的相关线索的支持,所以嘛前者固然符合作案顺序,而若后者则只会带来更多疑问,但是朝阳你觉得呢?  ——赵轩” “和你一样。其实我都开始怀疑休息室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景朝阳” “额这有点离谱了。  ——赵轩” “那你倒是把尸体找回来啊,赵警官。  ——景朝阳” “行行行,景神探说得对。  ——赵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疾病 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草坪上,几个逼真的卡通人物正有说有笑地在干着些什么。卡通人物的后方有着几把青草编成的椅子,而坐在这些椅子上的,却是些真真实实的人,闯入了这动画世界的旁观者c局外人。 椅子带着上面的人,随着卡通人物的行动平稳地四处移动着,前前后后总不会远离主人公超过三米,而主人公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似的。 动画片还在继续,卡通人物们好像为了什么而争吵了起来。可朝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动画的剧情。她正拧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右前方的不远处,盯着那刚能从椅背上露出半个头的景采鸾,以及,她的周围坐着的两个警察。 警察们的目光不自然地在三维动画和采鸾的脸上来回瞟着,时不时见缝插针c心翼翼地问上采鸾一两个关于冯教授的问题。每过一阵子,那个坐在朝阳正前方的警察就会回头看朝阳一眼,好像生怕自己的问法有什么不合适,会被身为景采鸾监护人的景朝阳逮住,投诉个他们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权益似的。 采鸾则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姐姐与警察的动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动画片。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问题,注意力好似已完全被动画片吸引,她放松极了。可朝阳却知道,采鸾的这些反应都是装的。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妹妹心智远大于同龄人,这种动画片,妹妹根本不可能感兴趣。 可能直接录取口供,对于采鸾来说,反倒要轻松的多吧。朝阳在心里感叹着。 “啊”一个长长的哈欠将泪水挤出眼眶,李丽活动完四肢,又揉起了眼睛,“这很久不看动画片了,偶尔看看还是蛮有趣的嘛。” “有趣就别打哈欠啊啊”朝阳收回放在采鸾身上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右手掰着左手指伸起了懒腰。 “我这是因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动画里草原生活的宁静。”李丽扭头看着朝阳伸出去的大长臂,眨了眨眼,“以前咋没发现,你两只胳膊的肤色好像不太一样啊?右边浅一点?” “嗯?”朝阳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却没能抓住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她将两掌摆在眼前,上下左右前后反复看了又看,才说道,“真的欸,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过。” “怎么做到的?沙滩太阳浴,只晒一半?那你的身上岂不是有条楚河汉界?”李丽说着,伸手便扒向朝阳的衣领。 “喂!别闹!”朝阳满脸嫌弃地一巴掌拍开了李丽的手,“哪有什么楚河汉界!” “如果在背上,就算有,你也不知道啊。谁会特意去看自己的背?” “”朝阳转回头,确定采鸾那边没有听到两人的胡闹后,才继续道,“应该是遗传的,我爸左边耳朵后面的皮肤,颜色也比其他的浅” 见李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朝阳懊恼地敲了她一下,“这么连续的大面积色浅,不红不痒不痛不掉屑的,绝对不是什么银屑病之类的皮肤病!是的话我早去治了。这是天生的,遗传,遗传!” “我啥都没说啊,你咋这么不打自招的。”不经意间,看见了采鸾的噗嗤一笑,李丽愣了愣,看回朝阳,压低了声音,“说到病,你妹妹” 又做贼心虚地看看了前面,才继续说道:“手术后恢复的不错啊,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能恢复成这样,不容易,即使要长久佩戴医用手环。” “嗯。是她自己很坚强,这骨髓移植可相当于打回娘胎重造”朝阳垂下了眼睑。 “听说还是非亲缘的移植?你们的都无法配型吗?”李丽撇着头,眯了眯右眼。 “嗯?嗯”不算回答的回答。 回想起四年前的那些日子,朝阳不住地摇了摇头,叹着气道,“他们根本就不让我去测,明知道我是能配型成功的”头低得更深了。 李丽拍了拍朝阳的肩,“他们估计也是担心你自己的身体没恢复全,怕你吃不消吧?那时候我也才刚认识你,你还是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呢。” “那时都两三年了,怎么可能”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朝阳摇着头,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为啥不用自体骨髓移植呢?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基因治疗啊?没有排斥,并发症少,治愈率也高。” 朝阳再度愣了愣,脑海中似乎有个壁球胡乱撞着,“不知道啊我爸可能是担心基因治疗会引入新的致癌基因吧?他以前搞基础研究的时候就是研究这个的,后来才改的临床,可能懂得越多的人,所顾虑的就越多” 父亲对冯阿姨和采鸾的态度,采鸾的病,朝阳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着些什么秘密,与她失去了的记忆紧密相连的秘密。 “白血病的基因治疗算是很成熟了吧。要得多倒霉才能碰上这种概率事件?” 要只是白血病就好了 朝阳张了张嘴,却还是将话藏在了肚子里。 “你说啥?” “没啥。” —————— 几个时后,学园城中心医院。 一只蓝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俊俏的双翅伸展着,将阳光牢牢遮掩。鸟儿勾锐的眸子捕捉住了下方大楼里的一扇窗,它犹豫片刻,旋身,下降,稳稳的在落在了楼顶的栏杆上。它用锐利的爪紧紧扣住栏杆,低下头,用尖长的喙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朝阳靠在休息室的窗边,微微偏着头,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沿。她将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无尽的远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颜色变浅的皮肤,采鸾的病 忽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朝阳收回思绪,停下了手。她寻着那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绚烂的阳光下,对面大楼“学园城中心医院”几个大字上方,位于正中央的红色十字旁,立着一抹幽蓝。 眯眯眼,朝阳迎着阳光,运极目力调整焦距,使那抹幽蓝在眼中变得清晰了。 那是一只闻所未闻c见所未见的鸟,一只不知算是攀禽还是猛禽的鸟。鸟儿全身毛色带着种说不出的净与静,幽幽的蓝,灵灵的青,仿若翱翔于天际便能成为一朵云彩,低飞于海面便能化为一片浪花,穿梭于丛林便能融为一片绿荫。唯独与这吵闹喧杂,灯红酒绿,繁华都市,高楼耸立,格格不入着。 这鸟儿,一定不属于这里。朝阳感叹着。 鸟儿有着攀禽所独有的两前两后的指头,用于抠抓攀爬;却又有着猛禽所特有的锐利带钩的喙,喙的基部有着蜡膜和硬羽。蓝色鸟儿那凸起的眉骨下,一双炯炯鹰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朝阳,使得朝阳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汗毛耸立。 这鸟,这眼神,就好像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似的?说什么呢? 叮!一声响吓得朝阳一跃而起。她低头向着声源望去,却发现,只是手环上的短信提示音。 “来我办公室,顺便也带你去查查。  ——景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医院 踏着父亲的脚印,穿梭在这时候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医院走廊,朝阳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身前那抹白大褂背影上,就与时候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抬头仅能看到父亲腰际的自己,已经可以轻松地与父亲平视;而那个永远昂首挺胸c步履健利的父亲,却已经被岁月压缓了身形。 张了嘴,却失了声,更失了神。舌尖是满满的苦涩,心头是种种矛盾的纠缠不清。 不知为何,父亲的背影,此时此刻在朝阳眼中竟显得如此孤寂。她很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从自己体检完后,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的诡异氛围,她想撕裂那孤寂,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采鸾呢。”朝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是在提问,而是在笨拙而单纯地靠明知故问来挑起话题。 “在狄那儿等你着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爸”朝阳欲言又止。 “嗯?”景焰转过了头。 “我一直想问”朝阳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嗯?” 低头,深呼吸,她壮着胆问出了口:“当年采鸾的病,为啥不用自体骨髓移植或基因治疗,还有我” 景焰的脚步猛地一顿,使朝阳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他那宽膛的背。朝阳缩着脖子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却见爸爸已经转过身,正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朝阳有些后悔问出口了,可离弦的箭,已经无法收回。 “你觉得呢?”灼灼的目光,无名的怒火。 “”朝阳有些难以承受这目光,她撇过了头,却又偷瞄着爸爸的脸,“怕意外引入新的致癌基因?”偷瞄瞄,依旧是目光灼灼,“额,担心引起机体剧烈的免疫反应?不对啊,不是也可以用基因枪crisr”还是那盯死人不偿命的眼,朝阳委屈地低下了头,“不懂,不知道” “又瘦了?” “哈?”看了看父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朝阳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跳跃,“嗯?嗯嗯,一点点吧。” “轻了?” “啊?”思维有些短路,“啥意思?” “体重,轻了很多吗?”景焰的声音中隐藏着焦躁的怒火,似乎朝阳再不回答,那怒火就会一炸而起。 “”不知自己爸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啊,轻了很多啊,瘦了能不轻吗?” “不一样的,对你来说不一样的,”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景焰将朝阳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遍,“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头疼,算吗?” “嗯”景焰好似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没吃药?” “啊哈,”想起那早已被自己扔进了垃圾桶的药瓶,朝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药感觉没啥用啊,它到底” “吃不吃随你吧,自己决定的就不要后悔。”景焰打断了朝阳的话。 “啥??”无数个问号在朝阳的头脑中乱晃着,可惜能解释这一切的人儿,却没有丝毫这么做的打算。 景焰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已经和朝阳拉开了几米的距离,他转回头,瞄了朝阳一眼,催促道:“走快点儿。” “哦” 看来这次,爸爸也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了呢没办法,朝阳只能将满腹的疑问放置一旁,跑两步,快速跟了上去。 父女俩一前一后,安安静静地在这宽敞的走廊中横拐竖拐绕了许久,久到朝阳不停地在心里嘀咕:为什么直接不踩个可以随处停放的替步圆盘?可嘀咕是嘀咕,她可没有提出来的勇气。在父亲面前总变得胆如鼠c逃为上策的她,只是拖着脚步,大气不敢出地乖乖走着。 终于,景焰停在了血液科的大门前。 朝阳望着这许久不曾来了的地方,顿时百感交集,却只能暗自叹息。她再次偷瞄了瞄爸爸的表情,却只见他盯着“血液科”那三个大字,抿着唇,好像是在犹豫着些什么。 “采鸾在里面儿。”景焰收回了视线,似乎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送送她,路上心。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复查后的事儿我到时候会告诉你,她只听你的话,你这个当姐姐的多上点心。”难得了那平时只有在收拾人时才会滔滔不绝的的老爸,一口气叮嘱了这么多。 “哦,嗯。那拜拜。”抬步,正要进去。 “等等,”景焰似乎又改变了刚才的决定,他那盯着朝阳的双眼,释放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还是问问你吧,就问一次,你老实回答。” “嗯?”朝阳只觉得自己左手拇指抖了抖,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可她却又在强作着轻松与镇定。 “四年前,那个匿名捐献者,是不是你?” “怎么可”朝阳咧了咧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老实回答!”洪亮的声音似乎让整栋楼都颤了颤。 瞒不下去了呢虽然早知道迟早会这样的,可是 “”闭了闭眼,睁开,里面同样写满了怒意,“是我,是我又怎么了?采鸾那时候都那样了,你们还偏要选择干细胞移植?你们自己配型不成功,又找不到非亲缘供体,当时都火烧眉毛了,你们明知道我可以,为什么不用我的?我又没病,那时候都我出院两三年了,有什么不可以?” 喘了口气,“她是我妹妹,从我记事起就一起长大的妹妹,从就安静懂事成熟的妹妹!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可我要救我妹妹,我求了狄威帮我匿名捐赠,在系统上动了动手脚去救采鸾,我哪里错了?需要你这样吼我?你” “你觉得没错就没错,但还是那句话,自己决定的就不要后悔。”景焰的声音,有些疲惫。 朝阳还未及去看清他的表情,他便已经走过了拐角,没了踪影。 朝阳深吸了一口气,吞回了那哽咽的心,自言自语了起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什么都不说。满腔的大义,满口的道理,死板着脸,死撑着眼,一问就生气,一碰就发火,好话不过三句,怒气直冲千里;你这样这样,要我,要我们怎样怎样才能相信你?亲近你?” “姐姐,你”呜咽声从身后传来。 朝阳的身体僵住了。一腔的怒火与委屈瞬间便碎了满地,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无尽的懊恼。光顾着和老爸争吵,居然没有注意到采鸾在一侧偷听? 朝阳不敢转身,不敢面去对采鸾那纯真的眼睛。她不知道采鸾听到了多少,更不敢想象采鸾听到后会将作何反应。她自责,她害怕,她更后悔。 静静的,一双冰凉的手缠上了朝阳的腰,采鸾将脸埋在了姐姐的背上。不一会儿,朝阳背后的衣服就湿了个彻底。朝阳的身子抖了抖,她却没敢转过身。采鸾却抱得更紧了。 一缕夕阳斜射在两人身上,橙橙灿灿的,竟将俩人合成了一个影。无声的抽泣,无声的叹息,因老天的无情而抽泣,将世事的无常而叹息。 “你都听到了?”心翼翼地斟酌,朝阳忐忑不安地张开了嘴。 “谢谢。” “别谢爸爸和阿姨那样阻止我,肯定是有他们的理由。我说不定会害了你。”朝阳在为自己的幼稚与冲动反思,可她并没有后悔。 “怎么可能。没有姐姐当初的决定,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妈妈是担心你的身体。”采鸾在姐姐的背上蹭了蹭。 “诶,这鼻涕一把泪一摊的。”松了口气,朝阳总算是转过了身。她将背后的人搂在了怀里,用指尖心翼翼地接住了那流着不停的泪滴。 采鸾在姐姐的胸前蹭了蹭脸,汲取着那散发着风儿般清香的温暖,“妈妈说,她听说当年给我捐献的人儿,不知为何,细胞动员始终不成功,无法进行外周血干细胞提取,最后使用了骨髓穿刺”摸了摸姐姐的后腰,“疼么?” “都打了麻醉。”朝阳搂住怀中的人儿,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哎,你说,要是我把什么奇怪的病传染给了你,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啊。变得和我一样,白日梦,顺风耳,阴阳眼,然后再飞升个上仙什么的。” “噗!什么鬼。” 姐妹俩破涕为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回忆 八年前,玉翠区医院。 的采鸾强迫着自己放下心头的苦恼,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动画片上。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种无由来的焦虑都使她连卡通人物的说话声都没法听清。她望了望窗外那逐渐暗下来的天,天边的火烧云似乎顺着她的视线,一路烧入了她的心田。 很不好,很不详的预感。 她爬起床,笨拙地穿上了鞋。她踮着脚尖走到门前,伸直右臂费力地向上跳着,可就是够不着近在眼前的门把手。精致的幼五官拧成了一团,几滴汗水挂在了发梢上,滴不下也晾不干。她急躁地跺了跺脚,带着求助的目光望向床边的机器人,可机器人却只是意义不明地闪了闪。 病房的门被措不及防地打开,采鸾吓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妈?妈!”采鸾那稚嫩的童音中,委屈里带着哽咽,却也有着种掩不去的喜悦,“妈妈,你呜呜终于来看采鸾了你都呜呜都很久没来过了” 来人将采鸾一把搂在了怀里,心疼地亲着女儿的脸。明明已经四五岁了的女儿,却轻的好似一张纸,她几乎没怎么使劲就将女儿抱了起来。 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女儿在这段时间里孤零零地面对的痛苦,看到女儿这在病痛的折磨下,已经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的身体,冯佳梅的泪水就不自主地滴了下来。泪水滴在女儿的肩膀上,将女儿心头的最后一丝责备彻底浇灭,“是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们” “妈妈呜”手揉了揉眼睛,却蹭了妈妈一身鼻涕一身泪,“妈妈怎么也哭了啊妈妈来看我,不是应该很开心的吗” “好,好。妈妈不哭。妈妈当然开心了,妈妈就是因为开心,才高兴地流眼泪的啊。”冯佳梅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恨不得让自己来代替女儿承受病痛。 “妈妈,”采鸾的嘟囔声中有着点忧虑,“妈妈不会再向之前那样,不要我了吧?” “怎么会呢?”女儿的问题,让冯佳梅心头的愧疚与亏欠更加深了,可事到如今,她早已没了回头之路。她能做到,只是珍惜这或许无法持久的幸福。 “妈妈前段时间有点事儿,不方便来。不过妈妈保证,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我的采鸾了,好不?” 大人的承诺,或许有一天,将会变成善意的谎言。 “真的?”泪汪汪的大眼中写满了期盼。 见女儿没有继续追问,不知为何,冯佳梅松了口气:“真的,咱们拉勾勾咋样?”正打算朝女孩儿伸出右手,余光却看到自己的右手上满手的绷带,她快速将右手藏至身后,掩饰地笑了笑,将完好的左手伸到女孩儿的手前。 “拉勾勾,上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大一的声音在病房内回荡。 半开的房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温馨场面。 “等等,这边是病房区!” “现在还管他这是什么区?来不及了!就从这儿过!”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c怒吼声,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c烧焦味。 抱着采鸾的冯佳梅不可察觉地抖了抖,可就在下一瞬间,她便猛地将采鸾拥到胸前,捂住了女儿的双耳,遮住了女儿的双眼。 景采鸾贪婪地蹭了蹭母亲怀里的清香,她那不知为何瑟瑟发抖的身子与怦怦作响的心,似乎因此静了静。可这外来的静,并不能消去她刚刚在那嘈杂靠近时的一瞥。没错,她看到了,遗憾的c可悲的看到了,那当时还无法理解,却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脚步匆匆的数人,焦急地抬着那嘎吱作响的老旧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衣物破碎c右半身焦黑的人。采鸾可以看出,那人儿比她自己大不了几岁。 可让采鸾无法忘记的却是,如此严重的伤,如此非人的痛,那人却是清醒而安静的:那流着浆液,黑红相间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上,瞪着一双深邃的眼;那双眼中,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神情,只有着种看腻了的厌倦,看透了的茫然。 那一瞬,在被妈妈搂入怀中的一瞬,那深邃的双目似乎向着采鸾看了过来。双眼对视的刹那间,那双黑瞳中,似乎有什么蓝色的东西,因采鸾而闪了闪。 “采鸾,去床上躺着吧。”听闻杂乱声远去,冯佳梅放开了怀中的采鸾。她心有余悸地瞟了瞟房门,关上门,将外界隔绝了。她蹲下身将女儿抱起来平躺地放在了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心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妈妈”尽管人已经远去,可采鸾的心却依旧被那双黑瞳紧攒着,“那个人” “她”冯佳梅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她会没事的。”似对着采鸾,更似是对着自己。 “妈妈,”像是察觉到了妈妈对于这此的抗拒似的,采鸾伸手揪住妈妈的衣角,转移了话题,“最近大家很久都没来看我了呢。她们是嫌弃我了吗?” “怎么可能,我的采鸾这么可爱,谁会嫌弃啊。”收回目光,温柔地捋着采鸾额前的刘海,“大家只是都有些事而已,等他们忙完了,就又会来陪我们采鸾了。” “哦,真的吗。我记得我记得以前,阳姐姐和霞姐姐每天都会轮流来看我,还会让我猜那天来的是谁可我可我每次都猜错。她俩长得一模一样,要我怎么分嘛”嘟了嘟嘴,将妈妈衣角在指尖绕了一圈。 “傻孩子,”冯佳梅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是苦涩,“哪哪有什么阳姐姐和霞姐姐。你就只有一个姐姐,景朝阳啊。每天来看你的都是姐姐啊。”刮了刮女儿的鼻尖。 “啊?阳姐姐和霞姐姐是同一个人?”采鸾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当然,那些都是姐姐在逗你开心呢,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每次都猜反?”将衣角上那两只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我的傻采鸾。” “姐姐在骗我啊那姐姐,”一脸殷切地看着妈妈,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两个姐姐为同一人的事实,“姐姐最近为什么都不来逗我了呢?” “因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门外,冯佳梅有些心虚,“你姐姐她她也生病病了啊,等姐姐病病好了,她就会又来找采鸾玩了,”捏了捏掌心的手,“所以,采鸾要乖乖的,快快好起来,和姐姐一起玩,好不?” “那白大褂叔叔呢?他为什么也不来了?最近都换成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采鸾委屈地低了低头,“总不可能白大褂叔叔也生病了吧?” “噗,什么白大褂叔叔,”冯佳梅拍了拍女孩儿的头,却又犹豫了半晌才吐出接下来的话,“要叫叫爸爸。” “爸爸?”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我有爸爸?白大褂叔叔是我的爸爸?” “嗯嗯。”冯佳梅避开了女儿的目光,“景医生就是你爸爸啊,不然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那妈妈以前怎么不告诉我?”手捏住了大手的指头。 “”冯佳梅语塞了。 “等等,不对啊?”抓住食指,甩了甩那大大的手,“白大褂叔叔不是阳姐姐和霞姐姐,啊,不对,她们是同一个人白大褂叔叔不是姐姐的爸爸吗?怎么会是我的爸爸呢?” “傻孩子,朝阳是你的姐姐,那当然她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呀。”紧紧地握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可可是,妈妈不是姐姐的妈妈啊?” “因为妈妈只是采鸾一个人的啊。”宠爱地揉了揉采鸾的头,可目光却依旧是躲避着女儿的。 “可是那姐姐呢?姐姐的妈妈呢?姐姐没有妈妈吗?”天真的眼,望着冯佳梅,“对了,姐姐的妈妈是那漂亮的长耳朵阿姨吧?”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不对啊,不可能啊,姐姐的耳朵又不长” “你姐姐她她没有没有”咬了咬牙,“她很可怜,她没有妈妈,所以采鸾一定要对姐姐好,知道不?” 毓姐,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 因为因为我我别无选择 “”采鸾低下了头,她那的脑袋似乎无法将母亲的话消化。 病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的景采鸾兀自点了点头,坚定地视上了母亲的双眼,“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对姐姐好的。姐姐没有妈妈,我就把妈妈给姐姐当妈妈,好不好?” “乖。”将女儿拥入怀中,可那躲在女儿身后的脸上,却写满了复杂的神色。 焰哥,毓姐,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可是可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