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荡漾》 正文 1.001 长安近来雨水颇丰,乃是这几年来难得一见的景象。 窗外雨声哗啦,屋檐下的水渠很快便蓄满,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 因下雨的缘故,屋子里有些阴暗,婵衣便移到窗台下面去看书。陈氏也坐在一旁拿着线框绣花,从窗户投进来的光投到她脸庞上,显得温婉宁静。 婵衣看了一会儿书,便放下来抬头问陈氏:“阿娘,大兄何时回来?” 陈氏一面飞快的穿针引线,一面头也不抬道:“应该就是这几日,你大兄上次回来不是说过了吗?等到芒种的时候,他就该从国子监回来了。” 婵衣数数日子,发现后日就是孟朗学舍休假的日子,便暂且忍耐下来,咕哝道:“我总觉得大兄该回来了,大概是我思兄心切罢,等大兄回来我要告诉他,我念他念的连日子也过糊涂了。” “嗯然后好让他给我买西市的盐酥鸡。”婵衣撑着下巴,思索到。 “你又想讹你大兄”陈氏眼神温柔,好笑的看着小女儿。 “哪里称得上讹分明是明明白白的索要!”婵衣歪头俏皮道。 陈氏无奈的摇摇头,和她一面说话,一面做着手中针线。母女俩人听着耳畔哗啦啦的雨声,偶尔低声絮语。 “夫人!夫人!”忽然,院门被人敲的砰砰做响。 雨声c敲门声,淹没了来人的话。 “是时风!”婵衣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书,撑着伞就往外走,一面得意的说:“定是大兄回来了,我就说我没有记错日子罢,阿娘。” 时风是婵衣大哥身边的小厮,此时回来定是孟朗归家,婵衣心里高兴,便也顾不得院子里的积水,兴冲冲地开了门。 然而打开门,就只有时风一人。 “时风,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大兄呢?”婵衣半开着门,撑着伞探头四处张望,也不见孟朗的踪影,便有些疑惑。 “小娘子公子公子出事了!”时风神色焦急,慌忙不知所措。他整个人被雨水浇透,雨水顺着脸庞蜿蜒流下也不知。 “你你说什么?”婵衣动作僵住,怔怔道。 “我大兄怎么了,你快说清楚。” 时风抹了一把脸,哭丧道:“公子被京兆尹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婵衣心里一紧,浑身发冷。 “驾驾!” 雨势越来越大,山色葱绿,瓢泼大雨中,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也许是因为雨势磅礴,路上竟不见一个行人。 婵衣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往外张望。适才得知孟朗出事的噩耗,陈氏骤然昏厥了过去,婵衣急匆匆的号了脉,见陈氏只是气血上涌导致的晕厥,便匆忙托付时风的娘,也就是陈氏的陪嫁妈妈照看好陈氏,然后带着时风往长安城里赶去。 “今日一早公子照常上课,书舍里忽然涌进一群衙役,将公子带走了国子监里的学子们都在议论,说公子与人在一处酒肆与人争辩,气不过失手杀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昨日公子虽然在酒肆与人起了争论,但却早早回了书舍,根本不可能杀人” “娘子快想想办法罢,晚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婵衣耳边回放着时风的话,忍不住就替孟朗担心起来,时下律法严苛,一般进了狱里,不管承不承认罪行,都是先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论的。若是没人疏通,严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条命的。 就在婵衣焦灼不已之时,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红裳扬声问:“时风,怎么不走了?” “小娘子,车轮陷进泥水里去了,走不了了!”时风的话夹杂在雨声里,送进婵衣的耳中。 “这可怎么办”婵衣撑了伞下车,绕到马车后面发现车轮陷的很深,以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来。冷风吹过,婵衣的裙摆湿了大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红裳连忙抱了披风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想要给婵衣披上。 一望无际的官道上,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马车,余下再无旁人,就连鸟雀都躲在巢穴里,不肯出来。 明明长安郊外的官道是专门垒了地基,填土夯实的,平日下雨也不会影响到赶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意外。 “小娘子,咱们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进城去?”时风带着斗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雾气蒙蒙的官道,知晓不可能有人经过帮助他们,就听了时风的建议,带着红裳转身准备进马车避避。 “哒哒哒”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婵衣与红裳对视一眼,便见红裳兴奋道:“小娘子,有人来了。” 婵衣颔首,看到倾盆大雨中,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飞速向她们接近。 看起来,似乎是长安哪家世家带的护卫。 眨眼间,那群人已经来到婵衣眼前。因为是在长安城脚下的缘故,这官道修的十分宽阔,所以婵衣的马车虽然停在路中央过不去,但是却没有挡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焦急,飞快地从婵衣主仆三人旁边纵马过去,四溅的泥点差点溅到婵衣身上,还是她反应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红裳拉着婵衣,颇为气恼道:“什么人呐,看到我们被困住不帮忙就算了,还不注意一点,差点都将泥浆溅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里有些不喜红裳的话,她扭头道:“那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恼了他们可不好,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 “是,娘子。”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下。 “好了,进马车里去避避雨,再这么下去,都该湿透了。” 红裳和时风应下,扶着婵衣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这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大雨,心里都忍不住焦虑。 雨,越来越大。 忽然,马蹄声又响起,婵衣掀了一角车帘,就见刚才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五个。她没有多想,以为这黑衣人是回去办什么事情,就又放下了车帘,在座位上坐好闭眼小憩。 “你们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婵衣睁开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红裳和时风坐好不必管,然后到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撑了一把油纸伞问到:“几位壮士是在问小女等人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见只有婵衣一个小娘子出来,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问:“你们中,谁是大夫?” 婵衣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一看,便见马车门口放着一个小小的医箱。 她心里便明白这群黑衣人为何又回来了,原来是看到了她的医箱 婵衣歉意的说:“车上并无人懂医术,此乃小女闲来无事学医用的医箱。” 听了她的话,后面一个黑衣人巡视了她一番:“这般小,靠得住吗?” 婵衣今年十二,因为发育慢的缘故,身量还未显现出来。加上脸上稚气未脱,脸蛋白嫩嫩,头上也因为在家懒散,只梳了双丫髻,刚才急着没有重新梳头,看起来还是个小女童,所以被人轻视也是难免。 “不管那么多!”为首的黑衣男子却未多说,直接一甩马鞭,将婵衣从马车里卷到出来,放到自己身后,驾马向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仅在三息之间,婵衣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花就已经在狂奔的马背上了。 “小娘子!”红裳回神叫起来,想要去拦住他们,却见剩余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同样用马鞭一卷,拿了马车门口的药箱便飞快地跟了上去,红裳一懵,没有反应过来,掳走了她们小娘子,还要再抢个东西? “放下我们小娘子!”时风大喊,红裳终于回神,却见婵衣已经逐渐消失在大雨中,只剩下婵衣落下的雨伞,在雨中转圈。 “这可怎么办,小娘子被人掳走了!时风,你快想办法,把小娘子救回来!”红裳彻底跺跺脚,想要去追那群黑衣人。 赵清其实并未抱有希望,马背上的这女童看起来实在太小了,医术或许只是学了一点皮毛,根本治不了公子的病。但是此刻在荒郊野岭,要进城还要半个时辰,公子却已经病发,根本撑不到回长安。 此刻,他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刚才在前方找了破庙暂且停下,一面让暗卫去长安城带几个大夫回来,一面让王茴和他到周遭村落去找大夫。 折返回去掳这少女,则是因为刚才纵马飞驰而过时,透过被冷风吹起的车帘看见了那些大夫们常用的药箱。 不管怎样,回来问问,总归多一份希望,虽然当看到是这个女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不过是循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将人掳到了马背上。 婵衣不知他所想,亦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刻,她就坐在他身后,被颠的难受,雨水打在她面上,更是令她睁不开眼睛,想要跳马也害怕伤及自己,只好暂且强忍耐着。 他们这么急着找大夫,似乎是有人受伤生病了?婵衣心想。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治什么人,她还急着进城,去想办法救她大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2 002 冰凉的雨水从婵衣脸上滑落,骏马疾驰带起一阵冷风,虽然前面的黑衣男子挡了大半,可婵衣依旧感受到了冷意。 幸好离得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耳边的风声便停了下来,婵衣坐在马上,抬眼就看见几个相同打扮的黑衣男人面色肃穆的守在一间破庙外面。 想必那里面,就是这黑衣男子的主人。 就在这时,赵清跳下马,像拎着小鸡一样,将婵衣从马上拎下来。婵衣一站稳,便立即蹙眉问到:“你是何人,为何掳我?” 少女脸蛋白嫩嫩,生起气来也像个没有震慑力的小奶猫,赵清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快速从她面前走过,冷冷扔下一句:“跟上。” “”婵衣抿唇,心里虽然不悦,但碍于这群人的凶煞,只好先乖乖的迈步跟上。 一面走,她一面快速看了一眼黑衣男人腰间的佩剑,心里更是惊骇。那剑上统一的暗纹,无不昭示着这些人的主子身份不凡。 这群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大人,可是带了大夫回来。”破庙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一见到婵衣,那位被称为福大人的男人便睁大了眼睛,手指着婵衣颤声道:“这就是赵大人带回来的大夫?赵大人莫不是在与我看玩笑。” 赵清摇摇头,没有说话。 阴柔男子又问:“难不成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清依然摇头。 婵衣淡然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人讨论自己,面容娴静。 “这该不会是赵大人随意找来的人?” 这一次,赵清终于点点头。 婵衣也接话:“两位大人,若为了行医治病之事找小女来,那可就找错了人。小女虽然会点医术,但只是略懂皮毛,实在担不起与人看病的重责。” 这位赵大人也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将自己强行掳来,现在自己可谓是骑虎难下。若真的被推去为他们主子治病,自己治不好怕又要怪罪于她,还不如提前说个明白。 赵清和福成对视一眼,面上都不知如何是好。福成更是来回踱步,整个人都很焦躁不安。 “罢了,王大人和暗卫都还没回来,就先让着丫头进去看看吧!”最后福成一甩衣袖,显然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婵衣闻言却连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从前并未替人看病开药过,只为我家的小狸和大白治过病,实在不敢担此重任。” 说罢,又补充道:“小狸是小女养的狸花猫,大白是只小老虎。” 婵衣说话间,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赵清和福成面面相觑,脸色变的难堪,婵衣知晓他们心中所想。无非是,一个给畜生看病的人,怎么敢给他们公子治病? 最后还是福成摆摆手,说:“罢了,王大人已经去寻大夫,想是快回来了,赵大人随我进来,在一旁照看主子。” 婵衣悄悄舒口气,她这皮毛医术,不给人看病最好,省得祸害旁人。 前世婵衣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还因为这世没有那么多乐子给她打发,所以她才照着医书自己学起来了医术,偶尔跑到庄子周围的赤脚大夫那里去请教一下,但到底是没有正经的学过,家里人没有一个敢让她瞧病的。 “至于这位小娘子,等雨停后便自行离去吧!”出乎婵衣预料,这群人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了自己。 “适才是我心切了,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解释到,显然也知晓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是当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凡是个大夫那就想要掳回来,那会管她年纪? 刚才匆匆一撇,只是觉得这小娘子看起来很瘦小,现在再仔细一观,更是看起来似一个九岁左右的女童。 赵清和阴柔男人转身准备进屋。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 几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跃下,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神色惶恐的布衣男子,想必就是他们这趟寻回来的大夫。 “大夫来找来了!”婵衣看见那大夫跟刚才的自己一样可怜,被人跟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而那黑衣人却并未察觉大夫的不适,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外面的黑衣人,包括那面容阴柔的男人,皆是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进去还关上了门。 这时,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小医箱忽然递了过来。婵衣见此,连忙接过抱着自己的小医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原本她是准备立即离开分,可是这大雨也不见停歇,婵衣到底还是驻步,准备等雨停了再离开。 这般淋雨回去,怕是明日便要倒下。反正她原本也是准备等雨停后,再找人把马车推出来进城的,眼下虽然困到这里,但是到底没什么差,就是要让时风和红裳担心一会儿。 故而,婵衣寻了一个小角落,抱着自己的小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哪知她刚蹲下不久,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放屁!快点给老子治!”这声音粗犷,似乎是后来回来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下去!”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冲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面。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也赶快离开。这群人见自己的主子没救,万一波及到她可怎么办? 然正当如此想着,先前那个将自己掳来的黑衣男子又出来了。 “你进来。”或许是刚才发了火,这男人整个人眼神冷的要杀人。。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 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 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婵衣心头一紧,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担心?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 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静的走过去,在少年身边蹲下,听候阴柔男人的差遣。 没想到,这人竟然担心自己的主子,担心道抹眼泪。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难道自己要去给人做婢女? 可她耽搁不得,大兄还等着她。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黄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忽然,婵衣手一顿,嘴里喃喃道。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眉说:“这疮疤小女见过。” “你见过,快说!”阴柔男人停下抹泪的动作,语气焦急到。 “小女也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 “快,你快看看。”阴柔男人一改先前态度,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 可是,却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轻轻触碰上去:“天呐,这么多” 正惊叹间,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浑身发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03 003 可是,却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轻轻触碰上去:“天呐,这么多” 正惊叹间,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浑身发冷。 “公子公子醒了”婵衣被那双眼眸看的心底一颤,连忙说到。 “公子您醒了,太好了。”赵清和阴柔男人跪在少年脚下,神色激动。 “她是谁?”少年移开目光,面色冷凝。 赵清看了一眼婵衣,说:“回公子,这是为您诊病的大夫。” 少年垂下双眸,这才慢慢收回手道:“这般小,你从哪里找来的,真是胡闹。”少年的声音似乎已经过了变音期,并不粗噶,反而有些低沉好听,可依旧难以忽略其中冷意。 婵衣轻轻动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少年的眼神太过锐利,竟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赵清闻言说:“这位小娘子,知晓公子身上的怪病。” 意思是并非胡乱找来诊治的人。可原本婵衣就是他们胡乱抓来的人,所以赵清也有些心虚。 所以赵清说完,便扭头对婵衣道:“既然小娘子知道这病是什么,那么还请告诉我等,并且为我家公子医治。” “是。”婵衣看了一眼少年,垂眸应下。 “先扶我起来!”少年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赵清和那位福大人连忙扶住,并找了个草垛子让他靠住。而少年也不嫌弃,歪在上面示意婵衣说话。 纵使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身处陋室,少年看起来也从容不迫,气质高洁。婵衣看着地下的稻草,轻声道:“这并非是病,而是毒。” 少年眉目一动,“继续说。” 婵衣虽然低着头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她发现,少年眼眸清冷疏离,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令人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自从这少年醒来以后,空气都冷了几分。 “这毒叫做铜线毒,无色无味,难以被人发现。” “中毒之初,并不会感觉异样。直到数日后才会在中毒者脖子上长出一块铜钱模样的疮,寻常人不会将这东西与毒联系上。直到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铜钱上面就会长出许多黑色的丝线,一直向心脏的部位而去,直到长满整个胸膛,汇聚在心脏处,中毒之人便会七窍流血,心脏骤停而亡。” “嘶”阴柔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婵衣又看了一眼少年,见他面上更是冷了几分,这才说:“眼下公子的毒,已经接近心脏处,怕是再过两日” “这黑丝便会到达心肺处,然后七窍流血,心跳骤停而亡?”少年嗓音清冷。 婵衣低下头小声道:“是。” 少年看着她头上的发旋,还有紧贴在头上的湿发,半晌之后问:“可有解毒之法?” 婵衣闻言抬头看他,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说。” “不过,小女也想不起解毒之法了。这铜线毒是小女于一次偶然翻阅古籍时看到的,眼眼下时间久远,早已记不清具体法子了。”婵衣如实说到。 阴柔男人连忙问:“小娘子,那那本古籍现在在何处?” 婵衣说:“还在小女家中。” “那公子,不如让赵大人派人跟小娘子去一趟她家中,将那古籍取来!”阴柔男人对少年道。 少年冷淡着脸,半响之后颔首。 婵衣早就知晓他们不会与自己商量,所以并未在意,而是忽然对上少年的双眼,忍住想要逃避的冲动说到:“小女既然能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一个要求?” 少年眸色疏离,声音更是低沉:“你若能解,我自然应允。” “多谢公子。”婵衣乃临时起意,这位少年身份不俗,若是借他之手救出她大兄,那么她便不必上孟府求人。 舞阳郡主厌恶他们母女,逼的他们十二年来一直住在庄子上,此番去孟府向渣爹求救,救出大兄的可能性本就小。若非求助无门,婵衣是不会去的。 少年神色未动,她也不觉尴尬。 婵衣抿抿唇,把自己的小药箱放到一旁说:“公子若是一会儿不舒服,就服一颗解毒丸,能暂且抑制一番,药就在这里面,上面写的有字。” 阴柔男人连忙替少年应下:“小娘子放心,我记下了。” 出了破庙,婵衣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少年,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庄子的路上,还是赵清骑马驼她,不过这次她的待遇显然要比来时好很多,获得一个披风挡雨。只是,回去的时候雨基本上快要停歇了,到婵衣家中的时候,雨就全部停下来了。 刚出门,婵衣就遇上了红裳和时风二人,原来是两人担心婵衣,一路追到这里。婵衣先安抚了他们,道自己无事,嘱咐他们在那里等着她,就跟赵清回到了庄子上。 回到庄子,陈氏还未醒来,婵衣也没打扰她,换了一身干衣服,便拿了古籍出来,又由着赵清骑马将她带回那间破庙了。 “小娘子,您没事吧!”时风和红裳涌上来,围住婵衣道。 “我无事,你们先等着,我先进去给他们主子治病。”婵衣说完,就跟着赵清进屋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过了半响,红裳问时风:“小娘子那医术,若是把人治坏了可如何是好?他们不知道小娘子的医术,你我还不知道?” 婵衣一进去,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公子身子如何,刚才有没有服药?”婵衣一进来,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是有多么小心翼翼。 “服了两粒,就在小娘子回来之前,服了一回。”福成替少年回答。 婵衣点点头,走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下,盘着腿拿出那本古籍,很快翻到铜线毒那页,认真看了起来。 她抱着那本书,看了一眼少年,见他没有排斥自己后,才一字一句读起来:“每隔三日,银针刺穴一次,在十指放一次血,加上药浴。然后日日服用祛毒的解药,一个月后便可解毒。”读完后,她将书摊到腿上,抬头看少年。 “把书拿来。”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婵衣不明其意,还是将书递了过去。只见少年随意翻阅了一下,剑眉挑了一下,就又还给了她说:“此书珍贵,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与解毒之法,莫要让他人知晓,否则会被人惦记。” “哦,小女知道了。”婵衣接过书,呐呐的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出言提醒自己。 少年对她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开始罢。” 婵衣嗯了一声,抱过自己的小医箱,一面取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银针,一面说:“小女把方子给公子的属下,去刚才那位大夫那里抓点药。等药熬好之前,小女先给您扎一次针,在指尖放血。” “福成说,你只治过你家的小狸和大白?那是什么?”少年本似高岭之花般冷漠,却说出那般幼稚的名字,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福成?想来就是那位阴柔男人。 婵衣面色一滞,想不到用来推脱的话,被他知晓了。 她只好解释到:“小女于医术只是略通,但对针灸之术倒是感兴趣。加上这针灸手法比较特别,以前在家中小女常常练习,故而小女医术虽然不好,但是针灸之术却还不错。” 少年闻言没有说话,让福成帮他脱下了自己的中衣。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并不瘦弱的身体,都令婵衣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直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令她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神。 婵衣伸出手触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肤上,感受到温厚的触感,却不敢分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到穴位扎下去。 等放出血的时候,不光婵衣,就连少年自己都嫌恶的皱了眉。只见那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十分粘稠,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好了,等药熬好了,公子喝下,就没什么性命之攸了,待回去辅以药浴,效果会更加好。”婵衣看了一眼少年扎满银针的上身,一根一根的取下来,放回了自己的小医箱里。 “你随我一起回去。”少年忽然道。 婵衣闻言,连忙摇头:“请公子赎罪,小女母亲和兄长不允许小女在长安呆那么久的。”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婵衣瞪大眼睛有些仓皇与他对视,就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时,他移开目光没有再坚持。 少年垂下眼眸,心想这女童倒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她给自己放血后,自己身上明显舒坦了很多,就连那股欲要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脖子上那块疮的恶臭味也淡了许多。 婵衣把东西收拾好,见他脸上有些冷汗,迟疑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问:“公子刚才答应我的话可作数?” “自然。”少年看到她白嫩嫩,还带着小肉窝的手,伸手接过在手里把玩,却没有用来擦汗。 婵衣没有在意,她抱着自己的药箱道:“那小女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请公子帮忙。” “说。” “小女大兄本是国子监的学子,昨日京兆尹来人,说我大兄酒后与人争辩杀了人,将我大兄抓进了狱里。小女想请公子帮帮忙,救我大兄出来。” 婵衣又急忙补充,“公子放心,我大兄并未杀人,他那日在酒肆喝完酒便回了学舍,期间他的小厮一直跟着,知道他并未杀人。” “我怎知晓,你是不是在说谎?”少年说。 “你”婵衣一噎,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大兄就是没有杀人,时风不会与我说谎,我更不可能撒谎。” 其余的事情都好说话,唯独涉及到她大兄的事情,她容不得旁人污蔑。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福成在一旁低着头好似不存在。 “如若,你大兄未曾杀人,我自会救他。”少年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打破沉默。 “谢谢公子。”婵衣抿唇,有些意外。听他刚才话的意思,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帮她。 少年神色淡淡,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理会婵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04 004 给少年施针放血完后,门又被轻轻敲响,却是有人在门外低声禀报,大夫来了。 婵衣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闻言只做没有听见。少年低头喝着水,没有反应。 “回公子这是暗卫去长安请的大夫。”福成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婵衣,凑过去低声解释。 “虽这小娘子说您已经无碍,但老奴认为还是让大夫再看看为妙。” 少年颔首,闭上眼睛道:“让人进来。” 一连来了四位大夫,给少年把脉过后都道自己参不透这毒,但是能看的出来毒素已经被抑制住,不会再继续蔓延,可还是要尽早就医为好。 少年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平放着,就这样靠在草垛上,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万事皆由随从负责,但是浑身那股气势,却让人忽视不了。 “下去。”听完几个大夫的话,少年忽然淡淡道。 福成听了,连忙就招呼那些大夫出去:“我家公子的意思几位大夫也听到了,出去吧!”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毕竟那位小姑娘自己也承认,就给畜牲看过病,哪怕她现在解了公子的毒。 现在已经知道,公子情况稳定下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 而原本这几位大夫见这群人气势汹汹,以为自己会被怪罪时,却没有想到那位气质高华的公子只是让他们下去,并未苛责,一时间几人暗呼万幸,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忽然间,破庙里安静了下来,婵衣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抬头问到:“公子,不知您能何时去救我大兄?” 孟朗在牢里多呆一日,受的苦便越多,婵衣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少年瞥了她一眼,“不急。” 婵衣抿唇有些气鼓鼓,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个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福成见了,连忙对蝉衣说:“小娘子不必忧心,待我家主子回长安城后,自会使人去救你大兄的。” 婵衣低声解释:“是小女心急了,只是小女听闻,牢里的犯人们无论有罪与否,都是要受些罪的,小女怕大兄受不住。” 福成笑眯眯说:“小娘子尽管放心,有我家公子在,不会让你兄长受罪的。” 婵衣闻言看了一眼少年,心里若有所思,听这位福大人的语气,似乎她大兄的事情颇为容易,仿佛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再加上,他阴柔的面容,和她听到的那声尖细声音。难不成,这位少年是皇室中人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那目光锐利万分,似是寒意外露的利剑,下一刻便能将人捅出个窟窿来。 婵衣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 少年的目光从她头顶扫视而过,冷冷喊了一声:“福成。”他声音虽然低沉,却隐隐含着不悦之意。 “是奴才僭越了。”福成闻言立即弯下腰,语气战战兢兢,似是极为敬畏这位少年。 婵衣不敢再打量二人,便偷偷摸摸地掏出那本古籍,装作自己在认真看书。 训斥完福成的少年,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闻声看过去只见婵衣低着脑袋,像个小老鼠一样,手指微动,眼神变的深邃。 经过刚才那一茬,婵衣只觉得空气里都浮着别扭,她浑身坐立不安,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这般安静地过了许久,在赵清推开门走了进来后,打破了沉寂。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弯着腰恭敬地说:“公子,该用药了。” 少年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用完药后,赵清又言马车已经备好,请示少年何时进城。少年只是动动胳膊,福成就连忙将人扶起来。 “立即出发。”少年垂着眸,忽而又问了一句:“让你办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赵清立即跪下,“已经有了消息,暗卫已经部署好,就等公子一声令下。” 少年披着披风,雪白的绸缎上虽然沾了血迹,但依旧令人感觉其主人的高华。尤其是,婵衣个子太矮,只能仰着头看人。 “杀无赦。”少年眸色疏离,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正仰着脑袋看自己的婵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却是令婵衣血液被冰冻住僵硬在原地,半响不能回神。 这是警告,婵衣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少年难不成知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警告她? 就在婵衣胡思乱想时,少年已经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从完全不似有病在身的虚弱病人。直到她回过神,连忙抱着自己的药箱跟上。 出去的时候,少年正从容自若的踏上一辆高大的马车,侧脸犹如刀削,俊美挺立,但气质太过冰冷疏离,令人望之而生畏。 与此同时,婵衣也看到了自己的马车,未等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赵清很快便解了她的疑惑。 “在下刚才出去抓药,遇到小娘子的仆人,得知小娘子的马车被困,我便找了几个兄弟去帮忙将马车推了出来。” 婵衣连忙道谢,两个双丫髻上的珠玉便跟着摇摆,脸上笑容满面。 “赵清,出发。”不待赵清继续和婵衣说下去,便听少年冷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赵清立即向婵衣抱拳,点头示意后翻身上马。 婵衣看看那看起来便阔绰的马车,也抱着小药箱上了自己那寒酸的小马车。 “哒哒哒。”马车一晃一晃,半个多时辰以后,顺利抵达长安城。 此时天色暗沉,路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人,婵衣主动叫停,赵清很快便驾马过来。 “小娘子有什么事?” 婵衣撩开车帘道:“已经进城了,想必公子等人也有事要办,小女的意思是,不如就此分道扬镳。至于公子治病的方子,小女已经抄写了一份,只是针灸有些麻烦,手法比较特殊。你们可以找个大夫送到康乐坊杨柳胡同的孟宅,随小女学习手法,小女就住在那里。”一面说着,她一面递出一张纸。 赵清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才说到:“小娘子容我去和公子禀报一声。”婵衣点头,就见赵清驾马追上少年的马车,在窗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少年说了什么,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很快,赵清就驾马过来了。 “公子已经同意,但是要让我把小娘子送到家。” 婵衣道:“多谢大人好意,小女心领了。只不过这一路回去,有家仆在旁,就不劳烦大人了。” 这位少年,身份并不一般。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省得招惹到麻烦。待大兄救出来后,两人还是陌路的好。 赵清又坚持了一会儿,但见婵衣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任由婵衣让时风改道离去。之后,他才去向少年复命。 “公子,那位小娘子坚决不让属下护送,眼下已经独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少年淡淡的声音:“倒机灵。” “公子是否让人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赵清有些犹豫地问到。 “多事!”少年明明是平常口气,却让赵清额头流下冷汗。 “是属下僭越,公子恕罪。” “去让人查查她兄长的事情,尽快查清楚。”少年并未搭理赵清的话,而是忽然换了话题。 “是。”赵清领命。 少年独自坐在马车里,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鹅黄的帕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看着上面可笑的小黄鸭,收起来刚才对婵衣的评价。 “笨。”连鸳鸯也能绣成鸭子。 说完,他嫌弃的将帕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婵衣并不知晓熬,自己当时太过紧张,竟然将自己绣的拿不出手的小黄鸭帕子给了少年。后来发觉不对,整个人回想起来都羞愤欲死。 那个小黄鸭,是她绣失败的鸳鸯,她觉得丑萌丑萌的,便留在身边用着,谁知道会给了那个冷淡少年? 回到康乐坊的宅子时,天已经蒙蒙黑。 婵衣只让红裳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房间,晚上主仆三人用了简单的面疙瘩,又一人灌了一碗姜汤,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日起来,婵衣让红裳做了许多饭菜,用过朝食便带着两人去了长安城的大牢,探望她大兄孟朗。 然而,别说带吃食,就连进去的机会她也没有。 原本,婵衣以为给几位小吏塞一些银两,他们就会放行。可是这几个小吏却只收下了银两,便将上前塞银子的时风推搡开了,笑嘻嘻的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红裳眼睛一瞪,就要上前理论,婵衣连忙拉住她,道了一句罢了。 “他们欺人太甚,收了咱们的银两却不给放行,小娘子,您为何不让奴婢去和他们理论。” 婵衣站在树下,看着大牢的方向说:“大兄还在里面,这时候不便得罪他们。”若是给孟朗在狱里小鞋穿,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小人见过秦五公子” 大牢门口这时停下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周围有十来个骑马随行的仆人,那些小吏一见,便立即喜笑颜开的围上去行礼。 “起来吧,我家公子想要来探望探望孟公子。”一侍女掀开帘子倨傲道。 婵衣这个方向,并不能看到马车里面,只能看到那女子探出头,听闻孟公子三字,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辆马车。 时风在她耳边解释:“这位秦公子是大理寺少卿加的五公子,与公子在国子监不和已久,这次在酒肆与公子争辩的人,便是这位秦五公子的好友。” 婵衣蹙眉,正想说话就听那小吏说:“公子来的正巧,刚才有一位小娘子来探监,自称是孟公子的小妹。” 她便见着,紧接着那婢女回头听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便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黄衫婢女来到她面前,草草行了一礼,面容倨傲:“孟小娘子,奴婢乃大理寺少卿府上,我家公子听说你也来探望孟公子,怜惜小娘子念兄心切,特意让奴婢来请小娘子随他一起进去探望孟公子。” “小娘子”红裳拽拽婵衣的衣袖,有些不安。 婵衣没有搭理,而是面色从容道:“多谢你家公子,小女感激不尽。” 黄衫婢女笑一声:“请吧!” 又寒颤又傻乎乎的小丫头,公子还让她专门跑一趟,真是小题大做。 见她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婵衣并不恼怒,回首先安抚了红裳和时风,便抬脚跟上。 “公子,孟小娘子到了。”三两步就到了马车旁,黄衫婢女凑在马车旁,声音温柔道。 “哦?让我看看。”随即,那马车车帘便被撩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便露了出来。 “这般小,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少年嫌弃的声音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05 005 “这般小,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少年嫌弃的声音传来。 婵衣抿唇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今日她还是梳着双丫髻,两边坠着珠玉,脸白生生的,还有许多婴儿肥,看起来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走吧,本公子带你去看你家大兄。先说好了,看到你家大兄那副样子,可别哭鼻子!”秦五一摇折扇,身姿风流的从马车上下来,率先往里走去。 婵衣捏着自己腰间空瘪瘪的荷包,又看了一眼那小吏的谄媚样,心想自己给了银子却还被驱逐离开,相反这秦五什么也不用做,只用搬出来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果然不分年头,果然都流行拼爹啊! 牢房里比婵衣想象的更加阴暗脏乱,甚至她还看到肥大的老鼠听到人声,飞快地从他们面前爬过。秦五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当即吓得驻步,皱眉问:“这里怎么还有老鼠?” 小吏赔笑:“咱们这地方脏污的很,本就不是公子您这等身份的该来的地方。” “你是说我不该来?”秦五不悦道。 “哪里哪里,小人不敢。” “哼!”秦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很快,几人便到了关押孟朗的牢房。 “大兄,你还好吗?”婵衣一见到孟朗,便忍不住上前几步,连声问到。 “咳”孟朗身着一身白色囚服,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坐在潮湿的草垛上,见到她先是惊讶了一番,才笑到:“大兄无事咳,婵衣怎么来了” “大兄,他们对你动刑了?你都成这样了还说无事!”婵衣扒着牢房门,眼眶里包着一泡泪,“大兄放心,婵衣会想办法为大兄洗刷冤屈,将大兄救出来的,大兄等婵衣。” 孟朗惨淡一笑,说:“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插手此事。”说罢,他看向秦五:“多谢子瑜带我妹妹来看我,昭和在此谢过。” “呵,我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的惨样,可不是什么大发慈悲,你小妹我带进来,就是想让你们孟家担心,却没有法子救你!”秦五摇着折扇,一脸倨傲。 “子瑜虽然不不喜昭和,但昭和深知子瑜乃明理之人,想是有什么疑惑才来看望我。” 秦五见此也不再多说,风流肆意的模样收起,面色一肃,皱眉问:“当真不是你杀的方明淮?” “子瑜心中不是知晓吗?” “哼,若不是本公子那日亲眼见你从酒肆离开,回了学舍,不愿意冤枉人,本公子才不会来看你。”秦五闻言,又恢复了风流不羁的模样。 那方明淮出身贫寒,因学识过人,所以得以在国子监就学,为人老实,平时也没有什么仇家,一直跟在秦五身旁。那日在酒肆争辩,也是因为学术争辩,因孟朗与方明淮学术观念不和,这才争辩起来。 谁知当夜,有人发现他溺毙在河里。再在与他交恶的人里一找,便找到了孟朗。 然而,当日秦五见孟朗离开,有心去找孟朗的茬,就跟着他一路回了国子监,知晓凶手并不是孟朗。可偏偏户部侍郎家的沈三坚持说亲眼见了孟朗杀人,这案子才难以定夺。 “我相信陈大人定会为我还一个公道的。”陈大人便是京兆尹府尹。 秦五冷哼:“那你还不如直接畏罪自杀了,我可是听我父亲说,你这案子背后有人给那墙头草施压了,要尽快把你的罪名定下来!”因为长安城世家众多,各个都不是好惹的,而京兆尹的官职又低,所以办案一直很难办,是哪家有权有势就向着哪家,故而被人称为墙头草。 “你说什么,这背后还有人?”一直沉默的婵衣,忽然抬头问到。 “否则你以为,为何我作证那墙头草都不理会?还不是这背后之人权势滔天呗!”秦五摇着折扇,摇头晃脑,完全和他那张秀气的简单不符合。 “是怀王吗?”婵衣嗓子干哑,艰难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大兄是如何得罪了怀王吗?”秦五讶异的问,他原本以为孟家就是长安城外的乡绅,没什么身份,却不想这年纪小小的女童竟知晓怀王 “户部侍郎的妻子是舞安郡主,舞安郡主出身怀王府,当中关系,不是一目了然吗?”舞安郡主,不,其实幕后之人应该是孟府的大夫人舞阳郡主! 婵衣怒火中烧,阿娘他们兄妹明明已经离开了孟府,可萧玲珑竟然还不愿意放过他们。她不由怀疑,这场杀人案是不是也是一场局了。 十二年前,舞阳郡主对探花郎孟扶风一见钟情,不顾他已有妻儿,执意下嫁。甚至甘愿为平妻,就为了伴在孟扶风身侧。长安城的名士们听说,对这段姻缘纷纷作诗颂扬,赞其为情之大胆,竟没有人不耻她抢人夫婿的行为。 在文人的歌颂与舞阳郡主的深情之下,孟扶风自然是舍不得她做平妻,更何况她还是出身怀王府,贵为舞阳郡主呢?于是,便有了陈氏这个糟糠之妻被贬为平妻,舞阳郡主作为正妻迎娶过门一事。 这档旧事,曾经在长安闹的沸沸扬扬,却无人可怜陈氏。 后来,舞阳郡主一进门便怀了孩子,与被降为平妻的陈氏月份迟一个月。就在陈氏怀胎五个月的时候,为舞阳郡主所不容,将陈氏与她生的两个儿子逼走。 自此,陈氏便再也没有与孟府来往,带着两个儿子住在自己陪嫁庄子上,几个月后生下小女儿婵衣。 不想,十几年过去了,舞阳郡主竟然会对身在国子监的大兄动手。 “多谢秦公子透露消息给小女,小女感激不尽。”婵衣板着脸,强忍着心中郁气,屈膝向秦五行了一礼。 秦五挥挥手:“谢什么谢,我可不是想帮你们,只不过看不得人被冤枉罢了。” 说完,又咕哝到:“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小,但长的还挺不错。” 而一旁,孟朗看到婵衣满面怒容,拳头攥的紧紧的,便叹了口气道:“婵衣,不要冲动。” 秦五也看出不对劲,但没有不长眼色的问出来,而是说:“我该走了,你也跟我出去吧,时间快到了。” 婵衣抿唇倔犟道:“大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裙摆一转大步走了出去。 孟朗有些担忧,他对秦五道:“家妹性子易冲动,还请子瑜帮忙看顾点,莫让她得罪了人。” 秦五却问:“哎,你们与怀王府有何仇怨啊,为何你小妹如此生气?” 孟朗没有答话话,只是苦笑。秦五见他不愿意透露,觉得颇为无趣,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好你妹妹的,不过你也要保住你的小命,我可不想将来看你被押去西市砍头示众,丢人!” 说完,孟朗示意婢女提进来的东西放下,抬着下巴足下生风,快速出了牢房。 秦五出来时,婵衣已经冷静下来,她扭头对秦五谢过后,便带着红裳和时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任由秦五在身后唤她也不回头。 “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啊,公子怎么就得罪了怀王府的人呢?”时风和红裳是下人,并不清楚他们与孟府的恩怨。 婵衣道:“回康乐坊。”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冤案,可现在看来中间还牵扯到了怀王府。虽然观那少年模样,似乎也出自皇室,可怀王地位尊贵,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怕是那位少年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她真的要去孟府向舞阳郡主求饶? 回到康乐坊,门前依旧冷冷清清,也不见那位少年派人前来,学习她那特殊的针法。婵衣对他已经不抱有希望,只想着若是他想活命,自然会上门的,所以便将少年的事情抛之脑后。 第三日早晨,秦五派人带来消息,说孟朗的案子,怀王府又在施压,要京兆尹尽快定案。 婵衣闻之胸中涌出一股怒气,在胸膛中窜来窜去,想要找个出口发泄出去。 萧玲珑,竟然要将他们兄妹赶尽杀绝! 婵衣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到榻上,无力的抱着自己的头。漆黑的眼睛里,是愤怒与不甘。 为何,为何? 就因为萧玲珑出身高贵,便可以抢了她阿娘的夫君,逼迫阿娘与他们兄妹避得远远儿的?便可以随意几句话,将大兄送上绝路? 婵衣眼眶红肿,抱着自己的膝盖,盯着裙摆上的暗纹,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救大兄的,她不信萧玲珑当真能只手遮天! 婵衣怔怔坐了许久,用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唤来红裳为她洗漱。她要去孟府,去见见孟扶风,大兄是他的嫡长子,他不会不救的! 可,若不是孟扶风这些年来的纵容,他们兄妹至于十二年来都住在庄子上? 在红裳的服侍下,婵衣换了一身青色裙子,将双丫髻放下来,梳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髻,择了一个坠着黑色珍珠的额坠戴上,发髻上便简单的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固定住,白净脸上那一双闪着怒火的漆黑眼眸最为明显。 从宅子里出来,婵衣登上了青布帘子的小马车。马车一摇一摆的,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发出轱辘的声音,哒哒地向孟宅驶去。 当杨柳胡同再次安静下来时,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低调的停在了巷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06 006 去往平康坊的路上,红裳显得坐立不安。她不知晓,为何自家主子忽然去那孟府做什么。原本有心想问,但是思及婵衣的姓氏,也知晓有些事情不能问出口。 距离孟府还有一百来米远的时候,婵衣让时风把马车停到角落里,然后吩咐红裳和时风注意孟府大门口,若是看到孟大人上朝回来了,就立即禀报。之后,她便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候。 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婵衣下了马车,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她声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与她那美貌张扬的郡主母亲不一样。孟明珠看起来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犹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周身通着月光般的皎洁,令人望之而失魂。 婵衣垂下眼帘,嗓音稚嫩却自由一番气势:“婵衣的规矩,不劳县主操心。况且,婵衣为何生在乡野,郡主等人应该最清楚。” 舞阳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来,陈清婉的女儿,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令人厌烦。 “我此次来,是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您的长子现下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儿怎么了,你快说清楚你快说清楚!”孟扶风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喜婵衣,但对长子还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舞阳郡主把人接回来。 “这事还得问问郡主,为何我大兄明明没有杀人,甚至有证人作证,却依旧被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为什么,怀王府会对京兆尹施压,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婵衣冷冷的看着舞阳郡主。 “你说什么?婵衣,不可对郡主无礼!”孟扶风下意识呵斥到,末了她见婵衣脸色难看,又蹙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阿父说清楚。” 婵衣没有生气,很平淡的将时风的话告诉孟扶风,甚至将她前几日去探监,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说了。 “我阿娘听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骤然晕厥了过去,所以只有我一人来长安,您若是念在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请劝说一下郡主,让她高抬贵手。” “二娘子,说话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阳郡主眼角透着冷意,盯着婵衣的脸蛋。 “郡主若是真没有做,婵衣自会向郡主赔罪,可问题是,郡主敢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吗?” 见舞阳郡主眼睛一眯,准备开口,婵衣又补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轰报应在您的儿女身上。” “婵衣,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郡主赔罪?”孟扶风斥到。 舞阳郡主眼里透着寒意,盯住婵衣,然后拉住孟扶风说:“夫君,妾身不要紧。” “倒是二娘子,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她眼神阴沉沉的,婵衣却不见害怕。 孟扶风见此十分头疼,在案桌前负着手来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误会,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将一切问个明白,将你大兄救出来。” 婵衣垂眸:“希望大人尽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状,怎么也得还小女一个公道。” 告御状?舞阳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独行专断,早就对她父王不满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对怀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婵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状了相信陛下会为婵衣做主。” 婵衣见舞阳郡主反应这么大,心想难不成怀王府,与那位少年天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嫌隙? “说什么糊涂话,御状也是你说想告便告的?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 “望郡主三思而后行,我大兄本也无意相争,长安城外很清静,我们兄妹住惯了,若是能和以前一般,想必你我都高兴。”婵衣意有所指。 说完,她草草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向府外走去。孟扶风见她脸上一派冷凝,到底是没有唤住她。 “郡主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待婵衣离开后,孟扶风对舞阳郡主说。 “好。”舞阳郡主冲他微微一笑,深情而信任的看着他。孟扶风见了心里一暖,婵衣说的话他怎么能当真呢!这二女儿心里早有怨怼,才说出诋毁郡主的话来。与郡主夫妻多年,他怎么不了解她的为人呢? 舞阳郡主勾唇一笑,带着孟明珠回了正院。 “倒是没有想到,孟婵衣有胆量上门来寻你阿父,还敢威胁我。”舞阳郡主抿了一口茶,对神色冷淡的孟明珠说到。 “阿娘,孟婵衣母女等人回来,也动摇不得您的地位。您贵为郡主,又是父亲正妻,他们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孟明珠低头看着裙摆上的云纹,神色淡淡。 “明珠你不懂,阿娘这眼底容不得沙子,可是前些日子,你父亲开口想让孟朗回府,你说,阿娘怎么允许他们回来呢?” 孟明珠蹙眉:“孟蝉衣今日话里的意思,阿娘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外祖父如今失去陛下信任,她若真的去告御状,难免会徒生事端。” 舞阳郡主勾唇轻笑:“放心,孟婵衣那丫头,阿娘不会给她告御状的机会。至于陛下,不是有我的明珠在吗?” “我的明珠这么美丽,陛下怕是早已将你记挂在心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07 007 呆子 婵衣从孟府一出来,红裳和时风便迎了上来,两人觑着婵衣的脸色,扶着婵衣上了马车,小心翼翼问到:“小娘子” “回去再说。”婵衣闭上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些心烦意乱。 实际上,今日走这一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渣爹一看就是个脑袋糊涂的,只要舞阳郡主一皱眉落泪,别说是一个嫡长子,怕是就连他们兄妹等人都能全部打杀了去。 婵衣心中惶惶,红裳坐在一旁,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只是动作轻巧的倒了杯凉茶奉给婵衣。 等到回到康乐坊时,婵衣心中也没有一个好决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去见见孟朗的同窗,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小巷中由为明显,外面不见半点声响,只能听到临街小贩的叫卖声。越往里走,小巷便越发安静。一排排青瓦房从马车旁划过,偶尔有几枝杨柳探出墙头,在空中柔柔招摇。 故而,福成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小娘子,请留步。”当马车转过巷尾,即将进入孟宅时,婵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时风下意识停了马车,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等候婵衣下达命令。 婵衣闻言掀开眼帘,动了动手。她不想下去,今日思绪太过纷飞,她乏极了,脑袋也胀的疼,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她很想拒绝,可是却不得不顾及那少年的身份,和他手下那无处不在的暗卫。她尤记得,他说那句杀无赦时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这少年,只要是这长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谁呢?孟府靠不上,舞阳郡主发句话,她大兄或许就要付出生命。 婵衣摇摇疲惫的脑袋,掀开车帘下了车。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见到婵衣,笑了起来。 “福大人,可是来寻小女为你家公子解毒的?”婵衣缓步走进,青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令福成惊觉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错,公子他不想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经治了,那边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着的说。 婵衣揉揉额头,问:“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没有问太多,尽快针灸结束后,她还要继续为她大兄的事情烦忧。若是知晓今日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她就当自己没有认出来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缠上。 “小娘子请上马车,我家公子在等着您。”福成躬下腰,请婵衣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婵衣一脚已经踏上车缘,这才回头对红裳和时风等人说到。 两人忐忑的应下后,便目送婵衣上马车。待婵衣坐好后,福成也跳上马车,牵着缰绳驾车令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过吵闹的闹市,耳边声音重新归于安静,福成的声音在外面道:“小娘子我们到了,请下马车。” 婵衣沉默地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个角门处,周围一片安静。很快便收回目光跟着福成进了屋。 “小娘子,公子就在屋里候着您,我就不进去了,您请吧!”来到一个清雅的院子里,福成弯着腰,眉目从容。 院子里载了许多翠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两旁天井处还各放了一个齐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静静浮着两株粉色荷花。 婵衣点点头,看了一眼禁闭着门的屋子,拾阶而上,白嫩光滑的手推开了房门,一股淡雅的竹香便飘了出来。 透过门口的屏风可以隐隐绰绰看到后面的矮玑处,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侧影令人惊艳,尤其是当他附身取棋子时,一举一动更是行云流水,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这,想必就是那日在破庙遇到的少年了。 “进来。”萧泽的声音清越疏离,一下子凉透人的心底。 婵衣猛地回神,看向萧泽的方向,见他仍旧闲适肆意,抿抿唇慢慢走了进去。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完礼,也不去看他,而是说:“小女这就净手,为公子施针。” 她此次没有带自己的药箱,不过来的路上,福成说东西已经备好,只要婵衣人去了就可以。 “为何现在才来?”婵衣转身的动作一滞,萧泽问的随意,可不代表她能随意回答。 于是她一面走向净手的地方净手,一面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小女出去办一些事。” “何事?”萧泽左手和右手下着棋,头也不抬的问到。 “私事!”少年逼迫的紧,婵衣有些气恼,一甩手里的水珠,便猛地惊起一阵哗啦声。 婵衣一下子愣到那里去了,原本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却没有会发出如此大的声响。眼下空气忽然凝滞,她变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萧泽搁下一枚棋子,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小女没有,公子勿要多想。”婵衣梗着脖子说,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一日已经够令人烦躁了,再添一桩得罪人的事也没什么。 “胆子跟老鼠一样,还敢跟我发脾气。”忽然,萧泽冷哼了一声。 婵衣浑身一寒,背对着萧泽半天没有动作。 “去孟府便去了,还与我撒谎?” “公子怎知道,小女今日去做了什么?”婵衣转过身来,抬头盯着萧泽,忽然问:“难不成,您派人跟踪我?” “呵。”萧泽一声轻嗤,令婵衣红了脸蛋。 “为我针灸。” 就在婵衣想要圆场时,萧泽的话,又让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是。”她无奈的屈膝行了个礼,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医箱里拿出银针。 “请公子将衣衫褪下。”她低着头没有看萧泽。 随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当萧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婵衣连忙抬起头,盯着他精瘦白皙的背部,寻找穴位。 待她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胸膛时,他没有什么事儿反倒是自己手抖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淡淡的青竹香更加明显,男子独有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婵衣一瞬间有些目眩。 “专心!”婵衣额头一痛,便见萧泽手里拿着一卷棋谱,扭过头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下头,慌忙着,拿着手里的针就扎了下去。 “嗯。”萧泽闷哼了一声。 “公子,抱抱歉”婵衣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才慌忙间,竟然将银针扎错了地方。 “拔出来。”萧泽声音一冷,婵衣吓得手一抖,险些又将手里的银针送进去几分。 婵衣深吸一口气,将银针拔下来,这次聚精会神的下针。当集中了精神,她的手上动作便变的飞快,犹如绣娘穿针引线,她针灸的时候动作也领人赏心悦目。 当在背部施针完后,婵衣低着头说:“公子,接下来小女要在您胸膛施针,请恕小女冒犯。” 萧泽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髻,乌黑柔顺的发丝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并不呛人。他很快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道:“施针吧!” 婵衣点点头,连忙去找穴位。 忽然,她的手一顿。 萧泽察觉到这细微的不同,便淡淡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狠狠的蹙了眉:“呆子,看什么!” 少见的,他有些羞恼。 婵衣连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是萧泽却知道,她在看什么。女童红唇微张,看着他身上的朱红,一脸的怔怔之色,绕是少年淡定如斯,也受不了此等冲击。 “再看,便挖了眼睛!”萧泽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年纪小小,便学会做好色之徒了! 婵衣埋着脑袋,闷不做声,只做没有听见他的话,飞快地给他施针完。便从软垫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呐呐道:“今日已经施针完,小女先告辞了。” “等等。” 婵衣身子一僵,实在不敢回头,自己刚才竟然如此龌龊,现在她实在是无颜面对这少年了。 “回去抄十份清心咒,交于我过目。”萧泽已经平复下来,耳根后的暗红也已经消退。 婵衣理亏,此刻脑袋跟个浆糊一样,呆呆的点点头:“是!” “出去吧!” “是。”婵衣应下,准备转身就走。 “把银针放下!”萧泽瞥了她一眼,淡淡到。 “”婵衣这才低下头,看到自己慌忙之下,竟然手里拿着银针就要离开。还好少年提醒,否则若是不注意,铁定要将自己扎到。 婵衣:qaq 感觉今日出门,忘记带脑子。 “还有,若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办事。”萧泽抿抿唇,又说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自己今日去孟府的事情? 婵衣张张嘴,想要问他,却见他已经起身往内室走去了,同时有几个脚步轻盈没有声音的仆人,抬了桶黑色汤浴进来。 药味有些冲鼻,她揉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回想着萧泽的话,一面往外走去。 很快,抬完浴桶的仆人追上来,“孟小娘子,公子让奴才提醒您,不要忘了拿十遍清心咒。三日后,再次为公子针灸,请将它一并带来。” “”清心咒! 婵衣回神,站在庭院里,使劲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呆子。”萧泽站在窗前,看着那抹淡绿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08 008 晚上回去,婵衣本在忧心孟朗的事情。 也不知道舞阳郡主,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婵衣就是一个纸老虎,除了上门说一番威胁的话,还真不能将舞阳郡主,和怀王府如何。除非真的去告御状。 睡觉前,她想着这些事情,本以为会睡不着。哪知道很快她便熟睡,甚至还梦到了少年。 梦里,少年衣服松松垮垮挂着,躺在软榻上,眼眸柔情似水,似是在勾引她上前。 婵衣下意识抿了抿唇,痴痴的走上去,伸手去抚摸他的胸膛。 “呵。”他的笑声令人脸红,婵衣呆呆的看着他,便见她他的俊脸越放越大 忽然,她头一低,看到他胸前挂了两颗红艳艳的大樱桃!更让人血脉喷张的是,他竟然还温柔的问她吃不吃! 咚!婵衣从床上滚下来,摔的她闷哼一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那样羞耻,令人不敢回想的梦? 婵衣穿着白色中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天还没有亮,她准备上床再睡一会儿。 忽然,她动作一僵,感觉腿间有些湿润。 不是吧她,她竟然做春梦,然后可耻的有了反应?婵衣的手不停的颤抖,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怀着这样的忐忑罪恶,婵衣爬起来去了净房,准备换一套贴身小衣。当亵裤褪下来的那一刻,婵衣忽然看到了一抹红,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也快十三岁了,却个是个小矮子,脸又生的嫩,跟个小孩子一样。本以为如此月事来的也迟,谁知道年初月事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月事,那个子和身形也会很快张开的。她前世便是如此,等来了月事大半年就疯长起来,显露出少女身形来。 也幸好是来了月事,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她便真的无言再见那少年了。 发现事情真相的婵衣,很快便平复下来,端着烛台回到内室,找出月事带回到净房绑上换了衣服,然后回屋继续躺下。 因为做梦梦到少年,她脑海又想起了白日他说的那句话。 既然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做事! 听这语气,他似乎对大兄之事胸有成竹,并不似自己担心的那样,碍于怀王权势而不敢帮她。 婵衣忽然就又有了希望,少年绝不可能是随意说这句话的,既然他说了,便说明他不惧怀王府! 怀着对少年给予的希望,她静静入眠,心里有了片刻的轻松。 然而,第二日却又再次心中抑郁起来,这次是更加的愤怒与无奈。 清早起来,国子监来了人,说是让婵衣去将孟朗的东西收拾带走。 “大人,小女大兄一案还未定下,可否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说此事也不急?”婵衣明白,国子监的人,心里怕是笃定孟朗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不等京兆尹定罪,他们就先急不可耐要开除孟朗。 “孟朗杀人一案,国子监上下无人不知,孟朗如今还是学舍的一员已经引起其余学子的不满,故而祭酒下令,将孟朗逐出国子监。今日你若不去取回他的东西,学舍便会自行处置。”来人一脸鄙夷,看着婵衣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污之物。 杀人凶手的妹妹,能是什么好东西? 婵衣拳头紧握,试图再与他商量:“可否宽限两日,我会尽快证明我大兄的清白的。” “无需再等,孟朗杀人已是不争的事实,此等品德底下,污秽不堪的人,已经不配留在国子监!” “你现在立即去将他的东西取走,否则便不要怪学舍不近人情了!” 婵衣的双手垂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一株杂草,低声说到:“小女知晓了。” 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吗?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大兄是杀人凶手? 送走国子监的来人后,婵衣将今日欲要去酒肆的行程放下,让时风将马车驾出来,出发去了国子监。 此时,正值中午下学,国子监门前人来人往,不止是青衣男性学子,更有许多女子做同色衣服打扮,只不过与男子衣裳款式略有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学舍的衣服。 婵衣知晓,这是国子监对面的女学里的人。 大梁风气开放,对于女子很是宽容,女子上女学,当街骑马出城游乐皆可,并不会遭人诟病,甚至一些女子还以此为荣。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带着时风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时风,你还来国子监做什么,孟朗都已经被逐出国子监,你也不要再来此,我们不屑与尔等为伍!”忽然,国子监门口的台阶上,站着几个学子,其中一人面红耳赤,正大义凛然的对时风说。 “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时风看着男子,向前一步大声辩驳,整个人都在愤怒的颤抖。 “当日在酒肆,可是许多同窗都看见的,你还在狡辩,况且难不成府尹陈大人就冤枉你家公子?你速度离开,不要再踏进国子监半步!” “快些离开,快些离开!” “赶紧走,国子监以这种人为耻!”耳旁声音纷杂,但却都是赶他们的声音。 “孟朗品行败坏,竟然因为小小的口角,便将人杀害,你乃孟朗书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能入学舍半步!” 随着最初那名学子的指责,其余学子纷纷驻步,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大声呵斥时风尽快离去。不屑声,厌恶声,驱赶声,各种声音钻入婵衣的耳中,婵衣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站在时风身后,并未有人注意到,因她是个女童,即便有学子注意到,也因为圣人教诲,不会为难女子。她用力的握拳,直到掌心传来疼痛,才深吸一口气,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视而过。 “方明淮一案,府尹也还未定案,诸位却先在这里下了决断,难道诸位才是陛下亲封的,长安城府尹?若不是,还请诸位不要越俎代庖。”国子监门前的学子们只见,当他们正愤怒大声的驱赶时风时,一个青衣女童忽然从背后站了出来,杏眸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到。 这些学子们,被这双澄澈黑亮的眼睛看的几乎脸上挂不住。 婵衣将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的时风拉至身后,目光在他们面上扫过,继续说到:“诸位并无府尹之责,加之案情尚未有决断,仅凭着臆测辱骂我大兄,实非君子所为。诸位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学的就是长舌妇,以及心胸狭窄不容人的道理?小女不求诸位能雪中送炭,但却想不到饱读圣贤书的诸位,也和小人无异,是落井下石之辈!此等行为”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真是连我这个小女子,也不耻!” 此话一落,许多学子脸上都火辣辣的,这女童说得不错,府尹尚未定案,他们此番行径的确令人唾弃。更可怕的是,他们刚才还言辞激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小女并不赞同孟小娘子所言。”忽而,一道清丽的女声说到。 婵衣扭过头去,抿抿唇看着说话之人。 “方公子忽然丧命,这些学子们都是他的同窗,悲痛欲绝之下,斥责杀人凶手并无过错。至于你说的府尹尚未定案,不可胡乱臆测。可据我所知,沈公子曾是亲眼目睹方公子被孟朗所杀,人证已有,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等过几日府尹宣布此案了结。至于驱赶几位,不过是因为” “杀人凶手的亲妹,与仆从,我们信不过!”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素色衣袍,傲然屹立,目光带着厌恶与不屑一股。 婵衣眸如点漆,深沉的看着少女,和她旁边的孟明珠。同样,孟明珠眼里透着淡淡的疏离与不悦,似乎是因为她在这里给她丢人现眼了。 “那不知诸位可知,秦五公子也可作证,同样是亲眼所见。”她嗤笑到。 “到底是谁在说谎,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既然两人各执一词,姑娘作为知书识礼之人,怎可胡下判论?小女还是那句话,连府尹也还未定案,姑娘没有资格为他人定罪。” 少女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孟朗被定罪后,看你还如何尖牙利嘴的狡辩。当真是乡野长大的,一点规矩也不懂,竟然敢跑到国子监和女学面前来撒野。” “你且等着,看看最后是谁输谁赢。” 婵衣抬头到:“那姑娘可愿与小女一赌?” 少女挑挑眉,似乎是未曾想到她竟然还有心思与自己赌一把,牵着孟明珠的手,嘴角一扬到:“你先说说赌什么?” “就赌若我大兄无罪,则我赢。若我大兄有罪,则姑娘赢。”婵衣抿着唇,盯紧少女,“不知姑娘可敢一赌?” “敢,有何不敢?”少女抬着下巴道:“若你输了,你便来女学给我做三个月的侍墨婢女,如何?” 婵衣垂眸到:“好。” “不过姑娘也要答应,若姑娘输了,需得在国子监众人面前,当众与我大兄道歉!” 少女有一瞬间的犹疑,但还是应下:“好,我答应你。” “那在场的诸位,请与小女作证!”婵衣挺着背,目光傲然的扫视一圈。 在场许多学子,对孟朗虽然还未改观,但是见到婵衣如此刚烈,大义凛然,一副坚贞不屈的傲骨模样,都有些心生敬畏。这女童看起来不过才九岁左右,竟然有如此魄力,当真是令他们自愧不如! 只不过,却是杀人凶手之妹,可惜了! 更不论,有些本来就与孟朗交好的学子,原本都认为以孟朗的品行不可能杀人,现在经婵衣如此一说,当再有人说起孟朗杀人时,可以当众反驳! 婵衣知晓,哪怕希望渺茫,她也坚决不能认输,她要为大兄撑起场子来,不能任由人诋毁大兄,将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否则,等日后大兄若真的无罪,也会被这些流言蜚语伤及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09 009 婵衣与人在国子监门口的一番争辩,不过一个下午,便传遍整个国子监和女学。可是,此时婵衣已经带着孟朗惯用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常用的东西离开了国子监。 回到康乐坊,将东西卸下后,婵衣快步进了书房,命红裳研墨,提起笔便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婵衣将信写完装进信封里,出了书房在天井处给了匆忙进来的时风,“速将此信送到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就说是我有事要找他们公子,他们自会明白。” 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正是昨日她为少年施针时,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应该是少年的私宅。 时点点头,接过信塞进怀里,弯腰行了一礼,便小跑着出了宅子。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给少年针灸是三日一次,昨日已经针灸,下一次便是后日,婵衣想到了自己还有十遍清心咒没有抄写,便又连忙去书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离康乐坊不远,时风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婵衣刚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从东屋出来,询问此行是否顺利。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起初还很凶煞,但当听到小娘子的名号后,便态度大变,信很快就送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让小人先回来,说是晚上他们公子再给小娘子回复。”时风将去平康坊的经历一一说来。 “我知晓了,幸苦你了,去让红裳晚上炖只鸡给你。”婵衣见过时风,便又回了东屋。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少年的回复,婵衣便让红裳先睡下了,自己却还在灯下抄那清心咒。或许是清心咒的缘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静,白日的烦躁不安渐渐淡去。 烛火偶尔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孟宅就婵衣的东屋灯还亮着。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随着烛光闪动而跟着跳跃。 夜间光线昏暗,她脸上一片朦胧的暖色,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虽说年纪尚幼,但是也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笃笃笃”窗柩被敲响,婵衣起身快步过去打开了窗户。 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大约有脸盆那么大,身子圆嘟嘟的,脸蛋眼睛都是圆的,见婵衣忽然把窗户打开,竟然脖子一缩,张着嘴巴愣到那里不动弹了。 “你怎么了?”婵衣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它。 “啾!”大鸟忽然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试探着伸出一只腿。 婵衣低头,看到一根装有信的竹筒,一面取下来,一面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将它点的只往后倒,才笑盈盈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长腿?” 大鸟原本身子胖乎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圆的,可是当它伸出腿时,才显露出它一双长长的鸟腿。 “啾!”大鸟又叫了一声。 婵衣打开信说:“你是什么鸟呢?我怎么没见过?” 她天生有吸引动物喜欢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养了一只小白虎在后山,加上家里的狸花猫,她已经有两只宠物了。 “汝大兄之事,将替汝解决,无需担忧。”信展开来,是简简单单的十来个字,却令婵衣彻底放下了心。 “你的主人真了不起,竟然连怀王也不惧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婵衣怎么想,也想不到少年的身份会是那样尊贵。 “想必他办成此事很艰难吧!怀王那么有权势的人,你家主人肯定吃亏了。我该写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谢。”婵衣看完,手指在脸上来回轻点,想了想又提了笔写到:“多谢公子相助,原本小女以为有怀王府插手,公子会不再插手此事,却未想公子竟依旧履行承诺,小女喜出望外,惊喜交加,竟然一时词穷。公子不仅生的龙章凤姿,令人遥望,更是为人风光霁月,有着君子的高洁,小女感激不尽,日后针灸必会亲力亲为,随叫随到。” 婵衣提起笔,看到自己写的一大堆,想了想歪着脑袋,在末尾落款处加上了一个笑脸,便成了:孟家小娘子一(n_n)一 婵衣写完信,又将信放到大鸟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摸摸它的脑袋道:“好了,今日谢谢你帮我送信,快些回去吧!” “啾!”大鸟歪着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婵衣不明其意,疑惑的看着大鸟:“你在说什么?” 大鸟的圆眼睛看了婵衣半响,忽然伸头挤开婵衣,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桌子上,对着碟子里的点心,然后扭头看婵衣。 “原来你是想吃东西啊!”婵衣恍然大悟,连忙将糕点拿出来喂给他,见它很快吃完,又抬头看着自己,便披着披风去了厨房,找出剩余的鸡给了大鸟。 这次,大鸟一面吃,一面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啾!” “啾啾!” 大鸟进食很快,连那只鸡也吃完了。婵衣正担心着它还没有吃饱,便见着它小碎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啾了一声便扑棱着飞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被砸门声惊醒,她睁眼一看,发现天才蒙蒙亮,心想着谁这么早的来寻自己,一面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唤红裳去开门。 “小丫头,快出来。”秦五在院子里喊到,婵衣匆忙穿了衣服,头发一团糟的开门。 “五公子,您这一大早找小女,有何要事?”她眼巴巴的看着秦五,心想着难不成是少年已经行动了? 秦五见到东屋门被打开,一个矮矮的女童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但眼睛却已经清明。他眼睛一亮,将折扇在左手上使劲一拍,快步过去道:“小丫头,快告诉我,你是如何让那墙头草态度大变的?不光改口说你大兄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还说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婵衣听明白了,看来大兄的事情发生大转变,而且是少年让人做的。 “秦五公子,可否劳烦您将事情从头说一遍?” 秦五说:“昨日夜里那墙头草不知为何,专门将我请去重新录了口供,说你大兄一案疑点重重,现在已经有了新线索,能证明你大兄不是杀人凶手!”秦五狐疑到,“不对啊,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你和孟朗到底什么来头,先是得罪了怀王府,现在又是得了更厉害的人相助?我可是听说,那墙头草对帮你大兄的人,讳莫如深!” 婵衣嘴角一扬,忙问到:“那我大兄是不是就没事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五摇摇折扇:“基本上算是没事了,只要墙头草不压,你大兄很快便会无罪释放!” “太好了,我大兄终于无事了!”婵衣抿着嘴笑起来,心里头压了数日的阴霾,终于渐渐消散。 秦五觑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意透露,便扭了头嫌弃到:“天啊,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子,竟然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行,我得赶紧去看一些漂亮的小娘子,洗洗眼睛!” 说完,也不看婵衣,只用折扇遮着眼睛,飞快地离开了。 对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秦五这幅模样,婵衣有些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连忙进屋去梳洗去了。 白羽回去的时候,萧泽正在批阅奏折。 它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张望,一只鸟头缩在门外,看起来十分猥琐。 萧泽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到:“进来。” “啾!”大鸟讨好的叫了一声,小碎步走到萧泽面前,伸出大长腿用鸟头啄下腿上的信,然后跳上案桌,把竹筒放到桌子上,用爪子轻轻的往前推了推。 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伸出修长的双手将信拿了起来,并且展开。 龙章凤姿,令人遥望? 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还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和她一模一样的呆。 萧泽狠狠的皱眉,心里想着这女童心思不正,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当真要好好教训一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10 010 秦五此人,的确有不凡之处,竟然这么快便从京兆尹那里打听到消息。 当他离开后,孟府便来人相请婵衣,也是为了孟朗一事。可却不是因为解决了孟朗一事,而是训斥婵衣。由此可知,孟扶风是不知晓京兆尹的人态度大变的。 来请婵衣的仆从态度并不好,想来是受了其主人的影响,婵衣心里有数,加上心里大石头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阳郡主的嘴脸。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音大的吓人。 婵衣却并未搭理,慢条斯理的说:“不知孟大人叫我来所为何事,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国子监门口,做了什么丑事,还要我说?你身为孟家女儿,竟然和人打赌去做人的婢女?你丢的起这个人,孟家丢不起!若不是你长姐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风厉声到。 “哦?原来是孟明珠回来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我是为何与人打赌的?”婵衣似笑非笑。 她接着说:“我打赌是因为,他们在方明淮一案还未查清楚之前,便对我大兄随意侮辱,甚至驱赶我大兄的小厮,说我孟家家风不正。我不与他们争论,便任由他们侮辱我大兄吗?” “孟明珠愿意被人质疑孟家家风,做个缩头乌龟,不敢承认与我大兄同出一脉,可我却不会!” 孟扶风皱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诉你,你大兄的事情,京兆尹陈大人已经与我说清楚,你大兄的事情证据确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针对郡主了!”提到嫡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软和下来。 “孟大人的意思,是不会再管我大兄死活?”婵衣听出其中意思,冷笑起来:“我早知道不该来找你,可我怎么还是来找你了?你的眼睛没有瞎,倒是心瞎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乃你阿父,你怎么能对你阿父出言不逊?”孟扶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 “阿父?我没有你这样的阿父。”婵衣冷冷到。 孟扶风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忍了下来:“你大兄做下此等错事,为父十分痛心,是为父没有好好教养你大兄。此事,为父也没有法子。” “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帮?郡主虽然有权势,但是太后娘娘想必是不怕的。您不愿意救您亲儿子,就不要找借口!”婵衣看着舞阳郡主,嗤笑。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证据确凿,你要我去以权势压人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陈氏真是令我失望!把你们兄妹教养成这样!” 婵衣面色一冷:“您要装瞎,没人能叫醒您。您愿意堵塞耳目,听信您的好夫人,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兄妹教养的事情,谁都可以评价,可就是您不可以。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这些不是在说您吗?” “本来我大兄的事情就没指望您,也庆幸没指望您。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大兄当真是坐着等死。”婵衣说完,看了一眼一只没有说话的舞阳郡主到:“郡主也别开心太早,我大兄定会逢凶化吉,好好报答您的大恩的!” 舞阳郡主脸色一变,这野丫头今日气势汹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难不成她真有办法救孟朗那个野种?她难道,小瞧了她? “如果您今日唤我来,就是为了训斥我,告诉我您已经放弃我大兄,那么我已经知晓了,小女告辞!”婵衣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等等!”孟扶风喝住她,皱眉到:“你与王家娘子打赌一事,还是就此作罢!你长姐与王家娘子交好,你随她去给王家娘子赔个罪,此事就此揭过!” “您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婵衣回头,一字一句道:“我大兄,没有杀人!” “我不会去道歉,您告诉孟明珠一声,我等着王静姝给我大兄当众道歉呢!让她做好心里准备,我可不是好说话的,私下里赔个罪就可以揭过!” 说完,婵衣扬长而去。 孟扶风脸色难看,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对舞阳郡主说:“郡主,这逆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朗儿真是冤枉的,她还已经找到了证据,能救朗儿出来?” 舞阳郡主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见孟扶风问她,连忙笑到:“此事妾身也不清楚,明明证据已经确凿,连您也无力回天,可二娘子却信誓旦旦说能救出大公子,二娘子可真是有本事呢!” 证据?先前有那么多证据,还不是被她父王给毁了,让京兆尹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她怎么就如此笃定,能救出孟朗那个野种? 舞阳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婵衣认识哪位有权势的人家。 “这逆女,到底在做什么?”孟扶风一拍桌子,皱着眉头道。 舞阳郡主笑到:“说不定,只是二娘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她那么小,能认识什么人,做的了什么?” “郡主说的是,她就是胡闹!” “哎!过几日朗儿的罪名定下,还是要明珠去给王家娘子说个情,不要计较婵衣的不懂事,否则真去给王家娘子做三个月婢女,我孟家的脸可真是丢尽了。”孟扶风摇着头。 “至于朗儿我这几日去牢里看看他,算是尽了我这父亲的最后一点情谊。” 舞阳郡主安慰他:“夫君放心,明珠那里我和她说,但是能不能再王家娘子那里得到这个面子,那可就说不定了。至于大公子,我也为他准备点吃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王家乃长安四大世家之一,整个族中有不少人做官,这些年又和皇室通婚,就连怀王也得罪不起。哪怕孟家如今有孟太后在宫中,可也还是比不上的。 “郡主费心了。” 出了孟府,婵衣径直回了康乐坊。因为明日便又要去给少年针灸,她想着自己的清心咒还未抄完,得赶快抄完才是。 少年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高兴不已,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等着明天的到来,好好谢谢少年。 原本这个人情是她以救命之恩换来的,婵衣还不觉得有何需要感谢的,可是经历过绝望后又柳暗花明,她现在可真是万分感激那位少年。 清心咒很快抄完,婵衣下午又去大牢里探望孟朗,这次因为秦五带她进来过,守门小吏很快放行。 婵衣进去后,快步走到孟朗牢房前,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到地上说:“大兄!京兆尹很快就会还您清白,过几日您就能被放出来了!” 孟朗坐在地上,露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大兄,刚才孟大人来都已经和我说了,说如果我主动认罪,好歹能少受一点苦。” 婵衣把食盒盖子重重放到一边,抬头到:“您说什么,孟扶风刚才来过了,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眼瞎心瞎的人。大兄你别听他胡说,你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了。陈大人已经知晓大兄是冤枉的,过两日开审他们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会答应,婵衣都尚且还在为大兄奔波,大兄怎可轻言放弃?只是苦了婵衣,为大兄的事情烦忧。”孟朗面容温润,即使在受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也依然不减风华。坐在里面,让人感觉着这牢房也蓬荜生辉起来。 婵衣时常感叹,同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自己就没有她大兄一点气质呢? “孟家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大兄不要管他们。他现在劝你认罪,真是不安好心。等大兄出来后,婵衣给大兄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孟朗目光柔和:“好,大兄等着。” “大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这么笃定能还你清白的呢?”婵衣有些小得意。 “婵衣是如何办到的呢?”孟朗笑着问。 “你们都说我的医术烂,不敢让我治病,可是这次我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大有来头,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就答应将大兄你救出来了!”婵衣歪着头,得意洋洋。 “婵衣可真厉害!”孟朗嘴角一抽,想到了婵衣追着家里那只狸花猫满院子跑,要给它治病的场景,不知为何有点心疼那个被婵衣救了的人。 婵衣又笑嘻嘻的和孟朗说了一会儿话,在小吏来催了之后,便依依不舍的和孟朗道别,说自己过几日来接他出狱。 很快,便又到了三日针灸一次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11 011 为了感谢萧泽,婵衣专门起早,做了许多点心装在食盒里,等来接她的马车一到,便拎着食盒上了马车。 这次接她的人,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婵衣猜测这或许是萧泽的暗卫。 今日婵衣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看起来很是清爽,乌黑柔顺的头发梳着少女发髻,明眸皓齿,说话间眸光流转,十分灵动。 进了宅子,黑衣男子告诉她,萧泽在上次的地方等她,她自己过去便可。 萧泽还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大刀阔斧的坐在树下,端方高华,建稳如山。婵衣走进时,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唯恐扰了他的清静。 “来了。”萧泽将手里的书放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忽然有些无措,手里提着的糕点也不敢拿出来,总感觉自己会亵渎这少年。 “拿的什么?”萧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又问到。 婵衣犹豫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食盒,低着头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轻声到:“这是小女今日做的点心,专门答谢公子对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弃。” 萧泽垂下眼眸,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搅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夺人眼球,他不由蹙眉移开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心里一下十分忐忑,想着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于是连忙补充到:“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公子不要误会。” 萧泽目光在她身上又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日的两只小黄鸭。嗯,和今日的她还真有些相似。 萧泽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女童。小娘子情窦初开,一直生在乡下,没有见过像自己一样优秀的男人,难免见到自己会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觉和女人周旋,还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读一些书,或者练武狩猎。 总之,女人是最难缠的,也是最无趣的。 还是劝她早早收起对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后伤心。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见婵衣还站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眼里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对的是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不对,她的确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心意我收下,东西带回去。” 婵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萧泽见女童脸色僵硬,许是被自己的拒绝伤到了。他觉得这样也好,省得给她念想。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他们就再不相见。 思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萧泽顿了顿说:“坐下说话。” 婵衣闻言像是得到了赦令,飞快地坐到萧泽对面,抱着自己送不出去的食盒。可是很快她又后悔了,这个位置完全是直面少年的冷气! 很快,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萧泽忽然开口:“孟小娘子,你昨日的话可算数?” “啊?”婵衣抬头。 “怎么,你想反悔?”萧泽蹙眉。 “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小女愚钝,并不记得了。”婵衣摇摇头说。 萧泽模样清冷:“你说,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嗯”婵衣没想到是这事,想想点下头说:“小女确实说了此事。” “那便由你为我针灸结束。” 婵衣抿着唇惊讶到:“一个月?您不打算找别的大夫来换小女了?小女这医术,您信得过?” “有何问题?” 婵衣小声到:“我以为您只要小女这几日来为您针灸,这次还想和您提找大夫的事儿。小女想着,在给大夫教会之前,先继续给您针灸,谁知道您的意思是一个月” “小女在长安留不长的,很快便要回城外庄子上去,公子可否找旁人学学这针灸手法,也省得公子经常往这跑。” “可旁人我不信。”萧泽抿了一口茶,眸色疏离。 不信旁人,所以是信自己吗?婵衣心中有些小欢喜,四处张望着,就是不敢对上萧泽的目光。 “你愚笨,心思浅。”萧泽又补充一句。 _!!! 婵衣唰的一下抬起头,怒视萧泽。片刻间,荡漾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看我作甚?”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勿要多想,我只是不愿旁人知晓此事,况且也是你先承诺的。”这女童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欲迎还拒。 萧泽又蹙眉,说:“心思收一收,你太小,我不喜欢。”所以,不要把那一套使在我身上。 婵衣:“_!!!”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岁了,马上十三!”她气鼓鼓,瞪着眼看萧泽。 “哦?”萧泽用木勺舀了一撮茶,放进煮沸的水里,侧目看婵衣。“你看起来,似乎只有九岁左右。” 见他不相信,婵衣不知为何,格外气恼,明明平时都不生气的。她归咎于萧泽不会说话,专门戳人心肺子。 “反正小女是不愿的,公子另请高明吧!”婵衣索性耍赖。 萧泽不急不缓到:“你大兄还未出来,便急着过河拆桥了?” “”婵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气焰瞬间低了下来,她咕哝到:“不带您这样的,明明答应了,又要拿来威胁我。” “我喜怒无常,以为你是知道的。”萧泽唇角微扬,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冷清模样。 “好吧!”婵衣双肩一垮,也顾不得形象,叹气到:“原本小女以为公子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但现在看来哎!” 萧泽神色不动:“蠢!”也就她心思天真,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帝者,哪有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婵衣自然晓得不可能,世家与皇族的人,哪能那么单纯呢?这话也就随意一说而已,却不想被萧泽认为是天真。 “你兄长那里,若是解决不了,可以寻我。”萧泽在婵衣发恼前,看了她一眼。 “不劳公子。”婵衣兴致不高,双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 “清心咒可带来了?”萧泽若有所思,看着婵衣。 “带了。”婵衣坐端,把小包袱打开,推到萧泽面前,“公子请过目,一共十遍,一张也不少。” “恩。”萧泽扫了一眼,便拿着白布巾垫着手,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自然是没有婵衣的份,毕竟他还没有给人倒过茶。 婵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萧泽看见淡淡到:“想喝,自己倒。” 婵衣摇摇头,迟疑到:“还是先给公子针灸吧!” 萧泽缓缓喝完杯子里的茶,搁在石桌上起身。见婵衣还不明所以的坐在那里,顿了顿说:“跟上。”说罢,大步上了台阶。 婵衣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想着一会儿是真不方便,就搁到了石桌上,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次再针灸,婵衣再也不敢胡乱张望了,一直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敛神才顺利的施针完。放下银针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人嘴毒为人又冷漠,但长的是真心好看呀!五官犹如刀削,身材健瘦,胸前还有六块腹肌。再加上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她真的抵抗不住 “很热?”萧泽垂下目光。 婵衣勉强一笑,说:“山里天气凉快,猛地来了长安城,城里太热,小女不适应。” 萧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婵衣连忙起身,一面说:“小女告辞” 话还没说完,便一个趔趄向萧泽扑了过去。虽说胡床(椅子)已经传入大梁,但仍有许多人喜欢跪坐。刚才她和萧泽便是跪坐着。结果在给萧泽施针时,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衣角被萧泽的腿压住了,她又起身太猛,才被扯的摔了回去。 手下温热,还轻轻弹了弹。 婵衣茫然不知,下意识的握紧手 “嗯”萧泽闷哼一声,将婵衣一把推开。婵衣一下子摔到地上,终于回神,先茫然无措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手中的形状时,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没敢回头看萧泽,爬起来胡乱说了一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便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婵衣没有注意到,萧泽黑了脸。 原本萧泽将婵衣推开,想着她年纪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以一本正经地骗她是别的东西,可是现在她逃一样的跑出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女童,不仅色心不改,还懂得极多! 萧泽脸上青筋跳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疼痛,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忙起身去了净房。 这边婵衣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路小跑着跑到角门处,感觉手里那股温热依旧挥之不去。她脸色通红,也不等黑衣男子给她行礼,便掀开车帘,连忙进了马车说:“送我回康乐坊。” 黑衣男子目露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应了一句是,跳上去驾着马车,车轱辘慢慢转动起来。 婵衣坐在马车里,不停的扇风,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12 萧泽在婵衣离去后,忍着身下的异样,进了净房。等再出来时,已经面色如常。 暗卫从梁上飘下来禀报:“陛下,孟小娘子已经回府。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同,急着催促暗七回孟宅,似乎有人在后面追她,其中定有隐情。要不要属下去查查?” 萧泽面色淡淡:“你很闲?”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怕孟太后还有几位王爷知晓了,对孟小娘子不利。”暗卫心里一惊,连忙低头解释。 往常,自己提出追踪目标时,陛下从未训斥过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让暗七只用暗中保护,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卫迟疑的点点头,很快便像一缕青烟,飘然跃起飞到梁上,悄然无声。 萧泽站在那里,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着事情太过羞耻,婵衣一回到家中,便快步进了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冷静。 红裳不明所以,在外面敲门问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抬头,扬声到:“无事,就是有些乏了,歇歇便是,你去忙吧,我不唤你你便不要进来。” “是。”红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婵衣这一冷静,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好在提前用凉水将脸上温度降下来了,红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婵衣说:“明日便要开堂审案了,大公子也就要回来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间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干净的衣服备着。” “是,小娘子。”红裳点点头,想想又咬着唇说:“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您去治病,要三天两头的去啊!” 婵衣瞥了红裳一眼,说:“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这红裳原本是阿娘见自己长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从逃荒的人中买来的小丫头,但因为她爱打听事儿,还爱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爱她。 “哦”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您,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没有理会红裳,进了屋去,下午便换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带着时风出门了。 许是阿娘怕触景生情,故而从不进长安城半步,婵衣便也来的少,这次孟郎的事情解决了,只等明日开堂审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来,心情自然美妙起来。 在街上慢慢转悠了一会儿,婵衣进了一家书局。 一排排书架过去,上面堆满了书,就连兽皮卷和竹简都有,婵衣随意从上面抽了一本书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面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婵衣蹙眉抬头。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便见秦五手里拿着一本书,颇为倨傲到:“你看得懂这些书?听说你长在乡野,想必未曾进学过,做什么偏要学读书人的文雅。” 婵衣放下手中书,不悦到:“小女虽然生在乡野,但是有阿娘和大兄二兄亲自教导,还是识得几个字的,倒是公子您,这个时候不是国子监正上课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清楚的很。”秦五摇摇折扇,冷哼到。 “秦五公子,您父亲知道您逃学吗?” 国子监乃大梁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都是未来的肱骨之臣,所以学风也是最严苛的,怎么竟然还有人逃学? “您不怕被司业抓住,让祭酒将你赶出国子监?” 秦五拿着折扇在她头上一敲,说到:“今日是算学课,夫子给我们出了道题,限我们两个时辰答出来,然后回到学舍。” “哦!”婵衣点点头说:“那小女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等等!”秦五叫住婵衣。 “秦五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秦五将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拍,凑过来说:“既然你识字,那你算数如何?” 婵衣迟疑到:“尚可。” “才尚可啊!”秦五失望的站直身子,嫌弃到:“就知道你不会,我还问你。问你还不如去问街上卖鸡的老者,说不定他知晓。” “什么问题,你先说说。”婵衣又在书架上翻了几下,挑了几本书,准备去付账。 秦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到:“总共三个问题,其一是:百鸡问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怎么样,你会算吗?” 婵衣从腰间取出小荷包,问一共多少钱,取了铜板付了账,回头看秦五:“就这问题?” 秦五像见了鬼一样:“还就这样,难不成你真会算?” 婵衣笑着说:“给我纸笔,我给你算算。”这问题不难,只不过要用到现代的数学法子,但因为他们不懂设未知数,所以这种类似于鸡鸭同笼问题,向来是比较棘手难解的。 “子瑜兄,咱们快些走吧!这就两个时辰,耽搁不得。”门外有四五个学子喊秦五。 时下平辈相称,亲近一点都是互称表字。若是疏离一点的,都是称某公子,称人全名那是极为无礼的,视为蔑视他人。 秦五看了一眼他们,指着书架旁的桌子说:“那边有纸笔,你先过去算着,我去去就来。” 这案桌是书局设来,供人看书用的,上面摆有文房四宝。 婵衣跪坐下,拿了纸笔低头计算起来。 旁人只看见,一个面容姣好,肤白唇红,面容沉静的女童,跪坐在那里,眉眼认真的思考着什么问题,一面飞速的在纸上写着,很快就搁下了笔。 这时,秦五也带着他几个同窗进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算,难不成在耍我”话未说完,他便瞧见了婵衣桌面上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奇怪的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 婵衣抬头看他:“公子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能解这题吗?怎么,就在纸上胡乱画几道应付我?” 他的几位同窗也搭话:“子瑜,你真是糊涂,怎么让这么小的小娘子解题呢?要知道,这题可是夫子出的,难倒了书院里不少夫子,又拿来为难咱们的。这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怎么能会?”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去菜市场问问,说不定卖鸡的老公公知晓。” 婵衣没想到,一道简单的题能将他们难为成这样。不过,她也不敢小瞧这些学子和古人,他们无疑是优秀聪慧的,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思维方式,加上古人不乏有数学巨作,是现代科学家也惊叹不已的,其中就有著名的《九章算术》。 “秦五公子,请听小女解释。”婵衣叫住几人,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又换了一张白纸,拿着毛笔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将才能让他们听懂。 很快,她舒展眉头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百钱买百只鸡翁,鸡母,鸡稚,所以翁,母,雉共一百,而鸡翁” “所以,可有三种买法,分别为买鸡翁十二,鸡母四,鸡稚八十有四。或买鸡翁八,鸡母十一,鸡稚八十有一。再或买鸡翁四,鸡母十八,鸡稚七十有八。” “几位公子,可明白了?”婵衣将画满写满的纸拿开,看着几人问。 然而秦五和其余几位学子具是一脸思索之相,婵衣见了也没有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几人慢慢理解。 “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秦五回神,目光晦涩。 “小女只不过是从旁人学来的这法子,可真当不起公子的夸赞。这法子一通百通,公子接下来几道题,想是不用小女解了?”婵衣手搭在膝盖上,歪头笑起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她发明的法子,这种行为无异于盗取他人成果,哪怕这个世界上这成果的主人都不在。 “孟小娘子真是厉害,在下佩服。” “在下佩服。” 回过神来的几位学子纷纷作揖,感慨起来:“这法子,比我们平时的法子简单多了。我已经知道后面两道题怎么解了。子瑜,我们快回学舍,告诉夫子!” 并且,几人对婵衣道谢:“小娘子受我等一拜。” 婵衣早已经站了起来,避让开来并且说:“这并非是小女的功劳,几位不必言谢。况且我乃一介小女子,当不起几位公子的大礼。” “女子又如何?只要能传授知识,都是我等的老师。今日比较匆忙,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婵衣摇摇头:“不必了。” 秦五做了壁上观许久,终于开口替她解围:“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说。” 几位学子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向婵衣又拱手,道别后齐齐离去。 婵衣看看天,见天色不早,便带着买好的书,匆匆离去。 二楼楼梯处,走下来几道身形。 “这小娘子当真聪慧。”陆川看了一眼婵衣的背影,感慨到。 “陛下觉得呢?” 萧泽看着那张像是胡乱涂抹的纸,说:“尚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13 013 萧泽回到宣政殿时,天色已晚。宫里烛火通明,福成迎上来伺候他更衣。待换了一身黑色常服出来,暗卫又从梁上飘了下来,手里提个食盒说:“陛下,孟小娘子白日送您的点心,您忘记带回来了。” 萧泽拿朱笔的手一顿,淡淡道:“朕何时说朕收了?” 暗卫有些愣神,说:“属下擅作主张,请陛下恕罪。” 萧泽抿着薄唇抽出奏折来批阅,没有搭理,却问:“陆鸣岐那里可有消息?” 陆鸣岐本名陆川,字鸣岐,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下午在书局与萧泽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陆公子传来消息,沈玉楼指使下人杀人嫁祸孟朗的证据,已经由陆家的名义送到陈琦手中。”暗卫回到。 萧泽颔首,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殿内烛火摇曳,宫灯里的火苗跳跃,室内安静的很。 暗卫抱拳低头应下:“那属下告退。”说着,拎起地上的食盒,准备飞回梁上。 “东西放下。”萧泽忽然说到,声音凉凉。 暗卫怔怔,看了一眼萧泽见他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岂料萧泽补充了一句:“留给白羽吃。” 暗卫脚下一个趔趄,心里咕哝说:您若是不解释还没什么,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暗卫离开后,福成弯着腰进来,低声说:“陛下,太后那里又送来了两个宫女,您看” 萧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到:“退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朕。” “可太后娘娘说,这是教习您房事的宫女,说大梁历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该收用的,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再拖下去她就无颜面对先帝了。” 萧泽冷哼一声,想了想,将朱笔扔到桌子上:“带进来。” “是。”福成弯着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心想陛下这莫不是终于开窍了?寻常皇子十五岁便会有教导房事的宫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脱,这都十八了还连个女人也没有碰过。 就连为了躲避女人,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监嬷嬷,连个年轻貌美一点的宫女也不见,一直住在处理奏折用的宣政殿,从来不回自己的寝宫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开窍,就算是孟太后派来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时候,对二女态度还算好,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陛下宣召,让她们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后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么多宫女,都没能见到陛下圣颜,今日终于召见了自己,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们就是陛下第一个女人!怀着忐忑激动与期盼,二女低着头进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涩。 大殿里很安静,偶尔听见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轻俊美的天子唤她们起身。可是直到跪的双膝发疼,也不见上方有反应。 二女渐渐撑不住,身形摇动,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单薄轻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怜惜她们,身子也就越发的颤抖。 可她们不知道,萧泽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并没有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泽终于批阅完奏折,冷冷清清分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凉意:“抬起头来。” 二女心里一动,含羞带怯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年轻俊美的天子,正在汉白玉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犹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们眼睫一颤,羞得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就要低下头。 “真丑。”忽然,少年天子开口了,可是却让二人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福成,给太后娘娘送回去,以后不要再将这般丑的女人送来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萧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脏了自己眼睛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泪刷刷的流下,妄图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带下去!”萧泽厉声喝到。 福成连忙让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点也不温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会好言好色。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卫早已经查出来,她是孟太后的亲侄女,可陛下对她的态度却与一般女子不同。 难不成,陛下只喜欢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开审。 因已知晓孟朗不会有事,反而会无罪释放,婵衣便让时风把马车停到府衙外的树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来,看到她行礼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里挂念着孟朗,也未与那几人计较。 不多时,孟朗便从府衙里出来,婵衣步履如飞迎上去,笑容灿烂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马车上去,一面昂着头说:“快些回去,红裳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大兄这些日子在牢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去补一补。” 孟朗揉揉婵衣的头,笑着说:“好。” 两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么就被放了?不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待今日定罪吗? “大大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小厮结结巴巴到。 孟朗还未说话,婵衣便扭过头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府尹大人见我大兄无罪,自然就释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说” “郡主说什么?”婵衣轻笑。 “没没说什么。”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却也知晓赶紧回去禀报舞阳郡主。于是他们连忙向婵衣告辞,就要急忙忙离开。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拦,只是任由他们离去。 “这下子,舞阳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婵衣得意洋洋的说到。 孟朗摇摇头,但笑不语。 婵衣很快回过头,掀开帘子让孟朗先上,那样子真当孟朗身娇体弱。孟朗没有拒绝,含笑先一步上了马车,婵衣在下面说:“大兄,座位上放了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了。” 孟朗应下,婵衣便放下车帘在车外等候。 “哎,小娘子,您快看!”时风坐在车椽上,忽然拿着马鞭指着府衙门口,示意婵衣快看。 婵衣侧目,一群衙役神色肃穆,脚步匆匆的出了府衙,往街上去了。 “难不成是去抓什么犯人的?可怎要的了这么多衙役。”时风好奇。 “许是有什么要事。”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婵衣,我们回去吧!”孟朗换好衣服,掀起车帘唤婵衣上马车。婵衣点点头,提着裙摆上去,然后唤时风快些驾车。 时风“哦”了一声,扬起马鞭叫马车走动起来,车轱辘滚动起来。 这边婵衣回了康乐坊,拉着孟朗忙前忙后,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送点心,兄妹二人气氛甚好,红裳和时风也进进出出,忙着准备饭菜烧热水给孟朗洗澡。丁点大的院子里,却温馨的很。 不同于婵衣他们的热闹,此时孟府里的情形并不好,舞阳郡主站在堂前,来回踱步,神色烦躁。 “你说什么,玉楼被京兆尹带走了?怎么回事,陈琦哪来的胆子,敢上侍郎府拿人。” “回三娘子的话,今日中午我家公子本在府中等京兆尹将方明淮一案判下来,给孟朗定罪的。谁知道没一会儿下人回来说孟朗被无罪释放了,紧接着便有衙役上门说是奉京兆尹的命令,缉拿方明淮一案的杀人凶手,我家大人和娘子阻拦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大公子带走了。” “我家娘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已经回王府去找王爷去了,临走前,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请您也赶快回王府去。”舞安郡主府的老嬷嬷颤巍巍的回话。 “陈琦那个墙头草,怎么可能不顾我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舞阳郡主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准备马车,去王府!”她忽然一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婢女们连忙跟上,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孟朗竟然毫发无损,还将玉楼扯了进去?”路上,舞阳眼神阴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原本已经成定局的事情会大反转。 伺候的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不高兴,拿自己出气。 很快便到了怀王府,舞阳郡主不等下人带路,一路飞快地直奔怀王书房。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琦怎么敢违背您的意思,放了孟朗,反而抓了玉楼?”她一进门就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14 014 “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我向陈琦施压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孟朗杀人一案是你和你的好姐姐一起设的局?要不是舞安刚才告诉我,我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怀王一甩衣袖,脸色铁青。 “陈琦此番敢不惧我,明目张胆的去舞安府上拿人,那就说明他身后定有人给他依仗!你让为父怎么办,一个弄不好玉楼怕是就回不来了!” “不行!”舞安郡主尖叫。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上门抓人的小吏说,玉楼杀人之事证据确凿,女儿就这一个儿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妹妹的话,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设局诬陷孟朗杀人,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杀人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妹妹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上门,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刚好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再装的无辜一点,萧沉音应该就不会多想了吧! 萧泽脚步微顿,忽然扭过头来看婵衣,婵衣猝防不及之下,险些撞到他胸膛。萧泽退后一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何错之有?” 婵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小女差点伤到公子” “不知廉耻!” 萧泽忽然脑海里闪过,她此刻在心底是否说的是,差点伤了他那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婵衣,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公子!”婵衣一脸懵逼,怎么不按她设想的来 萧泽穿过垂花门,向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婵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哪里出了错。 他为何就认定自己是小色狼呢? 难道真让自己一脸天真的问他,为什么身上带根棍子,他才相信自己不谙世事? 婵衣:一_一 虽然,她真的不天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15 015 萧泽走的很快,他面色冷冷,心里却是在思索,自己让婵衣给他针灸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原本这女童就年纪小小,还色心不改,对自己垂涎三尺。往日他打算的是平日远着她,针灸的时候再冷一点,不给女童半点希望,到时候她自然会死心。可如今看来,这女童脸皮甚厚,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一直轻薄自己,自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用意。 萧泽抿着薄唇,走到院子里的翠竹前,忽然停下脚步,喊到:“暗一,出来。”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身着黑衣的青年脸上面无表情,与其主人神情极为相似。他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抱拳问:“陛下唤属下有何吩咐?” 萧泽负手而立,看这摇曳生姿的青竹,在空中沙沙作响,忽然开口到:“去告诉赵清,让何太医来一趟这里。” “是。”暗卫没有问为什么,应下后很快便去了。 赵清与这些暗卫不同,赵清是光明正大的天子近卫,而这些暗卫,则是从来不出现在人前,单独为萧泽效命,一心忠于萧泽。见过的人甚少,其中婵衣便是一个。 “萧公子!”很快,婵衣追了上来。 “萧公子,小女适才说错话了,还请萧公子见谅。” 萧泽没有说话,阔步进了屋子里。婵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厚着脸皮跟上去。萧泽见她进来,一言不发的脱下衣衫,示意她施针。 婵衣垂着头,有些丧气。一切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那日,他眸色疏离,神色冷冷,好似自己不存在。等了一会儿,见萧泽还是没个动静,她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药箱里取出泛着寒光的银针,绷着脸蛋给萧泽施针。 萧泽没有抗拒,两人沉默着,一直持续到施针结束,萧泽也未曾看一下婵衣。期间,他一直闭目养神,任由婵衣在他身上动作。 婵衣收回针,低声到:“萧公子,小女不知道哪里惹了您生气,若还是那日的事情,还请公子原谅,小女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很低落的样子,垂着头像只战败的公鸡,又像只蔫蔫的小白菜。萧泽的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可是还未付诸行动,就已经回神。 平心而论,这女童是自己在所有女人中最不讨厌的了。可是,这女童却对自己抱着不轨的心思,他自然不能给她希望。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心中更多的是羞恼,并非是厌恶。 她与太后送来的宫女,感觉并不一样。 然萧泽并未将这点微末不同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女子烦人又祸水,在家国天下面前微不足道。 可看到这女童失落,萧泽还是解释了一句:“你我并不合适。” 正在忐忑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大爷的婵衣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公子这话是何意,婵衣不明白。” 萧泽移开目光:“你虽愚笨,但对我的身份应该猜到了些,你我二人并不合适。不该有的心思,便不要再有。” “您的意思是,不要让小女再心悦您?”婵衣迟疑到。 她理解的没有错吧,这人是以为自己喜欢他? 萧泽没有说话,但那副神情确实是默认了。 婵衣听了,低下头身子一抖一抖的,还发出些抽泣声。萧泽眉头一皱,扣住她的肩膀说:“哭甚?” “小女小女没有哭。”她声音断断续续,似笑又似哭。 萧泽听出不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钳住婵衣的下巴,将她的头忽然抬起来,盯着她笑的满眼泪花,红扑扑的脸蛋,说:“你在笑?” “没有,没有。”婵衣忙摇头。 “你在笑。”萧泽冷冷到,这次是肯定句。 “小女没有,小女就是伤心。”婵衣不是傻子,哪怕自己不喜欢他,此时也不敢告诉萧泽。否则萧泽知道真相,恼羞成怒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笑。”萧泽看着她的眼睛。 婵衣笑容一敛,缩缩肩膀,心虚到:“好吧,小女在笑。” “你笑什么?” “小女说之前,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不生小女的气,也不要怪罪小女?”婵衣说。 萧泽眼睛一眯:“若是不说,便” “我说我说!”婵衣下意识伸手扯住萧泽衣袖,忙求饶到。 萧泽低头看了一眼,抬抬光洁如玉的下巴,示意她说。 婵衣扣扣手指头,低声说:“小女笑,是因为高兴高兴公子终于知道小女的心意了,小女觉得不枉小女心悦公子一场。” 这时候,敢说自己笑他自作多情的话,婵衣估计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萧泽拧眉,心到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公子您放心,既然您开口了,小女便听您的,自此不再心悦您。绝对不会烦扰到您,这样可以吗?”婵衣最后打量着萧泽的脸色,一面问到。 萧泽颔首:“最好如此。”婵衣的上道,让他颇为满意。 但那句到嘴边的,让她不用再为自己针灸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到底说,他这是出尔反尔。 “那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婵衣的眼睛弯成月牙,虽然极力压下嘴角的笑,但还是在眼睛处泄露出来。 “无事。”不知为何,萧泽心里闪过一丝不适。觉得女童脸上的笑,有些刺目。 “那小女便先告辞了。”此婵衣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离去,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点心,就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忘记在这里的点心,于是问:“公子,小女那日把点心落在您这里,不知道食盒在何处,小女想顺道带回去。” 萧泽眼皮一掀,淡淡说到:“不知,许是被下人拿走了。” 婵衣一听,长长的啊了声,神情间不乏失望之色。 萧泽想着,那日夜里肚子饿,自己白吃了这女童的点心,现在又骗她食盒不在此处,到底有些对不住她。加上今日说开,她也承诺日后不再心悦自己,那他应该给她一点奖励的。 但他没有对婵衣说,而是等婵衣和孟郎离去后,由暗七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送到孟宅,食盒里面总共五层,放了五种不同的点心。 “这是公子家里厨房里做的点心,公子说孟小娘子喜爱吃点心,就让属下拿了一些送过来。”暗七一板一眼到。 婵衣摸不准少年是什么意思,不许自己喜欢他,但又送点心来撩拨自己? 她摇摇头,提着食盒进屋。等打开尝尝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点心精致小巧,晶莹剔透,光泽如珠似玉,味道甜而不腻。看这手艺,定是独门绝技,非普通人家聘请的起的。 真是壕无人性啊!婵衣咋舌。这盒子点心,怕都抵得上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 下午,孟宅来了一位客人,是孟朗在国子监的夫子,因为他沉冤昭雪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长安城,祭酒知晓自己误会了孟朗,心里愧疚万分,承诺让孟朗重新入学,找了教策论的夫子上门。 孟朗在会客的前院招待了人,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出门由孟朗亲自将策论夫子送上马车,等走远了才回到宅子里。 “大兄何时回国子监?”婵衣从东屋出来问。 “明日,婵衣问这做什么?” 婵衣背着手走下台阶,昂首得意到:“我与王静姝打赌大兄若是无罪,便要王静姝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兄你赔礼道歉。” “真是胡闹,国子监和女学那样的地方,怎可胡来呢?”孟朗不赞同到。 婵衣笑了:“就这一次,他们议论大兄,我不喜。明日我随大兄一起,非得要王静姝给你赔礼到歉才是。”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见婵衣坐在马车上等孟朗,喊他快些,否则就要错过了早课,当真是颇有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等带了国子监门口,婵衣跟着孟朗下车。 前来上学的学子们,都看到了他和婵衣,回想起那日婵衣在国子监门口的话,想要上前搭一句话的人,都有些羞愧难当。 婵衣也并不在乎,她跟着孟朗来,就是为了王静姝,其余人如何,不在她的范围内。过往学子都会偷着打量他们一眼,然后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王静姝的马车终于来了。 身姿妙曼的青衣女子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准备进对面女学。婵衣却忽然唤住她:“王小娘子!” 王静姝回头,便见她又说:“几日不见,你可安好,我来是请王小娘子实现赌约的。” 她站在孟朗身后,笑的眼睛眯着,刺眼的很。 王静姝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孟朗一眼。 “王小娘子,到咱们赌约兑现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16 016 “你”王静姝脸色有些难堪。 但很快她脸上的不悦便收了起来,因为婵衣站在孟朗后面,所以她便与温润如玉,一身青衫的孟朗打了个照面。 王静姝有些怔愣,但很快便回过神,看向婵衣,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几乎不叫人察觉到。 “当日在场的人很多,王小娘子与我立下的赌约,今日就请兑现吧!” 原来这就是孟朗,王静姝将目光放到孟朗身上。心想,这与明珠说的卑鄙小人,完全不一样。他周身气息温润,当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既然与你立下赌约,那么自然会认。”王静姝不知怎的,忽然走进婵衣和孟朗,对孟朗屈膝行了一礼,说:“孟公子,小女此前听信流言,误以为公子当真是杀人凶手。如今案情渐明,公子是受人污蔑,小女在此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可以原谅小女。” 王静姝道歉的这般痛快,倒是婵衣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她已经道歉,自己定然是不会不依不饶。于是她立在孟朗身后,没有说话,等着孟朗自己决定。 “既然是听信流言,今日又已经道歉,此事便就揭过不提罢!”孟朗点点头,回头对婵衣语气宠溺到:“好了,都已经送我到门口了,婵衣先回去吧!” 婵衣点点头,对王静姝一笑,说:“王小娘子信守诺言,小女心服口服。” 王静姝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婵衣笑笑,对孟朗说:“时风先送我回去,晚上大兄下学了,我让时风来接你。” “嗯。”孟朗从时风那里接过自己的书,和一套笔墨纸砚,目送婵衣离开后,淡然迈进国子监的大门。 “小娘子,您看。”时风将马车停下来,示意婵衣看自家宅子外面停的马车。“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人,来咱们宅子是做什么?” “是何人,回去看看便是。”婵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堵住了大门,便让时风从角门将马车驾进去。 红裳听见婵衣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小娘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您和大公子刚走,便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奉萧公子的意思来寻您。” “小娘子,萧公子是什么人呐?”她看了一眼上屋,低声打探着。她并未与婵衣去过平康坊,所以并不知晓萧泽的名字。 婵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去厨房忙吧!我去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我的传唤别进来,时风到门外守着。” 红裳哦了一声,去了厨房,但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风守在门口,她又接近不得。 “这位便是公子口中的孟小娘子了吧!”婵衣刚进屋,坐在上座喝茶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不等婵衣回话,他又笑着说:“公子近日有要事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平康坊的宅子,所以公子让老夫来向小娘子讨教那针灸之术,好回去为公子针灸。” “他的意思是,不用我帮他针灸了吗?”婵衣一怔。 “正是。”中年男人笑眯眯,一面捋着胡须。虽然不知道公子与这小娘子有何干系,但是与公子有关系的,他都要敬着。 婵衣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就不用一直留在长安城里了。”说完,她转过身:“先生请随小女来。”她也不耽搁,当即便领着中年男子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才打开,婵衣送中年男人出来,中年男人转过身,拱手到:“小娘子留步,老夫告辞了。” 三日后,国子监休假。 一大早,康乐坊杨柳胡同前停着一辆马车,时风和红裳两人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往马车上放。孟朗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前无奈到:“婵衣,你再不快点,一会儿日头起来,上路可就要热起来了。” “大兄再等等我,马上就好。”婵衣一面收拾着包袱,一面冲外面喊到。 孟朗摇摇头,说:“你们女子出门,真是麻烦。” 婵衣拎起包袱出门,环视一圈小院子,见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才说:“这不是我怕回去无聊,所以才买了好多书吗!大兄你这次放田假,总共有两个月,如果不多买点书,到时候无人为我带书,在家中可又要无书可看。” 大梁国子监除了每旬放一日旬假,还有每年五月份的田假和九月份的授衣假。五月份正是农忙的时候,而国子监有许多出身农家的学子,所以就放假让学子们归家帮家里种田。至于九月的授衣假,则是天气寒凉下来,让一些一些路途遥远的学子回家取衣服,这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中的九月授衣便是出自于此。 虽然说孟朗不用回家种田,但一样有这假。刚好婵衣也该回家了,他就和婵衣一起。 “你前几日不是还在说,要继续留在长安城,为萧公子治病的吗?怎么如今又不用去了?”孟朗并不知道,婵衣是去给萧泽针灸的。 婵衣把东西递给红裳,让她放到马车上,扭头说:“萧公子有事,不用我去了。” 孟朗挑眉,看着婵衣上马车,然后说:“不去也好,那位萧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你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 “大兄您这话可不对,是萧公子救了你,你怎么反到说起萧公子的坏话了呢?” 孟朗失笑:“哪里是坏话,不过警醒一下你。萧公子的恩情,大兄记在心底,不会忘记。只是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兄?听你这语气,反倒萧公子才是你大兄!” 婵衣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说:“萧公子生的好看!” “你”孟朗语气一滞,气恼的瞪她:“你是个姑娘家,矜持一点!” 婵衣笑起来,明眸皓齿:“我还小呢!”这个时候,长的嫩就是有好处,能光明正大的欣赏美男子,还有理由堵住别人的嘴。 孟朗在她头上轻敲:“好了,快些走吧!我说不过你。” 他一向对这妹妹没有办法,也就二弟能制住她。可惜年前他随夫子一起去游学,也不知道何时归来。最近,婵衣已经开始长个了,怕是没多久风姿便要初显。她生的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只不过年纪还小,若是再有个一年半载哦,怕是要出落的亭亭玉立,颠倒众生。若再这般喜欢看貌美的男子,将来被人占了便宜可怎么办! 孟朗又看了一眼正在笑的婵衣,见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心里的担心更是加重了许多。 很快,马车便开始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如孟朗所料,因为婵衣耽搁的那会儿,刚出长安城不久,日头就渐渐升了起来,坐在马车里热的人汗流浃背。 好在,已经离家不远了,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家门口。 时风的母亲刘妈妈来开的门,见到婵衣和孟朗两人,睁大了眼睛半响没有回神,婵衣好笑到:“刘妈妈,我和大兄回来了。” “大公子,您您没事了?”刘妈妈忽然侧过身抹起眼泪来,她哽咽到:“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担心您,这些日子病情有加重了,还整日念着您,想要去长安城找您,老奴差点都拦不住。” “阿娘病又重了?”婵衣蹙眉。 不等刘妈妈回答,她拎着裙摆,飞快地向陈氏的屋子跑去,一面喊:“大兄,你快些来,阿娘要是看到你病肯定能好了大半!” 孟朗将手里的书扔给时风,脚下生风,也快步跟上去。 婵衣一进屋,就看见陈氏靠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她连忙跑过去握住陈氏的手说我:“阿娘!您怎么样了,您快看我大兄回来了,大兄无事了。” “婵衣,真的吗?你你大兄呢?”陈氏看到婵衣,猛地反抓住婵衣的手,眼神期盼的看向门外。 孟朗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见到陈氏卧病在床,憔悴不堪的模样,快步上前跪到地上,含泪到:“不孝子回来了,让阿娘担惊受怕,请阿娘责罚。”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陈氏伸手去拉孟朗,去没有力气,婵衣连忙说:“大兄快起来吧!” 孟朗见此,忙站起来扶住陈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氏虚弱的笑起来。 陈氏本就是因为孟朗入狱,忧思过重病倒的,现在孟朗回来了,大夫又给她开了补身子的药,喝了几日后,气色便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婵衣又恢复了往日在山里采药,遛猫逗虎的日子。常常一个人背着一个小药篓,手里拿根棍子上山巴拉,一猫一虎跟在左右,保护她不被蛇虫野兽伤着了。 大白虎和小狸花猫在一起,十分融洽,大白虎经常让小狸猫蹲在它头上,喵喵叫着狐假虎威,驱赶附近的野兽。 婵衣采了药材,回去晒干制成那本古籍上的药丸,自从萧泽提了那本书的重要性,婵衣便又把它拿出来研究,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 如此,一晃半年便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17 017 “簌簌” 阳光从云头中探出来,映耀在雪地上,发出刺眼的光芒。麻雀从巢穴中飞了出来,在枝头上扑棱翅膀,将枝桠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 小家伙吓得一愣,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喵喵”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颇为挑衅。 “喵!”狸花猫迈着优雅的脚步,跳上窗台,对屋子里面叫了声。 “贪吃鬼,我可不帮你捉麻雀。”脚步声响起,婵衣声音轻柔俏皮。很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在狸花猫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喵喵!”狸花猫立即炸毛,粉嫩嫩的肉垫拍了过去。 “气性不小,可是今日不想吃饭了?”说话间,婵衣抓住狸花猫的肉垫捏了捏,在它发飙前又赶快顺毛,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家伙,眯着眼睛舒服的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婵衣这才露出整个身子来,只见她外着白色曲裾,内里一袭青色长裙,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珍珠,藏在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纤细柔婉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用点力气便能折段,腰间配着青色丝绦,中间夹着压裙角的玉环,胸前微鼓。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此时她眸如秋水,眺望远方的同时,红唇微张,叫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如此婉风流转的小娘子,真叫人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唯恐惊扰了她。 “婵衣,怎么不披大氅,外面风大。”陈氏从厨房出来,嗔怪到。 婵衣侧首,眨眨眼睛笑到:“阿娘,我站一会儿就回里屋去,您别念叨了。”明明是清丽的样貌,表情却狗腿的紧。 陈氏嗔了她一眼说:“可又是在担心你在后山养的那只白虎了?” 婵衣点点头,笑眯眯到:“知我者,阿娘也。” “你这整日心不在焉的,谁不知道?那白虎从入冬开始便离了后山,想必是长大后便往深山处去了,你也不必担心,那种天地灵物有自己的造化,一直拘着也不好。”陈氏掀开帘子进屋,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冷风直往屋里面灌,你不嫌冷吗?” 婵衣弯下腰把狸花猫抱起来,俯首间青丝滑落到胸前,侧颜美如画卷。 “我这是怕它开春被人猎了去,我听大兄说,过些日子陛下要来西山狩猎,到时候会让人在这围出一块山头,就怕那蠢老虎不知道躲,傻傻被人猎了去。”婵衣关上窗户,柳眉微蹙。 “喵喵!”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婵衣胳膊上一拍,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贪吃鬼,你也担心你的小伙伴?”婵衣跟陈氏进屋,把狸花猫放下,握着手哈了几口气,蹲在炉子旁取暖。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走了两步蹲到她旁边取暖,圆乎乎胖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婵衣唤它的称呼,不过它还是勉为其难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婵衣的话。 似乎在说:傻大个再不回来,本喵就不要它这个小弟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婵衣裹得很厚,又披着一个大氅,一面往出走一面唤到:“贪吃鬼,走去看看你小弟回来没有!” 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狸花猫听了,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优雅的一跃跳下屋顶。 婵衣拎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放着大白虎爱吃的点心还有肉干,扬声喊到:“阿娘,我去后山看看大白回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氏从窗户探头出来:“早点回来,一会儿就快用午膳了。” “知道了!”婵衣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一个玉笛。也没带红裳,很快便除了院子。 她从小性格跳脱,陈氏早已习惯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疯玩的性子了。小时候是觉得年纪还小,先不用拘着,等大一些再说。谁知道,这一放纵便彻底拘不住她了。 好在大梁风气开放,婵衣人前又懂得阳奉阴违,大事上比谁都清楚,陈氏便也舍不得拘她,便任由她玩闹了。 婵衣出了院子,便沿着乡下的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佃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娘子这是去后山采药吗?” 婵衣笑眯眯到:“不是呢,我是去看大白!” 这些佃农种的是陈氏的地,对这位主家小娘子印象很深,知道她生的跟仙女一样,为人随和的很,就是养了一只凶猛的大白虎。 狸花猫在前面开路,因天气还冷着,也不用担心蛇虫,婵衣拎着布兜从小路上山,一路上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贪吃鬼,快找找大白在哪里。”她拨弄开杂草,四处张望着。 “喵!”狸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双脚站起来,紧紧盯着远方,耳朵抖动。 “吼!”忽然,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声响了起来,翻过山头下面林子里的麻雀受惊,扑棱扑棱的飞起。 “是大白!”婵衣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虎啸声,说:“大兄说陛下要狩猎,难不成就是这时候?大白那蠢老虎,肯定是被圈到里面去了。” “小狸,咱们赶快去救大白。”她跺跺脚,拎起裙摆沿着山上的小路就往山下林子跑去。待跑到一片围栏外面,婵衣打量片刻见没有守卫,才低下头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狸花猫说:“我也不知道你听得懂不,但现在就靠你了小家伙。你身材娇小灵活,进去把大白找到,然后立刻带过来,知道了吗?” 平时婵衣也爱和狸花猫和大白虎说话,但是就没有指望过它们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围场里面到处都是狩猎的人,还有受惊的野兽,自己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不然就是送死。也只有希望小狸花猫能将大白找到,带过来。 “你进去千万要小心点知道吗?别让人把你给当猎物射了。” “喵!”狸花猫舔舔自己的爪子,歪着脑袋喵呜了一声。 “我把大白爱吃的肉干在你身上绑一点,希望它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婵衣从布兜里掏出肉干,用自己的手帕绑到狸花猫身上,然后放开了它。 “喵呜!”狸花猫看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围栏,飞快地向树林里跑去。 婵衣则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希望能让大白听见。因为婵衣是在围栏边,离狩猎的主场很远,加上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这轻扬的笛声就显得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所以婵衣才敢吹响。 这笛子是她从小便学着的,往日她每天清早在后山上的小溪旁边告诉吹笛子。陈氏告诉她,一大早有助于练习肺部,所以她这一坚持下来,便是好多年。自从养了大白虎和狸花猫,它们每日早上都会陪着她练笛子。 若是大白虎还记得,兴许会来找自己。 “吼!”婵衣听到,大白虎又吼了一声,她眼睫一颤,笛声有些破音。 而此刻,树林里。 白色的老虎飞快的闪避着,在树木中间闪过。“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穿过草丛射到了大白虎的后腿上。 “吼!”老虎的吼叫声响起,恭维声此起彼伏:“陛下好箭法!“ “陛下威武!这白色老虎实属罕见,陛下这一箭,未伤及其性命,定能活捉养到大明宫去。” “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合该得此白虎!” 萧泽穿着黑色的冕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正是象征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他手里握着弓箭,闻言淡淡说:“的确罕见。” 说完,他看着那只正在跛腿的大白虎,从马背上挂着的箭囊里又抽出了一支箭,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喵!”忽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狸花猫忽然从旁边的树上向萧泽扑了过来,萧泽余光瞥见,只是淡淡侧过头便躲开了那只狸花猫。 “大胆畜生,竟然想伤陛下!”萧泽身后立即有人拉起弓箭,瞄准狸花猫,嗖的一下放箭。 “噌!”侧面飞来一支箭,将射向狸花猫的箭打落。 “陛下!” 却见萧泽盯着地上那块鹅黄色的帕子,目光深邃。 这帕子,是刚才绑在那狸花猫身上的。因为袭击陛下不成,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帕子掉到了地上。这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的手帕。 此时的狸花猫早已逃窜不见,白色老虎也吼叫着朝东边去了,萧泽却没有让人再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18 018 萧泽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赵清便很有眼力见的捡了起来呈递给他。他接过,看到帕子上的小黄鸭,心想还真是她。 能把鸳鸯,绣成丑丑的小黄鸭,也只有那个女童了。 “不必再追。”他绷着脸将帕子放下,脑海里忽然映现出女童白嫩的脸蛋。虽然年纪尚幼,但却眉眼如画,隐隐可以窥见其日后容貌的不俗。 福成似乎说过,她养了一只白虎和狸花猫,想必就是这两只。 “陛下,这白虎百年难遇,若是陛下能将其活捉圈养在大明宫,必能彰显陛下的威武不凡。”怀王骑着马,在萧泽身后说到。 “此白虎与朕无缘,不必强求。传朕命令下去,若是见到白虎不许猎杀,放其自行离去。” 说完,萧泽垂下眼眸,将帕子扔给赵清。紧接着便调转马头,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狩猎。身后一众武将和世家少年们看见,连忙让路。 他面无表情的策马而过,朗声到:“继续!众卿与各府的公子们各自去狩猎,不必跟着朕。今日拔得头筹的彩头,再加一张弓箭!赐禁卫军出身!” “谨遵陛下圣谕!”少年们脸上纷纷扬起一笑容,目送萧泽远去,一个个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很快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向林子深处去了。 “陛下真是仁善,就那样放了那只野猫和白虎,真是可惜啊!我还没仔细看过白色的老虎呢?”有公子与同伴说到。 “那白虎与我等无缘,但这山间野兽极多,无咎不如多猎些猎物回去,领取陛下的赏赐。”男子声音温润,很快便与同伴消失在树林里,只看到了白色的衣衫闪过。 萧泽骑着马来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忽然停下马,淡淡到:“拿来。” 赵清面皮一抽,恭敬地将刚才的帕子双手呈上。 萧泽接过,放进了怀里。身后其余的禁卫军们,具低着头,当做没有看见这一幕。 婵衣靠在围栏上,吹了一会儿笛子便没有继续了。一来是怕围场中的世家贵族发现,二来是没必要。她只需要吹两遍,让大白虎记住方位就成,不必一遍又一遍的吹。 刚进入春天,绿色新发芽的草还很少,大多数都是去年的枯草。婵衣盯着草丛的方向,期待着那一抹白色出现。 “吼!”越来越近的虎啸声,让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惊喜的看向草丛。 只见一只白色的老虎,穿过干枯的草丛,正在一跛一跛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泪水,一见到婵衣便呜咽一声,泪水哗啦啦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大白别哭啊!”婵衣也看到了大白虎后腿上的那支箭,连忙将围栏打开,让大白虎出来。这时候,一只轻盈的狸花猫从草丛里跃了出来,飞快地跑到婵衣面前,面对大白虎蹲下,慢条斯理的舔着自己的爪子,喵呜了一声。 “嗷呜”大白虎呜咽着,扑到婵衣面前的地上,将头埋在爪子下面,委屈巴巴的叫着。 “你个蠢老虎,怎么不躲着点!”婵衣心疼的看着它后退腿处,鲜血已经将它的毛发染红,看起来严重极了。 “呜呜” “别哭了,一会儿坏人又来了,快跟我回去我给你包扎。”婵衣拍拍它的大脑袋,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笑出声了。 大白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婵衣,趴在那里不动弹,似乎是想让婵衣抱它回去。婵衣嘴角一抽,喊了一声:“小狸!” 端坐在那里的狸花猫懒洋洋的放下爪子,走了两步,一爪子拍到大白虎的脑门上,凶巴巴的“喵”了一声。大白虎立马抱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呜咽着爬起来,跛着腿跟在婵衣身后。 狸花猫瞥了它一眼,难得没有跃上它的背上,让它驼自己。 回到家中,婵衣刚进院门便喊:“红裳!红裳!快出来帮忙!” 陈氏听到声音,一面掀帘子出来,一面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阿娘,大白受伤了!” 陈氏吓了一跳,连忙下了台阶走过去,看着大白虎血淋淋的后腿,问到:“这怎么回事?” 婵衣说:“我大兄不是说陛下近日要到西山狩猎马儿!这家伙笨的跑到了围场里,差点被当成猎物给射死了,还是小狸花猫聪明,进去把它带了出来。” 大白虎对陈氏呜咽一声,似乎是在说自己委屈。 这老虎是婵衣从后山捡来的,因为不会养,就将它和家里的一窝狸花猫养在一起,所以习性也像猫。后来其余的狸花猫陆陆续续都送给周围的佃农了,就剩小狸一只。这大白虎就天天跟在小狸花猫身后,跟个小弟一样。 但与狸花猫比起来,这万兽之王蠢的惨不忍睹。 红裳很快拿来药物,婵衣小心翼翼的取出箭,给大白处理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后,拍着它的大脑袋说:“最近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跟着你猫大哥玩儿。” 大白虎嗷呜一声,趴在地上把头凑到狸花猫面前。 “喵!”狸花猫迅速给了它一肉垫。 等处理好大白虎的伤了后,婵衣才洗手用膳,陈氏嘴上说害怕老虎,但一日倒是要去看大白虎好几次,还让刘妈妈从厨房给它割了一大块肉,说是给大白虎补补。 到了夜间,寒风又肆虐起来,婵衣关紧窗户,早早洗漱了上床,穿着一身寝衣在床上拉伸身体。柔软的腰肢,像轻轻一折便断了。 就在此时,窗户忽然想起了笃笃的声音。 婵衣停下动作,汲着鞋子下床,走过去打开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冷风呼啸着,除了大白时不时委屈的叫上一声,院子里便再无任何动静。婵衣抿着唇飞快地扫了一眼,就啪的一下关上了窗户,用木栓插上。 三两步跑到窗前,扔了鞋子掀开被子钻进去。 “笃笃笃”这次,婵衣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还亲眼看到,窗户上漆黑的人影,高大雄伟。 她盯着窗户,拥着被子抖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鬼故事。 暗七见里面没有反应,沉默了一下,将手里的药瓶放到窗台上,便回去给萧泽复命去了。 当夜,婵衣睡的很晚,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一旦开了闸便再也收不住,她脑海里各种鬼故事开始轮流上演,最后吓得捂在被窝里,过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日起来,婵衣精神头不大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窗去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当看到一个白色小瓷瓶的时候,顿时精神了。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吓死我了。”她拿起白色小瓷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她显示打开瓷瓶后闻了闻,又展开纸条。 “误伤爱宠,心中歉疚,故奉上伤药。” 婵衣觉得,这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 可眼下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最让她害怕的是,那人竟然知道大白虎是自己养的,还找到了自己家中。若他心思不轨,她们早就死了一万次。 婵衣想着,手里捏着小瓷瓶,披头散发的冲到大白虎的窝前,喊道我:“大白?” “嗷呜”大白虎探出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大脑袋搁在地上,头顶黄色的“王”字都丧气了一些。 婵衣松了一口气,心想或许真的只是那人心怀愧疚。萧泽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举动,害的婵衣虚惊一场。 今日的天有些变化无常,中午还是太阳高高挂,天气极好的模样,到了下午便忽然变了脸色,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婵衣和陈氏在窗户前,看着庭院里的青石板逐渐被打湿,只道春日的雨,都是细雨蒙蒙,不会下什么大雨,便没有多管,径直回到屋子里,母女俩一个看账本,一个练大字。 有此想法的,不仅仅是婵衣母女,还有萧泽一行人。 今日清早,萧泽带着护卫与诸位大臣和世家子们继续狩猎,到中午的时候,就和他们分开了,带着赵清和几个近卫去了林子里狩猎。天下起小雨时,他正追着一头鹿兴致颇高,所以也未在意,只想着一会儿就停了,便带着人追着梅花鹿往深处去了。 好不容易快要追上梅花鹿时,他们看到了外圈的围栏,便放松戒备慢慢靠近。谁知,那梅花鹿忽然一转身,便从一个大开的缺口处跑了出去。 就在此时,雨也忽然下大了了,啪嗒啪嗒的打在树叶上,很快便浮起一层水汽,山林被雾气笼罩了起来。 雨点大的,让人无处躲避。 偏偏这时候,天边又响起了惊雷和闪电我,轰轰隆隆的,偶尔一道强光撕破阴沉沉的天空。让萧泽等人,不敢在树下避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19 019 地上迅速积起一窝水洼,雾气弥漫在山林间,加上这片林子是新圈出来的,原本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就没有路。而且这围场范围极广,跨越了好几个山头,刚才追那麋鹿,早就迷失了方向。想要找到回去的路,短时间内有些困难。 赵清抹了一把雨水,在心底暗骂一声,连忙说:“陛下,先找处地方避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不迟。” 这电闪雷鸣的,在外面呆着也很危险。 萧泽点点头,眯着眼睛巡视一番,眼睫上的雨水迅速滚落下来,他指着围栏缺口的处说:“这里有小路,顺着小路去看看有无人家,先避雨。” 赵清等人无异议,很快便驾着马往小山包上去了。 暗七隐在暗处,一面跟上一面在心里咕哝:那不是孟小娘子的住处吗?陛下这与孟小娘子真有缘。 翻过山头,撞进视线里的便是一个很小的庄子,其余有一些房子在远处沿着田地分布。 婵衣练了一会儿大字,便也跟着陈氏拿了绣框绣花。还是一样,她在给自己绣帕子。练了这么多年,绣技没有半点增长,她却依然乐在其中,时不时的给自己绣一条丑丑的帕子。 “砰砰砰!”外院的院门被敲响,守门的刘妈妈打开门,探出头的那一瞬间被唬了一跳。一群黑衣人骑着马,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各个面无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来索命的。 “几几位好汉,有什么事情?”刘妈妈警惕的看着他们。 “哦,这位妈妈,我家主子赶路进城,却不想遇到下雨,所以想找处人家避避雨。”赵清上前一步,与刘妈妈交涉。 刘妈妈看看他们,说:“待老奴去禀报我家夫人,几位稍等。”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便将门关上,顺便还用门栓拴上。 赵清拎着马鞭,有些不耐烦,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受主人的心情,焦躁的在原地大转弯。这瓢泼大雨,任是谁被一直淋着,也情绪不佳。更何况,他一个大老粗淋雨没什么,可陛下是万尊之躯,怎么能一直淋着? 婵衣听到刘妈妈的禀报,有些担心外面人的身份,跟陈氏打了一声招呼,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穿过天井去了门口。 “刘妈妈,去把门大开吧!” 赵清等人隐约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的女子。 很快,门栓被拿开,大门吱哑一声大开,先前那个仆妇低着头让开半边身子说:“我家小娘子来了,诸位有话便对小娘子说吧!” 雨水倾盆而下,一片淡绿色裙角出现在门槛处,紧接着纤细的身影就这样不设防跃入赵清等人的眼中,纤细修长的脖颈,令人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前,女子眼帘未垂,眉目如画,一眼看去便失了魂魄。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可几人都屏息着,生怕惊扰了这份美。 “几位”女子抬起眼,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莹润澄澈,赵清被那清亮的嗓音唤回神,恰好看到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知怎的,他居然飞快地看了一眼萧泽。 只见萧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目光微怔。好看的剑眉蹙起,问到:“我们,可是见过?” 赵清瞪大了眼睛,如此孟浪登徒子的话,居然从他们家万年不近女色的陛下口中说出,实在令人惊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可女子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眸色闪亮,抿着唇问:“公子还记得小女?” 赵清险些一个趔趄,陛下什么时候惹得风流债,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跟在陛下身旁,寸步不离,加上这么美的女子,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萧泽眯起眼睛问:“孟小娘子?” 婵衣抿唇笑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那双疏离冷淡的黑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期盼。 当初萧泽说她年龄小的事情,她还记得呢! “公子好记性,还能记得婵衣。” 萧泽垂下眼眸:“自然。”婵衣虽然这半年长的飞快,变化了许多,但是眉眼间还是露着当初的痕迹,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赵清等人只不过是最初被她的容貌蛊惑了,所以没有认出来,现在听了萧泽的话,恍然大悟。 “公子快进来吧!外面雨大。”婵衣侧开身,腰间挂着压裙摆对我玉环和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在人心头拂过。 柔软的腰肢摇曳,她笑盈盈的向赵清问好:“赵大人。” “孟小娘子。”赵清眼神又有些直愣愣,不怪自己肤浅,实在是孟小娘子太好看了。这才半年的功夫就大变样,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 萧泽忽然回头,见赵清发呆,冷冷到:“还不快走?”说完冲婵衣点点头,进了门。 婵衣侧头看萧泽,挺立的侧颜犹如刀削,她忽然抿唇笑笑,踮起脚尖在他头顶撑开伞。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一笑说:“公子随小女去客房,小女家中没有男丁,只有母亲和小女二人,这雨太大,就不用去见小女的母亲了。”一般借宿做客都是要见见主人家的,这是礼数。 萧泽眸如点漆,忽然说:“防备之心太差,若是旁人来避雨,你这般说是在告诉他,你很好下手。” “这自然不一样,旁人小女定不会如此说,可公子不一样。” 萧泽接过油纸伞,倾斜在婵衣头顶,任雨水打湿肩头,淡淡到:“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般相貌,便是连他也不要轻信。 “啊!”婵衣真的一惊,美目中似是藏着惊慌的小兔子。萧泽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她忽然便有些怕了。 然而很快,就到了廊下,萧泽便再次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宜说太多,这小娘子曾经心悦过自己,好不容易令她死心,所以有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不说了。 婵衣见此,只好说:“家中只有一个仆妇,烧热水也忙不过来,所以要委屈公子了。小女大兄那里有几身衣服,拿来给公子和赵大人等人换上。” 陈氏喜欢安静,加上他们兄妹三人,家中也不过四个人,所以就刘妈妈一个伺候的仆妇。红裳跟着婵衣,时风跟着孟朗,还有在外游学的孟黎身边跟的是时风的弟弟时雨。当初离开孟府,陈氏把她的婢女都遣散了,只留下刘妈妈一个陪嫁,其余的都在城里照顾店铺,还有在其余庄子上看着。 萧泽点点头:“多谢。” 婵衣笑笑,撑着伞又进了雨中,去了孟朗住的西屋。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推开门进屋。赵清等人是淋着雨过来的,很快便跟着进去。 婵衣带着红裳抱来孟朗的衣服,可赵清等人却坚决不换下,只有萧泽换下身上的湿衣。今日也是恰好,萧泽穿的是常服,没有绣五爪金龙。 他换了一身青衫,明明是及其温润的打扮,却因为他面无表情,而变得冷硬。孟朗已经加冠,他的衣服萧泽穿着却刚刚好,不显大。 婵衣站在门口,抱着衣服说:“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勉强了。刘妈妈在厨房熬姜汤,一会儿你们喝着暖暖身子。” 天上的雨不见停歇,又因为是早春,天黑的早,没一会儿便彻底黑了下来。快到用完膳的时候,雨却还在下。陈氏便带着红裳下厨,做了一大锅面疙瘩。天气冷,面疙瘩吃起来也暖身子,还做起来方便。 陈氏带着刘妈妈和红裳,用托盘拿到客房给他们,之后才在婵衣窗下说:“婵衣,用膳了。” 婵衣哎了一声,萧泽从撑起的窗户看到,她拎着裙摆从东屋出来,去了陈氏所在的上屋用膳。他低下头,看着白瓷碗里的面疙瘩,端起来慢慢喝了起来。 “喵”一道猫叫声响起,赵清看到一直狸花猫蹲在窗台上,伏着身做出要攻击的模样,随嘴里发出呼噜的威胁声。 他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昨日险些伤了陛下,陛下却没有追究的狸花猫。 “喵!”猫叫声有些凄厉,仿佛在质问萧泽,为何伤了它的小弟大白虎。 萧泽便搁下碗,侧目看着那只狸花猫。 婵衣虽说在上屋,可是夜里寂静无声之时,猫叫声格外明显。小狸平日里凶悍她是知晓的,若是扰了萧公子,伤了萧公子可不妙。她搁下碗,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小狸,阿娘先吃着。” “哎”陈氏想要叫住她,却见她早已经掀了帘子出去。 上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泽从窗户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形出来,廊下挂着的灯笼昏黄,少女踏着黯淡的光芒,迎面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20 020 萧泽垂下目光,捂着胸膛表情有些奇怪。 赵清注意到他的反常,忙问:“陛下,您怎么了?” “无事,只是似乎有些胸闷。”萧泽迟疑的说到,赵清心中担忧不已,难道又是那铜线毒犯了?可那事已经过去半年,陛下体内的毒素早就清了,不可能还会胸闷。 刚巧婵衣笃笃笃敲门,赵清三两步上前拉开门,对受了惊吓的婵衣说:“孟小娘子,快来看看我家陛公子!” 婵衣见他语气惊慌,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萧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忽然感觉胸闷,小娘子快看看,是不是那铜线毒的余毒未清?” 婵衣也是一惊,提着裙摆绕过赵清,来到萧泽面前。美目莹莹,关切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拿起他的手腕,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萧泽的手腕上。 微微冰凉的触觉让萧泽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面滑腻的感觉不容人忽视,他下意识抬头。 婵衣低着头,纤长的眼睫微颤,像是翩翩起舞的蝶翼在扑闪在他心头。他心里痒痒的,很想握住她的手腕带到自己胸前,为他平息痒意。 他的目光太炙热,婵衣忽视不了,她眼睫又是一颤,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很迟疑:“公子心如鼓擂” “我无事!”萧泽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忽然收回手,他手指纤长掩藏在青衫下,光洁如玉的下巴微抬,不再看婵衣。 婵衣目露不解,却还是收回手站起来,说:“小女观公子模样,并不似余毒未清,相反公子身子很康健。小女才疏学浅,并不知是为何” 萧泽收敛心神我,眸色疏离到:“我无事,只是冷不防被这狸猫惊了一下。” 婵衣“啊”了一声,连忙说:“小女未管教好小狸,惊扰了公子,真是对不住。” 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发笑。堂堂男子汉,居然害怕猫?若不是顾及着两人并不是十分熟,她都有些忍不住抱着猫想要一吓吓他。 “没什么。”萧泽抿唇,看了一眼窗台上虎视眈眈的狸猫,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今日自己真奇怪,差点在这孟小娘子面前露了丑态,许是魔怔了。 幸好,孟小娘子并未察觉。萧泽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守在那里的护卫,虽然目不斜视,但心中具是震惊,自家陛下竟然在女子面前说,他被猫惊着了!是谁昨日追着白虎欲要活捉的?这还是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萧泽似是知道他们所想,语气淡漠到:“你们下去。” 赵清等人抱拳应下,推门出去。 屋子里一下只有他们二人,烛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周遭安静的令婵衣十分不自在。刚巧她站在离窗户不远处,见外面下着大雨冷风直灌,赵清等人却站在廊下,于是低头说到:“外面那么冷,赵大人在外面是要感染风寒的,隔壁有客房,小女让他们到隔壁去。” 说完,她三两步来到窗前,让赵清等人去隔壁。赵清犹豫,却听萧泽冷淡的声音:“既然孟小娘子说了,便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孟小娘子。”赵清在外面应了,脚步声响起,很快隔壁传来一声开门声。 “公子是有什么话给小女说吗?”婵衣低个头,手指在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上轻抚。 任是她再迟钝,也觉察到此刻气氛有些怪怪的。更何况,婵衣并不是。 萧泽看她背对着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微垂,身姿单薄,似乎有些紧绷。他心里也漫起一抹紧张,但是很快便被压下,他眸色闪烁许久,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直觉告诉他,此刻并不适合。 他便生生转移话题说:“那只白虎,是我伤的。” 婵衣惊讶,看了一眼小狸花猫,见她冲自己柔柔的喵了一声,转过身看着萧泽问:“那昨夜的药也是公子送的,纸条也是公子写的?” 萧泽点点头。 婵衣笑起来:“公子不必自责,那白虎自幼跟这狸猫一起长大,有些蠢笨。自己跑进围场,哪怕不是公子猎了,也有别人去猎。婵衣还要谢谢公子知道是婵衣的老虎,又手下留情。” “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那白虎是婵衣养的?” 萧泽说:“你曾与福成提起过。” 婵衣这才想起来,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泽看着她的笑容,手指动了动。他没有说,其实他是看到那块帕子想起来的。 婵衣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把狸花猫抱过来说:“若公子无事,那小女便先告辞了,阿娘还等着小女回去用膳。” “喵呜!”狸花猫的肉垫在婵衣脸蛋上拍了一下,把头埋到婵衣胳膊里。 原本,它以为自家两脚兽是要替它教训这个两脚兽的,结果自家两脚兽却傻兮兮的笑。狸花猫对自家两脚兽很失望,决定不理她了。 “等等!”萧泽叫住她。 婵衣回头,惊讶到:“公子还有什么事?” 萧泽抿唇:“孟太后与你是什么关系?”他刻意装作自己不知两人的关系。 “与小女并无关系,只不过凑巧同姓罢了!”婵衣面色无异。 萧泽早已从暗卫那里知道了孟家的事情,晓得眼前的少女厌恶孟家,不愿意与孟家扯上半点关系。甚至,当初为了孟朗在孟家对孟扶风冷嘲热讽。 他说:“听闻,孟太后思念家人,欲要接一个侄女进宫相伴。” “原来公子都知道。”婵衣忽然笑起来,并没有不悦。 不等他回话,婵衣伸手摸着猫说:“舞阳郡主不会让小女去的,小女用不着担心。” 萧泽想想暗卫传来的消息里,婵衣母亲与舞阳郡主并不和,舞阳郡主又想要将孟明珠嫁给自己为后,定不会让婵衣入宫的。到时候,入宫的只会是孟明珠。 “孟太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当心。”萧泽想着,还是提点了一句。 婵衣笑眯眯,重重点头:“多谢公子提点。” 萧泽没有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忽然,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婵衣打了个哆嗦。刚才出来的急,她又有些惫懒,便没有穿大氅,身上衣裙便有些单薄。 “回去吧!”萧泽端坐在那里,忍住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冲动,淡淡说到。 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婵衣“嗯”了一声,抱着狸花猫推门出去了。萧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又一次将手放在了胸膛。 只不过,这一次它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平稳的跳动着。于是,萧泽归咎于偶然。 到了后半夜,雨便停了。 萧泽没有惊醒婵衣,穿着那身青衫,带着赵清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骑上马离开。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明显。 婵衣翻了个身,抱着狸花猫睡的很沉。 第二日,太阳出来了雨过天晴。婵衣起了个大早,从屋子里出来去看萧泽。却发现一行人早已离开,空档的客房里十分整洁,唯有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被红梅缠枝花瓶压着。 婵衣打开,见里面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行离去,多谢婵衣的收留。她看完将信放下,去了净房将他没有带走的衣服拿出去,让刘妈妈浆洗。 后来几日,萧泽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暗七送来一只鹿腿,说是萧泽亲自猎的,特意送来给孟小娘子和陈夫人尝尝。 当夜,萧泽在西山行宫举办宴席,众人发现今日陛下猎到的鹿肉,似乎有些少。有些官职低的,就得了一口肉。 陈氏对萧泽的印象很深,记得他生的十分俊美,若不是身份太高,配婵衣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听婵衣的意思,他身份极高姓萧,应该是皇族中人。 婵衣性子胡闹,还是要寻一个出身一般的学子,能包容她。她已经计划好,下次孟朗回来让他留意留意自己的同窗了。 婵衣并不知道她阿娘见到萧泽,便想了那么多。 暗七送完鹿腿就离开了,红裳把鹿腿送到厨房,出来见婵衣正在看书,陈氏则在屋里睡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去了角门,四处张望一番,打开门对着一个仆妇模样打扮的人悄悄说了什么。 萧泽从西山回去,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 因为旬假只有一日,孟朗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西山了。这日一大早孟府忽然来人,请陈氏和婵衣回府。 “大人和郡主开恩,不计较陈夫人往日的事情,让奴婢等人前来请夫人与二娘子回府。夫人别耽搁了,快些上路吧!”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端着一杯茶,面露不屑,说着仿佛恩典一样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21 021 婵衣闻言,重重搁下手中茶盏,冷笑到:“开恩,不计较往日的事情?真是可笑!回去告诉孟扶风和舞阳郡主,我阿娘和我们兄妹几人不需要开恩。” 一向温婉大方的陈氏,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插手。 这仆妇还是孟府普通仆妇,只是受了舞阳郡主的命令,前来接陈氏他们回去。孟府的仆妇下人们,压根就没有将长住在庄子上的母女几人放在心上,若不然为何陈氏等人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真是枉陈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却还是站不住脚,被大人厌弃做了下堂妇。故而,多数见到婵衣和陈氏的仆人,第一反应都是看不上她们。 “哎呦喂!二娘子,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老奴这嘴把不住门,要是回头和谁说了,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看也不看徐婆子,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下去,我可就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放肆!恶奴欺主,是杖毙的大罪!若是还想要性命,便都给我停下。”陈氏大怒。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徐妈妈,快救救我”那个婢女被大白压在身下,涕泗横流,向徐婆子求救。 徐婆子等人却两股战战,连句话也说不全:“二二娘子,奴婢错了错了。”她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面说着。 “啊!”刚出门,为首的徐婆子又一声惨叫,原来是狸花猫扑到她脸上,在她脸上使劲儿的挠出满脸血印,然后又轻盈的跃上屋顶,蹲在那里舔着爪子,歪头喵呜一声。 徐婆子捂着脸,哪敢去找狸花猫的麻烦,身后的老虎吓得她不顾脸上的疼痛,直往外奔去了。 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陈氏坐下,垂眼看了一眼大白,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的嗷嗷叫。这半个多月来,大白虎因为脚受伤的缘故,还没有去过山林里,自然也就不能狩猎。眼下早就闷的慌,现在对它来说,被压的婢女就是它的玩具。 “大白,他们也给你玩儿,别让人跑了。”婵衣端坐在那里,一面替陈氏捋平衣裳褶皱,一面指着徐婆子等人逃跑的方向。 大白歪歪脑袋,圆乎乎的大脑袋蹭蹭婵衣的腿,就放开吓得已经失禁,且晕过去的婢女,前爪一跃而起,兴奋的往外面追去。 “阿娘,你没事吧!”婵衣担心的问陈氏。 “无事,阿娘没有伤着,倒是刘妈妈撞到了一下,无碍吧!”陈氏问到。 “老奴也无事,无事!”刘妈妈连忙摆摆手说到。 陈氏放下心,然后又担忧地说:“婵衣,你让那大白虎去追她们,万一白虎伤人了怎么办?” “放心吧阿娘,大白才不屑吃人。在它看来,那几个只是陪它逗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忙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婢女说:“刘妈妈,去把人叫醒。” 刘妈妈“哎”了一声应下,准备去掐这婢女的人中,却被婵衣叫住。婵衣说:“刘妈妈,去打盆水叫醒她,刚好也去去这味儿。”她微微蹙眉,掩住鼻子。 等刘妈妈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盆冷水,在婵衣的示意下,向躺着的婢女泼上去。春日还有些冷,那婢女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滚回去告诉舞阳,若再来打扰我和阿娘的清静,我就真的回府闹的她不得安生。”婵衣走到这婢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是”这婢女早就被大白虎吓破了胆,煞白着脸狂点头。 “滚!”婵衣扔下一句,就再未看她,上前扶起陈氏说:“阿娘,你受惊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阿娘无事,多亏了你养的大白虎和狸花猫。”陈氏拍拍她的手。 再说仓皇逃出去的徐婆子等人,刚出门还未登上马车,大白虎便追了出来,一声虎啸,拉车的马吓得慌忙乱跑起来,带着马车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大白也不去追,就在徐婆子等人身后追着跑,偶尔来个泰山压顶,压住了人玩弄一番,吓得他们翻白眼晕过去后,又换一个继续玩儿。 到最后,田埂上一群丢了鞋子,衣服凌乱,头发和鸡窝一样,还有尿骚味儿的人,鬼哭狼嚎的跑着,后面坠着大白悠闲的跟着。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蹲在大白背上,喵呜直叫,偶尔用肉垫拍拍它的脑袋。 一直到日落西山,大白玩儿饿了,才背着自己的猫大哥,回去找婵衣喂食。 而徐婆子等人,马车也丢了,一群人又狼狈不堪,只能走着离开西山,在一处农家买了牛车,耗费了整整两天,才回到孟府。 舞阳郡主见到他们的模样,心底暗暗高兴,却还是抹着泪哭到孟老夫人面前。 孟老夫人听了舞阳郡主的话,眼神一冷。这次让陈氏和婵衣回府的原因,是在宫中的女儿给她带话,说是宫中寂寞,要养一个侄女在膝下。 这自然只是借口,女儿此举为的其实是想让孟家女儿再入了天子的眼。当今天子不是孟太后所出,所以孟家现在已经隐隐落魄,再无几年前先帝在世时的风光无限。 “不管怎样都是孟家的女儿,她如何也得回来。松兰,你亲自去请我的好孙女回府。”孟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屈身行李,低着头应下。 舞阳郡主心中暗恨,她的明珠出身高贵,是长安双姝之一,为何还偏要那个死丫头回府? 孟老夫人看了一眼舞阳郡主,说:“不光是二娘,府里所有年龄合适的都会送进宫,让太后娘娘自己挑选。”这句话,也是为了稳住舞阳郡主。 “是。”舞阳郡主想想,自己的明珠才貌双绝,定会被太后选中,那个野丫头回来也不过是做陪衬。 孟老夫人看她一眼,忽然想起来那日带话之人说了一句。 太后娘娘,对府上二娘子十分感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22 022 婵衣没有料到孟家人会不依不休,再次上门。彼时她着大白虎和狸花猫从后山采药回来,脚步轻盈的回到庄子上,笑着扬声到:“阿娘,大白今日抓了几只兔子,今日我们吃兔肉好不好”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到天井处,抬头便看到陈氏和个老嬷嬷坐在那里,气氛凝滞。 婵衣敛下笑容,拍拍大白的头,让它先去把猎物放下。大白呜咽一声,用爪子挠挠地,目光不善的看着何嬷嬷。婵衣低头抱起狸花猫,说:“先去把猎物放下,回头再来找我,大白听话。” 大白圆乎乎的脑袋晃晃,叼起地上的兔子,后腿一蹬迅速的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便听到刘妈妈的惊呼声,婵衣轻笑了一声,抱着狸花猫走进会客的地方。 “婵衣回来了。”陈氏坐在上手,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有给婵衣介绍下首坐的何嬷嬷。 何嬷嬷却是在大白进门吼叫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当看到少女拍着大白虎的头说了一会儿话,心然后朝这边看过来,自己对上那双圆滚滚凶光四射的眼睛时,更是胆战心惊。 好在很快,那只大白虎便离开了。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才有功夫擦擦额头的冷汗,打量婵衣。 婵衣笑着说:“我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出来,阿娘你先忙。”不用问陈氏,她便知晓孟府又来人了。他们在这庄子上住了十多年,也没向今年这般,老有大户人家的嬷嬷上门。平时来往的,都是那些庄户人家。 何嬷嬷面色紧绷的坐在那里,不卑不亢,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布料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又不像她这般因为习惯伺候人,整个人上下都是紧绷的。 早在婵衣走到天井时,她就已经在打量婵衣,终于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单单提了一句二娘子。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什么样的漂亮小娘子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二娘子的。 春分过后,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婵衣穿的也就轻薄了许多。因为上山采药的缘故,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却不掩其清丽的容貌。白皙通透的皮肤莹莹如玉,被那暗沉的麻衣衬得越发的秀美。 只不过,到底是养在山里,太过粗鄙了,还养着一只老虎,还上山采药打猎,一点也没有世家女的矜持。到时候,还是少不得要老太太好好调教一番 “陈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时,两位公子和二娘子都大了,到娶妻生子嫁人的年纪了,再在庄子上住着,于前途不好,故而让老奴来接您回府。”何嬷嬷是孟老夫人身边人,深的她信任,这次何嬷嬷来接陈氏,可谓是有十足的诚意。 至于陈夫人的称呼,是奴仆们为了区分舞阳郡主和陈氏的称呼。舞阳郡主一般在府中被称为夫人或郡主,陈氏被人提起就用了陈夫人替代。 陈氏低眸看着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而上:“几个孩子在这庄子上住惯了,回去也不习惯。” “你既然也唤我一声陈夫人,那我便不是孟家的人了。当年离开孟府之时,我便再没有回去的意思。孟扶风薄情,孟老夫人为了攀上郡主儿媳,对我的处境不闻不问。后来甚至为了讨舞阳郡主的欢心,对那么明显拙劣的诬陷也相信,将我赶出孟家。早在那时,我便和孟家没了关系。” “何嬷嬷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陈氏将茶盏搁下,让红裳给何嬷嬷将茶添满。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若是没有送客的意思,添茶一般只添大半盏,只有在委婉送客的时候,才会添满。这时候客人看见了,就会识趣起身告辞,既不会自己难堪又不会让主人家难做。 何嬷嬷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她眼皮掀了一下到:“陈夫人莫忘记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在族谱上,是我们孟家的人。若要科举考试,还需用到孟家不是?若没有孟家族人确认其品行,大公子和二公子连乡试也参加不了。陈夫人可要三思啊!” “你!”陈氏猛地看向她,面上大怒。 “孟家也只会用这卑鄙的手段,来威逼我们了吗?”婵衣换了衣衫,从后面出来。 何嬷嬷目光一闪说:“若是二娘子能劝陈夫人回去,老夫人疼爱孙儿,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 婵衣站在那里眸光微冷,说:“好,我们随你回去。” “婵衣”陈氏唤到。 婵衣拍拍她的手,然后对何嬷嬷说:“不过,我阿娘不会回去,她依然住在这庄子上。我大兄和我会孟府,如何?” “这”何嬷嬷皱眉。 “否则,我们不会回去的。”婵衣又道。 何嬷嬷想起孟老夫人的目的,便沉着脸点点头。陈氏回去反而会引起舞阳郡主的不满,反正老夫人只要二娘子。不过大公子也必须回去,毕竟是孟家的嫡长子,老夫人不会放任大公子一直在外的。 婵衣在屋子里收拾包袱,陈氏坐在床边面上挂着泪到:“婵衣,都是阿娘无能不能护着你们。” 婵衣眨眨眼睛,说:“阿娘是忘了,上次我让那婢女带的话吗?我说如果再来逼我,我就真回去将孟府闹的鸡犬不宁。” 陈氏失笑:“傻孩子,他们是你的祖母和父亲,你真的闹的太过,孝这个字压下来,会把人压死的。你以后,可如何嫁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我也有分寸,不会乱来的,阿娘放心。”说罢,婵衣扭头对红裳说:“不用收拾太多,只拿几件常穿的衣服,我们回去住不了多久。” 红裳哦了一声,低头在那里收拾。 “阿娘只管放心,我此次也把大白和小狸带着,若是谁不长眼,被大白小狸欺负了,可不管我的事情。”婵衣狭猝到。 陈氏被逗笑,摸摸她的脑袋叹气:“我们婵衣也长大了。” 很快,婵衣便带着红裳出来了。何嬷嬷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含笑:“二娘子,我们走吧!” 婵衣说:“不急,我还有东西没带。” 何嬷嬷说:“不急,二娘子请。”原本以为这是个难啃的骨头,没想到三言两语便将人搞定了,何嬷嬷想着老夫人给的时间宽限,等等也无妨。 上次那批人,据说被二娘子养的大白虎追的屁滚尿流的,她还担心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可这次也没见二娘子放大白虎,便妥协了。可见她也不是不想回孟府,只不过面子上过不去,想让人再三来请罢了。 婵衣微微一笑,有些奇怪。 何嬷嬷摸不着头脑,看她往外面去,便疑惑的跟上。 只听她扬声到:“大白小狸,咱们去玩儿!” “嗷呜!” “喵!” 很快,一白一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跑了过来,虎啸声震耳欲聋,何嬷嬷吓得腿一软,便靠在了门框上,结结巴巴到:“二娘子,您这是要” 这半天,她早就忘了二娘子还养着一只老虎。 婵衣扭头,笑容灿烂:“大白和小狸是我养大的,自然我去哪里,它们便去哪里。” 何嬷嬷眼睛一黑,已经能预见到时候孟府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23 “二二娘子,这不合适吧!”何嬷嬷结结巴巴到。 婵衣回头:“怎么不合适?”与此同时,大白冲何嬷嬷吼了一声。 何嬷嬷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胡乱点头:“合适合适!二娘子自便!” 婵衣这才笑着转过头,拍拍大白的脑袋,抱着狸花猫,身后跟着红裳,往前走了几步说:“何嬷嬷还不走?” “二娘子先走,老奴马上跟上来。”笑话,谁愿意和一只老虎一起走,不吃了自己才怪。 婵衣轻笑,没有再为难何嬷嬷。顾盼生姿的模样,令人看傻了眼。 从大门出来,外面几个婢女和小厮守在马车旁,原本懒洋洋在聊天的几人,在看到大白兴奋的一跃跨过门槛,向自己奔来时,全部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旁边跑去。 “大白!”女子一声轻喝,便就让兴奋的大白虎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又说:“你们谁再跑,我便放虎咬谁!” 这句话叫那些四散而逃的婢女小厮们成功停住脚步,谁也不敢再跑。婵衣满意的看了一眼,让大白乖一点不要乱叫,别吓着赶车的马,然后步履从容的带着大白小狸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 红裳想要跟上来,婵衣却忽然回头到:“行李放上来,你去和何嬷嬷坐一起。”她带了不少自制的药丸,还有医箱也带着,里面一些东西,并不想红裳知道。 红裳咬咬唇,没有动弹。已经在马车里窝好的大白忽然抬头,冲红裳龇了龇牙。红裳一抖,这只老虎一直和自己不亲,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低着头应下,去了后面的马车。 等何嬷嬷等人都上了马车,为婵衣赶车的马夫才颤巍巍摸上车架,屁股只占了一丢丢,背僵直着只要大白一动作,就时刻准备跳车。 婵衣瞥了一眼说:“放心,它不吃你。” 可被这么一说,马夫更加紧张了。 “你若再这般,我现在就让它把你吃了,坐好!” 马夫一抖连忙坐好,驾车往长安城里走去,一路神经紧绷。 等终于到了孟府门口,那马夫便不管不顾从车架上跳下来,慌忙的跑开了。婵衣坐在马车里唇角微扬,拍醒酣睡的大白说:“到了大白,我们下去吧!” 大白脑袋甩甩,钻到爪子下面继续睡觉,蹲在一旁打盹的小狸喵呜一声,一爪子拍到它脑袋上。大白低低的嗷呜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小狸。 小狸看着大白爪子搁在空中,大有它再不醒来,还要给它一爪子的架势。 “二二娘子,咱们到了,请您下车。”何嬷嬷声音发抖。红裳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在马车外撩开帘子,等候婵衣下车。 婵衣嗯了一声,带着大白小狸下车,发现何嬷嬷早就躲到远远的。 “二娘子,您回府是要去见老夫人的,再带着这老虎怕是有些于礼不和。” 婵衣说:“让它等在院子外面就成,见完了再和我一起回我的院子。” 何嬷嬷很是头疼,但是又惧怕大白,也不敢态度太过强硬。她可是记得,上次那批人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牙印,看起来凄惨极了,徐家婆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一路上,孟府的婢女仆妇们都躲得远远的,待婵衣走后边窃窃私语起来。到了松鹤居外面,婵衣拍拍大白的脑袋,兄弟两人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一左一右蹲在院子门口,跟门神一样。 “婵衣见过老夫人。” 一进门,婵衣便看到正上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夫人,吊梢眼睛,虇骨凸起,一脸刻薄的模样,见到婵衣进来她眼皮子不掀一下。婵衣快步走到她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孟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看她,顺着她的脸上下打量,婵衣神态自若的站在堂屋正中央,一脸从容不迫。半响之后,孟老夫人才冷笑起来:“和你那娘倒生的很像!” 婵衣不卑不亢到:“从小大家都说,我与阿娘生的最像。” “得了!”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挥挥手到:“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府上到呆着。从明天开始,让何嬷嬷好好的教教你规矩。” 婵衣闻言看向何嬷嬷,便见何嬷嬷面色一苦,但却没有敢说什么。她便垂下头,应了一句好。 孟老夫人一看见婵衣就想起了那张熟悉的脸,一样的狐媚子,勾的那老头子神魂颠倒。后来还不顾自己的意见,给扶风定下陈氏。那老的是个狐媚子,她女儿陈氏也是,现在她外孙女都和她生的一样。 “松兰,你这几日便住在汀兰院,好好给二娘子教教礼仪,不要到时候丢人现眼。” 这是一个做祖母的该说的话吗?对一个年幼刚归家的孙女如此说话,若婵衣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真是要羞愤欲死。 “是。”何嬷嬷嘴唇发抖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应下了。 “啊!”就在婵衣准备告退时,外面忽然想起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听有人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人啊” 喧哗声响起,婢女仆妇们的声音惊慌:“郡主!” “来人啊!快把这畜生抓住!” “啊!” 孟老夫人眉头一皱,说:“扶我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另外一个嬷嬷立即上前扶住她,往外走去。婵衣见此也连忙跟上,心里明白大概是舞阳郡主惹到大白,大白便恐吓了她。 一出去,便见舞阳郡主头发凌乱,裙摆被大白死死咬住,旁边围着一圈人,想要上前救舞阳郡主,可大白吼叫一声他们便瞬间不敢上前了。 孟老夫人一见,便将拐杖重重一摔,回头怒到:“是谁叫你把这老虎带回来的?还不赶紧叫这老虎把你母亲放开?” 婵衣恭敬到:“祖母说我母亲,可是我阿娘在西山呢!” “别给我装糊涂!”孟老夫人厉声喝到,说:“还不赶紧让那畜生把郡主放开,出事了你担待的起!” 婵衣没有说什么,扭头唤到:“大白,快放开郡主。” “嗷呜!”大白叫了一声,吐出舞阳郡主的裙摆,欢快的向婵衣扑了过去。 “孽畜!来人啊,把这老虎给我乱棍打死!”舞阳郡主被身边的婢女扶住,头发凌乱,气恼的指着大白喊到。 瞬间,一群小厮便将婵衣和大白小狸围了起来。 婵衣眼神一冷,说:“看来郡主并不是很欢迎小女,那小女离开便是,何苦要那我的老虎出气?大白从来不主动去招惹人,除非别人招惹它。” 舞阳郡主听到她说话,立即把火力转向婵衣:“你是故意放这老虎咬我的吧!来人,把她一并给我抓起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她!” “郡主可是在说笑,要罚小女也需要告诉小女是什么罪名才是,否则不要怪小女不配合。”婵衣已经认定,他们接自己回府是想收拾自己,所以此时面上虽然还轻松,但身子已经紧绷。 “我贵为郡主,你却以下犯上,不知悔改,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舞阳郡主眼神阴冷。 婵衣呵呵一笑:“既然郡主非要为难小女,那小女便也不客气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抚摸大白圆圆的大脑袋。 说着,在那群小厮还没有扑上来之前,大白和小狸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向舞阳郡主冲了过去。 “啊!”人群忽然间乱开,舞阳郡主连连后退,却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被大白虎一个泰山压顶压倒地上。 婵衣看着狼狈不堪的舞阳郡主,嘴角挂着冷笑。 “够了!”孟老夫人呵斥到,对婵衣说:“叫那畜生起来,你若是不想在府上带着,就给我滚回西山去!” 婵衣闻言,扭头唤大白小狸:“大白,小狸我们走。”说着,就往外走去。 “回来,给我回来!”孟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点地。 婵衣回头:“不是老夫人您叫我走的吗?” 孟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想起女儿让人带的话,放软语气说:“我气糊涂了,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回来。”也不知道这狐媚子是哪来的本事,竟然与陛下还扯上了关系。要不是顾着太后娘娘,她早就把她皮给扒了。 “我就说老夫人才不是那等心狠之人。”婵衣冲孟老夫人笑笑,然后扭过头对已经爬起来的舞阳郡主屈膝行了一礼道:“小女向郡主赔不是,刚才是小女鲁莽了。” 孟老夫人和舞阳郡主同时一噎,孟老夫人只是重重一哼,一甩衣袖进屋,临走之前说了句:“都给我消停点,舞阳你不要与她计较,什么事情等过几日再说。” 舞阳郡主到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是了,等过几日太后娘娘选中明珠,这死丫头没了靠山,看她不弄死她。 萧泽收到暗卫消息的时候,他刚与与陆川商议完事情。 “陛下,太后娘娘得知您与孟小娘子关系不菲。便让孟老夫人将孟小娘子逼回孟府,准备过几日带进宫来。” 萧泽手中朱笔一顿,没有说话。 暗卫又补充道:“您半年前中毒的事情,太后娘娘也已经知晓。” “无妨。”萧泽淡淡到。 “让暗七再去跟在孟小娘子身后,孟府一家子”他未有评价,眉头却先蹙起来了。 “罢了,明日朕去趟平康坊,让暗七去将孟小娘子带到平康坊。”孟太后打的主意他心里也明白,还是提醒小娘子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24 婵衣很意外,舞阳郡主明明很厌恶自己,却生生忍下了被大白欺负的恶气。她想,或许舞阳在酝酿什么。 回孟府的第一天,她并没有见到孟扶风。大约是舞阳郡主吹了枕边风,孟扶风第二日下朝后,来了一趟婵衣的院子,满脸不悦之色,皱眉训斥婵衣。 婵衣面色淡然的问:“大人说完了?说完了小女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说完,便是一副送客的姿态。 “你!”孟扶风说的口干舌燥,却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气恼道:“何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这么大人了,对长辈如此无礼!” 何嬷嬷呐呐应了句是,婵衣淡笑着没有说话。孟扶风回头却有些羞恼,他认定这个女儿脸上的笑是讽刺的笑。他还想教育教育她,但是思及自己的正事,便一甩衣袖又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瞌睡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婵衣原本躺在院子的树下的贵妃塌上,眯着眼睛看医书。可阳光太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渐渐的昏昏欲睡。 她的睡相不怎么好,手渐渐松开,医书便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婵衣醒来时,太阳已经走到天井处。落日余晖映耀在天边,火红火红的。她颇为喜爱绿衣,长长的裙摆迤逦,衣服轻薄的让那纤细的腰肢格外明显。婵衣伸个懒腰站起来,才发现落到地上的书。 她弯腰拾起那本书,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就在这时,刚拿到手里的书忽然摊开,一张叠起来的纸落入婵衣眼中。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才伸手打开那张纸。 “酉时一刻,平康坊见。——萧沉音。” 婵衣拿着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萧沉音找她所谓何事。两人的交集不多,他却忽然约她去平康坊,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收起信,思虑再三将信放进腰间的小荷包里,把书放回去,带着无聊的大白和小狸往外走去去。正巧遇见端着水果的何嬷嬷,她一见着大白就腿脚发软,声音颤颤:“二二娘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康乐坊的宅子一趟,与大兄见见面,顺便也可以劝劝他,让他回孟府来。” 何嬷嬷想想觉得也对,但是还是说到:“这天色已晚,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婵衣摇摇头:“大兄白日都在国子监,没有时间,眼下这个时候正好下学,我去住一晚上,也好和大兄商量事情。”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围着婵衣团团转,时不时的对何嬷嬷龇牙咧嘴。婵衣看了它一眼,说:“何嬷嬷随我一起?” “不不必了!” 说完,何嬷嬷脸色又纠结了一下:“您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吗?” 婵衣说:“不了,我直接去,你一会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嗯先去让马夫为我备马车。” 何嬷嬷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白,嘴唇蠕动半天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所以,当孟老夫人得知婵衣刚回府便又回了康乐坊的宅子时,婵衣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康乐坊。孟朗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同窗聚会什么的,去岁婵衣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偶尔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打发走车夫,一个人进了孟宅。这次出来,她没有带红裳。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将大白和狸花猫安置到院子里后,戴上一顶幕离上了街。她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俩马车送她去平康坊的宅子。 天已经麻麻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商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街上玩儿闹的小孩子嬉笑追逐,偶尔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哒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婵衣没有回头,而是往路边让了让,等马车过去自己再走。 出乎意料,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平淡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萧泽光洁如玉的面庞。他正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好。 婵衣没有扭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期间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悠。见她坐的离自己远远的,然后取下幕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婵衣有些尴尬,扯扯自己的裙角说:“公子怎么认出小女来的。” 萧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婵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便再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可萧泽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你此次回孟府,是孟太后的意思。她有意让你进宫,伴在皇帝身侧。” 婵衣心里一沉,刷的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可小女从未见过孟太后,她为何非小女不可,孟明珠不是长安双姝之一吗?为何还要我入宫,虽然我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比着手,两个指头捏出一小丢丢空隙来。 真是不矜持,萧泽想。 可是,她这点说的却是事实。孟明珠自己远远见过几次。哪怕自己不注意女子样貌,但仔细比较。孟明珠虽说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号,但论容貌真比不上这少女。 婵衣见萧泽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说到:“自是有缘由的。” “什么啊?”婵衣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萧泽未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孟氏发觉自己与小娘子联系的事吧!孟氏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居然在避居西山的陈氏身边,还寻了个眼线。 “注意你那婢女。”他提醒到,怕这小娘子一直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钱。 婵衣瞪大眼睛,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多谢您提醒,公子。” 心里有数就好,萧泽点点头。 婵衣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她垂着脑袋,心里沉沉。一时间,马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不想进宫?”过了一会儿萧泽看她蔫蔫的模样问。 婵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到:“自然是不愿意的。陛下女人那么多,小女脑子不聪明,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她看着萧泽,眼中是一片无奈。 萧泽脑海里忽然闪过,眸如秋水四个字。 “而且也不知道生的如何,要是不好看怎么办?除非能向公子这般好看,那小女还可以考虑考虑。”她嘀咕。 “咳!”萧泽轻咳说:“谨言慎行!”原本他还想在她脑袋上磕一下的,提醒提醒她,但是想到小娘子年纪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加上她曾经心悦过自己,还受不要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然后便默默收回了手。 婵衣声音有些低:“这话自然只在您跟前说”萧泽耳根有点痒,这小娘子是在撒娇?她为何净说些,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话。 “我明白了。”明白什么?婵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上一句话。 “可是太后的意思不容违背,若是选中了小女,小女也无法扛博。公子”婵衣顿了顿说:“能否再帮婵衣一次?”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的,她是故意的。此时除了萧泽,没人能帮她。 萧泽果然有些动容,想到此事还是因他而起,他便觉得有些愧疚,那日孟太后必定会留下这小娘子的,可小娘子又不愿意,此事便有些棘手。他沉吟到:“届时先应下来,我会想法子送你出宫。” “放心。”他又补充到,声音低沉悦耳,婵衣的心里痒痒的。 婵衣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也踏实下来,她开玩笑到:“公子可得尽早,若是陛下看中小女的美貌,那就来不及了。” 萧泽又咳了一声:“放心,他不会看上你的。”女子烦人多事还狠毒,虽说这小娘子没有这些,但他也不会留下她的。 婵衣放下心,笑起来:“多谢公子!”她是知道萧泽的厉害的,上次出手搭救她大兄便是。 因为半路上遇到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去平康坊的宅子,而是在马车绕了一圈后,将婵衣又放回到康乐坊孟宅前。婵衣拿着幕离下车,向萧泽道了一声谢。 “多谢公子将小女送回来。”说罢,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还多些公子,专门跑一趟提醒小女。” 说完,一转身脚步轻快的往宅子里走去。 朦胧的月光下,少女裙摆飞扬发丝舞动,脸上笑容灿烂,他不自觉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巷子里极为安静,少女的声音还仿佛在耳边,萧泽放下车帘,闭着眼睛靠到车厢壁上,淡淡到:“回宫。” 婵衣回去时,孟朗已经回来了,见到婵衣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来了。”他刚才一回来,大白就向自己扑了过来,吓他一跳。 婵衣本想和他说孟府的事情,但见他身上带着酒气,便吞下到嘴边的话,笑着推搡他:“又喝酒了?快去洗洗睡吧!” “就喝了两杯!”孟朗无奈的笑开。 “快去睡吧!” 第二日一早,孟朗便去了国子监。因为婵衣在家的缘故,时风送他到国子监便回来了。婵衣在康乐坊待到下午,这才让时风将她送到孟府。 见时风面露不解之色,婵衣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让时风交给孟朗。到了孟府后,她带着大白小狸下车,让时风自己先回去。时风犹豫了一会儿,就被婵衣三两句打发了。 不出婵衣所料,孟老夫人果然大发雷霆。可却没有罚她的意思,婵衣想到昨夜萧泽的话,垂下目光掩去眼中寒意。 后来几日,府中风平浪静,孟明珠要去上女学,所以白日两人也碰不上。孟扶风倒是来过几次,但婵衣面色淡淡没有怎么理会。 婵衣知道,此时他们没有找自己的麻烦,是因为她是孟太后亲自点名要的人。一旦她没有被孟太后选中,等待她的将是舞阳郡主和孟老夫人的报复欺压。 三月初七这一日,孟老夫人和孟家小娘子们一大早便起来了,一个个精心梳妆打扮,只为今日入宫面见孟太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25 婵衣换上孟老夫人让人准备的华裳,梳着坠马髻,发髻上坠着珍珠发钿,还插了一支白玉簪子。 婢女拿出首饰和华裳时,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婵衣等我表情。她心想这位二娘子一直住在乡下,日子过得清苦,想必是没有见过这些好东西的。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无措且露出一脸穷酸样子。 这么想的,其实不止这个婢女一个人,府里上下基本都是这样看待婵衣这位二娘子的。 可婵衣却是面色淡淡,任由她们服侍,从头至尾仪态浑然天成,仿佛她本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她与陈氏住在西山时,虽然身边伺候的人就红裳一个,但是在仪态上,陈氏都是精心教导过的。至于衣服,婵衣从来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来,更喜欢穿粗布麻衣。 梳妆完毕,红裳端来一碗粥加上两碟小菜,婵衣随意吃了一点,省得一会儿饿肚子。就搁下筷子,带着红裳去了大门口。 婵衣到的时候,她两个庶妹也在,婵衣点点头便站在一旁等候孟老夫人和孟明珠。天已经麻麻亮,没等一会儿,孟老夫人和孟明珠便出来了。舞阳郡主拉着孟明珠的手,小心叮咛着。 “再不走便要晚了!”孟老夫人扫视一眼众人,目光在婵衣身上停了停,由着人扶她上车后说:“明珠陪我这个老婆子坐,你们坐后面的马车。” 孟明珠点点头,放开舞阳郡主的手,上了马车。临进马车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婵衣。婵衣对视回去,她已经进了马车。 两位庶妹因为舞阳郡主的打压,胆子很小。见婵衣未上马车,她们二人也没敢动弹。婵衣便冲她们点点头,拎着裙摆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摇晃起来,婵衣闭目养神。两位庶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小声的说着话。她们二人今日完全是走个过场,所以衣服比不上婵衣和孟明珠的精致。两人似乎也明白,对于四姐妹的特殊对待无半点异议。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大地上,气温渐渐高了起来。婵衣她们在下马桥处下了马车,然后坐上前来相迎的轿子,一路往孟太后所居的宣徽殿而去。 宣徽殿位于皇宫东侧,故而她们走的是东边的望仙门,一般是女眷们走的门。而西侧则坐落了内侍省c翰林院,中书省等大臣任职的地方,他们走的是西侧建福门。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很快入殿,孟老夫人一进去便颤巍巍的往下跪去,婵衣垂下眼眸,也跟着行礼。 “母亲快起来!”孟太后忙从座位上下来,拉起孟老夫人说:“说了多少次不必行礼,您每次还要行,这是要折煞女儿吗?” 孟老夫人笑呵呵道:“礼不可废。” 孟太后叹口气,扶着孟老夫人坐到上座,然后才回到座位上,看着站在下方的四个小娘子,和蔼的笑到:“明珠,最近都不见你进宫了来看哀家了,在做什么呢?来,来哀家身边坐。” 孟明珠抿唇淡笑,走过去挨着孟太后坐下说:“近日先生布置了许多课业,故而没能进宫来看您,是明珠的错。” “女儿家多读书是好事,哀家听平姑姑说,婵衣你还与王家丫头并称长安双姝?不错,不错!”孟太后笑眯眯地点头,一副满意的不得了的模样。 “我也觉得明珠不错,有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孟老夫人接了一句。 孟太后却只是笑,没有接话。 孟明珠揪帕子的手一紧,心里暗道孟太后滑不溜秋。她和她阿娘这么奉承她,可孟太后却一直不肯松口,让自己进宫陪伴好接近陛下。这次更是过分,居然让祖母将孟婵衣也一并带来了。 孟太后的目光在孟明珠手上转了一圈,眼睛里闪过讥讽,转而看向婵衣三人。 “这便是母亲您与哀家提起的二娘子婵衣吧!生的可真是俊俏,哀家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娘子。要是多瞧几眼,怕是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孟太后打量着 婵衣,然后招手让她上前。 “这丫头野的很,没什么规矩,太后娘娘海涵。”孟老夫人厌恶的看了一眼婵衣,说到。 婵衣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孟太后身边行了一礼,低着头道:“太后娘娘缪赞,小女惶恐。” 孟太后拉着她的手,说:“抬起头让哀家看看,这么标致的小娘子,还是咱们孟家的女儿。” 婵衣抿唇,羞怯的笑着。 “听说你以前都是与你阿娘住在西山,与姑姑讲讲有什么有趣的?我听你祖母说,你还养了一只白色老虎?” 婵衣有些奇怪,但还是一一答来:“山里清静,论有趣还是比不上长安的。小女养的那只白虎也是后山捡来的,很通人性,所以小女便一直养着了。” 孟太后又问:“西山那地方好,上个月陛下还去了西山狩猎。” 婵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便笑笑不说话。 孟明珠垂着头,眼中闪过冷意。 孟太后看她一眼,转开话题说:“一直陪我们说话,想必你们也感到无趣。让宫女带你们去蓬莱阁那边转转,那便花匠培育了几株海棠开了,红艳艳的,想必你们会喜欢。” 婵衣和孟明珠屈身行礼告退,跟着宫女去了蓬莱阁赏花。 蓬莱阁是处宫殿,里面种着不少花草,是前朝宠妃的住所。先帝在时,赐给了还是贵妃的孟太后住。后来孟太后搬到宣徽殿,这蓬莱阁便空了出来。 一路上孟明珠面含薄霜,婵衣两个庶妹感受到气氛凝滞,也是一言不发,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婵衣没有在意,她心不在焉的赏着花,谁也没有听那宫女的介绍。 “三位妹妹,我要去一样清河长公主那里,你们可要随我同去?”孟明珠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淡淡到。清河长公主是孟太后唯一的女儿,现年十四还未出降。 婵衣摇头拒绝,两个庶妹连忙也说不去。孟明珠没有劝,而是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赏花,一会儿我和公主会直接去太后娘娘宫中。” 孟明珠走后,婵衣几人跟着宫女身后慢慢走着,思索起孟太后的目的来。 按理说,孟明珠出身高贵,才情样貌皆是不俗,且也是极为想进宫的模样,为何孟太后不让孟明珠进宫,反而要自己?她想不通。 明明自己与孟家不亲厚,到时候愿不愿意帮孟家还是两回事。反倒是孟明珠经常入宫,看起来与孟太后很亲厚,又是孟家的掌上明珠。怎么看,也不会是自己。 “孟二娘子,您怎么还在这里,太后娘娘正找您呢!”忽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急忙忙的对婵衣说。 婵衣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与两个庶妹走散了。眼下正在假山中间,已经找不到她们。“太后娘娘不是让我们赏花吗?怎么又找我?”婵衣问到。 小太监急到:“陛下刚才去了太后娘娘宫中,所以太后娘娘让几位娘子回去,见见陛下。” 婵衣眉头一皱,就算想要拉郎配,孟太后是一朝太后,怎么会如此急不可耐?况且她们这才出来多久?见婵衣犹豫,小太监又开始催。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便走吧!”婵衣忍着心中怪异,让小太监带路。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带来股潲水味道。婵衣停下脚步,打量着小太监。太后娘娘宫中跑腿的,怎么也不该有潲水味道。这小太监,有些可疑! “孟二娘子,您怎么不走了。”小太监说着扭过头看婵衣,他的目光阴森。 婵衣那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忽然扭头就跑。 “孟二娘子,您怎么了?快回来!”小太监在她后面追着,婵衣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危险,直觉告诉她那个小太监不对劲。所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不敢回头。 幸好两人之前一前一后的走,婵衣忽然停下来拉大了不少距离。故而,那小太监一时半会儿没有追上来。 “孟二娘子?”小太监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催命的呼唤。 婵衣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都要掉了。那小太监手里拿着一把寒芒毕露的匕首,面露凶狠之色,在后面追着自己,越来越近! “救命啊!”婵衣再也忍不住,一面呼喊救命,一面慌不择路的逃跑。 婵衣绕过一个拐弯,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小太监越来越近,又吓得狂奔不止。忽然,前面的大道上迎面走来两个人,打头的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萧泽。 看到萧泽的那一刻,她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了浮木,大声喊到:“萧公子!” “救我!” 萧泽听到声音,眉头一蹙大步走过来,沉声问:“怎么回事”婵衣跌跌撞撞的扑进他怀里,面色惊慌道:“萧公子,有人在追我!” 闻言,萧泽立即对身后太监说:“孙铭!去看看!”那个唤做孙铭的太监弯腰,应了一句是。 婵衣见孙铭走过去查探,下意识的攥着萧泽衣襟。萧泽感受到胸前的柔软,低头看去。只见少女脸蛋煞白,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襟,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萧泽顿了顿,薄唇紧抿,到底还是没有挥开,任由她牵着。少女眼中的惊慌失措,可怜巴巴的表情,好似被人遗弃的小兽。 让人狠不下心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026 “你可还好?”萧泽直挺挺的站着, 两只手握成拳, 看着前方的树, 轻咳一声道。 婵衣伏在他怀里, 身子微颤未答话。 萧泽一顿,终于伸出手轻抚她的头顶,安慰道“莫害怕了。” 婵衣身子一抖, “还好公子来了,若是没有公子,小女怕已经遭遇不测。”她放开萧泽的衣襟,退出他的怀抱, 低声说:“小女一时惊慌, 失了礼数, 望公子见谅。” 萧泽负手, 说:“不会。” 朕在你身旁放有暗卫,危急时刻暗卫会出手, 所以你不会有事的。 但婵衣显然不知晓, 她还在打颤, 显然是心有余悸。萧泽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动, 叹了一声, 拍拍她的脑袋说:“有我在, 你不会有事的。” 婵衣忽然仰头, 眼眶含泪道:“是舞阳郡主, 只有她不想让小女进宫, 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此之外, 小女想不到还有谁。公子,小女害怕。” 萧泽沉默,还是把话说明,不然这小娘子要一直害怕下去。“你身边有我放的暗卫,危急关头会出来护住你,平时轻易不出现。刚才如果没有我,你也会无事。” 婵衣“啊”了一声,泪珠挂在脸蛋上,呆愣愣的问:“什么什么时候,您您怎么会放暗卫在小女身边?” 萧泽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心想一旦开了头,便止不住了。他忍不住又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这才道:“你回孟府时。” 婵衣捂住鼻子,瞪大眼睛道:“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萧泽耳根微红,说:“你鼻尖有灰。”这小娘子终于知道男女之防了,他甚感欣慰。 婵衣“哦”了一声,垂下头,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轻声细语道:“多谢公子。” “不必。”萧泽说完,便沉默了。 婵衣不知道怎么接话,便也跟着沉默。她低着头,嘴角微扬。 此前种种事情看来,萧沉音本事不凡,且权势极高。孟府若真的认真起来,她和大兄是斗不过他们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需要找个金大腿抱住。而萧沉音,是最合适不过的。 在跑向萧沉音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做了决断。先示弱,然后再寻求庇佑。那日他虽然也说过庇护她的话,但是她不确定能维持多久。所以,近日示弱则是想激起他的大男子主义。 同时,她才得知他暗中做的事情,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几番接触下来,她发现,他知恩图报,在自己救他之后,将大兄从狱中救出。他正直善良,在得知自己回孟府后,派了暗卫在身边保护她。他还不为女色所惑,在自己投怀送抱后,他依然坐怀不乱。 这样的人,正是一个好靠山。 “陛”孙铭查看情况回来,准备回禀消息。 “你先下去!”萧泽呵斥,立即打断他的话。 孙铭一懵,目光在婵衣身上打了个转,忽然明白了萧泽今日的反常。一向不禁女色的陛下,刚才抱住了一个女子,还能因为什么原因?看这模样,自己怕是打扰了陛下的好事啊! 他忙点头哈腰,应了句是便一溜烟的跑的远远的。 原来陛下并不是不喜女子,而是没有见到如此美色。陛下啊!也是一个看中容貌的人!孙铭摇摇头,心里啧啧到。 孙铭走后,萧泽看着婵衣头顶发旋,说:“等孙铭有结果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婵衣点点头,一副极为信任他的模样。 “对了,公子怎么在宫里?”她忽然想起来,问到。 萧泽心中一紧,面不改色道:“陛下宣我有事。” 他余光看了一眼身侧花丛,庆幸自己刚才把急忙走过来时,趁这小娘子把龙纹玉佩给扔进花丛里了。要是被她看见,就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不知为何,萧泽下意识不想这小娘子知晓他的身份。几次提到入宫,小娘子都颇为抵触,对她口中的陛下不喜,如果她知晓自己就是皇帝,她定会惶恐不安,然后不敢与自己相交。 没错,萧泽已经认为她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可以作为朋友一交。 还是等合适的时机,再与她解释吧! “孟二娘子!孟二娘子!”就在此时,远远的有宫女呼唤她。 婵衣回头看了一眼,对萧泽说:“公子,小女该走了。” 萧泽点点头。 婵衣抿唇一笑,屈身行礼后,小跑着朝那宫女唤她的方向而去。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恍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几次盯着小娘子的腰,目送她离开了。 婵衣走后,萧泽立即唤到:“孙铭。” “哎!”孙铭小跑过来。 “回宣政殿。”萧泽转身,面色淡淡。 “陛下,不去太液池了?”太液池占地极大,位于后宫。萧泽每次去的时候,都要经过蓬莱阁外面,故而孟太后才放婵衣她们来赏花。 “多嘴。”萧泽瞥了他一眼说:“去把朕的玉佩找回来。” “是。”孙铭苦哈哈的应下。那花丛里面全是刺,进去一趟他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要受罪。可是陛下等我值一天,谁敢不从? 陛下似乎并不想让那位孟二娘子知道身份,一见着那位小娘子,便把腰间的玉佩给扯下来给扔了。孙铭叹息,陛下可真会玩儿。 宣徽殿中,孟太后靠在引枕上,揉着额头道:“母亲您不要再劝了,我看婵衣便很好。” “她自幼长在乡下,心思难免单纯,也好听我的话。至于你说的她对孟家含恨,那也怪你们当初把事情做的太绝,竟然将她们母子赶去西山。我那时候尚不得先帝宠爱,想要劝阻也无能为力。那丫头搁我这里,我教教就行了。你们以后对她好点,等我百年之后,也有人庇佑着咱们孟家。” 孟老夫人说:“那为何不让明珠跟陛下,明珠才貌双全,哪里比不上那个丫头?” 孟太后额头更疼了,“母亲您难道忘了,明珠是怀王的外孙女?怀王本就在朝中势力颇大,若是再让明珠得了宠,陛下的皇位哪还坐的住?我虽然想保住孟家仙儿荣耀,但是却不能让先帝的江山丢了。” “明珠乖巧”孟老夫人说。 “再乖巧的,到后宫也不会单纯。母亲您不要再说了,我意义已决。”孟太后挥挥手,不耐烦到。 孟老夫人闭上嘴,想着女儿到底是太后,自己说太多,会招惹她厌烦。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要让苏氏那个贱人的外孙女入宫,以后他们孟家还要捧着她? 苏氏恶心了自己一辈子,现在她的外孙女又要压她的明珠一辈子? “孟二娘子,您到哪里去了,奴婢找您好久了。”宫女见到婵衣,忙迎上来。 婵衣歉疚道:“我见那海棠很美,便多停留了一会儿,结果便不见你们了。转头去找你们,却又迷路了。真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宫女虽然心里埋怨,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说:“两位小娘子已经回太后娘娘那里了,您也赶快去吧!晚了太后娘娘要怪罪!” 婵衣点点头,跟着她回了宣徽殿。 她回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赶孟明珠和清河长公主,她忙驻步向清河长公主行礼。然而清河长公主像是未看到她一般,和孟明珠说说笑笑的进了大殿。婵衣眉头一皱,知晓这位长公主不喜自己。 她跟着进殿,便见清河长公主拎着裙摆,小跑过去抱住孟太后胳膊撒娇:“母后,女儿和您商量一件事情成不成?” 孟太后无奈的笑着,看了一眼淡笑的孟明珠,这才点点萧筝的鼻尖说:“你这丫头,又来求母后什么事?先说说,母后才能看能不能应你。” 萧筝说:“您不是嫌女儿整日呆在公主府,不进宫陪您,要找个表妹进宫陪您吗?我看明珠表妹便不错,女儿喜欢她。” 孟太后扫了一眼孟明珠,说:“那可不行。”孟明珠脸色一白,紧紧抿唇。 “为何不可?”萧筝不悦道:“明珠表妹一向得母后喜爱,陪在您身边女儿也放心。” “舞阳心疼你明珠表姐跟什么似的,怎么舍得舍与母后?况且她还要上女学,也没有时间。”这话说的,一看就是推脱之词。当朝太后若是开口,区区女学又怎么比得上? “母后” “好了筝儿,你又是和驸马一起来的?”孟太后打断萧筝的话。萧筝的驸马是都尉,任职的地方门下省在大明宫东侧,萧筝经常早上入宫,晚上和驸马一起回公主府。 “母后,您听我说” “筝儿!不要胡搅蛮缠,你外祖母和几位表妹都在,你是要让她们看笑话吗?”孟太后呵斥到,“至于谁进宫陪我,我看你婵衣表妹便不错。她性子沉稳,很合我意。你明珠表妹有事,不要再说了。” 萧筝气恼的跺跺脚,瞪了婵衣一眼,便去看孟明珠,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都咬破了也没有察觉。萧筝喊到:“明珠表妹” 孟明珠回神:“我无事,公主殿下。” 孟太后只做没有看见,招招手唤婵衣上前问:“婵衣,你告诉姑母,你可愿意入宫陪姑母?” 婵衣抿抿唇,小声道:“能陪在太后身旁,小女三生有幸。” 孟太后拍拍她的手,呵呵笑起来:“婵衣可真是乖巧,好!好!好!” 孟老夫人难得沉默,没有为她疼爱的孙女说话。 “今日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后日一早我让平姑姑出宫去接你。” 婵衣发现她应下的那么轻松后,便浅笑着说:“多谢太后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027 中午孟太后留婵衣她们在宫里用了午膳, 又赐下一大堆首饰布料, 这才让平姑姑送婵衣几人离宫。 临走前, 孟太后拉着婵衣的手, 再三叮嘱让她后日一早便进宫。 从宣徽殿出来,孟老夫人让孟明珠上前扶住她,握住她的手拍了一下叹息道:“你们终归有情分在的, 事情还早着呢!且看着吧!” 这话,既像是安慰孟明珠,又像是在对婵衣说。不过因尚在宫中的原因,孟老夫人这话说的含糊不清, 只有知情人才懂得她们在说什么。 你们终归有情分在的, 这里的“你们”是指孟明珠和陛下? 当今陛下唤怀王一声皇叔, 而孟明珠又是怀王的外孙女, 实际上孟明珠该唤皇上一句表叔。但是孟明珠是孟姓,从孟太后这边的关系, 又唤陛下一声表哥。婵衣摇摇头, 这关系乱的, 也不怕将来孩子有问题。 然而, 古代只有同姓不成婚, 却没有表亲不成婚。理论上孟明珠与陛下只是表亲, 所以在众人看来仍旧能结亲。像前朝还有外甥女给亲舅舅做妾室的, 这么一来他们的关系在婵衣看来, 也勉强能接受了。 孟明珠低着头说:“万般随缘吧!明珠没有那个命。”这话说的哀婉凄切, 令旁观者婵衣都忍不住怜惜了。孟老夫人更是摸摸她的头, 沉默着往宫门口走去。 许是因为孟明珠似哭非哭的模样让人怜惜极了,孟老夫人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婵衣身上,但却因孟太后等我一席话,生生忍了下来。如此到显得她刻薄的面容,更加的阴冷。 两人到下马桥后,一言不发的上车,不等婵衣她们坐上车,便让马夫驾车先行一步。两个庶妹瞧瞧婵衣,说:“二姐姐,我们也走吧!” 婵衣点点头,爬上马车,没有心思去管那祖孙二人。 今日在宫中遇刺,她受到惊吓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如今才得到片刻的放松,一时疲乏极了,便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两个庶妹见此,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回到孟府,孟老夫人和孟明珠早就到家了。婵衣回自己的院子,让红裳把自己从西山带来的行李重新收拾起来,准备后日进宫带着。然后便带着她和大白虎狸花猫,又出了趟府去康乐坊的宅子。 孟老夫人厌恶自己,舞阳郡主也是同样,她们管不住婵衣,也懒得管。故而婵衣是大摇大摆,从孟府大门走的。 “你去哪里?”今日不巧,遇到外出回来的孟扶风。 婵衣无意和他纠缠,故而说:“我去康乐坊见见大兄,好几日未见了,有些想念他。” 孟扶风闻言面色稍微舒展,看了她手中的幕离一眼,说:“去吧!顺便给你大兄说一声,回府中住着,那边的宅子就他一个人,怎么能行?还有让下人给你备马车,你一个小娘子出门还是不安全。” 尤其是,她那让人难以忽略的容貌。孟扶风虽说不喜婵衣,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好好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对她还是有一腔父爱的。 婵衣点头:“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 孟扶风点点头,神色缓和的进了府。 婵衣得了他的话,没有拒绝,坐上马车去了孟宅。孟朗今日一下学就回来了,婵衣去的时候,刚好和他在巷子尾遇上。她让马夫先回孟府,带了红裳进屋。 “婵衣,大兄回来还未来得及用膳,你去厨房做点晚膳端来,我和大公子用。”婵衣和孟朗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抬起头吩咐红裳到。 “是。”红裳屈身行礼,转身下去了。 婵衣见她走远了,便让时风在门口守着,然后对孟朗说:“大兄,时风上次给你带回来的信你看了吗?” 孟朗点点头,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大兄说一声?你和阿娘受委屈了!我已经准备等过几日放旬假了,便回西山亲自将阿娘接来长安,和大兄住在一起。至于婵衣你,我去找孟扶风和他说。”孟朗并不知道,婵衣要进宫一事。 “孟府的人,为何非要婵衣你回去?却不见来找我?”他疑惑到。 婵衣说:“那是孟太后的意思。” “孟太后?婵衣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朗知道那位姑姑,他年幼时和陈氏进宫,曾见过孟太后。只不过,如今已经是一片模糊了。 “孟太后要我入宫陪她,为的是当今陛下。” 孟朗猛地站起来,怒道:“他们竟打着这样的主意!为了孟家的荣华富贵,竟让你入宫?当真是寡廉鲜耻!婵衣,大兄去找孟扶风!”说罢,他转身就走。 婵衣拉住他的手,说:“来不及了。” “你你说什么?” 婵衣摇摇头道:“今日我随孟老夫人进宫,孟太后点名要让我进宫陪她,了。我应下了。” “婵衣,你当真是糊涂!你怎么能应下?”孟朗在屋里面来回踱步,最后恨恨在桌子上锤到:“婵衣,大兄宁可不参见科举,不要什么前途,也不愿意你牺牲!大兄大兄对不起你!” 说到最后,他眼眶含泪,神情无比悔恨。 婵衣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说:“大兄你别急先听我说,我并不打算一辈子留在宫里。萧公子他答应我,会想法子送我出宫的!” 孟朗抬头,说:“当真?” “我还骗你不成,萧公子那么有本事,大兄你应该相信才是。” 孟朗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也不能放心,宫中险恶,岂是你能应付的了的的?” 婵衣拉着他的衣袖道:“放心啦,萧公子在我身边放了暗卫保护我。”说着,婵衣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出暗卫的踪迹来。 “萧公子,萧公子,你怎么张口闭口九十萧公子,你告诉大兄,你是不是,是不是心悦他?”孟朗一脸严肃,紧紧盯着婵衣生怕她说个是出来。 婵衣心中一跳,连忙说:“大兄你想什么呢?萧公子身份不俗,于我有云泥之别,我怎么会心悦他?” “没有就好,我就怕你被他的皮相所惑。”孟朗松口气道。 婵衣笑了一下,有些心虚。可不是吗?她就是有些被他相貌所惑。 “婵衣你放心,大兄今年就能下场,明年春参加春闱,一定努力让你不再受舞阳母女的欺负。”孟朗神情坚定。 婵衣点点头,一副信任的模样:“大兄可得努力,将来给我撑腰!” 孟朗摸摸她的头,笑着应下。 婵衣没有想到,孟朗这一承诺,便是一辈子。 婵衣在孟宅住了一晚上,将大白虎和狸花猫放到孟朗这里,让孟朗代为照顾。 “大白,小狸,我要进宫了,不能带你们一起。你们好好听大兄的话,我会很快出宫陪你们的。”婵衣蹲在大白虎和狸花猫面前,叹口气说。 “喵呜!”狸花猫蹲在婵衣面前,似乎是感受到了离别,起身在婵衣腿边蹭来蹭去,喵喵的叫着。大白虎爬到地上,咬着婵衣的裙摆不放,嘴里呜咽起来。 “你们乖,我很快就会回来。”婵衣眼眶有些红,摸摸两个家伙,起身往出走。 “嗷呜”大白爬到地上,死死咬住婵衣的裙摆。婵衣回头,便看见它圆圆的眼眶里包着泪,一副不舍的模样。 狸花猫一直在婵衣面前打转,蹭着婵衣,喵喵叫。 “大白,快放开!”婵衣眼睛有些酸。 “快点!”她装作生气的模样。 “嗷呜”大白虎终于慢慢放开她的裙摆,把头埋到爪子下面,抽抽搭搭的。 婵衣忍住没有回头,小跑着到门口,上了马车,吩咐时风驾车离开。时风看了一眼扒在门口,可怜兮兮的一猫一虎,叹口气甩着车鞭离去。 “嗷呜!”大白在后面呜咽。 “小娘子”红裳小心翼翼道。 婵衣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说:“我无事。” 回到孟府后,孟扶风已经得知婵衣要进宫的消息,将婵衣唤到书房,叮嘱道:“在宫中,听太后娘娘的话,不可再任意妄为。若能得得陛下青燕,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便不要勉强。” 婵衣低下头,听他说着,偶尔应上一句。 “行了,你回去吧!明日还要起早!”孟扶风看不得婵衣这幅模样,越看越觉得头疼,索性挥挥手让她离开。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婵衣沉默着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婵衣便被从床上拉了起来洗漱装扮,好一通折腾,跟要出嫁了似的。平姑姑来的时候,她都用完膳了。所以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孟老夫人处告别,但孟老夫人不愿意见她,让她在院子外面行了礼,就打发她离开了。 舞阳郡主和孟扶风处则没有去,昨夜已经见过,所以已经没有必要。 登上来接她的马车,婵衣听着耳边车轱辘声,眼睛盯着马车四周挂的琉璃盏,对未来宫中生活一片迷茫。 再次踏入宣徽殿,孟太后极为高兴,仿佛真的很是喜爱婵衣。若不是婵衣从萧泽口中知道,她进宫的背后推手是她,定会受宠若惊。不过,婵衣未曾表现出来,她含羞带怯的陪了孟太后一中午,直到她午歇的时间到了,才去了偏殿歇息。 将宫女打发下去后,婵衣合衣躺到床上小憩。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沉沉睡去。今日一直忙到现在,她累极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太阳落山。等她醒来的时,太阳已经走到院子中央,天边火烧云连成一片,将整个屋子都染红了。 婵衣朦胧间,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窗前。她摇摇脑袋,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她悉悉索索爬起来,摇摇昏沉沉的头,衣衫滑落到肩头,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带子,青丝凌乱的垂在胸前,肩头细腻白皙的肌肤半隐半露。 但她没有察觉,而是看着那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萧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028 “萧公子?”婵衣迷迷瞪瞪地唤到。 萧泽“嗯”了一声, 一面转身一面道:“你醒了”话说到一半, 她便看到他在看向自己时瞳孔忽然一缩, 像是被火烧了般, 快速地扭开头。 “您怎么了?”婵衣疑惑的问。 萧泽不答,只是撇开头不看她,道:“我到外间等你。”说罢, 他不等婵衣说话,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怎么有点不对劲?”说着,她低头整理衣服, 准备出去。 蓦地, 她动作滞住, 盯着自己衣服, 突然一切都明白了。她小声“啊”了一声,飞快地将衣服拉起来, 却不是害羞而是有点尴尬。原来, 萧沉音是因看到自己肩膀才如此反常的。 婵衣噗嗤噗嗤的笑了, 在她看来露个肩膀, 还是若隐若现的, 根本没有什么。倒是萧泽颇为纯情, 居然害羞的不敢看自己。 这倒也侧面再一次证明, 萧泽的人品。 已经走至外边的萧泽顿住脚步, 耳根暗红, 忽然有些燥热, 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下去。平复自己的呼吸,面上仍旧保持着冷淡疏离之色。 婵衣穿好衣服,免得再吓到萧泽,便从内室出来。她看到萧泽大刀阔斧的坐在那里,建稳如山,气息沉稳,心里那一点点小尴尬也没了。她莲步微移,款款走来行了一礼,抿唇道:“公子特意来寻小女,所谓何事?这宫中森严,您来太后宫里不会有事吗?” 萧泽目光淡淡,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声音暗哑:“我来是告诉你,太后拨给你的两个宫女是我的人。她们会些拳脚功夫,可以保护你。另外,你若是有事便让她们告诉我。” 婵衣杏眸瞪大,惊喜道:“鸣玉和鸣翠都是您的人!” 萧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轻咳一声又倒了一杯茶灌下,说:“可以这么说。”其实这两个宫女,只是他让孙铭安排的,算不上是他的人。他手下的人,都是暗卫出身。 婵衣迟疑到:“公子三番两次帮小女,小女却没有可以报答公子的。” “不必。”萧泽想,她的救命之恩,和雨中收留自己的那晚,足以让她以后无忧。并且,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唯一麻烦的,是自己最近见她的次数有点多。 婵衣却觉得萧泽施恩不求回报,在她心中的形象越发的高大。她想了想,说:“想来公子需要的,小女也拿不出手。前几日,小女闲来无事,给公子绣了几个荷包,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荷包?萧泽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对丑丑的小黄鸭,有些迟疑到:“不必了。” “要的要的,小女已经绣好了,公子等小女一下,小女去给您拿来。”婵衣说完,又进了内室。 萧泽见她如此热情,只好咽下未说出口地拒绝的话。 很快,婵衣又快步从内室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藏青色和一个玄色的荷包,一面说到:“小女每次见您,您基本都穿的是玄衣,故而小女便选了这两个颜色,公子您看喜欢不?” 萧泽已经做好那荷包很丑的心态,看向荷包事,都已经在心底打好腹稿,准备怎样昧着良心夸上一句。可等见到那荷包时,他却有些意外了。 那荷包虽然比不上自己用的精致,但是阵脚还算整齐,简简单单的荷包看起来很清爽。藏青色上绣的是竹叶,玄色上面绣的是金色云纹。婵衣捧着它们,目露期待之色:“公子,您就收下吧!” 萧泽只好点点头,说:“以后不必如此。” 婵衣笑眯眯的,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萧泽知道,这荷包应该是小娘子自己绣的。因为这荷包虽然针脚齐整,但是绣技一般。不过若是和她那黄鸭帕子比起来,她这个已经是极为用心的了。也正是因为此,萧泽才收了下来。 “你不愿意嫁陛下,那你想嫁给谁?”他忽然问。 因为他得先打听打听,她是单纯的道谢,还是目的不纯,仍旧对自己抱有不轨之心。 婵衣有些愕然,怎么萧公子还对这感兴趣了。不过她还是回答到:“小女不知道,这嫁娶之事自然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因为摸不清萧泽所谓何事。 婵衣甚至在想,难不成因为刚才他看到自己的了,所以对自己生出旁的心思了? 可萧泽下一刻的回答,让她心上扎了一箭。他说:“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婵衣从他平淡如水的语气中,居然见鬼地听出来了安心。他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心悦他? “公子问这是何意?” 萧泽说:“没什么,随口一问。” 婵衣眼皮子一跳,胸中泛起一股郁气,无处可发。 “二娘子,太后娘娘醒了,让人来请您去一趟。”婵衣听见,自己新得的婢女鸣玉在外面禀告。 进宫时,婵衣没有要红裳和她一起,而是让她留在孟府,守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红裳的背叛,婵衣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想到她身后的人是孟太后。 “我知道了,你去回复说我马上就来。”婵衣说。 鸣玉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脚步声想起,往远处去了。 萧泽见此,站起来说:“前日的事情,孙铭已经有些眉目了,过几日出结果了,我会通知你。” “你先走,我随后离开。”婵衣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进了内室,拿起桌子上的团扇,出来向萧泽点点头,迈步出去了。 “鸣玉,我们走吧!”萧泽在屋子里面,听到婵衣说话声,紧接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远去。 他没有多留,推开后面的窗户,跃了出去。婵衣住的侧殿离孟太后住的主殿有点距离,后面种着一片桃林,再往后便是无人住的朱镜殿。故而萧泽才能在不惊动孟太后的情况下,在婵衣这里来去自如。 婵衣到的时候,孟太后刚起来,在内殿让平姑姑给她梳头。听到婵衣来了,也没让人等,直接将她唤进内殿。 “睡的还好,一切都习惯吗?”她问。 婵衣行了礼,柔柔一笑道:“睡的很香甜,都很习惯。太后娘娘待婵衣很好,婵衣哪里还有不习惯的地方。”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孟太后笑起来,看着平姑姑在妆奁盒子里捡了半天,拿出一支凤凰步摇,直挥手:“都快黑了,戴那东西做什么,压的脖子疼,随意簪两支簪子变行了。” 平姑姑便放下那步摇,笑着说:“您又任性了。” “老了老了,不任性一下做什么?”孟太后看了一眼婵衣说:“哪像婵衣这样水灵灵的小娘子,正是戴这些东西的时候。对了平澜,去将我那盒不戴的首饰盒抱出来,让婵衣选几样戴。” 婵衣闻言,连忙说:“不必了太后娘娘,您自己留着,小女愧不敢当。” “那些东西,都是年轻小娘子戴的样式,是先帝赐我的。现在我老了,也戴不了了,刚好给你戴。你放心,清河也有一份。” 说话间,平姑姑已经去将东西拿了出来,孟太后让婵衣自己选。婵衣见拒绝不了,只好随意选了几样样式简单的。孟太后看着她,这才淡笑着让人收起来。 “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小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就打心眼里高兴。”孟太后其实年纪并不大,才四十来岁。加上保养妥当,看起来才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婵衣便道:“您一点也不老,看起来就像是婵衣的姐姐,哪里老了?” “呵呵,你这丫头会说话。”孟太后被婵衣逗的发笑。 婵衣抿唇笑起来,脖颈细长,柔柔的想让人捧在掌心。 孟太后目露满意之色。 婵衣又陪孟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在宣徽殿外面走了一圈,然后在孟太后那里用完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带着鸣玉鸣翠回去。 随后几日,婵衣白日一直陪在孟太后身侧。 几日后,萧泽通过鸣玉鸣翠给婵衣传来消息。那日想要杀她的小太监,是舞阳郡主的人。萧泽在信中问她,此事准备如何。又在后面分析了一下,舞阳郡主目前还动不了,问她可否等等。 婵衣提笔回信,只说既然动不了,那就暂时不动,等日后再说。还说什么事情都麻烦他,这件事情就不劳烦萧泽了。最后,又在信中日常道谢。想了想,她加上自己的习惯,末尾落款为:孟小娘子一(n_n)一 萧泽收到回信,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随后很快便隐了下去。但却被眼尖的孙铭看到,他出来就问福成:“陛下是不是,看上那位孟二娘子了?” 他和福成是陪着萧泽长大的,两人在宫中福成掌管后宫事物,孙铭伺候萧泽起居,关系一直很好。 福成斜眼:“你怎么知道那位孟二娘子?” 孙铭看看周围,便凑过去把那日的事情说了,然后撞撞福成问:“到底是不是?” 福成笑起来:“我怎么知道?”陛下和孟二娘子,他就两人初遇的时候见过,后来陛下便没带他出去过了,每次都是赵清大人或者暗卫跟着,根本不要自己跟。 况且,那孟二娘子他也还记得,生的是挺好看的,但是那般小,陛下难不成真如自己当初猜测的,喜欢幼童? 孙铭白了他一眼:“反正,我觉得陛下和孟小娘子有戏!”就凭着那日火急火燎的,扔了先帝赐给陛下的龙纹玉佩,他就觉得有可能。 而且,前几日陛下从宣徽殿回来后,第二日他带人进去伺候陛下洗漱,陛下专门斥退那些太监们,让自己去把床上的被褥,还有陛下的亵衣偷偷烧了,不许声张。 哎呦喂,我的陛下哦!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怎么还藏藏掖掖的。那日还一直为难唯一知情的自己,他可真是冤死了!孙铭心想。 那些个龙子凤孙,就这样被陛下给烧了,真是作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029 029 在宫里待了几日后, 婵衣也算是大致摸清了孟太后的脾气, 倒不是个急性的。她虽然宣自己进宫,但是倒没有真的急不可耐的将她和皇帝往一起凑。至少,她迄今为止都没见到那位皇帝陛下的影子。 而且一般情况下,她都极好说话, 像个平常人家的夫人。不过,婵衣也没有敢就此掉以轻心, 当了好几年宠妃的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四月初,天气已经热起来,眼见着就快要进入夏天了。婵衣换上轻薄的夏衫,在窗前看书。窗外的桃林桃花全部盛开了, 风轻轻拂过,带落枝头的花瓣,偶尔有几瓣桃花落到婵衣的树上, 一阵桃花香气夹杂着书香, 扑鼻而来。 婵衣轻轻抚开花瓣,继续沉浸在书中。连花瓣落到发梢和衣领上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里一坐便是整整一上午, 花瓣也就渐渐铺满了她的裙摆。 淡绿色的裙衫上, 花瓣显眼的很。 孟太后站在门口, 看着满腹心思都落在书中的婵衣,嘴角扬起笑意。她没有看错人, 这小娘子还未完全张开便美的惊人, 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陛下那里, 是时候了。 孟太后想着,便含笑道:“婵衣,在看什么呢?我说你今日怎么不见人影,原来是躲在房中看书。” 婵衣闻声抬头,见是孟太后,连忙起身行礼道:“婵衣不知太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赎罪。” 随着她起身,花瓣翩然落地。 孟太后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无碍,是我不让人打扰你的。你在看什么书?” 婵衣抿唇一笑,脸蛋有些发红:“不是什么正经的书,是些游记,上不得台面。” “女孩子家,还是读点正经书明白道理的好。我听你祖母说,你似乎未正式上过女学,只是靠你母亲教导?” 婵衣点点头:“婵衣和母亲住在西山,平日里很少有人,母亲无事便专心教我读书。” “清婉才华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她教导你,想必你也不差。”孟太后点点头,一副极为了解陈氏的语气。 “婵衣就学了个皮毛,拿不出手。” 孟太后说:“那也没关系,你这年纪正是上女学的时候。长安世家贵族大小官员,家里明白点道理的,都会将女儿送去女学。你现在进了宫,那女学自然是去不了。可宫中还有崇文馆,是宗室孩子读书的地方。你可愿意,和他们一起读书?” “这”婵衣迟疑。 “那里的夫子学问自然是顶好的,陛下如今还未加冠,偶尔也会去听夫子讲讲课,你们虽然上课不在一处,但是也可以旁听一二。”时下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重,年轻的小娘子和公子们,偶尔坐在一起是无事的。更别说长安还流行打马球,女子着男装出门,不用戴幕离,可以和男子一样骑马。更有胆大的女子不愿意嫁人,出家做了姑子然后在道观里养面首。 婵衣心想,终于来了。 她进宫已经半月,孟太后却从未提起皇帝,待她如亲厚的长辈一般和蔼,甚至更甚。但是她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心,果然今天她终于提起来了。 “那里都是宗室,婵衣去怕是不合适吧!” 孟太后道:“哎!怎么不合适,你是我娘家侄女,那些丫头小子们不敢欺负你,谁若是欺负你了,只管去告诉你皇帝表哥,让他帮你出气!” “那崇文馆在宣政殿前面,你皇帝表哥平日里就在宣政殿处理政事,谁欺负你,你便去找他!咱们孟家的女儿,可不能活的憋屈。”孟太后这番话透露出的信息,让婵衣大骇。 崇文馆居然离宣政殿那么近!宣政殿前面不是什么门下省,中书省的地方吗?为什么崇文馆一个读书的地方,也在那里! 周围都是认真工作的大臣们,他们崇文馆一群萝卜头夹在里面,难道不会有压力吗? 婵衣不知道,原本崇文馆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皇宫最西侧的小儿坊。后来因为那些宗室子弟还有皇子公主们太难管,常常逃课打架,昭帝一气之下就将崇文馆挪到他眼皮子底下,再由百官监督,任那些小兔崽子们,也不敢逃课打架了。 “婵衣陪着太后娘娘就好。”婵衣推脱。 她一点也不想去上学啊!她都多少年没上过学了,还是在百官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呆上两日,准能把自己吓出病来。 “胡闹!”孟太后脸一板,说:“哀家又不要你时时刻刻陪哀家!你晚上回来陪哀家用膳就好,哀家又不是那等不慈的长辈。读书是正经事,你必须得去。” 婵衣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只好苦笑着应下来。她这副极为不愿的模样,倒是令孟太后发笑:“你父亲和你母亲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搁你这里倒好,把读书当做洪水猛兽。” 婵衣去崇文馆读书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萧泽知道她读书的事情,是孟太后亲自来宣政殿说的。萧泽因为不耐烦女人,所以平日里就住在宣政殿,连他的寝宫紫宸殿也不回去。孟太后此举,他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近水楼台。 好在,那个小娘子是真的对自己绝了心思,否则应付起来,又是一场麻烦。虽说孟太后的意图不单纯,但是小娘子多读一点圣贤书也好。不过既然如此,他也是时候像小娘子坦白身份了。否则哪日遇上了,不好解释。 恰好第二日是旬假,婵衣便缓了一日,第三日去的崇文馆。 这日一大早,婵衣起来洗漱用膳完后,手里拿着几本书,身后跟着鸣玉,手里提着两个小袋子,一个里面放有婵衣的笔墨纸砚,另一个里面放的是点心。 崇文馆周围种着不少树,用院墙围着,绿树掩映,庭院中间是洗砚池,里面染有一层黑黑的墨。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她来的很早,平姑姑领她去见了几位夫子。原本她们有些不乐意教导婵衣的,认定婵衣是个关系户。但是见婵衣态度上十分恭敬,便也缓和了神色,告诉平姑姑让她放心。 平姑姑嘱咐婵衣一番后,给几位夫子行了一礼,带着人回孟太后那里去了。一位面容温和的夫子,婵衣记得平姑姑给她介绍她姓宋。宋夫子说:“让墨心带你去上课的地方,看看今日要上的文章。” 婵衣恭敬地应下,跟着那位叫墨心的宫女离开。 婵衣进去时,最后一排只坐了一个脸蛋圆乎乎的小姑娘,看起来和婵衣同龄。见到婵衣这个陌生人进来,瞪大了眼睛,连手上的糕点掉了她都不知道。 “孟娘子,你先坐这里吧!前面已经坐满了。”墨心说到。 婵衣冲圆脸小姑娘点点头,对墨心道了一声谢:“多谢墨心姑娘。” 墨心道了一句不敢谢,紧接着给婵衣介绍了一遍崇文馆,然后才离开的。她离开后,鸣玉立即拿出手帕,将整套桌椅擦了一遍,然后把笔墨纸砚摆出来,这才出去。 学舍里一般是不允许婢女伺候的,要伺候也只能在上课的屋子外面等候,里面一切事情都要学子们自己动手。 “我我叫卢婉,你叫什么名字啊!”圆脸小姑娘凑过来,期期艾艾道。 婵衣微笑:“我叫孟婵衣。” 卢婉眼睛瞪大,又呆愣住了。婵衣疑惑,在她面前挥挥手说:“卢小娘子?怎么了?” 卢婉回神,圆乎乎的脸蛋上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你生的,真好看。” “呃谢谢,你也是。”婵衣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要不要吃吃我的点心,可好吃了,是我阿娘从南边请来的厨子。”卢婉掏出自己的零食袋子,问婵衣。 婵衣意思的拿了一块,冲她道谢。然后又拿出自己的糕点来,问她吃不吃。卢婉眼睛一亮,拿了一块,说:“我随阿娘去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吃过太后娘娘宫中的点心,特别好吃,但是阿娘不让我多吃。” 婵衣闻言问:“你知道我?” “当然啊!大家都知道啦!前日大家还在讨论,你到底生的什么样,几位公主说你生的极美,比王静姝美多了,可她们都不相信。”卢婉一面吃糕点,一面说到。 “都知道了?” “对啊,前日太后娘娘身边等我平姑姑来找过夫子,我们都看见了,然后大家就猜到了。” 婵衣闻言,有些佩服她们的八卦能力。她将手边的点心往过推推,示意卢婉继续吃。卢婉摇摇头说:“我用过早膳,肚子是撑的吃不下太多,能上完课吃吗?” “自然可以。”卢婉看起来性子不错,自己初到崇文馆,能结交个朋友自然最好。 卢婉不好意思的搅着手指,说:“我明日给你带水晶肘子。” “好。”婵衣翻开书,然后像卢婉问一些崇文馆的问题,卢婉也高兴认识到个朋友,事无巨细,甚至将谁性格好和自己玩儿的好,谁讨厌死了,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边坐的是谢鸾歌,最讨厌了。谁也看不上,只和几位郡主和公主玩儿。”萧泽上面几位公主都已经出降,还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妹妹,平日里由几个太妃养着。婵衣在孟太后那里瞧见过几次,因自己是孟太后的侄女,几位公主还算客气。 “你要注意的就这些,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让华阴姐姐给你出气。华阴姐姐是安王舅舅家的女儿,谢鸾歌不敢欺负” “宜阳,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卢婉话没说完,却被一道张扬的女声打断。婵衣抬起头,看了过去。 “华阴姐姐,你来了!”卢婉抿唇笑笑,冲她招手道:“快来看看我们新来的同窗,生的可好看了。” “这是孟家二娘子,闺名婵衣。你们好奇了几日,这下总算见到人了。”她向华阴郡主萧昑介绍到,萧昑闻言看向婵衣,婵衣便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原来,这位叫卢婉的小娘子,居然还是和郡主。她可一句也没和自己提起,这崇文馆果然不愧是宗室学舍,简直是随便抓一个就是郡主世子。 “婵衣,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华阴姐姐,单字一个昑。”卢婉又拉着婵衣的衣袖,介绍。 婵衣微微欠身,道:“华阴郡主。” 华阴郡主一身火红的裙装,抱着书坐到卢婉前面,转过来挥挥手道:“你唤我一声华阴便是,或者跟着宜阳唤华阴姐姐也行,不要拘泥礼数。” 婵衣笑着应下,唤了一句华阴姐姐。 “南乡说的果然不错,婵衣是个美人胚子,我看那京城双姝也该易主了。”华阴郡主言语间似乎对王静姝和孟明珠颇为不屑。 南乡便是南乡公主,婵衣见过几次她,是个文静的小娘子。 几人说着话,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渐渐将屋子坐满。和华阴郡主和卢婉交好的,都来和婵衣打了招呼,颇为友善。还有一些则是好奇的看看,便回到座位上去了。而卢婉指的那位叫谢鸾歌的座位则一直空着,没有人来。 过了一会儿,宋夫子进来了,和大家介绍了婵衣,又说明谢鸾歌生病在家,这几日不来了。便拿出课本,开始讲课。 婵衣乖乖的拿出书,开始听夫子讲课。一上午的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婵衣,你和我们一起去用膳吧!”婵衣正在整理课本,旁边的卢婉冲她招手。婵衣看了一眼,华阴郡主和一位黄衣少女站在那里,正在等卢婉。见卢婉唤婵衣一起,便说:“婵衣也一起吧!” 婵衣道谢,起身和她们一起去用膳。 四人从廊下走过,绕过翠竹林,前面出现一方洗砚池,环境清雅幽静。小娘子们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着。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喧哗声,有人喊倒:“陛下出来了,陛下出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似乎有群人跑过去。 婵衣面露疑惑之色,卢婉吃着婵衣给她的糕点,含糊不清道:“等过几日你就习惯了,那群家伙十分尊崇陛下,经常一见陛下从前面的含光殿出来,就涌上去请教学问。陛下也十分惜才,偶尔会给他们指点一二。有时候上武艺课,陛下还会和他们过两招,练练手。” “你若是想看,可以去看看。” 几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又转过几个回廊,来到崇文馆门口。崇文馆学子用膳的地方,统一在前面的膳房,和百官一起。婵衣她们女子倒好一点,有单独的隔间。至于那些王爷世子们则倒霉的很,和百官坐一起。运气不好的,旁边忽然来位大儒,一个哪里不对,能念叨死他们。 那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说话间,婵衣看到崇文馆不远处的拐角,正站着一大伙人,伸长脖子在拐角处张望,时不时喊一句:“来了来了!” “”怎么感觉,皇帝陛下还挺受欢迎的。 “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婵衣下意识看过去,便见远远地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穿着黑色的冕服,头上戴着天子珠冠。因珠冠上垂下的珠帘,有些看不清人脸。 她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心里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她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位陛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030 030 今日早朝拖的有些久,百官旧话重提, 又一次劝说萧泽选妃。萧泽不耐烦听这些, 原本想找借口先行一步, 然那群老臣们搬出先皇来,还以撞柱自尽相逼, 堵住萧泽整整废话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几位大臣说的得口干舌燥, 萧泽便借故尿遁,说体恤诸位大臣,让他们赶紧用膳去,遂带着孙铭和福成火急火燎的回宣政殿, 准备去太液池躲躲。 然仍是有群年轻人,紧追不舍, 想要继续劝谏。 先帝像萧泽如此大小时,皇三子都已经出生。百官都很惊奇, 先帝是个风流性子,怎么陛下却丝毫不像先帝,反倒是一点女色也不碰, 御史谏言时,陛下也以专心朝政为由拒绝。起先众人还不以为意, 谁知陛下即将加冠,膝下却还无子嗣,身边也无女人。众大臣有些急了, 便想让萧泽选妃。 萧泽远远地, 就看见崇文馆那群小子, 伸长下巴眺望。见自己出现,一个个惊喜连连。萧泽平日里便耐心教导这些宗室,所以眼下便更像是看见救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拜见陛下!”这群宗室子弟大多唤萧泽一声兄长,有些还要唤皇叔。因萧泽虽然性子冷,但待他们不错,故而他们很是亲近萧泽,眼下见萧泽来了,更是眼巴巴的盯着他。 萧泽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时,忽然觉得有股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他脚步一顿,抬头看去。那曾这一想,便心里一惊。只见孟家小娘子正目光疑惑地打量自己,峨眉微蹙,恍若西子捧心。 他脚下一停,忽而说:“朕忽然觉得,诸位大臣言之有理。孙铭,回含光殿。” 孙铭在他停下之时,便有察觉,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位孟家小娘子正蹙眉看着这边。又听萧泽要打道回府,顿时明白过来。陛下隐瞒身份的事儿,他也知晓。今日忽然撞上,可真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我的陛下呦!您现在回去,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能认出来! 不过,孙铭没有说话,而是点头哈腰道:“陛下,一会儿旬太傅又要您纳妃了。”您受的住吗? 萧泽一听,又看看婵衣的方向,再想着身后那群比女人还可怕的大臣们,忽然觉得自己适才脑抽,竟然觉得被那小娘子识破,比那群大臣还可怕。自己并非有意隐瞒,后来又不好解释,想来孟小娘子听他解释后,应该就会无事。 故思忖再三,萧泽还是选择迈步继续上前,顶着婵衣的灼灼目光,冲那群宗室子弟点点头,颇为威严,唤他们免礼。 “陛下,听闻淮河水患,侄儿等人在一起探讨许久,得出一法子,不知陛下可否一听。”一少年满面崇敬,向萧泽拱手行礼道。 萧泽点点头:“可!” 那少年闻之面色大喜,忙又上前一步,开始与萧泽说起自己的想法来,其余少年也时不时补充一句,将萧泽围在中间。 那少年一面说着,萧泽一面听着,然后渐渐地将目光放到婵衣身上。见她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便知晓她是认出自己来了。 正如萧泽所料,婵衣已经认出他来了。起初她只是觉得眼熟,却没有想起来是谁。后来见他向自己看了一眼,随即薄唇紧抿,不知为何,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样貌,随后越看越熟悉,加上后来萧泽走进,她将人看的一清二楚,这才终于确定。 萧沉音,便是当今陛下! 婵衣看着萧泽目光怔怔,而萧泽也略有些不自在,看着她的画面,让华阴郡主和宜阳郡主卢婉看在眼里。 华阴郡主当下挑挑眉,对卢婉说:“宜阳你看看,陛下是不是和那孟二娘子看对了眼?” 卢婉像只小仓鼠似的,张大嘴巴来回大量二人,最后沉重的点点头,看向婵衣的目光有些崇敬。皇帝表哥那么冷,那么可怕的性子,婵衣居然不害怕,真是厉害啊! “华阴姐姐,你们可知晓萧沉音”婵衣喃喃道,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婵衣你怎么敢直呼陛下名讳!”华阴郡主没说什么,卢婉反倒是惊呼起来。 “那是陛下的名讳”婵衣愣愣,她原本避居西山,怎么可能知晓当今天子的名讳,更别提见过面了。谁知晓,她看作是金大腿的萧公子,竟然就是当今陛下! “这么说也不准确,沉音是陛下的字,并不是名。陛下的名字陛下单字一个泽字。”华阴郡主目露兴味,看着婵衣眸光一闪。 “原来如此” “婵衣认识陛下?”华阴探究的看着她。 婵衣心里一惊,连忙敛神道:“哪里会认识,只不过听人说起过,刚才也不是很确定,就问问华阴姐姐。不曾想,还真是陛下名讳。” 华阴转而一想,这孟家小娘子虽然是孟太后的侄女,可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在长安,已经是人人知晓的事了。她原本生在西山,也无机会认识陛下。 想来,小娘子容貌姝丽,陛下见之生意也说不定。她是孟太后全心扶植的人,交好一点不会有什么错处。 这般想着,华阴拉起婵衣的手,说:“陛下来了,咱们过去见礼吧!” 说罢,也不等婵衣回应,便拉着她往萧泽那边去了。卢婉和黄衫小娘子也跟上,几人一起过去见礼。 婵衣未曾反应过来,便被拉了过去,华阴停下时,她差点站不稳,还未缓过来,便听华□□:“华阴见过陛下。”卢婉和黄衫小娘子也行礼到。 婵衣没有多想,也跟着屈膝行礼到:“小女拜见陛下。” 萧泽早就盯着她们那边的动静,见她过来,轻咳一声道:“不必多礼,都起罢!” 华阴听了,拉着婵衣站直身子说:“陛下想必知晓,这位小娘子吧!” “嗯。”萧泽移开目光。 婵衣低着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敢抬头。她有些缓不过来,他怎么就是当今陛下了呢? “孟小娘子”萧泽见她低着头,迟疑道:“朕听说母后招了娘家侄女进宫,倒还未曾见过。” 婵衣低头,胡乱的应了一声。 华阴见两人之间的不寻常,抿唇笑了笑。这位堂哥一向不喜欢女人,对她们这些堂妹还好,对宜阳她们表妹态度就差了,更别说别的女人。可眼下宜阳吓得躲在一旁,堂哥却与孟小娘子主动说起话来。 看来,太后娘娘的心愿想要达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拉着婵衣的手说:“不打扰陛下忙了,华阴带着孟小娘子先去用膳了。” 萧泽点点头,看着始终没有睁眼看自己的婵衣,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叫住。 婵衣跟着华阴郡主去用了午膳,一直心不在焉,到了下午上课也是。等上完课,匆匆和卢婉打了一声招呼,便抓着自己的小布兜跑出来,唤了鸣玉回宣徽殿。 回去孟太后怜惜她上课幸苦,让人做了不少可口的饭菜。用完膳,她一面喝茶一面问婵衣:“第一日上学,感觉如何?可有认识的同窗?” 婵衣捧着杏仁乳,蜷缩在椅子上,说:“认识了安王家的华阴郡主,还有一个卢家的小娘子,华阴郡主唤她宜阳,婵衣不知晓是哪家的。” “华阴?我记得那个丫头还不错,逢年过节随她母妃进宫,我见过几次。至于那个唤宜阳的卢家小娘子,是德婉大长公主的女儿,范阳卢氏家的嫡幼女。她封号是宜阳,我记得闺名似乎是婉婉?” 婵衣连连点头,笑着说:“就是她们。” 孟太后笑:“你能有两个相交的好友也不错,至少在崇文馆不孤单。对了,今日还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婵衣嘴角笑一滞,想到崇文馆外面的事情,孟太后若是有心自然会知道。而且自己也不能一直不作为,便说:“用午膳时,遇到了陛下。” “哦?你们可曾说话了?”其实孟太后都已经知晓,可还是要再问婵衣一遍。 婵衣如实回答,并未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孟太后听了,笑眯眯的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末了便打发婵衣回侧殿去,一个人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澜,这次哀家大概是看对了人。”大殿里空荡荡的,良久,孟太后轻声一叹,笑了起来。 婵衣回去的时候,依旧心不在焉,一路上脑海里都想的是萧泽居然就是皇帝。等回到屋子里时,婵衣挥挥手让鸣玉鸣翠下去了,想一个人静静。 可面朝桃林的窗户,却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似是猜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萧泽已经换下那身冕服,一身黑色常服,与往日见面没有什么不同。窗户上,则站着一直圆滚滚的大鸟。 “啾啾!”还记得鸟吗? 婵衣迟疑的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他想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031 031 “您”婵衣犹豫地看着他,踌躇许久, 还是低下头上前行礼到:“小女拜见陛下。” 萧泽垂眸, 见她离自己远远地,一副恭敬疏离的模样, 和上一次见她的态度, 有着天壤之别, 心里忽然有一丝丝不适之感。 他压下异样, 在窗外负手而立, 说:“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婵衣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泽也觉察到这话有让人误会的嫌疑,于是又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顿下, 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人的关系。 婵衣尴尬地笑笑, 率先开口说:“先前不知陛下身份, 小女多有不敬之处, 望陛下恕罪。” “你很好, 没有不对之处。”萧泽语气有些僵硬。 婵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原先他唯恐自己心悦他,现在身份瞒不住了,又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到底是何意? “咳”萧泽似乎也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索性放弃, 说:“我隐瞒身份, 最初是不想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后来,得知孟太后想让你入宫,我再想向你透露身份,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等你进宫后,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其实是,上次见到那副场景太刺激,他回去当夜便做了不该做的梦,醒来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对不住婵衣,不知如何面对她,便一直躲着没去孟太后宫里。 婵衣低头,轻言细语道:“陛下这么做,自然是有陛下的道理。” 萧泽觉得这话本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何听在耳中,却让人格外不适。他见婵衣衣着单薄,身材纤细,柔顺的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离自己远远的,莫名就生了一股疏离之感。 他有些烦躁,轻轻敲打着窗户。当初不愿意贸然挑明身份,就是怕这小娘子知道后,出现这种场面。没想到,还是如此了。 “你放心,送你出宫的事情,依然算数,等找到好时机,朕便送你离开。” 婵衣仍旧恭敬道:“多谢陛下。”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孟太后的侄女,甚至知道自己进宫来的目的,此刻嘴上虽然承诺着,但心里想的谁知道。是不是觉得不自量力,竟然还想进宫勾引他?他是不是在看她的笑话,明明知道自己对皇帝避之不及,却私底下仍一直来寻她,是不是想要玩弄她? 婵衣不耐烦极了,甚至不想和萧泽说话。若不是心中那根理智的弦还绷着,她此刻定要不顾身份,上前去将那窗户狠狠关上,砸到他的鼻子,将他那一张俊脸给拍扁。 “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萧泽那句话说的艰涩,显然是很少与人道歉的。 婵衣注意到一直以来,他都自称我,心里到底是平复了些。可心中一股委屈便涌了上来,抿着唇忽然抬眼看他:“您身份在哪里,不管如何,错的那个总归不是您。” 这句话,显然是在置气了。 萧泽再迟钝,再未与女人打过交道,也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原本自己贵为帝王,她如此说话已经是大不敬了,可萧泽竟然诡异地没有丝毫不悦。他甚至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要如何?才能不生气?”他蹙眉,迟疑到。 “小女不敢。”婵衣偏过头,气恼的不看他。 若刚才只是小小的埋怨,现在几乎已经算的上使性子了。婵衣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先前因为萧泽的身份,她害怕忌惮着,生怕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可眼下,她能看得出萧泽对自己颇为纵容,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于是,她便打蛇上棍,更加的无礼起来。 自然,一旦萧泽有生气的苗头,她就会立马打住。不过,她到底有几分了解他的脾性,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更何况此刻更是他理亏。 婵衣将萧泽的心理摸的很清楚,正如她所想,萧泽心里有些歉疚,加上本身就没什么架子,又因为身份的原因,是第一次见小娘子和他使脾气,颇觉新奇。甚至还有丝丝的愉悦,萧泽没有细想。 “前些日子,番邦进供了贡品,你若喜欢,我让孙铭跳几样送与你?”萧泽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些妃嫔只为了他父皇赏赐的那点东西,勾心斗角,甚至不惜伤人性命,只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所以自然而然,也以为婵衣喜欢这些。 婵衣喜欢那些是不假,但此刻却不想要那些东西,她看了一眼萧泽:“您的东西,小女怎敢要?” “那你要一样,算我与你赔罪?”萧泽沉吟到。 “既然如此,陛下可否答应小女,让小女尽快出宫?” 萧泽蹙眉说:“这件事我早已应下,你重提一件?” 婵衣摇着头,说:“就此事一件。” “我应了。”萧泽手轻轻摸着白羽的背,柔软的绒毛热乎乎的,白羽抖着身子,蜷缩在窗台上,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婵衣,连叫也不敢叫一声。 “小女多谢陛下。”婵衣低眉顺眼地行礼,随即道:“若无其他事情,那小女送陛下。” “好。”萧泽声音低沉,眉目间又阴沉了下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他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悦。 一阵清风吹来,风中送来股股桃香,花瓣随风卷起,落到一身玄衣的萧泽身上,粉艳艳的花瓣,与高大健硕的男子在一起,倒是不怎么突兀。 婵衣屈身行礼,恭送萧泽离开。萧泽胸中压抑着郁气,也没有多停留,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啾啾”白羽恋恋不舍的看着婵衣,眼巴巴的不想走。 婵衣见认出这只大鸟,冲大鸟笑了笑,见萧泽冷冷道:“还不跟上?” 白羽圆滚滚的身体一抖,从窗户上扑棱到地面上,跟着萧泽慢慢地走着,圆滚滚的屁股一摇一摆,可爱极了 。 第二日一早,婵衣照常去上课,下午下学了才带着鸣玉回来。孟太后正在等着她用膳,她一回去便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 孟太后嘴角含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让陛下如此破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032 婵衣闻言, 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等她抬头一看。发现孟太后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锦盒。忽然明白过来,心里暗骂萧泽。 明知道自己不愿意在宫里呆着, 孟太后想要将他和自己凑成一对, 他还偏偏在这关节,竟然送礼物前来, 这不是明白着让孟太后误会吗? “太后娘娘,您这话是婵衣听不懂”婵衣装作不动, 迟疑道。 孟太后呵呵笑起来,招手让她上前,握着她的手说:“你这孩子,也不和哀家说一声, 今日陛下忽然使人送了东西来, 将哀家吓了一跳。” 婵衣低下头抿唇,小声试探道:“太后娘娘你这话何意?婵衣越发的糊涂了,陛下怎么会送东西来?” “还不是因为你!” “小女?”婵衣吃惊地睁大眼睛,手却狠狠的揪了一下帕子。 “陛下说,你进宫已经大半个月了, 他也未正式与你见个面。心里过意不去, 让人送来一些见面礼给你。”孟太后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婵衣高高提起来的心, 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她就说萧泽不会如此鲁莽, 明明知道孟太后想让他们俩凑成一对,还光明正大的送礼物给自己, 原来是打了给自家表妹, 送见面礼的旗号。 “陛下日理万机, 婵衣怎敢再奢想让陛下单独见婵衣,这些东西,也是万万不能收下。”她看向孟太后眼里一片忐忑。 孟太后很满意她这副模样,若是一般的小娘子,得了陛下这般对待,早就轻狂的不知尾巴不知翘到哪里去了。婵衣这个小娘子自己没看走眼,没有得意洋洋,反倒是先忐忑不安,询问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孩子,听自己的话也顾全大局,性格沉稳正适合在宫里生存。 不像舞阳生的那个。表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可心思却比谁都多!自己活了这么久,一把年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眼底的野心勃勃。当日,自己拒绝她进宫,他她眼里便跟淬了毒一样,想必是将自己恨毒了。 也不想一想,若她真适合,自己怎么会不让?都是孟家的女儿,她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陛下既然让人把东西送来了,你就收下吧。”孟太后回神,安抚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玩意儿,我们老人家不喜欢,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还有一些首饰布料,其中里面的流云锦很是难得,一年才那么十来匹,陛下便给你了三匹,可见是十分看中你的。过些日子万寿节,让绣娘给你做两身裙子穿着,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外面那些人看看我孟家的女儿,个个不差。” 婵衣留意到,她话中提及的万寿节。乖巧的点点头,谢到:“太后娘娘替婵衣谢一声陛下。” 孟太后见她乖巧听话,心下满意。又说:“要说谢,你亲自去说。一会儿晚上用膳,我想着把你皇帝表哥请来,在宣徽殿坐坐,一起用个晚膳。你们表兄妹刚好还没正式见过,借此机会见上一面!” 婵衣“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孟太后:“这怕是不妥吧!您和陛下用膳,小女在场不合适。” 孟太后拍拍她的手说:“有何不合适?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一家子在一起用顿饭又如何,别学那些老迂腐!” 婵衣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应下,可心中却有些郁郁。 “你先和鸣玉鸣翠把东西带回去,陛下过来,今日晚膳便用晚一点。崇文馆的夫子应该留有功课,你先回去温习功课,一会儿哀家使小宫女来叫你。” 婵衣点点头行了一礼,带着鸣玉鸣翠,抱上锦盒离开。 回去的路上,鸣玉鸣翠叽叽喳喳道:“陛下对您可真好,往日奴婢等人在宫中,可没见过陛下对几位大长公主家的郡主,有什么好脸色。陛下一向都是不与她们说半句话的,今日却专门给小娘子赐下的东西。陛下,对您可真不一般呢!” 婵衣进宫来的目的,心里清楚的人都知道,鸣玉鸣翠自然也清楚。她们原本只是得了孙铭的吩咐,要好好照顾这位孟小娘子。后来与孟小娘子相处了这么久,知晓她是一个好主子,眼下的支见陛下看中小娘子,心里自然高兴。 “不要胡说!陛下不过是念在表兄妹的情分上,才送这些东西的!”婵衣蹙着眉头,打断二人的话。 鸣玉吐吐舌头乖乖抱着锦盒,不再提萧泽。 回到偏殿,婵衣去了书房,欲要完成今日宋夫子留下的功课。 可没写几笔,她便心中涌上一股烦躁,将毛笔随意扔到桌上。浓稠的墨水溅到宣纸上,在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墨色。 她看着窗外,粉艳艳的桃花时不时的飘落。她仿佛又看到了,萧泽站在窗外,眸色深邃的看着自己说:“你想如何,才可原谅我?” 他声音温和,全然不似初见时的疏离。 婵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啾啾!”窗外响起扑棱声,随即一个白色的东西落到了窗户上。 婵衣回神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昨日和萧泽一起来的大鸟。她蹙眉走过去,使劲儿的戳大鸟圆圆脑袋。见它站立不稳,险些跌倒,才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因为生萧泽的气,她便迁怒了这大鸟。 说着,她伸出脑袋张望。 只不过,这一次那道玄色的人影,却没有再出现。 婵衣摇摇头,心想自己是魔怔了不成,竟然还盼着他出现不成?他那样可恶的人,自己反正是不愿理了! 她从桌子上捏了糕点喂给大鸟,见它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说:“你怎么过来了?你的好主子呢?” 大鸟欢快的吃着,时不时的抬头,听婵衣和它说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不知道婵衣在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后,忽然伸出自己的大长腿。 婵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大鸟可能记得,自己当初见到它的大长腿时,乐不可支的模样。现在见自己不开心,它便变着法儿逗自己高兴呢! “你说,你一只鸟儿都知道如何哄人开心,怎么你家主子就那么讨人厌呢?”婵衣撑着下巴道。 “啾啾!”大鸟眼睛转一转,似乎是在附和的话。 婵衣逗了一会儿大鸟,然后鸣玉在外面,禀报:“小娘子,陛下到宣徽殿了,太后娘娘让人请您过去呢!” 婵衣站起来,对懵懂的大白鸟说:“好了,说曹操曹操到,你家主子来了。” 婵衣没管屋子里的大鸟,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两个宫女去了宣徽殿正殿。 刚到门口,便听到孟太后笑呵呵的声音:“陛下若是忙,就告诉哀家一声,不必非要今日过来。” 沉稳浑厚的男声响起:“朕已经多日未来见母后,疏忽了母后,还望母后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有婵衣陪着,也不会无聊。陛下你忙着正事,哀家哪能不理解呢?”孟太后知晓萧泽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更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故而一向对他很客气。 婵衣在门口等着,宫女已经进去通传。 很快,孟太后的笑声停了一下说:“婵衣那丫头来了,快叫她进来。” 随即紧凑的脚步声出来,宫女行了一礼说:“太后娘娘让您进去。” 婵衣点点头,抬脚迈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孟太后坐正上方,而萧泽在左下位置。婵衣一进来,两人的目光便都看了过来。孟太后目光温和,与平时无异。但萧泽目光却是有些黝黑,又一丝丝心虚。 婵衣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眨眼睛定睛再一看,发现萧泽已经转开目光,婵衣随即莲步轻移,上前盈盈一拜道:“小女拜见皇上,太后娘娘。” 不等她拜下去,孟太后忙招手让婵衣上前:“快来见过你表哥。”说着又转过头,对下方的萧泽道:“这是你婵衣表妹,想必你已经知晓,还见过。” 萧泽点点头,看着婵衣说:“崇文馆外,有过一面之缘。” 孟太后听了,开心道:“哀家原本还想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提前见上了,还真是有缘。” “自家人就别唤皇上了,禅语便唤一声表哥。陛下,你也唤婵衣一声表妹。”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萧泽和婵衣谁也没有接话。不过萧泽闻言,侧头看了婵衣一眼,见她低眉顺眼腰肢细软,楚楚动人,模样十分招人。 那一瞬间,他恍然明白了,孟太后为什么偏要选这个小娘子进宫。 “陛下?”孟太后唤他。 萧泽轻咳,回神道:“母后?” 孟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下面的一举一动,她都尽收眼底。显然陛下对婵衣不是没有,意思。只要自己再推动一二。那事情准成。 于是她说:“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萧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婵衣主动上前扶着孟太后,去偏厅用膳。 “婵衣可别因为你表哥在这里,就拘束了。多吃点,别胃口跟个猫儿似的。”用膳时,孟太后劝到。 婵衣连忙放下碗筷,受宠若惊道:“是。” 萧泽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建稳如山。他也知晓自己刚才失了态,让孟太后瞧见,若再有多余的动作,怕是越理越理不清。 到时候,若这小娘子又恼了自己,怕是再也哄不好了。 因为婵衣还在置气,后来一直不多看萧泽一眼。 用完膳,萧泽见婵衣还是不理自己,抿抿唇告辞离开。 “婵衣,你去替哀家送送陛下!”孟太后说。 婵衣面上一僵,下意识看向萧泽,见他也看着自己,便低声应了一句是。 从宣徽殿出来,夜色已深。婵衣提着一盏绘着飞天图案的灯笼,在萧泽身后,静静的跟着。 两旁道路上的竹叶沙沙作响,夜里有些寒凉,远处水榭波光粼粼,一切在月色下都柔和了起来。此处有些偏僻,萧泽瞥了一眼婵衣,道:“止步,不用送了。” 婵衣巴不得,屈膝行了一礼,说:“小女恭送陛下。” 萧泽一怔,她避之不及的模样,他不是看不出来。 “你们在此等着!”他对孙铭说到,随即对婵衣说:“你随我来。” 婵衣身边跟着的,是鸣玉和鸣翠,剩下的都是萧泽身边的人,自然就不怕暴露两人的关系。 “陛下,天色不早了。”婵衣未动弹,站在原地,低着头用脚尖轻轻在地上画着。 “我有事情与你说。”萧泽的语气不容人拒绝,心里有股莫名的气。 婵衣听了,心里也来了气,忽然仰起头道:“好!听您的。” 月光下,小娘子薄面粉霜,杏眸瞪得极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萧泽不知怎的,忽然就软了脾气:“你难道准备一直这样待我?走吧,我们谈谈。” 婵衣别开头,拎着灯笼,率先往竹林小道走去。从后面看着去,小娘子体态窈窕,姿态风流,腰肢盈盈一握。 萧泽大步流星跟上,玄衣之下是健硕的身体。两人背影看起来,极为登对。 萧泽跟着婵衣,走了一会儿,见已经不见宫女太监的踪影,两边的小道一片黑暗。正想唤住她,让她别往里面走了。便忽然见,婵衣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泽察觉不对劲,连忙几步上前。 “发生何事” “别过来!”婵衣低声喝到。 萧泽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之间,忽然安静极了。 这时间,风带来了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嗯轻点”女子忍不住呻吟,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婵衣看见,萧泽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033 显然, 萧泽已经明白前方发生了何事。 婵衣偷偷打量他一眼,见他面色紧绷。不知为何, 这两日心中的郁闷忽然便消失散尽。此时她倒觉得有些遗憾,若是白日定能见到萧泽, 面红耳赤的模样。 这般想着, 婵衣又瞄了一眼萧泽。 “你在看什么?”萧泽忽然抬头与她对视, 面色紧绷,语气有些危险。 婵衣迟疑了一会儿, 正思索该如何回答。便听到,夜风中的呻吟声越发的明显,令人血脉喷张。她想, 萧泽此时定是十分尴尬,上次自己不小心摸到小潇泽, 令他生气许久, 还道自己年纪小小,便心思龌龊。那这次, 自己可不敢再表现出, 知晓男女之事了。 毕竟,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娘子, 又怎么能懂得这种羞人的事呢? 婵衣抬头, 故作怯生生道:“陛下,您快去救救那个女子吧!她叫的好可怜!” “你说什么?”萧泽明显怔愣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 婵衣会做如此反应。 婵衣低着头, 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说:“您听那女子的叫声那般惨烈,定是有人在虐待她,咱们要不要过去救救那女子?” 月光下她微睁的杏眸水润,懵懂地看着自己,好似真的什么也不懂。神色间还带着些焦急,似乎真的害怕里面的那女子出事儿。 萧泽仓皇地扭过头,说:“不必,想是哪个宫女在受罚,你不用管。” 这种事情,可不能让这个小娘子看到。 不过说起来,这小娘子去岁时,明明还懂得的不少,怎么这次反倒懵懂不知了?难道上次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她,萧泽不确定地想。 婵衣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缓解两人的尴尬。可见萧泽如此别扭的模样,倒一时间忘记了两人还在闹别扭,起了逗弄之心。 “可是会不会出事呀?我听那女子的叫声十分凄惨,应该是有人在打她,那女子好可怜!陛下,您就去救救她吧!” 萧泽拗不过她,轻咳一声道:“我让孙铭去一趟,可以了吗?” 婵衣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孙铭他们离这里还远着呢!刚好咱们遇上了,就过去瞧瞧吧!” “朕说了不去。”他脱口而出,语气略僵。 婵衣懵了一下,像是被他吓到了,眼神怯生生的,手里提着嫦娥奔月图样的灯笼,看起来十分无措,夜风吹过掀起她的裙摆,小娘子看起来十分柔弱。 萧泽顿了顿,放缓语气说:“朕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些奏折未处理,想先回宣政殿去处理奏折。” 婵衣低着头,听他已经把自称换成朕,便知晓自己有些惹恼他,故而见好就收,没有再说话。 萧泽见此便转过身,垂下眼眸,大步往外走去。 婵衣在后面提着灯笼,垫着脚尖轻声喊到:“陛下!您不是说要和小女谈谈吗?” 这样弄上一场,婵衣的气早消了。 萧泽背影一顿,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刚刚消停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他冷冷道:“明日再说,跟上!” 婵衣“哦”了一声,听着激烈的呻吟声,嘿嘿一笑。故意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到:“真凶” 夜风将她轻柔不满的声音送入耳中,萧泽本就害臊着,听到那似娇嗔的声音,感觉脚下有些飘飘然。 “陛下!前面是树!”小娘子娇声喊到。 萧泽猛地回神,冷不丁停住脚步。定睛一看,便见自己面前黑不隆冬的,但依旧能看到一棵放大的树。若自己再走往前上两步,便要撞上去了。 他抿唇,看了一眼已经分岔的路,背对婵衣站在树前站着不动。 “您要做什么,前面是树!”婵衣笑了起来,捧着肚子来到萧泽身后,伸出手轻轻戳戳他的腰。 “嗯。”萧泽闷哼一声。 婵衣笑声一滞:“您受伤了?” “没有。”萧泽语气硬邦邦。 那是为什么?婵衣思考了一会儿,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忽然低头抿唇一笑。她忽然大胆地扯扯他的衣角,笑到:“陛下,可是在不好意思?” “放心,这件事情小女不会说出去的。”她笑眼弯弯,好似与他有了什么小秘密。 萧泽一甩衣袖,转而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然而,那女子的呻吟声,依旧在自己耳边萦绕。 他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快到明亮处时,萧泽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孙铭见到,心中颇为奇怪。发生何事了?陛下为何如此失态,慌里慌张的。 “回宫。”萧泽头也不回道。 “哎陛下等等!” 孙铭正好奇婵衣的人去哪了,便听到竹林小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婵衣小跑出来,一面唤住萧泽。 她跑到萧泽面前,仰着头道:“陛下,您忘了,您不是让孙铭进去查探的吗?” 萧泽额头青筋直跳,这个时候他倒宁愿她知晓一些人事了,也省得如此穷追不舍。 “孙铭进去看看。” “陛下真好。”婵衣清了一下嗓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萧泽本提脚欲走,余光瞥见她眼中的狡黠,忽而恍然大悟。想也没想,便扭头一把抓住蝉衣的手臂,危险的眯上眼睛说:“你在故意装作不懂?” 婵衣猛的吓了一跳,说:“你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当真?”萧泽目光锐利,在她面上巡视了一番。 婵衣慌忙点头,可怜巴巴地说:“自然是真的,小女哪敢骗您。” “您弄疼我了。”小娘子说完垂下头,声音柔柔,委屈极了。 萧泽闻言,猛的收回手想是被火烧了一般。他转个头说:“送你们小娘子回宫。” 婵衣轻轻地动了动肩膀,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在上面轻轻揉按。这无声的举动,似乎是在控诉他,不懂怜香惜玉。 萧泽只做没有看见,负负手而立看着别处。 今夜实在太尴尬了,他不愿再面对她。 鸣玉鸣翠连忙应下,屈膝行了一礼说:“恭送陛下。” 萧泽颔首,看也未看婵衣,转身离去。远远地,还能看到他脚步有些乱,像是心神不宁。 婵衣一直垂着头。 “小娘子,咱们也回去吧!天不早了。”目送萧泽远去后,鸣翠道。 婵衣“嗯”了一声,这才抬起头。 轻声笑到:“真是纯情。” “小娘子”鸣翠无奈。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是小娘子可以随意取笑的?这只有他们主仆三人还好,若是让旁人听见,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婵衣挥挥手说:“放心,我知分寸。” “走吧,咱们也回去。”她又看了一眼那竹林小道,心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鸳鸯,可真是不幸运,遇到了自己和萧泽。 婵衣回去时,孟太后已经歇下。平姑姑出来说:“小娘子回去吧!太后娘娘让奴婢告诉您,赶紧回去歇着” “有劳姑姑了。”婵衣淡笑。 说罢,她便带着两个宫女,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萧泽回到宣政殿,并未如他所说,是要处理政务。 因孟太后邀他共用晚膳,所以今日他早早将奏折处理完了。此时回来,暂且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处理,索性等沐浴出来后,拿了一本兵书看起来。 然而只是翻了几页,他便搁了下来,再也看不进。脑海里想的,全是今夜的事情。 那小娘子懵懂,面色不解,显然是不知晓人事的。可她去岁碰到自己那处,却又是懂得极多的模样。 想到最后她那个狡黠的眼神,他看着随烛火跳动的影子,眉头紧蹙起来。 “陛下,今夜的事情已经查清楚。”忽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下来。一身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到。 萧泽轻扣案桌,语气淡淡:“说吧!” “那俩人是柳太妃和一个侍卫,您看如何处置?” 萧泽语气嫌恶:“把那侍卫解决了,再让柳氏病上一场。” 柳太妃是先帝的昭仪,更是南乡公主的母妃。若是平常未生养的太妃,早就处死了。可萧泽顾及到南乡公主,怕处置了柳太妃,而坏了她的名声,故而暂且压下。 “啾啾!”一声小小的鸟叫声响起。 萧泽蹙眉道:“下去吧!” 暗卫低下头抱拳,很快便飘上了房梁。 “啾啾!”声音又大了一点。 “还不进来?”萧泽语气淡淡,却含着一股威严。 白羽伸长鸟脖子,艰难地迈过门槛,屁股一扭一扭,左右摇摆。小碎步来到萧泽脚旁,冲他又啾了一声。 萧泽道:“再叫,便缝上你的嘴巴。” “啾啾!”白羽急了,往萧泽腿上直蹭。 “做什么?”萧泽低头看它。 他忽然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只见白羽身上白一块红一块,沾了不少胭脂,刚才蹭自己时,腿脚上沾了红红的一片。 “啾!”偏偏白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高兴地冲萧泽叫了一声。 “自己去河里洗干净,否则别回来!”萧泽这一瞬间,真的起了念头,不想要这只傻鸟了。 大鸟微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萧泽不知道为何,觉得此番模样居然和婵衣有些许相似。 只见大鸟发了一下呆,又扑棱扑棱跑了出去。萧泽以为它听懂了自己的话,心想它这次倒还乖觉,便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继续看。 不一会儿,大鸟又从门口跑回来。站到他腿边蹭蹭他,然后嘴把一松,扑腾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 萧泽淡淡瞥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一串红玉做的葫芦状花钿,模样眼熟极了。他回想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来那是婵衣头上的首饰。因为她喜欢戴的缘故,所以两人见面大多数她都戴着,所以他记得很清。 “你下午去了哪里?”萧泽有不好的预感 “啾!”大鸟扬着花脸,得意洋洋地请求表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034 017 “簌簌” 阳光从云头中探出来, 映耀在雪地上, 发出刺眼的光芒。麻雀从巢穴中飞了出来, 在枝头上扑棱翅膀,将枝桠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 小家伙吓得一愣,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喵喵”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 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 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颇为挑衅。 “喵!”狸花猫迈着优雅的脚步, 跳上窗台, 对屋子里面叫了声。 “贪吃鬼,我可不帮你捉麻雀。”脚步声响起,婵衣声音轻柔俏皮。很快,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在狸花猫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喵喵!”狸花猫立即炸毛,粉嫩嫩的肉垫拍了过去。 “气性不小,可是今日不想吃饭了?”说话间,婵衣抓住狸花猫的肉垫捏了捏, 在它发飙前又赶快顺毛, 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家伙, 眯着眼睛舒服的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婵衣这才露出整个身子来, 只见她外着白色曲裾,内里一袭青色长裙,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珍珠,藏在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纤细柔婉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用点力气便能折段,腰间配着青色丝绦,中间夹着压裙角的玉环,胸前微鼓。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此时她眸如秋水,眺望远方的同时,红唇微张,叫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如此婉风流转的小娘子,真叫人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唯恐惊扰了她。 “婵衣,怎么不披大氅,外面风大。”陈氏从厨房出来,嗔怪到。 婵衣侧首,眨眨眼睛笑到:“阿娘,我站一会儿就回里屋去,您别念叨了。”明明是清丽的样貌,表情却狗腿的紧。 陈氏嗔了她一眼说:“可又是在担心你在后山养的那只白虎了?” 婵衣点点头,笑眯眯到:“知我者,阿娘也。” “你这整日心不在焉的,谁不知道?那白虎从入冬开始便离了后山,想必是长大后便往深山处去了,你也不必担心,那种天地灵物有自己的造化,一直拘着也不好。”陈氏掀开帘子进屋,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冷风直往屋里面灌,你不嫌冷吗?” 婵衣弯下腰把狸花猫抱起来,俯首间青丝滑落到胸前,侧颜美如画卷。 “我这是怕它开春被人猎了去,我听大兄说,过些日子陛下要来西山狩猎,到时候会让人在这围出一块山头,就怕那蠢老虎不知道躲,傻傻被人猎了去。”婵衣关上窗户,柳眉微蹙。 “喵喵!”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婵衣胳膊上一拍,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贪吃鬼,你也担心你的小伙伴?”婵衣跟陈氏进屋,把狸花猫放下,握着手哈了几口气,蹲在炉子旁取暖。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走了两步蹲到她旁边取暖,圆乎乎胖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婵衣唤它的称呼,不过它还是勉为其难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婵衣的话。 似乎在说:傻大个再不回来,本喵就不要它这个小弟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婵衣裹得很厚,又披着一个大氅,一面往出走一面唤到:“贪吃鬼,走去看看你小弟回来没有!” 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狸花猫听了,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优雅的一跃跳下屋顶。 婵衣拎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放着大白虎爱吃的点心还有肉干,扬声喊到:“阿娘,我去后山看看大白回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氏从窗户探头出来:“早点回来,一会儿就快用午膳了。” “知道了!”婵衣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一个玉笛。也没带红裳,很快便除了院子。 她从小性格跳脱,陈氏早已习惯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疯玩的性子了。小时候是觉得年纪还小,先不用拘着,等大一些再说。谁知道,这一放纵便彻底拘不住她了。 好在大梁风气开放,婵衣人前又懂得阳奉阴违,大事上比谁都清楚,陈氏便也舍不得拘她,便任由她玩闹了。 婵衣出了院子,便沿着乡下的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佃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娘子这是去后山采药吗?” 婵衣笑眯眯到:“不是呢,我是去看大白!” 这些佃农种的是陈氏的地,对这位主家小娘子印象很深,知道她生的跟仙女一样,为人随和的很,就是养了一只凶猛的大白虎。 狸花猫在前面开路,因天气还冷着,也不用担心蛇虫,婵衣拎着布兜从小路上山,一路上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贪吃鬼,快找找大白在哪里。”她拨弄开杂草,四处张望着。 “喵!”狸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双脚站起来,紧紧盯着远方,耳朵抖动。 “吼!”忽然,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声响了起来,翻过山头下面林子里的麻雀受惊,扑棱扑棱的飞起。 “是大白!”婵衣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虎啸声,说:“大兄说陛下要狩猎,难不成就是这时候?大白那蠢老虎,肯定是被圈到里面去了。” “小狸,咱们赶快去救大白。”她跺跺脚,拎起裙摆沿着山上的小路就往山下林子跑去。待跑到一片围栏外面,婵衣打量片刻见没有守卫,才低下头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狸花猫说:“我也不知道你听得懂不,但现在就靠你了小家伙。你身材娇小灵活,进去把大白找到,然后立刻带过来,知道了吗?” 平时婵衣也爱和狸花猫和大白虎说话,但是就没有指望过它们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围场里面到处都是狩猎的人,还有受惊的野兽,自己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不然就是送死。也只有希望小狸花猫能将大白找到,带过来。 “你进去千万要小心点知道吗?别让人把你给当猎物射了。” “喵!”狸花猫舔舔自己的爪子,歪着脑袋喵呜了一声。 “我把大白爱吃的肉干在你身上绑一点,希望它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婵衣从布兜里掏出肉干,用自己的手帕绑到狸花猫身上,然后放开了它。 “喵呜!”狸花猫看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围栏,飞快地向树林里跑去。 婵衣则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希望能让大白听见。因为婵衣是在围栏边,离狩猎的主场很远,加上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这轻扬的笛声就显得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所以婵衣才敢吹响。 这笛子是她从小便学着的,往日她每天清早在后山上的小溪旁边告诉吹笛子。陈氏告诉她,一大早有助于练习肺部,所以她这一坚持下来,便是好多年。自从养了大白虎和狸花猫,它们每日早上都会陪着她练笛子。 若是大白虎还记得,兴许会来找自己。 “吼!”婵衣听到,大白虎又吼了一声,她眼睫一颤,笛声有些破音。 而此刻,树林里。 白色的老虎飞快的闪避着,在树木中间闪过。“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穿过草丛射到了大白虎的后腿上。 “吼!”老虎的吼叫声响起,恭维声此起彼伏:“陛下好箭法!“ “陛下威武!这白色老虎实属罕见,陛下这一箭,未伤及其性命,定能活捉养到大明宫去。” “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合该得此白虎!” 萧泽穿着黑色的冕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正是象征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他手里握着弓箭,闻言淡淡说:“的确罕见。” 说完,他看着那只正在跛腿的大白虎,从马背上挂着的箭囊里又抽出了一支箭,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喵!”忽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狸花猫忽然从旁边的树上向萧泽扑了过来,萧泽余光瞥见,只是淡淡侧过头便躲开了那只狸花猫。 “大胆畜生,竟然想伤陛下!”萧泽身后立即有人拉起弓箭,瞄准狸花猫,嗖的一下放箭。 “噌!”侧面飞来一支箭,将射向狸花猫的箭打落。 “陛下!” 却见萧泽盯着地上那块鹅黄色的帕子,目光深邃。 这帕子,是刚才绑在那狸花猫身上的。因为袭击陛下不成,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帕子掉到了地上。这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的手帕。 此时的狸花猫早已逃窜不见,白色老虎也吼叫着朝东边去了,萧泽却没有让人再追。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035 秦五此人, 的确有不凡之处, 竟然这么快便从京兆尹那里打听到消息。 当他离开后,孟府便来人相请婵衣, 也是为了孟朗一事。可却不是因为解决了孟朗一事,而是训斥婵衣。由此可知, 孟扶风是不知晓京兆尹的人态度大变的。 来请婵衣的仆从态度并不好, 想来是受了其主人的影响,婵衣心里有数, 加上心里大石头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阳郡主的嘴脸。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 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 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 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 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声音大的吓人。 婵衣却并未搭理,慢条斯理的说:“不知孟大人叫我来所为何事,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国子监门口,做了什么丑事,还要我说?你身为孟家女儿,竟然和人打赌去做人的婢女?你丢的起这个人, 孟家丢不起!若不是你长姐回来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风厉声到。 “哦?原来是孟明珠回来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 我是为何与人打赌的?”婵衣似笑非笑。 她接着说:“我打赌是因为, 他们在方明淮一案还未查清楚之前,便对我大兄随意侮辱,甚至驱赶我大兄的小厮,说我孟家家风不正。我不与他们争论,便任由他们侮辱我大兄吗?” “孟明珠愿意被人质疑孟家家风,做个缩头乌龟,不敢承认与我大兄同出一脉,可我却不会!” 孟扶风皱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诉你,你大兄的事情,京兆尹陈大人已经与我说清楚,你大兄的事情证据确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针对郡主了!”提到嫡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软和下来。 “孟大人的意思,是不会再管我大兄死活?”婵衣听出其中意思,冷笑起来:“我早知道不该来找你,可我怎么还是来找你了?你的眼睛没有瞎,倒是心瞎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乃你阿父,你怎么能对你阿父出言不逊?”孟扶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 “阿父?我没有你这样的阿父。”婵衣冷冷到。 孟扶风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忍了下来:“你大兄做下此等错事,为父十分痛心,是为父没有好好教养你大兄。此事,为父也没有法子。” “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帮?郡主虽然有权势,但是太后娘娘想必是不怕的。您不愿意救您亲儿子,就不要找借口!”婵衣看着舞阳郡主,嗤笑。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证据确凿,你要我去以权势压人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陈氏真是令我失望!把你们兄妹教养成这样!” 婵衣面色一冷:“您要装瞎,没人能叫醒您。您愿意堵塞耳目,听信您的好夫人,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兄妹教养的事情,谁都可以评价,可就是您不可以。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这些不是在说您吗?” “本来我大兄的事情就没指望您,也庆幸没指望您。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大兄当真是坐着等死。”婵衣说完,看了一眼一只没有说话的舞阳郡主到:“郡主也别开心太早,我大兄定会逢凶化吉,好好报答您的大恩的!” 舞阳郡主脸色一变,这野丫头今日气势汹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难不成她真有办法救孟朗那个野种?她难道,小瞧了她? “如果您今日唤我来,就是为了训斥我,告诉我您已经放弃我大兄,那么我已经知晓了,小女告辞!”婵衣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等等!”孟扶风喝住她,皱眉到:“你与王家娘子打赌一事,还是就此作罢!你长姐与王家娘子交好,你随她去给王家娘子赔个罪,此事就此揭过!” “您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婵衣回头,一字一句道:“我大兄,没有杀人!” “我不会去道歉,您告诉孟明珠一声,我等着王静姝给我大兄当众道歉呢!让她做好心里准备,我可不是好说话的,私下里赔个罪就可以揭过!” 说完,婵衣扬长而去。 孟扶风脸色难看,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对舞阳郡主说:“郡主,这逆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朗儿真是冤枉的,她还已经找到了证据,能救朗儿出来?” 舞阳郡主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见孟扶风问她,连忙笑到:“此事妾身也不清楚,明明证据已经确凿,连您也无力回天,可二娘子却信誓旦旦说能救出大公子,二娘子可真是有本事呢!” 证据?先前有那么多证据,还不是被她父王给毁了,让京兆尹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她怎么就如此笃定,能救出孟朗那个野种? 舞阳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婵衣认识哪位有权势的人家。 “这逆女,到底在做什么?”孟扶风一拍桌子,皱着眉头道。 舞阳郡主笑到:“说不定,只是二娘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她那么小,能认识什么人,做的了什么?” “郡主说的是,她就是胡闹!” “哎!过几日朗儿的罪名定下,还是要明珠去给王家娘子说个情,不要计较婵衣的不懂事,否则真去给王家娘子做三个月婢女,我孟家的脸可真是丢尽了。”孟扶风摇着头。 “至于朗儿我这几日去牢里看看他,算是尽了我这父亲的最后一点情谊。” 舞阳郡主安慰他:“夫君放心,明珠那里我和她说,但是能不能再王家娘子那里得到这个面子,那可就说不定了。至于大公子,我也为他准备点吃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王家乃长安四大世家之一,整个族中有不少人做官,这些年又和皇室通婚,就连怀王也得罪不起。哪怕孟家如今有孟太后在宫中,可也还是比不上的。 “郡主费心了。” 出了孟府,婵衣径直回了康乐坊。因为明日便又要去给少年针灸,她想着自己的清心咒还未抄完,得赶快抄完才是。 少年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高兴不已,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等着明天的到来,好好谢谢少年。 原本这个人情是她以救命之恩换来的,婵衣还不觉得有何需要感谢的,可是经历过绝望后又柳暗花明,她现在可真是万分感激那位少年。 清心咒很快抄完,婵衣下午又去大牢里探望孟朗,这次因为秦五带她进来过,守门小吏很快放行。 婵衣进去后,快步走到孟朗牢房前,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到地上说:“大兄!京兆尹很快就会还您清白,过几日您就能被放出来了!” 孟朗坐在地上,露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大兄,刚才孟大人来都已经和我说了,说如果我主动认罪,好歹能少受一点苦。” 婵衣把食盒盖子重重放到一边,抬头到:“您说什么,孟扶风刚才来过了,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眼瞎心瞎的人。大兄你别听他胡说,你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了。陈大人已经知晓大兄是冤枉的,过两日开审他们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会答应,婵衣都尚且还在为大兄奔波,大兄怎可轻言放弃?只是苦了婵衣,为大兄的事情烦忧。”孟朗面容温润,即使在受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也依然不减风华。坐在里面,让人感觉着这牢房也蓬荜生辉起来。 婵衣时常感叹,同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自己就没有她大兄一点气质呢? “孟家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大兄不要管他们。他现在劝你认罪,真是不安好心。等大兄出来后,婵衣给大兄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孟朗目光柔和:“好,大兄等着。” “大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这么笃定能还你清白的呢?”婵衣有些小得意。 “婵衣是如何办到的呢?”孟朗笑着问。 “你们都说我的医术烂,不敢让我治病,可是这次我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大有来头,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就答应将大兄你救出来了!”婵衣歪着头,得意洋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036 距离孟府还有一百来米远的时候, 婵衣让时风把马车停到角落里,然后吩咐红裳和时风注意孟府大门口,若是看到孟大人上朝回来了,就立即禀报。之后,她便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候。 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婵衣下了马车, 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 闻声回头, 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 微微失神。像, 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 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 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 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 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 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037 “虽这小娘子说您已经无碍, 但老奴认为还是让大夫再看看为妙。” 少年颔首,闭上眼睛道:“让人进来。” 一连来了四位大夫, 给少年把脉过后都道自己参不透这毒, 但是能看的出来毒素已经被抑制住,不会再继续蔓延,可还是要尽早就医为好。 少年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平放着,就这样靠在草垛上,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万事皆由随从负责, 但是浑身那股气势,却让人忽视不了。 “下去。”听完几个大夫的话, 少年忽然淡淡道。 福成听了,连忙就招呼那些大夫出去:“我家公子的意思几位大夫也听到了, 出去吧!” 他也没别的意思, 就想知道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毕竟那位小姑娘自己也承认,就给畜牲看过病,哪怕她现在解了公子的毒。 现在已经知道,公子情况稳定下来了, 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 而原本这几位大夫见这群人气势汹汹,以为自己会被怪罪时, 却没有想到那位气质高华的公子只是让他们下去, 并未苛责, 一时间几人暗呼万幸,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忽然间,破庙里安静了下来,婵衣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抬头问到:“公子,不知您能何时去救我大兄?” 孟朗在牢里多呆一日,受的苦便越多,婵衣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少年瞥了她一眼,“不急。” 婵衣抿唇有些气鼓鼓,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个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福成见了,连忙对蝉衣说:“小娘子不必忧心,待我家主子回长安城后,自会使人去救你大兄的。” 婵衣低声解释:“是小女心急了,只是小女听闻,牢里的犯人们无论有罪与否,都是要受些罪的,小女怕大兄受不住。” 福成笑眯眯说:“小娘子尽管放心,有我家公子在,不会让你兄长受罪的。” 婵衣闻言看了一眼少年,心里若有所思,听这位福大人的语气,似乎她大兄的事情颇为容易,仿佛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再加上,他阴柔的面容,和她听到的那声尖细声音。难不成,这位少年是皇室中人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那目光锐利万分,似是寒意外露的利剑,下一刻便能将人捅出个窟窿来。 婵衣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 少年的目光从她头顶扫视而过,冷冷喊了一声:“福成。”他声音虽然低沉,却隐隐含着不悦之意。 “是奴才僭越了。”福成闻言立即弯下腰,语气战战兢兢,似是极为敬畏这位少年。 婵衣不敢再打量二人,便偷偷摸摸地掏出那本古籍,装作自己在认真看书。 训斥完福成的少年,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闻声看过去只见婵衣低着脑袋,像个小老鼠一样,手指微动,眼神变的深邃。 经过刚才那一茬,婵衣只觉得空气里都浮着别扭,她浑身坐立不安,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这般安静地过了许久,在赵清推开门走了进来后,打破了沉寂。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弯着腰恭敬地说:“公子,该用药了。” 少年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用完药后,赵清又言马车已经备好,请示少年何时进城。少年只是动动胳膊,福成就连忙将人扶起来。 “立即出发。”少年垂着眸,忽而又问了一句:“让你办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赵清立即跪下,“已经有了消息,暗卫已经部署好,就等公子一声令下。” 少年披着披风,雪白的绸缎上虽然沾了血迹,但依旧令人感觉其主人的高华。尤其是,婵衣个子太矮,只能仰着头看人。 “杀无赦。”少年眸色疏离,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正仰着脑袋看自己的婵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却是令婵衣血液被冰冻住僵硬在原地,半响不能回神。 这是警告,婵衣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少年难不成知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警告她? 就在婵衣胡思乱想时,少年已经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从完全不似有病在身的虚弱病人。直到她回过神,连忙抱着自己的药箱跟上。 出去的时候,少年正从容自若的踏上一辆高大的马车,侧脸犹如刀削,俊美挺立,但气质太过冰冷疏离,令人望之而生畏。 与此同时,婵衣也看到了自己的马车,未等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赵清很快便解了她的疑惑。 “在下刚才出去抓药,遇到小娘子的仆人,得知小娘子的马车被困,我便找了几个兄弟去帮忙将马车推了出来。” 婵衣连忙道谢,两个双丫髻上的珠玉便跟着摇摆,脸上笑容满面。 “赵清,出发。”不待赵清继续和婵衣说下去,便听少年冷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赵清立即向婵衣抱拳,点头示意后翻身上马。 婵衣看看那看起来便阔绰的马车,也抱着小药箱上了自己那寒酸的小马车。 “哒哒哒。”马车一晃一晃,半个多时辰以后,顺利抵达长安城。 此时天色暗沉,路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人,婵衣主动叫停,赵清很快便驾马过来。 “小娘子有什么事?” 婵衣撩开车帘道:“已经进城了,想必公子等人也有事要办,小女的意思是,不如就此分道扬镳。至于公子治病的方子,小女已经抄写了一份,只是针灸有些麻烦,手法比较特殊。你们可以找个大夫送到康乐坊杨柳胡同的孟宅,随小女学习手法,小女就住在那里。”一面说着,她一面递出一张纸。 赵清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才说到:“小娘子容我去和公子禀报一声。”婵衣点头,就见赵清驾马追上少年的马车,在窗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少年说了什么,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很快,赵清就驾马过来了。 “公子已经同意,但是要让我把小娘子送到家。” 婵衣道:“多谢大人好意,小女心领了。只不过这一路回去,有家仆在旁,就不劳烦大人了。” 这位少年,身份并不一般。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省得招惹到麻烦。待大兄救出来后,两人还是陌路的好。 赵清又坚持了一会儿,但见婵衣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任由婵衣让时风改道离去。之后,他才去向少年复命。 “公子,那位小娘子坚决不让属下护送,眼下已经独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少年淡淡的声音:“倒机灵。” “公子是否让人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赵清有些犹豫地问到。 “多事!”少年明明是平常口气,却让赵清额头流下冷汗。 “是属下僭越,公子恕罪。” “去让人查查她兄长的事情,尽快查清楚。”少年并未搭理赵清的话,而是忽然换了话题。 “是。”赵清领命。 少年独自坐在马车里,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鹅黄的帕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看着上面可笑的小黄鸭,收起来刚才对婵衣的评价。 “笨。”连鸳鸯也能绣成鸭子。 说完,他嫌弃的将帕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婵衣并不知晓熬,自己当时太过紧张,竟然将自己绣的拿不出手的小黄鸭帕子给了少年。后来发觉不对,整个人回想起来都羞愤欲死。 那个小黄鸭,是她绣失败的鸳鸯,她觉得丑萌丑萌的,便留在身边用着,谁知道会给了那个冷淡少年? 回到康乐坊的宅子时,天已经蒙蒙黑。 婵衣只让红裳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房间,晚上主仆三人用了简单的面疙瘩,又一人灌了一碗姜汤,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日起来,婵衣让红裳做了许多饭菜,用过朝食便带着两人去了长安城的大牢,探望她大兄孟朗。 然而,别说带吃食,就连进去的机会她也没有。 原本,婵衣以为给几位小吏塞一些银两,他们就会放行。可是这几个小吏却只收下了银两,便将上前塞银子的时风推搡开了,笑嘻嘻的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038 她就不该听妹妹的话, 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 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 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 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设局诬陷孟朗杀人,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 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 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 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 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 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 却被怀王一瞪, 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杀人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妹妹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上门,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刚好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再装的无辜一点,萧沉音应该就不会多想了吧! 萧泽脚步微顿,忽然扭过头来看婵衣,婵衣猝防不及之下,险些撞到他胸膛。萧泽退后一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何错之有?” 婵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小女差点伤到公子” “不知廉耻!” 萧泽忽然脑海里闪过,她此刻在心底是否说的是,差点伤了他那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婵衣,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公子!”婵衣一脸懵逼,怎么不按她设想的来 萧泽穿过垂花门,向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婵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哪里出了错。 他为何就认定自己是小色狼呢? 难道真让自己一脸天真的问他,为什么身上带根棍子,他才相信自己不谙世事? 婵衣:一_一 虽然,她真的不天真。 秦五此人,的确有不凡之处,竟然这么快便从京兆尹那里打听到消息。 当他离开后,孟府便来人相请婵衣,也是为了孟朗一事。可却不是因为解决了孟朗一事,而是训斥婵衣。由此可知,孟扶风是不知晓京兆尹的人态度大变的。 来请婵衣的仆从态度并不好,想来是受了其主人的影响,婵衣心里有数,加上心里大石头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阳郡主的嘴脸。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音大的吓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039 “你!”孟扶风说的口干舌燥, 却见她油盐不进, 顿时气恼道:“何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这么大人了,对长辈如此无礼!” 何嬷嬷呐呐应了句是, 婵衣淡笑着没有说话。孟扶风回头却有些羞恼, 他认定这个女儿脸上的笑是讽刺的笑。他还想教育教育她, 但是思及自己的正事,便一甩衣袖又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瞌睡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婵衣原本躺在院子的树下的贵妃塌上, 眯着眼睛看医书。可阳光太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渐渐的昏昏欲睡。 她的睡相不怎么好, 手渐渐松开,医书便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婵衣醒来时,太阳已经走到天井处。落日余晖映耀在天边, 火红火红的。她颇为喜爱绿衣,长长的裙摆迤逦, 衣服轻薄的让那纤细的腰肢格外明显。婵衣伸个懒腰站起来,才发现落到地上的书。 她弯腰拾起那本书, 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就在这时, 刚拿到手里的书忽然摊开, 一张叠起来的纸落入婵衣眼中。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才伸手打开那张纸。 “酉时一刻,平康坊见。——萧沉音。” 婵衣拿着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萧沉音找她所谓何事。两人的交集不多,他却忽然约她去平康坊,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收起信,思虑再三将信放进腰间的小荷包里,把书放回去,带着无聊的大白和小狸往外走去去。正巧遇见端着水果的何嬷嬷,她一见着大白就腿脚发软,声音颤颤:“二二娘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康乐坊的宅子一趟,与大兄见见面,顺便也可以劝劝他,让他回孟府来。” 何嬷嬷想想觉得也对,但是还是说到:“这天色已晚,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婵衣摇摇头:“大兄白日都在国子监,没有时间,眼下这个时候正好下学,我去住一晚上,也好和大兄商量事情。”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围着婵衣团团转,时不时的对何嬷嬷龇牙咧嘴。婵衣看了它一眼,说:“何嬷嬷随我一起?” “不不必了!” 说完,何嬷嬷脸色又纠结了一下:“您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吗?” 婵衣说:“不了,我直接去,你一会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嗯先去让马夫为我备马车。” 何嬷嬷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白,嘴唇蠕动半天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所以,当孟老夫人得知婵衣刚回府便又回了康乐坊的宅子时,婵衣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康乐坊。孟朗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同窗聚会什么的,去岁婵衣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偶尔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打发走车夫,一个人进了孟宅。这次出来,她没有带红裳。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将大白和狸花猫安置到院子里后,戴上一顶幕离上了街。她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俩马车送她去平康坊的宅子。 天已经麻麻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商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街上玩儿闹的小孩子嬉笑追逐,偶尔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哒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婵衣没有回头,而是往路边让了让,等马车过去自己再走。 出乎意料,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平淡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萧泽光洁如玉的面庞。他正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好。 婵衣没有扭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期间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悠。见她坐的离自己远远的,然后取下幕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婵衣有些尴尬,扯扯自己的裙角说:“公子怎么认出小女来的。” 萧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婵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便再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可萧泽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你此次回孟府,是孟太后的意思。她有意让你进宫,伴在皇帝身侧。” 婵衣心里一沉,刷的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可小女从未见过孟太后,她为何非小女不可,孟明珠不是长安双姝之一吗?为何还要我入宫,虽然我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比着手,两个指头捏出一小丢丢空隙来。 真是不矜持,萧泽想。 可是,她这点说的却是事实。孟明珠自己远远见过几次。哪怕自己不注意女子样貌,但仔细比较。孟明珠虽说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号,但论容貌真比不上这少女。 婵衣见萧泽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说到:“自是有缘由的。” “什么啊?”婵衣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萧泽未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孟氏发觉自己与小娘子联系的事吧!孟氏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居然在避居西山的陈氏身边,还寻了个眼线。 “注意你那婢女。”他提醒到,怕这小娘子一直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钱。 婵衣瞪大眼睛,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多谢您提醒,公子。” 心里有数就好,萧泽点点头。 婵衣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她垂着脑袋,心里沉沉。一时间,马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不想进宫?”过了一会儿萧泽看她蔫蔫的模样问。 婵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到:“自然是不愿意的。陛下女人那么多,小女脑子不聪明,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她看着萧泽,眼中是一片无奈。 萧泽脑海里忽然闪过,眸如秋水四个字。 “而且也不知道生的如何,要是不好看怎么办?除非能向公子这般好看,那小女还可以考虑考虑。”她嘀咕。 “咳!”萧泽轻咳说:“谨言慎行!”原本他还想在她脑袋上磕一下的,提醒提醒她,但是想到小娘子年纪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加上她曾经心悦过自己,还受不要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然后便默默收回了手。 婵衣声音有些低:“这话自然只在您跟前说”萧泽耳根有点痒,这小娘子是在撒娇?她为何净说些,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话。 “我明白了。”明白什么?婵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上一句话。 “可是太后的意思不容违背,若是选中了小女,小女也无法扛博。公子”婵衣顿了顿说:“能否再帮婵衣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040 很快, 婵衣将信写完装进信封里, 出了书房在天井处给了匆忙进来的时风,“速将此信送到平康坊, 铁帽胡同的宋宅,就说是我有事要找他们公子,他们自会明白。” 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 正是昨日她为少年施针时, 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应该是少年的私宅。 时点点头,接过信塞进怀里, 弯腰行了一礼, 便小跑着出了宅子。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 松了一口气。 给少年针灸是三日一次,昨日已经针灸, 下一次便是后日,婵衣想到了自己还有十遍清心咒没有抄写, 便又连忙去书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离康乐坊不远, 时风一来一回, 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婵衣刚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从东屋出来, 询问此行是否顺利。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 起初还很凶煞, 但当听到小娘子的名号后, 便态度大变, 信很快就送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让小人先回来,说是晚上他们公子再给小娘子回复。”时风将去平康坊的经历一一说来。 “我知晓了,幸苦你了,去让红裳晚上炖只鸡给你。”婵衣见过时风,便又回了东屋。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少年的回复,婵衣便让红裳先睡下了,自己却还在灯下抄那清心咒。或许是清心咒的缘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静,白日的烦躁不安渐渐淡去。 烛火偶尔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孟宅就婵衣的东屋灯还亮着。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随着烛光闪动而跟着跳跃。 夜间光线昏暗,她脸上一片朦胧的暖色,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虽说年纪尚幼,但是也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笃笃笃”窗柩被敲响,婵衣起身快步过去打开了窗户。 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大约有脸盆那么大,身子圆嘟嘟的,脸蛋眼睛都是圆的,见婵衣忽然把窗户打开,竟然脖子一缩,张着嘴巴愣到那里不动弹了。 “你怎么了?”婵衣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它。 “啾!”大鸟忽然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试探着伸出一只腿。 婵衣低头,看到一根装有信的竹筒,一面取下来,一面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将它点的只往后倒,才笑盈盈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长腿?” 大鸟原本身子胖乎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圆的,可是当它伸出腿时,才显露出它一双长长的鸟腿。 “啾!”大鸟又叫了一声。 婵衣打开信说:“你是什么鸟呢?我怎么没见过?” 她天生有吸引动物喜欢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养了一只小白虎在后山,加上家里的狸花猫,她已经有两只宠物了。 “汝大兄之事,将替汝解决,无需担忧。”信展开来,是简简单单的十来个字,却令婵衣彻底放下了心。 “你的主人真了不起,竟然连怀王也不惧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婵衣怎么想,也想不到少年的身份会是那样尊贵。 “想必他办成此事很艰难吧!怀王那么有权势的人,你家主人肯定吃亏了。我该写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谢。”婵衣看完,手指在脸上来回轻点,想了想又提了笔写到:“多谢公子相助,原本小女以为有怀王府插手,公子会不再插手此事,却未想公子竟依旧履行承诺,小女喜出望外,惊喜交加,竟然一时词穷。公子不仅生的龙章凤姿,令人遥望,更是为人风光霁月,有着君子的高洁,小女感激不尽,日后针灸必会亲力亲为,随叫随到。” 婵衣提起笔,看到自己写的一大堆,想了想歪着脑袋,在末尾落款处加上了一个笑脸,便成了:孟家小娘子一(n_n)一 婵衣写完信,又将信放到大鸟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摸摸它的脑袋道:“好了,今日谢谢你帮我送信,快些回去吧!” “啾!”大鸟歪着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婵衣不明其意,疑惑的看着大鸟:“你在说什么?” 大鸟的圆眼睛看了婵衣半响,忽然伸头挤开婵衣,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桌子上,对着碟子里的点心,然后扭头看婵衣。 “原来你是想吃东西啊!”婵衣恍然大悟,连忙将糕点拿出来喂给他,见它很快吃完,又抬头看着自己,便披着披风去了厨房,找出剩余的鸡给了大鸟。 这次,大鸟一面吃,一面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啾!” “啾啾!” 大鸟进食很快,连那只鸡也吃完了。婵衣正担心着它还没有吃饱,便见着它小碎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啾了一声便扑棱着飞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被砸门声惊醒,她睁眼一看,发现天才蒙蒙亮,心想着谁这么早的来寻自己,一面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唤红裳去开门。 “小丫头,快出来。”秦五在院子里喊到,婵衣匆忙穿了衣服,头发一团糟的开门。 “五公子,您这一大早找小女,有何要事?”她眼巴巴的看着秦五,心想着难不成是少年已经行动了? 秦五见到东屋门被打开,一个矮矮的女童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但眼睛却已经清明。他眼睛一亮,将折扇在左手上使劲一拍,快步过去道:“小丫头,快告诉我,你是如何让那墙头草态度大变的?不光改口说你大兄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还说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婵衣听明白了,看来大兄的事情发生大转变,而且是少年让人做的。 “秦五公子,可否劳烦您将事情从头说一遍?” 秦五说:“昨日夜里那墙头草不知为何,专门将我请去重新录了口供,说你大兄一案疑点重重,现在已经有了新线索,能证明你大兄不是杀人凶手!”秦五狐疑到,“不对啊,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你和孟朗到底什么来头,先是得罪了怀王府,现在又是得了更厉害的人相助?我可是听说,那墙头草对帮你大兄的人,讳莫如深!” 婵衣嘴角一扬,忙问到:“那我大兄是不是就没事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五摇摇折扇:“基本上算是没事了,只要墙头草不压,你大兄很快便会无罪释放!” “太好了,我大兄终于无事了!”婵衣抿着嘴笑起来,心里头压了数日的阴霾,终于渐渐消散。 秦五觑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意透露,便扭了头嫌弃到:“天啊,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子,竟然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行,我得赶紧去看一些漂亮的小娘子,洗洗眼睛!” 说完,也不看婵衣,只用折扇遮着眼睛,飞快地离开了。 对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秦五这幅模样,婵衣有些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连忙进屋去梳洗去了。 白羽回去的时候,萧泽正在批阅奏折。 它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张望,一只鸟头缩在门外,看起来十分猥琐。 萧泽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到:“进来。” “啾!”大鸟讨好的叫了一声,小碎步走到萧泽面前,伸出大长腿用鸟头啄下腿上的信,然后跳上案桌,把竹筒放到桌子上,用爪子轻轻的往前推了推。 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伸出修长的双手将信拿了起来,并且展开。 龙章凤姿,令人遥望? 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还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和她一模一样的呆。 萧泽狠狠的皱眉,心里想着这女童心思不正,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当真要好好教训一顿。 来请婵衣的仆从态度并不好,想来是受了其主人的影响,婵衣心里有数,加上心里大石头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阳郡主的嘴脸。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音大的吓人。 婵衣却并未搭理,慢条斯理的说:“不知孟大人叫我来所为何事,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国子监门口,做了什么丑事,还要我说?你身为孟家女儿,竟然和人打赌去做人的婢女?你丢的起这个人,孟家丢不起!若不是你长姐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风厉声到。 “哦?原来是孟明珠回来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我是为何与人打赌的?”婵衣似笑非笑。 她接着说:“我打赌是因为,他们在方明淮一案还未查清楚之前,便对我大兄随意侮辱,甚至驱赶我大兄的小厮,说我孟家家风不正。我不与他们争论,便任由他们侮辱我大兄吗?” “孟明珠愿意被人质疑孟家家风,做个缩头乌龟,不敢承认与我大兄同出一脉,可我却不会!” 孟扶风皱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诉你,你大兄的事情,京兆尹陈大人已经与我说清楚,你大兄的事情证据确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针对郡主了!”提到嫡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软和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041 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婵衣下了马车, 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 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 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 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 他很快回神, 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 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 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 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 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 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 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她声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与她那美貌张扬的郡主母亲不一样。孟明珠看起来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犹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周身通着月光般的皎洁,令人望之而失魂。 婵衣垂下眼帘,嗓音稚嫩却自由一番气势:“婵衣的规矩,不劳县主操心。况且,婵衣为何生在乡野,郡主等人应该最清楚。” 舞阳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来,陈清婉的女儿,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令人厌烦。 “我此次来,是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您的长子现下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儿怎么了,你快说清楚你快说清楚!”孟扶风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喜婵衣,但对长子还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舞阳郡主把人接回来。 “这事还得问问郡主,为何我大兄明明没有杀人,甚至有证人作证,却依旧被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为什么,怀王府会对京兆尹施压,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婵衣冷冷的看着舞阳郡主。 “你说什么?婵衣,不可对郡主无礼!”孟扶风下意识呵斥到,末了她见婵衣脸色难看,又蹙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阿父说清楚。” 婵衣没有生气,很平淡的将时风的话告诉孟扶风,甚至将她前几日去探监,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说了。 “我阿娘听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骤然晕厥了过去,所以只有我一人来长安,您若是念在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请劝说一下郡主,让她高抬贵手。” “二娘子,说话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阳郡主眼角透着冷意,盯着婵衣的脸蛋。 “郡主若是真没有做,婵衣自会向郡主赔罪,可问题是,郡主敢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吗?” 见舞阳郡主眼睛一眯,准备开口,婵衣又补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轰报应在您的儿女身上。” “婵衣,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郡主赔罪?”孟扶风斥到。 舞阳郡主眼里透着寒意,盯住婵衣,然后拉住孟扶风说:“夫君,妾身不要紧。” “倒是二娘子,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她眼神阴沉沉的,婵衣却不见害怕。 孟扶风见此十分头疼,在案桌前负着手来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误会,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将一切问个明白,将你大兄救出来。” 婵衣垂眸:“希望大人尽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状,怎么也得还小女一个公道。” 告御状?舞阳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独行专断,早就对她父王不满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对怀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婵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状了相信陛下会为婵衣做主。” 婵衣见舞阳郡主反应这么大,心想难不成怀王府,与那位少年天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嫌隙? “说什么糊涂话,御状也是你说想告便告的?行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 “望郡主三思而后行,我大兄本也无意相争,长安城外很清静,我们兄妹住惯了,若是能和以前一般,想必你我都高兴。”婵衣意有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042 进了宅子, 黑衣男子告诉她, 萧泽在上次的地方等她, 她自己过去便可。 萧泽还是一身黑衣, 面容冷峻, 大刀阔斧的坐在树下,端方高华,建稳如山。婵衣走进时,下意识的放缓脚步, 唯恐扰了他的清静。 “来了。”萧泽将手里的书放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忽然有些无措,手里提着的糕点也不敢拿出来, 总感觉自己会亵渎这少年。 “拿的什么?”萧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又问到。 婵衣犹豫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食盒, 低着头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轻声到:“这是小女今日做的点心,专门答谢公子对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弃。” 萧泽垂下眼眸,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搅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夺人眼球, 他不由蹙眉移开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脸色, 见他蹙眉, 心里一下十分忐忑,想着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于是连忙补充到:“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公子不要误会。” 萧泽目光在她身上又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日的两只小黄鸭。嗯,和今日的她还真有些相似。 萧泽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女童。小娘子情窦初开,一直生在乡下,没有见过像自己一样优秀的男人,难免见到自己会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觉和女人周旋,还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读一些书,或者练武狩猎。 总之,女人是最难缠的,也是最无趣的。 还是劝她早早收起对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后伤心。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见婵衣还站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眼里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对的是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不对,她的确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心意我收下,东西带回去。” 婵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萧泽见女童脸色僵硬,许是被自己的拒绝伤到了。他觉得这样也好,省得给她念想。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他们就再不相见。 思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萧泽顿了顿说:“坐下说话。” 婵衣闻言像是得到了赦令,飞快地坐到萧泽对面,抱着自己送不出去的食盒。可是很快她又后悔了,这个位置完全是直面少年的冷气! 很快,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萧泽忽然开口:“孟小娘子,你昨日的话可算数?” “啊?”婵衣抬头。 “怎么,你想反悔?”萧泽蹙眉。 “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小女愚钝,并不记得了。”婵衣摇摇头说。 萧泽模样清冷:“你说,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嗯”婵衣没想到是这事,想想点下头说:“小女确实说了此事。” “那便由你为我针灸结束。” 婵衣抿着唇惊讶到:“一个月?您不打算找别的大夫来换小女了?小女这医术,您信得过?” “有何问题?” 婵衣小声到:“我以为您只要小女这几日来为您针灸,这次还想和您提找大夫的事儿。小女想着,在给大夫教会之前,先继续给您针灸,谁知道您的意思是一个月” “小女在长安留不长的,很快便要回城外庄子上去,公子可否找旁人学学这针灸手法,也省得公子经常往这跑。” “可旁人我不信。”萧泽抿了一口茶,眸色疏离。 不信旁人,所以是信自己吗?婵衣心中有些小欢喜,四处张望着,就是不敢对上萧泽的目光。 “你愚笨,心思浅。”萧泽又补充一句。 _!!! 婵衣唰的一下抬起头,怒视萧泽。片刻间,荡漾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看我作甚?”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勿要多想,我只是不愿旁人知晓此事,况且也是你先承诺的。”这女童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欲迎还拒。 萧泽又蹙眉,说:“心思收一收,你太小,我不喜欢。”所以,不要把那一套使在我身上。 婵衣:“_!!!”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岁了,马上十三!”她气鼓鼓,瞪着眼看萧泽。 “哦?”萧泽用木勺舀了一撮茶,放进煮沸的水里,侧目看婵衣。“你看起来,似乎只有九岁左右。” 见他不相信,婵衣不知为何,格外气恼,明明平时都不生气的。她归咎于萧泽不会说话,专门戳人心肺子。 “反正小女是不愿的,公子另请高明吧!”婵衣索性耍赖。 萧泽不急不缓到:“你大兄还未出来,便急着过河拆桥了?” “”婵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气焰瞬间低了下来,她咕哝到:“不带您这样的,明明答应了,又要拿来威胁我。” “我喜怒无常,以为你是知道的。”萧泽唇角微扬,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冷清模样。 “好吧!”婵衣双肩一垮,也顾不得形象,叹气到:“原本小女以为公子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但现在看来哎!” 萧泽神色不动:“蠢!”也就她心思天真,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帝者,哪有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婵衣自然晓得不可能,世家与皇族的人,哪能那么单纯呢?这话也就随意一说而已,却不想被萧泽认为是天真。 “你兄长那里,若是解决不了,可以寻我。”萧泽在婵衣发恼前,看了她一眼。 “不劳公子。”婵衣兴致不高,双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 “清心咒可带来了?”萧泽若有所思,看着婵衣。 “带了。”婵衣坐端,把小包袱打开,推到萧泽面前,“公子请过目,一共十遍,一张也不少。” “恩。”萧泽扫了一眼,便拿着白布巾垫着手,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自然是没有婵衣的份,毕竟他还没有给人倒过茶。 婵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萧泽看见淡淡到:“想喝,自己倒。” 婵衣摇摇头,迟疑到:“还是先给公子针灸吧!” 萧泽缓缓喝完杯子里的茶,搁在石桌上起身。见婵衣还不明所以的坐在那里,顿了顿说:“跟上。”说罢,大步上了台阶。 婵衣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想着一会儿是真不方便,就搁到了石桌上,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次再针灸,婵衣再也不敢胡乱张望了,一直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敛神才顺利的施针完。放下银针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人嘴毒为人又冷漠,但长的是真心好看呀!五官犹如刀削,身材健瘦,胸前还有六块腹肌。再加上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她真的抵抗不住 “很热?”萧泽垂下目光。 婵衣勉强一笑,说:“山里天气凉快,猛地来了长安城,城里太热,小女不适应。” 萧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婵衣连忙起身,一面说:“小女告辞” 话还没说完,便一个趔趄向萧泽扑了过去。虽说胡床(椅子)已经传入大梁,但仍有许多人喜欢跪坐。刚才她和萧泽便是跪坐着。结果在给萧泽施针时,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衣角被萧泽的腿压住了,她又起身太猛,才被扯的摔了回去。 手下温热,还轻轻弹了弹。 婵衣茫然不知,下意识的握紧手 “嗯”萧泽闷哼一声,将婵衣一把推开。婵衣一下子摔到地上,终于回神,先茫然无措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手中的形状时,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没敢回头看萧泽,爬起来胡乱说了一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便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婵衣没有注意到,萧泽黑了脸。 原本萧泽将婵衣推开,想着她年纪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以一本正经地骗她是别的东西,可是现在她逃一样的跑出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女童,不仅色心不改,还懂得极多! 萧泽脸上青筋跳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疼痛,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忙起身去了净房。 这边婵衣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路小跑着跑到角门处,感觉手里那股温热依旧挥之不去。她脸色通红,也不等黑衣男子给她行礼,便掀开车帘,连忙进了马车说:“送我回康乐坊。” 黑衣男子目露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应了一句是,跳上去驾着马车,车轱辘慢慢转动起来。 婵衣坐在马车里,不停的扇风,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婵衣敛下笑容,拍拍大白的头,让它先去把猎物放下。大白呜咽一声,用爪子挠挠地,目光不善的看着何嬷嬷。婵衣低头抱起狸花猫,说:“先去把猎物放下,回头再来找我,大白听话。” 大白圆乎乎的脑袋晃晃,叼起地上的兔子,后腿一蹬迅速的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便听到刘妈妈的惊呼声,婵衣轻笑了一声,抱着狸花猫走进会客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043 回孟府的第一天, 她并没有见到孟扶风。大约是舞阳郡主吹了枕边风, 孟扶风第二日下朝后, 来了一趟婵衣的院子,满脸不悦之色, 皱眉训斥婵衣。 婵衣面色淡然的问:“大人说完了?说完了小女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说完, 便是一副送客的姿态。 “你!”孟扶风说的口干舌燥, 却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气恼道:“何嬷嬷, 好好教教她规矩,这么大人了, 对长辈如此无礼!” 何嬷嬷呐呐应了句是,婵衣淡笑着没有说话。孟扶风回头却有些羞恼, 他认定这个女儿脸上的笑是讽刺的笑。他还想教育教育她,但是思及自己的正事, 便一甩衣袖又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瞌睡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婵衣原本躺在院子的树下的贵妃塌上, 眯着眼睛看医书。可阳光太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还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 渐渐的昏昏欲睡。 她的睡相不怎么好, 手渐渐松开, 医书便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婵衣醒来时, 太阳已经走到天井处。落日余晖映耀在天边,火红火红的。她颇为喜爱绿衣,长长的裙摆迤逦,衣服轻薄的让那纤细的腰肢格外明显。婵衣伸个懒腰站起来,才发现落到地上的书。 她弯腰拾起那本书,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就在这时,刚拿到手里的书忽然摊开,一张叠起来的纸落入婵衣眼中。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才伸手打开那张纸。 “酉时一刻,平康坊见。——萧沉音。” 婵衣拿着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萧沉音找她所谓何事。两人的交集不多,他却忽然约她去平康坊,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收起信,思虑再三将信放进腰间的小荷包里,把书放回去,带着无聊的大白和小狸往外走去去。正巧遇见端着水果的何嬷嬷,她一见着大白就腿脚发软,声音颤颤:“二二娘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康乐坊的宅子一趟,与大兄见见面,顺便也可以劝劝他,让他回孟府来。” 何嬷嬷想想觉得也对,但是还是说到:“这天色已晚,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婵衣摇摇头:“大兄白日都在国子监,没有时间,眼下这个时候正好下学,我去住一晚上,也好和大兄商量事情。”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围着婵衣团团转,时不时的对何嬷嬷龇牙咧嘴。婵衣看了它一眼,说:“何嬷嬷随我一起?” “不不必了!” 说完,何嬷嬷脸色又纠结了一下:“您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吗?” 婵衣说:“不了,我直接去,你一会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嗯先去让马夫为我备马车。” 何嬷嬷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白,嘴唇蠕动半天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所以,当孟老夫人得知婵衣刚回府便又回了康乐坊的宅子时,婵衣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康乐坊。孟朗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同窗聚会什么的,去岁婵衣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偶尔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打发走车夫,一个人进了孟宅。这次出来,她没有带红裳。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将大白和狸花猫安置到院子里后,戴上一顶幕离上了街。她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俩马车送她去平康坊的宅子。 天已经麻麻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商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街上玩儿闹的小孩子嬉笑追逐,偶尔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哒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婵衣没有回头,而是往路边让了让,等马车过去自己再走。 出乎意料,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平淡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萧泽光洁如玉的面庞。他正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好。 婵衣没有扭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期间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悠。见她坐的离自己远远的,然后取下幕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婵衣有些尴尬,扯扯自己的裙角说:“公子怎么认出小女来的。” 萧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婵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便再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可萧泽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你此次回孟府,是孟太后的意思。她有意让你进宫,伴在皇帝身侧。” 婵衣心里一沉,刷的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可小女从未见过孟太后,她为何非小女不可,孟明珠不是长安双姝之一吗?为何还要我入宫,虽然我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比着手,两个指头捏出一小丢丢空隙来。 真是不矜持,萧泽想。 可是,她这点说的却是事实。孟明珠自己远远见过几次。哪怕自己不注意女子样貌,但仔细比较。孟明珠虽说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号,但论容貌真比不上这少女。 婵衣见萧泽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说到:“自是有缘由的。” “什么啊?”婵衣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萧泽未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孟氏发觉自己与小娘子联系的事吧!孟氏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居然在避居西山的陈氏身边,还寻了个眼线。 “注意你那婢女。”他提醒到,怕这小娘子一直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钱。 婵衣瞪大眼睛,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多谢您提醒,公子。” 心里有数就好,萧泽点点头。 婵衣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她垂着脑袋,心里沉沉。一时间,马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不想进宫?”过了一会儿萧泽看她蔫蔫的模样问。 婵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到:“自然是不愿意的。陛下女人那么多,小女脑子不聪明,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她看着萧泽,眼中是一片无奈。 萧泽脑海里忽然闪过,眸如秋水四个字。 “而且也不知道生的如何,要是不好看怎么办?除非能向公子这般好看,那小女还可以考虑考虑。”她嘀咕。 “咳!”萧泽轻咳说:“谨言慎行!”原本他还想在她脑袋上磕一下的,提醒提醒她,但是想到小娘子年纪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加上她曾经心悦过自己,还受不要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然后便默默收回了手。 婵衣声音有些低:“这话自然只在您跟前说”萧泽耳根有点痒,这小娘子是在撒娇?她为何净说些,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话。 “我明白了。”明白什么?婵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上一句话。 “可是太后的意思不容违背,若是选中了小女,小女也无法扛博。公子”婵衣顿了顿说:“能否再帮婵衣一次?”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的,她是故意的。此时除了萧泽,没人能帮她。 萧泽果然有些动容,想到此事还是因他而起,他便觉得有些愧疚,那日孟太后必定会留下这小娘子的,可小娘子又不愿意,此事便有些棘手。他沉吟到:“届时先应下来,我会想法子送你出宫。” “放心。”他又补充到,声音低沉悦耳,婵衣的心里痒痒的。 婵衣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也踏实下来,她开玩笑到:“公子可得尽早,若是陛下看中小女的美貌,那就来不及了。” 萧泽又咳了一声:“放心,他不会看上你的。”女子烦人多事还狠毒,虽说这小娘子没有这些,但他也不会留下她的。 婵衣放下心,笑起来:“多谢公子!”她是知道萧泽的厉害的,上次出手搭救她大兄便是。 因为半路上遇到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去平康坊的宅子,而是在马车绕了一圈后,将婵衣又放回到康乐坊孟宅前。婵衣拿着幕离下车,向萧泽道了一声谢。 “多谢公子将小女送回来。”说罢,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还多些公子,专门跑一趟提醒小女。” 说完,一转身脚步轻快的往宅子里走去。 朦胧的月光下,少女裙摆飞扬发丝舞动,脸上笑容灿烂,他不自觉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巷子里极为安静,少女的声音还仿佛在耳边,萧泽放下车帘,闭着眼睛靠到车厢壁上,淡淡到:“回宫。” 婵衣回去时,孟朗已经回来了,见到婵衣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来了。”他刚才一回来,大白就向自己扑了过来,吓他一跳。 婵衣本想和他说孟府的事情,但见他身上带着酒气,便吞下到嘴边的话,笑着推搡他:“又喝酒了?快去洗洗睡吧!” “就喝了两杯!”孟朗无奈的笑开。 “快去睡吧!” 第二日一早,孟朗便去了国子监。因为婵衣在家的缘故,时风送他到国子监便回来了。婵衣在康乐坊待到下午,这才让时风将她送到孟府。 见时风面露不解之色,婵衣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让时风交给孟朗。到了孟府后,她带着大白小狸下车,让时风自己先回去。时风犹豫了一会儿,就被婵衣三两句打发了。 不出婵衣所料,孟老夫人果然大发雷霆。可却没有罚她的意思,婵衣想到昨夜萧泽的话,垂下目光掩去眼中寒意。 后来几日,府中风平浪静,孟明珠要去上女学,所以白日两人也碰不上。孟扶风倒是来过几次,但婵衣面色淡淡没有怎么理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044 一向温婉大方的陈氏, 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插手。 这仆妇还是孟府普通仆妇,只是受了舞阳郡主的命令, 前来接陈氏他们回去。孟府的仆妇下人们,压根就没有将长住在庄子上的母女几人放在心上, 若不然为何陈氏等人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真是枉陈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却还是站不住脚, 被大人厌弃做了下堂妇。故而, 多数见到婵衣和陈氏的仆人, 第一反应都是看不上她们。 “哎呦喂!二娘子, 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老奴这嘴把不住门,要是回头和谁说了, 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 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 看也不看徐婆子, 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 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下去, 我可就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 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 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放肆!恶奴欺主,是杖毙的大罪!若是还想要性命,便都给我停下。”陈氏大怒。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徐妈妈,快救救我”那个婢女被大白压在身下,涕泗横流,向徐婆子求救。 徐婆子等人却两股战战,连句话也说不全:“二二娘子,奴婢错了错了。”她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面说着。 “啊!”刚出门,为首的徐婆子又一声惨叫,原来是狸花猫扑到她脸上,在她脸上使劲儿的挠出满脸血印,然后又轻盈的跃上屋顶,蹲在那里舔着爪子,歪头喵呜一声。 徐婆子捂着脸,哪敢去找狸花猫的麻烦,身后的老虎吓得她不顾脸上的疼痛,直往外奔去了。 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陈氏坐下,垂眼看了一眼大白,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的嗷嗷叫。这半个多月来,大白虎因为脚受伤的缘故,还没有去过山林里,自然也就不能狩猎。眼下早就闷的慌,现在对它来说,被压的婢女就是它的玩具。 “大白,他们也给你玩儿,别让人跑了。”婵衣端坐在那里,一面替陈氏捋平衣裳褶皱,一面指着徐婆子等人逃跑的方向。 大白歪歪脑袋,圆乎乎的大脑袋蹭蹭婵衣的腿,就放开吓得已经失禁,且晕过去的婢女,前爪一跃而起,兴奋的往外面追去。 “阿娘,你没事吧!”婵衣担心的问陈氏。 “无事,阿娘没有伤着,倒是刘妈妈撞到了一下,无碍吧!”陈氏问到。 “老奴也无事,无事!”刘妈妈连忙摆摆手说到。 陈氏放下心,然后又担忧地说:“婵衣,你让那大白虎去追她们,万一白虎伤人了怎么办?” “放心吧阿娘,大白才不屑吃人。在它看来,那几个只是陪它逗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忙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婢女说:“刘妈妈,去把人叫醒。” 刘妈妈“哎”了一声应下,准备去掐这婢女的人中,却被婵衣叫住。婵衣说:“刘妈妈,去打盆水叫醒她,刚好也去去这味儿。”她微微蹙眉,掩住鼻子。 等刘妈妈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盆冷水,在婵衣的示意下,向躺着的婢女泼上去。春日还有些冷,那婢女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滚回去告诉舞阳,若再来打扰我和阿娘的清静,我就真的回府闹的她不得安生。”婵衣走到这婢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是”这婢女早就被大白虎吓破了胆,煞白着脸狂点头。 “滚!”婵衣扔下一句,就再未看她,上前扶起陈氏说:“阿娘,你受惊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阿娘无事,多亏了你养的大白虎和狸花猫。”陈氏拍拍她的手。 再说仓皇逃出去的徐婆子等人,刚出门还未登上马车,大白虎便追了出来,一声虎啸,拉车的马吓得慌忙乱跑起来,带着马车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大白也不去追,就在徐婆子等人身后追着跑,偶尔来个泰山压顶,压住了人玩弄一番,吓得他们翻白眼晕过去后,又换一个继续玩儿。 到最后,田埂上一群丢了鞋子,衣服凌乱,头发和鸡窝一样,还有尿骚味儿的人,鬼哭狼嚎的跑着,后面坠着大白悠闲的跟着。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蹲在大白背上,喵呜直叫,偶尔用肉垫拍拍它的脑袋。 一直到日落西山,大白玩儿饿了,才背着自己的猫大哥,回去找婵衣喂食。 而徐婆子等人,马车也丢了,一群人又狼狈不堪,只能走着离开西山,在一处农家买了牛车,耗费了整整两天,才回到孟府。 舞阳郡主见到他们的模样,心底暗暗高兴,却还是抹着泪哭到孟老夫人面前。 孟老夫人听了舞阳郡主的话,眼神一冷。这次让陈氏和婵衣回府的原因,是在宫中的女儿给她带话,说是宫中寂寞,要养一个侄女在膝下。 这自然只是借口,女儿此举为的其实是想让孟家女儿再入了天子的眼。当今天子不是孟太后所出,所以孟家现在已经隐隐落魄,再无几年前先帝在世时的风光无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045 萧泽抿着薄唇抽出奏折来批阅, 没有搭理,却问:“陆鸣岐那里可有消息?” 陆鸣岐本名陆川, 字鸣岐, 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 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下午在书局与萧泽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陆公子传来消息, 沈玉楼指使下人杀人嫁祸孟朗的证据, 已经由陆家的名义送到陈琦手中。”暗卫回到。 萧泽颔首, 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殿内烛火摇曳,宫灯里的火苗跳跃,室内安静的很。 暗卫抱拳低头应下:“那属下告退。”说着, 拎起地上的食盒, 准备飞回梁上。 “东西放下。”萧泽忽然说到, 声音凉凉。 暗卫怔怔, 看了一眼萧泽见他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岂料萧泽补充了一句:“留给白羽吃。” 暗卫脚下一个趔趄, 心里咕哝说:您若是不解释还没什么, 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暗卫离开后, 福成弯着腰进来, 低声说:“陛下, 太后那里又送来了两个宫女, 您看” 萧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到:“退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朕。” “可太后娘娘说,这是教习您房事的宫女,说大梁历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该收用的,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再拖下去她就无颜面对先帝了。” 萧泽冷哼一声,想了想,将朱笔扔到桌子上:“带进来。” “是。”福成弯着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心想陛下这莫不是终于开窍了?寻常皇子十五岁便会有教导房事的宫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脱,这都十八了还连个女人也没有碰过。 就连为了躲避女人,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监嬷嬷,连个年轻貌美一点的宫女也不见,一直住在处理奏折用的宣政殿,从来不回自己的寝宫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开窍,就算是孟太后派来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时候,对二女态度还算好,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陛下宣召,让她们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后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么多宫女,都没能见到陛下圣颜,今日终于召见了自己,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们就是陛下第一个女人!怀着忐忑激动与期盼,二女低着头进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涩。 大殿里很安静,偶尔听见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轻俊美的天子唤她们起身。可是直到跪的双膝发疼,也不见上方有反应。 二女渐渐撑不住,身形摇动,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单薄轻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怜惜她们,身子也就越发的颤抖。 可她们不知道,萧泽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并没有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泽终于批阅完奏折,冷冷清清分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凉意:“抬起头来。” 二女心里一动,含羞带怯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年轻俊美的天子,正在汉白玉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犹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们眼睫一颤,羞得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就要低下头。 “真丑。”忽然,少年天子开口了,可是却让二人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福成,给太后娘娘送回去,以后不要再将这般丑的女人送来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萧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脏了自己眼睛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泪刷刷的流下,妄图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带下去!”萧泽厉声喝到。 福成连忙让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点也不温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会好言好色。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卫早已经查出来,她是孟太后的亲侄女,可陛下对她的态度却与一般女子不同。 难不成,陛下只喜欢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开审。 因已知晓孟朗不会有事,反而会无罪释放,婵衣便让时风把马车停到府衙外的树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来,看到她行礼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里挂念着孟朗,也未与那几人计较。 不多时,孟朗便从府衙里出来,婵衣步履如飞迎上去,笑容灿烂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马车上去,一面昂着头说:“快些回去,红裳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大兄这些日子在牢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去补一补。” 孟朗揉揉婵衣的头,笑着说:“好。” 两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么就被放了?不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待今日定罪吗? “大大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小厮结结巴巴到。 孟朗还未说话,婵衣便扭过头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府尹大人见我大兄无罪,自然就释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说” “郡主说什么?”婵衣轻笑。 “没没说什么。”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却也知晓赶紧回去禀报舞阳郡主。于是他们连忙向婵衣告辞,就要急忙忙离开。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拦,只是任由他们离去。 “这下子,舞阳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婵衣得意洋洋的说到。 孟朗摇摇头,但笑不语。 婵衣很快回过头,掀开帘子让孟朗先上,那样子真当孟朗身娇体弱。孟朗没有拒绝,含笑先一步上了马车,婵衣在下面说:“大兄,座位上放了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了。” 孟朗应下,婵衣便放下车帘在车外等候。 “哎,小娘子,您快看!”时风坐在车椽上,忽然拿着马鞭指着府衙门口,示意婵衣快看。 婵衣侧目,一群衙役神色肃穆,脚步匆匆的出了府衙,往街上去了。 “难不成是去抓什么犯人的?可怎要的了这么多衙役。”时风好奇。 “许是有什么要事。”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婵衣,我们回去吧!”孟朗换好衣服,掀起车帘唤婵衣上马车。婵衣点点头,提着裙摆上去,然后唤时风快些驾车。 时风“哦”了一声,扬起马鞭叫马车走动起来,车轱辘滚动起来。 这边婵衣回了康乐坊,拉着孟朗忙前忙后,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送点心,兄妹二人气氛甚好,红裳和时风也进进出出,忙着准备饭菜烧热水给孟朗洗澡。丁点大的院子里,却温馨的很。 不同于婵衣他们的热闹,此时孟府里的情形并不好,舞阳郡主站在堂前,来回踱步,神色烦躁。 “你说什么,玉楼被京兆尹带走了?怎么回事,陈琦哪来的胆子,敢上侍郎府拿人。” “回三娘子的话,今日中午我家公子本在府中等京兆尹将方明淮一案判下来,给孟朗定罪的。谁知道没一会儿下人回来说孟朗被无罪释放了,紧接着便有衙役上门说是奉京兆尹的命令,缉拿方明淮一案的杀人凶手,我家大人和娘子阻拦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大公子带走了。” “我家娘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已经回王府去找王爷去了,临走前,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请您也赶快回王府去。”舞安郡主府的老嬷嬷颤巍巍的回话。 “陈琦那个墙头草,怎么可能不顾我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舞阳郡主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准备马车,去王府!”她忽然一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婢女们连忙跟上,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孟朗竟然毫发无损,还将玉楼扯了进去?”路上,舞阳眼神阴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原本已经成定局的事情会大反转。 伺候的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不高兴,拿自己出气。 很快便到了怀王府,舞阳郡主不等下人带路,一路飞快地直奔怀王书房。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琦怎么敢违背您的意思,放了孟朗,反而抓了玉楼?”她一进门就问。 “哎呦喂!二娘子,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老奴这嘴把不住门,要是回头和谁说了,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看也不看徐婆子,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下去,我可就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放肆!恶奴欺主,是杖毙的大罪!若是还想要性命,便都给我停下。”陈氏大怒。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046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 闻声回头, 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 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 皱眉问到:“你是何人, 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 英俊倜傥, 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 小女姓孟名婵衣, 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 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 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 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 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 打断孟扶风:“孟大人, 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衣却半点兴致也没有,面色淡淡也不四处张望。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上门?”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上门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婵衣冷冷一笑,准备开口,外面却忽然传来通报声:“郡主到!县主到!” 孟扶风被婵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行压了下去,听闻舞阳郡主来了,脸上立即换上了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若有事让人告诉为夫一声,为夫过去便是。” “妾身听下人说,二娘子回府了,特意来看看。”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自婵衣背后传来,婵衣身子一僵,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风闻言,转过身准备介绍婵衣,却见她背对着几人,也不知道转过身来。心里顿时对这个女儿不满,他皱眉到:“婵衣,你母亲来了,还不快快见过你母亲?” “母亲?”婵衣转过身,看着舞阳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错了,小女母亲还在城外庄子上住着,并未来这里。” 平心而论,舞阳郡主是个美人。 可是,陈氏也一样不差。陈氏的美属于没有攻击性的,而舞阳郡主的美犹如火红的花朵,绚丽妩媚。 “你!”孟扶风手指指着她,一甩衣袖道:“这是舞阳郡主,乃你嫡母,还不快快见过?” “孟大人说笑了,我阿娘虽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个妻字,所以小女的母亲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晓舞阳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将我阿娘贬为平妻后,还要再抹去我娘平妻与我们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规定,平妻所出的儿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这是想要罔顾我朝律法?”婵衣歪歪脑袋,竟然笑了起来。 不等孟扶风说话,她便迅速说:“好了,小女还是说一下今日来的目的,说完尽快离开,不打扰孟大人和郡主。” “你这逆女!”孟扶风生气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归家,你就不要再苛责了,她还年幼着不懂事情,夫君不要与二娘子计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个月,都已经懂事了,她还年幼?” 一直沉默语,做壁上观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礼道:“阿父莫要生气,二妹妹自幼长在乡野,慢慢教便是。” 她声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与她那美貌张扬的郡主母亲不一样。孟明珠看起来当真应了她的名字,犹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周身通着月光般的皎洁,令人望之而失魂。 婵衣垂下眼帘,嗓音稚嫩却自由一番气势:“婵衣的规矩,不劳县主操心。况且,婵衣为何生在乡野,郡主等人应该最清楚。” 舞阳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来,陈清婉的女儿,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令人厌烦。 “我此次来,是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您的长子现下正被关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儿怎么了,你快说清楚你快说清楚!”孟扶风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喜婵衣,但对长子还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舞阳郡主把人接回来。 “这事还得问问郡主,为何我大兄明明没有杀人,甚至有证人作证,却依旧被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为什么,怀王府会对京兆尹施压,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婵衣冷冷的看着舞阳郡主。 “你说什么?婵衣,不可对郡主无礼!”孟扶风下意识呵斥到,末了她见婵衣脸色难看,又蹙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阿父说清楚。” 婵衣没有生气,很平淡的将时风的话告诉孟扶风,甚至将她前几日去探监,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说了。 “我阿娘听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骤然晕厥了过去,所以只有我一人来长安,您若是念在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请劝说一下郡主,让她高抬贵手。” “二娘子,说话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阳郡主眼角透着冷意,盯着婵衣的脸蛋。 “郡主若是真没有做,婵衣自会向郡主赔罪,可问题是,郡主敢扪心自问,没有做亏心事吗?” 见舞阳郡主眼睛一眯,准备开口,婵衣又补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轰报应在您的儿女身上。” “婵衣,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郡主赔罪?”孟扶风斥到。 舞阳郡主眼里透着寒意,盯住婵衣,然后拉住孟扶风说:“夫君,妾身不要紧。” “倒是二娘子,谎话说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她眼神阴沉沉的,婵衣却不见害怕。 孟扶风见此十分头疼,在案桌前负着手来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误会,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将一切问个明白,将你大兄救出来。” 婵衣垂眸:“希望大人尽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状,怎么也得还小女一个公道。” 告御状?舞阳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独行专断,早就对她父王不满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对怀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婵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状了相信陛下会为婵衣做主。” 婵衣见舞阳郡主反应这么大,心想难不成怀王府,与那位少年天子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嫌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047 随着仆人穿过庭院, 得了禀告被请进去后, 婵衣一进门便看到孟扶风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 旁边坐的是舞阳郡主,脸上带着焦虑, 但仔细看眼里却带着笑。 “逆女!你给我跪下!”孟扶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声音大的吓人。 婵衣却并未搭理,慢条斯理的说:“不知孟大人叫我来所为何事,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国子监门口, 做了什么丑事,还要我说?你身为孟家女儿, 竟然和人打赌去做人的婢女?你丢的起这个人, 孟家丢不起!若不是你长姐回来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风厉声到。 “哦?原来是孟明珠回来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说,我是为何与人打赌的?”婵衣似笑非笑。 她接着说:“我打赌是因为,他们在方明淮一案还未查清楚之前, 便对我大兄随意侮辱,甚至驱赶我大兄的小厮,说我孟家家风不正。我不与他们争论,便任由他们侮辱我大兄吗?” “孟明珠愿意被人质疑孟家家风, 做个缩头乌龟, 不敢承认与我大兄同出一脉,可我却不会!” 孟扶风皱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诉你, 你大兄的事情, 京兆尹陈大人已经与我说清楚, 你大兄的事情证据确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针对郡主了!”提到嫡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软和下来。 “孟大人的意思,是不会再管我大兄死活?”婵衣听出其中意思,冷笑起来:“我早知道不该来找你,可我怎么还是来找你了?你的眼睛没有瞎,倒是心瞎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乃你阿父,你怎么能对你阿父出言不逊?”孟扶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 “阿父?我没有你这样的阿父。”婵衣冷冷到。 孟扶风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忍了下来:“你大兄做下此等错事,为父十分痛心,是为父没有好好教养你大兄。此事,为父也没有法子。” “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帮?郡主虽然有权势,但是太后娘娘想必是不怕的。您不愿意救您亲儿子,就不要找借口!”婵衣看着舞阳郡主,嗤笑。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证据确凿,你要我去以权势压人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陈氏真是令我失望!把你们兄妹教养成这样!” 婵衣面色一冷:“您要装瞎,没人能叫醒您。您愿意堵塞耳目,听信您的好夫人,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兄妹教养的事情,谁都可以评价,可就是您不可以。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这些不是在说您吗?” “本来我大兄的事情就没指望您,也庆幸没指望您。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大兄当真是坐着等死。”婵衣说完,看了一眼一只没有说话的舞阳郡主到:“郡主也别开心太早,我大兄定会逢凶化吉,好好报答您的大恩的!” 舞阳郡主脸色一变,这野丫头今日气势汹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难不成她真有办法救孟朗那个野种?她难道,小瞧了她? “如果您今日唤我来,就是为了训斥我,告诉我您已经放弃我大兄,那么我已经知晓了,小女告辞!”婵衣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等等!”孟扶风喝住她,皱眉到:“你与王家娘子打赌一事,还是就此作罢!你长姐与王家娘子交好,你随她去给王家娘子赔个罪,此事就此揭过!” “您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婵衣回头,一字一句道:“我大兄,没有杀人!” “我不会去道歉,您告诉孟明珠一声,我等着王静姝给我大兄当众道歉呢!让她做好心里准备,我可不是好说话的,私下里赔个罪就可以揭过!” 说完,婵衣扬长而去。 孟扶风脸色难看,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对舞阳郡主说:“郡主,这逆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朗儿真是冤枉的,她还已经找到了证据,能救朗儿出来?” 舞阳郡主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见孟扶风问她,连忙笑到:“此事妾身也不清楚,明明证据已经确凿,连您也无力回天,可二娘子却信誓旦旦说能救出大公子,二娘子可真是有本事呢!” 证据?先前有那么多证据,还不是被她父王给毁了,让京兆尹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她怎么就如此笃定,能救出孟朗那个野种? 舞阳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婵衣认识哪位有权势的人家。 “这逆女,到底在做什么?”孟扶风一拍桌子,皱着眉头道。 舞阳郡主笑到:“说不定,只是二娘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她那么小,能认识什么人,做的了什么?” “郡主说的是,她就是胡闹!” “哎!过几日朗儿的罪名定下,还是要明珠去给王家娘子说个情,不要计较婵衣的不懂事,否则真去给王家娘子做三个月婢女,我孟家的脸可真是丢尽了。”孟扶风摇着头。 “至于朗儿我这几日去牢里看看他,算是尽了我这父亲的最后一点情谊。” 舞阳郡主安慰他:“夫君放心,明珠那里我和她说,但是能不能再王家娘子那里得到这个面子,那可就说不定了。至于大公子,我也为他准备点吃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王家乃长安四大世家之一,整个族中有不少人做官,这些年又和皇室通婚,就连怀王也得罪不起。哪怕孟家如今有孟太后在宫中,可也还是比不上的。 “郡主费心了。” 出了孟府,婵衣径直回了康乐坊。因为明日便又要去给少年针灸,她想着自己的清心咒还未抄完,得赶快抄完才是。 少年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高兴不已,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等着明天的到来,好好谢谢少年。 原本这个人情是她以救命之恩换来的,婵衣还不觉得有何需要感谢的,可是经历过绝望后又柳暗花明,她现在可真是万分感激那位少年。 清心咒很快抄完,婵衣下午又去大牢里探望孟朗,这次因为秦五带她进来过,守门小吏很快放行。 婵衣进去后,快步走到孟朗牢房前,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到地上说:“大兄!京兆尹很快就会还您清白,过几日您就能被放出来了!” 孟朗坐在地上,露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大兄,刚才孟大人来都已经和我说了,说如果我主动认罪,好歹能少受一点苦。” 婵衣把食盒盖子重重放到一边,抬头到:“您说什么,孟扶风刚才来过了,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眼瞎心瞎的人。大兄你别听他胡说,你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了。陈大人已经知晓大兄是冤枉的,过两日开审他们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会答应,婵衣都尚且还在为大兄奔波,大兄怎可轻言放弃?只是苦了婵衣,为大兄的事情烦忧。”孟朗面容温润,即使在受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也依然不减风华。坐在里面,让人感觉着这牢房也蓬荜生辉起来。 婵衣时常感叹,同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自己就没有她大兄一点气质呢? “孟家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大兄不要管他们。他现在劝你认罪,真是不安好心。等大兄出来后,婵衣给大兄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孟朗目光柔和:“好,大兄等着。” “大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这么笃定能还你清白的呢?”婵衣有些小得意。 “婵衣是如何办到的呢?”孟朗笑着问。 “你们都说我的医术烂,不敢让我治病,可是这次我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大有来头,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就答应将大兄你救出来了!”婵衣歪着头,得意洋洋。 “婵衣可真厉害!”孟朗嘴角一抽,想到了婵衣追着家里那只狸花猫满院子跑,要给它治病的场景,不知为何有点心疼那个被婵衣救了的人。 婵衣又笑嘻嘻的和孟朗说了一会儿话,在小吏来催了之后,便依依不舍的和孟朗道别,说自己过几日来接他出狱。 很快,便又到了三日针灸一次的日子。 可婵衣却是面色淡淡,任由她们服侍,从头至尾仪态浑然天成,仿佛她本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她与陈氏住在西山时,虽然身边伺候的人就红裳一个,但是在仪态上,陈氏都是精心教导过的。至于衣服,婵衣从来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来,更喜欢穿粗布麻衣。 梳妆完毕,红裳端来一碗粥加上两碟小菜,婵衣随意吃了一点,省得一会儿饿肚子。就搁下筷子,带着红裳去了大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048 “父王, 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上门抓人的小吏说, 玉楼杀人之事证据确凿, 女儿就这一个儿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妹妹的话, 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 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 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 居然设局诬陷孟朗杀人,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 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 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 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 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 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 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 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杀人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妹妹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上门,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刚好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再装的无辜一点,萧沉音应该就不会多想了吧! 萧泽脚步微顿,忽然扭过头来看婵衣,婵衣猝防不及之下,险些撞到他胸膛。萧泽退后一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何错之有?” 婵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小女差点伤到公子” “不知廉耻!” 萧泽忽然脑海里闪过,她此刻在心底是否说的是,差点伤了他那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婵衣,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049 009 婵衣与人在国子监门口的一番争辩, 不过一个下午, 便传遍整个国子监和女学。可是, 此时婵衣已经带着孟朗惯用的笔墨纸砚, 以及一些常用的东西离开了国子监。 回到康乐坊, 将东西卸下后, 婵衣快步进了书房, 命红裳研墨, 提起笔便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婵衣将信写完装进信封里,出了书房在天井处给了匆忙进来的时风,“速将此信送到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 就说是我有事要找他们公子,他们自会明白。” 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正是昨日她为少年施针时,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 应该是少年的私宅。 时点点头, 接过信塞进怀里, 弯腰行了一礼, 便小跑着出了宅子。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 松了一口气。 给少年针灸是三日一次, 昨日已经针灸, 下一次便是后日, 婵衣想到了自己还有十遍清心咒没有抄写, 便又连忙去书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离康乐坊不远,时风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婵衣刚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从东屋出来,询问此行是否顺利。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起初还很凶煞,但当听到小娘子的名号后,便态度大变,信很快就送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让小人先回来,说是晚上他们公子再给小娘子回复。”时风将去平康坊的经历一一说来。 “我知晓了,幸苦你了,去让红裳晚上炖只鸡给你。”婵衣见过时风,便又回了东屋。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少年的回复,婵衣便让红裳先睡下了,自己却还在灯下抄那清心咒。或许是清心咒的缘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静,白日的烦躁不安渐渐淡去。 烛火偶尔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孟宅就婵衣的东屋灯还亮着。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随着烛光闪动而跟着跳跃。 夜间光线昏暗,她脸上一片朦胧的暖色,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虽说年纪尚幼,但是也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笃笃笃”窗柩被敲响,婵衣起身快步过去打开了窗户。 是一只白色的大鸟,大约有脸盆那么大,身子圆嘟嘟的,脸蛋眼睛都是圆的,见婵衣忽然把窗户打开,竟然脖子一缩,张着嘴巴愣到那里不动弹了。 “你怎么了?”婵衣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它。 “啾!”大鸟忽然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试探着伸出一只腿。 婵衣低头,看到一根装有信的竹筒,一面取下来,一面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将它点的只往后倒,才笑盈盈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长腿?” 大鸟原本身子胖乎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圆的,可是当它伸出腿时,才显露出它一双长长的鸟腿。 “啾!”大鸟又叫了一声。 婵衣打开信说:“你是什么鸟呢?我怎么没见过?” 她天生有吸引动物喜欢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养了一只小白虎在后山,加上家里的狸花猫,她已经有两只宠物了。 “汝大兄之事,将替汝解决,无需担忧。”信展开来,是简简单单的十来个字,却令婵衣彻底放下了心。 “你的主人真了不起,竟然连怀王也不惧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婵衣怎么想,也想不到少年的身份会是那样尊贵。 “想必他办成此事很艰难吧!怀王那么有权势的人,你家主人肯定吃亏了。我该写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谢。”婵衣看完,手指在脸上来回轻点,想了想又提了笔写到:“多谢公子相助,原本小女以为有怀王府插手,公子会不再插手此事,却未想公子竟依旧履行承诺,小女喜出望外,惊喜交加,竟然一时词穷。公子不仅生的龙章凤姿,令人遥望,更是为人风光霁月,有着君子的高洁,小女感激不尽,日后针灸必会亲力亲为,随叫随到。” 婵衣提起笔,看到自己写的一大堆,想了想歪着脑袋,在末尾落款处加上了一个笑脸,便成了:孟家小娘子一(n_n)一 婵衣写完信,又将信放到大鸟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摸摸它的脑袋道:“好了,今日谢谢你帮我送信,快些回去吧!” “啾!”大鸟歪着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婵衣不明其意,疑惑的看着大鸟:“你在说什么?” 大鸟的圆眼睛看了婵衣半响,忽然伸头挤开婵衣,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桌子上,对着碟子里的点心,然后扭头看婵衣。 “原来你是想吃东西啊!”婵衣恍然大悟,连忙将糕点拿出来喂给他,见它很快吃完,又抬头看着自己,便披着披风去了厨房,找出剩余的鸡给了大鸟。 这次,大鸟一面吃,一面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啾!” “啾啾!” 大鸟进食很快,连那只鸡也吃完了。婵衣正担心着它还没有吃饱,便见着它小碎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啾了一声便扑棱着飞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婵衣被砸门声惊醒,她睁眼一看,发现天才蒙蒙亮,心想着谁这么早的来寻自己,一面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唤红裳去开门。 “小丫头,快出来。”秦五在院子里喊到,婵衣匆忙穿了衣服,头发一团糟的开门。 “五公子,您这一大早找小女,有何要事?”她眼巴巴的看着秦五,心想着难不成是少年已经行动了? 秦五见到东屋门被打开,一个矮矮的女童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但眼睛却已经清明。他眼睛一亮,将折扇在左手上使劲一拍,快步过去道:“小丫头,快告诉我,你是如何让那墙头草态度大变的?不光改口说你大兄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还说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婵衣听明白了,看来大兄的事情发生大转变,而且是少年让人做的。 “秦五公子,可否劳烦您将事情从头说一遍?” 秦五说:“昨日夜里那墙头草不知为何,专门将我请去重新录了口供,说你大兄一案疑点重重,现在已经有了新线索,能证明你大兄不是杀人凶手!”秦五狐疑到,“不对啊,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你和孟朗到底什么来头,先是得罪了怀王府,现在又是得了更厉害的人相助?我可是听说,那墙头草对帮你大兄的人,讳莫如深!” 婵衣嘴角一扬,忙问到:“那我大兄是不是就没事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五摇摇折扇:“基本上算是没事了,只要墙头草不压,你大兄很快便会无罪释放!” “太好了,我大兄终于无事了!”婵衣抿着嘴笑起来,心里头压了数日的阴霾,终于渐渐消散。 秦五觑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意透露,便扭了头嫌弃到:“天啊,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子,竟然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行,我得赶紧去看一些漂亮的小娘子,洗洗眼睛!” 说完,也不看婵衣,只用折扇遮着眼睛,飞快地离开了。 对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秦五这幅模样,婵衣有些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连忙进屋去梳洗去了。 白羽回去的时候,萧泽正在批阅奏折。 它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张望,一只鸟头缩在门外,看起来十分猥琐。 萧泽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到:“进来。” “啾!”大鸟讨好的叫了一声,小碎步走到萧泽面前,伸出大长腿用鸟头啄下腿上的信,然后跳上案桌,把竹筒放到桌子上,用爪子轻轻的往前推了推。 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伸出修长的双手将信拿了起来,并且展开。 龙章凤姿,令人遥望? 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还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和她一模一样的呆。 萧泽狠狠的皱眉,心里想着这女童心思不正,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当真要好好教训一顿。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到天井处,抬头便看到陈氏和个老嬷嬷坐在那里,气氛凝滞。 婵衣敛下笑容,拍拍大白的头,让它先去把猎物放下。大白呜咽一声,用爪子挠挠地,目光不善的看着何嬷嬷。婵衣低头抱起狸花猫,说:“先去把猎物放下,回头再来找我,大白听话。” 大白圆乎乎的脑袋晃晃,叼起地上的兔子,后腿一蹬迅速的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便听到刘妈妈的惊呼声,婵衣轻笑了一声,抱着狸花猫走进会客的地方。 “婵衣回来了。”陈氏坐在上手,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有给婵衣介绍下首坐的何嬷嬷。 何嬷嬷却是在大白进门吼叫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当看到少女拍着大白虎的头说了一会儿话,心然后朝这边看过来,自己对上那双圆滚滚凶光四射的眼睛时,更是胆战心惊。 好在很快,那只大白虎便离开了。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才有功夫擦擦额头的冷汗,打量婵衣。 婵衣笑着说:“我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出来,阿娘你先忙。”不用问陈氏,她便知晓孟府又来人了。他们在这庄子上住了十多年,也没向今年这般,老有大户人家的嬷嬷上门。平时来往的,都是那些庄户人家。 何嬷嬷面色紧绷的坐在那里,不卑不亢,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布料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又不像她这般因为习惯伺候人,整个人上下都是紧绷的。 早在婵衣走到天井时,她就已经在打量婵衣,终于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单单提了一句二娘子。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什么样的漂亮小娘子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二娘子的。 春分过后,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婵衣穿的也就轻薄了许多。因为上山采药的缘故,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却不掩其清丽的容貌。白皙通透的皮肤莹莹如玉,被那暗沉的麻衣衬得越发的秀美。 只不过,到底是养在山里,太过粗鄙了,还养着一只老虎,还上山采药打猎,一点也没有世家女的矜持。到时候,还是少不得要老太太好好调教一番 “陈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时,两位公子和二娘子都大了,到娶妻生子嫁人的年纪了,再在庄子上住着,于前途不好,故而让老奴来接您回府。”何嬷嬷是孟老夫人身边人,深的她信任,这次何嬷嬷来接陈氏,可谓是有十足的诚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050 050 望仙楼上, 晚风习习。 此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乃至大半个长安城。万家灯火亮起, 婵衣孤零零的身影险些与黑暗融为一体。 萧泽离开了很久了, 婵衣就站在这上面,站了许久, 直到鸣玉担心她找上来, 她才惊觉夜色渐深。 “小娘子, 夜深了咱们回去吧!”鸣玉见到婵衣的背影,想到适才陛下满脸阴沉之色,怒气冲冲的离开。那时候, 她真的担心小娘子触怒了陛下,陛下会治小娘子的罪。 可陛下那么生气, 也只是带着孙铭公公离开了。 “我只是发了个呆,没想到时间过的这般快。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儿太后娘娘该要遣人出来寻了。”婵衣扭头, 浅笑着对鸣玉说。 见她这般模样, 鸣玉觉得自己刚才仿佛眼花, 陛下根本没有含怒离开。 “小娘子”鸣玉有些担心。 婵衣止住她,淡淡说了一句:“走吧!”说罢,便垂下眼睑缓步错身而过,一步一步往望仙楼下走去。 鸣玉跺跺脚, 拎着裙摆追了下去。 回到芳华居, 还未坐下歇一会儿, 孟太后便遣了平姑姑来, 传唤她去正殿。 “劳烦姑姑等一会儿,我去换一身衣衫马上就来。”婵衣自然知晓,孟太后唤她去所为何事。 萧泽适才说过,他已经向孟太后提了纳自己为妃的事情,如不出她所料,孟太后应该是为此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晚传唤她。 婵衣进了内室,换下今日沾有墨色的衣衫,换了一身简单鹅黄的襦裙,未着首饰,一身打扮清爽极了。 到了孟太后处,婵衣恭敬沉稳的行了一礼,在孟太后召唤她上前后,柔柔的跪坐到她下手,问:“夜深了,太后娘娘该早点歇下的。” “年纪大了,反而觉短了。”孟太后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 “今日去了哪里玩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婵衣心中一晒,萧泽明明已经说过,他让人给孟太后递了消息,她却还要再问上一遍。她抿唇道:“去了一趟蓬莱阁,陛下说望仙楼的景色很好,所以就去看看。” “是吗?”孟太后道:“皇帝今日一早来寻过哀家,你知道他与哀家说了什么吗?” 婵衣摇摇头说:“婵衣愚笨,并不知晓。” “不,你不愚笨,你比你姐姐聪慧多了。”孟太后意味深长。 孟明珠自幼便得了县主的封号,又是孟太后的亲侄女,自然是经常在公中走动。她与萧泽见面的次数多了去了,可却没让萧泽对她有半点特别。这也是孟太后没有选择,让孟明珠进宫的另一个原因。 婵衣小啜了一口茶,只做没有听懂。 孟太后回神,看着她柔顺的模样,侧颜婉约惊艳,便说:“陛下一下早朝,朝服也没有脱,便来了宣徽殿。为的事情,还是与你有关。” “陛下与哀家说,有意纳你为妃。先赐下婚过了明路,等你及笄后再入宫。你做的很好,哀家没有看错人。” 婵衣直起身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想,还是先容孟太后高兴几日吧!等过几日萧泽与她反悔之后,她定然是要勃然大怒,迁怒自己的。 孟太后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眼里竟是一片满意之色。她连声道:“好好好!哀家终于放下心了。” “你且记住,男子最是容易变心的了,你要做的便是牢牢抓住陛下的心,然后尽早诞下皇子。至于分位一事,你因为生长在山野,母亲是平妻的缘故,加上咱们孟家又非顶顶尊贵的人家,封后一事有些困难。能得个妃位,也是陛下喜爱你才勉强得了的。哀家可是记得,哀家进宫时,就只封了一个美人。” “你比哀家幸运,陛下还是个少年郎,心悦人尚且十分单纯,到时你再为陛下诞下皇长子,抓牢陛下的洗呢,哀家再助你一臂之力,后位也不是不可夺。” 孟太后看的真切,“陛下为人淡漠,轻易不动情。但若是挂念了谁,便是真的让陛下放在心底了,不犯什么大错,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婵衣听着孟太后的话,面色毫无波动,直到她说到这里时,眼睫忽然颤了颤。 她想起,萧泽最初时的冷漠,再到后来事事关心自己,对自己有求必应。婵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离开前的神色。 那时候他藏在黑暗里,她看的不真切。现在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双眸子里有震惊,有难堪,有怒意,还有失落与受伤。 “哀家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你这孩子心里怕也清楚,又有主见的很。哀家只叮嘱你一句,万不能下了恃宠而骄。”孟太后目光慈和的看着婵衣。 “婵衣记住了。”她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心情低沉。 孟太后有些奇怪,今夜她应该和陛下在一起的,为何还这般闷闷不乐?然而,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两个小年轻之间有些磕磕绊绊。 有时候,这种小磕磕绊绊反倒是促进感情。 “好了,你想必也要睡了,回去吧。”孟太后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困意袭来,便挥挥手让婵衣退下了。 萧泽回到宣政殿的时候,脸上仍旧满脸阴沉,也没有理会孙铭传膳的请求,径直走到案桌前批阅奏折起来。 若是他没有很快烦躁的扔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朱笔扔到一位户部官员的折子上,萧泽冷冷到:“孙铭,传唤陆川,让他立即给朕滚进宫来。” 这狗头军师,若不是他,自己会干出那么蠢的事儿? 也好,既然她不领情,不愿意让他负责,那谁愿意负责谁就去负责! 萧泽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参婵衣刚才说的气人话,让自己思考冀北粮饷之事。可是,却屡次失败。 如今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小娘子的脸,明明温温柔柔的,却说着戳人心肺的话。 陆川接到萧泽的传唤,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驾车进宫,一面心里猜测他所为何事。 “陛下,陆大人来了。”来到宣政殿外,孙铭替他通传 。 “让他立即给朕滚进来!”萧泽道。 陆川显然也听到了,怔愣片刻,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孙铭。孙铭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他硬着头皮进去,拱手道:“陛下。” “终于来了!”萧泽冷冷一笑,一本奏折便飞了过去。 “立即收拾东西,去顶替赵四的职务。” 陆川一懵,苦哈哈道:“臣最近没有得罪您啊!” “哼!”萧泽冷笑,只是道:“另外,肃北发现了一座矿山,你就去坐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051 051 后来一连几日, 萧泽与婵衣都没有再见过面。孟太后的心情极好,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对婵衣温和极了, 隔三差五的送首饰布料。 婵衣这几日心里也不舒服, 但萧泽擅作主张一事,到底是令她生气了。故而, 她在萧泽没有做出反应之前, 也继续上学下学回到宣徽殿。 孟太后疑惑她每日回的太早, 却未想到她这是与萧泽闹了不愉快, 只当是两个小年轻害羞了,不好意思见对方。 一连过去了七八日,萧泽也没见履行他当日的话,将婵衣送出宫去。 直到这日,崇文馆的算学课。 教算学的是秦夫子,为人随和风趣。在短短几节课后,便发现了婵衣非同一般的算数能力,之后就对婵衣另眼相看,视作重点培养的弟子。 虽然说, 崇文馆的学子们都是皇亲贵族, 婵衣她们身为女子不必要学那些算学,但当初开设这课的本意,也只是增长学子的见识罢了。 卢婉和华阴等人, 对算学都颇为苦恼, 所以大多时候都要仰仗婵衣。 这日, 上课的钟声响起,教算学课的秦夫子罕见的手里并未拿任何东西,而是慢慢踱步进来,看到婵衣等人端正的坐好,在座位上拱手行礼时,捋着胡须露出和蔼的笑容。 “今日我们便不上课了,我教你们也有段时间了,该好好考考你们的学习情况。恰好户部有一批陈年账册需要核对,我便趁此机会考校考校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都眼睛一亮,就连卢婉那些不爱学算学的人,也欣喜不已。原因无他,这意味着她们不用再坐在屋子里闷着了。 然而,随即秦夫子便笑呵呵的,给她们泼下一盆冷水。 “你们一人需要校对三本账册,到时候要交给我看,我点头了才算过。这次考核,便算作你们旬考成绩。” “啊?”许多人都迟疑起来,若是这般那她们还不如不去,也好过要校对三本账册的痛苦。 “不可以不去,否则你们旬考成绩为零。”时下学舍大多都有惯例,每一旬有一旬考,但有凡三次旬考不及格的,夫子就要将名额统计出来,地方上交地方县令,长安的国子监和崇文馆则直接上交给皇帝,然后由皇帝处置。 众人一听,顿时不敢再表示丁点不愿。 “婵衣婵衣,你一会儿可得帮帮我们三个。”卢婉伸出爪子偷偷的拽拽她的衣袖,目露期待之色道。 婵衣侧头看着她的目光,抿抿唇,轻轻颔首道:“好。”随即又继续趴到座位上,好似对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模样。 就连众人起身,跟着秦夫子一起去含光殿殿外面的户部办事之地,也神情呆呆的。 华阴见到婵衣这幅模样,飞快的和南乡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秦夫子领着她们到户部后,找了一个小主事发放给她们一人三本账册,便手里又拿着戒尺,慢悠悠的晃出了门外。临走前,才想起来道:“校对完了的,就把东西拿到后面给我,我验收了才算过关。” 一群人听着秦夫子的话,面面相觑。 直到小主事给她们发下账册,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还是快点校对吧!否则旬考不过就惨了。” 婵衣和卢婉等人也没有闲着,纷纷翻开了账册。只是一眼,卢婉便哀嚎一声,趴到那里道:“还不如要我的命,我最烦这个了。” “华阴姐姐,你还真准备写啊!”说着,她回头看到华阴郡主已经提笔开始算了起来,她眉头禁皱,看得出来也颇为苦恼。 听到卢婉的话,华阴无奈一笑:“头疼也没办法,难不成还真准备旬考成绩得个零?” 卢婉瞪大眼睛,又去看婵衣,却发现婵衣翻开那些账册,只是略微一思索,便在提笔一旁的白纸上写了一串小蝌蚪,偶尔在账册上标注一下,然后便很快翻页。如此不过一会儿,她手里那本账册便翻了大半。 她瞪大眼睛,眼里净是崇拜之色。 “婵衣你好厉害”她看的痴了,喃喃道。她一直直到婵衣的算学好,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这么快的速度,怕是连秦夫子都比不上吧! 如她一般想法的人,不止卢婉一人。 赵霖启站在书架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小娘子,明显就是天赋异禀 他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来这里寻本书,就能在秦夫子的学生里,找到一个算账这般厉害的。那么,如果冀北账册有这小娘子在,定能很快清查完,定下冯季慎的罪行。 思及,赵霖启快步从书架后走出来,站到婵衣面前,目光灼灼道:“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婵衣和卢婉以及华阴等人,具是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都有些愣住。只见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脸白嫩嫩的却目露狂热。 “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无礼?”华阴立即蹙眉呵斥到。 “我就是想知道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赵霖启看着婵衣手中账册,道:“放心,我是有正事在身的。” “谁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快些出去,否则我们不客气了。”卢婉拽住华阴衣袖,也狐假虎威的喊到。 “几位郡主,里面发生何事了?”外面的小主事听到里面动静,连忙快步进来。等看到几人正和一男子对峙时,他头皮一跳。 “我是封陛下之命,来户部查阅户部账册的,我不是坏人。”赵霖启解释道。白生生萌萌哒的脸蛋上,圆滚滚的小眼神更是委屈。 婵衣:“”一个男人要那么萌,只能吃吗? “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 赵霖启有些口拙,连忙解释,却是越解释越乱。到最后,他急了便看到门口的小主事,眼睛顿时一亮,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你告诉她们,我的身份!” 小主事说:“的确是这样。” 赵霖启眼神得意,意思是你看吧,我没有骗你。 “就算是又如何?”华阴冷哼一声。 “我有事情请这位小娘子帮忙,我那里有几本账册,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很,劳烦小娘子看看?” 婵衣看看华阴和卢婉,道:“这位大人,户部人手众多,连大家都头疼的账册,小女又会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可以。”赵霖启对婵衣有股莫名等我信任,他一把抓住婵衣的胳膊,就往外跑去:“你随我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们一面往皇宫内跑,绕过含光殿,直直的往宣政殿而去。 婵衣见了,心里一慌。使劲的挣扎起来,说:“大人,小女才学疏浅实在是难当大任,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小女的夫子算学极厉害,比小女好多了,您还是去找小女的夫子吧!” 说完,婵衣就想挣扎着离开。 “等等!既然都来了这里,就进去看一下吧!若是不会,我又不会治你的罪。”说着,赵霖启兴冲冲的拉着婵衣,往宣政殿钻。 “别,不要”婵衣抗拒着。 就在这时,宣政殿的大门忽然开了。 萧泽还是常年一身玄衣,出现在了门口。他皮肤很白,却不是不健康的白,反倒像是天然的白。 他冰冷漆黑的双眸,淡淡扫视而过,在婵衣的面前顿了一下,看着赵霖启手还抓着婵衣,心里一下子怒火中烧。 “赵四,你闲的没事干,带女子来这里?若是不行,你就和陆川一起滚去挖矿。”他语气淡淡,赵霖启感觉到后颈肩凉飕飕的。 “陛下,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赵霖启拉着婵衣,来时噼里啪啦的说起刚才的事情。 萧泽一面听着,一面目光已经飘到婵衣身上。 几日不见,倒是招蜂引蝶。 婵衣这边也煎熬,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宣政殿门口。 想到自己说的话,加上当时的冷遇,两人是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了。 “况且,这么小的小娘子,她能做什么?”萧泽问。 “自然是为了解决那些账册啊!这个小娘子翻账册和翻书一样快,还几乎不出错。” 萧泽清咳一声,看看沉默着的婵衣,最终扔下一句:“随你。” 于是,婵衣便再一次进了宣政殿。只是以往都是他们单独两人,现在还有别人了,婵衣心里也不是滋味。 萧泽进去后,便继续处理奏折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052 “回去再说。”婵衣闭上眼睛, 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些心烦意乱。 实际上, 今日走这一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渣爹一看就是个脑袋糊涂的,只要舞阳郡主一皱眉落泪, 别说是一个嫡长子, 怕是就连他们兄妹等人都能全部打杀了去。 婵衣心中惶惶, 红裳坐在一旁, 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 只是动作轻巧的倒了杯凉茶奉给婵衣。 等到回到康乐坊时,婵衣心中也没有一个好决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去见见孟朗的同窗,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小巷中由为明显, 外面不见半点声响, 只能听到临街小贩的叫卖声。越往里走, 小巷便越发安静。一排排青瓦房从马车旁划过, 偶尔有几枝杨柳探出墙头, 在空中柔柔招摇。 故而, 福成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小娘子, 请留步。”当马车转过巷尾,即将进入孟宅时, 婵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时风下意识停了马车, 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等候婵衣下达命令。 婵衣闻言掀开眼帘,动了动手。她不想下去,今日思绪太过纷飞,她乏极了,脑袋也胀的疼,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她很想拒绝,可是却不得不顾及那少年的身份,和他手下那无处不在的暗卫。她尤记得,他说那句杀无赦时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这少年,只要是这长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谁呢?孟府靠不上,舞阳郡主发句话,她大兄或许就要付出生命。 婵衣摇摇疲惫的脑袋,掀开车帘下了车。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见到婵衣,笑了起来。 “福大人,可是来寻小女为你家公子解毒的?”婵衣缓步走进,青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令福成惊觉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错,公子他不想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经治了,那边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着的说。 婵衣揉揉额头,问:“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没有问太多,尽快针灸结束后,她还要继续为她大兄的事情烦忧。若是知晓今日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她就当自己没有认出来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缠上。 “小娘子请上马车,我家公子在等着您。”福成躬下腰,请婵衣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婵衣一脚已经踏上车缘,这才回头对红裳和时风等人说到。 两人忐忑的应下后,便目送婵衣上马车。待婵衣坐好后,福成也跳上马车,牵着缰绳驾车令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过吵闹的闹市,耳边声音重新归于安静,福成的声音在外面道:“小娘子我们到了,请下马车。” 婵衣沉默地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个角门处,周围一片安静。很快便收回目光跟着福成进了屋。 “小娘子,公子就在屋里候着您,我就不进去了,您请吧!”来到一个清雅的院子里,福成弯着腰,眉目从容。 院子里载了许多翠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两旁天井处还各放了一个齐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静静浮着两株粉色荷花。 婵衣点点头,看了一眼禁闭着门的屋子,拾阶而上,白嫩光滑的手推开了房门,一股淡雅的竹香便飘了出来。 透过门口的屏风可以隐隐绰绰看到后面的矮玑处,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侧影令人惊艳,尤其是当他附身取棋子时,一举一动更是行云流水,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这,想必就是那日在破庙遇到的少年了。 “进来。”萧泽的声音清越疏离,一下子凉透人的心底。 婵衣猛地回神,看向萧泽的方向,见他仍旧闲适肆意,抿抿唇慢慢走了进去。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完礼,也不去看他,而是说:“小女这就净手,为公子施针。” 她此次没有带自己的药箱,不过来的路上,福成说东西已经备好,只要婵衣人去了就可以。 “为何现在才来?”婵衣转身的动作一滞,萧泽问的随意,可不代表她能随意回答。 于是她一面走向净手的地方净手,一面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小女出去办一些事。” “何事?”萧泽左手和右手下着棋,头也不抬的问到。 “私事!”少年逼迫的紧,婵衣有些气恼,一甩手里的水珠,便猛地惊起一阵哗啦声。 婵衣一下子愣到那里去了,原本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却没有会发出如此大的声响。眼下空气忽然凝滞,她变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萧泽搁下一枚棋子,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小女没有,公子勿要多想。”婵衣梗着脖子说,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一日已经够令人烦躁了,再添一桩得罪人的事也没什么。 “胆子跟老鼠一样,还敢跟我发脾气。”忽然,萧泽冷哼了一声。 婵衣浑身一寒,背对着萧泽半天没有动作。 “去孟府便去了,还与我撒谎?” “公子怎知道,小女今日去做了什么?”婵衣转过身来,抬头盯着萧泽,忽然问:“难不成,您派人跟踪我?” “呵。”萧泽一声轻嗤,令婵衣红了脸蛋。 “为我针灸。” 就在婵衣想要圆场时,萧泽的话,又让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是。”她无奈的屈膝行了个礼,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医箱里拿出银针。 “请公子将衣衫褪下。”她低着头没有看萧泽。 随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当萧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婵衣连忙抬起头,盯着他精瘦白皙的背部,寻找穴位。 待她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胸膛时,他没有什么事儿反倒是自己手抖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淡淡的青竹香更加明显,男子独有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婵衣一瞬间有些目眩。 “专心!”婵衣额头一痛,便见萧泽手里拿着一卷棋谱,扭过头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下头,慌忙着,拿着手里的针就扎了下去。 “嗯。”萧泽闷哼了一声。 “公子,抱抱歉”婵衣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才慌忙间,竟然将银针扎错了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053 053 赵霖启被萧泽的话弄的糊涂,还没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被萧泽呵斥了出去。 他摸着脑袋, 抓过在门口扫地的孙铭, 左右张望后悄声问:“孙公公,那位孟小娘子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孙铭站起身子, 将扫帚靠到墙上, 摊摊手无奈道:“奴才要是知道就好了, 也不至于还在这里扫地。”若是他能搞明白, 他就不至于因为就提了孟小娘子一句,被陛下罚了半月的扫地。 反正陛下和孟小娘子玩儿的东西,他一向也搞不懂。 赵霖启摸摸下巴,思索到:“陛下这是有情况啊!”什么她在宣政殿进出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何处挖矿? 这酸溜溜的语气, 还有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 都不简单啊! 孙铭摇摇头, 说:“奴才不懂这些, 赵大人还是快去忙吧!奴才还要继续扫地。” “你不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吗?什么时候沦落到扫地了?”赵霖启这才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被陛下给罚了?” 孙铭眉头一挑,瞥了一眼赵霖启, 意味不明道:“您别高兴的太早,迟早您会比老奴, 以及陆大人更惨的。” 依赵霖启这性子, 他敢打赌不出半月, 陛下就得宰了他。 赵霖启听他的话摸不着头脑,只当他在咒自己,也没有在意,拍拍孙铭的肩膀道:“孙公公好好扫地,我就先走一步了。” 反正孟小娘子哪里有陛下,他还是去户部干别的差事吧!赵霖启大步流星,脸上表情轻快,心想:终于回了长安,在肃北挖了那么久的矿,可算是回来了。 孙公公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决定别把陆川和他职务对调的原因,告诉赵霖启。 赵霖启走后,大殿里只剩下婵衣与萧泽,萧泽喉结动了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婵衣,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迫不及待,声音暗哑道:“你适才,相对朕说什么?” 婵衣“啊”了一声,有些局促的搅搅手指,说:“小女小女就是问问,陛下喜欢什么,提听闻您马上加冠,小女不知道该送点什么东西给您。” 萧泽听了心里又有些冷,其实他该高兴的,毕竟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生辰。可是,这不是他想听的话。 “你有心就好。”他将前倾的身子收回来,神情有些淡漠。 “或许朕的生辰,你是等不到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婵衣猛地抬头,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过几日便会与太后说,先将你送出宫去。” “太后娘娘,不会轻易同意的。”婵衣舒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朕自有办法,你放心便是。”萧泽再没有提起纳妃之事,也没有提起那夜他将她看光之事。 婵衣觉得自在了许多,又有点失落,她知道自己否认不了,她对萧泽是喜欢的。但是碍于种种因素,她只能忍下心,在这情愫尚未发展成参天大树前,决然斩断。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虽然看起来很平和,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萧泽的疏离冷淡。她悄然的叹了一口气,为这段少年懵懂纷杂的感情感到失落。 很快,大殿里弥漫着一股凝滞的氛围,萧泽冷冷淡淡道:“朕要批阅奏择了,你自便。” 婵衣点点头,她在宣政殿呆了大半个月,早已将这里面的摆设摸透了,甚至对萧泽批阅奏择时的习惯都了如指掌。随即,她便在他左下手的小桌子,也就是自己平常写字的那张上,挽着衣袖开始研墨,算起账来。 渐渐地,她沉浸在了手边的账册里,甚至连赵霖启拿来的算盘都用不上,肃着脸手下动作飞快,一面隔一小会儿就翻一页。 萧泽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忽然搁下朱笔,侧首看向她。 小娘子仍旧是一袭纱裙,只不过今日是娇嫩的鹅黄色,比往日的青绿色显得活泼许多。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一张白嫩的脸蛋紧绷着,神情极为认真。 若不是理智提醒他,他还以为两人还是没有隔阂前的模样。每日她下学后,她便抱着自己的小书兜慢吞吞的,有些不情不愿地来到宣政殿,听自己讲课或者趴在那张桌子上,苦恼的抄着课文。 萧泽嘴角嘴角微微一扬,但很快又回过神,收敛了笑意,变为面无表情。 婵衣算完那堆账册,已经是酉时末了,她揉揉发酸的手腕,小幅度的活动活动肩膀,忍着腿麻站起来,说:“陛下,小女算完了。 ” 萧泽搁下朱笔,见她皱着白嫩嫩的脸蛋,昏黄的烛火映耀在她的脸上,为小娘子增添了一抹楚楚动人。 “完了就放到那里,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婵衣点点头,行了一礼准备退下,但又忽然转身问:“那秦夫子那里,陛下能否帮帮忙?她有些羞赧。” 萧泽冷淡道:“好。” 婵衣低着头,便退了下去。 还未等萧泽对孟太后提出让婵衣出宫一事,宫外先传来消息,陈氏病危。 婵衣得到这消息时,是刚从崇文馆下学回来,那日天气有些阴沉,闷慌慌的。她照例先回到孟太后处,向她请安。 一进大殿,她便敏锐的察觉,大殿里的气氛不对劲。 她垂下眼,向孟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孟太后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让平姑姑给告诉你吧!” 婵衣心底有些不安,她笑到:“太后娘娘和平姑姑这是在和婵衣玩儿什么,这般神秘?” 平姑姑道:“小娘子,陈夫人病了。” “怎么回事,您说清楚!”婵衣焦急道。 “大公子想让您回去一趟,您见到大公子,就知道了。” 婵衣看向孟太后,孟太后冲她点点头,说:“你回去住几日,好好陪陪你阿娘。” 婵衣听到这话,心里沉了下去。孟太后这话,就跟让她回去陪陈氏最后一程一般。还有大兄,他是怎样向宫里递进来消息的? “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晚了宫门就关了,便得明日才能出宫。”孟太后叹息道,“回去替哀家给你阿娘带一句话,让她放心,你们兄妹三人有哀家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还有,哀家已经让太医去了孟宅,你也赶快回去吧!” 孟太后越说,婵衣心里就越紧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她匆匆行了一礼,提着裙摆忙回了芳华居,随意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带着鸣玉鸣翠出了宫。直到坐到马车上,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前段时间她回去,明明阿娘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病重了呢? 甚至,能让孟太后语气沉重,轻易放她出宫。 婵衣在孟宅门口下车时,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应该是太医院的人已经来了。婵衣一言不发,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神情焦急。 “婵衣,你回来了?”孟朗在上房站住,手里正端着药碗,目露惊喜。 “大兄,阿娘究竟怎么了?”婵衣小跑至他身前,扫了一眼他手中药碗道。 孟朗沉默了一瞬间,侧开身子说:“你随我进来吧!” 婵衣抿抿唇,心中忐忑的进了屋。 屋里,一位太医正坐在床前,手搭在陈氏脉搏上,皱着眉一面捋着胡须,思索着什么。良久,他站起来对后面几位太医摇摇头。 婵衣忍不住问:“太医,我阿娘究竟怎么了?”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令母这病蹊跷,恕老夫等人无能为力。” 婵衣瞬间红了眼眶,扑到陈氏床前。待看到她面色惨淡,眼眶凹陷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时,眼泪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将手搭到陈氏犹如皮包骨头的手腕上,擦了擦眼角的泪,把脉到。 她身后的几位太医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渐渐的,便见跪在床头的小娘子,神情越来越灰白,最后终于泣不成声道:“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一个月前回来时,她还面色红润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月,她就成了这幅模样?不过一个月,为何阿娘的身子忽然衰败成这般,犹如七旬老人的身体? 不知何时,孟朗来到婵衣身后。俊朗的面上留下一行泪,重重的跪在陈氏床头,颤抖着手握住陈氏的手,附身低泣:“阿娘” 几位太医目露不忍之色,拱手道:“孟公子,令母这般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请节哀。” “阿娘”婵衣附身哭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054 赵清跳下马, 将婵衣从马上拎下来,快速从她面前走过, 冷冷扔下一句:“跟上。” 婵衣抿唇,迈步跟上。 “赵大人,可是带了大夫回来。”就在这时, 破庙的门被推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 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大人可是在开玩笑?公子眼下性命交关,不可儿戏!”这已经是婵衣第二次听到他们公子了。 “我原本以为那马车上有大夫,可没想到却是一个小丫头。福大人看要不要让着小娘子给公子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公子万尊之躯, 岂可让这小娘子乱来?赵大人真是糊涂了!行了,还是等王大人带大夫回来吧!” 他们说话间, 婵衣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婵衣闻言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医术怎么样, 她最清楚。 前世她不会医术, 这世因没有事情打发时间, 所以她便照着医书自学起了医术。偶尔向庄子里的赤脚大夫请教一下, 但到底没有正经学过, 家里人没一个人敢让她瞧病。 “是我心切了,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到。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就准备进屋。从始至终,没有看婵衣一眼。 “哒哒哒”忽然,马蹄声响起。 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神色惶恐的中年男人 “大夫找来了!”黑衣人一面喊,一面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阴柔男人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进去关上门。 这时,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小医箱忽然递了过来。婵衣见此,连忙接过抱着自己的医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抱着医箱便准备走,然而又驻步。又淋着雨回去,怕是明日她便要倒下。还是先等雨停,再去找时风和红裳。 于是,婵衣寻了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她刚蹲下,屋子里便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放屁!快点给老子治!”这声音粗犷,似乎是后来回来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下去!”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冲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面。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暗道不妙,准备起身离开。 “你进来。”黑衣男人忽然叫住她,或许是刚才发了火,他整个人眼神冷的要杀人。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难得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静的走过去,在少年身边蹲下,听候阴柔男人的差遣。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抿抿唇,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黄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婵衣眉头一蹙,动作顿住。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眉说:“这疮疤小女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她又补充到。 阴柔男人一听,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他说:“你快看!”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少年白皙的胸膛上,婵衣眉头紧蹙,手轻轻碰上去:“已经这么久了” 正思索间她手腕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定在原地。 这人真是冷到骨子里,婵衣想。 “二娘子先走,老奴马上跟上来。”笑话,谁愿意和一只老虎一起走,不吃了自己才怪。 婵衣轻笑,没有再为难何嬷嬷。顾盼生姿的模样,令人看傻了眼。 从大门出来,外面几个婢女和小厮守在马车旁,原本懒洋洋在聊天的几人,在看到大白兴奋的一跃跨过门槛,向自己奔来时,全部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旁边跑去。 “大白!”女子一声轻喝,便就让兴奋的大白虎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又说:“你们谁再跑,我便放虎咬谁!” 这句话叫那些四散而逃的婢女小厮们成功停住脚步,谁也不敢再跑。婵衣满意的看了一眼,让大白乖一点不要乱叫,别吓着赶车的马,然后步履从容的带着大白小狸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 红裳想要跟上来,婵衣却忽然回头到:“行李放上来,你去和何嬷嬷坐一起。”她带了不少自制的药丸,还有医箱也带着,里面一些东西,并不想红裳知道。 红裳咬咬唇,没有动弹。已经在马车里窝好的大白忽然抬头,冲红裳龇了龇牙。红裳一抖,这只老虎一直和自己不亲,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低着头应下,去了后面的马车。 等何嬷嬷等人都上了马车,为婵衣赶车的马夫才颤巍巍摸上车架,屁股只占了一丢丢,背僵直着只要大白一动作,就时刻准备跳车。 婵衣瞥了一眼说:“放心,它不吃你。” 可被这么一说,马夫更加紧张了。 “你若再这般,我现在就让它把你吃了,坐好!” 马夫一抖连忙坐好,驾车往长安城里走去,一路神经紧绷。 等终于到了孟府门口,那马夫便不管不顾从车架上跳下来,慌忙的跑开了。婵衣坐在马车里唇角微扬,拍醒酣睡的大白说:“到了大白,我们下去吧!” 大白脑袋甩甩,钻到爪子下面继续睡觉,蹲在一旁打盹的小狸喵呜一声,一爪子拍到它脑袋上。大白低低的嗷呜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小狸。 小狸看着大白爪子搁在空中,大有它再不醒来,还要给它一爪子的架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055 强烈推荐: 萧泽抿着薄唇, 走到院子里的翠竹前, 忽然停下脚步, 喊到:“暗一, 出来。樂文小說|”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 身着黑衣的青年脸上面无表情, 与其主人神情极为相似。他跪在地上, 垂着眼眸抱拳问:“陛下唤属下有何吩咐?” 萧泽负手而立,看这摇曳生姿的青竹,在空中沙沙作响, 忽然开口到:“去告诉赵清, 让何太医来一趟这里。” “是。”暗卫没有问为什么, 应下后很快便去了。 赵清与这些暗卫不同,赵清是光明正大的天子近卫,而这些暗卫, 则是从来不出现在人前, 单独为萧泽效命,一心忠于萧泽。见过的人甚少, 其中婵衣便是一个。 “萧公子!”很快, 婵衣追了上来。 “萧公子,小女适才说错话了,还请萧公子见谅。” 萧泽没有说话,阔步进了屋子里。婵衣踌躇了一会儿, 还是厚着脸皮跟上去。萧泽见她进来, 一言不发的脱下衣衫, 示意她施针。 婵衣垂着头,有些丧气。一切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那日,他眸色疏离,神色冷冷,好似自己不存在。等了一会儿,见萧泽还是没个动静,她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药箱里取出泛着寒光的银针,绷着脸蛋给萧泽施针。 萧泽没有抗拒,两人沉默着,一直持续到施针结束,萧泽也未曾看一下婵衣。期间,他一直闭目养神,任由婵衣在他身上动作。 婵衣收回针,低声到:“萧公子,小女不知道哪里惹了您生气,若还是那日的事情,还请公子原谅,小女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很低落的样子,垂着头像只战败的公鸡,又像只蔫蔫的小白菜。萧泽的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可是还未付诸行动,就已经回神。 平心而论,这女童是自己在所有女人中最不讨厌的了。可是,这女童却对自己抱着不轨的心思,他自然不能给她希望。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心中更多的是羞恼,并非是厌恶。 她与太后送来的宫女,感觉并不一样。 然萧泽并未将这点微末不同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女子烦人又祸水,在家国天下面前微不足道。 可看到这女童失落,萧泽还是解释了一句:“你我并不合适。” 正在忐忑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大爷的婵衣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公子这话是何意,婵衣不明白。” 萧泽移开目光:“你虽愚笨,但对我的身份应该猜到了些,你我二人并不合适。不该有的心思,便不要再有。” “您的意思是,不要让小女再心悦您?”婵衣迟疑到。 她理解的没有错吧,这人是以为自己喜欢他? 萧泽没有说话,但那副神情确实是默认了。 婵衣听了,低下头身子一抖一抖的,还发出些抽泣声。萧泽眉头一皱,扣住她的肩膀说:“哭甚?” “小女小女没有哭。”她声音断断续续,似笑又似哭。 萧泽听出不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钳住婵衣的下巴,将她的头忽然抬起来,盯着她笑的满眼泪花,红扑扑的脸蛋,说:“你在笑?” “没有,没有。”婵衣忙摇头。 “你在笑。”萧泽冷冷到,这次是肯定句。 “小女没有,小女就是伤心。”婵衣不是傻子,哪怕自己不喜欢他,此时也不敢告诉萧泽。否则萧泽知道真相,恼羞成怒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笑。”萧泽看着她的眼睛。 婵衣笑容一敛,缩缩肩膀,心虚到:“好吧,小女在笑。” “你笑什么?” “小女说之前,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不生小女的气,也不要怪罪小女?”婵衣说。 萧泽眼睛一眯:“若是不说,便” “我说我说!”婵衣下意识伸手扯住萧泽衣袖,忙求饶到。 萧泽低头看了一眼,抬抬光洁如玉的下巴,示意她说。 婵衣扣扣手指头,低声说:“小女笑,是因为高兴高兴公子终于知道小女的心意了,小女觉得不枉小女心悦公子一场。” 这时候,敢说自己笑他自作多情的话,婵衣估计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萧泽拧眉,心到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公子您放心,既然您开口了,小女便听您的,自此不再心悦您。绝对不会烦扰到您,这样可以吗?”婵衣最后打量着萧泽的脸色,一面问到。 萧泽颔首:“最好如此。”婵衣的上道,让他颇为满意。 但那句到嘴边的,让她不用再为自己针灸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到底说,他这是出尔反尔。 “那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婵衣的眼睛弯成月牙,虽然极力压下嘴角的笑,但还是在眼睛处泄露出来。 “无事。”不知为何,萧泽心里闪过一丝不适。觉得女童脸上的笑,有些刺目。 “那小女便先告辞了。”此婵衣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离去,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点心,就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忘记在这里的点心,于是问:“公子,小女那日把点心落在您这里,不知道食盒在何处,小女想顺道带回去。” 萧泽眼皮一掀,淡淡说到:“不知,许是被下人拿走了。” 婵衣一听,长长的啊了声,神情间不乏失望之色。 萧泽想着,那日夜里肚子饿,自己白吃了这女童的点心,现在又骗她食盒不在此处,到底有些对不住她。加上今日说开,她也承诺日后不再心悦自己,那他应该给她一点奖励的。 但他没有对婵衣说,而是等婵衣和孟郎离去后,由暗七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送到孟宅,食盒里面总共五层,放了五种不同的点心。 “这是公子家里厨房里做的点心,公子说孟小娘子喜爱吃点心,就让属下拿了一些送过来。”暗七一板一眼到。 婵衣摸不准少年是什么意思,不许自己喜欢他,但又送点心来撩拨自己? 她摇摇头,提着食盒进屋。等打开尝尝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点心精致小巧,晶莹剔透,光泽如珠似玉,味道甜而不腻。看这手艺,定是独门绝技,非普通人家聘请的起的。 真是壕无人性啊!婵衣咋舌。这盒子点心,怕都抵得上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 下午,孟宅来了一位客人,是孟朗在国子监的夫子,因为他沉冤昭雪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长安城,祭酒知晓自己误会了孟朗,心里愧疚万分,承诺让孟朗重新入学,找了教策论的夫子上门。 孟朗在会客的前院招待了人,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出门由孟朗亲自将策论夫子送上马车,等走远了才回到宅子里。 “大兄何时回国子监?”婵衣从东屋出来问。 “明日,婵衣问这做什么?” 婵衣背着手走下台阶,昂首得意到:“我与王静姝打赌大兄若是无罪,便要王静姝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兄你赔礼道歉。” “真是胡闹,国子监和女学那样的地方,怎可胡来呢?”孟朗不赞同到。 婵衣笑了:“就这一次,他们议论大兄,我不喜。明日我随大兄一起,非得要王静姝给你赔礼到歉才是。”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见婵衣坐在马车上等孟朗,喊他快些,否则就要错过了早课,当真是颇有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等带了国子监门口,婵衣跟着孟朗下车。 前来上学的学子们,都看到了他和婵衣,回想起那日婵衣在国子监门口的话,想要上前搭一句话的人,都有些羞愧难当。 婵衣也并不在乎,她跟着孟朗来,就是为了王静姝,其余人如何,不在她的范围内。过往学子都会偷着打量他们一眼,然后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王静姝的马车终于来了。 身姿妙曼的青衣女子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准备进对面女学。婵衣却忽然唤住她:“王小娘子!” 王静姝回头,便见她又说:“几日不见,你可安好,我来是请王小娘子实现赌约的。” 她站在孟朗身后,笑的眼睛眯着,刺眼的很。 王静姝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孟朗一眼。 “王小娘子,到咱们赌约兑现的时候了。” 萧泽面色淡淡:“你很闲?”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怕孟太后还有几位王爷知晓了,对孟小娘子不利。”暗卫心里一惊,连忙低头解释。 往常,自己提出追踪目标时,陛下从未训斥过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让暗七只用暗中保护,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卫迟疑的点点头,很快便像一缕青烟,飘然跃起飞到梁上,悄然无声。 萧泽站在那里,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着事情太过羞耻,婵衣一回到家中,便快步进了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冷静。 红裳不明所以,在外面敲门问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抬头,扬声到:“无事,就是有些乏了,歇歇便是,你去忙吧,我不唤你你便不要进来。” “是。”红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婵衣这一冷静,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好在提前用凉水将脸上温度降下来了,红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婵衣说:“明日便要开堂审案了,大公子也就要回来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间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干净的衣服备着。” “是,小娘子。”红裳点点头,想想又咬着唇说:“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您去治病,要三天两头的去啊!” 婵衣瞥了红裳一眼,说:“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这红裳原本是阿娘见自己长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从逃荒的人中买来的小丫头,但因为她爱打听事儿,还爱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爱她。 “哦”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您,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没有理会红裳,进了屋去,下午便换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带着时风出门了。 许是阿娘怕触景生情,故而从不进长安城半步,婵衣便也来的少,这次孟郎的事情解决了,只等明日开堂审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来,心情自然美妙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056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 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 颇为挑衅。 “喵!”狸花猫迈着优雅的脚步, 跳上窗台, 对屋子里面叫了声。 “贪吃鬼, 我可不帮你捉麻雀。”脚步声响起, 婵衣声音轻柔俏皮。很快,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在狸花猫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喵喵!”狸花猫立即炸毛,粉嫩嫩的肉垫拍了过去。 “气性不小,可是今日不想吃饭了?”说话间,婵衣抓住狸花猫的肉垫捏了捏,在它发飙前又赶快顺毛, 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家伙,眯着眼睛舒服的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婵衣这才露出整个身子来,只见她外着白色曲裾, 内里一袭青色长裙,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珍珠, 藏在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纤细柔婉的腰肢盈盈一握, 仿佛用点力气便能折段, 腰间配着青色丝绦,中间夹着压裙角的玉环,胸前微鼓。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此时她眸如秋水,眺望远方的同时,红唇微张,叫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如此婉风流转的小娘子,真叫人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唯恐惊扰了她。 “婵衣,怎么不披大氅,外面风大。”陈氏从厨房出来,嗔怪到。 婵衣侧首,眨眨眼睛笑到:“阿娘,我站一会儿就回里屋去,您别念叨了。”明明是清丽的样貌,表情却狗腿的紧。 陈氏嗔了她一眼说:“可又是在担心你在后山养的那只白虎了?” 婵衣点点头,笑眯眯到:“知我者,阿娘也。” “你这整日心不在焉的,谁不知道?那白虎从入冬开始便离了后山,想必是长大后便往深山处去了,你也不必担心,那种天地灵物有自己的造化,一直拘着也不好。”陈氏掀开帘子进屋,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冷风直往屋里面灌,你不嫌冷吗?” 婵衣弯下腰把狸花猫抱起来,俯首间青丝滑落到胸前,侧颜美如画卷。 “我这是怕它开春被人猎了去,我听大兄说,过些日子陛下要来西山狩猎,到时候会让人在这围出一块山头,就怕那蠢老虎不知道躲,傻傻被人猎了去。”婵衣关上窗户,柳眉微蹙。 “喵喵!”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婵衣胳膊上一拍,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贪吃鬼,你也担心你的小伙伴?”婵衣跟陈氏进屋,把狸花猫放下,握着手哈了几口气,蹲在炉子旁取暖。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走了两步蹲到她旁边取暖,圆乎乎胖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婵衣唤它的称呼,不过它还是勉为其难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婵衣的话。 似乎在说:傻大个再不回来,本喵就不要它这个小弟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婵衣裹得很厚,又披着一个大氅,一面往出走一面唤到:“贪吃鬼,走去看看你小弟回来没有!” 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狸花猫听了,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优雅的一跃跳下屋顶。 婵衣拎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放着大白虎爱吃的点心还有肉干,扬声喊到:“阿娘,我去后山看看大白回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氏从窗户探头出来:“早点回来,一会儿就快用午膳了。” “知道了!”婵衣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一个玉笛。也没带红裳,很快便除了院子。 她从小性格跳脱,陈氏早已习惯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疯玩的性子了。小时候是觉得年纪还小,先不用拘着,等大一些再说。谁知道,这一放纵便彻底拘不住她了。 好在大梁风气开放,婵衣人前又懂得阳奉阴违,大事上比谁都清楚,陈氏便也舍不得拘她,便任由她玩闹了。 婵衣出了院子,便沿着乡下的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佃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娘子这是去后山采药吗?” 婵衣笑眯眯到:“不是呢,我是去看大白!” 这些佃农种的是陈氏的地,对这位主家小娘子印象很深,知道她生的跟仙女一样,为人随和的很,就是养了一只凶猛的大白虎。 狸花猫在前面开路,因天气还冷着,也不用担心蛇虫,婵衣拎着布兜从小路上山,一路上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贪吃鬼,快找找大白在哪里。”她拨弄开杂草,四处张望着。 “喵!”狸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双脚站起来,紧紧盯着远方,耳朵抖动。 “吼!”忽然,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声响了起来,翻过山头下面林子里的麻雀受惊,扑棱扑棱的飞起。 “是大白!”婵衣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虎啸声,说:“大兄说陛下要狩猎,难不成就是这时候?大白那蠢老虎,肯定是被圈到里面去了。” “小狸,咱们赶快去救大白。”她跺跺脚,拎起裙摆沿着山上的小路就往山下林子跑去。待跑到一片围栏外面,婵衣打量片刻见没有守卫,才低下头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狸花猫说:“我也不知道你听得懂不,但现在就靠你了小家伙。你身材娇小灵活,进去把大白找到,然后立刻带过来,知道了吗?” 平时婵衣也爱和狸花猫和大白虎说话,但是就没有指望过它们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围场里面到处都是狩猎的人,还有受惊的野兽,自己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不然就是送死。也只有希望小狸花猫能将大白找到,带过来。 “你进去千万要小心点知道吗?别让人把你给当猎物射了。” “喵!”狸花猫舔舔自己的爪子,歪着脑袋喵呜了一声。 “我把大白爱吃的肉干在你身上绑一点,希望它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婵衣从布兜里掏出肉干,用自己的手帕绑到狸花猫身上,然后放开了它。 “喵呜!”狸花猫看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围栏,飞快地向树林里跑去。 婵衣则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希望能让大白听见。因为婵衣是在围栏边,离狩猎的主场很远,加上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这轻扬的笛声就显得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所以婵衣才敢吹响。 这笛子是她从小便学着的,往日她每天清早在后山上的小溪旁边告诉吹笛子。陈氏告诉她,一大早有助于练习肺部,所以她这一坚持下来,便是好多年。自从养了大白虎和狸花猫,它们每日早上都会陪着她练笛子。 若是大白虎还记得,兴许会来找自己。 “吼!”婵衣听到,大白虎又吼了一声,她眼睫一颤,笛声有些破音。 而此刻,树林里。 白色的老虎飞快的闪避着,在树木中间闪过。“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穿过草丛射到了大白虎的后腿上。 “吼!”老虎的吼叫声响起,恭维声此起彼伏:“陛下好箭法!“ “陛下威武!这白色老虎实属罕见,陛下这一箭,未伤及其性命,定能活捉养到大明宫去。” “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合该得此白虎!” 萧泽穿着黑色的冕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正是象征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他手里握着弓箭,闻言淡淡说:“的确罕见。” 说完,他看着那只正在跛腿的大白虎,从马背上挂着的箭囊里又抽出了一支箭,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喵!”忽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狸花猫忽然从旁边的树上向萧泽扑了过来,萧泽余光瞥见,只是淡淡侧过头便躲开了那只狸花猫。 “大胆畜生,竟然想伤陛下!”萧泽身后立即有人拉起弓箭,瞄准狸花猫,嗖的一下放箭。 “噌!”侧面飞来一支箭,将射向狸花猫的箭打落。 “陛下!” 却见萧泽盯着地上那块鹅黄色的帕子,目光深邃。 这帕子,是刚才绑在那狸花猫身上的。因为袭击陛下不成,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帕子掉到了地上。这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的手帕。 此时的狸花猫早已逃窜不见,白色老虎也吼叫着朝东边去了,萧泽却没有让人再追。 去往平康坊的路上,红裳显得坐立不安。她不知晓,为何自家主子忽然去那孟府做什么。原本有心想问,但是思及婵衣的姓氏,也知晓有些事情不能问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057 057 想来萧泽已经从张御医那里得知了情况, 对婵衣做出的决定并不意外。他的信如同本人, 含蓄简短。只在信里说了让婵衣不必担忧,他会为她解决麻烦。了,并且问了她何时出发。 婵衣看完信,将它放到一个木匣子里。这里是萧泽与她通过的信, 只有薄薄的几张,但被她放的很规整,看得出其主人对这些信的重视。 今日下雨, 狸花猫没有出去浪,婵衣放下信后便把狸花猫抱在怀里, 脚下还趴着一只大白虎,一猫一虎都在呼呼大睡。 她提笔欲要给萧泽回信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婵衣搁下毛笔, 倚在窗台上对外张望。 待远远看到那个藏青色的人影时, 忽然惊喜地站起来, 冲那人喊到:“二兄, 你回来啦!” “喵呜!”狸花猫凄厉的叫了一声,婵衣连忙低头,才发现自己惊喜之下,忘记猫大爷被她给扔到地上去了, 忙吐了吐舌头, 拱手歉疚地说:“小狸对不起啊, 晚上我给你做小黄鱼。” 狸花猫蹲在她脚下, 不满的冲她“喵呜”一声,见她早就又看向了窗外,瞳孔一竖使出无影爪,在她绣鞋上呼了许多下,才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还在呼呼大睡的大白虎面前,爬上它的脑袋蜷缩下来继续睡觉。 期间,蠢萌憨厚的大白虎一直在睡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糊了一个猫屁股。 外面,孟黎正侧身站着和孟朗不知道在说什么,听到女子清丽的声音看向东屋,见到站在窗口一脸欣喜的婵衣,微微发了一会儿愣,还是孟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羞涩的摸摸脑袋,展开一抹爽朗的笑,大步走过来。 “几年不见,我们的小婵衣长大了二兄都认不出来你了。”孟黎在窗下站定,看着窗内一颦一笑皆美丽动人的少女,有些感叹到。 “自然是要长大的,否则还要继续被你嘲笑是小矮子?”婵衣皱皱鼻子,一脸得意到。 “呵呵。”孟黎失笑,大手在她头顶重重拍了一下,说:“再长高,还是没有我高,小矮子。” 婵衣连忙躲闪,拯救自己的脑袋,一面不满的喊到:“坏二兄,才回来就欺负我。” 孟黎笑了两声,使劲揉了两下才顺势放下手,说:“我刚回来,还要先去见过阿娘,一会儿再来和我们小婵衣说话。” 听了孟黎的话,婵衣原本还有些嬉闹的表情也停滞住,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推推孟黎胳膊说:“走吧,我和二兄你一起去。前日有大夫来为阿娘诊病,已经稳住阿娘体内的毒,我和大兄正等着你回来告诉你,阿娘有救了。” 孟黎没有露出意外之色,想必是刚才在门口处,已经和孟朗谈过此事。婵衣转身离开窗前,很快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从东屋门口出来,对孟黎和孟朗说:“大兄二兄,我们快走吧!” 孟黎和孟朗点点头,三人面容都有些肃穆,去了陈氏所居的上房。 陈氏还是如往日一般无二,面容枯槁,眼眶凹陷,面容蜡黄,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起伏,几乎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阿娘!”刚才还与奚落婵衣的少年悲痛的呼唤一声,重重的跪在陈氏窗前,嘴里呼着“不孝”。 婵衣看着又有些难过,不过她这些日子都已经习惯,只是扭过头去擦擦眼角的泪痕,然后静静地看着孟黎痛苦。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想到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眼眶就涌上一股酸意。 孟朗和婵衣由着孟黎哭了一会儿,等他渐渐地平复下来,才安抚到:“你不必担心,阿娘已经有了希望,一定会好起来的。” 孟黎站起来,红着眼眶道:“去蜀地一事,尽快出发吧!”他看看陈氏这般模样,简直不能将他离开前,那个美貌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我怕阿娘等不了,早些去早日找到百里先生。” 孟朗点头:“我和婵衣也是此想法,你先休整一日,后日一早便出发。我和婵衣已经准备好行礼,将你们托付给镖局,一切都打点的差不多了。” 孟黎回头看看陈氏,“嗯”了一声和婵衣孟朗一起出去。 因为孟黎回来的缘故,孟宅里的几人受他影响,担忧陈氏病况,具有些情绪不佳。故而兄妹三人用完膳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会儿话。婵衣和孟朗听了孟黎这几年的经历,又将他们在长安的情况讲了一番。 “舞阳如此歹毒,此仇不报我难解心头之恨。”听完婵衣的话,孟黎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腾地起身。 “总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孟朗淡淡道。 孟黎捏着拳头,恨恨道:“她竟然敢向阿娘毒,派人刺杀小妹,还诬陷大兄你。我只恨当初不在长安,竟然不知晓你们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他离开长安时,婵衣才十岁,一家子都还在西山住着。舞阳没见着他们,自然也想不起来。还是孟朗在国子监展露锋芒,才名远播,才想起来他们一家子。 “听着惊心动魄,其实也不算什么。婵衣认识一位贵人,屡次对我们施以援手。所以,你不要担忧。”孟朗手在自家兄弟肩上拍拍,看着青黄色的火苗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太过冲动,须知过刚易折的道理才是。 孟黎自然也知晓,故而最后扭头对婵衣道:“小婵衣你放心,二兄定然会为你和阿娘报仇的。” 婵衣看着护短的二兄,点点头说:“我等着呢!” 兄妹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各自分开回屋歇着了。不过,婵衣睡觉前却发现孟黎去了孟朗房间。她以为是两兄弟感情好,几年未见,晚上一起睡觉促进感情顺便叙个旧,便也没有在意。然后关上窗户,便径自睡下。 第二日一早起来,孟黎便在院子里打拳,见婵衣一脸睡意朦胧的开门,便去井边打了水,随意洗把脸,便跑过来用湿手在婵衣脸上摸到:“怎么还迷迷糊糊的,赶紧醒醒,二兄带你去西市买东西。” 婵衣被冰凉的水刺激的一激灵,眼睛都睁大许多,她躲开孟黎的手,嫌弃地看着只穿着白色中衣的上身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情。” 说着打着哈欠准备进屋,嘴里怪到:“我说怎么一大早谁扰人清梦,原来是你。” 孟黎得意的笑笑,追问:“你有什么事情为何不去?” 婵衣头也不回道:“明日华阴姐姐及笄礼,我是去不了了,所以今日先去把礼物送给他,然后道个别。” 今日南乡和卢婉等人都会在安王府,婵衣去了刚好和她们一并道别 。 “华阴姐姐?”孟黎还想再问,婵衣却已经让鸣玉关上了门,留他在外面喊着,也不搭理。 “哎!”孟黎扭过头,看向从上房出来的孟朗,跑过去问:“大兄,婵衣说的华阴姐姐是谁?” “华阴?”孟朗若有所思,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安王的长女,华阴郡主。你以后也该了解了解长安的世家子弟们,省得出去什么也不知。”说罢,便去了厨房看陈氏的药。 孟黎被忽然教训了一顿,没头没脑的看看四周,一面回屋洗澡换衣服,一面嘀咕到:“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婵衣用完午膳,便带着鸣玉和明翠,由着时风驾车去了安王府。 安王妃听闻婵衣拜访,有些意外她没有和南乡公主一起出宫,反倒是独自一人来的,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人快请进来,通知郡主一声,一会儿直接带到郡主的屋子里去。 对于长安城的世家贵族们,大部分经常来往皇宫的,都知道孟太后将侄女儿养在宫中,目的为何也不言而喻。但宫中禁卫森严,她们还不知道婵衣已经出宫。 婵衣等在门房处,来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婢女来迎她,笑着寒暄行礼后,便将人带去了华阴的皓月居。 “婵衣,你可总算来了!”婢女通传后,婵衣还未进屋,卢婉便冲出来拉着婵衣的手,撅着嘴道:“我好想你的婵衣。” 婵衣拉着她的手说:“我也想念你们。” 华阴和南乡公主随后走出来,华阴笑着说:“你可总算来了,她念叨了我好久,你再不来我这屋顶都要被掀了。” 婵衣抿唇一笑,见华阴气色红润,带着少女的健康,便说:“是我不好,家里有些事情走不开。”说着,又和南乡公主打了招呼。 有南乡公主在宫里,华阴和卢婉也是知晓婵衣回家的原因,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伯母还好吗?婵衣你不要太难过。” “已经稳住了,我来除了给华阴姐姐送及笄礼,还有就是告诉你们,我明日便要离开长安,去蜀地为我阿娘求医。” “什么!婵衣你要离开长安?”卢婉放下手中的糕点,拉着婵衣的手不舍道:“能不去吗?” 婵衣摇摇头,说:“现在只有蜀地的大夫能救我阿娘,我必须要去。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就是对不住华阴姐姐,原本是答应好要在你及笄礼上,给你做摈者的。”她看向华阴。 早前,她便已经给华阴说过,自己不能再当她摈者的事情,所以华阴也没有手忙脚乱。 华阴体贴地说:“伯母的病要紧,我这不要紧。” “对了,你离开长安去蜀地的事情,太后娘娘和陛下知道吗?”华阴想的更透彻。 南乡和卢婉也看着她,眼底具有些担忧。皇族出身的人,哪里是真的单纯不谙世事呢? 婵衣抿抿唇,让三人进屋说,华阴还将婢女都遣了下去。婵衣这才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太后那里陛下说他会想法子。” 华阴见既然没问题,就不再深究,只是点头说:“没事就好。”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学堂的趣事,眼见快中午了,婵衣便将礼物给华阴,提出告辞。 那是一支她自己画的图纸,然后让工匠师傅做出来的华盛,红色的宝石与华阴十分相配,样式又新颖,华阴拿着爱不释手道:“每次婵衣送的东西,就是好看。” 婵衣抿唇笑笑没有当真,她这只不过是她们没有见过,有些新鲜罢了。 “我还有事,明日就要走了,还要回去打点东西,就不留下用膳了,还是现在就告辞吧!” 卢婉和南乡等人目露不舍之色,说:“婵衣,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忘记了。伯母好了,你就赶快回来。” 婵衣点头应下,由着她们送出门,然后转身让她们留步,带着鸣玉鸣翠离去。 华阴和卢婉三人看着她的背影,说:“希望婵衣尽快回来。” 婵衣的马车刚走了没多久,就忽然停了下来,她还来不及撩开帘子去看,便发觉马车一沉,一个高大的人影掀开帘子进来了。 见她盯着自己,他抬头看她说:“你说你要走了,朕来看看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058 原本这女童就年纪小小,还色心不改, 对自己垂涎三尺。往日他打算的是平日远着她, 针灸的时候再冷一点,不给女童半点希望, 到时候她自然会死心。可如今看来, 这女童脸皮甚厚, 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 一直轻薄自己,自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用意。 萧泽抿着薄唇,走到院子里的翠竹前, 忽然停下脚步,喊到:“暗一, 出来。”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 身着黑衣的青年脸上面无表情, 与其主人神情极为相似。他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抱拳问:“陛下唤属下有何吩咐?” 萧泽负手而立,看这摇曳生姿的青竹,在空中沙沙作响,忽然开口到:“去告诉赵清,让何太医来一趟这里。” “是。”暗卫没有问为什么, 应下后很快便去了。 赵清与这些暗卫不同,赵清是光明正大的天子近卫, 而这些暗卫, 则是从来不出现在人前, 单独为萧泽效命,一心忠于萧泽。见过的人甚少,其中婵衣便是一个。 “萧公子!”很快,婵衣追了上来。 “萧公子,小女适才说错话了,还请萧公子见谅。” 萧泽没有说话,阔步进了屋子里。婵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厚着脸皮跟上去。萧泽见她进来,一言不发的脱下衣衫,示意她施针。 婵衣垂着头,有些丧气。一切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那日,他眸色疏离,神色冷冷,好似自己不存在。等了一会儿,见萧泽还是没个动静,她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药箱里取出泛着寒光的银针,绷着脸蛋给萧泽施针。 萧泽没有抗拒,两人沉默着,一直持续到施针结束,萧泽也未曾看一下婵衣。期间,他一直闭目养神,任由婵衣在他身上动作。 婵衣收回针,低声到:“萧公子,小女不知道哪里惹了您生气,若还是那日的事情,还请公子原谅,小女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很低落的样子,垂着头像只战败的公鸡,又像只蔫蔫的小白菜。萧泽的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可是还未付诸行动,就已经回神。 平心而论,这女童是自己在所有女人中最不讨厌的了。可是,这女童却对自己抱着不轨的心思,他自然不能给她希望。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心中更多的是羞恼,并非是厌恶。 她与太后送来的宫女,感觉并不一样。 然萧泽并未将这点微末不同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女子烦人又祸水,在家国天下面前微不足道。 可看到这女童失落,萧泽还是解释了一句:“你我并不合适。” 正在忐忑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大爷的婵衣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公子这话是何意,婵衣不明白。” 萧泽移开目光:“你虽愚笨,但对我的身份应该猜到了些,你我二人并不合适。不该有的心思,便不要再有。” “您的意思是,不要让小女再心悦您?”婵衣迟疑到。 她理解的没有错吧,这人是以为自己喜欢他? 萧泽没有说话,但那副神情确实是默认了。 婵衣听了,低下头身子一抖一抖的,还发出些抽泣声。萧泽眉头一皱,扣住她的肩膀说:“哭甚?” “小女小女没有哭。”她声音断断续续,似笑又似哭。 萧泽听出不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钳住婵衣的下巴,将她的头忽然抬起来,盯着她笑的满眼泪花,红扑扑的脸蛋,说:“你在笑?” “没有,没有。”婵衣忙摇头。 “你在笑。”萧泽冷冷到,这次是肯定句。 “小女没有,小女就是伤心。”婵衣不是傻子,哪怕自己不喜欢他,此时也不敢告诉萧泽。否则萧泽知道真相,恼羞成怒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笑。”萧泽看着她的眼睛。 婵衣笑容一敛,缩缩肩膀,心虚到:“好吧,小女在笑。” “你笑什么?” “小女说之前,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不生小女的气,也不要怪罪小女?”婵衣说。 萧泽眼睛一眯:“若是不说,便” “我说我说!”婵衣下意识伸手扯住萧泽衣袖,忙求饶到。 萧泽低头看了一眼,抬抬光洁如玉的下巴,示意她说。 婵衣扣扣手指头,低声说:“小女笑,是因为高兴高兴公子终于知道小女的心意了,小女觉得不枉小女心悦公子一场。” 这时候,敢说自己笑他自作多情的话,婵衣估计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萧泽拧眉,心到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公子您放心,既然您开口了,小女便听您的,自此不再心悦您。绝对不会烦扰到您,这样可以吗?”婵衣最后打量着萧泽的脸色,一面问到。 萧泽颔首:“最好如此。”婵衣的上道,让他颇为满意。 但那句到嘴边的,让她不用再为自己针灸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到底说,他这是出尔反尔。 “那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婵衣的眼睛弯成月牙,虽然极力压下嘴角的笑,但还是在眼睛处泄露出来。 “无事。”不知为何,萧泽心里闪过一丝不适。觉得女童脸上的笑,有些刺目。 “那小女便先告辞了。”此婵衣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离去,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点心,就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忘记在这里的点心,于是问:“公子,小女那日把点心落在您这里,不知道食盒在何处,小女想顺道带回去。” 萧泽眼皮一掀,淡淡说到:“不知,许是被下人拿走了。” 婵衣一听,长长的啊了声,神情间不乏失望之色。 萧泽想着,那日夜里肚子饿,自己白吃了这女童的点心,现在又骗她食盒不在此处,到底有些对不住她。加上今日说开,她也承诺日后不再心悦自己,那他应该给她一点奖励的。 但他没有对婵衣说,而是等婵衣和孟郎离去后,由暗七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送到孟宅,食盒里面总共五层,放了五种不同的点心。 “这是公子家里厨房里做的点心,公子说孟小娘子喜爱吃点心,就让属下拿了一些送过来。”暗七一板一眼到。 婵衣摸不准少年是什么意思,不许自己喜欢他,但又送点心来撩拨自己? 她摇摇头,提着食盒进屋。等打开尝尝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点心精致小巧,晶莹剔透,光泽如珠似玉,味道甜而不腻。看这手艺,定是独门绝技,非普通人家聘请的起的。 真是壕无人性啊!婵衣咋舌。这盒子点心,怕都抵得上他们家一个月的嚼用。 下午,孟宅来了一位客人,是孟朗在国子监的夫子,因为他沉冤昭雪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长安城,祭酒知晓自己误会了孟朗,心里愧疚万分,承诺让孟朗重新入学,找了教策论的夫子上门。 孟朗在会客的前院招待了人,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出门由孟朗亲自将策论夫子送上马车,等走远了才回到宅子里。 “大兄何时回国子监?”婵衣从东屋出来问。 “明日,婵衣问这做什么?” 婵衣背着手走下台阶,昂首得意到:“我与王静姝打赌大兄若是无罪,便要王静姝当着众人的面,向大兄你赔礼道歉。” “真是胡闹,国子监和女学那样的地方,怎可胡来呢?”孟朗不赞同到。 婵衣笑了:“就这一次,他们议论大兄,我不喜。明日我随大兄一起,非得要王静姝给你赔礼到歉才是。”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见婵衣坐在马车上等孟朗,喊他快些,否则就要错过了早课,当真是颇有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等带了国子监门口,婵衣跟着孟朗下车。 前来上学的学子们,都看到了他和婵衣,回想起那日婵衣在国子监门口的话,想要上前搭一句话的人,都有些羞愧难当。 婵衣也并不在乎,她跟着孟朗来,就是为了王静姝,其余人如何,不在她的范围内。过往学子都会偷着打量他们一眼,然后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王静姝的马车终于来了。 身姿妙曼的青衣女子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准备进对面女学。婵衣却忽然唤住她:“王小娘子!” 王静姝回头,便见她又说:“几日不见,你可安好,我来是请王小娘子实现赌约的。” 她站在孟朗身后,笑的眼睛眯着,刺眼的很。 王静姝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孟朗一眼。 “王小娘子,到咱们赌约兑现的时候了。” “我既然与你立下赌约,那么自然会认。”王静姝不知怎的,忽然走进婵衣和孟朗,对孟朗屈膝行了一礼,说:“孟公子,小女此前听信流言,误以为公子当真是杀人凶手。如今案情渐明,公子是受人污蔑,小女在此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可以原谅小女。” 王静姝道歉的这般痛快,倒是婵衣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她已经道歉,自己定然是不会不依不饶。于是她立在孟朗身后,没有说话,等着孟朗自己决定。 “既然是听信流言,今日又已经道歉,此事便就揭过不提罢!”孟朗点点头,回头对婵衣语气宠溺到:“好了,都已经送我到门口了,婵衣先回去吧!” 婵衣点点头,对王静姝一笑,说:“王小娘子信守诺言,小女心服口服。” 王静姝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婵衣笑笑,对孟朗说:“时风先送我回去,晚上大兄下学了,我让时风来接你。” “嗯。”孟朗从时风那里接过自己的书,和一套笔墨纸砚,目送婵衣离开后,淡然迈进国子监的大门。 “小娘子,您看。”时风将马车停下来,示意婵衣看自家宅子外面停的马车。“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人,来咱们宅子是做什么?” “是何人,回去看看便是。”婵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堵住了大门,便让时风从角门将马车驾进去。 红裳听见婵衣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小娘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您和大公子刚走,便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奉萧公子的意思来寻您。” “小娘子,萧公子是什么人呐?”她看了一眼上屋,低声打探着。她并未与婵衣去过平康坊,所以并不知晓萧泽的名字。 婵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去厨房忙吧!我去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我的传唤别进来,时风到门外守着。” 红裳哦了一声,去了厨房,但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风守在门口,她又接近不得。 “这位便是公子口中的孟小娘子了吧!”婵衣刚进屋,坐在上座喝茶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不等婵衣回话,他又笑着说:“公子近日有要事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平康坊的宅子,所以公子让老夫来向小娘子讨教那针灸之术,好回去为公子针灸。” “他的意思是,不用我帮他针灸了吗?”婵衣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059 屋子里有些暗沉, 时不时响起一道惊雷。婵衣睡的并不安稳, 偶尔梦呓几声。 “砰砰砰!”雨声哗啦中, 院子门忽然被敲响, 婵衣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喊到:“阿娘!阿娘!有人在敲门!” 脚步声响起,陈氏掀开帘子进来:“刘妈妈已经去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是谁?可是梦魇了?瞧你满头大汗,你快擦擦汗,小心着凉。” 婵衣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汗,她擦擦额头上黏腻的汗,笑得勉强:“阿娘,我梦见大兄了” “夫人!夫人!”她的话被打断, 院子外面有人喊陈氏。 “是时风!”婵衣愣住,抓过衣服准备穿上处出去。陈氏却按住她,说:“你歇着,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下大雨的时候跑回来,怕是都淋透了, 也不知道你大兄回来没有!”陈氏撑伞去了外面。 婵衣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手, 脑海里却回想起另外一幅画面。她温润如玉的大兄, 满脸是血躺在血泊中。自己就站在一旁, 如何也触摸不到。 那梦太过真实, 真实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婵衣安慰自己那只是场梦, 然后穿上衣服下床, 撑伞往外走去。她要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阿娘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却不见回来。 “夫人!”时风忽然又喊了一声。 婵衣不知为何,心里漏了一拍。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陈氏瘫软在刘妈妈身上。“阿娘!”婵衣踏着水潭,不顾鞋袜已经湿透,向陈氏的方向跑了过去。 山色葱绿,瓢泼大雨中,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独自在雨中前行。 梦魇似乎成真了。 婵衣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得知大兄出事的噩耗,阿娘气血上涌晕厥了过去。她急匆匆的号了脉,让刘妈妈照顾阿娘,便带时风往长安城赶去。 “今日一早公子上课,书舍里忽然涌进一群衙役,将公子带走了。国子监里的学子们都在议论,说公子与人在一处酒肆与人争辩,气不过失手杀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昨日公子虽然在酒肆与人起了争论,但却早早回了书舍,根本不可能杀人” “娘子快想想办法罢,完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时风的话在婵衣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的心掉在半空。时下律法严苛,进了狱里不管承不承认罪行,都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论罪。若是没人疏通,严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条命的。 忽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婵衣眉头一皱。她身边伺候的婢女红裳便立即掀开帘子,扬声问:“时风,怎么不走了?” “红裳,车轮陷进泥水里去了,走不了了!”时风的话夹杂在雨声里,送进婵衣的耳中。 婵衣撑了伞下车,绕到马车后面发现车轮陷的很深,以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来。冷风吹过,婵衣的裙摆湿了大半。红裳抱了披风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想要给婵衣披上。一望无际的官道上,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马车,就连鸟雀都躲在巢穴里,不肯出来。 明明长安郊外的官道是专门垒了地基,填土夯实的,平日下雨也不会影响到赶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意外。 “小娘子,咱们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进城去?”时风带着斗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雾气蒙蒙的官道,知晓不可能有人经过帮助他们,就听了时风的建议,带着红裳转身准备进马车避避。 “哒哒哒”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婵衣与红裳对视一眼,便见红裳兴奋道:“小娘子,有人来了。” 婵衣颔首,看到倾盆大雨中,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飞速向她们接近。 看起来,似乎是长安哪家世家带的护卫。 眨眼间,那群人已经来到婵衣眼前。因为是在长安城脚下的缘故,这官道修的十分宽阔,所以婵衣的马车虽然停在路中央过不去,但是却没有挡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焦急,飞快地从婵衣主仆三人旁边纵马过去,四溅的泥点差点溅到婵衣身上,还是她反应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红裳拉着婵衣,颇为气恼道:“什么人呐,看到我们被困住不帮忙就算了,还不注意一点,差点都将泥浆溅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里有些不喜红裳的话,她扭头道:“那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恼了他们可不好,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 “是,娘子。”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下。 “好了,进马车里去避避雨,再这么下去,都该湿透了。” 红裳和时风应下,扶着婵衣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这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大雨,心里都忍不住焦虑。 雨,越来越大。 忽然,马蹄声又响起,婵衣掀了一角车帘,就见刚才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五个。婵衣没有多想,以为这黑衣人是回去办什么事情,就又放下了车帘,在座位上坐好闭眼小憩。 “你们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婵衣睁开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红裳和时风坐好不必管,然后到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撑了一把油纸伞问到:“几位壮士是在问小女等人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见只有婵衣一个小娘子出来,皱了一下眉头,说:“不是你们还有谁?” 婵衣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到马车门口的医箱。她微顿,歉意的说:“车上并无人懂医术,此乃小女闲来无事学医用的医箱。” 后面一个黑衣人巡视了她一番,没有理她而是问同伴:“这般小,靠得住吗?”婵衣虽然已经十二,但是身量还很小,看起来不似十二岁的少女,反倒是像个女童。 “不管了救主子要紧!”为首的黑衣男子一甩马鞭,将婵衣从马车里卷出来放到自己身后,驾马向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太快,婵衣尚未反应过来,便眼前一花就在狂奔的马背上了。 “小娘子!”红裳回神叫起来,想要去拦住他们,却见剩余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同样用马鞭一卷,拿了马车门口的药箱便飞快地跟了上去。 回到康乐坊,将东西卸下后,婵衣快步进了书房,命红裳研墨,提起笔便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婵衣将信写完装进信封里,出了书房在天井处给了匆忙进来的时风,“速将此信送到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就说是我有事要找他们公子,他们自会明白。” 平康坊铁帽胡同的宋宅,正是昨日她为少年施针时,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应该是少年的私宅。 时点点头,接过信塞进怀里,弯腰行了一礼,便小跑着出了宅子。 婵衣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给少年针灸是三日一次,昨日已经针灸,下一次便是后日,婵衣想到了自己还有十遍清心咒没有抄写,便又连忙去书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离康乐坊不远,时风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婵衣刚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从东屋出来,询问此行是否顺利。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起初还很凶煞,但当听到小娘子的名号后,便态度大变,信很快就送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让小人先回来,说是晚上他们公子再给小娘子回复。”时风将去平康坊的经历一一说来。 “我知晓了,幸苦你了,去让红裳晚上炖只鸡给你。”婵衣见过时风,便又回了东屋。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少年的回复,婵衣便让红裳先睡下了,自己却还在灯下抄那清心咒。或许是清心咒的缘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静,白日的烦躁不安渐渐淡去。 烛火偶尔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孟宅就婵衣的东屋灯还亮着。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窗户上,随着烛光闪动而跟着跳跃。 夜间光线昏暗,她脸上一片朦胧的暖色,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虽说年纪尚幼,但是也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060 强烈推荐: 暗卫有些愣神, 说:“属下擅作主张,请陛下恕罪。乐—文” 萧泽抿着薄唇抽出奏折来批阅, 没有搭理,却问:“陆鸣岐那里可有消息?” 陆鸣岐本名陆川, 字鸣岐,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 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下午在书局与萧泽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陆公子传来消息, 沈玉楼指使下人杀人嫁祸孟朗的证据,已经由陆家的名义送到陈琦手中。”暗卫回到。 萧泽颔首, 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殿内烛火摇曳, 宫灯里的火苗跳跃,室内安静的很。 暗卫抱拳低头应下:“那属下告退。”说着, 拎起地上的食盒,准备飞回梁上。 “东西放下。”萧泽忽然说到, 声音凉凉。 暗卫怔怔, 看了一眼萧泽见他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 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便准备离开。 岂料萧泽补充了一句:“留给白羽吃。” 暗卫脚下一个趔趄, 心里咕哝说:您若是不解释还没什么, 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暗卫离开后, 福成弯着腰进来, 低声说:“陛下,太后那里又送来了两个宫女,您看” 萧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到:“退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朕。” “可太后娘娘说,这是教习您房事的宫女,说大梁历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该收用的,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再拖下去她就无颜面对先帝了。” 萧泽冷哼一声,想了想,将朱笔扔到桌子上:“带进来。” “是。”福成弯着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心想陛下这莫不是终于开窍了?寻常皇子十五岁便会有教导房事的宫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脱,这都十八了还连个女人也没有碰过。 就连为了躲避女人,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监嬷嬷,连个年轻貌美一点的宫女也不见,一直住在处理奏折用的宣政殿,从来不回自己的寝宫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开窍,就算是孟太后派来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时候,对二女态度还算好,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陛下宣召,让她们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后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么多宫女,都没能见到陛下圣颜,今日终于召见了自己,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们就是陛下第一个女人!怀着忐忑激动与期盼,二女低着头进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涩。 大殿里很安静,偶尔听见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轻俊美的天子唤她们起身。可是直到跪的双膝发疼,也不见上方有反应。 二女渐渐撑不住,身形摇动,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单薄轻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怜惜她们,身子也就越发的颤抖。 可她们不知道,萧泽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并没有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泽终于批阅完奏折,冷冷清清分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凉意:“抬起头来。” 二女心里一动,含羞带怯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年轻俊美的天子,正在汉白玉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犹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们眼睫一颤,羞得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就要低下头。 “真丑。”忽然,少年天子开口了,可是却让二人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福成,给太后娘娘送回去,以后不要再将这般丑的女人送来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萧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脏了自己眼睛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泪刷刷的流下,妄图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带下去!”萧泽厉声喝到。 福成连忙让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点也不温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会好言好色。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卫早已经查出来,她是孟太后的亲侄女,可陛下对她的态度却与一般女子不同。 难不成,陛下只喜欢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开审。 因已知晓孟朗不会有事,反而会无罪释放,婵衣便让时风把马车停到府衙外的树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来,看到她行礼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里挂念着孟朗,也未与那几人计较。 不多时,孟朗便从府衙里出来,婵衣步履如飞迎上去,笑容灿烂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马车上去,一面昂着头说:“快些回去,红裳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大兄这些日子在牢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去补一补。” 孟朗揉揉婵衣的头,笑着说:“好。” 两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么就被放了?不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待今日定罪吗? “大大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小厮结结巴巴到。 孟朗还未说话,婵衣便扭过头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府尹大人见我大兄无罪,自然就释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说” “郡主说什么?”婵衣轻笑。 “没没说什么。”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却也知晓赶紧回去禀报舞阳郡主。于是他们连忙向婵衣告辞,就要急忙忙离开。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拦,只是任由他们离去。 “这下子,舞阳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婵衣得意洋洋的说到。 孟朗摇摇头,但笑不语。 婵衣很快回过头,掀开帘子让孟朗先上,那样子真当孟朗身娇体弱。孟朗没有拒绝,含笑先一步上了马车,婵衣在下面说:“大兄,座位上放了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了。” 孟朗应下,婵衣便放下车帘在车外等候。 “哎,小娘子,您快看!”时风坐在车椽上,忽然拿着马鞭指着府衙门口,示意婵衣快看。 婵衣侧目,一群衙役神色肃穆,脚步匆匆的出了府衙,往街上去了。 “难不成是去抓什么犯人的?可怎要的了这么多衙役。”时风好奇。 “许是有什么要事。”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婵衣,我们回去吧!”孟朗换好衣服,掀起车帘唤婵衣上马车。婵衣点点头,提着裙摆上去,然后唤时风快些驾车。 时风“哦”了一声,扬起马鞭叫马车走动起来,车轱辘滚动起来。 这边婵衣回了康乐坊,拉着孟朗忙前忙后,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送点心,兄妹二人气氛甚好,红裳和时风也进进出出,忙着准备饭菜烧热水给孟朗洗澡。丁点大的院子里,却温馨的很。 不同于婵衣他们的热闹,此时孟府里的情形并不好,舞阳郡主站在堂前,来回踱步,神色烦躁。 “你说什么,玉楼被京兆尹带走了?怎么回事,陈琦哪来的胆子,敢上侍郎府拿人。” “回三娘子的话,今日中午我家公子本在府中等京兆尹将方明淮一案判下来,给孟朗定罪的。谁知道没一会儿下人回来说孟朗被无罪释放了,紧接着便有衙役上门说是奉京兆尹的命令,缉拿方明淮一案的杀人凶手,我家大人和娘子阻拦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大公子带走了。” “我家娘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已经回王府去找王爷去了,临走前,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请您也赶快回王府去。”舞安郡主府的老嬷嬷颤巍巍的回话。 “陈琦那个墙头草,怎么可能不顾我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舞阳郡主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准备马车,去王府!”她忽然一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婢女们连忙跟上,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孟朗竟然毫发无损,还将玉楼扯了进去?”路上,舞阳眼神阴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原本已经成定局的事情会大反转。 伺候的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不高兴,拿自己出气。 很快便到了怀王府,舞阳郡主不等下人带路,一路飞快地直奔怀王书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061 021 婵衣闻言, 重重搁下手中茶盏, 冷笑到:“开恩, 不计较往日的事情?真是可笑!回去告诉孟扶风和舞阳郡主, 我阿娘和我们兄妹几人不需要开恩。” 一向温婉大方的陈氏, 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插手。 这仆妇还是孟府普通仆妇,只是受了舞阳郡主的命令,前来接陈氏他们回去。孟府的仆妇?嗣? 压根就没有将长住在庄子上的母女几人放在心上,若不然为何陈氏等人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多年? 真是枉陈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 却还是站不住脚,被大人厌弃做了下堂妇。故而,多数见到婵衣和陈氏的仆人,第一反应都是看不上她们。 “哎呦喂!二娘子, 您这话要是让大人和郡主听见了怪罪下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在这庄子上住多少年,您说话还是小心一点, 老奴这嘴把不住门, 要是回头和谁说了,传到大人和郡主耳中, 可千万不要怪老奴。”徐婆子呸的一声,吐出茶梗。 婵衣侧身而立,看也不看徐婆子, 说:“我和阿娘兄长这么多年都住在庄子上, 未曾用过孟家一分一毫的银钱。也用不上看孟扶风和舞阳的脸色, 倒是你,再不走在这说?ィ铱删鸵萌烁夏愠鋈チ耍 ?br /> “你敢!”徐婆子眼睛一瞪,丝毫不惧。 婵衣扭身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冲徐婆子冷冷一笑,然后一甩衣袖怒而将茶杯仍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婵衣看向大门口,扬声到:“刘妈妈,将这恶奴赶出去!” 徐婆子站起来,手指指着婵衣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在老婆子面前拿乔,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走也的走不走还得走!” “来人,将陈夫人和二娘子请回府!”她阴森森一笑,眼底不怀好意。 徐婆子带来的婢女和小厮纷纷上前,欲要拉扯陈氏和婵衣。 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丁和护院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婵衣和孟朗原本提过招护院一事,可是陈氏又一贯不喜欢仆人太多,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婵衣见此,垂下眼眸护在陈氏身前。陈氏不让,又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转而眯眼盯着徐婆子,喝到:“谁敢?” “今日你们敢动一下,我便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她站在那里,神情冷冷。 “呵呵,剁手?你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回府了,郡主可不会放过你。”徐婆子有恃无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一点也不惧怕陈氏的威胁之语。 婵衣闻言,柳眉一蹙。 几个婢女小厮一拥而上,就去拉扯婵衣和陈氏。红裳干站在旁边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刘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努力护着陈氏和婵衣。 “啊!”刘妈妈不设防,被一个小厮推到桌角,撞到肚子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站都站不住。 ?潘粒《衽壑鳎钦缺械拇笞铮u羰腔瓜胍悦愣几彝一隆!背率洗笈?br /> 但没人惧怕,今日他们早就得了命令,不管怎样,哪怕是绑也得把陈氏母女绑回去。黄衫婢女冷冷一笑,推搡开陈氏,就要去抓婵衣。陈氏多年来未曾受过什么苦,身子又一直不怎么好,故而叫人轻飘飘的一推,便向旁边倒去。 婵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氏。孟府的婢女一看,就想要趁机反剪住孟氏的双手。婵衣被孟氏护在身后,见此眸色一冷。 “大白,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撵出去!”她居然一喝,声音清亮,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孟府仆人们没有在意,继续去抓婵衣和孟氏。婵衣将陈氏拉到身后,继而反手就给了一个年轻婢女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婢女捂着脸尖叫到:“竟然敢打我,小蹄子!”她发疯似的向婵衣冲上去,指甲十分长,表情狰狞。 婵衣冷冷一笑,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拉着陈氏换个地方。就在其余人又纷纷伸出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声,忽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吼!”徐婆子只看见一到白影闪过,早婵衣面前气焰嚣张的婢女,便被扑到了地上。 徐婆子等人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真是要命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白虎,那透着寒光的白牙,感觉下一瞬间便要咬穿那个婢女的脖子。 “徐妈妈,快救救我”那个婢女被大白压在身下,涕泗横流,向徐婆子求救。 徐婆子等人却两股战战,连句话也说不全:“二二娘子,奴婢错了错了。”她一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一面说着。 “啊!”刚出门,为首的徐婆子又一声惨叫,原来是狸花猫扑到她脸上,在她脸上使劲儿的挠出满脸血印,然后又轻盈的跃上屋顶,蹲在那里舔着爪子,歪头喵呜一声。 徐婆子捂着脸,哪敢去找狸花猫的麻烦,身后的老虎吓得她不顾脸上的疼痛,直往外奔去了。 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陈氏坐下,垂眼看了一眼大白,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的嗷嗷叫。这半个多月来,大白虎因为脚受伤的缘故,还没有去过山林里,自然也就不能狩猎。眼下早就闷的慌,现在对它来说,被压的婢女就是它的玩具。 “大白,他们也给你玩儿,别让人跑了。”婵衣端坐在那里,一面替陈氏捋平衣裳褶皱,一面指着徐婆子等人逃跑的方向。 大白歪歪脑袋,圆乎乎的大脑袋蹭蹭婵衣的腿,就放开吓得已经失禁,且晕过去的婢女,前爪一跃而起,兴奋的往外面追去。 “阿娘,你没事吧!”婵衣担心的问陈氏。 “无事,阿娘没有伤着,倒是刘妈妈撞到了一下,无碍吧!”陈氏问到。 “老奴也无事,无事!”刘妈妈连忙摆摆手说到。 陈氏放下心,然后又担忧地说:“婵衣,你让那大白虎去追她们,万一白虎伤人了怎么办?” ?判陌砂20铮蟀撞挪恍汲匀恕t谒蠢矗羌父鲋皇桥闼喝さ模 ?br />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忙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婢女说:“刘妈妈,去把人叫醒。” 刘妈妈“哎”了一声应下,准备去掐这婢女的人中,却被婵衣叫住。婵衣说:“刘妈妈,去打盆水叫醒她,刚好也去去这味儿。”她微微蹙眉,掩住鼻子。 等刘妈妈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盆冷水,在婵衣的示意下,向躺着的婢女泼上去。春日还有些冷,那婢女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滚回去告诉舞阳,若再来打扰我和阿娘的清静,我就真的回府闹的她不得安生。”婵衣走到这婢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是”这婢女早就被大白虎吓破了胆,煞白着脸狂点头。 “滚!”婵?酉乱痪洌驮傥纯此锨銎鸪率纤担骸鞍20铮闶芫耍曳瞿慊胤啃菹14幌隆!?br /> “阿娘无事,多亏了你养的大白虎和狸花猫。”陈氏拍拍她的手。 再说仓皇逃出去的徐婆子等人,刚出门还未登上马车,大白虎便追了出来,一声虎啸,拉车的马吓得慌忙乱跑起来,带着马车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大白也不去追,就在徐婆子等人身后追着跑,偶尔来个泰山压顶,压住了人玩弄一番,吓得他们翻白眼晕过去后,又换一个继续玩儿。 到最后,田埂上一群丢了鞋子,衣服凌乱,头发和鸡窝一样,还有尿骚味儿的人,鬼哭狼嚎的跑着,后面坠着大白悠闲的跟着。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蹲在大白背上,喵呜直叫,偶尔用肉垫拍拍它的脑袋。 一直到日落西山,大白玩儿饿了,才背着自己的猫大哥,回去找婵衣喂食。 而徐婆子等人,马车也丢了,一群人又狼狈不堪,只能走着离开西山,在一处农家买了牛车,耗费了整整两天,才回到孟府。 舞阳郡主见到他们的模样,心底暗暗高兴,却还是抹着泪哭到孟老夫人面前。 孟老夫人听了舞阳郡主的话,眼神一冷。这次让陈氏和婵衣回府的原因,是在宫中的女儿给她带话,说是宫中寂寞,要养一个侄女在膝下。 这自然只是借口,女儿此举为的其实是想让孟家女儿再入了天子的眼。当今天子不是孟太后所出,所以孟家现在已经隐隐落魄,再无几年前先帝在世时的风光无限。 “不管怎样都是孟家的女儿,她如何也得回来。松兰,你亲自去请我的好孙女回府。”孟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屈身行李,低着头应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062 婵衣抿唇,迈步跟上。 “赵大人, 可是带了大夫回来。”就在这时, 破庙的门被推开, 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 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 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大人可是在开玩笑?公子眼下性命交关,不可儿戏!”这已经是婵衣第二次听到他们公子了。 “我原本以为那马车上有大夫, 可没想到却是一个小丫头。福大人看要不要让着小娘子给公子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公子万尊之躯, 岂可让这小娘子乱来?赵大人真是糊涂了!行了, 还是等王大人带大夫回来吧!” 他们说话间,婵衣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婵衣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医术怎么样,她最清楚。 前世她不会医术, 这世因没有事情打发时间,所以她便照着医书自学起了医术。偶尔向庄子里的赤脚大夫请教一下,但到底没有正经学过, 家里人没一个人敢让她瞧病。 “是我心切了, 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到。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 就准备进屋。从始至终, 没有看婵衣一眼。 “哒哒哒”忽然,马蹄声响起。 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神色惶恐的中年男人 “大夫找来了!”黑?艘幻婧埃幻娲蟛搅餍堑淖吖础?br />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阴柔男人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绾危哺沤ス?。 这时,一个黑?嗣嫖薇砬榈亟男∫较浜鋈坏萘斯础f恳录耍庸e抛约旱囊较洌睦锼闪艘淮罂谄ke乓较浔阕急缸撸欢肿げ健s至茏庞昊厝ィ率敲魅账阋瓜隆;故窍鹊扔晖#偃フ沂狈绾秃焐选?br /> 于是,婵衣寻了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她刚蹲下,屋子里便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牌ǎ】斓愀献又危 闭馍舸轴睿坪跏呛罄椿乩吹哪俏缓谝履凶印?br />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ィ 绷硪坏兰庀傅纳艉鋈幌炱穑恳轮棺∠胍娑某宥粲兴嫉目戳艘谎劾锩妗?br />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暗道不妙,准备起身离开。 “你进来。”黑衣男人忽然叫住她,或许是刚才发了火,他整个人眼神冷的要。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难得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判模悴换嵊惺碌摹!?br />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婵?套『闷娴哪抗猓簿驳淖吖ィ谏倌晟肀叨紫拢蛞跞崮腥说牟钋病?br />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抿抿唇,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黄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婵衣眉头一蹙,动作顿住。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担骸罢獯獭v坪踉谀睦锛!?br /> “不过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她又补充到。 阴柔男人一听,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他说:“你快看!”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少年白皙的胸膛上,婵衣眉头紧蹙,手轻轻碰上去:“已经这么久了” 正?骷渌滞笠惶郏恳孪乱馐兜屯返乃布浔愣陨狭艘凰岷诘难垌茄垌锴謇渲良桓鲅凵窬湍芙硕ㄔ谠亍?br /> 这人真是冷到骨子里,婵衣想。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恚蚨厦戏龇纾骸懊洗笕耍急冈谡饫镉胄v鹁陕穑俊?br />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与小女提起过您,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阿父。” 孟扶风想要发怒,但却生生的将怒火忍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仆人们虽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孟扶风便说:“有什么事情,随我进去再说。” 十二年过去,他只知道陈氏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些年因为舞阳郡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这个二女儿忽略良多,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亭亭玉立,容貌与陈氏极为相似,甚至更胜几分。孟扶风心里有几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婵衣的无礼。 婵衣点点头,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风眉心皱褶舒展开,带着婵衣进府,一路上一直介绍府中景色,可婵?窗氲阈酥乱裁挥校嫔膊凰拇一磐?br /> 他心里不喜,想着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如明珠姐弟亲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风的书房,婵衣一进去,孟扶风就问:“婵衣你此次来寻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来孟府寻您,我来此是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为何不亲自?” 孟扶风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阳提起,想把陈氏他们从庄子上接回来,怎么二女儿就为了长子的事情了? 让陈氏回来,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提,可是舞阳总是以各种借口挡回去,加上陈氏也不愿意回来见自己,嫡长子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前些时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边最大的儿子,却是十岁的嫡三子,不由觉察到危机,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063 也不知道舞阳郡主, 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婵衣就是一个纸老虎, 除了说一番威胁的话, 还真不能将舞阳郡主, 和怀王府如何。除非真的去告御状。 睡觉前, 她想着这些事情,本以为会睡不着。哪知道很快她便熟睡, 甚至还梦到了少年。 梦里, 少年衣服松松垮垮挂着,躺在软榻上, 眼眸柔情似水,似是在勾引她上前。 婵衣下意识抿了抿唇, 痴痴的走上去, 伸手去抚摸他的胸膛。 “呵。”他的笑声令人脸红, 婵衣呆呆的看着他,便见她他的俊脸越放越大 忽然,她头一低, 看到他胸前挂了两颗红艳艳的大樱桃!更让人血脉喷张的是, 他竟然还?岬奈仕圆怀裕?br /> 咚!婵衣从床上滚下来,摔的她闷哼一声。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那样羞耻, 令人不敢回想的梦? 婵衣穿着白色中衣, 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天还没有亮,她准备上床再睡一会儿。 忽然,她动作一僵,感觉腿间有些湿润。 不是吧她,她竟然做,然后可耻的有了反应?婵衣的手不停的颤抖,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怀着这样的忐忑罪恶,婵衣爬起来去了净房,准备换一套贴身小衣。当亵裤褪下来的那一刻,婵衣忽然看到了一抹红,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也快十三岁了,却个是个小矮子,脸又生的嫩,跟个小孩子一样。本以为如此月事来的也迟,谁知道年初月事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月事,那个子和身形也会很快张开的。她前世便是如此,等来了月事大半年就疯长起来,显露出少女身形来。 也幸好是来了月事,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她便真的无言再见那少年了。 发现事情真相的婵衣,很快便平复下来,端着烛台回到内室,找出月事带回到净房绑上换了衣服,然后回屋继续躺下。 因为做梦梦到少年,她脑海又想起了白日他说的那句话。 既然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做事! 听这语气,他似乎对大兄之事胸有成竹,并不似自己担心的那样,碍于怀王权势而不敢帮她。 婵衣忽然就又有了希望,少年绝不可能是随意说这句话的,既然他说了,便说明他不惧怀王府! 怀着对少年给予的希望,她静静入眠,心里有了片刻的轻松。 然而,第二日却又再次心中抑郁起来,这次是更加的愤怒与无奈。 清早起来,国子监来了人,说是让婵?ソ侠实亩魇帐按摺?br /> “大人,小女大兄一案还未定下,可否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说此事也不急?”婵衣明白,国子监的人,心里怕是笃定孟朗就是凶手,所以不等京兆尹定罪,他们就先急不可耐要开除孟朗。 “孟朗一案,国子监上下无人不知,孟朗如今还是学舍的一员已经引起其余学子的不满,故而祭酒下令,将孟朗逐出国子监。今日你若不去取回他的东西,学舍便会自行处置。”来人一脸鄙夷,看着婵衣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污之物。 凶手的妹妹,能是什么好东西? 婵?方粑眨酝荚儆胨塘浚骸翱煞窨硐蘖饺眨一峋】熘っ魑掖笮值那灏椎摹!?br /> “无需再等,孟朗已是不争的事实,此等品德底下,污秽不堪的人,已经不配留在国子监!” “你现在立即去将他的东西取走,否则便不要怪学舍不近人情了!” 婵衣的双手垂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一株杂草,低声说到:“小女知晓了。” 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吗?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大兄是凶手? 送走国子监的来人后,婵衣将今日欲要去酒肆的行程放下,让时风将马车驾出来,出发去了国子监。 此时,正值中午下学,国子监门前人来人往,不止是青衣男性学子,更有许多女子做同色衣服打扮,只不过与男子衣裳款式略有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学舍的衣服。 婵衣知晓,这是国子监对面的女学里的人。 大梁风气开放,对于女子很是宽容,女子上女学,当街骑马出城游乐皆可,并不会遭人诟病,甚至一些女子还以此为荣。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带着时风往国子监大门走去。 “时风,你还来国子监做什么,孟朗都已经被逐出国子监,你也不要再来此,我们不屑与尔等为伍!”忽然,国子监门口的台阶上,站着几个学子,其中一人面红耳赤,正大义凛然的对时风说。 “我家公子是冤枉的!”时风看着男子,向前一步大声辩驳,整个人都在愤怒的颤抖。 “当日在酒肆,可是许多同窗都看见的,你还在狡辩,况且难不成府尹陈大人就冤枉你家公子?你速度离开,不要再踏进国子监半步!” “快些离开,快些离开!” “赶紧走,国子监以这种人为耻!”耳旁声音纷杂,但却都是赶他们的声音。 “孟朗品行败坏,竟然因为小小的口角,便将人杀害,你乃孟朗书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不能入学舍半步!” 随着最初那名学子的指责,其余学子纷纷驻步,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大声呵斥时风尽快离去。不屑声,厌恶声,驱赶声,各种声音钻?恳碌亩校恳碌男囊坏阋坏愕耐鲁痢?br /> 她站在时风身后,并未有人注意到,因她是个女童,即便有学子注意到,也因为圣人教诲,不会为难女子。她用力的握拳,直到掌心传来疼痛,才深吸一口气,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视而过。 ?矫骰匆话福不刮炊一福钗蝗聪仍谡饫锵铝司龆希训乐钗徊攀潜菹虑追獾模ぐ渤歉咳舨皇牵骨胫钗徊灰劫薮摇!惫蛹嗝徘暗难e用侵患彼钦吲笊那鲜狈缡保桓銮嘁屡鋈淮颖澈笳玖顺隼矗禹傻么蟠蟮目醋潘牵蛔忠痪涞健?br /> 这些学子们,被这双澄澈黑亮的眼睛看的几乎脸上挂不住。 婵衣将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的时风拉至身后,目光在他们面上扫过,继续说到:“诸位并无府尹之责,加之案情尚未有决断,仅凭着臆测辱骂我大兄,实非君子所为。诸位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学的就是长舌妇,以及心胸狭窄不容人的道理?小女不求诸位能雪中送炭,但却想不到饱读圣贤书的诸位,也和小人无异,是落井下石之辈!此等行为”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真是连我这个小女子,也不耻!” 此话一落,许多学子脸上都火辣辣的,这女童说得不错,府尹尚未定案,他们此番行径的确令人唾弃。更可怕的是,他们刚才还言辞激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小女并不赞同孟小娘子所言。”忽而,一道清丽的女声说到。 婵衣扭过头去,抿抿唇看着说话之人。 ?焦雍鋈簧ッ庑┭e用嵌际撬耐埃从拢庠?凶手并无过错。至于你说的府尹尚未定案,不可胡乱臆测。可据我所知,沈公子曾是亲眼目睹方公子被孟朗所杀,人证已有,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等过几日府尹宣布此案了结。至于驱赶几位,不过是因为” “凶手的亲妹,与仆从,我们信不过!”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素色衣袍,傲然屹立,目光带着厌恶与不屑一股。 婵衣眸如点漆,深沉的看着少女,和她旁边的孟明珠。同样,孟明珠眼里透着淡淡的疏离与不悦,似乎是因为她在这里给她丢人现眼了。 “那不知诸位可知,秦五公子也可作证,同样是亲眼所见。”她嗤笑到。 “到底是谁在说谎,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既然两人各执一词,姑娘作为知书识礼之人,怎可胡下判论?小女还是那句话,连府尹也还未定案,姑娘没有资格为他人定罪。” 少女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孟朗被定罪后,看你还如何尖牙利嘴的狡辩。当真是乡野长大的,一点规矩也不懂,竟然敢跑到国子监和女学面前来撒野。” “你且等着,看看最后是谁输谁赢。” 婵衣抬头到:“那姑娘可愿与小女一赌?” 少女挑挑眉,似乎是未曾想到她竟然还有心思与自己赌一把,牵着孟明珠的手,嘴角一扬到:“你先说说赌什么?” “就赌若我大兄无罪,则我赢。若我大兄有罪,则姑娘赢。”婵衣抿着唇,盯紧少女,“不知姑娘可敢一赌?” “敢,有何不敢?”少女抬着下巴道:“若你输了,你便来女学给我做三个月的侍墨婢女,如何?” 婵衣垂眸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064 强烈推荐: “公子您醒了, 太好了。本文由 。。 首发”赵清和阴柔男人跪在少年脚下, 神色激动。 “她是谁?”少年移开目光,面色冷凝。 赵清看了一眼婵衣,说:“回公子,这是为您诊病的大夫。” 少年垂下双眸, 这才慢慢收回手道:“这般小, 你从哪里找来的,真是胡闹。”少年的声音似乎已经过了变音期,并不粗噶, 反而有些低沉好听,可依旧难以忽略其中冷意。 婵衣轻轻动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少年的眼神太过锐利,竟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赵清闻言说:“这位小娘子,知晓公子身上的怪病。” 意思是并非胡乱找来诊治的人。可原本婵衣就是他们胡乱抓来的人, 所以赵清也有些心虚。 所以赵清说完,便扭头对婵衣道:“既然小娘子知道这病是什么, 那么还请告诉我等,并且为我家公子医治。” “是。”婵衣看了一眼少年,垂眸应下。 “先扶我起来!”少年撑着身子, 慢慢坐起。 赵清和那位福大人连忙扶住, 并找了个草垛子让他靠住。而少年也不嫌弃, 歪在上面示意婵衣说话。 纵使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身处陋室, 少年看起来也从容不迫, 气质高洁。婵衣看着地下的稻草,轻声道:“这并非是病,而是毒。” 少年眉目一动,“继续说。” 婵衣虽然低着头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她发现,少年眼眸清冷疏离,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令人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自从这少年醒来以后,空气都冷了几分。 “这毒叫做铜线毒,无色无味,难以被人发现。” “中毒之初,并不会感觉异样。直到数日后才会在中毒者脖子上长出一块铜钱模样的疮,寻常人不会将这东西与毒联系上。直到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铜钱上面就会长出许多黑色的丝线,一直向心脏的部位而去,直到长满整个胸膛,汇聚在心脏处,中毒之人便会七窍流血,心脏骤停而亡。” “嘶”阴柔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婵衣又看了一眼少年,见他面上更是冷了几分,这才说:“眼下公子的毒,已经接近心脏处,怕是再过两日” “这黑丝便会到达心肺处,然后七窍流血,心跳骤停而亡?”少年嗓音清冷。 婵衣低下头小声道:“是。” 少年看着她头上的发旋,还有紧贴在头上的湿发,半晌之后问:“可有解毒之法?” 婵衣闻言抬头看他,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说。” “不过,小女也想不起解毒之法了。这铜线毒是小女于一次偶然翻阅古籍时看到的,眼眼下时间久远,早已记不清具体法子了。”婵衣如实说到。 阴柔男人连忙问:“小娘子,那那本古籍现在在何处?” 婵衣说:“还在小女家中。” “那公子,不如让赵大人派人跟小娘子去一趟她家中,将那古籍取来!”阴柔男人对少年道。 少年冷淡着脸,半响之后颔首。 婵衣早就知晓他们不会与自己商量,所以并未在意,而是忽然对上少年的双眼,忍住想要逃避的冲动说到:“小女既然能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一个要求?” 少年眸色疏离,声音更是低沉:“你若能解,我自然应允。” “多谢公子。”婵衣乃临时起意,这位少年身份不俗,若是借他之手救出她大兄,那么她便不必上孟府求人。 舞阳郡主厌恶他们母女,逼的他们十二年来一直住在庄子上,此番去孟府向渣爹求救,救出大兄的可能性本就小。若非求助无门,婵衣是不会去的。 少年神色未动,她也不觉尴尬。 婵衣抿抿唇,把自己的小药箱放到一旁说:“公子若是一会儿不舒服,就服一颗解毒丸,能暂且抑制一番,药就在这里面,上面写的有字。” 阴柔男人连忙替少年应下:“小娘子放心,我记下了。” 出了破庙,婵衣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少年,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庄子的路上,还是赵清骑马驼她,不过这次她的待遇显然要比来时好很多,获得一个披风挡雨。只是,回去的时候雨基本上快要停歇了,到婵衣家中的时候,雨就全部停下来了。 刚出门,婵衣就遇上了红裳和时风二人,原来是两人担心婵衣,一路追到这里。婵衣先安抚了他们,道自己无事,嘱咐他们在那里等着她,就跟赵清回到了庄子上。 回到庄子,陈氏还未醒来,婵衣也没打扰她,换了一身干衣服,便拿了古籍出来,又由着赵清骑马将她带回那间破庙了。 “小娘子,您没事吧!”时风和红裳涌上来,围住婵衣道。 “我无事,你们先等着,我先进去给他们主子治病。”婵衣说完,就跟着赵清进屋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过了半响,红裳问时风:“小娘子那医术,若是把人治坏了可如何是好?他们不知道小娘子的医术,你我还不知道?” 婵衣一进去,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公子身子如何,刚才有没有服药?”婵衣一进来,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是有多么小心翼翼。 “服了两粒,就在小娘子回来之前,服了一回。”福成替少年回答。 婵衣点点头,走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下,盘着腿拿出那本古籍,很快翻到铜线毒那页,认真看了起来。 她抱着那本书,看了一眼少年,见他没有排斥自己后,才一字一句读起来:“每隔三日,银针刺穴一次,在十指放一次血,加上药浴。然后日日服用祛毒的解药,一个月后便可解毒。”读完后,她将书摊到腿上,抬头看少年。 “把书拿来。”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婵衣不明其意,还是将书递了过去。只见少年随意翻阅了一下,剑眉挑了一下,就又还给了她说:“此书珍贵,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与解毒之法,莫要让他人知晓,否则会被人惦记。” “哦,小女知道了。”婵衣接过书,呐呐的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出言提醒自己。 少年对她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开始罢。” 婵衣嗯了一声,抱过自己的小医箱,一面取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银针,一面说:“小女把方子给公子的属下,去刚才那位大夫那里抓点药。等药熬好之前,小女先给您扎一次针,在指尖放血。” “福成说,你只治过你家的小狸和大白?那是什么?”少年本似高岭之花般冷漠,却说出那般幼稚的名字,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福成?想来就是那位阴柔男人。 婵衣面色一滞,想不到用来推脱的话,被他知晓了。 她只好解释到:“小女于医术只是略通,但对针灸之术倒是感兴趣。加上这针灸手法比较特别,以前在家中小女常常练习,故而小女医术虽然不好,但是针灸之术却还不错。” 少年闻言没有说话,让福成帮他脱下了自己的中衣。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并不瘦弱的身体,都令婵衣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直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令她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神。 婵衣伸出手触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肤上,感受到温厚的触感,却不敢分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到穴位扎下去。 等放出血的时候,不光婵衣,就连少年自己都嫌恶的皱了眉。只见那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十分粘稠,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好了,等药熬好了,公子喝下,就没什么性命之攸了,待回去辅以药浴,效果会更加好。”婵衣看了一眼少年扎满银针的上身,一根一根的取下来,放回了自己的小医箱里。 “你随我一起回去。”少年忽然道。 婵衣闻言,连忙摇头:“请公子赎罪,小女母亲和兄长不允许小女在长安呆那么久的。”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婵衣瞪大眼睛有些仓皇与他对视,就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时,他移开目光没有再坚持。 少年垂下眼眸,心想这女童倒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她给自己放血后,自己身上明显舒坦了很多,就连那股欲要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脖子上那块疮的恶臭味也淡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065 萧泽垂下目光, 捂着胸膛表情有些奇怪。 赵清注意到他的反常, 忙问:“陛下, 您怎么了?” “无事, 只是似乎有些胸闷。”萧泽迟疑的说到, 赵清心中担忧不已,难道又是那铜线毒犯了?可那事已经过去半年, 陛下体内的早就清了, 不可能还会胸闷。 刚巧婵衣笃笃笃敲门,赵清三两步上前拉开门,对受了惊吓的婵衣说:“孟小娘子,快来看看我家陛公子!” 婵衣见他语气惊慌,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萧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忽然感觉胸闷,小娘子快看看, 是不是那铜线毒的余毒未清?” 婵衣也是一惊, 提着裙摆绕过赵清,来到萧泽面前。美目莹莹,关切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拿起他的手腕,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萧泽的手腕上。 微微冰凉的触觉让萧泽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手腕, 上面滑腻的感觉不容人忽视,他下意识抬头。 婵衣低着头, 纤长的眼睫微颤, 像是翩翩起舞的蝶翼在扑闪在他心头。他心里痒痒的, 很想握住她的手腕带到自己胸前,为他平息痒意。 他的目光太炙热,婵衣忽视不了,她眼睫又是一颤,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很迟疑:“公子心如鼓擂” “我无事!”萧泽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忽然收回手,他手指纤长掩藏在青衫下,光洁如玉的下巴微抬,不再看婵衣。 婵衣目露不解,却还是收回手站起来,说:“小女观公子模样,并不似余毒未清,相反公子身子很康健。小女才疏学浅,并不知是为何” 萧泽收敛心神我,眸色疏离到:“我无事,只是冷不防被这狸猫惊了一下。” 婵衣“啊”了一声,连忙说:“小女未管教好小狸,惊扰了公子,真是对不住。” 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发笑。堂堂男子汉,居然害怕猫?若不是顾及着两人并不是十分熟,她都有些忍不住抱着猫想要一吓吓他。 “没什么。”萧泽抿唇,看了一眼窗台上虎视眈眈的狸猫,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今日自己真奇怪,差点在这孟小娘子面前露了丑态,许是魔怔了。 幸好,孟小娘子并未察觉。萧泽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守在那里的护卫,虽然目不斜视,但心中具是震惊,自家陛下竟然在女子面前说,他被猫惊着了!是谁昨日追着白虎欲要活捉的?这还是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萧泽似是知道他们所想,语气淡漠到:“你们下去。” 赵清等人抱拳应下,推门出去。 屋子里一下只有他们二人,烛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周遭安静的令婵衣十分不自在。刚巧她站在离窗户不远处,见外面下着大雨冷风直灌,赵清等人却站在廊下,于是低头说到:“外面那么冷,赵大人在外面是要感染风寒的,隔壁有客房,小女让他们到隔壁去。” 说完,她三两步来到窗前,让赵清等人去隔壁。赵清犹豫,却听萧泽冷淡的声音:“既然孟小娘子说了,便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孟小娘子。”赵清在外面应了,脚步声响起,很快隔壁传来一声开门声。 “公子是有什么话给小女说吗?”婵衣低个头,手指在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上轻抚。 任是她再迟钝,也觉察到此刻气氛有些怪怪的。更何况,婵衣并不是。 萧泽看她背对着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微垂,身姿单薄,似乎有些紧绷。他心里也漫起一抹紧张,但是很快便被压下,他眸色闪烁许久,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直觉告诉他,此刻并不适合。 他便生生转移话题说:“那只白虎,是我伤的。” 婵衣惊讶,看了一眼小狸花猫,见她冲自己柔柔的喵了一声,转过身看着萧泽问:“那昨夜的药也是公子送的,纸条也是公子写的?” 萧泽点点头。 婵衣笑起来:“公子不必自责,那白虎自幼跟这狸猫一起长大,有些蠢笨。自己跑进围场,哪怕不是公子猎了,也有别人去猎。婵衣还要谢谢公子知道是婵衣的老虎,又手下留情。” “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那白虎是婵衣养的?” 萧泽说:“你曾与福成提起过。” 婵衣这才想起来,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泽看着她的笑容,手指动了动。他没有说,其实他是看到那块帕子想起来的。 婵衣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把狸花猫抱过来说:“若公子无事,那小女便先告辞了,阿娘还等着小女回去用膳。” “喵呜!”狸花猫的肉垫在婵衣脸蛋上拍了一下,把头埋到婵衣胳膊里。 原本,它以为自家两脚兽是要替它教训这个两脚兽的,结果自家两脚兽却傻兮兮的笑。狸花猫对自家两脚兽很失望,决定不理她了。 “等等!”萧泽叫住她。 婵衣回头,惊讶到:“公子还有什么事?” 萧泽抿唇:“孟太后与你是什么关系?”他刻意装作自己不知两人的关系。 “与小女并无关系,只不过凑巧同姓罢了!”婵衣面色无异。 萧泽早已从暗卫那里知道了孟家的事情,晓得眼前的少女厌恶孟家,不愿意与孟家扯上半点关系。甚至,当初为了孟朗在孟家对孟扶风冷嘲热讽。 他说:“听闻,孟太后思念家人,欲要接一个侄女进宫相伴。” “原来公子都知道。”婵衣忽然笑起来,并没有不悦。 不等他回话,婵衣伸手摸着猫说:“舞阳郡主不会让小女去的,小女用不着担心。” 萧泽想想暗卫传来的消息里,婵衣母亲与舞阳郡主并不和,舞阳郡主又想要将孟明珠嫁给自己为后,定不会让婵衣入宫的。到时候,入宫的只会是孟明珠。 “孟太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当心。”萧泽想着,还是提点了一句。 婵衣笑眯眯,重重点头:“多谢公子提点。” 萧泽没有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忽然,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婵衣打了个哆嗦。刚才出来的急,她又有些惫懒,便没有穿大氅,身上衣裙便有些单薄。 “回去吧!”萧泽端坐在那里,忍住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冲动,淡淡说到。 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婵衣“嗯”了一声,抱着狸花猫推门出去了。萧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又一次将手放在了胸膛。 只不过,这一次它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平稳的跳动着。于是,萧泽归咎于偶然。 到了后半夜,雨便停了。 萧泽没有惊醒婵衣,穿着那身青衫,带着赵清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骑上马离开。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明显。 婵衣翻了个身,抱着狸花猫睡的很沉。 第二日,太阳出来了雨过天晴。婵衣起了个大早,从屋子里出来去看萧泽。却发现一行人早已离开,空档的客房里十分整洁,唯有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被红梅缠枝花瓶压着。 婵衣打开,见里面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行离去,多谢婵衣的收留。她看完将信放下,去了净房将他没有带走的衣服拿出去,让刘妈妈浆洗。 后来几日,萧泽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暗七送来一只鹿腿,说是萧泽亲自猎的,特意送来给孟小娘子和陈夫人尝尝。 当夜,萧泽在西山行宫举办宴席,众人发现今日陛下猎到的鹿肉,似乎有些少。有些官职低的,就得了一口肉。 陈氏对萧泽的印象很深,记得他生的十分俊美,若不是身份太高,配婵衣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听婵衣的意思,他身份极高姓萧,应该是皇族中人。 婵衣性子胡闹,还是要寻一个出身一般的学子,能包容她。她已经计划好,下次孟朗回来让他留意留意自己的同窗了。 婵衣并不知道她阿娘见到萧泽,便想了那么多。 暗七送完鹿腿就离开了,红裳把鹿腿送到厨房,出来见婵衣正在看书,陈氏则在屋里睡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去了角门,四处张望一番,打开门对着一个仆妇模样打扮的人悄悄说了什么。 萧泽从西山回去,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 因为旬假只有一日,孟朗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西山了。这日一大早孟府忽然来人,请陈氏和婵衣回府。 “大人和郡主开恩,不计较陈夫人往日的事情,让奴婢等人前来请夫人与二娘子回府。夫人别耽搁了,快些上路吧!”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端着一杯茶,面露不屑,说着仿佛恩典一样的话。 “砰砰砰!”雨声哗啦中,院子门忽然被敲响,婵衣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喊到:“阿娘!阿娘!有人在敲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066 阳光从云头中探出来,映耀在雪地上, 发出刺眼的光芒。麻雀从巢穴中飞了出来, 在枝头上扑棱翅膀, 将枝桠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 小家伙吓得一愣,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喵喵”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 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 颇为挑衅。 “喵!”狸花猫迈着优雅的脚步, 跳上窗台,对屋子里面叫了声。 “贪吃鬼, 我可不帮你捉麻雀。”脚步声响起,婵衣声音轻柔俏皮。很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在狸花猫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喵喵!”狸花猫立即炸毛,粉嫩嫩的肉垫拍了过去。 “气性不小,可是今日不想吃饭了?”说话间, 婵衣抓住狸花猫的肉垫捏了捏, 在它发飙前又赶快顺毛, 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家伙, 眯着眼睛舒服的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婵衣这才露出整个身子来, 只见她外着白色曲裾,内里一袭青色长裙,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珍珠,藏在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纤细柔婉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用点力气便能折段,腰间配着青色丝绦,中间夹着压裙角的玉环,胸前微鼓。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此时她眸如秋水,眺望远方的同时,红唇微张,叫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如此婉风流转的小娘子,真叫人呼吸也不敢重一点,唯恐惊扰了她。 “婵衣,怎么不披大氅,外面风大。”陈氏从厨房出来,嗔怪到。 婵衣侧首,眨眨眼睛笑到:“阿娘,我站一会儿就回里屋去,您别念叨了。”明明是清丽的样貌,表情却狗腿的紧。 陈氏嗔了她一眼说:“可又是在担心你在后山养的那只白虎了?” 婵衣点点头,笑眯眯到:“知我者,阿娘也。” “你这整日心不在焉的,谁不知道?那白虎从入冬开始便离了后山,想必是长大后便往深山处去了,你也不必担心,那种天地灵物有自己的造化,一直拘着也不好。”陈氏掀开帘子进屋,催促她:“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冷风直往屋里面灌,你不嫌冷吗?” 婵衣弯下腰把狸花猫抱起来,俯首间青丝滑落到胸前,侧颜美如画卷。 “我这是怕它开春被人猎了去,我听大兄说,过些日子陛下要来西山狩猎,到时候会让人在这围出一块山头,就怕那蠢老虎不知道躲,傻傻被人猎了去。”婵衣关上窗户,柳眉微蹙。 “喵喵!”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婵衣胳膊上一拍,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话。 “贪吃鬼,你也担心你的小伙伴?”婵衣跟陈氏进屋,把狸花猫放下,握着手哈了几口气,蹲在炉子旁取暖。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走了两步蹲到她旁边取暖,圆乎乎胖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婵衣唤它的称呼,不过它还是勉为其难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婵衣的话。 似乎在说:傻大个再不回来,本喵就不要它这个小弟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婵衣裹得很厚,又披着一个大氅,一面往出走一面唤到:“贪吃鬼,走去看看你小弟回来没有!” 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狸花猫听了,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优雅的一跃跳下屋顶。 婵衣拎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放着大白虎爱吃的点心还有肉干,扬声喊到:“阿娘,我去后山看看大白回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氏从窗户探头出来:“早点回来,一会儿就快用午膳了。” “知道了!”婵衣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一个玉笛。也没带红裳,很快便除了院子。 她从小性格跳脱,陈氏早已习惯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疯玩的性子了。小时候是觉得年纪还小,先不用拘着,等大一些再说。谁知道,这一放纵便彻底拘不住她了。 好在大梁风气开放,婵衣人前又懂得阳奉阴违,大事上比谁都清楚,陈氏便也舍不得拘她,便任由她玩闹了。 婵衣出了院子,便沿着乡下的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佃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娘子这是去后山采药吗?” 婵衣笑眯眯到:“不是呢,我是去看大白!” 这些佃农种的是陈氏的地,对这位主家小娘子印象很深,知道她生的跟仙女一样,为人随和的很,就是养了一只凶猛的大白虎。 狸花猫在前面开路,因天气还冷着,也不用担心蛇虫,婵衣拎着布兜从小路上山,一路上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贪吃鬼,快找找大白在哪里。”她拨弄开杂草,四处张望着。 “喵!”狸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双脚站起来,紧紧盯着远方,耳朵抖动。 “吼!”忽然,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声响了起来,翻过山头下面林子里的麻雀受惊,扑棱扑棱的飞起。 “是大白!”婵衣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虎啸声,说:“大兄说陛下要狩猎,难不成就是这时候?大白那蠢老虎,肯定是被圈到里面去了。” “小狸,咱们赶快去救大白。”她跺跺脚,拎起裙摆沿着山上的小路就往山下林子跑去。待跑到一片围栏外面,婵衣打量片刻见没有守卫,才低下头对蹲在自己面前的狸花猫说:“我也不知道你听得懂不,但现在就靠你了小家伙。你身材娇小灵活,进去把大白找到,然后立刻带过来,知道了吗?” 平时婵衣也爱和狸花猫和大白虎说话,但是就没有指望过它们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围场里面到处都是狩猎的人,还有受惊的野兽,自己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不然就是送死。也只有希望小狸花猫能将大白找到,带过来。 “你进去千万要小心点知道吗?别让人把你给当猎物射了。” “喵!”狸花猫舔舔自己的爪子,歪着脑袋喵呜了一声。 “我把大白爱吃的肉干在你身上绑一点,希望它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婵衣从布兜里掏出肉干,用自己的手帕绑到狸花猫身上,然后放开了它。 “喵呜!”狸花猫看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围栏,飞快地向树林里跑去。 婵衣则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希望能让大白听见。因为婵衣是在围栏边,离狩猎的主场很远,加上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这轻扬的笛声就显得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所以婵衣才敢吹响。 这笛子是她从小便学着的,往日她每天清早在后山上的小溪旁边告诉吹笛子。陈氏告诉她,一大早有助于练习肺部,所以她这一坚持下来,便是好多年。自从养了大白虎和狸花猫,它们每日早上都会陪着她练笛子。 若是大白虎还记得,兴许会来找自己。 “吼!”婵衣听到,大白虎又吼了一声,她眼睫一颤,笛声有些破音。 而此刻,树林里。 白色的老虎飞快的闪避着,在树木中间闪过。“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穿过草丛射到了大白虎的后腿上。 “吼!”老虎的吼叫声响起,恭维声此起彼伏:“陛下好箭法!“ “陛下威武!这白色老虎实属罕见,陛下这一箭,未伤及其性命,定能活捉养到大明宫去。” “是啊,陛下乃真龙天子,合该得此白虎!” 萧泽穿着黑色的冕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正是象征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他手里握着弓箭,闻言淡淡说:“的确罕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067 婵衣心中惶惶, 红裳坐在一旁,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 只是动作轻巧的倒了杯凉茶奉给婵衣。 等到回到康乐坊时, 婵衣心中也没有一个好决策,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明日再去见见孟朗的同窗, 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小巷中由为明显, 外面不见半点声响,只能听到临街小贩的叫卖声。越往里走,小巷便越发安静。一排排青瓦房从马车旁划过,偶尔有几枝杨柳探出墙头,在空中柔柔招摇。 故而,福成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小娘子, 请留步。”当马车转过巷尾, 即将进入孟宅时, 婵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时风下意识停了马车, 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等候婵衣下达命令。 婵衣闻言掀开眼帘,动了动手。她不想下去, 今日思绪太过纷飞,她乏极了, 脑袋也胀的疼, 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她很想拒绝, 可是却不得不顾及那少年的身份, 和他手下那无处不在的暗卫。她尤记得,他说那句杀无赦时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这少年,只要是这长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谁呢?孟府靠不上,舞阳郡主发句话,她大兄或许就要付出生命。 婵衣摇摇疲惫的脑袋,掀开车帘下了车。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见到婵衣,笑了起来。 “福大人,可是来寻小女为你家公子解毒的?”婵衣缓步走进,青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令福成惊觉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错,公子他不想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经治了,那边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着的说。 婵衣揉揉额头,问:“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没有问太多,尽快针灸结束后,她还要继续为她大兄的事情烦忧。若是知晓今日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她就当自己没有认出来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缠上。 “小娘子请上马车,我家公子在等着您。”福成躬下腰,请婵衣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婵衣一脚已经踏上车缘,这才回头对红裳和时风等人说到。 两人忐忑的应下后,便目送婵衣上马车。待婵衣坐好后,福成也跳上马车,牵着缰绳驾车令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过吵闹的闹市,耳边声音重新归于安静,福成的声音在外面道:“小娘子我们到了,请下马车。” 婵衣沉默地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个角门处,周围一片安静。很快便收回目光跟着福成进了屋。 “小娘子,公子就在屋里候着您,我就不进去了,您请吧!”来到一个清雅的院子里,福成弯着腰,眉目从容。 院子里载了许多翠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两旁天井处还各放了一个齐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静静浮着两株粉色荷花。 婵衣点点头,看了一眼禁闭着门的屋子,拾阶而上,白嫩光滑的手推开了房门,一股淡雅的竹香便飘了出来。 透过门口的屏风可以隐隐绰绰看到后面的矮玑处,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侧影令人惊艳,尤其是当他附身取棋子时,一举一动更是行云流水,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这,想必就是那日在破庙遇到的少年了。 “进来。”萧泽的声音清越疏离,一下子凉透人的心底。 婵衣猛地回神,看向萧泽的方向,见他仍旧闲适肆意,抿抿唇慢慢走了进去。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完礼,也不去看他,而是说:“小女这就净手,为公子施针。” 她此次没有带自己的药箱,不过来的路上,福成说东西已经备好,只要婵衣人去了就可以。 “为何现在才来?”婵衣转身的动作一滞,萧泽问的随意,可不代表她能随意回答。 于是她一面走向净手的地方净手,一面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小女出去办一些事。” “何事?”萧泽左手和右手下着棋,头也不抬的问到。 “私事!”少年逼迫的紧,婵衣有些气恼,一甩手里的水珠,便猛地惊起一阵哗啦声。 婵衣一下子愣到那里去了,原本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却没有会发出如此大的声响。眼下空气忽然凝滞,她变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萧泽搁下一枚棋子,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小女没有,公子勿要多想。”婵衣梗着脖子说,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一日已经够令人烦躁了,再添一桩得罪人的事也没什么。 “胆子跟老鼠一样,还敢跟我发脾气。”忽然,萧泽冷哼了一声。 婵衣浑身一寒,背对着萧泽半天没有动作。 “去孟府便去了,还与我撒谎?” “公子怎知道,小女今日去做了什么?”婵衣转过身来,抬头盯着萧泽,忽然问:“难不成,您派人跟踪我?” “呵。”萧泽一声轻嗤,令婵衣红了脸蛋。 “为我针灸。” 就在婵衣想要圆场时,萧泽的话,又让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是。”她无奈的屈膝行了个礼,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医箱里拿出银针。 “请公子将衣衫褪下。”她低着头没有看萧泽。 随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当萧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婵衣连忙抬起头,盯着他精瘦白皙的背部,寻找穴位。 待她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胸膛时,他没有什么事儿反倒是自己手抖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淡淡的青竹香更加明显,男子独有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婵衣一瞬间有些目眩。 “专心!”婵衣额头一痛,便见萧泽手里拿着一卷棋谱,扭过头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下头,慌忙着,拿着手里的针就扎了下去。 “嗯。”萧泽闷哼了一声。 “公子,抱抱歉”婵衣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才慌忙间,竟然将银针扎错了地方。 “拔出来。”萧泽声音一冷,婵衣吓得手一抖,险些又将手里的银针送进去几分。 婵衣深吸一口气,将银针拔下来,这次聚精会神的下针。当集中了精神,她的手上动作便变的飞快,犹如绣娘穿针引线,她针灸的时候动作也领人赏心悦目。 当在背部施针完后,婵衣低着头说:“公子,接下来小女要在您胸膛施针,请恕小女冒犯。” 萧泽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髻,乌黑柔顺的发丝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并不呛人。他很快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道:“施针吧!” 婵衣点点头,连忙去找穴位。 忽然,她的手一顿。 萧泽察觉到这细微的不同,便淡淡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狠狠的蹙了眉:“呆子,看什么!” 少见的,他有些羞恼。 婵衣连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是萧泽却知道,她在看什么。女童红唇微张,看着他身上的朱红,一脸的怔怔之色,绕是少年淡定如斯,也受不了此等冲击。 “再看,便挖了眼睛!”萧泽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年纪小小,便学会做好色之徒了! 婵衣埋着脑袋,闷不做声,只做没有听见他的话,飞快地给他施针完。便从软垫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呐呐道:“今日已经施针完,小女先告辞了。” “等等。” 婵衣身子一僵,实在不敢回头,自己刚才竟然如此龌龊,现在她实在是无颜面对这少年了。 “回去抄十份清心咒,交于我过目。”萧泽已经平复下来,耳根后的暗红也已经消退。 婵衣理亏,此刻脑袋跟个浆糊一样,呆呆的点点头:“是!” “出去吧!” “是。”婵衣应下,准备转身就走。 “把银针放下!”萧泽瞥了她一眼,淡淡到。 “”婵衣这才低下头,看到自己慌忙之下,竟然手里拿着银针就要离开。还好少年提醒,否则若是不注意,铁定要将自己扎到。 婵衣:qaq 感觉今日出门,忘记带脑子。 “还有,若不信我,便不要托我办事。”萧泽抿抿唇,又说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自己今日去孟府的事情? 婵衣张张嘴,想要问他,却见他已经起身往内室走去了,同时有几个脚步轻盈没有声音的仆人,抬了桶黑色汤浴进来。 药味有些冲鼻,她揉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回想着萧泽的话,一面往外走去。 很快,抬完浴桶的仆人追上来,“孟小娘子,公子让奴才提醒您,不要忘了拿十遍清心咒。三日后,再次为公子针灸,请将它一并带来。” “”清心咒! 婵衣回神,站在庭院里,使劲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呆子。”萧泽站在窗前,看着那抹淡绿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走吧,本公子带你去看你家大兄。先说好了,看到你家大兄那副样子,可别哭鼻子!”秦五一摇折扇,身姿风流的从马车上下来,率先往里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068 068 第二日, 婵衣伴着窗外的鸟叫声醒来, 外面日头已经很高了。她抱着薄被在床上滚了一圈,等完全清醒后, 才汲着鞋子下床。 昨夜, 因为萧泽的缘故, 她在床上打滚了许久, 直到半夜才睡着,所以今日便起的有些晚了。 幸好陈氏知道她一向爱睡懒觉, 便没有让人唤她, 宅子里上下都任她睡着, 没有叫醒她。 用完厨房里给她留下的早饭, 她先去上房看了陈氏, 见她面色一日比一日好, 便放心的去了前面。 孟黎的事情还未有消息,婵衣招来墨心又问了一下。 墨心道:“刘大人率兵剿了城外几个土匪窝, 都没有二公子的下落。” 墨心拿着孟太后赐的玉佩见的刘大人,刘大人自然不敢怠慢, 故而这几日全力寻找孟黎的下落。可惜未有所获, 这几日也担心孟太后斥他办事不力。 可婵衣早从暗七那里知道, 孟黎是受了秦五的牵连失踪的, 根本不是什么山匪。 婵衣让墨心下去,又把暗七唤出来。 “暗七小哥, 我二兄可有下落了?”萧泽把人给婵衣, 但婵衣真未见过暗七几次, 便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 暗七神色不动,跪在地上如实禀报:“暗十一已经去了蓟州,还未传回消息,娘子请等候两日。” 婵衣颔首,知道自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想了想又问:“陛下可是已经知道此事?” 以以前的经验来看,这些暗卫怕是将自己的日常生活都禀告给了萧泽,更论是二兄失踪这件大事。 暗七没有不好意思,一脸理所当然道:“是。” 婵衣脸上挂着果然如此,但却未想着怪暗卫和萧泽。以她的角度看,这是自己的被侵犯。可是以萧泽的角度来看,纯粹书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俩人的观念不同,婵衣现在不能改变萧泽的观念,只好自己先将就。 自然,她从未想过将就一辈子。 起先她不愿与萧泽在一起,是因为不愿入宫。后来,又忽然答应了。是因为陈氏被舞阳所害,这让她认识到一味避让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要大兄在朝中为官,便必然避不开孟家。 婵衣在桌子上轻扣道:“你下去吧!等有消息了便立即告诉我。” 暗七应了,却没有立即离开,说:“二公子的事情,小娘子还是亲自问陛下的好。”说完,便跃上房顶藏到院子里的大树上。 婵衣仰着头看着,深深觉得这些暗卫这是厉害,不论晴天下雨,都隐匿在自己身边,忍受风吹雨打。 暗卫说的话不错,萧泽这尊大神刚好来了通州,不找他还找谁? 随后,她又回到上房看了一下,发现陈氏用过药后又睡下了,便带了鸣玉出门,去了客栈寻萧泽。 哪知刚走到孟宅门口,便遇到了福成,婵衣先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有萧泽的身影才惊讶道:“你怎么来了?公子呢?” 福成拱手道:“公子在客栈里,让奴才来请小娘子。” 婵衣点头:“正巧我也有事情寻公子,那边走吧。” 福成侧身,请婵衣先行,随后跟在她身后。 到了客栈,婵衣已经知道萧泽的房间,便径自上去了,留着鸣玉和福成在楼下等候。 木质的楼梯每走一步,都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婵衣拎着裙摆拾阶而上,来到萧泽房门前。她抿抿唇,伸手准备敲门。 “小娘子找人?不如先和和我去喝一杯?”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醉醺醺的男声,婵衣蹙眉,却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敲门。 “嘿我我和你说话呢,聋了?”男子见她不理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我是不是找人和你没关系,想要和我喝酒,先去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足够俊俏再来。”婵衣继续敲门,头也不回道。 “我今天还非要非要你不成。”男子大怒,伸手就要去抓婵衣。 婵衣只觉得身后一道酒气袭来,想也没想便准备躲开,可还未来得及动作,眼前的房门便忽然打开,一道黑色的人影将自己拉进怀里,随后一脚踹倒扑过来的醉汉身上。 婵衣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 “滚!”萧泽冷面看着被踹到地上的醉汉,冷声呵斥。 “你你谁啊?知不知道个先先来后到啊!”醉汉躺在地上,指着萧泽嘟囔道。 萧泽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道:“把他给我扔楼下去。”说罢,便揽着婵衣关上了房门。 随即,暗一从房梁上飘下来,一手刀砍到醉汉脖子上,然后拎着他的衣襟,下楼去了。 “怎么样,可有吓着?”关shàng én后,萧泽低头看怀里的小娘子。 婵衣摇摇头,说:“我知晓你就在屋内,自然不害怕。况且,不是还有你给我的暗卫在吗?” 萧泽拍拍她的脑袋说:“不怕就好,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下次把你那婢女带在身边。” 婵衣嗯了一声,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为自己好,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萧泽看着她亮晶晶地眸子,清咳了一声,放下揽着她纤腰的手,移开目光道:“到窗前坐着吧!” 婵衣弯弯眼睛,亦步亦趋走到窗前的桌子上坐下。 萧泽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看我做什么?”婵衣捧着茶喝了一口,随口说到。 萧泽低头笑:“你今日怎么乖巧了许多?” 婵衣便说:“陛下的意思是说,我往日都不乖巧?” “我可没有这么说。”萧泽喝茶道。 “我知道陛下喜欢亲亲,可是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陛下先耐心等几日再说,好不好?”婵衣轻笑了一声,还是没有使坏。她今日来有正事,可不能和萧泽胡闹。 “重要的事情?”萧泽挑眉问:“可是为了你二兄?” 婵衣点点头,捧着下巴,一脸崇拜之色:“哇!陛下真厉害,料事如神。” 萧泽:“”还敢不敢再浮夸一点。 “好啦好啦,不逗陛下啦!”婵衣推开窗户,让窗外的凉风吹进来,然后扭头道。 她的乌发飞扬,杏眼桃腮,萧泽只觉得这小娘子安静时,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抿抿唇,手指在桌面轻扣道:“秦五偷了蓟州刺史的盐引账本,徐禾派了许多人追杀他,你救他后,暗卫挡下了几波刺客。却不想你二兄和他去了田庄,被刺客寻着了机会。”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婵衣蹙眉:“哪里是我救的人,是我师傅乱捡的人。我看着是我大兄的同窗,便拦了我师傅,谁知道竟然连累了我二兄。” 此刻,婵衣也有些后悔救秦五了。 “你不必忧心,那账本如今在我这里,徐禾不知道账本在哪里,是不敢对你二兄动手的。我已经派了人去救你二兄,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婵衣目露担忧,撑在桌子上道谢:“又麻烦陛下了。” 萧泽抿抿唇,扭过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你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 他是能看出来,小娘子对家人的在意的。她大兄和阿娘出事时小娘子担心成什么样了,他哪里还敢不尽心搭救孟黎?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他将来的小舅子。 萧泽想到这里,边又扭过头看着婵衣说:“我也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情?” “自我加冠后,百官便一直在催促朕选秀立后,朕以前挡了许多次,但这次实在不能再挡,便先应下了。” 婵衣心里一沉,捏紧手里的帕子说:“我知道。” “你知道?”萧泽有些意外。不过他想了想,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南乡告诉你的?” 婵衣看看萧泽,见他面上没有怒色,才颔首确认。 她脸上的笑意一敛,面庞紧绷,心想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婵衣低着头看桌面,淡淡道:“陛下何必告诉我?再骗我几日不好吗?在长安总是要思前想后,好不容易在通州逍遥几日,陛下都不给?” “我还没有说完。”萧泽蹙眉。 婵衣抬头看他,说:“我小气的很,陛下让我听着,我会气坏的。” 萧泽叹口气,伸出大掌,拍拍她的脑袋:“怎么就不听我说完呢?答应你的世人,我怎会食言?” “嗯?” 婵衣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道:“陛下的意思是?” 萧泽见她瞪大眼睛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便弹弹她的脑门,见她吃痛捂住额头,才轻笑起来:“我自然没有答应,否则哪敢到你面前说?” “还记得太后放你来蜀地吗?”他问。 婵衣说:“陛下是答应了什么吗?” “我给了太后一道圣旨,是封你为贵妃的。” “啊?”婵衣很是意外。 “我离开长安那日,将圣旨让孙铭宣读了。所以,那些大臣们不会再催我了。” 萧泽说完,见婵衣抿唇不语,心提了起来,说:“现在忽然册封你为后,百官定不会同意。你且再等等,我不会委屈你的。” 婵衣摇头:“我不在意分位,我只在意陛下是不是我一个人的。” 她其实想说,让他不要纳妃,但是此刻当然不能直说。 萧泽心里一热,喉结滚动道:“婵衣” 婵衣“嗯”了一声,见他面色动容,忽然就有些搞不清他的脑回路了。 这时候,他不应该呵斥自己不懂规矩吗? 怎么,却瞎感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069 往常, 自己提出追踪目标时,陛下从未训斥过自己, 今日是怎么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让暗七只用暗中保护,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卫迟疑的点点头, 很快便像一缕青烟, 飘然跃起飞到梁上, 悄然无声。 萧泽站在那里, 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着事情太过羞耻,婵衣一回到家中,便快步进了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冷静。 红裳不明所以, 在外面敲门问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抬头,扬声到:“无事, 就是有些乏了, 歇歇便是, 你去忙吧,我不唤你你便不要进来。” “是。”红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婵衣这一冷静, 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好在提前用凉水将脸上温度降下来了, 红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 婵衣说:“明日便要开堂审案了, 大公子也就要回来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间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干净的衣服备着。” “是,小娘子。”红裳点点头,想想又咬着唇说:“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您去治病,要三天两头的去啊!” 婵衣瞥了红裳一眼,说:“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这红裳原本是阿娘见自己长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从逃荒的人中买来的小丫头,但因为她爱打听事儿,还爱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爱她。 “哦”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您,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没有理会红裳,进了屋去,下午便换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带着时风出门了。 许是阿娘怕触景生情,故而从不进长安城半步,婵衣便也来的少,这次孟郎的事情解决了,只等明日开堂审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来,心情自然美妙起来。 在街上慢慢转悠了一会儿,婵衣进了一家书局。 一排排书架过去,上面堆满了书,就连兽皮卷和竹简都有,婵衣随意从上面抽了一本书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面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婵衣蹙眉抬头。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便见秦五手里拿着一本书,颇为倨傲到:“你看得懂这些书?听说你长在乡野,想必未曾进学过,做什么偏要学读书人的文雅。” 婵衣放下手中书,不悦到:“小女虽然生在乡野,但是有阿娘和大兄二兄亲自教导,还是识得几个字的,倒是公子您,这个时候不是国子监正上课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清楚的很。”秦五摇摇折扇,冷哼到。 “秦五公子,您父亲知道您逃学吗?” 国子监乃大梁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都是未来的肱骨之臣,所以学风也是最严苛的,怎么竟然还有人逃学? “您不怕被司业抓住,让祭酒将你赶出国子监?” 秦五拿着折扇在她头上一敲,说到:“今日是算学课,夫子给我们出了道题,限我们两个时辰答出来,然后回到学舍。” “哦!”婵衣点点头说:“那小女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等等!”秦五叫住婵衣。 “秦五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秦五将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拍,凑过来说:“既然你识字,那你算数如何?” 婵衣迟疑到:“尚可。” “才尚可啊!”秦五失望的站直身子,嫌弃到:“就知道你不会,我还问你。问你还不如去问街上卖鸡的老者,说不定他知晓。” “什么问题,你先说说。”婵衣又在书架上翻了几下,挑了几本书,准备去付账。 秦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到:“总共三个问题,其一是:百鸡问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怎么样,你会算吗?” 婵衣从腰间取出小荷包,问一共多少钱,取了铜板付了账,回头看秦五:“就这问题?” 秦五像见了鬼一样:“还就这样,难不成你真会算?” 婵衣笑着说:“给我纸笔,我给你算算。”这问题不难,只不过要用到现代的数学法子,但因为他们不懂设未知数,所以这种类似于鸡鸭同笼问题,向来是比较棘手难解的。 “子瑜兄,咱们快些走吧!这就两个时辰,耽搁不得。”门外有四五个学子喊秦五。 时下平辈相称,亲近一点都是互称表字。若是疏离一点的,都是称某公子,称人全名那是极为无礼的,视为蔑视他人。 秦五看了一眼他们,指着书架旁的桌子说:“那边有纸笔,你先过去算着,我去去就来。” 这案桌是书局设来,供人看书用的,上面摆有文房四宝。 婵衣跪坐下,拿了纸笔低头计算起来。 旁人只看见,一个面容姣好,肤白唇红,面容沉静的女童,跪坐在那里,眉眼认真的思考着什么问题,一面飞速的在纸上写着,很快就搁下了笔。 这时,秦五也带着他几个同窗进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算,难不成在耍我”话未说完,他便瞧见了婵衣桌面上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奇怪的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 婵衣抬头看他:“公子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能解这题吗?怎么,就在纸上胡乱画几道应付我?” 他的几位同窗也搭话:“子瑜,你真是糊涂,怎么让这么小的小娘子解题呢?要知道,这题可是夫子出的,难倒了书院里不少夫子,又拿来为难咱们的。这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怎么能会?”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去菜市场问问,说不定卖鸡的老公公知晓。” 婵衣没想到,一道简单的题能将他们难为成这样。不过,她也不敢小瞧这些学子和古人,他们无疑是优秀聪慧的,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思维方式,加上古人不乏有数学巨作,是现代科学家也惊叹不已的,其中就有著名的《九章算术》。 “秦五公子,请听小女解释。”婵衣叫住几人,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又换了一张白纸,拿着毛笔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将才能让他们听懂。 很快,她舒展眉头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百钱买百只鸡翁,鸡母,鸡稚,所以翁,母,雉共一百,而鸡翁” “所以,可有三种买法,分别为买鸡翁十二,鸡母四,鸡稚八十有四。或买鸡翁八,鸡母十一,鸡稚八十有一。再或买鸡翁四,鸡母十八,鸡稚七十有八。” “几位公子,可明白了?”婵衣将画满写满的纸拿开,看着几人问。 然而秦五和其余几位学子具是一脸思索之相,婵衣见了也没有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几人慢慢理解。 “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秦五回神,目光晦涩。 “小女只不过是从旁人学来的这法子,可真当不起公子的夸赞。这法子一通百通,公子接下来几道题,想是不用小女解了?”婵衣手搭在膝盖上,歪头笑起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她发明的法子,这种行为无异于盗取他人成果,哪怕这个世界上这成果的主人都不在。 “孟小娘子真是厉害,在下佩服。” “在下佩服。” 回过神来的几位学子纷纷作揖,感慨起来:“这法子,比我们平时的法子简单多了。我已经知道后面两道题怎么解了。子瑜,我们快回学舍,告诉夫子!” 并且,几人对婵衣道谢:“小娘子受我等一拜。” 婵衣早已经站了起来,避让开来并且说:“这并非是小女的功劳,几位不必言谢。况且我乃一介小女子,当不起几位公子的大礼。” “女子又如何?只要能传授知识,都是我等的老师。今日比较匆忙,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婵衣摇摇头:“不必了。” 秦五做了壁上观许久,终于开口替她解围:“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070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shàng én抓人的小吏说, 玉楼shā rén之事证据确凿, 女儿就这一个儿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 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èi èi的话,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 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 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 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 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 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设局诬陷孟朗shā rén, 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 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 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 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 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 你最近给我消停点, 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 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 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shā rén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èi èi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shàng én,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071 萧泽垂下目光, 捂着胸膛表情有些奇怪。 赵清注意到他的反常, 忙问:“陛下, 您怎么了?” “无事,只是似乎有些胸闷。”萧泽迟疑的说到,赵清心中担忧不已,难道又是那铜线毒犯了?可那事已经过去半年, 陛下体内的du su早就清了,不可能还会胸闷。 刚巧婵衣笃笃笃敲门,赵清三两步上前拉开门, 对受了惊吓的婵衣说:“孟小娘子,快来看看我家陛公子!” 婵衣见他语气惊慌, 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萧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忽然感觉胸闷,小娘子快看看,是不是那铜线毒的余毒未清?” 婵衣也是一惊,提着裙摆绕过赵清, 来到萧泽面前。美目莹莹,关切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拿起他的手腕,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萧泽的手腕上。 微微冰凉的触觉让萧泽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手腕, 上面滑腻的感觉不容人忽视,他下意识抬头。 婵衣低着头, 纤长的眼睫微颤, 像是翩翩起舞的蝶翼在扑闪在他心头。他心里痒痒的, 很想握住她的手腕带到自己胸前,为他平息痒意。 他的目光太炙热,婵衣忽视不了,她眼睫又是一颤,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很迟疑:“公子心如鼓擂” “我无事!”萧泽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忽然收回手,他手指纤长掩藏在青衫下,光洁如玉的下巴微抬,不再看婵衣。 婵衣目露不解,却还是收回手站起来,说:“小女观公子模样,并不似余毒未清,相反公子身子很康健。小女才疏学浅,并不知是为何” 萧泽收敛心神我,眸色疏离到:“我无事,只是冷不防被这狸猫惊了一下。” 婵衣“啊”了一声,连忙说:“小女未管教好小狸,惊扰了公子,真是对不住。” 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发笑。堂堂男子汉,居然害怕猫?若不是顾及着两人并不是十分熟,她都有些忍不住抱着猫想要一吓吓他。 “没什么。”萧泽抿唇,看了一眼窗台上虎视眈眈的狸猫,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今日自己真奇怪,差点在这孟小娘子面前露了丑态,许是魔怔了。 幸好,孟小娘子并未察觉。萧泽余光瞥了一眼婵衣。 守在那里的护卫,虽然目不斜视,但心中具是震惊,自家陛下竟然在女子面前说,他被猫惊着了!是谁昨日追着白虎欲要活捉的?这还是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萧泽似是知道他们所想,语气淡漠到:“你们下去。” 赵清等人抱拳应下,推门出去。 屋子里一下只有他们二人,烛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周遭安静的令婵衣十分不自在。刚巧她站在离窗户不远处,见外面下着大雨冷风直灌,赵清等人却站在廊下,于是低头说到:“外面那么冷,赵大人在外面是要感染风寒的,隔壁有客房,小女让他们到隔壁去。” 说完,她三两步来到窗前,让赵清等人去隔壁。赵清犹豫,却听萧泽冷淡的声音:“既然孟小娘子说了,便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孟小娘子。”赵清在外面应了,脚步声响起,很快隔壁传来一声开门声。 “公子是有什么话给小女说吗?”婵衣低个头,手指在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上轻抚。 任是她再迟钝,也觉察到此刻气氛有些怪怪的。更何况,婵衣并不是。 萧泽看她背对着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微垂,身姿单薄,似乎有些紧绷。他心里也漫起一抹紧张,但是很快便被压下,他眸色闪烁许久,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直觉告诉他,此刻并不适合。 他便生生转移话题说:“那只白虎,是我伤的。” 婵衣惊讶,看了一眼小狸花猫,见她冲自己柔柔的喵了一声,转过身看着萧泽问:“那昨夜的药也是公子送的,纸条也是公子写的?” 萧泽点点头。 婵衣笑起来:“公子不必自责,那白虎自幼跟这狸猫一起长大,有些蠢笨。自己跑进围场,哪怕不是公子猎了,也有别人去猎。婵衣还要谢谢公子知道是婵衣的老虎,又手下留情。” “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那白虎是婵衣养的?” 萧泽说:“你曾与福成提起过。” 婵衣这才想起来,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泽看着她的笑容,手指动了动。他没有说,其实他是看到那块帕子想起来的。 婵衣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把狸花猫抱过来说:“若公子无事,那小女便先告辞了,阿娘还等着小女回去用膳。” “喵呜!”狸花猫的肉垫在婵衣脸蛋上拍了一下,把头埋到婵衣胳膊里。 原本,它以为自家两脚兽是要替它教训这个两脚兽的,结果自家两脚兽却傻兮兮的笑。狸花猫对自家两脚兽很失望,决定不理她了。 “等等!”萧泽叫住她。 婵衣回头,惊讶到:“公子还有什么事?” 萧泽抿唇:“孟太后与你是什么关系?”他刻意装作自己不知两人的关系。 “与小女并无关系,只不过凑巧同姓罢了!”婵衣面色无异。 萧泽早已从暗卫那里知道了孟家的事情,晓得眼前的少女厌恶孟家,不愿意与孟家扯上半点关系。甚至,当初为了孟朗在孟家对孟扶风冷嘲热讽。 他说:“听闻,孟太后思念家人,欲要接一个侄女进宫相伴。” “原来公子都知道。”婵衣忽然笑起来,并没有不悦。 不等他回话,婵衣伸手摸着猫说:“舞阳郡主不会让小女去的,小女用不着担心。” 萧泽想想暗卫传来的消息里,婵衣母亲与舞阳郡主并不和,舞阳郡主又想要将孟明珠嫁给自己为后,定不会让婵衣入宫的。到时候,入宫的只会是孟明珠。 “孟太后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当心。”萧泽想着,还是提点了一句。 婵衣笑眯眯,重重点头:“多谢公子提点。” 萧泽没有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忽然,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婵衣打了个哆嗦。刚才出来的急,她又有些惫懒,便没有穿大氅,身上衣裙便有些单薄。 “回去吧!”萧泽端坐在那里,忍住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冲动,淡淡说到。 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婵衣“嗯”了一声,抱着狸花猫推门出去了。萧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又一次将手放在了胸膛。 只不过,这一次它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平稳的跳动着。于是,萧泽归咎于偶然。 到了后半夜,雨便停了。 萧泽没有惊醒婵衣,穿着那身青衫,带着赵清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骑上马离开。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明显。 婵衣翻了个身,抱着狸花猫睡的很沉。 第二日,太阳出来了雨过天晴。婵衣起了个大早,从屋子里出来去看萧泽。却发现一行人早已离开,空档的客房里十分整洁,唯有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被红梅缠枝花瓶压着。 婵衣打开,见里面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行离去,多谢婵衣的收留。她看完将信放下,去了净房将他没有带走的衣服拿出去,让刘妈妈浆洗。 后来几日,萧泽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暗七送来一只鹿腿,说是萧泽亲自猎的,特意送来给孟小娘子和陈夫人尝尝。 当夜,萧泽在西山行宫举办宴席,众人发现今日陛下猎到的鹿肉,似乎有些少。有些官职低的,就得了一口肉。 陈氏对萧泽的印象很深,记得他生的十分俊美,若不是身份太高,配婵衣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听婵衣的意思,他身份极高姓萧,应该是皇族中人。 婵衣性子胡闹,还是要寻一个出身一般的学子,能包容她。她已经计划好,下次孟朗回来让他留意留意自己的同窗了。 婵衣并不知道她阿娘见到萧泽,便想了那么多。 暗七送完鹿腿就离开了,红裳把鹿腿送到厨房,出来见婵衣正在看书,陈氏则在屋里睡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去了角门,四处张望一番,打开门对着一个仆妇模样打扮的人悄悄说了什么。 萧泽从西山回去,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 因为旬假只有一日,孟朗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西山了。这日一大早孟府忽然来人,请陈氏和婵衣回府。 “大人和郡主开恩,不计较陈夫人往日的事情,让奴婢等人前来请夫人与二娘子回府。夫人别耽搁了,快些上路吧!”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端着一杯茶,面露不屑,说着仿佛恩典一样的话。 “砰砰砰!”雨声哗啦中,院子门忽然被敲响,婵衣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喊到:“阿娘!阿娘!有人在敲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072 萧泽还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 大刀阔斧的坐在树下, 端方高华,建稳如山。婵衣走进时, 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唯恐扰了他的清静。 “来了。”萧泽将手里的书放下, 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忽然有些无措, 手里提着的糕点也不敢拿出来,总感觉自己会亵渎这少年。 “拿的什么?”萧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又问到。 婵衣犹豫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食盒,低着头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 轻声到:“这是小女今日做的点心,专门答谢公子对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弃。” 萧泽垂下眼眸, 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搅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夺人眼球, 他不由蹙眉移开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心里一下十分忐忑, 想着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于是连忙补充到:“小女没有别的意思, 公子不要误会。” 萧泽目光在她身上又转了一圈, 忽然想到了那日的两只小黄鸭。嗯,和今日的她还真有些相似。 萧泽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女童。小娘子情窦初开,一直生在乡下,没有见过像自己一样优秀的男人,难免见到自己会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觉和女人周旋,还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读一些书,或者练武狩猎。 总之,女人是最难缠的,也是最无趣的。 还是劝她早早收起对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后伤心。 于是,他轻抿一口茶,见婵衣还站在那里,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眼里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对的是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不对,她的确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 “心意我收下,东西带回去。” 婵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萧泽见女童脸色僵硬,许是被自己的拒绝伤到了。他觉得这样也好,省得给她念想。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他们就再不相见。 思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萧泽顿了顿说:“坐下说话。” 婵衣闻言像是得到了赦令,飞快地坐到萧泽对面,抱着自己送不出去的食盒。可是很快她又后悔了,这个位置完全是直面少年的冷气! 很快,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萧泽忽然开口:“孟小娘子,你昨日的话可算数?” “啊?”婵衣抬头。 “怎么,你想反悔?”萧泽蹙眉。 “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小女愚钝,并不记得了。”婵衣摇摇头说。 萧泽模样清冷:“你说,针灸之事,亲力亲为,随传随到。” “嗯”婵衣没想到是这事,想想点下头说:“小女确实说了此事。” “那便由你为我针灸结束。” 婵衣抿着唇惊讶到:“一个月?您不打算找别的大夫来换小女了?小女这医术,您信得过?” “有何问题?” 婵衣小声到:“我以为您只要小女这几日来为您针灸,这次还想和您提找大夫的事儿。小女想着,在给大夫教会之前,先继续给您针灸,谁知道您的意思是一个月” “小女在长安留不长的,很快便要回城外庄子上去,公子可否找旁人学学这针灸手法,也省得公子经常往这跑。” “可旁人我不信。”萧泽抿了一口茶,眸色疏离。 不信旁人,所以是信自己吗?婵衣心中有些小欢喜,四处张望着,就是不敢对上萧泽的目光。 “你愚笨,心思浅。”萧泽又补充一句。 _!!! 婵衣唰的一下抬起头,怒视萧泽。片刻间,荡漾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看我作甚?”萧泽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勿要多想,我只是不愿旁人知晓此事,况且也是你先承诺的。”这女童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欲迎还拒。 萧泽又蹙眉,说:“心思收一收,你太小,我不喜欢。”所以,不要把那一套使在我身上。 婵衣:“_!!!”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岁了,马上十三!”她气鼓鼓,瞪着眼看萧泽。 “哦?”萧泽用木勺舀了一撮茶,放进煮沸的水里,侧目看婵衣。“你看起来,似乎只有九岁左右。” 见他不相信,婵衣不知为何,格外气恼,明明平时都不生气的。她归咎于萧泽不会说话,专门戳人心肺子。 “反正小女是不愿的,公子另请高明吧!”婵衣索性耍赖。 萧泽不急不缓到:“你大兄还未出来,便急着过河拆桥了?” “”婵衣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气焰瞬间低了下来,她咕哝到:“不带您这样的,明明答应了,又要拿来威胁我。” “我喜怒无常,以为你是知道的。”萧泽唇角微扬,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冷清模样。 “好吧!”婵衣双肩一垮,也顾不得形象,叹气到:“原本小女以为公子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但现在看来哎!” 萧泽神色不动:“蠢!”也就她心思天真,愿意相信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帝者,哪有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婵衣自然晓得不可能,世家与皇族的人,哪能那么单纯呢?这话也就随意一说而已,却不想被萧泽认为是天真。 “你兄长那里,若是解决不了,可以寻我。”萧泽在婵衣发恼前,看了她一眼。 “不劳公子。”婵衣兴致不高,双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 “清心咒可带来了?”萧泽若有所思,看着婵衣。 “带了。”婵衣坐端,把小包袱打开,推到萧泽面前,“公子请过目,一共十遍,一张也不少。” “恩。”萧泽扫了一眼,便拿着白布巾垫着手,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自然是没有婵衣的份,毕竟他还没有给人倒过茶。 婵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萧泽看见淡淡到:“想喝,自己倒。” 婵衣摇摇头,迟疑到:“还是先给公子针灸吧!” 萧泽缓缓喝完杯子里的茶,搁在石桌上起身。见婵衣还不明所以的坐在那里,顿了顿说:“跟上。”说罢,大步上了台阶。 婵衣看看自己手里的食盒,想着一会儿是真不方便,就搁到了石桌上,提着鹅huáng sè的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次再针灸,婵衣再也不敢胡乱张望了,一直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敛神才顺利的施针完。放下银针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人嘴毒为人又冷漠,但长的是真心好看呀!五官犹如刀削,身材健瘦,胸前还有六块腹肌。再加上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她真的抵抗不住 “很热?”萧泽垂下目光。 婵衣勉强一笑,说:“山里天气凉快,猛地来了长安城,城里太热,小女不适应。” 萧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了。 婵衣连忙起身,一面说:“小女告辞” 话还没说完,便一个趔趄向萧泽扑了过去。虽说胡床(椅子)已经传入大梁,但仍有许多人喜欢跪坐。刚才她和萧泽便是跪坐着。结果在给萧泽施针时,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衣角被萧泽的腿压住了,她又起身太猛,才被扯的摔了回去。 手下温热,还轻轻弹了弹。 婵衣茫然不知,下意识的握紧手 “嗯”萧泽闷哼一声,将婵衣一把推开。婵衣一下子摔到地上,终于回神,先茫然无措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手中的形状时,脸蛋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没敢回头看萧泽,爬起来胡乱说了一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便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婵衣没有注意到,萧泽黑了脸。 原本萧泽将婵衣推开,想着她年纪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以一本正经地骗她是别的东西,可是现在她逃一样的跑出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女童,不仅色心不改,还懂得极多! 萧泽脸上青筋跳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疼痛,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忙起身去了净房。 这边婵衣受到巨大的冲击,一路小跑着跑到角门处,感觉手里那股温热依旧挥之不去。她脸色通红,也不等黑衣男子给她行礼,便掀开车帘,连忙进了马车说:“送我回康乐坊。” 黑衣男子目露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宅子,应了一句是,跳上去驾着马车,车轱辘慢慢转动起来。 婵衣坐在马车里,不停的扇风,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何嬷嬷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胡乱点头:“合适合适!二娘子自便!” 婵衣这才笑着转过头,拍拍大白的脑袋,抱着狸花猫,身后跟着红裳,往前走了几步说:“何嬷嬷还不走?” “二娘子先走,老奴马上跟上来。”笑话,谁愿意和一只老虎一起走,不吃了自己才怪。 婵衣轻笑,没有再为难何嬷嬷。顾盼生姿的模样,令人看傻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073 “不行!”舞安郡主尖叫。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shàng én抓人的小吏说, 玉楼shā rén之事证据确凿, 女儿就这一个儿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 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èi èi的话,让玉楼去做那事,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 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 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 居然设局诬陷孟朗shā rén, 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 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 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 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 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 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 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shā rén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èi èi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shàng én,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刚好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再装的无辜一点,萧沉音应该就不会多想了吧! 萧泽脚步微顿,忽然扭过头来看婵衣,婵衣猝防不及之下,险些撞到他胸膛。萧泽退后一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何错之有?” 婵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说:“小女差点伤到公子” “不知廉耻!” 萧泽忽然脑海里闪过,她此刻在心底是否说的是,差点伤了他那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婵衣,转身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公子!”婵衣一脸懵逼,怎么不按她设想的来 萧泽穿过垂花门,向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婵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哪里出了错。 他为何就认定自己是小sè láng呢? 难道真让自己一脸天真的问他,为什么身上带根棍子,他才相信自己不谙世事? 婵衣:一_一 虽然,她真的不天真。 萧泽回到宣政殿时,天色已晚。宫里烛火通明,福成迎上来伺候他更衣。待换了一身黑色常服出来,暗卫又从梁上飘了下来,手里提个食盒说:“陛下,孟小娘子白日送您的点心,您忘记带回来了。” 萧泽拿朱笔的手一顿,淡淡道:“朕何时说朕收了?” 暗卫有些愣神,说:“属下擅作主张,请陛下恕罪。” 萧泽抿着薄唇抽出奏折来批阅,没有搭理,却问:“陆鸣岐那里可有消息?” 陆鸣岐本名陆川,字鸣岐,是长安四大世家之一,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下午在书局与萧泽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陆公子传来消息,沈玉楼指使下人shā rén嫁祸孟朗的证据,已经由陆家的名义送到陈琦手中。”暗卫回到。 萧泽颔首,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殿内烛火摇曳,宫灯里的火苗跳跃,室内安静的很。 暗卫抱拳低头应下:“那属下告退。”说着,拎起地上的食盒,准备飞回梁上。 “东西放下。”萧泽忽然说到,声音凉凉。 暗卫怔怔,看了一眼萧泽见他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岂料萧泽补充了一句:“留给白羽吃。” 暗卫脚下一个趔趄,心里咕哝说:您若是不解释还没什么,这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暗卫离开后,福成弯着腰进来,低声说:“陛下,太后那里又送来了两个宫女,您看” 萧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到:“退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朕。” “可太后娘娘说,这是教习您房事的宫女,说大梁历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该收用的,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再拖下去她就无颜面对先帝了。” 萧泽冷哼一声,想了想,将朱笔扔到桌子上:“带进来。” “是。”福成弯着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心想陛下这莫不是终于开窍了?寻常皇子十五岁便会有教导房事的宫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脱,这都十八了还连个女人也没有碰过。 就连为了躲避女人,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监嬷嬷,连个年轻貌美一点的宫女也不见,一直住在处理奏折用的宣政殿,从来不回自己的寝宫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开窍,就算是孟太后派来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时候,对二女态度还算好,笑眯眯的对她们说陛下宣召,让她们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后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么多宫女,都没能见到陛下圣颜,今日终于召见了自己,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们就是陛下第一个女人!怀着忐忑激动与期盼,二女低着头进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涩。 大殿里很安静,偶尔听见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轻俊美的天子唤她们起身。可是直到跪的双膝发疼,也不见上方有反应。 二女渐渐撑不住,身形摇动,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单薄轻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怜惜她们,身子也就越发的颤抖。 可她们不知道,萧泽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并没有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泽终于批阅完奏折,冷冷清清分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凉意:“抬起头来。” 二女心里一动,含羞带怯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见年轻俊美的天子,正在汉白玉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犹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们眼睫一颤,羞得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就要低下头。 “真丑。”忽然,少年天子开口了,可是却让二人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福成,给太后娘娘送回去,以后不要再将这般丑的女人送来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萧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脏了自己眼睛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泪刷刷的流下,妄图激起他的怜悯之心。 “带下去!”萧泽厉声喝到。 福成连忙让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点也不温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会好言好色。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卫早已经查出来,她是孟太后的亲侄女,可陛下对她的态度却与一般女子不同。 难不成,陛下只喜欢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开审。 因已知晓孟朗不会有事,反而会无罪释放,婵衣便让时风把马车停到府衙外的树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来,看到她行礼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里挂念着孟朗,也未与那几人计较。 不多时,孟朗便从府衙里出来,婵衣步履如飞迎上去,笑容灿烂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马车上去,一面昂着头说:“快些回去,红裳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大兄这些日子在牢里,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去补一补。” 孟朗揉揉婵衣的头,笑着说:“好。” 两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么就被放了?不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待今日定罪吗? “大大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小厮结结巴巴到。 孟朗还未说话,婵衣便扭过头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是shā rén凶手?府尹大人见我大兄无罪,自然就释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说” “郡主说什么?”婵衣轻笑。 “没没说什么。”几人低着头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却也知晓赶紧回去禀报舞阳郡主。于是他们连忙向婵衣告辞,就要急忙忙离开。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拦,只是任由他们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074 婵衣面色淡然的问:“大人说完了?说完了小女还有事, 就不多留了。”说完, 便是一副送客的姿态。 “你!”孟扶风说的口干舌燥, 却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气恼道:“何嬷嬷, 好好教教她规矩,这么大人了, 对长辈如此无礼!” 何嬷嬷呐呐应了句是, 婵衣淡笑着没有说话。孟扶风回头却有些羞恼, 他认定这个女儿脸上的笑是讽刺的笑。他还想教育教育她,但是思及自己的正事,便一甩衣袖又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瞌睡也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婵衣原本躺在院子的树下的贵妃塌上,眯着眼睛看医书。可阳光太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渐渐的昏昏欲睡。 她的睡相不怎么好,手渐渐松开, 医书便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婵衣醒来时, 太阳已经走到天井处。落日余晖映耀在天边,火红火红的。她颇为喜爱绿衣, 长长的裙摆迤逦, 衣服轻薄的让那纤细的腰肢格外明显。婵衣伸个懒腰站起来, 才发现落到地上的书。 她弯腰拾起那本书, 修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就在这时,刚拿到手里的书忽然摊开,一张叠起来的纸落入婵衣眼中。她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才伸手打开那张纸。 “酉时一刻,平康坊见。——萧沉音。” 婵衣拿着信有些疑惑,不知道萧沉音找她所谓何事。两人的交集不多,他却忽然约她去平康坊,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收起信,思虑再三将信放进腰间的小荷包里,把书放回去,带着无聊的大白和小狸往外走去去。正巧遇见端着水果的何嬷嬷,她一见着大白就腿脚发软,声音颤颤:“二二娘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康乐坊的宅子一趟,与大兄见见面,顺便也可以劝劝他,让他回孟府来。” 何嬷嬷想想觉得也对,但是还是说到:“这天色已晚,要不要不还是明日再去吧!” 婵衣摇摇头:“大兄白日都在国子监,没有时间,眼下这个时候正好下学,我去住一晚上,也好和大兄商量事情。”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围着婵衣团团转,时不时的对何嬷嬷龇牙咧嘴。婵衣看了它一眼,说:“何嬷嬷随我一起?” “不不必了!” 说完,何嬷嬷脸色又纠结了一下:“您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吗?” 婵衣说:“不了,我直接去,你一会儿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嗯先去让马夫为我备马车。” 何嬷嬷看着虎视眈眈的大白,嘴唇蠕动半天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所以,当孟老夫人得知婵衣刚回府便又回了康乐坊的宅子时,婵衣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康乐坊。孟朗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同窗聚会什么的,去岁婵衣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偶尔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打发走车夫,一个人进了孟宅。这次出来,她没有带红裳。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将大白和狸花猫安置到院子里后,戴上一顶幕离上了街。她准备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俩马车送她去平康坊的宅子。 天已经麻麻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小商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街上玩儿闹的小孩子嬉笑追逐,偶尔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哒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响起,婵衣没有回头,而是往路边让了让,等马车过去自己再走。 出乎意料,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平淡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萧泽光洁如玉的面庞。他正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好。 婵衣没有扭捏,拎着裙子上了马车。期间萧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悠。见她坐的离自己远远的,然后取下幕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凝滞,婵衣有些尴尬,扯扯自己的裙角说:“公子怎么认出小女来的。” 萧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婵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便再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可萧泽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你此次回孟府,是孟太后的意思。她有意让你进宫,伴在皇帝身侧。” 婵衣心里一沉,刷的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可小女从未见过孟太后,她为何非小女不可,孟明珠不是长安双姝之一吗?为何还要我入宫,虽然我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她比着手,两个指头捏出一小丢丢空隙来。 真是不矜持,萧泽想。 可是,她这点说的却是事实。孟明珠自己远远见过几次。哪怕自己不注意女子样貌,但仔细比较。孟明珠虽说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号,但论容貌真比不上这少女。 婵衣见萧泽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停顿了一瞬间,便说到:“自是有缘由的。” “什么啊?”婵衣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萧泽未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孟氏发觉自己与小娘子联系的事吧!孟氏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居然在避居西山的陈氏身边,还寻了个眼线。 “注意你那婢女。”他提醒到,怕这小娘子一直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钱。 婵衣瞪大眼睛,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多谢您提醒,公子。” 心里有数就好,萧泽点点头。 婵衣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她垂着脑袋,心里沉沉。一时间,马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不想进宫?”过了一会儿萧泽看她蔫蔫的模样问。 婵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苦笑到:“自然是不愿意的。陛下女人那么多,小女脑子不聪明,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她看着萧泽,眼中是一片无奈。 萧泽脑海里忽然闪过,眸如秋水四个字。 “而且也不知道生的如何,要是不好看怎么办?除非能向公子这般好看,那小女还可以考虑考虑。”她嘀咕。 “咳!”萧泽轻咳说:“谨言慎行!”原本他还想在她脑袋上磕一下的,提醒提醒她,但是想到小娘子年纪不小,已经是大姑娘了,加上她曾经心悦过自己,还受不要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然后便默默收回了手。 婵衣声音有些低:“这话自然只在您跟前说”萧泽耳根有点痒,这小娘子是在撒娇?她为何净说些,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话。 “我明白了。”明白什么?婵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上一句话。 “可是太后的意思不容违背,若是选中了小女,小女也无法扛博。公子”婵衣顿了顿说:“能否再帮婵衣一次?”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的,她是故意的。此时除了萧泽,没人能帮她。 萧泽果然有些动容,想到此事还是因他而起,他便觉得有些愧疚,那日孟太后必定会留下这小娘子的,可小娘子又不愿意,此事便有些棘手。他沉吟到:“届时先应下来,我会想法子送你出宫。” “放心。”他又补充到,声音低沉悦耳,婵衣的心里痒痒的。 婵衣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也踏实下来,她开玩笑到:“公子可得尽早,若是陛下看中小女的美貌,那就来不及了。” 萧泽又咳了一声:“放心,他不会看上你的。”女子烦人多事还狠毒,虽说这小娘子没有这些,但他也不会留下她的。 婵衣放下心,笑起来:“多谢公子!”她是知道萧泽的厉害的,上次出手搭救她大兄便是。 因为半路上遇到的缘故,婵衣并没有去平康坊的宅子,而是在马车绕了一圈后,将婵衣又放回到康乐坊孟宅前。婵衣拿着幕离下车,向萧泽道了一声谢。 “多谢公子将小女送回来。”说罢,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还多些公子,专门跑一趟提醒小女。” 说完,一转身脚步轻快的往宅子里走去。 朦胧的月光下,少女裙摆飞扬发丝舞动,脸上笑容灿烂,他不自觉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巷子里极为安静,少女的声音还仿佛在耳边,萧泽放下车帘,闭着眼睛靠到车厢壁上,淡淡到:“回宫。” 婵衣回去时,孟朗已经回来了,见到婵衣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来了。”他刚才一回来,大白就向自己扑了过来,吓他一跳。 婵衣本想和他说孟府的事情,但见他身上带着酒气,便吞下到嘴边的话,笑着推搡他:“又喝酒了?快去洗洗睡吧!” “就喝了两杯!”孟朗无奈的笑开。 “快去睡吧!” 第二日一早,孟朗便去了国子监。因为婵衣在家的缘故,时风送他到国子监便回来了。婵衣在康乐坊待到下午,这才让时风将她送到孟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075 “虽这小娘子说您已经无碍, 但老奴认为还是让大夫再看看为妙。” 少年颔首, 闭上眼睛道:“让人进来。” 一连来了四位大夫, 给少年把脉过后都道自己参不透这毒, 但是能看的出来du su已经被抑制住,不会再继续蔓延, 可还是要尽早就医为好。 少年一条腿曲着, 另一条腿平放着,就这样靠在草垛上,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万事皆由随从负责, 但是浑身那股气势,却让人忽视不了。 “下去。”听完几个大夫的话, 少年忽然淡淡道。 福成听了, 连忙就招呼那些大夫出去:“我家公子的意思几位大夫也听到了, 出去吧!”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 毕竟那位小姑娘自己也承认,就给畜牲看过病, 哪怕她现在解了公子的毒。 现在已经知道, 公子情况稳定下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 而原本这几位大夫见这群人气势汹汹, 以为自己会被怪罪时, 却没有想到那位气质高华的公子只是让他们下去, 并未苛责, 一时间几人暗呼万幸,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忽然间,破庙里安静了下来,婵衣盯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看了许久,这才忍不住抬头问到:“公子,不知您能何时去救我大兄?” 孟朗在牢里多呆一日,受的苦便越多,婵衣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少年瞥了她一眼,“不急。” 婵衣抿唇有些气鼓鼓,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个头抱住自己的膝盖。 福成见了,连忙对蝉衣说:“小娘子不必忧心,待我家主子回长安城后,自会使人去救你大兄的。” 婵衣低声解释:“是小女心急了,只是小女听闻,牢里的犯人们无论有罪与否,都是要受些罪的,小女怕大兄受不住。” 福成笑眯眯说:“小娘子尽管放心,有我家公子在,不会让你兄长受罪的。” 婵衣闻言看了一眼少年,心里若有所思,听这位福大人的语气,似乎她大兄的事情颇为容易,仿佛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再加上,他阴柔的面容,和她听到的那声尖细声音。难不成,这位少年是皇室中人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那目光锐利万分,似是寒意外露的利剑,下一刻便能将人捅出个窟窿来。 婵衣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 少年的目光从她头顶扫视而过,冷冷喊了一声:“福成。”他声音虽然低沉,却隐隐含着不悦之意。 “是奴才僭越了。”福成闻言立即弯下腰,语气战战兢兢,似是极为敬畏这位少年。 婵衣不敢再打量二人,便偷偷摸摸地掏出那本古籍,装作自己在认真看书。 训斥完福成的少年,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闻声看过去只见婵衣低着脑袋,像个小老鼠一样,手指微动,眼神变的深邃。 经过刚才那一茬,婵衣只觉得空气里都浮着别扭,她浑身坐立不安,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这般安静地过了许久,在赵清推开门走了进来后,打破了沉寂。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弯着腰恭敬地说:“公子,该用药了。” 少年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用完药后,赵清又言马车已经备好,请示少年何时进城。少年只是动动胳膊,福成就连忙将人扶起来。 “立即出发。”少年垂着眸,忽而又问了一句:“让你办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赵清立即跪下,“已经有了消息,暗卫已经部署好,就等公子一声令下。” 少年披着披风,雪白的绸缎上虽然沾了血迹,但依旧令人感觉其主人的高华。尤其是,婵衣个子太矮,只能仰着头看人。 “杀无赦。”少年眸色疏离,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正仰着脑袋看自己的婵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却是令婵衣血液被冰冻住僵硬在原地,半响不能回神。 这是警告,婵衣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少年难不成知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警告她? 就在婵衣胡思乱想时,少年已经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从完全不似有病在身的虚弱病人。直到她回过神,连忙抱着自己的药箱跟上。 出去的时候,少年正从容自若的踏上一辆高大的马车,侧脸犹如刀削,俊美挺立,但气质太过冰冷疏离,令人望之而生畏。 与此同时,婵衣也看到了自己的马车,未等她将心中疑惑问出口,赵清很快便解了她的疑惑。 “在下刚才出去抓药,遇到小娘子的仆人,得知小娘子的马车被困,我便找了几个兄弟去帮忙将马车推了出来。” 婵衣连忙道谢,两个双丫髻上的珠玉便跟着摇摆,脸上笑容满面。 “赵清,出发。”不待赵清继续和婵衣说下去,便听少年冷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赵清立即向婵衣抱拳,点头示意后翻身上马。 婵衣看看那看起来便阔绰的马车,也抱着小药箱上了自己那寒酸的小马车。 “哒哒哒。”马车一晃一晃,半个多时辰以后,顺利抵达长安城。 此时天色暗沉,路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人,婵衣主动叫停,赵清很快便驾马过来。 “小娘子有什么事?” 婵衣撩开车帘道:“已经进城了,想必公子等人也有事要办,小女的意思是,不如就此分道扬镳。至于公子治病的方子,小女已经抄写了一份,只是针灸有些麻烦,手法比较特殊。你们可以找个大夫送到康乐坊杨柳胡同的孟宅,随小女学习手法,小女就住在那里。”一面说着,她一面递出一张纸。 赵清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才说到:“小娘子容我去和公子禀报一声。”婵衣点头,就见赵清驾马追上少年的马车,在窗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少年说了什么,他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很快,赵清就驾马过来了。 “公子已经同意,但是要让我把小娘子送到家。” 婵衣道:“多谢大人好意,小女心领了。只不过这一路回去,有家仆在旁,就不劳烦大人了。” 这位少年,身份并不一般。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省得招惹到麻烦。待大兄救出来后,两人还是陌路的好。 赵清又坚持了一会儿,但见婵衣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任由婵衣让时风改道离去。之后,他才去向少年复命。 “公子,那位小娘子坚决不让属下护送,眼下已经独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少年淡淡的声音:“倒机灵。” “公子是否让人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赵清有些犹豫地问到。 “多事!”少年明明是平常口气,却让赵清额头流下冷汗。 “是属下僭越,公子恕罪。” “去让人查查她兄长的事情,尽快查清楚。”少年并未搭理赵清的话,而是忽然换了话题。 “是。”赵清领命。 少年独自坐在马车里,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鹅黄的帕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看着上面可笑的小黄鸭,收起来刚才对婵衣的评价。 “笨。”连鸳鸯也能绣成鸭子。 说完,他嫌弃的将帕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婵衣并不知晓熬,自己当时太过紧张,竟然将自己绣的拿不出手的小黄鸭帕子给了少年。后来发觉不对,整个人回想起来都羞愤欲死。 那个小黄鸭,是她绣失败的鸳鸯,她觉得丑萌丑萌的,便留在身边用着,谁知道会给了那个冷淡少年? 回到康乐坊的宅子时,天已经蒙蒙黑。 婵衣只让红裳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房间,晚上主仆三人用了简单的面疙瘩,又一人灌了一碗姜汤,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日起来,婵衣让红裳做了许多饭菜,用过朝食便带着两人去了长安城的大牢,探望她大兄孟朗。 然而,别说带吃食,就连进去的机会她也没有。 原本,婵衣以为给几位小吏塞一些银两,他们就会放行。可是这几个小吏却只收下了银两,便将上前塞银子的时风推搡开了,笑嘻嘻的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红裳眼睛一瞪,就要上前理论,婵衣连忙拉住她,道了一句罢了。 “他们欺人太甚,收了咱们的银两却不给放行,小娘子,您为何不让奴婢去和他们理论。” 婵衣站在树下,看着大牢的方向说:“大兄还在里面,这时候不便得罪他们。”若是给孟朗在狱里小鞋穿,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小人见过秦五公子” 大牢门口这时停下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周围有十来个骑马随行的仆人,那些小吏一见,便立即喜笑颜开的围上去行礼。 “起来吧,我家公子想要来探望探望孟公子。”一侍女掀开帘子倨傲道。 婵衣这个方向,并不能看到马车里面,只能看到那女子探出头,听闻孟公子三字,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辆马车。 时风在她耳边解释:“这位秦公子是大理寺少卿加的五公子,与公子在国子监不和已久,这次在酒肆与公子争辩的人,便是这位秦五公子的好友。” 婵衣蹙眉,正想说话就听那小吏说:“公子来的正巧,刚才有一位小娘子来探监,自称是孟公子的小妹。” 她便见着,紧接着那婢女回头听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便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黄衫婢女来到她面前,草草行了一礼,面容倨傲:“孟小娘子,奴婢乃大理寺少卿府上,我家公子听说你也来探望孟公子,怜惜小娘子念兄心切,特意让奴婢来请小娘子随他一起进去探望孟公子。” “小娘子”红裳拽拽婵衣的衣袖,有些不安。 婵衣没有搭理,而是面色从容道:“多谢你家公子,小女感激不尽。” 黄衫婢女笑一声:“请吧!” 又寒颤又傻乎乎的小丫头,公子还让她专门跑一趟,真是小题大做。 见她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婵衣并不恼怒,回首先安抚了红裳和时风,便抬脚跟上。 “公子,孟小娘子到了。”三两步就到了马车旁,黄衫婢女凑在马车旁,声音温柔道。 “哦?让我看看。”随即,那马车车帘便被撩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便露了出来。 “这般小,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少年嫌弃的声音传来。 去往平康坊的路上,红裳显得坐立不安。她不知晓,为何自家主子忽然去那孟府做什么。原本有心想问,但是思及婵衣的姓氏,也知晓有些事情不能问出口。 距离孟府还有一百来米远的时候,婵衣让时风把马车停到角落里,然后吩咐红裳和时风注意孟府大门口,若是看到孟大人上朝回来了,就立即禀报。之后,她便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候。 待孟扶风上朝归来之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婵衣下了马车,在孟扶风还未进府之时唤到:“孟大人。” 孟扶风身着一身官服,闻声回头,待看到少女模样的时候,微微失神。像,实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会儿,他很快回神,皱眉问到:“你是何人,唤本官所为何事?” 婵衣抿唇,看着受岁月青睐,英俊倜傥,浑然不似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扬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报家门,小女姓孟名婵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极为温婉的笑,却被婵衣笑的带出了一抹锐利。 孟扶风脸色一变:“婵衣,你是清婉的女儿?” 婵衣淡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婵衣,你来找阿父,可是你娘亲让你来的?”孟扶风来回踱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府门口,然后问到。 那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倒像是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婵衣心里有些嘲讽,打断孟扶风:“孟大人,准备在这里与小女叙旧吗?” “婵衣,你唤我什么?”孟扶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的女儿竟然唤的他是孟大人。 “唤您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孟扶风脸色一青,皱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这般为人子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076 屋子里有些暗沉, 时不时响起一道惊雷。婵衣睡的并不安稳, 偶尔梦呓几声。 “砰砰砰!”雨声哗啦中, 院子门忽然被敲响, 婵衣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喊到:“阿娘!阿娘!有人在敲门!” 脚步声响起, 陈氏掀开帘子进来:“刘妈妈已经去看了。这么大的雨, 也不知道是谁?可是梦魇了?瞧你满头大汗,你快擦擦汗, 小心着凉。” 婵衣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汗,她擦擦额头上黏腻的汗, 笑得勉强:“阿娘,我梦见大兄了” “夫人!夫人!”她的话被打断, 院子外面有人喊陈氏。 “是时风!”婵衣愣住, 抓过衣服准备穿上处出去。陈氏却按住她, 说:“你歇着,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下大雨的时候跑回来, 怕是都淋透了,也不知道你大兄回来没有!”陈氏撑伞去了外面。 婵衣呆愣愣的坐在床上, 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手, 脑海里却回想起另外一幅画面。她温润如玉的大兄,满脸是血躺在血泊中。自己就站在一旁, 如何也触摸不到。 那梦太过真实, 真实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婵衣安慰自己那只是场梦, 然后穿上衣服下床, 撑伞往外走去。她要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阿娘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却不见回来。 “夫人!”时风忽然又喊了一声。 婵衣不知为何,心里漏了一拍。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陈氏瘫软在刘妈妈身上。“阿娘!”婵衣踏着水潭,不顾鞋袜已经湿透,向陈氏的方向跑了过去。 山色葱绿,瓢泼大雨中,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独自在雨中前行。 梦魇似乎成真了。 婵衣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得知大兄出事的噩耗,阿娘气血上涌晕厥了过去。她急匆匆的号了脉,让刘妈妈照顾阿娘,便带时风往长安城赶去。 “今日一早公子上课,书舍里忽然涌进一群衙役,将公子带走了。国子监里的学子们都在议论,说公子与人在一处酒肆与人争辩,气不过失手杀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昨日公子虽然在酒肆与人起了争论,但却早早回了书舍,根本不可能shā rén” “娘子快想想办法罢,完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时风的话在婵衣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的心掉在半空。时下律法严苛,进了狱里不管承不承认罪行,都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论罪。若是没人疏通,严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条命的。 忽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婵衣眉头一皱。她身边伺候的婢女红裳便立即掀开帘子,扬声问:“时风,怎么不走了?” “红裳,车轮陷进泥水里去了,走不了了!”时风的话夹杂在雨声里,送进婵衣的耳中。 婵衣撑了伞下车,绕到马车后面发现车轮陷的很深,以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来。冷风吹过,婵衣的裙摆湿了大半。红裳抱了披风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想要给婵衣披上。一望无际的官道上,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马车,就连鸟雀都躲在巢穴里,不肯出来。 明明长安郊外的官道是专门垒了地基,填土夯实的,平日下雨也不会影响到赶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意外。 “小娘子,咱们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进城去?”时风带着斗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雾气蒙蒙的官道,知晓不可能有人经过帮助他们,就听了时风的建议,带着红裳转身准备进马车避避。 “哒哒哒”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婵衣与红裳对视一眼,便见红裳兴奋道:“小娘子,有人来了。” 婵衣颔首,看到倾盆大雨中,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飞速向她们接近。 看起来,似乎是长安哪家世家带的护卫。 眨眼间,那群人已经来到婵衣眼前。因为是在长安城脚下的缘故,这官道修的十分宽阔,所以婵衣的马车虽然停在路中央过不去,但是却没有挡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焦急,飞快地从婵衣主仆三人旁边纵马过去,四溅的泥点差点溅到婵衣身上,还是她反应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红裳拉着婵衣,颇为气恼道:“什么人呐,看到我们被困住不帮忙就算了,还不注意一点,差点都将泥浆溅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里有些不喜红裳的话,她扭头道:“那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恼了他们可不好,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 “是,娘子。”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下。 “好了,进马车里去避避雨,再这么下去,都该湿透了。” 红裳和时风应下,扶着婵衣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这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大雨,心里都忍不住焦虑。 雨,越来越大。 忽然,马蹄声又响起,婵衣掀了一角车帘,就见刚才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五个。婵衣没有多想,以为这黑衣人是回去办什么事情,就又放下了车帘,在座位上坐好闭眼小憩。 “你们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婵衣睁开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红裳和时风坐好不必管,然后到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撑了一把油纸伞问到:“几位壮士是在问小女等人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见只有婵衣一个小娘子出来,皱了一下眉头,说:“不是你们还有谁?” 婵衣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到马车门口的医箱。她微顿,歉意的说:“车上并无人懂医术,此乃小女闲来无事学医用的医箱。” 后面一个黑衣人巡视了她一番,没有理她而是问同伴:“这般小,靠得住吗?”婵衣虽然已经十二,但是身量还很小,看起来不似十二岁的少女,反倒是像个女童。 “不管了救主子要紧!”为首的黑衣男子一甩马鞭,将婵衣从马车里卷出来放到自己身后,驾马向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太快,婵衣尚未反应过来,便眼前一花就在狂奔的马背上了。 “小娘子!”红裳回神叫起来,想要去拦住他们,却见剩余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同样用马鞭一卷,拿了马车门口的药箱便飞快地跟了上去。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到天井处,抬头便看到陈氏和个老嬷嬷坐在那里,气氛凝滞。 婵衣敛下笑容,拍拍大白的头,让它先去把猎物放下。大白呜咽一声,用爪子挠挠地,目光不善的看着何嬷嬷。婵衣低头抱起狸花猫,说:“先去把猎物放下,回头再来找我,大白听话。” 大白圆乎乎的脑袋晃晃,叼起地上的兔子,后腿一蹬迅速的往厨房里跑去。不多时便听到刘妈妈的惊呼声,婵衣轻笑了一声,抱着狸花猫走进会客的地方。 “婵衣回来了。”陈氏坐在上手,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有给婵衣介绍下首坐的何嬷嬷。 何嬷嬷却是在大白进门吼叫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当看到少女拍着大白虎的头说了一会儿话,心然后朝这边看过来,自己对上那双圆滚滚凶光四射的眼睛时,更是胆战心惊。 好在很快,那只大白虎便离开了。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才有功夫擦擦额头的冷汗,打量婵衣。 婵衣笑着说:“我进去换身干净衣服出来,阿娘你先忙。”不用问陈氏,她便知晓孟府又来人了。他们在这庄子上住了十多年,也没向今年这般,老有大户人家的嬷嬷shàng én。平时来往的,都是那些庄户人家。 何嬷嬷面色紧绷的坐在那里,不卑不亢,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布料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又不像她这般因为习惯伺候人,整个人上下都是紧绷的。 早在婵衣走到天井时,她就已经在打量婵衣,终于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单单提了一句二娘子。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什么样的漂亮小娘子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二娘子的。 春分过后,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婵衣穿的也就轻薄了许多。因为上山采药的缘故,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却不掩其清丽的容貌。白皙通透的皮肤莹莹如玉,被那暗沉的麻衣衬得越发的秀美。 只不过,到底是养在山里,太过粗鄙了,还养着一只老虎,还上山采药打猎,一点也没有世家女的矜持。到时候,还是少不得要老太太好好调教一番 “陈夫人,老夫人的意思时,两位公子和二娘子都大了,到娶妻生子嫁人的年纪了,再在庄子上住着,于前途不好,故而让老奴来接您回府。”何嬷嬷是孟老夫人身边人,深的她信任,这次何嬷嬷来接陈氏,可谓是有十足的诚意。 至于陈夫人的称呼,是奴仆们为了区分舞阳郡主和陈氏的称呼。舞阳郡主一般在府中被称为夫人或郡主,陈氏被人提起就用了陈夫人替代。 陈氏低眸看着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而上:“几个孩子在这庄子上住惯了,回去也不习惯。” “你既然也唤我一声陈夫人,那我便不是孟家的人了。当年离开孟府之时,我便再没有回去的意思。孟扶风薄情,孟老夫人为了攀上郡主儿媳,对我的处境不闻不问。后来甚至为了讨舞阳郡主的欢心,对那么明显拙劣的诬陷也相信,将我赶出孟家。早在那时,我便和孟家没了关系。” “何嬷嬷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陈氏将茶盏搁下,让红裳给何嬷嬷将茶添满。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若是没有送客的意思,添茶一般只添大半盏,只有在委婉送客的时候,才会添满。这时候客人看见了,就会识趣起身告辞,既不会自己难堪又不会让主人家难做。 何嬷嬷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她眼皮掀了一下到:“陈夫人莫忘记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在族谱上,是我们孟家的人。若要科举kǎ一 shi,还需用到孟家不是?若没有孟家族人确认其品行,大公子和二公子连乡试也参加不了。陈夫人可要三思啊!” “你!”陈氏猛地看向她,面上大怒。 “孟家也只会用这卑鄙的手段,来威逼我们了吗?”婵衣换了衣衫,从后面出来。 何嬷嬷目光一闪说:“若是二娘子能劝陈夫人回去,老夫人疼爱孙儿,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 婵衣站在那里眸光微冷,说:“好,我们随你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077 “赵大人, 可是带了大夫回来。”就在这时, 破庙的门被推开, 一个面容阴柔的男人出现在众rén iàn前, 低声询问。 赵清点点头, 抿唇道:“人虽然带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福大人自己一见,便知原因。”赵清叹叹气,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婵衣。 “大人可是在开玩笑?公子眼下性命交关, 不可儿戏!”这已经是婵衣第二次听到他们公子了。 “我原本以为那马车上有大夫,可没想到却是一个小丫头。福大人看要不要让着小娘子给公子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公子万尊之躯, 岂可让这小娘子乱来?赵大人真是糊涂了!行了,还是等王大人带大夫回来吧!” 他们说话间,婵衣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 没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婵衣闻言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医术怎么样, 她最清楚。 前世她不会医术,这世因没有事情打发时间, 所以她便照着医书自学起了医术。偶尔向庄子里的赤脚大夫请教一下, 但到底没有正经学过,家里人没一个人敢让她瞧病。 “是我心切了,未考虑太多。”赵清抿唇到。 两人三言两语说完, 就准备进屋。从始至终, 没有看婵衣一眼。 “哒哒哒”忽然, 马蹄声响起。 只见几个黑衣男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神色惶恐的中年男人 “大夫找来了!”黑衣人一面喊,一面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大夫来了?赶快进来!”阴柔男人连忙将路让开,放了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进去关shàng én。 这时,一个黑衣rén iàn无表情地将她的小医箱忽然递了过来。婵衣见此,连忙接过抱着自己的医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抱着医箱便准备走,然而又驻步。又淋着雨回去,怕是明日她便要倒下。还是先等雨停,再去找时风和红裳。 于是,婵衣寻了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医箱蹲到角落里,避开廊上的冷风。 她刚蹲下,屋子里便传来男子的质问声:“什么叫你没办法?今天你必须给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能,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病症啊!”只听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饶。 “放屁!快点给老子治!”这声音粗犷,似乎是后来回来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晓刚才两人怕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加上又未对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 “滚下去!”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冲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面。 “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药箱屁滚尿流的推门出来,也不顾雨势未停,便一股脑的冲进了雨中。 婵衣见了,心里暗道不妙,准备起身离开。 “你进来。”黑衣男人忽然叫住她,或许是刚才发了火,他整个人眼神冷的要shā rén。 婵衣抓着药箱的手紧了紧,也没问为什么,低着头顺从的走了进去。在见识了刚才那个大夫慌忙求饶,屁滚尿流的模样,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此时,由不得她选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婵衣也不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问:“不知大人唤小女进来,是所谓何事?” 赵清见婵衣胆小的样子,难得放缓语气:“我家公子出来的急,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你去帮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他们这群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让这女童先进去帮忙。 说完他顿了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暗卫早就进城去寻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公子刚才吐血又昏迷过去了,但看样子情况是暂且稳了下来。然而他们不敢贸然移动,只能等暗卫将大夫带来。 婵衣对赵清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往赵清指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茅草堆上躺着一个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也沾着血迹,导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满血的布条,而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泪。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静的走过去,在少年身边蹲下,听候阴柔男人的差遣。 “赵大人,你怎么又将这女娃娃带进来了,她年龄这般小,能会什么医术?” 赵清抿唇:“福大人,她是来帮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阴柔男子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而是说:“罢了,主子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抿抿唇,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来伺候公子,帮公子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婵衣瞥了一眼阴柔男人,拿了自己鹅huáng sè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给少年擦脸上的血迹。 “这这是”婵衣眉头一蹙,动作顿住。 少年剑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紧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种柔弱的美。可是,这分美却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块和铜钱一模一样的疮给破坏了。那狰狞的铜钱型疮疤已经溃烂,发出一股恶臭。 一旁的赵清立即道:“你发现了什么?” 婵衣蹙眉说:“这疮疤小女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不是很确定,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但是现在还不能确认,要看过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认。”她又补充到。 阴柔男人一听,连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间一张白皙却不显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他说:“你快看!”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少年白皙的胸膛上,婵衣眉头紧蹙,手轻轻碰上去:“已经这么久了” 正思索间她手腕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定在原地。 这人真是冷到骨子里,婵衣想。 萧泽点点头,眯着眼睛巡视一番,眼睫上的雨水迅速滚落下来,他指着围栏缺口的处说:“这里有小路,顺着小路去看看有无人家,先避雨。” 赵清等人无异议,很快便驾着马往小山包上去了。 暗七隐在暗处,一面跟上一面在心里咕哝:那不是孟小娘子的住处吗?陛下这与孟小娘子真有缘。 翻过山头,撞进视线里的便是一个很小的庄子,其余有一些房子在远处沿着田地分布。 婵衣练了一会儿大字,便也跟着陈氏拿了绣框绣花。还是一样,她在给自己绣帕子。练了这么多年,绣技没有半点增长,她却依然乐在其中,时不时的给自己绣一条丑丑的帕子。 “砰砰砰!”外院的院门被敲响,守门的刘妈妈打开门,探出头的那一瞬间被唬了一跳。一群黑衣人骑着马,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各个面无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来索命的。 “几几位好汉,有什么事情?”刘妈妈警惕的看着他们。 “哦,这位妈妈,我家主子赶路进城,却不想遇到下雨,所以想找处人家避避雨。”赵清上前一步,与刘妈妈交涉。 刘妈妈看看他们,说:“待老奴去禀报我家夫人,几位稍等。”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便将门关上,顺便还用门栓拴上。 赵清拎着马鞭,有些不耐烦,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受主人的心情,焦躁的在原地大转弯。这瓢泼大雨,任是谁被一直淋着,也情绪不佳。更何况,他一个大老粗淋雨没什么,可陛下是万尊之躯,怎么能一直淋着? 婵衣听到刘妈妈的禀报,有些担心外面人的身份,跟陈氏打了一声招呼,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穿过天井去了门口。 “刘妈妈,去把门大开吧!” 赵清等人隐约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的女子。 很快,门栓被拿开,大门吱哑一声大开,先前那个仆妇低着头让开半边身子说:“我家小娘子来了,诸位有话便对小娘子说吧!” 雨水倾盆而下,一片淡绿色裙角出现在门槛处,紧接着纤细的身影就这样不设防跃入赵清等人的眼中,纤细修长的脖颈,令人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前,女子眼帘未垂,眉目如画,一眼看去便失了魂魄。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可几人都屏息着,生怕惊扰了这份美。 “几位”女子抬起眼,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莹润澄澈,赵清被那清亮的嗓音唤回神,恰好看到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知怎的,他居然飞快地看了一眼萧泽。 只见萧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目光微怔。好看的剑眉蹙起,问到:“我们,可是见过?” 赵清瞪大了眼睛,如此孟浪登徒子的话,居然从他们家万年不近女色的陛下口中说出,实在令人惊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可女子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眸色闪亮,抿着唇问:“公子还记得小女?” 赵清险些一个趔趄,陛下什么时候惹得风流债,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跟在陛下身旁,寸步不离,加上这么美的女子,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萧泽眯起眼睛问:“孟小娘子?” 婵衣抿唇笑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那双疏离冷淡的黑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期盼。 当初萧泽说她年龄小的事情,她还记得呢! “公子好记性,还能记得婵衣。” 萧泽垂下眼眸:“自然。”婵衣虽然这半年长的飞快,变化了许多,但是眉眼间还是露着当初的痕迹,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赵清等人只不过是最初被她的容貌蛊惑了,所以没有认出来,现在听了萧泽的话,恍然大悟。 “公子快进来吧!外面雨大。”婵衣侧开身,腰间挂着压裙摆对我玉环和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在人心头拂过。 柔软的腰肢摇曳,她笑盈盈的向赵清问好:“赵大人。” “孟小娘子。”赵清眼神又有些直愣愣,不怪自己肤浅,实在是孟小娘子太好看了。这才半年的功夫就大变样,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 萧泽忽然回头,见赵清发呆,冷冷到:“还不快走?”说完冲婵衣点点头,进了门。 婵衣侧头看萧泽,挺立的侧颜犹如刀削,她忽然抿唇笑笑,踮起脚尖在他头顶撑开伞。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一笑说:“公子随小女去客房,小女家中没有男丁,只有母亲和小女二人,这雨太大,就不用去见小女的母亲了。”一般借宿做客都是要见见主人家的,这是礼数。 萧泽眸如点漆,忽然说:“防备之心太差,若是旁人来避雨,你这般说是在告诉他,你很好下手。” “这自然不一样,旁人小女定不会如此说,可公子不一样。” 萧泽接过油纸伞,倾斜在婵衣头顶,任雨水打湿肩头,淡淡到:“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般相貌,便是连他也不要轻信。 “啊!”婵衣真的一惊,美目中似是藏着惊慌的小兔子。萧泽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她忽然便有些怕了。 然而很快,就到了廊下,萧泽便再次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宜说太多,这小娘子曾经心悦过自己,好不容易令她死心,所以有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不说了。 婵衣见此,只好说:“家中只有一个仆妇,烧热水也忙不过来,所以要委屈公子了。小女大兄那里有几身衣服,拿来给公子和赵大人等人换上。” 陈氏喜欢安静,加上他们兄妹三人,家中也不过四个人,所以就刘妈妈一个伺候的仆妇。红裳跟着婵衣,时风跟着孟朗,还有在外游学的孟黎身边跟的是时风的弟弟时雨。当初离开孟府,陈氏把她的婢女都遣散了,只留下刘妈妈一个陪嫁,其余的都在城里照顾店铺,还有在其余庄子上看着。 萧泽点点头:“多谢。” 婵衣笑笑,撑着伞又进了雨中,去了孟朗住的西屋。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推开门进屋。赵清等人是淋着雨过来的,很快便跟着进去。 婵衣带着红裳抱来孟朗的衣服,可赵清等人却坚决不换下,只有萧泽换下身上的湿衣。今日也是恰好,萧泽穿的是常服,没有绣五爪金龙。 他换了一身青衫,明明是及其温润的打扮,却因为他面无表情,而变得冷硬。孟朗已经加冠,他的衣服萧泽穿着却刚刚好,不显大。 婵衣站在门口,抱着衣服说:“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勉强了。刘妈妈在厨房熬姜汤,一会儿你们喝着暖暖身子。” 天上的雨不见停歇,又因为是早春,天黑的早,没一会儿便彻底黑了下来。快到用完膳的时候,雨却还在下。陈氏便带着红裳下厨,做了一大锅面疙瘩。天气冷,面疙瘩吃起来也暖身子,还做起来方便。 陈氏带着刘妈妈和红裳,用托盘拿到客房给他们,之后才在婵衣窗下说:“婵衣,用膳了。” 婵衣哎了一声,萧泽从撑起的窗户看到,她拎着裙摆从东屋出来,去了陈氏所在的上屋用膳。他低下头,看着白瓷碗里的面疙瘩,端起来慢慢喝了起来。 “喵”一道猫叫声响起,赵清看到一直狸花猫蹲在窗台上,伏着身做出要攻击的模样,随嘴里发出呼噜的威胁声。 他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昨日险些伤了陛下,陛下却没有追究的狸花猫。 “喵!”猫叫声有些凄厉,仿佛在质问萧泽,为何伤了它的小弟大白虎。 萧泽便搁下碗,侧目看着那只狸花猫。 婵衣虽说在上屋,可是夜里寂静无声之时,猫叫声格外明显。小狸平日里凶悍她是知晓的,若是扰了萧公子,伤了萧公子可不妙。她搁下碗,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小狸,阿娘先吃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078 003 可是,却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分布在这胸膛上, 婵衣杏眸瞪大, 手轻轻触碰上去:“天呐, 这么多” 正惊叹间, 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眼眸里清冷至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 令她浑身发冷。 “公子公子醒了”婵衣被那双眼眸看的心底一颤, 连忙说到。 “公子您醒了, 太好了。”赵清和阴柔男人跪在少年脚下, 神色激动。 “她是谁?”少年移开目光,面色冷凝。 赵清看了一眼婵衣,说:“回公子, 这是为您诊病的大夫。” 少年垂下双眸,这才慢慢收回手道:“这般小, 你从哪里找来的,真是胡闹。”少年的声音似乎已经过了变音期,并不粗噶,反而有些低沉好听, 可依旧难以忽略其中冷意。 婵衣轻轻动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没有说话。 少年的眼神太过锐利, 竟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赵清闻言说:“这位小娘子, 知晓公子身上的怪病。” 意思是并非胡乱找来诊治的人。可原本婵衣就是他们胡乱抓来的人, 所以赵清也有些心虚。 所以赵清说完,便扭头对婵衣道:“既然小娘子知道这病是什么,那么还请告诉我等,并且为我家公子医治。” “是。”婵衣看了一眼少年,垂眸应下。 “先扶我起来!”少年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赵清和那位福大人连忙扶住,并找了个草垛子让他靠住。而少年也不嫌弃,歪在上面示意婵衣说话。 纵使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身处陋室,少年看起来也从容不迫,气质高洁。婵衣看着地下的稻草,轻声道:“这并非是病,而是毒。” 少年眉目一动,“继续说。” 婵衣虽然低着头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令她如坐针毡。她发现,少年眼眸清冷疏离,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令人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自从这少年醒来以后,空气都冷了几分。 “这毒叫做铜线毒,无色无味,难以被人发现。” “中毒之初,并不会感觉异样。直到数日后才会在中毒者脖子上长出一块铜钱模样的疮,寻常人不会将这东西与毒联系上。直到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铜钱上面就会长出许多黑色的丝线,一直向心脏的部位而去,直到长满整个胸膛,汇聚在心脏处,中毒之人便会七窍流血,心脏骤停而亡。” “嘶”阴柔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婵衣又看了一眼少年,见他面上更是冷了几分,这才说:“眼下公子的毒,已经接近心脏处,怕是再过两日” “这黑丝便会到达心肺处,然后七窍流血,心跳骤停而亡?”少年嗓音清冷。 婵衣低下头小声道:“是。” 少年看着她头上的发旋,还有紧贴在头上的湿发,半晌之后问:“可有解毒之法?” 婵衣闻言抬头看他,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说。” “不过,小女也想不起解毒之法了。这铜线毒是小女于一次偶然翻阅古籍时看到的,眼眼下时间久远,早已记不清具体法子了。”婵衣如实说到。 阴柔男人连忙问:“小娘子,那那本古籍现在在何处?” 婵衣说:“还在小女家中。” “那公子,不如让赵大人派人跟小娘子去一趟她家中,将那古籍取来!”阴柔男人对少年道。 少年冷淡着脸,半响之后颔首。 婵衣早就知晓他们不会与自己商量,所以并未在意,而是忽然对上少年的双眼,忍住想要逃避的冲动说到:“小女既然能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公子可否答应小女一个要求?” 少年眸色疏离,声音更是低沉:“你若能解,我自然应允。” “多谢公子。”婵衣乃临时起意,这位少年身份不俗,若是借他之手救出她大兄,那么她便不必上孟府求人。 舞阳郡主厌恶他们母女,逼的他们十二年来一直住在庄子上,此番去孟府向渣爹求救,救出大兄的可能性本就小。若非求助无门,婵衣是不会去的。 少年神色未动,她也不觉尴尬。 婵衣抿抿唇,把自己的小药箱放到一旁说:“公子若是一会儿不舒服,就服一颗解毒丸,能暂且抑制一番,药就在这里面,上面写的有字。” 阴柔男人连忙替少年应下:“小娘子放心,我记下了。” 出了破庙,婵衣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少年,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庄子的路上,还是赵清骑马驼她,不过这次她的待遇显然要比来时好很多,获得一个披风挡雨。只是,回去的时候雨基本上快要停歇了,到婵衣家中的时候,雨就全部停下来了。 刚出门,婵衣就遇上了红裳和时风二人,原来是两人担心婵衣,一路追到这里。婵衣先安抚了他们,道自己无事,嘱咐他们在那里等着她,就跟赵清回到了庄子上。 回到庄子,陈氏还未醒来,婵衣也没打扰她,换了一身干衣服,便拿了古籍出来,又由着赵清骑马将她带回那间破庙了。 “小娘子,您没事吧!”时风和红裳涌上来,围住婵衣道。 “我无事,你们先等着,我先进去给他们主子治病。”婵衣说完,就跟着赵清进屋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过了半响,红裳问时风:“小娘子那医术,若是把人治坏了可如何是好?他们不知道小娘子的医术,你我还不知道?” 婵衣一进去,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公子身子如何,刚才有没有服药?”婵衣一进来,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声音。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是有多么小心翼翼。 “服了两粒,就在小娘子回来之前,服了一回。”福成替少年回答。 婵衣点点头,走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下,盘着腿拿出那本古籍,很快翻到铜线毒那页,认真看了起来。 她抱着那本书,看了一眼少年,见他没有排斥自己后,才一字一句读起来:“每隔三日,银针刺穴一次,在十指放一次血,加上药浴。然后日日服用祛毒的解药,一个月后便可解毒。”读完后,她将书摊到腿上,抬头看少年。 “把书拿来。”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婵衣不明其意,还是将书递了过去。只见少年随意翻阅了一下,剑眉挑了一下,就又还给了她说:“此书珍贵,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与解毒之法,莫要让他人知晓,否则会被人惦记。” “哦,小女知道了。”婵衣接过书,呐呐的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出言提醒自己。 少年对她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开始罢。” 婵衣嗯了一声,抱过自己的小医箱,一面取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银针,一面说:“小女把方子给公子的属下,去刚才那位大夫那里抓点药。等药熬好之前,小女先给您扎一次针,在指尖放血。” “福成说,你只治过你家的小狸和大白?那是什么?”少年本似高岭之花般冷漠,却说出那般幼稚的名字,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福成?想来就是那位阴柔男人。 婵衣面色一滞,想不到用来推脱的话,被他知晓了。 她只好解释到:“小女于医术只是略通,但对针灸之术倒是感兴趣。加上这针灸手法比较特别,以前在家中小女常常练习,故而小女医术虽然不好,但是针灸之术却还不错。” 少年闻言没有说话,让福成帮他脱下了自己的中衣。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并不瘦弱的身体,都令婵衣有些发愣。 “愣着做什么。”直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令她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神。 婵衣伸出手触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肤上,感受到温厚的触感,却不敢分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到穴位扎下去。 等放出血的时候,不光婵衣,就连少年自己都嫌恶的皱了眉。只见那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十分粘稠,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好了,等药熬好了,公子喝下,就没什么性命之攸了,待回去辅以药浴,效果会更加好。”婵衣看了一眼少年扎满银针的上身,一根一根的取下来,放回了自己的小医箱里。 “你随我一起回去。”少年忽然道。 婵衣闻言,连忙摇头:“请公子赎罪,小女母亲和兄长不允许小女在长安呆那么久的。”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婵衣瞪大眼睛有些仓皇与他对视,就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时,他移开目光没有再坚持。 少年垂下眼眸,心想这女童倒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她给自己放血后,自己身上明显舒坦了很多,就连那股欲要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脖子上那块疮的恶臭味也淡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079 地上迅速积起一窝水洼, 雾气弥漫在山林间, 加上这片林子是新圈出来的, 原本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也就没有路。而且这围场范围极广, 跨越了好几个山头, 刚才追那麋鹿, 早就迷失了方向。想要找到回去的路,短时间内有些困难。 赵清抹了一把雨水,在心底暗骂一声, 连忙说:“陛下,先找处地方避雨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不迟。” 这电闪雷鸣的,在外面呆着也很危险。 萧泽点点头, 眯着眼睛巡视一番, 眼睫上的雨水迅速滚落下来, 他指着围栏缺口的处说:“这里有小路,顺着小路去看看有无人家,先避雨。” 赵清等人无异议, 很快便驾着马往小山包上去了。 暗七隐在暗处, 一面跟上一面在心里咕哝:那不是孟小娘子的住处吗?陛下这与孟小娘子真有缘。 翻过山头, 撞进视线里的便是一个很小的庄子, 其余有一些房子在远处沿着田地分布。 婵衣练了一会儿大字, 便也跟着陈氏拿了绣框绣花。还是一样, 她在给自己绣帕子。练了这么多年, 绣技没有半点增长,她却依然乐在其中,时不时的给自己绣一条丑丑的帕子。 “砰砰砰!”外院的院门被敲响,守门的刘妈妈打开门,探出头的那一瞬间被唬了一跳。一群黑衣人骑着马,身上被雨水打湿透了,各个面无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来索命的。 “几几位好汉,有什么事情?”刘妈妈警惕的看着他们。 “哦,这位妈妈,我家主子赶路进城,却不想遇到下雨,所以想找处人家避避雨。”赵清上前一步,与刘妈妈交涉。 刘妈妈看看他们,说:“待老奴去禀报我家夫人,几位稍等。”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便将门关上,顺便还用门栓拴上。 赵清拎着马鞭,有些不耐烦,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受主人的心情,焦躁的在原地大转弯。这瓢泼大雨,任是谁被一直淋着,也情绪不佳。更何况,他一个大老粗淋雨没什么,可陛下是万尊之躯,怎么能一直淋着? 婵衣听到刘妈妈的禀报,有些担心外面人的身份,跟陈氏打了一声招呼,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穿过天井去了门口。 “刘妈妈,去把门大开吧!” 赵清等人隐约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这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的女子。 很快,门栓被拿开,大门吱哑一声大开,先前那个仆妇低着头让开半边身子说:“我家小娘子来了,诸位有话便对小娘子说吧!” 雨水倾盆而下,一片淡绿色裙角出现在门槛处,紧接着纤细的身影就这样不设防跃入赵清等人的眼中,纤细修长的脖颈,令人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胸前,女子眼帘未垂,眉目如画,一眼看去便失了魂魄。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可几人都屏息着,生怕惊扰了这份美。 “几位”女子抬起眼,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莹润澄澈,赵清被那清亮的嗓音唤回神,恰好看到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知怎的,他居然飞快地看了一眼萧泽。 只见萧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目光微怔。好看的剑眉蹙起,问到:“我们,可是见过?” 赵清瞪大了眼睛,如此孟浪登徒子的话,居然从他们家万年不近女色的陛下口中说出,实在令人惊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可女子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眸色闪亮,抿着唇问:“公子还记得小女?” 赵清险些一个趔趄,陛下什么时候惹得风流债,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跟在陛下身旁,寸步不离,加上这么美的女子,自己怎么可能不记得? 萧泽眯起眼睛问:“孟小娘子?” 婵衣抿唇笑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那双疏离冷淡的黑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期盼。 当初萧泽说她年龄小的事情,她还记得呢! “公子好记性,还能记得婵衣。” 萧泽垂下眼眸:“自然。”婵衣虽然这半年长的飞快,变化了许多,但是眉眼间还是露着当初的痕迹,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赵清等人只不过是最初被她的容貌蛊惑了,所以没有认出来,现在听了萧泽的话,恍然大悟。 “公子快进来吧!外面雨大。”婵衣侧开身,腰间挂着压裙摆对我玉环和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在人心头拂过。 柔软的腰肢摇曳,她笑盈盈的向赵清问好:“赵大人。” “孟小娘子。”赵清眼神又有些直愣愣,不怪自己肤浅,实在是孟小娘子太好看了。这才半年的功夫就大变样,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 萧泽忽然回头,见赵清发呆,冷冷到:“还不快走?”说完冲婵衣点点头,进了门。 婵衣侧头看萧泽,挺立的侧颜犹如刀削,她忽然抿唇笑笑,踮起脚尖在他头顶撑开伞。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一笑说:“公子随小女去客房,小女家中没有男丁,只有母亲和小女二人,这雨太大,就不用去见小女的母亲了。”一般借宿做客都是要见见主人家的,这是礼数。 萧泽眸如点漆,忽然说:“防备之心太差,若是旁人来避雨,你这般说是在告诉他,你很好下手。” “这自然不一样,旁人小女定不会如此说,可公子不一样。” 萧泽接过油纸伞,倾斜在婵衣头顶,任雨水打湿肩头,淡淡到:“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般相貌,便是连他也不要轻信。 “啊!”婵衣真的一惊,美目中似是藏着惊慌的小兔子。萧泽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她忽然便有些怕了。 然而很快,就到了廊下,萧泽便再次沉默了下来。有些话不宜说太多,这小娘子曾经心悦过自己,好不容易令她死心,所以有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不说了。 婵衣见此,只好说:“家中只有一个仆妇,烧热水也忙不过来,所以要委屈公子了。小女大兄那里有几身衣服,拿来给公子和赵大人等人换上。” 陈氏喜欢安静,加上他们兄妹三人,家中也不过四个人,所以就刘妈妈一个伺候的仆妇。红裳跟着婵衣,时风跟着孟朗,还有在外游学的孟黎身边跟的是时风的弟弟时雨。当初离开孟府,陈氏把她的婢女都遣散了,只留下刘妈妈一个陪嫁,其余的都在城里照顾店铺,还有在其余庄子上看着。 萧泽点点头:“多谢。” 婵衣笑笑,撑着伞又进了雨中,去了孟朗住的西屋。萧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推开门进屋。赵清等人是淋着雨过来的,很快便跟着进去。 婵衣带着红裳抱来孟朗的衣服,可赵清等人却坚决不换下,只有萧泽换下身上的湿衣。今日也是恰好,萧泽穿的是常服,没有绣五爪金龙。 他换了一身青衫,明明是及其温润的打扮,却因为他面无表情,而变得冷硬。孟朗已经加冠,他的衣服萧泽穿着却刚刚好,不显大。 婵衣站在门口,抱着衣服说:“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勉强了。刘妈妈在厨房熬姜汤,一会儿你们喝着暖暖身子。” 天上的雨不见停歇,又因为是早春,天黑的早,没一会儿便彻底黑了下来。快到用完膳的时候,雨却还在下。陈氏便带着红裳下厨,做了一大锅面疙瘩。天气冷,面疙瘩吃起来也暖身子,还做起来方便。 陈氏带着刘妈妈和红裳,用托盘拿到客房给他们,之后才在婵衣窗下说:“婵衣,用膳了。” 婵衣哎了一声,萧泽从撑起的窗户看到,她拎着裙摆从东屋出来,去了陈氏所在的上屋用膳。他低下头,看着白瓷碗里的面疙瘩,端起来慢慢喝了起来。 “喵”一道猫叫声响起,赵清看到一直狸花猫蹲在窗台上,伏着身做出要攻击的模样,随嘴里发出呼噜的威胁声。 他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昨日险些伤了陛下,陛下却没有追究的狸花猫。 “喵!”猫叫声有些凄厉,仿佛在质问萧泽,为何伤了它的小弟大白虎。 萧泽便搁下碗,侧目看着那只狸花猫。 婵衣虽说在上屋,可是夜里寂静无声之时,猫叫声格外明显。小狸平日里凶悍她是知晓的,若是扰了萧公子,伤了萧公子可不妙。她搁下碗,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小狸,阿娘先吃着。” “哎”陈氏想要叫住她,却见她早已经掀了帘子出去。 上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泽从窗户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形出来,廊下挂着的灯笼昏黄,少女踏着黯淡的光芒,迎面走来。 017 “簌簌” 阳光从云头中探出来,映耀在雪地上,发出刺眼的光芒。麻雀从巢穴中飞了出来,在枝头上扑棱翅膀,将枝桠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 小家伙吓得一愣,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 “喵喵” 一只狸花猫站在廊下,看着枝头的麻雀,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低下头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啾啾!”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青瓦上,又跳到屋檐下的横梁上,颇为挑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080 原来这就是孟朗, 王静姝将目光放到孟朗身上。心想, 这与明珠说的卑鄙小人, 完全不一样。他周身气息温润, 当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我既然与你立下赌约, 那么自然会认。”王静姝不知怎的, 忽然走进婵衣和孟朗,对孟朗屈膝行了一礼,说:“孟公子, 小女此前听信流言,误以为公子当真是shā rén凶手。如今案情渐明,公子是受人污蔑,小女在此向公子道歉, 希望公子可以原谅小女。” 王静姝道歉的这般痛快, 倒是婵衣没有想到的, 不过既然她已经道歉,自己定然是不会不依不饶。于是她立在孟朗身后,没有说话, 等着孟朗自己决定。 “既然是听信流言, 今日又已经道歉, 此事便就揭过不提罢!”孟朗点点头, 回头对婵衣语气宠溺到:“好了, 都已经送我到门口了, 婵衣先回去吧!” 婵衣点点头, 对王静姝一笑,说:“王小娘子信守诺言,小女心服口服。” 王静姝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婵衣笑笑,对孟朗说:“时风先送我回去,晚上大兄下学了,我让时风来接你。” “嗯。”孟朗从时风那里接过自己的书,和一套笔墨纸砚,目送婵衣离开后,淡然迈进国子监的大门。 “小娘子,您看。”时风将马车停下来,示意婵衣看自家宅子外面停的马车。“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人,来咱们宅子是做什么?” “是何人,回去看看便是。”婵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堵住了大门,便让时风从角门将马车驾进去。 红裳听见婵衣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小娘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您和大公子刚走,便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奉萧公子的意思来寻您。” “小娘子,萧公子是什么人呐?”她看了一眼上屋,低声打探着。她并未与婵衣去过平康坊,所以并不知晓萧泽的名字。 婵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去厨房忙吧!我去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我的传唤别进来,时风到门外守着。” 红裳哦了一声,去了厨房,但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风守在门口,她又接近不得。 “这位便是公子口中的孟小娘子了吧!”婵衣刚进屋,坐在上座喝茶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不等婵衣回话,他又笑着说:“公子近日有要事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平康坊的宅子,所以公子让老夫来向小娘子讨教那针灸之术,好回去为公子针灸。” “他的意思是,不用我帮他针灸了吗?”婵衣一怔。 “正是。”中年男人笑眯眯,一面捋着胡须。虽然不知道公子与这小娘子有何干系,但是与公子有关系的,他都要敬着。 婵衣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就不用一直留在长安城里了。”说完,她转过身:“先生请随小女来。”她也不耽搁,当即便领着中年男子去了自己的书房。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才打开,婵衣送中年男人出来,中年男人转过身,拱手到:“小娘子留步,老夫告辞了。” 三日后,国子监休假。 一大早,康乐坊杨柳胡同前停着一辆马车,时风和红裳两人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往马车上放。孟朗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门前无奈到:“婵衣,你再不快点,一会儿日头起来,上路可就要热起来了。” “大兄再等等我,马上就好。”婵衣一面收拾着包袱,一面冲外面喊到。 孟朗摇摇头,说:“你们女子出门,真是麻烦。” 婵衣拎起包袱出门,环视一圈小院子,见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才说:“这不是我怕回去无聊,所以才买了好多书吗!大兄你这次放田假,总共有两个月,如果不多买点书,到时候无人为我带书,在家中可又要无书可看。” 大梁国子监除了每旬放一日旬假,还有每年五月份的田假和九月份的授衣假。五月份正是农忙的时候,而国子监有许多出身农家的学子,所以就放假让学子们归家帮家里种田。至于九月的授衣假,则是天气寒凉下来,让一些一些路途遥远的学子回家取衣服,这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中的九月授衣便是出自于此。 虽然说孟朗不用回家种田,但一样有这假。刚好婵衣也该回家了,他就和婵衣一起。 “你前几日不是还在说,要继续留在长安城,为萧公子治病的吗?怎么如今又不用去了?”孟朗并不知道,婵衣是去给萧泽针灸的。 婵衣把东西递给红裳,让她放到马车上,扭头说:“萧公子有事,不用我去了。” 孟朗挑眉,看着婵衣上马车,然后说:“不去也好,那位萧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你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 “大兄您这话可不对,是萧公子救了你,你怎么反到说起萧公子的坏话了呢?” 孟朗失笑:“哪里是坏话,不过警醒一下你。萧公子的恩情,大兄记在心底,不会忘记。只是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兄?听你这语气,反倒萧公子才是你大兄!” 婵衣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说:“萧公子生的好看!” “你”孟朗语气一滞,气恼的瞪她:“你是个姑娘家,矜持一点!” 婵衣笑起来,明眸皓齿:“我还小呢!”这个时候,长的嫩就是有好处,能光明正大的欣赏美男子,还有理由堵住别人的嘴。 孟朗在她头上轻敲:“好了,快些走吧!我说不过你。” 他一向对这èi èi没有办法,也就二弟能制住她。可惜年前他随夫子一起去游学,也不知道何时归来。最近,婵衣已经开始长个了,怕是没多久风姿便要初显。她生的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只不过年纪还小,若是再有个一年半载哦,怕是要出落的亭亭玉立,颠倒众生。若再这般喜欢看貌美的男子,将来被人占了便宜可怎么办! 孟朗又看了一眼正在笑的婵衣,见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心里的担心更是加重了许多。 很快,马车便开始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如孟朗所料,因为婵衣耽搁的那会儿,刚出长安城不久,日头就渐渐升了起来,坐在马车里热的人汗流浃背。 好在,已经离家不远了,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家门口。 时风的母亲刘妈妈来开的门,见到婵衣和孟朗两人,睁大了眼睛半响没有回神,婵衣好笑到:“刘妈妈,我和大兄回来了。” “大公子,您您没事了?”刘妈妈忽然侧过身抹起眼泪来,她哽咽到:“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担心您,这些日子病情有加重了,还整日念着您,想要去长安城找您,老奴差点都拦不住。” “阿娘病又重了?”婵衣蹙眉。 不等刘妈妈回答,她拎着裙摆,飞快地向陈氏的屋子跑去,一面喊:“大兄,你快些来,阿娘要是看到你病肯定能好了大半!” 孟朗将手里的书扔给时风,脚下生风,也快步跟上去。 婵衣一进屋,就看见陈氏靠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她连忙跑过去握住陈氏的手说我:“阿娘!您怎么样了,您快看我大兄回来了,大兄无事了。” “婵衣,真的吗?你你大兄呢?”陈氏看到婵衣,猛地反抓住婵衣的手,眼神期盼的看向门外。 孟朗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见到陈氏卧病在床,憔悴不堪的模样,快步上前跪到地上,含泪到:“不孝子回来了,让阿娘担惊受怕,请阿娘责罚。”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陈氏伸手去拉孟朗,去没有力气,婵衣连忙说:“大兄快起来吧!” 孟朗见此,忙站起来扶住陈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氏虚弱的笑起来。 陈氏本就是因为孟朗入狱,忧思过重病倒的,现在孟朗回来了,大夫又给她开了补身子的药,喝了几日后,气色便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婵衣又恢复了往日在山里采药,遛猫逗虎的日子。常常一个人背着一个小药篓,手里拿根棍子上山巴拉,一猫一虎跟在左右,保护她不被蛇虫野兽伤着了。 大白虎和小狸花猫在一起,十分融洽,大白虎经常让小狸猫蹲在它头上,喵喵叫着狐假虎威,驱赶附近的野兽。 婵衣采了药材,回去晒干制成那本古籍上的药丸,自从萧泽提了那本书的重要性,婵衣便又把它拿出来研究,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 如此,一晃半年便过去了。 原来这就是孟朗,王静姝将目光放到孟朗身上。心想,这与明珠说的卑鄙小人,完全不一样。他周身气息温润,当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既然与你立下赌约,那么自然会认。”王静姝不知怎的,忽然走进婵衣和孟朗,对孟朗屈膝行了一礼,说:“孟公子,小女此前听信流言,误以为公子当真是shā rén凶手。如今案情渐明,公子是受人污蔑,小女在此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可以原谅小女。” 王静姝道歉的这般痛快,倒是婵衣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她已经道歉,自己定然是不会不依不饶。于是她立在孟朗身后,没有说话,等着孟朗自己决定。 “既然是听信流言,今日又已经道歉,此事便就揭过不提罢!”孟朗点点头,回头对婵衣语气宠溺到:“好了,都已经送我到门口了,婵衣先回去吧!” 婵衣点点头,对王静姝一笑,说:“王小娘子信守诺言,小女心服口服。” 王静姝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去。 婵衣笑笑,对孟朗说:“时风先送我回去,晚上大兄下学了,我让时风来接你。” “嗯。”孟朗从时风那里接过自己的书,和一套笔墨纸砚,目送婵衣离开后,淡然迈进国子监的大门。 “小娘子,您看。”时风将马车停下来,示意婵衣看自家宅子外面停的马车。“小娘子可知道这是什么人,来咱们宅子是做什么?” “是何人,回去看看便是。”婵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马车堵住了大门,便让时风从角门将马车驾进去。 红裳听见婵衣回来的动静,忙迎出来:“小娘子您可回来了,刚才您和大公子刚走,便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奉萧公子的意思来寻您。” “小娘子,萧公子是什么人呐?”她看了一眼上屋,低声打探着。她并未与婵衣去过平康坊,所以并不知晓萧泽的名字。 婵衣一面往里走,一面说:“去厨房忙吧!我去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我的传唤别进来,时风到门外守着。” 红裳哦了一声,去了厨房,但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风守在门口,她又接近不得。 “这位便是公子口中的孟小娘子了吧!”婵衣刚进屋,坐在上座喝茶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不等婵衣回话,他又笑着说:“公子近日有要事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去平康坊的宅子,所以公子让老夫来向小娘子讨教那针灸之术,好回去为公子针灸。” “他的意思是,不用我帮他针灸了吗?”婵衣一怔。 “正是。”中年男人笑眯眯,一面捋着胡须。虽然不知道公子与这小娘子有何干系,但是与公子有关系的,他都要敬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081 往常, 自己提出追踪目标时,陛下从未训斥过自己, 今日是怎么了? 萧泽沉默了一会儿, 又说:“让暗七只用暗中保护,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卫迟疑的点点头, 很快便像一缕青烟,飘然跃起飞到梁上,悄然无声。 萧泽站在那里, 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因着事情太过羞耻,婵衣一回到家中, 便快步进了屋,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冷静。 红裳不明所以,在外面敲门问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抬头,扬声到:“无事, 就是有些乏了,歇歇便是,你去忙吧, 我不唤你你便不要进来。” “是。”红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婵衣这一冷静,直到用午膳时才出来。好在提前用凉水将脸上温度降下来了, 红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 婵衣说:“明日便要开堂审案了, 大公子也就要回来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间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干净的衣服备着。” “是,小娘子。”红裳点点头,想想又咬着唇说:“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您去治病,要三天两头的去啊!” 婵衣瞥了红裳一眼,说:“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这红裳原本是阿娘见自己长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从逃荒的人中买来的小丫头,但因为她爱打听事儿,还爱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爱她。 “哦”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您,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没有理会红裳,进了屋去,下午便换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带着时风出门了。 许是阿娘怕触景生情,故而从不进长安城半步,婵衣便也来的少,这次孟郎的事情解决了,只等明日开堂审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来,心情自然美妙起来。 在街上慢慢转悠了一会儿,婵衣进了一家书局。 一排排书架过去,上面堆满了书,就连兽皮卷和竹简都有,婵衣随意从上面抽了一本书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面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婵衣蹙眉抬头。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便见秦五手里拿着一本书,颇为倨傲到:“你看得懂这些书?听说你长在乡野,想必未曾进学过,做什么偏要学读书人的文雅。” 婵衣放下手中书,不悦到:“小女虽然生在乡野,但是有阿娘和大兄二兄亲自教导,还是识得几个字的,倒是公子您,这个时候不是国子监正上课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清楚的很。”秦五摇摇折扇,冷哼到。 “秦五公子,您父亲知道您逃学吗?” 国子监乃大梁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都是未来的肱骨之臣,所以学风也是最严苛的,怎么竟然还有人逃学? “您不怕被司业抓住,让祭酒将你赶出国子监?” 秦五拿着折扇在她头上一敲,说到:“今日是算学课,夫子给我们出了道题,限我们两个时辰答出来,然后回到学舍。” “哦!”婵衣点点头说:“那小女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等等!”秦五叫住婵衣。 “秦五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秦五将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拍,凑过来说:“既然你识字,那你算数如何?” 婵衣迟疑到:“尚可。” “才尚可啊!”秦五失望的站直身子,嫌弃到:“就知道你不会,我还问你。问你还不如去问街上卖鸡的老者,说不定他知晓。” “什么问题,你先说说。”婵衣又在书架上翻了几下,挑了几本书,准备去付账。 秦五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到:“总共三个问题,其一是:百鸡问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今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怎么样,你会算吗?” 婵衣从腰间取出小荷包,问一共多少钱,取了铜板付了账,回头看秦五:“就这问题?” 秦五像见了鬼一样:“还就这样,难不成你真会算?” 婵衣笑着说:“给我纸笔,我给你算算。”这问题不难,只不过要用到现代的数学法子,但因为他们不懂设未知数,所以这种类似于鸡鸭同笼问题,向来是比较棘手难解的。 “子瑜兄,咱们快些走吧!这就两个时辰,耽搁不得。”门外有四五个学子喊秦五。 时下平辈相称,亲近一点都是互称表字。若是疏离一点的,都是称某公子,称人全名那是极为无礼的,视为蔑视他人。 秦五看了一眼他们,指着书架旁的桌子说:“那边有纸笔,你先过去算着,我去去就来。” 这案桌是书局设来,供人看书用的,上面摆有文房四宝。 婵衣跪坐下,拿了纸笔低头计算起来。 旁人只看见,一个面容姣好,肤白唇红,面容沉静的女童,跪坐在那里,眉眼认真的思考着什么问题,一面飞速的在纸上写着,很快就搁下了笔。 这时,秦五也带着他几个同窗进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算,难不成在耍我”话未说完,他便瞧见了婵衣桌面上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奇怪的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 婵衣抬头看他:“公子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能解这题吗?怎么,就在纸上胡乱画几道应付我?” 他的几位同窗也搭话:“子瑜,你真是糊涂,怎么让这么小的小娘子解题呢?要知道,这题可是夫子出的,难倒了书院里不少夫子,又拿来为难咱们的。这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怎么能会?”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去菜市场问问,说不定卖鸡的老公公知晓。” 婵衣没想到,一道简单的题能将他们难为成这样。不过,她也不敢小瞧这些学子和古人,他们无疑是优秀聪慧的,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思维方式,加上古人不乏有数学巨作,是现代科学家也惊叹不已的,其中就有著名的《九章算术》。 “秦五公子,请听小女解释。”婵衣叫住几人,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又换了一张白纸,拿着毛笔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将才能让他们听懂。 很快,她舒展眉头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百钱买百只鸡翁,鸡母,鸡稚,所以翁,母,雉共一百,而鸡翁” “所以,可有三种买法,分别为买鸡翁十二,鸡母四,鸡稚八十有四。或买鸡翁八,鸡母十一,鸡稚八十有一。再或买鸡翁四,鸡母十八,鸡稚七十有八。” “几位公子,可明白了?”婵衣将画满写满的纸拿开,看着几人问。 然而秦五和其余几位学子具是一脸思索之相,婵衣见了也没有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几人慢慢理解。 “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秦五回神,目光晦涩。 “小女只不过是从旁人学来的这法子,可真当不起公子的夸赞。这法子一通百通,公子接下来几道题,想是不用小女解了?”婵衣手搭在膝盖上,歪头笑起来。 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她发明的法子,这种行为无异于盗取他人成果,哪怕这个世界上这成果的主人都不在。 “孟小娘子真是厉害,在下佩服。” “在下佩服。” 回过神来的几位学子纷纷作揖,感慨起来:“这法子,比我们平时的法子简单多了。我已经知道后面两道题怎么解了。子瑜,我们快回学舍,告诉夫子!” 并且,几人对婵衣道谢:“小娘子受我等一拜。” 婵衣早已经站了起来,避让开来并且说:“这并非是小女的功劳,几位不必言谢。况且我乃一介小女子,当不起几位公子的大礼。” “女子又如何?只要能传授知识,都是我等的老师。今日比较匆忙,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婵衣摇摇头:“不必了。” 秦五做了壁上观许久,终于开口替她解围:“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说。” 几位学子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向婵衣又拱手,道别后齐齐离去。 婵衣看看天,见天色不早,便带着买好的书,匆匆离去。 二楼楼梯处,走下来几道身形。 “这小娘子当真聪慧。”陆川看了一眼婵衣的背影,感慨到。 “陛下觉得呢?” 萧泽看着那张像是胡乱涂抹的纸,说:“尚可。” 萧泽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赵清便很有眼力见的捡了起来呈递给他。他接过,看到帕子上的小黄鸭,心想还真是她。 能把鸳鸯,绣成丑丑的小黄鸭,也只有那个女童了。 “不必再追。”他绷着脸将帕子放下,脑海里忽然映现出女童白嫩的脸蛋。虽然年纪尚幼,但却眉眼如画,隐隐可以窥见其日后容貌的不俗。 福成似乎说过,她养了一只白虎和狸花猫,想必就是这两只。 “陛下,这白虎百年难遇,若是陛下能将其活捉圈养在大明宫,必能彰显陛下的威武不凡。”怀王骑着马,在萧泽身后说到。 “此白虎与朕无缘,不必强求。传朕命令下去,若是见到白虎不许猎杀,放其自行离去。” 说完,萧泽垂下眼眸,将帕子扔给赵清。紧接着便调转马头,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狩猎。身后一众武将和世家少年们看见,连忙让路。 他面无表情的策马而过,朗声到:“继续!众卿与各府的公子们各自去狩猎,不必跟着朕。今日拔得头筹的彩头,再加一张弓箭!赐禁卫军出身!” “谨遵陛下圣谕!”少年们脸上纷纷扬起一笑容,目送萧泽远去,一个个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很快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向林子深处去了。 “陛下真是仁善,就那样放了那只野猫和白虎,真是可惜啊!我还没仔细看过白色的老虎呢?”有公子与同伴说到。 “那白虎与我等无缘,但这山间野兽极多,无咎不如多猎些猎物回去,领取陛下的赏赐。”男子声音温润,很快便与同伴消失在树林里,只看到了白色的衣衫闪过。 萧泽骑着马来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忽然停下马,淡淡到:“拿来。” 赵清iàn pi一抽,恭敬地将刚才的帕子双手呈上。 萧泽接过,放进了怀里。身后其余的禁卫军们,具低着头,当做没有看见这一幕。 婵衣靠在围栏上,吹了一会儿笛子便没有继续了。一来是怕围场中的世家贵族发现,二来是没必要。她只需要吹两遍,让大白虎记住方位就成,不必一遍又一遍的吹。 刚进入春天,绿色新发芽的草还很少,大多数都是去年的枯草。婵衣盯着草丛的方向,期待着那一抹白色出现。 “吼!”越来越近的虎啸声,让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惊喜的看向草丛。 只见一只白色的老虎,穿过干枯的草丛,正在一跛一跛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泪水,一见到婵衣便呜咽一声,泪水哗啦啦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大白别哭啊!”婵衣也看到了大白虎后腿上的那支箭,连忙将围栏打开,让大白虎出来。这时候,一只轻盈的狸花猫从草丛里跃了出来,飞快地跑到婵衣面前,面对大白虎蹲下,慢条斯理的舔着自己的爪子,喵呜了一声。 “嗷呜”大白虎呜咽着,扑到婵衣面前的地上,将头埋在爪子下面,委屈巴巴的叫着。 “你个蠢老虎,怎么不躲着点!”婵衣心疼的看着它后退腿处,鲜血已经将它的毛发染红,看起来严重极了。 “呜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082 “你还好意思说, 你让我向陈琦施压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孟朗shā rén一案是你和你的好姐姐一起设的局?要不是舞安刚才告诉我, 我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怀王一甩衣袖,脸色铁青。 “陈琦此番敢不惧我, 明目张胆的去舞安府上拿人, 那就说明他身后定有人给他依仗!你让为父怎么办, 一个弄不好玉楼怕是就回不来了!” “不行!”舞安郡主尖叫。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楼啊!那shàng én抓人的小吏说, 玉楼shā rén之事证据确凿, 女儿就这一个儿子, 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说完, 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该听èi èi的话,让玉楼去做那事, 现在将玉楼搭进去了可怎么办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玉楼身份尊贵,也是要重判的! “你大哥不在府上, 我亲自去一趟陈琦那里试探试探, 看究竟是何人要动玉楼。”怀王虽然气恼两个女儿不懂事, 但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外孙不管。 然他还是忍不下怒火, 来回走动到:“你们也是胆大包天,居然设局诬陷孟朗shā rén,要知道这长安城可不是为父能一手遮天的!如今陛下羽翼渐丰, 岂容得了此事?” “舞安你先回去等着, 等有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你以后少和你姐姐混在一起, 成天不学好。玉楼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一个侄儿掺和姨母家的事情做什么?” “女儿知错了,还请父王快去吧!”舞安忙擦干眼泪,说到。 “还有舞阳,你最近给我消停点,至于那孟扶风那平妻,你不要招惹了。孟朗有功名在身,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了。”怀王一甩衣袖,冷冷说到。 被点到名,舞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怀王一瞪,有些悻悻然,只好也低声应下。待怀王走了之后,舞阳忙给她姐姐赔罪:“姐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侄子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舞安不耐烦的打断,红着眼眶径直往外走去。 舞阳知道她这是怨怪自己,冷哼一声,神情恨恨。都怪孟婵衣那贱丫头,害的自己被父王训斥,姐姐也对她不满。她说为什么孟婵衣那贱丫头那日在府上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人! 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是扒上了谁! 婵衣和孟朗还不知道,沈玉楼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孟朗一出府衙,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康乐坊。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时风在街上听人说的。 “沈玉楼被抓,说他才是真正的shā rén凶手?”婵衣惊讶地坐直身子。 原本她就怀疑这是一场局,为她大兄设的局,没想到还真是。所以这沈玉楼,是少年救出大兄后,又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给找了出来,还让京兆尹扛着怀王府的时候权势,缉拿进大牢? 这少年,居然这般厉害。 “沈玉楼这次可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想要诬陷大兄你,却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令人拍手叫好。”婵衣又躺倒到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像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 孟朗拿着书,侧目看她说:“倒是要谢谢你救的那位公子,不仅帮我沉冤,还将真正的shā rén凶手找了出来。” “不过,连怀王也不惧怕,你救的这位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好好谢谢他。” 婵衣歪着脑袋,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蛋有些发烧,缩到软榻上低声说:“不用谢,反正你èi èi我也谢过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孟朗说:“礼不可废。” 婵衣想了想,发生昨日的事情,再见少年两人定会很尴尬,还不如带着孟朗去缓解缓解。 下午,孟府又来了人。原来是孟扶风听闻孟朗无罪释放,心中大喜,连忙唤了人来康乐坊让孟朗和婵衣搬回孟府。 婵衣没让人进门,让红裳回了下人:“出去告诉他们,孟府门槛高,是清贵的人家,我与大兄不敢高攀。” “你这狭促的丫头!”孟朗摇摇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与宠溺。 孟府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孟家祖父不过八品小官,后来若不是孟扶风中了探花,被舞阳郡主看中,孟太后又成了先帝宠妃,孟家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在长安城世家和书香门第眼里,只能算得上暴发户,今日婵衣用清贵这两字,一是讽刺此事,二是讽刺当日孟扶风不肯救孟朗,拿来搪塞的话。 等孟府的下人回去,将这话复述给孟扶风,自然又惹得孟扶风大怒。 “逆女,逆女!”孟扶风气的直拍桌子。 孟朗休息了两日,恰好又逢婵衣去给萧泽施针,婵衣给来接她的暗七说了一声,带着孟朗去了平康坊的宅子。 按例是婵衣自己过去的,但是想是萧泽已经知道婵衣带了孟朗shàng én,所以下了马车后,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引路。 “孟公子,孟小娘子请随属下来,我家公子已经等着了。” “有劳。”婵衣点点头,带着孟朗跟上黑衣人。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走了几回,自然知晓这方向并不是往日去的地方,婵衣也没有多问。心里猜测,恐怕是因为她大兄的原因。 很快,婵衣两人便被引到会客的地方,到的时候,萧泽已经等在那里。 “小女见过公子。”婵衣行礼到,然后介绍:“公子,这是家兄孟朗,今日随小女一起来事为了道谢的。”孟朗跟在她后面拱了拱手。 萧泽没有看婵衣,颔首到:“孟公子。” 婵衣也不敢看萧泽,又给孟朗介绍:“这位便是救了大兄的公子,大兄大兄唤”她有些迟疑,才恍然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泽的名字。 “萧沉音。”萧泽淡淡到。 “萧公子。”孟朗行礼。 萧沉音?婵衣心想,这名字可真好听。 待孟朗和婵衣落座后,孟朗开口到:“昭和此次前来,是向公子道谢的。感谢公子出手相救,才叫昭和沉冤昭雪,公子请受昭和一拜。”说着,孟朗跪坐在那里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泽端着茶盏,低头疏离到:“本是以救命之恩相换。”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要谢谢公子。”孟朗并不见尴尬。 “随你。”萧泽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萧泽如此清冷,孟朗也不知如何搭话,三人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气氛有些凝滞。婵衣低着脑袋,则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化解她和萧泽之间的尴尬。 过了许久,萧泽忽然起身。 婵衣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他正低头看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婵衣心想,莫不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现在还在生气?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说:“到时间了。” 婵衣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站起来,对一侧的孟朗说:“大兄在此等等,我先给萧公子针治病,很快就好。” 差点说漏嘴,要是让大兄知道自己给一个男子针灸,大兄非得气的晕倒不可。 孟朗看看一脸冷淡的萧泽,心里有些惊惧他的气势,冲婵衣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她。这萧公子看得出来并非池中之物,婵衣年纪小小,怎么应付得来? 萧泽见婵衣起身,冲孟朗点点头,转身径自离开。婵衣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回头眨眨眼睛便连忙跟了上去。 萧泽人生的高大,迈的步子自然也大,婵衣跟在后面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几次相处下来,婵衣也明白萧泽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却不为难自己,于是胆子越发的大。 她快步跑上前,歪着脑袋说:“公子,等等小女。” 萧泽并未理会,脚步依旧很大。 婵衣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说:“公子,小女要为前几日的事情向您道歉,是小女太莽撞,望公子见谅。” “道歉?”萧泽脚步一顿,随即加快,冷冷的扔下一句:“不必!” 婵衣却当没有听见,故意低着头怯生生说:“小女一向胆小,那日冒犯到公子,小女心里害怕公子怪罪,这才仓皇跑了出去。小女不是故意的,公子可否原谅小女。”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萧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知。 上次是自己反应太过,完全忘记,十二岁未出阁少女根本不懂男人的身子。回去思来想去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是害怕被骂跑了出去,半点也不提自己是因为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083 083 孟扶风没有耽搁时间, 换了一身衣衫便进了宫。舞阳郡主着人套车,连忙赶回了怀王府。 孟明珠坐在那里, 面色苍白, 任由俩人在自己面前着急,也不见有一点波澜。 孟太后得了消息时, 平姑姑正在给她捏肩膀,她睁开眼睛道:“去回了,说哀家身子不适, 这几日不便宣见外臣。” 璎珞得了令,屈膝行了一礼后, 便出去回复了。 平姑姑给孟太后一面锤着肩膀,一面问:“太后娘娘当真狠的下心?明珠小娘子虽然有错, 但那是您嫡亲的侄女,您这般做, 老爷和郡主怕是要怨怪您。” 孟太后冷笑:“他们夫妻这些年是越发的糊涂了,早些年将陈氏母子几人赶出府去, 前两年又算计朗儿,哀家都没和舞阳算账。谁知道她教的好女儿, 竟敢竟敢给陛下下药!”孟太后压低声音, 饱含怒气。 平姑姑心里一惊,太后娘娘和陛下谈了许久的话, 她们伺候的人并不在里面, 这才知道明珠xiǎ一 jiě居然犯下这般大错。 “偏生她还被一个小官的夫人撞见了那小官夫人是个长舌妇, 已经有不少人家知道了。怕是再过两日, 孟家大娘子深夜幽会他人的消息,便要传的沸沸扬扬。” “孟家从未丢过这么大的人,舞阳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个蠢的,下三滥的招数学了她十足。大哥也是愚钝,居然放着陈氏生下的几个孩子不疼爱,反倒是去宠爱那蠢妇生的。你且看看,日后孟家是谁撑起来还不一定!” 平姑姑小心翼翼到:“您的意思是?” 孟太后不咸不淡道:“你当哀家为何没有下旨让陈氏和几个孩子回孟家?孟家也就朗儿和黎儿能撑的起孟家了,至于舞阳生的那个骄纵愚笨,哀家是不抱有希望的。哀家是不想逼的几个孩子与哀家反目,左右他们总是流着孟家的血,日后孟家总是他们的。” 平姑姑这才明白,心道自家主子思虑的真多,“难怪娘娘一听说婵衣小娘子回长安了,便立即将两位庶出小娘子送回去了。” 孟太后叹了一口气,“这次是哀家太急了,希望婵衣那丫头不要记恨与我。孟家啊,这宫中总得有个人在。” “婵衣小娘子会理解娘娘的。”平姑姑说,她看人自觉有几分,婵衣小娘子当初在宫中时,待人接物进退得宜,为人善良,总会理解娘娘的苦心的。 孟太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吃了闭门羹的孟扶风脸色难堪,只觉得周遭的太监宫女们都在看笑话,当即拂袖离去。等回到家中,舞阳郡主也回来了同样面色不好。 “夫君,太后娘娘怎么说?”舞阳郡主见到他,攀住孟扶风的手忙问到。 孟扶风脸色铁青,半响才吐出几个字:“太后不愿见我。” “什么?”舞阳郡主一愣,也顾不得擦眼泪了,身子一侧掩面而泣,“那明珠该怎么办?我父王说陛下这两年拔除了他不少部下,说最近要低调行事,不愿意招旁人的眼,也不愿意帮我。” “明珠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我父王的亲外孙女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夫君,你快想想办法啊,明珠我们的明珠该怎么办?” 孟扶风狠狠在桌子上砸了一拳,腾地站起来,在堂前来回踱步。 舞阳郡主坐在那里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神情里满是依赖。 就在这时,孟明珠走进来。 “阿父阿娘,你们不必再求人了,我去庄子上。”孟明珠惨淡一笑,“女儿忍了,总归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情,我不后悔。” 当初如此做的时候,她便设想了各种后果,最不济也就如此了。 “明珠,你说什么胡话呢?”舞阳郡主慌忙走过来,拉住孟明珠的手说:“明珠别怕,阿娘再去求求你外祖父,你是她亲外孙女,总是疼你的。” 孟太后降下的旨意中并未说孟犯了何事,只说她不敬长辈,故而明珠降下旨意责罚。 说到底,孟太后还是不愿意让孟明珠无路可走,给她留了脸面,没有说她品行不佳。另外,也算是保全孟家小娘子们的脸面,不至于连累即将成亲的婵衣。 “你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究竟是为何她能这般待你?你近来从未入宫,是如何能落的个不敬长辈的名头?我看太后娘娘就是故意毁了你”舞阳郡主抱住孟明珠,眼神恨恨。 孟明珠笑了一声,“太后娘娘她还是给我留了面子的。” 这番话听得孟扶风和舞阳郡主糊涂,他们疑惑到:“你究竟做了什么,太后娘娘会如此生气?” 孟明珠垂眸,“你们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你这孩子你快告诉我啊!”舞阳郡主一面哭道,一面拍着孟明珠的胳膊,“你快急死我了。” “娘你也要揭我伤口吗?总归过两日你们都会知道的。府里我是呆不下去了,让婢女为我收拾东西吧,我明日就走。”孟明珠眼眶红红,一行清泪从脸庞滑下。 同样是孟家的女儿,孟婵衣为何那么好命?什么时候,连出身也是自己的错了?就因为她外祖父是怀王,她便不能入宫,让孟婵衣那个平妻所出的入宫? 偏生陛下也喜欢,从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她空有长安双姝之一的名头又如何?陛下还是不看自己一眼,他宁愿喜欢孟婵衣那个山野丫头。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明珠”舞阳郡主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就只能母女二人抱头一起哭。 “莫要哭,莫要哭!”孟扶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笨手笨脚的安慰母女二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舞阳郡主眼中闪过阴霾,“孟婵衣,我定要你好看,是你先来招惹明珠的” 婵衣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记上一笔,纵然是知晓又如何,她也不放在心上。 这几日孟黎刚回来,因为通州那件事情,婵衣对孟黎好的出奇,弄的孟黎看着桌上的汤水道:“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二兄这般好,二兄吃不消!” 婵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你好你还不乐意,合着你还喜欢我整日欺负你?” “那还不至于。”孟黎笑着道:“二兄还不是害怕你想了什么鬼点子,等二兄放松以后等着二兄?” 婵衣冷哼一声,横眉竖目。 “你不稀罕,自有旁人稀罕!我拿去给大兄吃。”说着,她便要拿起汤准备离开。 “别别别。”孟黎拦住婵衣,忙不迭到。 “我喝,我喝!就算里面放了泻药我也喝!谁让这是我家小妹亲手做的呢!”孟黎讨好到。 婵衣失笑,道了一句:“油嘴花腔,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小娘子会被你骗了。” 说到这,她就想起了孟朗的婚事,陈氏最近正在想着媒人的人选,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好人选。从前陈氏交好的都远嫁外地了,加上身份也都不高,根本和安王府攀不上关系,这几日陈氏正在发愁。 这事婵衣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日,婵衣见家里种的几株菊花开了,便想着拿笔画下来。谁知画完填色时,却发现缺了个颜料,正巧自己又许久没出去走走了,便想着亲自上街去买回来。 故而她用了午膳,向陈氏告了一声,便戴上幕笠出门了。 驾车的马夫是孟黎的长随,婵衣让他把马车停在书局门口,便下了马车,准备在街上多逛一下。 “先去书局看看,一会儿再去对面买颜料。”婵衣带着幕笠进了书局,一面对鸣玉鸣翠道。 进门时,她抬头间看到了一个熟悉衣角,消失在台阶处。 婵衣想了想,抽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等萧泽办完事情从二楼下来时,便见着小娘子倚在窗前,捧书入神地模样。 他走到婵衣身后,婵衣并没有发现,直到萧泽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发觉身后有人。 她回过头见是萧泽,便微微一笑道:“我就说刚才的人看着眼熟,没想到是公子,不知道公子来此,是想要邂逅哪位佳人?” 这话说的醋,萧泽无奈道:“哪有旁人,要邂逅也是邂逅你。” “我啊,就认识你一个小娘子,还是一个醋坛子,怎么敢再邂逅旁的小娘子?” 原本萧泽是尴尬的,那夜的事情发生后,他便一直觉得无颜面对婵衣。偏偏那又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只不过是借着药物,彻底释放出来罢了。 可他害怕在小娘子脸上看到厌恶的神色,便每次一想要来见她,便又失了底气。 这次偶然见到,却见她神态自若,自己终究是心里不舒坦的。怎么她一个小娘子,就不知道害羞?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还是自己那日展现的雄姿不够? 萧泽这般想着,声音便有些闷闷:“过几日便是中秋,宫里要放孔明灯,我在永宁门等你?” 男子站在那里,生的高大俊美,一双大长腿。但神色却有些郁郁,婵衣看着想要发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084 084 “不过”婵衣迟疑。 “不过什么?”萧泽接到, 语气有些急躁。 婵衣抿唇发笑,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便不自在道:“你难道想反悔?” “哪里?公子未免也想太多了。”婵衣伸手做邀请状,“公子先坐下, 咱们坐下说。” 她声音压的很低, 活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书局, 婵衣不好打扰旁人。可在萧泽看来,却像两个人有了小秘密。 萧泽垂眸看了一眼她, 抿唇掀开衣摆坐到她对面, 看着她一手拿着书, 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清亮, 不由面上更加紧绷。 “中秋那日, 宫里不是有宴会吗?公子如何能出得来,再说届时太后娘娘怕是会让人接我入宫。到时候,还能出宫来吗?”婵衣问。 萧泽一向沉稳, 考虑事情周到。只不过刚才忽然见到婵衣, 一时间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脱口而出,邀了婵衣去放孔明灯和河灯。 现在听婵衣说起宫宴的事情, 他才逐渐回身, 身子不再僵硬。 “是是我考虑不周。”萧泽坐的端正, 看着眼前小娘子清亮的眼神,心跳加快了几分,“因中秋的缘故,那一日长安城是没有宵禁的,不如等宫宴结束,我再带你出来?” 中秋夜没有宵禁,从前都是闹到大半夜,人才渐渐少了下来。今年也不例外,等宫宴结束他们出宫,还能玩儿不少时间。 “嗯”婵衣思考了一下,回神见萧泽紧绷着下巴,便笑着点点头说:“也好,左右你已经在我大兄二兄还有阿娘的面前过了明路,他们知道你邀我,定然会同意的。” 一想到中秋节可以放孔明灯,还有去三生巷看一对对小年轻,说不定还有野鸳鸯,婵衣就兴味十足。 小娘子眼睛里发着光,萧泽见着眼中缓缓漾开了一抹笑,只当她是因为要和自己游玩,才如此高兴。 加上那句自己过了明路,更是给他一股莫名的欣喜。 “那就好”萧泽目光紧紧的盯着婵衣,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收在严重,只觉得如何也看不够这个小娘子,恨不得把人揣在兜里带走,教她日夜随在自己身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泽耳根忽然有些暗红,只可惜他情绪波动再大,在婵衣看来也无甚区别,故而没有发现。 “公子,等等不要动!”正当婵衣对着他笑,萧泽心里软软的,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时,婵衣忽然倾身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这里沾了一点墨” 她把纤纤玉指伸到自己面前,上面沾了一点墨色,颜色极淡,若是不仔细去看,当真是发现不了。萧泽想,这应当是自己先前在楼上沾的。 “干净没有?”萧泽下意识凑过去。 婵衣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莫不是傻子,不过是睡了他一晚上,自己都想开不在意了,他怎么像个大姑娘,别别扭扭的。 “来,让我看看我们萧小娘子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别扭?”婵衣温热的鼻息扑在萧泽面上,教他羞恼了起来。 “胡说什么!我”萧泽声音忽然拔高,但看了一圈书局里的人,又将声音放低,“我乃是你的未婚夫君,怎可随意拿我来玩笑?更何况那日的事情本就是你吃了亏,你身为女子,怎么不矜持一二?” 萧泽面色纠结,又有些难堪。 小娘子如今胆子越发的大,那日竟然敢在自己面前tu一 yi,真当自己是圣人,不敢动她? 她该庆幸自己及时停下了,否则她便吃了大亏。不,现在也吃了大亏,自己如今实在是心虚。 “正因为公子是我未来夫婿,我才不与你见外啊!更何况,咱们俩的关系,谁跟谁?”婵衣眨眨眼睛。 萧泽脸有些发烧,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你素来爱吃,醉仙楼的饭菜在整个长安长安也拍的上名,我在那里定了一桌,随我去醉仙楼用膳吧!” “好呀!”婵衣笑嘻嘻的撑着下巴,仰头看他,正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薄唇还抿了抿。 到了醉仙楼,婵衣很是新奇,萧泽见了便有些忍不住的怜爱,只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可爱极了。萧泽忍不住开口为她介绍起这醉仙楼里的典故来,见她听的津津有味,心里也舒畅极了。 婵衣如此落落大方,唯有他还记得那夜的事情,萧泽说不上恼,但却是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些不悦,都被婵衣随之而来的亲近给一扫而空。 醉仙楼的饭菜很和婵衣口味,用完膳后,萧泽想着好不容易见小娘子一面,加上下午又无事,俩人便漫不经心的走在街上。 二人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但走在一起中间流淌的是脉脉温情,萧泽更是时不时的扭头与婵衣对视一眼,然后再迅速的扭过头。 婵衣抿唇笑了一下,宽大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萧泽心中一跳,只觉得小娘子的指头挠的不是他的掌心,而是他的心头。 他面上不动分毫,只做没有发觉婵衣的动作,面色淡淡的往前走去,只不过婵衣留意到他脚步慢了许多。 在东市逛了许久,但萧泽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甚至是觉得时间过去的飞快。逛完东市后,萧泽又带她去永宁河上去坐了画舫。 一眨眼便到了黄昏,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萧泽走在前面,婵衣落后他一步。 “回去吧,过几日太后娘娘便会来接你入宫”届时,我们再见面。 萧泽看着婵衣,只觉得心中胀胀的,酸酸软软的,恨不得此刻带了小娘子回去,但是却不敢做出格的动作。 “快些回去。”他忍不住在婵衣的头上摸了摸。 婵衣低下头笑了一下,心中竟然也觉得甚是甜蜜,丝毫不觉得此番模样傻乎乎。 “等中秋节后,朕送你一份礼物。”萧泽忍不住道。 他想将自己心中喜悦分享给她,但却想给她一份惊喜,所以只是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 “什么呀?”婵衣再是不害臊的性格,此刻也声音软软到,“你可真坏,怎么能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什么也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不是要抓心挠肺?” 萧泽唇角微扬,大掌轻拍在她头顶上,说:“听话” 婵衣只好按耐住好奇心没问。 过了几日,宫中果然来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085 085 休养了几日后, 婵衣脸上的疤痕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若是擦点薄粉,根本看不出来受伤了的痕迹。 因早就预料到孟太后会宣召她入宫,婵衣并不慌乱, 换了衣服后, 从容不迫的上了宫里来接她的马车。 “阿娘,太后娘娘邀我在宫中小住, 你们不要担忧。宫中有陛下在,无人会欺负我。待中秋你们入宫, 我会让婢女来寻你们的。”临走前, 婵衣握着陈氏的手, 小声嘱咐。 陈氏颔首,扫了一眼她身后正在等候的马车, 让婢女给了小太监一个荷包, 手搁在婵衣头上,叹了一口气,“婵衣长大了, 比阿娘中用多了。” 婵衣抿唇笑笑, 在陈氏的手掌心下蹭蹭,“长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 陈氏点点她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婵衣又喝孟黎简要说了两句, 否则她二兄这脸黑的, 怕是要立即杀去皇宫, 拿刀砍萧泽。 “我喝你说了千百遍,我是真心真意,自个儿愿意的,你怎么就不信呢?”婵衣欲要走,但看着孟黎眸色沉沉有黑化的倾向,便叹口气道。 “你从前要我和大兄敬爱未来妻子,不许纳妾,很生霸道。我是不信,你再是欢喜那个男人,也不会委屈自己为妾。”孟黎眼睛眯着,手里的折扇已经不摇了,紧紧盯着婵衣的面孔,似要探究出什么似的。 婵衣心中一跳,惊讶他的敏锐。待回过神后,环视一周发觉那些宫女太监站在远远地,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继续道:“当贵妃有什么不好?陛下心悦我,地位尊贵,最重要是有吃有喝,没人敢欺负我,二兄你是不是傻了?” “你家èi èi我,此生只想混吃等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再说了”婵衣捧住自己的脸蛋,吃吃笑道:“再说,陛下他生的十分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孟黎:“” “你说那么多话,我就信了一句。你这小娘子,年纪小小的,怎么这般的好男色,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孟黎用折扇敲敲婵衣的脑袋,唉声叹气到。 “哎呀,别打!”婵衣捂住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我是俗人,俗人自然爱吃爱钱爱美人儿啊!” 孟黎看着她活泼的模样,眼神一暗。他面上虽然笑呵呵的与婵衣玩闹,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婵衣不愿意说,怕他们担心,那他就不提此事。不过舞阳和那个男人,他是不会放过的。孟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若有所思起来。 自己竟也是无能,回长安后才知晓此事,若是早些知晓,他怎会容忍此事发生? “好了,快些走吧!看见你就来气!”孟黎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施施然地往里面走去。 “哎!”婵衣冲着他的背影道:“坏二兄,你怎么就走了,好歹送送我,看着我走吧!” 孟黎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一面挥挥手道:“赶紧走,这几日可把我吵死了。” “也不知道这èi èi怎么生的,别人家èi èi都温柔贤淑,怎么我就有了你这样的èi èi。”他的咕哝声渐渐远去。 婵衣:“” 可不可以有些兄妹爱啊,就我这一个萌萌哒的èi èi,小心我分分钟让你没èi èi。 “阿娘我走了,你保重。”婵衣握住陈氏的手,挤出几滴眼泪,活像是要几年不见的模样。 陈氏嘴角一抽,抽出手道:“赶紧走吧!” 这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这么熊? 婵衣听着自家阿娘嫌弃的语气,面上一滞,哼哼唧唧的带着两个婢女上了马车。很快,马车晃晃悠悠,一个时辰后停在了宫门口。 “孟二娘子,请下马车。”孟太后派来的小太监站在马车外面,卑躬屈膝道。 前面就是下马桥,外臣一律都在这里下马车,剩下的部分要步行,或者乘轿子觐见。 婵衣去岁走过几回,自然不陌生。越靠近含光殿,两旁的景色便越来越熟悉。再往里走几步,便能看见宫墙后面对我一丛翠竹,在风中柔柔招摇,那是崇文馆内的翠竹,从前她下学经常路过。 “孟二娘子,您来了。”就在这时,孙铭远远地瞧见人影,但是不敢确定。待走近后,才确定是婵衣。 他看了一眼婵衣身后的小太监,笑眯眯道:“陛下这会儿刚见完陆大人,宣政殿里没人,孟二娘子要进去请个安吗?” “哦?”婵衣看了一眼宣政殿禁闭的朱门,微微一笑:“还是不打扰陛下了,太后娘娘正在宫中等着我,去晚了怕是要得太后娘娘怪罪。” “太后娘娘视您为己出,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的,再说陛下这会儿正歇着,您进去看看也好。”孙铭不死心到。 见婵衣不为所动,他抹了一把衣袖,面色愁苦道:“陛下这几日忙于政事,常常熬到半夜,白日也经常忘记用膳,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好相劝。小娘子,您就进去劝劝陛下吧!陛下还没用午膳呢!” 婵衣汗颜,感觉孙铭这会儿像个拉皮条的,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将自己拉进去嫖萧泽。 她使劲儿的摇摇头,把这不着调的想法甩出脑海,回过神对孙铭道:“罢了,我随你去看看吧!” 孙铭面上一喜,便见婵衣扭过头对身后小太监道:“劳烦小公公去向太后娘娘回禀一声,便说我担心陛下,去陛下那里走一趟,一会儿便去太后娘娘处请罪,请娘娘恕罪。” 婵衣本就恼孟太后的举动,虽然她理解孟太后的行为,但却并不赞同。自己如今这处境,一般都是她推波助澜的,婵衣虽然不怨恨她,但也没几分真心。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但是想到萧泽平日里冷漠的模样,便打了个哆嗦道:“是。” 于是婵衣扭头吩咐鸣玉和明鸣翠先去宣徽殿,替她向太后娘娘请罪,然后便跟着孙铭去了宣政殿。 “孙公公去让人上膳吧!我自己进去。”走到大殿门口,婵衣回头对孙铭道。 去岁在宫中小住时,她便经常出入宣政殿,后来都不需要孙铭通传,她来了便自己进去。自然,这也是萧泽允许了她才敢的。 “哎!就听小娘子您的。”孙铭笑眯眯道。 婵衣看着他这幅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萧泽无事,他只是想把自己骗过去。 “小娘子这般看着奴才作甚?快进去吧!奴才这就去让人传膳。”孙铭乐呵呵的,告了一声后,脚下飞快的去了御膳房。 婵衣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扭过头推开了大殿的门。 里面的摆设和原先一般,几乎没有变动。一进去便能看见空旷的大殿,里面摆设雅致。左手边是当初婵衣气谢鸾歌所说的那面松石屏风,透过屏风的白纱,能看到一道黑影坐在案桌前,正低头批阅奏折。 或许是太过入神,萧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婵衣见了他严肃认真的一面,忽然起了玩心,蹑手蹑脚的往进走去,想要吓唬吓唬萧泽。 绕过屏风,萧泽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婵衣发觉几日不见,这人身上气势更加威严了。一双剑眉入鬓,星眸凌冽,薄唇紧抿,正集中精神看着手中奏折。 她慢慢绕到他身后,见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发现自己,便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凑过去压低声道:“猜猜我是谁?” 萧泽眉毛一挑,拿着手中朱笔道:“你是谁?” 婵衣笑:“我是妖精,专门来吸男人精气的,原本便看上了你。今日见你印堂发黑,刚好给我吸吸精气。” 说着,她凑到他耳边狭促的吹了一口气。 只见萧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婵衣吃惊,便忘记了ěi zhuāng,“陛下这是脸红了?” 萧泽拉下她的手,扭头后眼中一片温柔,转移话题道:“可是太后要你今日入宫,怎么不先去拜见太后,就先来朕这里了?” 算算时辰,婵衣这时候就算是入宫,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便从太后宫中出来。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婵衣还没有去宣徽殿。 婵衣松开手,“原本准备去的,但是孙公公死活要拉我来,还说我不来陛下就不吃东西。我想一想,陛下可是我未来夫婿,总不能把陛下饿坏吧!所以我这就先来看您了。”她摊摊手。 萧泽垂下眼眸,嘴角上扬显得有些愉悦。 “还算机灵。”他低声道。 婵衣“啊?”了一声,问:“陛下说什么?” 萧泽身子僵硬,端坐在那里,感受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声音有些暗哑道:“无事。”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婵衣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蹙眉问到。 萧泽老实道:“朕听出了你的脚步声,后来你靠近朕,朕闻到了你身上的果香。” 婵衣叹口气,“好吧!” 这人怎么跟狗鼻子一样,还有光靠耳朵听就能知道是自己来了。 “你记得每个人的脚步声?”她问。 萧泽一脸奇怪,“每日进出的宫女太监,还有大臣们,难道朕都要记住?” 婵衣:“”能说句情话能死啊! 搁别的男人身上,他一定会深情款款,就此机会打动女主的心,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自然记得你的脚步声。全天下的人,你的脚步声我一耳就能听出来 可惜了,萧泽他太古板正直了。 婵衣嘴角一抽:“陛下,你应该说,我在你心中是最独特的,所以陛下你记得我的脚步声。” 萧泽道:“不,有些人的脚步声很像,朕还是分不出来的。朕只是又闻到你身上的果香,否则也不会识出来是你的。” 婵衣想要吐血,她站起来道:“陛下,你这样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萧泽淡定的搁下朱笔,忽然看了她一眼道:“不就在这里?” 婵衣:“”好小子,关键时刻又会撩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婵衣走到他下手的位置坐着,就好似去岁读书时,她一直坐在他下手,听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诲。 “听孙铭说,这几日你都没好好休息,晚上睡得晚,还经常不吃饭?” “朕无事。” 婵衣又继续道:“已经晌午了,我陪陛下一起用膳可好?” 萧泽颔首,“这几日比较忙,过了中秋便好了。” “再忙也要顾及自己身体。”婵衣嘟嘟囔囔的,萧泽最喜爱她这副模样,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絮絮叨叨个不停,整个人可爱的紧,让人心窝子软软的。 很快,孙铭便让人上了膳,婵衣便陪着萧泽用了午膳。等午膳过后,婵衣便说袭击该去孟太后处了,否则太后娘娘要怪罪。 萧泽其实不想让婵衣离开的,有她在,哪怕她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他也觉得心里软呼呼的。 大约,少年少女的感情就是这般神奇。 婵衣到宣徽殿时,孟太后刚用完午膳,见婵衣来了,也没有为难她,反而拉着她的小手问:“可是用过膳了?外面太阳毒,怎么不等日头过去了再来?” 都马上就是中秋了,日头怎么还胜?无非是想着让自己和萧泽多处处。 婵衣屈膝行了一礼,“本该一进宫就来摆件您的,谁料遇到了孙公公” 孟太后摆手,“不必解释,哀家都清楚。”说罢,呵呵的笑了起来。 初初进宫,孟太后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提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关于自己假死,孟明珠触怒萧泽的事情,统统没有问。 “你还是住你原本的芳华居,哀家一直给你留着呢!”孟太后拉着婵衣的手,真跟平常的和蔼长辈一般。 “到底是你又能耐,哀家可从没见过陛下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婵衣,你可要好好抓住陛下的心。”离开时,孟太后道。 婵衣愣了一下,“是。” “你年纪尚幼,还不懂得家族的重要性。等日后,你便会理解哀家的良苦用心了。”孟太后意味深长。 几日的功夫一晃而过,中秋宫宴眨眼便到了。 这日,长安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携带家中女眷,进宫参加宫宴。孟朗官阶不足五品,但因为有个太后姑母在,依旧是入了宫。 至于宋见樱,她腿上的伤还很严重,太医瞧过后,都说若是养不好,日后会落下病根,自然是参加不了宫宴。 孟明珠也去了庄子上,孟府只有孟老太太喝孟扶风舞阳三人。 顾及到陈氏与他们的尴尬关系,孟太后安排座位时,让两方的人分开坐着,省得中秋宫宴闹个不愉快。 婵衣想到萧泽说的那个礼物,越发的好奇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086 086 “太后娘娘, 这便是孟家二娘子吧!真是生的俊俏, 臣妇竟然不知道您身边还藏着这么灵秀的小娘子。”满座的贵妇中,一位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夫人,恰到好处的夸赞婵衣。 孟太后坐在上座右边, 婵衣则坐在她的下手。至于孟太后左边, 则是萧泽的位置。原本婵衣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的,但孟太后坚持,便只好留下来了。 听得贵妇人的夸赞,婵衣做害羞状低下了头,孟太后瞥了一眼婵衣, 眼里带着笑意 , “这孩子自幼长在西山, 以前不曾带出来见过人, 如今这般聪慧懂事,全赖她母亲教导的好。” 孟扶风和陈氏及舞阳郡主的事情, 长安城可谓无人不知, 当年陈氏下堂, 舞阳郡主强抢他人夫婿,那些读书人虽然作诗赞扬舞阳郡主和孟扶风才子佳人, 但在这些勋贵的眼中, 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尤其是内宅的宗妇们, 提到这事情都尤为不屑。 现如今舞阳郡主所出的女儿被亲姑母训斥, 夺了县主的称号。而陈氏的女儿反倒得了陛下和太后的青眼, 早早的定下贵妃之位。以后这孟二娘子若是生了陛下的长子, 有太后娘娘在,皇后的位置也不一定不行。且舞阳的儿子今年才十来岁,怎么比得上已经入朝为官,还深受陛下喜爱的孟家大公子? 孟家这可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也就太后娘娘明是非,知晓拉拢陈氏的一双儿女。 孟太后也的确恼怒舞阳郡主所以话里话外都在挤兑舞阳,德宗大长公主听了,笑道:“可别说,婵衣这孩子性格温和,和谁都处得来。我家宜阳整日提的最多的便是婵衣,一直向我夸婵衣有多好,弄得我都想要婵衣做我女儿了。” “陈夫人有女儿如此,真是好福气。” 婵衣和卢婉关系好,德宗大长公主自然照顾她几分,此时便也没有给舞阳留面子,笑盈盈地和陈氏说话。 陈氏有些受宠若惊,她今ri běn事不准备入宫的,孟朗再受萧泽喜欢,也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官,按理说不依靠孟家她们是无法进宫的。但是孟太后让人传话,她是婵衣的母亲,而婵衣时未来的从一品贵妃,以后还要给孟朗相看贵女,必须进宫一趟。 陈氏想到孟朗和华阴郡主的事情,便点头应了下来。 “长公主谬赞了,婵衣这丫头很是淘气,哪里及得上宜阳郡主的文静?这几日在宫中,想必给太后娘娘添了不少麻烦。” “小娘子家就是鲜活一些才好,再说婵衣是哀家亲侄女,哪能称得上添乱?清河出嫁以后,有婵衣陪哀家,哀家才不那么寂寞,婵衣是个好孩子。”孟太后看着陈氏嗔怪到。 于是,德宗大长公主,孟太后等贵妇便围绕婵衣夸赞起来了,从容貌性格到为人处事,一溜儿的夸赞到地。也不论以前见过没见过婵衣,嘴里好话一箩筐。 婵衣听着那些话,感觉她们说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美的小娘子。 她保持微笑,别人夸赞一句,就自己吐槽一句。 卢婉坐在德宗大长公主时候,看着婵衣吐吐舌头,做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婵衣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舞阳坐在那里,听着众人围绕婵衣一句接上一句的夸赞,甚至有人道:“陈夫人有福气了,想来孟大人家里那位正头夫人也坐不了几日了。孟二娘子这般受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喜爱,给自己亲娘求个恩典,说不定哪日又恢复了自己正室的地位。” “你说的倒是有礼,搁我我也会这般的。亲娘无端被下堂,自己明明该是孟氏嫡长女的,却沦落到避居西山,不敢触那位的霉头。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怎么也该让那位还回来。” 舞阳听着耳边的话,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一突一突的,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巴。 她的明珠受了天大的委屈,前几日才去的庄子上,这贱丫头却在这里受人吹捧。真是一个个都瞎了眼,竟然捧一个贱蹄子。 婵衣安静的坐在上手,听着孟太后说话,时不时的低头淡笑,保持自己装逼的模样。没办法,陈氏坐在下面盯得紧。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便下意识抬头寻了过去。这一眼刚好撞到舞阳怨毒的目光,她顿了顿眼睛微眯。 舞阳?她还没来得及找她麻烦,她倒怨恨自己起来了。 舞阳对他们家做的事情,婵衣每一笔都记着。原先是身在宫中没有权势,再后来被她逼着答应了萧泽,又因为带着母亲去蜀地求医,她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收拾舞阳。这次回长安,又来不及报复舞阳便受伤了,一直拖到今日。 婵衣想着,忽然抬起眼睛,迎上舞阳郡主的目光,无声的笑开了。 舞阳见她遥遥冲自己微笑,不怀好意的模样,顿时气的发抖。 这贱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个贵妃吗?总有一日,自己会要她后悔的。 “看什么呢?”婵衣刚收回目光,肩膀便被拍了一下。 她扭过头,只见卢婉穿了一件月华裙,一身鹅黄裙衫,身上也佩戴的是丁香首饰,看起来很是鲜活俏皮。 卢婉歪着脑袋,凑近又问了一句:“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婵衣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挪出一个位置来,示意她坐下,“哪里,只是忽然发现婉婉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漂亮的我移不开眼。” 卢婉脸红了一下,嘟囔道:“就净会拍马屁,我还没追究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的事情呢!” 婵衣抿唇笑道:“我这不是怕婉婉怪罪,所以赶紧先拍马屁,让婉婉不要生我的气了吗?” 卢婉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开心道:“今晚宫宴结束后,咱们一起去看花灯吧!叫上华阴姐姐一起。” 婵衣看了一眼远处的华阴郡主,神秘一笑道:“今晚华阴姐姐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去看花灯喽!” “为何?” “自然是有更想一起看花灯的人呐!”婵衣眨眨眼睛。 卢婉不明其意,眼神懵懂表示自己没听懂。 “算啦!和你说你也不懂,过些日子许是你就知道了。”婵衣撑着下巴。 “那你呢?你去吗?” 婵衣看了一眼孟太后,见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抿唇害羞道:“我也不去啦!” “陛下约我出去看花灯,所以我就不陪你了。”她笑的荡漾,搅着手指头做害羞状。 卢婉:“” “你能不能好好说还,婵衣。” “怎么了?”婵衣放下手问。 “你这样,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耶!”卢婉说着摸摸胳膊,一脸牙酸的模样。 婵衣:“” “行啦,你既然不去我就和我大兄他们去,南乡姐姐不去,就我一个人了”卢婉闷闷不乐道。 婵衣嘿嘿笑了两下,没有说话。 萧泽和百官们很快就来了,他落座后看到婵衣,想到今夜出宫的是事情,嘴角翘了翘,有些迫不及待。 宫宴虽好,但婵衣也想着留着肚子一会儿看花灯吃,便没吃几口。萧泽时不时的余光扫过来一眼,见她喝了几杯果酒,脸上红扑扑的,心里更加的软乎乎。 他看着空中皎洁的明月,还有宫中挂满的灯笼,心里觉得此刻度日如年。 旁人没注意到,但孟太后却注意到了两人黏黏糊糊的小眼神,当即抿嘴笑了。 好不容易等宫宴结束了,萧泽便匆匆离开了宴席,众人见他这般匆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稳坐如山的婵衣,笑着道:“坐了一晚上想必你也乏了,你先回芳华局吧!晚上也不用来哀家殿里请安。” 婵衣见孟太后看着自己,眼里十分满意的模样。明白她这是知晓萧泽约自己,她脸上有些发烫,道了一声谢。 她看了一眼陈氏,见陈氏颔首,便悄悄地离开了。 离了场,婵衣脚步都轻盈了几分,眼中星光闪闪,显然对今夜的出行很期待。 月光皎洁,丝丝银光洒落在大地上,旁边的碧波湖磷光闪闪。远处的丝竹管弦声入耳,旁边花丛中的虫子一起鸣叫。 远远地,她便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正看着她的方向。 婵衣脚步一下子变慢了,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再一次嘀咕萧泽犯规。那张脸简直是大杀器啊!每次看到,她脑袋里就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磨蹭什么,快来。”萧泽转过来。 只见他面冠如玉,身姿挺拔,一身玄衣加上冷凝的面庞,站在那里便让人挪不开眼光。 “知道了!”婵衣咧嘴笑笑,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萧泽看着冲自己奔来的小娘子,脸色红扑扑,眼睛亮晶晶,搁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走吧,咱们去看花灯。”婵衣跑过来,拉了他一角衣袖,眨眨眼睛道。 萧泽低头看她,目光一下子柔和了。 “好。”他声音暗沉,带着柔意。 等出了宫到街上,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婵衣跟在萧泽身旁,身材显得格外娇小。加上俩人容貌皆不俗,一路上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真该出门给你带个幕笠。”婵衣看着周围小娘子的眼神,无奈道:“我看她们是恨不得撕了我,公子可真是红颜祸水啊!” 萧泽垂眸看她,认真道:“我只看你,不看旁人。” 婵衣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我生的也不赖。” 萧泽唇角微扬,“唤我表哥。” 公子太生疏,他以前听她唤过自己一次表哥,感觉不赖 “表哥!”婵衣唤了一声,心道真是便宜他了。 萧泽眉眼一下子柔和的不像样,婵衣被他看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脸上随着他盯着自己,渐渐地烧了起来。 “嗯。”他低声应下。 忽然,他抬着头好似看到了什么,对她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婵衣“啊?”了一声,看着他走到一家卖糖画的老人家前面,和那老人家说了几句话,然后修长的手指给了老人家块碎银子,从老人家手中接过一个糖画,转身又朝自己走了回来。 街上两旁都是花灯,小贩叫卖声,孩童大笑声,各种声音颜色交织在一起。精致的花灯缓慢旋转着,昏黄的灯光照在萧泽脸上,显得温柔极了。 婵衣的心,砰砰砰的跳动了几下。 “给你。”萧泽大步流星走过来,给了婵衣一个糖画。 只见那个糖画,是一只凤凰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