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绝恋》 第1章 (1) “皇甫晨,你要是敢死,我就再也不要原谅你。” “皇甫晨,只要你不死,我就随你归隐山林好不好?!你不做王爷,我不做帝妃……” “皇甫晨,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摸摸,已经三个月了……” “皇甫晨,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一声声悲泣的话语,诉说着的是我们那段凄楚的的情意。 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父亲,此时却冰凉地躺在我怀里。 泪水啊,你为何总是这么地情不自禁呢?! 如果你不决眶而出,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其实我现在面对的一切都是场恶梦?! 梦醒后,我还是宸妃,他还是王爷。我们不能相守,但却可以隔空凝望,知道对方还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彼此的归来?! 泪眼朦胧间,我似又见到了多年前,那个还是青涩的少年,从渔溪旁的青梅树上摘下一棵青涩圆润的青梅递到我面前,郑重其事地道: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皇甫晨,我最终,还是未能等到你! 上天给了我们相爱的理由和机遇,却没有给我们时间。 我很遗憾,不能陪你走完最后的路程,不能陪你去黄泉面对那未知的一切。 我很遗憾,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错过了你…… 可是,皇甫晨,这次,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等我将小蚕安顿好,等我将他(她)们抚养成人。 这次,我一定不在失约,绝对不让你空等。 所以,皇甫晨,我们约定:你不可以走得太快,我会追不上的…… “娘娘,请回宫!”我身后,是皇宫中大内禁军统领薛离以及他带来的几百禁军。 观日峰上,夕阳依旧美好,鲜红似血,霞光蔽天,吞云驾雾。 整个天幕,只剩下那一片绚丽的彩霞以及已然半隐的夕阳。 “薛离,帮我个忙可好?”我没有回头,依旧紧搂住怀中早已冰凉的身体。 “娘娘请说,只要卑职能办到的,皆会竭尽全力而为。”薛离上前一步,坚毅的声音早已不若平常那般清冷。 “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小蚕离开国法寺吧。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那所皇宫,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我只求他平安,幸福安康地长大……”伸手,再次抚过怀中人那熟悉而英挺的俊颜,唇角含着满足的笑意。 “属下定不负娘娘所托,请娘娘回宫。”薛离远远地立在我身后,那高大的身姿,我想定是落寞的。 “如此,甚好。谢了……”说完,我吃力地揽着怀中皇甫晨早冰凉的身子站起身来. 薛离似要上前来扶我,盔甲随着他的步伐响得很有节奏,像是一曲美妙的仙乐。 身前万丈深涯,烟雾缭绕;身后盔甲铿锵,步履沉稳。 皇甫晨,我想过了,与其让孩子一个人孤伶伶地长大,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共赴皇泉。 这样,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了…… “别了,薛离!”我回头,浅笑着声轻道。 轻浅淡雅的声音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是别人眼中那惊愣的一幕…… 宸妃晨王 她是权倾天下的贵妃,一统后宫,总揽朝政; 她是荣贯后宫的宠后; 在这个国家,有四凶:后宫两虎朝堂两山。 宸之意者:屋宇也;往更深沉的意思上理解便是上位者北极星所在,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 然,在这半月国里宸之意喻:权倾天下也! 当今圣上皇甫哲的后宫有两虎:一虎是荣宠后宫皇后陈氏嫣如;一虎是权倾天下的贵妃华氏心宸。 在他朝堂上有两凶:一山为不败将军皇弟皇甫晨;另一凶则是宠臣赵炎。 天下人谈起这四人,无不变色。 我好笑地看着手上秋色呈上来的天下杂谈,玩笑着问她:“秋色,你觉得,这两虎两凶,如若两两组合,哪两组合是必胜无疑的?” 秋色是我的婢女,与她一同近身伺候我的还有落霞。 秋色在一旁捂嘴偷笑,好一会儿才揶揄地抖着嗓子道:“娘娘还用问么?即便不用组合,亦是娘娘胜券在握呀。娘娘运筹千里,朝堂天下,哪个敢站在娘娘面前来说个不字的?!” 我搁下手中的册子,起身点了点秋色的鼻子,“你呀,就知道逗我开心。” 在这风云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我其实是最没有胜券的那个。 不过是颗最好用的棋子之一…… “好嘛,奴婢就抖胆替娘娘分析分析?可得事先说好,如若奴婢没有分析对,娘娘可不许罚奴婢?娘娘答应奴婢,奴婢就说。”秋色撅起那不丹而朱的红唇略带撒娇地道。 我想,定是我平日里惯坏了她和落霞,才让她这般有恃无恐,没大没小。 “嗯,你说错了,本宫也不罚你。”抖了抖被坐得有些微褶皱的裙摆,我踱步至窗前。 推开窗扉,十月的渝州城已然雪花飘飘,簌簌飒飒地落白了树梢屋顶,压弯了枝丫,覆满了大地。 “如若要说组合,如果娘娘与晨王组合的话,必定天下无敌。娘娘理政,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甚至皇上。”秋色后面这句说得异常小声,可我却听得十分清析,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却并未阻止。 “三年下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王爷是不败将军,有王爷坐阵边疆,试问这天下,哪还有不安宁平稳之势呢?至于王后与赵大人……”秋色在我身后柔柔软软地洋洋大论。 我看着远处那长长的垂柳,已然没了初春时的新绿与浓夏季节的柔软。 此时有的,是枯枝黄丫,干瘪而僵直地硬挺在树枝上。 飘落的雪毛潇潇洒洒地覆上柳条,长长的冰条由树上直直地与地面相连,晶莹剔透,好不漂亮。 宸妃与晨王…… 002晨王密折 “奴才叩见贵妃娘娘,六王爷八百里加急!” 六王爷,即晨王,王甫晨是也。 晨,是当今圣上给六王爷的封号,有人称他为晨王,亦有人称他为六王爷。 这个天下,被赐号为chen的仅两人:我和六王爷。 海公公微胖的身躯恭敬地跪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匍匐着的身子强忍着剧烈地喘息道。 双手举过头顶,一册烫金封面,紫淤信泥封口的军折恭然递上。 熟悉的烫金纹理,紫淤信泥确实来自这个王朝除皇帝外另一个最为珍贵的男人之处。 “呈上来。”我收回远落的眸光,回身看了眼满头大汗的海公公。 有时候我时常会想,海公公每天跑进跑出,忙上忙下弄得满头大汗的,怎的还长得如此胖呢? 难道皇上给他的膳食特别宜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 秋色从海公公手上接过折子,将信泥拆下,取出双层加密的折子递给我。 “娘娘,晨王爷的边关急奏可是有大半年未到了呢。”落霞从侧殿换过一盏鲜茶置于案上俏声到。 我本名华孤音,皇上说这名字太过孤傲,遂赐名心宸,封宸妃,位居于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位。 “嗯……是有大半年了。”莫非是边关又有军事发生? 我展开折子,细细研读起来。 我并未见过六王爷,但皇甫晨的名讳在半月国便如神衹一样不容亵渎,这是我从小便与其它人一般养成的怪僻之一。 如我这般的人,每每念及他的名讳都会觉得自己玷污了这几个字眼。 委实不该,心里的罪恶感总是来来回回地要飘荡那么几遍。 我进宫三年,他守边近八年,这样的差距,让我们都深知对方的存在而不得见,也错过了相见的最好年华。 我想,他或许与我一般,也在猜测着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吧。 其实我,只是一只飞上枝头的乌鸦而已…… 我回到案前,搁下密折脑海中始终回荡着六王爷那潇洒铿锵,熟悉万分,似曾相识的字迹话语: 如今北方已安,问可归否?离家数载,战士亦人子,子子思家,士亦为夫为父,夫思妻,父思子。宜可另调大军前往北方要塞,我大月男儿,应人人都能宜北适居,宜人人亦有机可返家团聚,耕地作特。为胜者,晏能老死异域至永生? 取下一直套在右手三指上,未端尖俏圆滑细致,镶着珍珠玛瑙,滢润光泽的护甲。 拾起紫玉狼毫,闭上眼眸又将六王爷的折子细细回忆了篇才睁眼细细写道:晨王字字珠矶,句句酌情。本宫深居后宫,忘却边关男儿护国卫家的功过而不问,委实不该,惭愧至极。护卫家国的半月好儿朗私亲本该。然,年关将近,望王爷细细斟酌,边关调度可任由王爷做主,按配例调置,可换批省亲。 003宸宫暧昧 搁笔,我问:“皇上如今何在?” 秋色上前来,将我回批的折子拿去一旁烘着。 “回娘娘,皇上……皇上此刻正在您寝宫里呢……”海公公低声回到,声音渐低近乎呢喃。 每逢边关要事,我虽已然批阅,以与准奏,却必都拿于皇上亲自过目,求圣载。 虽他多半言之爱妃决定亦可,爱妃所言甚是,但规矩着实不可废。 我,只是个后妃! 想要在这后宫中好好活下去的后妃而已! 无奈地笑笑,天下人皆知,皇宫有两虎一虎为后宠惯后宫,一虎掌权,祸乱了天下。 可谁知,这权倾天下的权妃事事却是行得如何的艰辛,步步为营呢?! 稍有不甚,家国天下,包括自己及自己所在意的一切,瞬间便会灰飞烟来。 皇上在景阳宫? 我苦笑,是的,我的寝宫是景阳宫,宠贯六宫的陈氏皇后居于未央宫! 而皇上他在“景阳宫”,但我却不自知…… “回宫!”我有片刻失神,而后低沉有力地吐出两字,转身步出了御书房,寒冽中带着冷香的空气扑面而来。渝州城的冬天,来得越发早了。 “贵妃娘娘回宫……”内监尖利高坑的嗓音划破皇宫上空冷寂的天幕,一腔落寞。 代表权倾天下,与帝后并位的吟唱喝遍了后宫,却入不了我的心间。 景阳宫中,依旧一派清冷寂静,半个人影也未见。 这自然不是我将所有婢女内监都带走的原因,亦不是我景阳宫中原本便无人。 事实上,在这宫中,景阳宫的奴才配制几乎与皇宫的未央宫等同。 然,此时看来,却无半分人烟之气。 我径自进了主殿,落霞利落地将茶奉上,海公公则去了我宫中主殿后我的寝宫。 “秋色,你去准备些礼物,待会儿我们去未央宫。”我端起白玉杯,轻呷了口泡得刚好的雪峰。 色泽清亮,味道甘醇寒冽,这是前些天才上贡进来的新茶,与龙井毛峰的清香很不一样。 大约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赵炎赵大人陪着皇甫哲姗姗地从主殿后的寝殿中走了出来。 两人衣冠楚楚,样貌整洁平净得过份,却给了人一股欲盖弥彰之感,蒙昧浅浅的暧昧。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着,华丽而素净,整整就一干净洁净。 穿过了大半天,亦不见有什么皱褶折痕,于自己这样的无趣的形为,我委实有些佩服皇甫哲与赵炎。 饶是我平素这般特爱整洁干净的人,亦不见得此时能比得过此二人身上的平整程度。 “臣妾恭迎皇上。”我起身,侧退一旁,朝皇甫哲行了个后妃行的祈福礼。 “爱妃平身。”皇甫哲快步来到我身前,虚扶了一把,携着我的手又回到主坐前坐下。 一直跟在皇甫哲身侧的赵炎退后一步,似要给我请安,我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赵大人就不必多礼了,来人,赐座。” 我眸光不经意间看到了殿外,不知何时,皇甫哲的随驾队伍,宫婢内监如雨后春笋般,悄无声息地便站满了殿外廊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2) 虽然鸦雀无声,却也显得好不热闹。 004宠臣赵炎 海公公此时却比平日这边里最为利落的落霞动作还要麻利,我话音未落,他便不知从哪里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殿下与赵炎。 “微臣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不打扰娘娘与皇上用茶了,微臣告退。”赵炎却并未坐下,而是朝着皇甫哲双手抱成拳深深一辑。 也不等皇甫哲准许便慌慌张张逃似的,满脸不自然地退身出了殿。 我顺着皇甫哲失神不舍的目光看去,赵炎祈长而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背光的大殿门外。 于赵炎的失礼,皇甫哲从未怪罪过。 不知,他是混然不在意,还是不舍得…… 天下盛传:宠臣赵淡…… 宠臣赵炎…… 我朝秋色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道:“皇上,六王爷八百里加急。臣妾已批,特带来给皇上过目。” 我接过秋色递上来早已烘干的回折,双手呈给皇甫哲。 皇甫哲眼皮略微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折子,没接,沉寂了半晌,轻呷了口茶才缓缓道:“朕说过,这些个事儿,爱妃决定即可,无须再拿来给朕看。” 我浅笑着将拆子重新给秋色,才落落起身,朝他又是一福,道:“臣妾谢皇上的信任,可事关边关将士,六王爷之请,臣妾不敢妾断。” 皇甫哲起身,将我扶起,轻拍着我手背,又道:“朕相信你的能力。”说完,他打着哈欠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走了一半,他又顿住,回身道:“哦,对了……年关将至,朕听皇后说国库里到了一批上好的雪貂裘皮?” “是。”我迎上他那犀利中带着几许漂浮的目光简扼一字。 “朕见赵大人身上一直都穿得甚是单薄,也不甚温暖。你什么时候得了空时就给他拔去几张做件披风吧。” “是……” 皇甫哲所说的赵大人自然是先前离去的赵炎大人。 与此人,我着实不知该发表怎样的意见。 只是,我能有今天,全拜他所赐;我会有今天,亦全拜他所赐…… “皇上起驾回宫!” 在一片恭送声中,海海公公高吭尖利的声音旋转地高飞殿外青天。 寂静的皇宫,清冷的牢笼,唯余海公公那阵阵传唱高吭尤在悠悠飘荡。 殿外青天,磊磊白日下,雪覆千里,雪后初霁的阳光透过层层雾霭露出了娇羞的脸。 “娘娘,现在要去未央宫么?”落霞进来,身后跟着整整齐齐的两排婢女,手里捧着盒子珠盘,件件桩桩无一不是整齐亮洁,华丽珍贵之物。 “嗯,现在去吧……”我拾步,缓缓地向殿外而去,往另一个同样寂寞与无奈的方向行着。 寂清的景阳宫,热闹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恢复了以往缈无尘烟的孤寂。 大雪已过,还带着雪抹的呼呼寒风迎着阳光仰面吹来,在这皇城高处我却丝毫未感觉到这属于阳光的温暖。 整座金玉堆砌而成的皇城,我也看不见一丝生机…… “贵妃娘娘起驾未央宫!”两道同样的传唱声一阵接连一阵由景阳宫传出,渐渐地往两个方向而去。 愈行愈越…… 005未央妃乱 未央宫里与景阳宫中一直都是南辕北辙,属东十二宫与西十二宫的两个主要宫殿。 景阳宫中常年清冷如秋霜,因为那不仅是我居住的宫殿,更是皇甫哲与心中至爱赵炎大人私会的秘积地。 未央宫却与景阳宫呈现出一幅完全相反的影响,未央宫里常年热闹得如繁华集市。 我远远地听见,莺莺燕燕们的欢声笑语从未央宫顶阵阵传来。 “贵妃娘娘到。”近了,礼仪内监扯开嗓子尖声吟唱了起来。 原本热闹的笑语像是突然被冻结,簌簌的奔跑着脚步声好像被什么绊倒了哎哟呼痛声叫成一片。 “贵妃姐姐。”尤到宫门口,皇后的笑声便如冬天里的凌宵花,清脆而婉转地飘了过来。 她高高兴兴地奔至宫门,挽着我的手臂往叽叽喳喳地便往里走。 我亦不曾与她行过这些虚礼,便径自地依着她的步伐往里走去。 这座后宫,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皇后是,我亦是。 我甫一跨进未央宫,便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奴才婢女们乱成一团地唤着主子娘娘,个个急步上前去扶自家主子。雪后地面太过腻滑,原本聚集在园子里打雪仗的娘娘们因为我身后内监那太过亢奋的一声吟唱主子奴才摔成了一团,呜呼哀哉的叫唤声响成一片。 我嘴角抽了抽,眼角亦不自觉得地抽了抽,揉了揉额,对身后的一堆木桩桩子似的随从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着将各位娘娘位扶起来。” 身后的奴才婢女听到我轻斥声,尤回过神来,咻咻地快步朝园子里小步跑去,帮着将一干娇滴滴的娘娘们扶至走廊下方安全地地儿坐着。 “各位姐妹们没事吧?”皇后放开我的手,提着裙摆由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过了院廊,来到一群莺燕堆里。 我随着皇后的步子亦上了走廊,原本战战兢兢的各位娘娘们又惶恐地站了起来,朝着皇后身后的我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 一片莺歌燕语,柔弱娇滴声参差不齐地传开。 我抬眸,一略而过,后宫中但凡排得上名位几乎都到齐了。 “众位妹妹勿需多礼。我就说,怎么今儿这宫里这么安静,原来都跑皇后这儿来凑热闹了呀。” 我笑晏浅浅,柔语轻声。 一片美艳丽株的相聚,因我的到来而打乱,着实罪过了。 众人脸色均由我的一句话呈现出各色不一的不自然,甚至更为惶恐的表情。 我从未对后宫女子有过要求,但她们却是畏我如虎,难不成我的长像真如此的可怕?! “姐姐好久都没来未央宫了呢。” 皇后见众人脸色变化各一,从中打转,插开了话题,挽着我往主殿走去。 路过众妃嫔侧身出来的小径时,她顿了顿,端了声线侧身道:“今日本宫与贵妃姐姐有要事相商,众位姐妹不若各自先行回宫,改日再聚?” 这番话,听起来着实是在寻问商量,但事实上确是下了逐客令。 006亲送厚礼 众妃闻此言,却像是松了口气,齐齐而一至道:“臣妾告退。” 说完,争先恐后地急急都走了个一干二净,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于这样的现象,我却从来不曾在意过。 她们怕的,其实不是我。 而是我手上手拥有可任意使用的权力。 皇甫哲自三年前晋封我为贵妃起,便将可以随意调度生杀的权力一秉赐与了我。 朝堂上,我可以插手官员升降,国事调度;后宫中,我亦与皇后拥着相等,几乎不分上下的分治权。甚至有时,可能比皇后手上的权力还要大。 因此,有后宫两虎一说,一虎自然是我,另一虎则是荣宠两年不衰的皇后。 众人惧我,甚至超过皇上。 虽然我没做过什么打压后妃以及残害她们亲系的事儿…… “姐姐今天来有事么?”皇后拉我坐下,婢女有条不紊地奉茶上点心。 “落霞。”我轻唤。 落霞莲步轻移,来到殿中,拍了拍手掌,端着物什的婢女鱼贯而入,一字排开。 “年关将至,过了今天,我可能都会很忙,顾及不到后宫中诸事。所以趁今天大雪初霁给皇后娘娘送些近日里才上贡与国库的珍品,随便捡了几样还未入库登记的送过来。这段日子,只怕要劳烦皇后多担待些了。”我放下茶盏,看着婢女们手上端着的百年人参,南海珍珠,北地雪熊皮。 落霞所选之物,无一不是新近上贡的珍品。 然,我却委实看不出什么价值来。 调度出来送送皇后后妃,纯属做顺水人情而已。 “姐姐,我可以回家看看我的父母么?” 皇后亦放下手中的杯盏抬起那楚楚可怜,似小鹿般明亮纯清的眸光看着我。 对于我亲送来的稀玩珍宝,她亦是混不在意。 或许,这便是这座后宫中,权妃与宠妃相似点之一吧。 “娘娘,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应该去请示皇上。” 皇后陈氏,闺名嫣如,乃震国将陈平之女。 在入宫前,她只是个被保护得过于安余的官家小姐。 入宫后,她依旧只是个未经事事的小女孩子。 对于我以及她家人婢女的依懒简直就达到了无之食不下咽的地步。 可有一点她做得很好,她总是与这深宫大院里那一群同样寂寞的女人相处甚好。 “可是父亲明明说,我入宫后,想要做任何事只需请示你就好了?皇上不也是常说,贵妃处事向来妥贴。有事多与贵妃说说,你说了,便可不必向他报备的。” 皇后有些激动,原本白皙水嫩的脸蛋儿不知是被刚才冰寒的空气所冻还是因为此刻的激动所至变得绯红绯红,稀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 “可是娘娘你是皇后,皇后,后宫之中除去皇上的第人。皇后回家省亲,那也算得上是件家国大事了。我说得再多,再好,亦不会给你脸上境添任何光。反之,如若皇上肯陪你一同回家,不仅你脸上有光,你父亲,陈将军或许会更为安慰。” 我不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抚了抚裙摆站起身来,“娘娘若没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007祈福之行 陈皇后在我身后连唤两声“姐姐,姐姐……”我没有回头,径自出了未央宫。 谁没有几许无奈呢?! 陈皇后入宫,是因为震国将军军权在握,功高盖主。 如若不是有她这个“宠后”的位置在宫中强顶着,只怕如今的震国将军府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枯骨遍地,杂草重生了吧! “娘娘何不给皇后一次机会呢?”秋色扶着我的手慢慢在宫道上行走。 我抬头,望天,努力地眨下满眸的苍桑与苦涩。 “皇后‘宠后’的名衔还可以罩下整个将军府的平安,陈将军也可以常常入宫。我又何必再去做一个件锦上添花的事儿呢?” 都说这权妃倾天下。 我倾的,是哪国子的天下? 世人都道,这宸贵妃是妖孽转世,将皇上迷得团团转,昏庸无能。 谁人哪知,我这宸贵妃若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又何必掏心掏肺,背上这媚世惑主的罪名,付诸一切来替皇甫哲打理这天下? 世人哪知,这世上,最是心计深沉,善帝王权术之人非皇甫哲莫属呀。 十一月初十,宸贵妃代表皇上出宫,上国法寺替这天下苍祈祝福。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见到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小我十岁的弟弟,华青蚕。 这一天,是我每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早早地起床任同秋色落霞将我打扮得美滴滴,娇俏俏的。 视线所到之处,每个地方都似系了个蝴蝶结,开出了无数朵花般,变得漂亮而悦目。 “娘娘的嘴,从睁开眼帘那刻起便没合拢过,都快裂到耳侧去了。”秋色站在我身后替我挽着精美的发饰,打悄道。 “嗯,秋色,你知道吗,我有多高兴。一想到今天可以去国法寺,我便开心得整夜整夜都没有合过眼呢。” 我笑着将这半个时辰内重复了不下二十遍的话再次说重申了篇。 “知道知道呢。”秋色也跟着笑得好不开心。 “秋色,我现在看见什么都似在开着花儿似的,好漂亮,好美丽呢。”我笑着,有点坐不住,总想回头和身后替我梳发的秋色说些什么。 可说什么,我却不知道。 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不能表达我开心的话语。 秋色笑着揶揄道:“不知道的人还不得认为娘娘今天是去会情郎呢。” “你这死丫头。”我作势要站起来打她,她却硬是把我按了下去。 “娘娘您要是再动来动去,奴婢可梳不出漂亮的发式去见我们的帅小哥呢。” 我一听,急了,赶紧正规正矩地坐好,放任她在我头上,手翻如飞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3) 镜中人儿精致的小脸在脂粉的装饰下,更为精美,我朝她笑笑,她朝我笑笑。 我遥遥地望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别人口中权妃沉稳内敛的表情来,却发现,她只是笑盈浅浅地看着我。 像是未出阁的少女,将要见到情郎般,满眸子满脸,全是那渺小得何其卑微的幸福。 “秋色,此刻,我真的好高兴,好幸福。我快要坐不住了,你知道吗?我们不打扮了好不好?”我望着镜中的秋色,眼眸中的清波不知何时划过眼睑,落了下来。 008同榻而眠 秋色急了,亦跟着心酸道:“娘娘别急,我们不打扮了,不打扮就是了。可是我们现在也出不了宫门啊,得等皇上下朝后,由他送您至玄武门呢。您要再这么急,别人会真以为您是去会情郎了。” 秋色始终忘不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趣我,我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蹙了蹙眉,“秋色,以后这样的话,即便是玩笑也不可以开。” 在心里想想便好,这深宫内院,步步为惊,隔墙,不只有耳,还有风…… 到国法寺时,已是傍晚时分,暮色潇潇。 马车尚未停稳,我便急不可奈地跳了下去,甩下身后长长的队伍。 “呀,娘娘小心……”身后一片惊呼,我早已顾及不得。 熟门熟路地往山林深处,我往方丈大师的禅院跑去。 秋色和落霞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却并不阻止我的失仪。 从仗队的人员都是我这几年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心腹之人,所以我也不曾刻意在他们面前要表现出我要多端庄贤慧来。 而身后其它陪同前来的后妃,权贵的女眷们,自是与我的距离还有大截,更不担心她们会看到。 “青蚕……青蚕……” 到了方丈禅院外,我停了下来,轻缓了呼吸,放慢了步伐,一步又一步,踩着沉稳而高雅地步伐推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 “青蚕,青蚕……”我蹲在床前,手指划过床上小人儿苍白瘦削的脸颊,轻唤,怕惊醒了夜色中的精灵。 只见,他浓而密,长长卷卷的睫抖了抖,拉着轻轻地掀开了眼帘。 那清明透彻的睛,似能洗涤尘世间的一切污秽。 “姐姐?” 弱弱的,软软糯糯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 我伸手,接过他从被子里伸出的小手来,柔柔地握住。 “姐姐在呢。” 俯过身子,在他额头上一吻,眸中水波又荡漾开来,一滴,落入了他柔软偏黄的细软发间。 “青蚕好久都没见到姐姐了。” 青蚕努力地打起精神来,伸出另一只瘦瘦弱弱的小手,轻柔而温存地替我拭去擦过面颊的泪痕。 “姐姐不哭。”我笑,拉住他不甚温暖的小手,放在唇边柔柔地吻了下。 “姐姐没哭,是沙子迷了眼睛。” “嗯。”青蚕疲累地想要闭上眼睛,似又害怕一闭上眼睛便看不到我般,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姐姐不会走了吧?” 我僵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强压着哽咽,低声道:“姐姐不走,小蚕乖,快睡觉。” 小蚕嗯了声,便乖乖地闭上了疲惫的眼睛,苍白瘦弱的脸颊带因我到来而带出病态红晕。 我静静地看着他,那轻浅的弱柔呼吸每一下都似根针,刺进我心里,痛得不能自抑。 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如潇潇春雨般,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掉。 盼了那么久,就为这一刻能看着他沉静的睡颜。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以为已然睡着的小蚕突然喏嗫低语:“姐姐,我睡不着,你陪我睡好不好。” 我一惊,慌乱地侧过头擦干泪水,转回头去看他,小蚕仍然是闭着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曾说过。 他是太疲惫了,心里却又一直想着我可能会离开,所以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好,姐姐陪你睡。” 009青蚕病发 我脱掉金线绣鞋与那代表权妃的皇贵妃凤袍外衫,轻轻地掀被上床,将小蚕小心翼翼地拥在怀中,裹被而眠。 睡梦中,我又回到了江南的那个渔州小镇。 青蚕还是一个才刚从娘胎里呱呱坠地的小肉团子,止不住的哭声干嚎到最后几近无声。 小晨哥哥站在青梅树下,手中拿着颗翠绿欲滴的青梅,郑重地递给我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我猛然惊醒,浑身止不住地一抖,亵衣从上到下湿了个通透。 这个场景,已然好久未曾出现在过我梦中。 那个远在梦幻中才能想的人,早已不知,身落何方。 “姐姐做恶梦了?” 在被中的手紧紧地被小蚕抓住。 我笑了笑,低头轻轻吻住小蚕那湿意薄发的额头,又轻轻地落了个吻在他那双明亮透澈得让我无地自容的眸子上。 “没有,有小蚕在姐姐身边,姐姐怎么会做恶梦呢?” 我侧过身子,将小蚕那比寻常这个年纪孩子要瘦弱得多的小身子温柔地拥进怀里。 想着等他睡着,才将这已然湿掉的衣服换下吧。 “有姐姐陪着小蚕,小蚕不怕,乖乖睡吧。”我柔声哄道。 “嗯。”小蚕应了声,可在被中抓住我的那只小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小蚕?”我轻声叫了他一声,小蚕紧闭着瞳眸,小小柔嫩的眉宇紧紧蹙在了一起。 略有湿意的额间,斗大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 我慌了,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身子,又落在他额角,全是冷汗,冰凉一片。 “来人,快来人,传太医,快……不,请方丈大师,快去……快去……”我焦急地朝外面叫吼道。 “娘娘……”秋色率先冲了进来。 “快去请方丈……” “快去请方丈……你去找太医……快点,动作快点……”外间瞬间乱了起来,沸腾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响成一团。 “小蚕,没事的……小蚕,不怕,姐姐在呢……小蚕,小蚕,你不要吓姐姐啊……” 紧握住小蚕的手,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满心满眼,全是他那痛楚的小脸。 我恨自己,不能代他受这病痛的折磨,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受苦受痛。 只能不停地重复着小蚕不怕,小蚕没事的,小蚕,小蚕…… 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一切…… “娘娘……”秋色和落霞想将我从床边扶开。 我急了,“走开。”将她俩甩开,泪珠却如翻滚的奔流,串成串儿地落下。 “小蚕……” 秋色无法,只能将我放在一放的衣衫拿来披在我身上,着急地守在一旁。 “娘娘,方丈来了……”落霞的声音急急地传来,我赶紧侧过身来,握住小蚕的手退向一边。 “娘娘,您先放手。”方丈混厚而包容的慈悲声音如有让人镇静的魔力般。 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松开了紧握住小蚕小手的五指。 010温泉遇刺 “姐姐……我痛……”小蚕满头大汗,睁开迷朦双眸,原本的清明透澈唯余浓浓的痛楚。 我松开的手刚想再次去握住他那无措的小手,却被秋色和落霞一同抱住。 “娘娘,让方丈大师帮小公子运功止痛吧。” 落霞的声音亦带着疼惜与不舍。 方丈在小蚕身上快速地点下了几处穴位,运功双掌,抵在小蚕的心口不停输送内力。 小蚕痛得发白,紧绷着的小脸终于有了些微松动,慢慢地也不再冒冷汗,最后柔虚弱平缓的呼吸从他鼻息传来。 放丈收回手,深深吐纳了一会,慈祥悲鸣的声音传来:“娘娘,借一步说话。” 我伸手,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拭掉,点点头。 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软棉棉地往下落去。 “哎,娘娘……”秋色落霞紧紧扶着我到一旁坐下,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床上小蚕被病痛折磨得单薄瘦弱的小身子,心里一阵又一阵抽痛着。 国法寺后山,有个开然形成的露天温泉,此泉名曰忘忧,据说拥有美容解泛之功效。 泉水温良,即便是它处雪覆九洲,亦不会影响到此处的温暖。 温泉四周,花草树木紧簇,郁郁葱葱,完全没有浓冬风雪之象。 人泡在里面,亦不觉得冷。 每年我来国法寺代皇上上香祈褔,都会来此泡上一泡。 后宫诸妃或权贵夫人们到此,亦会来此泡上一泡。 今夜突然来此,却完全是因先前的梦景,小蚕发病,以及方丈适才的那番饱含玄机的话。 他说:即便是娘娘您找遍天下奇花异草,也治不好小公子的病。因为这其中,独缺一味让人信服的真心。 让人信服的真心…… 我洗澡泡水,均不喜有人在身边,于是便打发走了落霞秋色,闭目沉思起来。 真心…… 是我的心不够真诚? 还是这世上或许根本便没有能治小蚕病的药,方丈的脱词? 亦或这让人信服的真心根本指的便是不我,而是别人?! “沙沙……” 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那行走带动枝叶草木的沙沙声不似落霞秋色的步伐。 “什么人?!”我厉喝声出。 “咔……”来人应是踩断了枯枝。 此时我身处温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蔽之物,唯有转过身,尽量将自己的身子往温泉水中压下去。 五个黑衣蒙面之人一字排开,手持长剑。 雪后浓夜,月光皎洁,林风簌簌,远处浓雪的冰寒与凛冽隐隐而来。 明亮的月光打在乌亮锋利的剑身上,别有一番恶寒与浓浓杀气。 自我坐上贵妃之位,成就了那权倾后宫的宸妃位置,所遇的刺杀便没少过,即便是哪天死于刺杀,我亦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于眼前这番情形,亦是见怪不怪。 “大胆宵小,竟敢擅闯国法寺。”输人不输阵,这是我入宫后学会的第条。 想要在没有硝烟,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上存活,必须得学会如何不怒而威,即便是输,也不能输得毫无尊严。 “妖女,受死吧。”最中间那人,抡起长剑便要向我刺来。 011tan诚相见 我心里其实打鼓得厉害,默默盼着,落霞秋色她们早些发现温泉池边的异样,却仍是不动声色强自镇定自若道:“准备如此不充分,却还想前来刺杀朝庭命妇,后宫妃嫔。尔等真当这里是茶馆酒楼不成么?!”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的视死而归我瞧得分明。 果然,但听其中一人冰冷地吐出一个字“上!”其余四人抡剑飞刺而来。 我在温泉水中不敢乱动,心里暗叹一声,大势已去。 闭上眼,等待淬毒的利剑穿心而过。 只盼我死后,小蚕能有人照顾,少受些病痛折磨,平安一生。 “铛……”兵器相交,果断而尖利的声音在我面前错开。 我睁开眼,只见一条白影飘过,砰砰几声落水身分别在周围响起。 下一刻,我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件黑色的披风将我和他两人一起裹在了里面。 慌乱之中,我糊乱地伸手,圈在他腰身上。 下个瞬间,我僵化了,眼睛瞪得尤如铜铃,比先前突见刺客时还要受惊吓。 “啊……”我不受控地惊叫了一声,手像被烫了般,迅速松开,脸估计也红得堪比六月骄阳。 可事实是,我做了件很不理智的事。 他的一手持箫,一手揽着我的腰,在腰侧紧紧抓住披风的合口处,不让它脱落。 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贴在我光~~祼的肌肤上,让我心里莫明一颤。 他轻笑一声,低沉道:“抓稳了。” 我如条件反射般,双手又紧紧圈在他亦同样不着分毫的光~~祼的腰间,脸更是红*艳。 远处,禁卫军纷乱的脚步急急传了过来。 刺客闻声知道大势已去,其中一人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只一瞬间,几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主子无事吧?!”落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4) 我一惊,顾不得跟自己坦诚相拥的人,急声道:“无事……没……没什么事了,只是刚才滑了一下……你让他们快退下吧。” 要是让他们见到我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情形,估计,风言风语饶是我如巧舌如弹也解释不清的。 皇帝的贵妃与陌生男人在温泉坦~~诚~~相见?! 一同泡鸳鸯浴?! 这刺激性的事件,足以让我死上一万次!我不怕死,可我怕连累小蚕一起爱罪…… 落霞迟疑了片刻才应下,估计是想到我不喜在洗澡泡泉时有人近身。 便对随后赶到的纷乱随从们道:“都退下,守好各处,别惊了主子。” “是!”这次是统一的步伐退了远去。 脚步声远去,我松了一口气,紧悬着的心也着了力。 身心一松,浑然忘已地倒在紧拥着我的胸膛里狠狠吸了口气。 “呵呵……吓到了?”脸颊紧贴着的胸膛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有力的心跳咚咚开始纷乱。 我再次混身僵硬,逃出升天的隔壁住着地狱,果然如此…… 这次,我却已然清醒,相当清醒! 我手下圈着的肌肤,与我一般,光~条~条~地~CHI~祼无二。 两俱同样湿淋淋的身~子~在不停滴水的披风下紧~密~相~贴,纹风不漏。腾腾烧红的,不止是我的脸颊,还有相互纠缠着的肢~体。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肤下传来的灼人气息,还有那……突然变化灼~~热的下身…… 012温泉拥吻 慌乱间,我伸手想要将他推出去。 虽然,这次全仰仗他相救,可如此情形下,我也顾不得他恩公身份。 事实终究是事实,男人与女人相比,不止高大的是身~躯,还有力气。 他将我紧紧地扣在怀中,低下头,将脸埋进我脖颈里,闷声粗喘着压抑道:“别动!” 我也不想动的啊,可在他蛮力下,我俩的身~躯去是愈发地紧~密~贴在了一起,更显切合。 他下~身的灼~热~紧紧地顶~在我大~腿~内~侧,这姿势……委实让我想保持镇静亦是不可能的。 心乱如鼓,砰砰直想要跳出胸膛。 我再次挣扎,他却发狠道:“再动出了问题就别怪我……” 如此这般,我真真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动不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紧揪着披风僵硬着全身任他如此坦~诚紧~拥,不敢再动。 宫里的老嬷嬷们私下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越再这种时候,越不能以硬碰硬,得智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一度让我错觉是到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人亦在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中煎熬着,颤抖着…… 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吓得我想尖叫却又生生地逼回了喉咙,怕将秋色他们再次引来。 “砰!”的一声,水花溅起,迷蒙了我的双眼,我俩双双倒入温泉,不过姿势任是,他揽着我的腰,我脸贴在他胸前。 一浸入温泉水中,我顿时感觉安全了一半,背后的冷气减了一半,面前所抵的灼~热却丝毫没有降得温来…… “你……你……你可以……先放开我了……”我结结巴巴地趴在他胸前道 低垂着眼眸不敢乱瞅,更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想,此刻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我定能瞧见自己的脸那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的窘迫表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将我放开,我一个不慎,抓住披风咚的一声,落入水中。 扑腾了好几下仍没抓住可以稳住自己身子的东西,猛喝了几口水,我又被他提了起来。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他沙哑着声音道。 我再次趴进了那具滚~烫的胸膛,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吊在他身上,低头狠狠地咳了好一阵。 咳着咳着,我感觉,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间。 因为,原来围在我俩身上的唯一一件披风此刻正漂在不远处的水面上…… 而我眼下所呈现的是——一幅赤*果*果的男~性~健壮的身~子! 以及低头间,无意中看见了不该看的某凸~起~胀~大的物什…… 我张嘴欲叫,饶是我平素淡定非常,看皇甫哲与赵炎在我寝宫翻~云~覆~雨亦可无动于衷。 但亲身体验,那又是另一码事儿。 何况我,原本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他低咒一声:“该死。” 迅速伸手抬起我的下额,低头,略带冰凉的唇准确无误地狠狠箍获了我的唇瓣……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施把米?! 我现在是深刻体会了,何况我并没有偷鸡,去失了一箩筐想捡也捡不回来的东西。 013他要负责 “啊嚏……啊嚏……” “娘娘,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秋色不停地往我身上加被子,落霞端着大大一碗熬得像锅底的炉灰泡出来的姜汤给我。 “啊嚏……”我拿着一条绢巾,不停地擦着鼻子,泪花儿鼻涕的流个不停。 “啊嚏……落霞,啊嚏……你确定,这个是姜汤?!”我擦掉眼泪花,再次不确定地看了看。 这个抹漆麻黑的东西,我估计,我是决计喝不下去的。 都怪那可恶的……呃,臭男人登徒子! 笨女人? 从小到大,还没听过谁敢这么叫我的。 自然,小时候没人会叫我女人。 长大后,笈笄前后又一直在宫中,位于贵妃权倾后宫。 谁敢那么大胆叫我笨女人呢?! 再者,我不认为皇甫哲会先一个笨女人做棋子! 他以为他谁呀,居然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呵! 他估计还不知道他轻薄的到底是谁吧! 皇帝的后妃,权妃,宠妃? 可是,我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轻薄感觉到有多厌恶,甚至愤怒。 居然还回了句:等到那时再说吧…… 现在想想,真真想回去淹死算了。 “娘娘……娘娘……” “啊嚏……啊……什么?!”我茫然地看着落霞,人果然不能生病。 生病的人果然会变迟钝,而且多愁善感,容易想多! 落霞为难地看着手里的姜汤:“奴婢看娘娘着凉得如此厉害,所以就加大了火候,又怕秋色忙不过来。跑回来了趟,结果看火的小丫头居然在打盹……” 落霞愈说愈委屈,活似我就是一大坏人,大恶棍把她的劳动成果当恶行看。 看看门外天色,远处已然将翻鱼肚。 想想算了,这事本怨不得她们。 “好了,啊嚏……端过来吧。”再太医药没煎好前,就先喝点姜汤御御寒。 喝了药,才闷闷实实地倒下打算睡一会,又放心不下隔壁的小蚕,于是迷迷糊糊地对秋色道:“小蚕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作用,我很快睡去,甚至连秋色的回答都没有听见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早已是天光大作,阳光明媚。 鼻息间,尽是小蚕那带着药香乳香的味道。 小小的身子,正叭在我身上拿着什么穗子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地作恶。 我没有开睁眸,顺着那痒痒呼呼的去向,伸手一抓,一只瘦弱得软绵绵的小手被我柔柔地握在了掌中。 “怎么不多睡会?” 我沙哑着嗓子开口,掀开被子,将小蚕小小的身子纳入被中,自己则起身下床。 “姐姐不要走。”小蚕捉住我的袖口,可怜惜惜地喊到。 “姐姐不走,姐姐着凉了,离小蚕太近会传给小蚕的。” 我下了床来,秋色上前服侍着我将衣服穿好,落霞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我皱皱眉,极力排斥着这浓浓的苦味。 “姐姐。”小蚕从被子里支起身子,又扯了扯我的袖子。 “怎么?”我顺势坐下,将他的手放回被中,双扯高被口,将她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捂了个严实。 “药不苦的,姐姐要乖乖把药喝了哦,小蚕有奖励给姐姐的哦。”小蚕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长而卷的睫毛像极两把小扇子,扑烁扑烁地上下扇动。 我柔柔地笑开,笑得苦涩而心酸。 014计收薛离1 小蚕身子从小便瀛弱,再至后面我们在外颠沛流离了近一年,从未好好地调理过,便更加虚弱。 我入宫后,有足够的权力给他派最好的御医,给他用最好的药,却终究是没什么大效果。 反反复复,不得善好。 我虽长年在宫中,与他不得相见,却并未因此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好。”我轻声应下。 拿过落霞送上来的药,闭息,眉眼也未眨一下一口气喝得绢滴不剩。 将碗递给小蚕看,小蚕笑得好不开心,又从被窝中爬出来,捧着我的脸香香地吻了下。 又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油纸包里包着几粒白色的糖粒,小蚕小心地掂了颗放入我口中。 藕糖! 糖粒一入口,我便尝了出来,泪水也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下。 “姐姐不哭,不苦的,不苦的。”小蚕以为我被苦得泪都流出来了。 “现在是不是不苦了?”小蚕轻柔无章地伸出那软棉棉的小手在我脸上糊乱擦拭一通。 我点头,泪更是如雨般落下。 这是我们家乡最普遍的甜糖,小时候小蚕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药。 每次他都会喊着姐姐姐姐,药药好苦的。 良药苦口,他吃了药,我便奖励他一粒藉糖。 我从未告诉过别人,其实我不爱吃糖。 第次吃的藕糖,是小晨哥哥给的…… “姐姐先出去办点事,现在还早,等暖和一点的时候姐姐带小蚕出去玩好不好?”我轻柔地将小蚕整个人圈了圈,裹在被子里塞进床榻中内。 “好。”小蚕缩在被子里天真纯澈地笑将开去,好不烂漫。 “秋色,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小公子。”我起身,对侍立一侧的秋色道。 昨天晚上的刺杀,不能就此做罢。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我却不能连累小蚕。 “娘娘……”才踏出厢房,海公公便如影子般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跑了出来。 “记住,在这院子里也就算了,到了外面,一律称我为主子。”出了我住的西厢,确保小蚕不会听见。 我才停下步伐,厉声对随后跟出来的一大堆奴婢侍卫道。 昨天晚上的事,是个教训。 在这国法寺里,娘娘只有一位,但主子却是众多。 各位权臣的妻子爱女,王公的妃嫔郡主。 每年十一月十日到二十日,是年忌。 为即将过去的这一年感谢神佛的庇佑,对即将到来的这一年做风调雨顺的祈福。 原本,这本该是皇甫哲率领文武百官前来忌拜的,却因我的得势而演变成女眷们的祈福。 我入主景阳宫三年,便代替了皇甫哲领着众人上这国法寺来祈福过三次。 虽然,这也是我所想的。 可却未曾想到,在我做了如此详密的安排后,居然还是在这里出事了。 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 “是,主子。” 我甩袖,直接朝国法寺的大殿走去,该走的过场,该过的秀,一步也不能少。 “叫禁卫军统领即刻来大殿见我。”在即将进殿时,我对落霞道。 进了大殿,殿内莺燕群舞,一众子的贵夫小姐们都恭敬地垂手两侧,整齐划一地朝我行礼。 我挥手,自是命她们各自归位,在方丈等一众弟子的诵经声中将每天一忌的祈福顺利完成。 大殿外,禁卫军统领薛离已然等候在此。 015计收薛离2 “出宫在外,一切礼仪该免则免,你随我来。” 我冷冷地瞥了薛离一眼,声音平缓而沙哑,不起波伏却更显威严,转身朝温泉池走去。 护卫周全的国法寺有刺客出现,那只能说明是刺客武功太高,行事太过慎密。 可除了刺客外,居然还有不知名的男人出现在此,这便是真真不能饶恕。 离温泉池愈近,我便愈发缓慢,慢慢的行程,以我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出薛离那愈发沉重的步伐来难道他会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5) “本宫很想听听,薛统领对于昨晚本宫遇刺一事的说法。”温泉池旁,我停下,面朝一池水气氤氲,听着山涧叮咚的池水问得漫不经心。 身后的薛离铁甲一阵脆响,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属下保护不力。” “哦……”我轻哦一声,一字音调百回千转,沙哑的嗓音尤如风中残叶,凄楚悯然。 伸手,摘了一朵旁边盛开正艳不知名的花儿拿到鼻息间闻了闻。 嗯,真香。 “可是呢,本宫昨晚在这里泡温泉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我愈发地说得漫不经心,声音渐低渐转,似缥缈不定。 回过身,面上却是巧笑倩兮地对薛离说。 “娘娘恕罪!”薛离的脸色白了三分,头亦越发地低了下去。 我蹲下,面朝薛离,闭眸,深深嗅了下手中的白色小花朵。 昨天晚上居然没有发它,这味道,真好闻。 “帝妃在洗澡的时候,被男人偷窥,这个罪呢……” 我睁开眼眸,眸光单一而纯澈地看向薛离。 这个距离,这个高度,饶是薛离低垂着头,敛着眸。 以他的身高,我的蹲势,他想不看见我一脸凄楚纯真,外加仰慕的眸光也难。 薛离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呀,我会把他单独找来这里说话,自然是,话中有话。 他如果连这点也听不出来,那他也就不偑我以此事来迫他了,更不佩这禁军统领之位了。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薛离抬眸,镇定无比地看着我。 与其说他先前在请罪,不如说他在完成一种开式。 而此时,他那直视不讳的目光倒让我真真觉得,此刻的他才是真实的薛离。 我伸手,将他扶起,弯腰为他拍了拍甲衣下摆上的草叶。 “娘娘。”薛离惶恐起来,紧退一步,赶紧避开。 “我怎么会怪薛统领呢,别人不知身为帝妃想要在宫中待得安宁是多么的不易,薛统领怎可能不知呢?”我眸中含泪,楚楚欲滴,半是做戏,半是认真。 不甚明亮清晰的声音因昨夜泡温泉造成的沙哑在此时听来却是那么地让人心酸,心怜以及心生痛惜。 “我只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薛离,你明白吗?”泪水若珍珠,盈盈楚楚地越眶而出。 薛离愣然伸手,竟将它们接入掌中,深深叹了口气,“娘娘的难处,卑职怎会不知。娘娘放心,有卑职在一天,便确保娘娘无虞一日。” 薛离呀,我等的,就是你这句。 可我要的,却完全不止是你这句…… 016美人心计1 “呵……真让薛统领见笑了,本宫……本宫今日失态了。”我从袖中拿出一条嫩黄色的手巾拭了拭眼角那汩然而落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又道:“本宫听闻……薛统领有个十一岁的幺妹?长得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渝州城是出了名的才女?” 我抬眸,冲着薛离嫣然一笑,却想着这才是临门一脚! 薛离这次才似真正的受惊之鸟般,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娘娘恕罪,舍妹实在是年幼不懂事,不过凭借几个亲友的吹哄才博得个虚名,还请娘娘明鉴……” 我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急了:“薛统领这是何言?本宫只是想问问,薛统领知道小蚕自幼多病,从小便没有什么朋友玩伴。想来薛统领幼妹跟小蚕差不多大,便想让她来陪陪也好……”说着,泪水似又要再次决眶而出。 “却不想……不想薛统领把本宫想象成什么人了……”我哽咽着道。 薛离是皇甫哲最为衷心且信任的一员要将呀,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便被我收服了呢?! 先前那话,想来他也只是应付而已,而他的幼妹,却是他唯一的缺点弱点了…… 他怕,怕从小疼爱如子的幼妹步入后宫这不着边际的大染缸,更怕她落入我的手中,成了他的命门。 只是,这后宫,本就是个风波亭,怎么可能是想避就避得了呢?! 我本也不是真要她去陪小蚕。 只是,想要提醒他,有这么一个弱点,凡事多考量个两三分,睁只眼,闭只眼,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属下唐突了。”薛离跪在地上,久久之后,沉甸甸地说了这样一句。 我想,够了。 我要的,本就不多,只是想在这深宫中,多个属于自己的左右手而已。 在某天,能救我于危急。 哪怕他,只有半分真心。 在法国寺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得让我什么也没能抓住。 时间像是长了翅膀,我能感受到它的流逝,却无法抑止它飞走。 六王爷回朝了,因接近年底,宫里宫外事物繁多,我必须得在明天傍晚前回到宫中。 因着明天便要启程回宫,落霞秋色一行随从里里外外地开始忙碌着收拾行礼,忙得不可开交。 我怕影响到小蚕的情绪,便令她们不许进这个院子来叨扰。 却哪里想到,小蚕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在这分外寂静的院子里,沉寂良久后娇娇弱弱地问我:“姐姐明天便要离开了么?!” 小蚕的声音很虚弱,也很落寞。 我不忍让他伤心,想说不会,却又无法想像他明天起床看不到我该是怎样的一份失落啊。 我一把将他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柔声笑道:“嗯,姐姐明天就要离开。小蚕,姐姐对不起你,又不能陪你一起过年了。姐姐不在,小蚕也要乖乖吃饭喝药哦……” 我不想哭,真的。 只是我控制不住这份伤感,眼泪像是长了脚般,总是这般情不自禁地往下落。 小蚕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却总是这样漠然地转身离去,连最该团圆的大年夜也不能陪在他身边。 世人都说,宸妃如何如何的权倾朝野后宫,我这权,倾的是,哪门子的朝野后宫呀?! 又哪里来的有多大了?! 017美人心计2 “小蚕会想姐姐,会祝福姐姐。等哪天小蚕的病好了,小蚕就来找姐姐。小蚕要保护姐姐。姐姐等我好吗?” 小蚕闷在我怀里,柔柔的小脑袋在我怀中蹭了蹭,闷声道。 我感到透过衣服传来的滚滚潮热之气,却是无法开导,眸中泪水,越积越多…… 我知道这小家伙是舍不得我了,他想随我一起走,我也想把他像小宝贝一样揣进怀里,护着爱着疼着,上哪儿都带上…… 可是我却不能,也不敢。他是无法离这法国寺的,或者说,他无法离开方丈。 小蚕身体从小就弱,每次犯病,必得方丈精纯深厚的内办才能缓解疼痛。 我能带得走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动方丈,饶是我是宸贵妃,亦不成! 回宫的路途并不太平,大雪封山,举目望去,一派白茫,潇潇雪花,飞飞扬扬地在空中起舞,凌乱而优美的飘落。 “娘娘……”一阵马蹄急奔而来,是薛离。 “怎么样?”我坐在车里,秋色撩开一旁侧窗的帘子,等着他视察的结果。 “大雪封山,路也被雪覆盖,马车怕是无法行驾出山了。”薛离哈着气,喘息吁吁地说。 我蹙了蹙眉,看了眼他的坐骑,他出去探路的时间并不短,可看样子却是能走远。 如果连马都无法走远,马车更怕是举步维艰了。更何况,如果时时都像现在这般,陷进雪地里,拉都拉不了来,那何时是个头啊?! “弃车,改骑马,不会骑马的步行。”我想了想,说道。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起身,跳下马车。 双脚甫一落地,便被雪埋没大半,冰寒刺骨的寒意便从鞋底传了上来。 我忍不住,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秋色“呀”了一声,赶紧上前几步,将车里的披风搭在我身上。 “娘娘,车外冷,您还是因车里吧。”落霞趋步上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前面的已经没有路迹的路,又看了眼后面长长的一排车队,无言地叹了口气。 “不能等了,要早点下山才好。” 薛离怕是没想过我有这等举动,先是一愣,而后赶紧下马,牵着马到我身前。 “娘娘若不嫌弃,骑卑职的马吧。 “不用。薛离,你去通知后面的夫人小姐们,让她们也辛苦一点,步行下山吧。”我看了看天色,午日已过,我们却不过才行至半山腰上。 “如若下午放晴,怕是雪地里便要结冰了,到时候我们下山,更危险。” 薛离吃惊地看着我,像是活见了鬼般,浓浓的剑眉上落下好几片雪,却是毫无发觉。 我笑笑,无言。却是情难自禁地伸手替他将眉毛上的两片雪拿下。 一时之间,我们两人都愣在那里。 他是因我突然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而愣忡,我则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秋色与落霞也张大了嘴愣愣出神,好一会儿,薛离轻咳一声,道:“属下这就是通知后面的夫人小姐们。” 说完,他逃似的跑了开去,连马都忘了牵走。 018接应回宫 我看着指音早已化成雪水的两片雪花,又愣了会儿,也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对着已经面色如常的秋色落霞道:“这样的衣服不适合行走,帮我拿套好行走点的骑马装来吧。” 秋色二话没说,咚咚地跑到行礼箱那边找衣服去了。 落霞上前,替我扯了扯披风,低声道:“娘娘,方才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发生了。传回宫中,只会落人把柄。” 我笑笑,我倒是一时大意了,未曾注意。 “以后不会了……”这几天定是与小蚕待一起久了,所以整个人都放松了警惕,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不过,纠结于方才的举动,我心中忽闪过另一种邪恶的想法。 如若某一天真正需要薛离表决心的时候,美人计未尝不是个上策,关键是看他要不要上钩…… 这一路,似乎注定不能太平顺畅。 原本以为,下午会放晴,却不想老天似乎越下越畅快,上了瘾。 时至傍晚,我们离山脚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一行女眷,大多都是不会骑马娇滴滴的深闺小姐贵妇们,行程自然又是慢了许多。 天气愈发地寒冷,骑在马上的我都快受不住了,更何况其它人?! 士兵们一个比一们疲惫,能动用的马匹都给了女眷代步伐,他们却是还要身负一众行人的安全职责。 薛离也是一筹莫展,派出去寻求求缓的几名士兵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我望着天,薛离却是有些失魂落魄地把我看着。 “薛统领,你看着我我也没法。你还是想想怎么尽快出去吧。不然我们这一行人只怕就真的要在这山野树林里露宿了。” 我苦笑,薛离呀,你那什么眼神呢?! 我是人,不是神,我知道雪一旦放晴会结冰,人行至上面是极度危险的。 但我却不能阻止老天畅快淋漓的下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年的雪下得特别的大。 在山脚夜宿是不可能,冰天雪地,帐篷更本挡不住寒,夜未过半,只怕大家都冻死在这里了。 现在,我只祈求缓兵早点到来…… 正想着,暮色浓浓的远处,一条长长的火龙接踵逶迤着向我们的方向行来,嘚嘚马蹄响彻夜空。 薛离立即做出个停止行进的手势,派了个人上前却打探看是些什么人,这么晚了如此众多的人如果不是接应我们的,便该谨慎防范着。 不一会儿,火龙来到我们前方不远止住。 火龙群里,跑出一匹黑马来。马上的人,即便只一个大略的身影在火把照耀下蒙蒙糊糊,却也是异常的神俊。 “前方可是宸妃娘娘护卫队?”马上之人隔着重重飞雪扯开嗓子朝我们这方喊来。 薛离闻声,喜得眉眼齐舒,赶紧应道。 “正是,在下禁卫军统领薛离,也问前来的是哪位将军?”薛离的声音不若那边那人的沉闷,却也是洪亮而淳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6) “在下威武将军叶问,奉皇上晨王之命,前来接应娘娘回宫。”叶问的声音,似拔地而起般,沉闷中,透着不动声色的杀伐之气。 我想,这便是战场上练出的修罗之势吧。 019窃香登徒1 薛离驱马上前,与之接洽,好一会儿,他折回我身侧护着。 我侧过头对他说:“你去把那些夫人小姐们好好地安顿下来吧,既然接应的人来了,危险自然就不存在了。安顿好后,我们尽早赶回去。” 离车后,我总觉得薛离变得有点怪,他一直跟在我周围不远不近地护着。 我却明显感觉到,这氛围变得异常妖娆。 我失笑,看着他似很不是味地应了声“是”后一夹马腹跑向后方去了。 “主子……”秋色看了眼薛离而去的方向,唤我。 自离弃车后,我亦吩咐他们,一路上都称主子,什么娘娘宸妃之类的,不要出现,以降低危险。 好一阵混乱过后,女眷们基本上都安置妥当。 我坐在马背上,即便是紧紧裹着报风,穿着雪袄,依旧是冷得唇色犯紫。 秋色落霞亦没有比我好过,咬咬牙,大家都坚持着。 果然是舒适的好日子过惯了,就受不得苦了…… 一阵马蹄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伴随着我的一声惊呼和秋色落霞焦急的一声主子,我已经在空中翻了个圈,又落回马背,跌进一个坚毅中似透着温暖的胸膛里。 可事实上,我却并未得到到任何温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紧贴着的是一片钢毅的冰冷。他似察觉到我颤了颤,拉过披风,一把将我卷了进去。 “你是谁?快放开我家主子。”落霞驱马跟上快速奔走中的这匹马,在身后喊到。 两侧士兵和远远跟在我们身后却还很有一段距离的女眷们纷纷透过沉沉夜色往这边看来。 我蹙了蹙眉,感觉身后的这个人应该不会伤害我,否则也不必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我掳走。 遂回头,对落霞大声道:“我没事,你慢慢跟上便可。” 虽说没有恶意,却不能落人口实。 “你倒是不怕……”一道有点熟悉的戏谑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头,浓浓的夜色,已经离我们很远,零星微弱的火把光把他棱角分明的容颜照得很是模糊。 “你是谁?!我又为什么要怕?”我吸着气,问得很轻。 身子由原本的冰冷转瞬落入这温暖的披风之内,生生长出了些许依恋,连带地,声音也有些微的温暖的颤抖。 “怎么?冷到了?”他的口气瞬间冰冷了很多,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仿佛能看见他紧蹙眉宇的样子。 “白痴。”他骂。 我眨了眨眼眸,再眨了眨,他这是,在骂我?! “雪后都敢泡温泉了,却经不起这风雪的吹凌?!”他又说,揽着我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风,一把将我的头脸也给也裹了起来。 并且渐渐放缓了马儿奔跑的速度。 落霞不远不近的跟着,即没有上前,也没有很落后。 他侧头,好似瞅了眼落霞说道:“你的侍女倒是有些本事。” 这句话我听着很是受用,感觉也比先前的好了很多。落霞是我入宫晋位后,一手从众多婢女中挑出来的,最是终心…… 只是他刚才说泡温泉?! “你说,泡温泉?”我问,浑身上下瞬时一僵。 在国法寺的十天里,我就只泡过一次温泉…… 那次…… “呵呵,想起来了?”他低了头,暖暖的气息透过披风的小空隙扑面盖脸地喷酒下来。 020窃香登徒2 我瞪了大了眼,从披风中钻出来,回头瞪他。 却没注意他此时正侧着头,脸颊就贴在我的脸侧。 于是,很不幸,与一个仅第次见面的人又来了次“亲~密~接~触”。 “啊……”我低呼一声,“你……你……” 你没事靠那么近干嘛呢?! “我什么?” 这次我看得略微清晰了些,很俊逸的一张脸,嘴角却扯着个很赖皮的笑。 “你……你无赖……你登徒子……”第次在温泉的时候占尽我便宜,这一次,居然又窍香。 真真一狠心的色狼,恶棍。 可恶! 我很生气,生气怎么就老和这个瘟神碰到一起,而且这么多的人除了落霞外就没一个出来阻止过。 我也很郁闷,郁闷的却是我对他的怀抱很依懒,窝在里面,不想出来。 “是呀,我无赖,我登徒子。”他顺着我的话很无可奈何地说着,我却明显感觉到腰腹间的那双铁臂又收紧了些许。 听着他很是无奈的话语,我也不好再借题发挥。 毕竟,在下山之前,这温暖的怀抱可保证我不被冻死冻伤。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你说我怎么就遇上了你?!遇也就遇上了吧,为什么我还偏偏就忘不掉你呢?!”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争求我的意见。 头很自然地低了下来,埋在我脖颈间,很温暖,也很……暧昧! 这问题,把我问倒了。 什么叫遇上了就遇上了?还偏偏忘不掉? 我一个离了皇宫便连自己都养不活,保护不了的女人,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的为什么?! 因这问题一纠结,我深深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哪天我有机会离开皇宫这座牢笼,我该怎么样养活自己和小蚕?! 这真是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一时间,我忘了我们暧昧姿势的这一问题,结眉思考起来。 夜路难行,到得山脚下一小镇,已是亥时过半(9点到11点)。 茫茫雪地,又已是这个时晨,进入小镇,只怕叨扰了百姓。 大队人马,都是又累又冻,又因多是贵妇小姐们,安排夜宿雪地尤为困难。 我们本是设定,一个白日便能回到城中,各自返家。 因此,对于夜宿外面的准备也自然是不足的。 在匆忙之下,这些东西还都是叶将军手下随身带来的,本也不多。 将那些贵妇小姐们安顿下来后所剩的帐篷本就少得可怜,又还有众多将士无法安身。 其它人自是无法,只能挤挤,一起蹭过这一夜。 那窍香的小盗倒是很懂得审时夺势,见这边一忙起来,也一溜儿钻进人群里帮忙去了。 我站在雪地里,望着茫茫远方,生计一题,于我还真是个老大头痛的事儿,虽说在宫里敛些财物不是不可能的事…… “主子……薛统领来了。”落霞过来,又往我身上加了件雪狸毛皮制的白色披风。 “都安排好了么?”我问薛离,从叶将军的人马一来,他便忙东忙西,直到现在我才见他是稍微空闲点。 出了皇甫哲的威严范围内,我与薛离,其实也能站在一条线上。 021夜里惊梦 “是!娘……主子今夜也只能委屈一夜跟侍朗大人等几位大人家的五位小姐挤一挤了。”薛离困难的说。 我笑笑,淡然道:“没事,我与落霞秋色就与你们挤一个帐篷,打找个地儿,坐一夜吧。几位大人家的小姐从来都是养在深闺里的,此番苦,只怕是没受过的。我再挤进去,只怕她们都不敢睡了。” 薛离眼中闪过一抹吃惊,最后又是欣赏。 他恭声道:“是。”应下,就要离去。 我想想,又觉得不对,人家小姐不恐慌了,只怕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该惊慌一夜了。 忙唤道,“等一下。” 薛离回身,朝我一辑:“主子还有什么事?” 我有些无奈道,“大多数的兵卫是不认得我的,你也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了。不然,就该他们胆颤心惊,一夜无眠了。” 薛离那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似有一丝松动,唇角微不可见地扯了扯,似笑,非笑,有点压抑地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这一夜,我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年,渔州发大水,渔溪水漫小镇,整个渔村被大水淹没。 生活在渔溪旁的人,多数都是不怕水的,而且有很好的游技。 或是那年水来得特别凶猛,大家也没有准备。很多人都死在那场洪水里。 我爹和娘,也不例外。 大水来时,爹娘只来得及将我和小蚕抱进一个有着四个耳朵的木桶里,村尾有棵百年老银杏。 树杆很粗,要好几个人合在一起才能抱得住。 爹娘费了很大力气,才在涛*天*怒浪中将我和小蚕推到树下,狠狠地把木桶绑在了树杆上…… 洪水过后,渔村里所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八九个人和一条老黄狗了。 我和小蚕就是其中的两个,大人们第时间想到的都是孩子,将他们想尽办法的置于安全之地后,却无法自救,连个尸身都找不到。 我一个激灵,浑身冰寒地挺身坐起。 这才发现,我们任在雪地里的帐篷里,秋色落下两人相互拥抱着缩在我身旁一侧睡得正香。 “怎么,做恶梦了?”身后一道慵懒中带着朦胧睡意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又是一惊,我明明记得我身侧是薛离手下的一员小将,什么时候换成了这个无赖豋徒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帐篷里,薛离说过大多都是普通士兵,不认得自己的。 难道这个豋徒子也一直在?! “自然是在睡觉咯。”他看着我,唇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说。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没说什么,掀开身上盖着的黑色披风…… 黑色披风?! 我回头又瞪了他一眼,见他只著普通袄子,双手垫在脑后便睡在了这里,而我刚才枕着的,竟是他的腿。 我心里突然又有点感动了,感觉自己轻抿着唇角像是笑了。 其实,无赖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这披风,想来应是他的被衾,此刻却搭在我身上。 收回视线,我将披风递给他,转身出了帐篷…… 022雪林遇险1 “你刚才怎么了?”他追出帐篷,尾随在我身后。 大雪一夜,地上的积雪又加厚了几分,踩在脚下,咯吱作响。 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在我们身后逶迤盘旋。远远的天际边缘,有几缕银白的薄光缓缓露出了地平线。头顶的黑暗也将逐渐消散。 天,快亮了吧…… “……没什么的。人,总是在某些危难的时候容易伤感,容易感念过去。”我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同一节奏的咯吱声,此刻却是异常安宁。 “过去……”他复念着这两个字,仿佛亦有心事般。 我停下,回过头去,看着他一脸的追忆。我想,他或许也在想念某个令他难以忘怀的人吧。如我,心中始终时而浮现那个青涩又少言的影子。 其实,这个登徒子长得还是不懒的,剑眉星目,就是一张脸,细看之下,委实有点妖孽,但却透着股子的熟悉。 好似,我曾在哪里见过…… “过去就让它成为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吧,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时间也照样在过,它不会为了等谁,因谁后悔追忆而停顿。”他说着,越过我往前走去。 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才发现,他亦是如此的高大,比我远远高出一个头去。 细细品味着他的话,我觉得,他的话很有禅机。或者,很耐人寻味,很有故事。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前面走着,我缓过神来,步步跟上,突然发现,他的背影竟是那般的孤单,寂寞。 人,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感伤,例如今天晚上的我…… 常听老人道,人走霉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这话,真不错。 我觉得自己今年的去势的确不怎么样,莫明其妙地感伤着一段话,莫明其妙地便往前走,一走还走了段不近的距离。当我们发现时,早便迷失在这莫明走进的树林里。 “现在怎么办?”我心里有点慌,这种在野外生存的事,我没有多少经验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7) 好在现此刻天已经朦朦亮了,淡薄的光芒射在银白的雪地,再折射回去,一分的光,已是两分的亮度。 “往回走。”他说。 但没走多远,我们来时的脚印便已然被大雪覆没。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竟然就这样对视着笑了起来。 “都怪你。”我嗔怪地说,说完便有些后悔了。 这,真不该是我该用的语气。 “咳……”我尴尬地咳了一声,避开他的视张道:“没事说那么有禅机的话干嘛,弄得我一直像是老态龙钟的老和尚般深究其意。” “是,都怪我。”他笑着,很自然地拉过我的手便往前走。 我僵了一下,随即便跟上他的步伐。 在宫里,听惯了那些无聊老太监老宫女们的闲磕,大抵也是知道,大雪天气的树林里其实是很危险的。 很多动物因下雪而断绝食物,很容易便会对人发出攻击。 事实证明,有的邪,是不能去想的,更不能去撞。 我才想着,不会遇上什么出来觅食的动物吧。 结果,我们遇上了! 他突然停住步伐,我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 023雪林遇险2 “噢……”我捂按住鼻子,刚想问他,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他却赶紧将我护在身后,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嘘!”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放下捂在我唇上的手,示意我往前看。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天,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在雪地里游玩的三只毛绒绒的小熊仔…… 我觉得,自己有点哆嗦了。 饶是我平素再怎么镇定自主,而对这样的几只可爱的小熊宝宝,也委实镇定不下来了。 我不自觉得抓紧了他一直握住我的粗糙手掌,交握的手心里,冷汗冒出,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怎……怎么办?”我挨近他,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他的一只臂膀,压低着声音轻颤着问。 有小熊的地方,附近一定有母熊。 这个时节,听说是熊的冬眠时节,能遇上冬季出来觅食的黑熊一定,可见我们的运气有多么的好……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四处打量起来。 “没看到母熊,我们赶紧离开。”他扶住我,几乎将我整个身子揽进怀里,半抱半扶地带着我往前去。 没走几步,他停下,我亦停下。 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玩得正酣的几只小熊,又看看我们前面的一只大黑熊。只见它前面二只后腿离地,身子由原来的四只着地变成站立姿势,口鼻部位抬高,仰起黑黑的熊脸对着我们。 我们相视无言,他紧趋着眉,随即指指我侧面一个高高的小斜坡,示意我往下跳。 我摇摇头,这么高,跳下去就没命了! 黑熊“呜-!呜-!”地朝我们嘶吼着,脚重重地拍击地面。我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震了起来,头顶树枝上的积雪也纷纷落下,扑簌簌地打在脸上眉稍,心也跟着冷了起来。 我惊恐地抬头,看着那头黑熊,只见它竖起了背颈上的毛做,头部快速地左右晃动。我们身后的小熊仔似乎感受到危险,也呜呜叫着四处乱窜起来。 有一只,正好朝我们两个的方向窜来。 母熊大吼一声,朝我们扑了过来。 “糟糕,快跳。”他不等我做出反应,话音未落,便将我狠狠地推向了斜坡。 滚下斜坡的瞬间,我依稀瞧见他被黑熊掀翻在地…… 我扑簌簌地滚了好一会儿,咚的一声,我头撞着了树杆,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那个瞬间,我仿佛有听见黑熊凄厉的嘶叫……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妖娆的落日时分,早已回到了宫里。 听秋色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在滚下斜坡时,头撞在了树桩上导至了昏迷。 伸手,抚过额际泛着不适的地方,麻麻的,并没有特别痛。 可能是御医用药后的缘故吧,我想。 我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是那般的无力。 秋色过来扶我,“娘娘醒了,想要什么?” “睡太久了,我想起来走走。”我哑着嗓子说,喉咙痒痒的,很不舒服。 三天三夜,是够久了吧。 蓦然想起,我是滚落了那个斜坡,那他呢?! 那个瞪徒子后来怎么样了?!我心里莫明地闪过一丝担忧,为着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借着秋色的力道,我吃力地坐起身来,秋色在我背后垫了个软枕。 024回宫初醒 “那天……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漫不经心地接过秋色端过来的一杯白水,喝了口问道。 秋色的眸光闪了闪,我却并未追究。毕竟,半夜离帐是件很不安全是事,出了事我的责任也有大半的。 原来是那日里秋色早早醒来,发现身边没了我。便摇醒了落霞与她一道到周围找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我的身影。 秋色急了,便前去寻了薛离。 这事,自是不能申张的。 薛离叫来几名亲信,与落霞秋色一同前去寻我们。 入得树林,得到半山,便听闻早出觅食的黑熊愤怒的嘶吼。他们吓得不轻,急急往声音传来的这个方向赶来。却在半山坡上寻得我,我被急急的选送回宫里,薛离领着几人往山上赶去,便见几名猎户在围剿猎杀黑熊。 猎户说,养仔的黑熊一旦被人攻击而没有死的话,是会报复的。而这头黑熊前先便攻击了入山的路人。 后来薛离回来了,那个被伤的路人被猎户带走治伤去了。 那个路人,应该会是他吧?! 我喝着水,无意识地想。 “姐姐醒了?”外面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 “回娘娘的话,刚醒。”是落霞的声音。 “姐姐……”不一会儿,刚才那还很远的声音便到了房门口。 我掀被,由秋色扶着下床来,趿上鞋子,便朝屏风外走去。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我哑着嗓子问,前些天在国法寺的伤寒并未全愈,那日又撞破了头,身体更是不成。 羸弱不堪。 “哎,姐姐快回去躺着吧。”皇后刚至屏风处,便见我趿着鞋子出来了,赶紧伸过手来扶着我道。 “咳……不碍事。”我咳了声道,示意秋色扶我至窗前的软榻上坐会儿。 “听说那日在回来的途中,路太滑,姐姐不甚摔着了。这几天姐姐不在,宫里年底的事儿又多,我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一直没找到时间来看望姐姐。正巧今儿姐姐醒了,便来瞧瞧。”皇后明朗地笑着。 轻声快语,是个很豪气的女孩子。 听说在家的时候,陈将军便是将她当男孩子养的。 不甚摔着那是秋色他们给的好听的说辞吧!后宫之中呀,从来都是缺乏真象的地方。 “年底了……”我抬头,侧身推开软榻后的窗扉。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得好不洒脱,远处的树叶花草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失了原有的青葱与生机。 “是呀年底了呢,皇上还答应了年后可以让我家人进宫来看我的呢。姐姐,你的家人呢?”皇后一把坐在我旁边的一张锈墩上,捞过一旁小几上陈放着的桂花糕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我拿过榻旁常年搁置不动的女诫,翻了几页,复复地跟着她念了句“我的家人……”便没了下文。 皇后“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没了……”我翻了页手中的书,有片轻轻的雪瓣飞过回廊,飘进花窗,轻轻地落在我的书页上。 025皇后来访 仅一瞬,便被室内的温暖给融化成冰水。点点小小的水渍迅速地沁过纸面,晕开散去,模糊了墨色甚浓的字迹。 皇后吃了几块桂花糕,突然“呀!”了一声,赶紧起身道:“姐姐我先走了。我差点忘了说要给赵大人送皮裘去的。” 说完,皇后风风火火的拎起裙摆跑了出去。 赵大人,赵炎吧,听说是皇后娘家的嫡亲表哥。关于皮裘的事,我也只是向她略提了提…… “娘娘……”秋色在我身上搭了条薄毛毯。 “嗯?”我看着手中的女诫,却只字难入眼。 好不容易,可以借着生病不用再看那些让人厌烦的折子,我的心,却为何这般的不平静呢?! “这儿风大,您还是回里屋躺着吧。”说完,秋色便饶到我身后,将窗子掩了起来。 突然关了窗,屋子瞬间沉闷起来。 “秋色,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说着,不等秋色反应掀了搭在身上的薄毯便起身往外走去。 “哎,娘娘,你还生着病……”秋色的声音随着她着急的脚步声急急传来。 我没有再理会,她哪里会知道,此时,即使是我躺着不能动也是很想出来透透气的。 屋里太沉闷,太压抑。 从没有过哪一天,是让我感觉如此难熬的。 或许,因为有什么不一样了……比如,我担心着除小蚕外某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廊外的月牙门外面。 落霞的声音在回荡,“哎,皇后娘娘,您慢点,小心摔倒。” 原来是皇后折回来了。 “没事,我刚才就忘了件事儿,过来跟贵妃姐姐说一声。”皇后快步向我这边小跑着边头也不回地道。 我站在廊下,她站在廊外,院里飘飞着自由的雪儿,对她如此轻快无忧的声音,风风火火的行事充满了向往。 几曾何时,我也是这么无忧无虑,过得毫不拘束过。 “哎,姐姐怎么出来了?”皇后跑过月牙门,直奔廊下而来。站在廊下,才突然发觉我正站在门口处的走廊下,遂随声道。 “出来透透气。皇后还忘了什么事?”我笑问,突然发觉,皇后这些天的心情似乎……很雀跃。 “嗯,晨王爷回来有些天了,皇上说,要在宫里举行洗尘晏的。前些日子因为姐姐没在,这几天姐姐又昏迷着,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姐姐。姐姐要来么?”皇后问,她的声音真清脆,处处透着青春的朝气。 这所后宫,还没有淹没掉她最后的一丝灵气。 六王爷呀…… 我反反复复咀嚼着这个人物的代名称,去或是不去…… 最终,这天晚上我还是没有去。 原因无它,头上的伤似乎挺重的。刚醒来时不觉得,吹了会儿风回床上躺着便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了,轻轻地闭上眼便再也睁不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天的中午。 秋色松了口气,说我是吹风了,晚上发着烧,差点烧糊涂了。 连皇甫哲都惊动了呢,他抛下宴席上的皇甫晨王,匆匆地跑进我这景阳宫来看我呢。 皇甫晨也来了,但必竟是后妃的寝宫,他便只在外殿坐了会儿,便又与皇甫哲又折回了宴席。 026透气游园 落霞进得屋来,手中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搁置床头的小几上说:“就你知道,少说两句吧,娘娘还病着呢。” 秋色不满,撅着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娘娘的面子谁敢不给呀?皇上都敬娘娘三分呢。” 我听着,苦涩地笑笑,他敬我三分?! 那是因为他需要我这面盾牌,这样一只有锋利箭头的箭而已…… 心,突然尤如床头那碗除了黑再也看不出其它颜色的药般,苦涩得让人作呕! 年三十,团年家宴。 皇甫哲携后宫众妃嫔在御花园吃团年饭,皇甫晨也在。 太后早在八年前便病逝,后宫之中,份位最高的便是皇后,其次是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因着连续两次感染风寒,以及头上先前受过的伤,我的身体比以前更为羸弱,便借口推却了这次家宴。 皇甫哲并未说什么,反倒是宫中传言甚多,说我恃宠而娇,连团年家宴都缺席。 可皇甫哲没发话,皇后也没发话,众人并不敢将这些话拿到明面上来说。更因为,我是权妃,有权有势的皇妃,别人更忌我三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8)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于我而言,这种清闲实在是种折磨。便支开了秋色和落霞,让他们也好好的吃一顿年夜饭去。趁着她们不在,我随手抓了件秋色搭在屏风上的披风,便出了景阳宫。 御花园以皇甫哲所居的乾清宫为分界线,往东便是赏花区,即今晚举行宴会的地方;往西则是游湖区。 往东那个方向,是肯定不能去的。后妃们都聚到了那里,人多眼杂,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妖娥子来。 往西……正好,此时大半个后宫都聚集在东面,西面更是人少,也不用担心遇上些个熟人。 顺着静心湖慢慢往前走去,走了好一会,有点累了便停了下来。将路旁石头上的雪扫落坐了下去。 抬起头望了望天,真好,大年夜里雪初霁,月光皎洁,还有几颗零落的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 冬季的星星,甚是少见啊,更何况是雪夜…… 不知在国法寺的小蚕,今夜是怎么过的?! 在这寂寂深宫,我挂念着他,好想好想,把他带在身边,陪着他一起过一个团圆年。 “在想念人?”一道有点熟悉又陌生的男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惊得倏地跳起身,回头,一道祈长的身影隐在满是雪的树荫下,看不太真切。 “谁在那儿?”我问,这个时辰,不是所有的侍卫都该在御花园东边戒卫着吗? 他走出荫阴,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神采俊逸。 “是……是你?”我蓦然瞪大了眼,是那瞪徒子。 “见到我很惊讶吗?”他说,随即便在我身旁的石头上拍了拍,将雪扑落坐了下去,一身银白的铠甲与雪色融为一体。 “……”我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讶,这人到底是谁呀? 一身银白铠甲,冰冷又不失威严与肃穆,像是从战场归来的不败神将。 看他的打扮,想来品级应该不低,难道是这次随六王爷一起回来的戍边将军?! 皇甫哲也真是够“体恤”他的将军们了,居然连大年夜的团圆饭都把人家招宫里来过。 027花园相遇 “你不累吗?”他见我一直站着,又笑道,那笑容在我看来,是那么地充满了欠揍意味。 我瞪了眼他,回身,又坐了回去。 只是,这姿势,我感觉似乎有点暧昧了。透过月色皎洁的光打过的影子,两人像是紧紧挨在一起,想互依靠,相互慰藉。虽隔着一步之遥地并肩坐在夜空下,怎么看怎么想,还是让人觉得是不纯洁的关系。 想想,我又想站起来了,他戏谑着笑道:“呵呵,怎么现在想起避嫌了?” “……”我想了想,避什么嫌呢? 就这姿势,还用得着,真正该避的时候没避,此时即便是我想避也没那精神了。 只是,在这寂寂的夜间,我突然不是那么讨厌这个登徒子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姐。回京后,一直在打听却没听说谁家有位这么漂亮聪慧的女儿。却不想,今夜远远地看着一个很似你的背影在这湖边徘徊。我情不自禁地跟了上来,没想到,真是你……” “你找我做什么?”我讶然,脱口而出。 一般来说,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不应该会是找我让我还恩的吧?! 再说,我可没让他救! “……是呀,找你做什么呢?”他似迷茫了,却将视张投注到我脸上。 “……”他神经呀,我怎么会知道他找我做什么呢?! 反正我打定主意,要还恩,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除了银子,我现在一无所有…… “或许,只是想见见你,看你是否还好……或许……” “我很好的,你也看到了。”我突然有点慌乱,更是有点怕…… 我不知道他后面的那个或许是什么,但深宫这个地方,是个不需要风也起浪的地方,有些话,远远是说,不如不说。 “呵呵……是的,你很好。”他看着我,很明朗的笑了。 可是我却并未看见那笑意进入他的眼底…… 我想,这世界其实真不公平。 像他这样,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即便未能到达眼底的笑也是杀伤力无穷啊!可为什么还偏偏是所有人心目中保家卫国的英雄呢?! 我有点偏心了,如果他和六王爷皇甫晨站一起,或许我会觉得这个痞子更具英雄性吧。 “可是我不怎么好……”他接着道。 好看的笑容在皎洁的月光下,明明灭灭,似烟火,那星星一闪,爆出最灿烂的一幕后,立即便归于黑暗,给人无限遐想。 “……”我无言,我觉得,他喝多了。 以至于,跑到这里来遇到了我便像找到了倒废话的镂子。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有点乱,有点小快跳呢?! “你是什么人?!”他突然问,不在似刚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人?!这话问得,很有水准…… “在这里面的人,从来都只有两种:主子和奴才!”我说,回身,看着凝结成冰的湖水。 雪落在上面,东一团,西一团,看似杂乱,却分外养眼,凌乱的美,大抵便是如此吧。 月光星星点点地撒落在冰块上,雪面上,好不银亮,折射出一种朦胧的晶莹感。 “你在哪个宫当差?”他纠结着眉,起身立在我身侧。 028六儿孤音 我似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也纠结了起来。 我堂堂一个权妃贵妃,难道连奴才都不如了?!哪个宫的……?! 我上下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着,没哪个奴才穿得起呀?! 我又想了想自己的回答,番然醒悟。 在这后宫之中,女人为主子,也有很多种,公主,妃嫔…… 我释然了,笑着道:“你看我像公主吗?!” 皇甫哲十六岁登基为帝,后宫妃嫔比起先帝来,有多无少。 饶是如此,他现下膝下也只有一位公主。 年纪也不过四五岁。 “……你这种冷笑话,很没笑料。”他嘴角抽了,眼角也抽了,我却笑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登徒子这种名目,只适合我自己在私下里叫叫,不能拿上明面的。 “我娘叫我六儿……”他双目平视前方,目光很平静,也很幽深。 “六儿……”我喃喃复了篇。 六儿,六儿……这名字出自母亲的口,该是何种的慈爱和放不下呀?! 就如我爹娘曾经千千万万篇地唤我囡囡,虽然我并不认为这两字好听,但却很喜欢。 一个六字,我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能让我抓住。 “很好的唤名,我叫心……心宸。”我说。 那个孤音,是我心中的一块净地。留下吧,孤音是只属于有他的那个小圈子里的名字…… 心宸,心宸……这两个字,代表的可是天下的权势,他知道了,便该惊骇了,便该离得我远远的了吧…… 这样,我也不必心乱了,更不用慌了…… 他浑身一震,侧过头来,很复杂地看着我,垂在那生冷铠甲侧的手紧握成拳,再松开,再紧握……反反复复地重复着。 他紧抿着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老用这种深沉而幽复的目光来凌迟人。 我想,我不该一时冲动便将自己的名字报与他听的,真不该…… 心宸两字,注定是孤独的两个字眼。 “我得走了……”他说,狠狠地吸了口凉气,松开青筋直跳的拳头,转身绝决地离去。 我看着他高大挺拔孤寂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就如当年小晨哥哥要离去时一样。心里有点慌,有点乱,还有点……纠结。 新年的一年来了,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或许,是热闹的吧。只是,那喧嚣的气氛入不了我的心,也入不了这景阳宫。 大年初一,按照规矩,所有的后宫妃嫔都要去给皇甫哲请安。早早的,秋色一众宫婢们便端着洗漱物什排成一排井井有条地进进出出。 我坐在床上,有那么一瞬是反应不过来的。或许,因为是新年,没了往日的忙碌,心便松弛了下来,人也就跟着迷糊起来了。 “娘娘万褔,岁岁平安,吉祥成瑞。”侍婢们放下东西,站成一列,恭敬地跪在床前向我说着开年的福语。 秋色上前,按照民间的习俗在我床上撒上了百花籽并一系列的五谷杂粮。 029新年愁意 整齐划一的声音将我从九重天外拉了回来,我侧过头,思绪迅速回笼,略带着睡意的沙哑道:“秋色,赏。” “谢娘娘赏赐。”又是整齐的声调,连语气都几乎是一模一样呀。 我有些许失望,或许,总是在盼着有些许的不同吧。可那终究只能是想像,奢望。万福,岁岁平安,这些个字眼,在一众被深宫两字磨得早已失去了本性的人面前,就只是一堆与银子划上等同银子的字符而已。 “奴婢伺候您梳洗。”秋色像是明白我那一瞬的愣忡,放下手中盛装寓意吉祥的五褔籽,来到这尽是雕花缕凤的凤床前,撩开华丽却不艳色俗气的床帐。 其它人尽数退下,我站在这极尽奢华的宫殿,心里突然生出几许疲惫来。落霞进来,恭敬地朝我福了福,一身的清冷,隐隐带着外面的风雪冷寂之味。 “娘娘万福……” “别跟我耍这些个劳什子的嘴皮子了,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放下手中擦脸的巾帕,起身急切地看向落霞,打断她又一轮的福语。 “娘娘吩咐送给小公子的东西都送去了。回来的人报,小公子身体很好。见了娘娘亲自挑选的东西很高兴,也很伤情,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与娘娘一起过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娘娘……”落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明白,这是我的痛,无可奈何的痛,却又是不能不上报的结果。 一滴泪,不自然地滑落,隐没在脚下厚厚的毛地毯中。浓浓的思念,比早间的白雾更为浓厚。 我看了眼外面朦朦亮的天色,还早着。吸了口气,再也无任何心情去想其它的事。满屋子的温暖与奢华,似重重大山般,一座座都压在了我的心底…… “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我挥手挥手,转身步入那茫茫一片的银白中,将秋色气急得跳脚让我梳妆的声音甩到身后。 同样清冷的静心湖,同样清冷的心……天色尚早,静心湖周围几乎是没有人影,远近的几座灯亭中散发出几许晕黄微弱的光。 苍茫空白得尤如没有任何意外的人生…… 将手伸入灯亭中,隔着那么几粒米的距离临空抚摸过晕黄的烛光。 “你有心事……”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有心事……”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惊,回头,伸入灯亭中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下。 “啊……”我痛呼,那一抖,手居然落在了灯焰上空。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没来得及将手从灯亭中抽出,便见一道银白的身影从我身后掠过,带起一阵透凉的风。 瞬间,被烛火灼烧得发热发痛的手落入一一双冷凉的大手里。那双手上,薄薄的茧咯在我手上,竟也如那烛火灼烧过的地方般,发热,发痛…… 我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奇怪的登徒子公子呀。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紧张…… “还痛不痛?”他在地上抓了把雪,覆在我手上被烛火灼烧过的地方。 030意外相遇 宽大的手掌,修长而有力的五指,握住我的手却像是握住了珍宝般。 一股暖暖的热流从我心田流过,没入四肢,温温的,热热的,直冲眼眶。 似是见我久未回答,他抬起头,坚毅的眼神突然对上我满上是研判的眸光。我看见,他抖了一下,突然却像是他被烛火灼了一下般,陡然放开了我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9) 毫无预照,却那般酌定的动作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手,落回了身侧,覆在手上的雪也随着他激烈的动作簌簌落地。被灼痛的地方马上火烧火辣地又痛了起来。 我移开了与之对视的眸光,看向面前早已是冰雪厚积的湖面,一片冰莹银亮,寒意四射。微微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将手隐入袖子里,淡然出声:“你怎么还在宫里?这里是后宫……” “咳……”他亦似才反应过来,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掩饰掉先前失礼的尴尬。“昨夜多喝了点酒,宿在了琼华殿。” 琼华殿……我心一抖,这个名字让我有些懵。 如若我没记错,这个地方应该是以前六王爷的寝殿吧?! 只是听说,自六王爷皇甫晨去了边疆后皇甫哲便命人那里封了起来。除了平日里洒扫的人,一律不让外人进的。 至少这几年来,我却是从没去过。 “那将军也不该在这后宫走动。何况还是这个时刻。”这个时刻,大多数的妃嫔主子们都还未起身。 何况,新年初一,在宫里有品级的人都必须去给皇甫哲请安。他不去皇甫哲那里,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想来,这或许也是种缘,这个时刻,那么多人都不曾相遇,却独独成就了我与他的缘…… “那你呢?这个时刻又怎么会回出在这里?”他侧过头来,看着我。 我抬眸,望了眼远处并不能看见的湖岸,茫茫的白雾比先前出门时更浓,寒气在天亮时分也分外强烈。我忍不住轻轻颤了一颤,“出来透透气,吹吹晨风,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是的,是清醒一点! “……冷风吹久了不好,何况早晨的凉风更为伤身。早点回去吧,顺便将被烛火灼烧的地方上点药。”他说。 眸光有点狼狈地左闪右闪,有挣扎,有思愁,亦有孤寂……痛苦,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我眯了眯眼,注视着他第次决然离去的背影。这种被抛下的感觉,真不好受! 与皇后一起,向皇甫哲请了安我便退了出来,回到景阳宫草草用了些早膳便径自往御书房方向去。 天色大亮,明亮的天际似有阳光若隐若现,将出,而未出。红彤彤的云彩被染得五彩绚烂,流光异彩。 半途中,远远便看见站在御书房外的一个修长身影。藏青色的官服从黑色的披风中露出一小截领子来。上好黑熊皮制的披风穿在他身上,仍就显得单薄。 我顿步,忘着此时出现在此的身影,略微思索起来。 他似有心灵感应般,知道了我的道来。回身,便是定定地凝望着我,眸子深沉如海,波涛壮阔,眸光却不曾移动过。 031赵炎道福 我顿了顿,还是上前,踩着这些年来我一向自视良好的优雅而高贵的步伐上前,停在了几步之外。 “微臣……赵炎拜见贵妃娘娘。祝娘娘平安福康,青春永驻。”他抬手抱拳,朝着我深深地一辑,儒雅的声音中透着的尽是真挚。 我凝视着他半弯着的身姿,未曾出声。 这个让我总是拿捏不透的男子,皇甫哲的宠臣,此时不去给他请安,为何独独地跑到了御书房外来。他知道,我亦知道,皇甫哲这个时刻,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这御书房,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 “赵大人辛苦了。今天并不用早朝,赵大人……大可不必这么早便来御书房。” 即便是早朝,也不用来御书房。 因为,皇甫哲一般,这个点都是在景阳宫…… “臣……新的一年,总该给娘娘道福。”赵炎抬起身来,侧了一步,站在一侧,让出主道。 “如此,便多谢了。”我朝赵炎点点头,淡然道。拾步,越过他,便要往前走。 “娘娘大可不必如此客气,疏远。微臣……只是希望娘娘能过得开心点。总想着在新的一年里,是最早来向娘娘道声福的人而已……”赵炎的声音,突然间竟让我觉得沧桑,还有酸楚。 脚下突然似有千斤重,再也移不出一步,生生地停在了他面前。 赵炎……赵炎……这么个复杂的人呀…… 别人都是一进宫便要去向皇甫哲道福,却独独只有他…… 我总是知道,他是第个进宫的,第个向我道福的,却是最后一个去见皇后的……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查证,我总是知道! 多累人呀……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层始终不愿弄清的澎湃,强自平静道:“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我用不着祝福;大可不必,你用不着巴结我;大可不必,有些东西,糊涂点好…… 可难得糊涂,每年时宫最早的,每年第个向我道福的,总是这个让我觉着别扭的人…… “可是我却只有这一天才有勇气站在娘娘面前说句真心想要说的话。”赵炎似换了个人,他的语气,不再如平日里的疏远,挣扎中,透着狼狈。 但我,却有些暗自心惊。 “赵大人……皇后娘娘或许正在等着大人。”我说完,强自平定有些凌乱的步伐,逃似地进了御书房。 “呵……那娘娘在等着谁呢?”身后的声音幽幽地透过厚厚的梨花木门传来。 我笼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赵大人,你该去给皇上请安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伤人,又伤已的话来。 我不等谁,我等的人,我在意的人,来不了。我不想见的人,不想要面对的事,却是逃也逃不开。 沉重地关门声在我身后响起,我突然像焉谢了的花瓣,全身都透着无力。 赵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透过门缝传入:“每年这一天,我才觉得自己是最干净的,才会有勇气。总在旧年的最后一夜整晚整晚地洗涮自己身上的污秽……” 我无力地闭着眼,赵炎,我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无关爱恨,无关情愁…… 在御书房的书案前,就这么愣愣地坐了一个上午,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午膳时刻,皇甫哲派人前来让去未央宫用膳。皇甫晨回宫,由皇后设宴,宴请晨王与后宫中人一起过这新年的第天。 032皇后家宴 终是避不开啊,我心中暗叹,却也回宫换了衣衫,理了妆容去了未央宫。 我到时,也不算太晚,只是在未央宫门前又遇到了他。 不远处那抹高大俊逸的身影,依旧是一身银白的铠甲,晕晕柔柔的阳光穿过层层宫墙,从屋顶射来,落在他那擦得铮亮的铠甲上,折射出森冷而孤寂的光茫。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他轻笑,一脸风清云淡。 从容淡定中透着股慵懒,俊气的剑眉,淡漠的瞳孔因那冷漠的眸光而显得格外的明亮,挺鼻,薄唇…… 银白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很有节奏地发出零碎地碰撞声,生生将那份疏远的随和阻隔在了千里之外。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似划破了皇宫这坛死寂的水,带出一股坚毅的风情……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登徒子真真长了一幅好皮囊。 我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算是回应地笑了笑,轻道:“是挺巧的……” 即便我再如何迟钝,不解事实也该明白一个事实:可以身穿铠甲而不是王袍在团年夜宴中随意进出,可以住琼华殿,可以出现在后宫,可以被皇后视为座上宾参加后宫宴的男人,这个天下只此一个—六王爷皇甫晨! 饶是我如此明白,也无法将那如神衹一般存在的不败将军,半月国的神话与一登徒子联系在一起…… 我侧身,后退一小步,淡然道:“六王爷,请……” 他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我,吸了口气,声音更是冷漠而生硬道:“宸贵妃无论如何也算是本王的皇嫂,皇嫂先行,也有理可依。” 他说,我却在他的话中听不到任何温度。而我,也不需要这份温暖。却不知为何,我竟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如此,便谢过六王爷了。”扶着秋色的手,进了未央宫。 阳光在身后的宫道上,洒下一片柔和,我却没能感觉到任何温暖,好似,这个新年,比往年来得更冷。 宴会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杯酬交错,福语欢颜皆尽奢华,却只有四位座上宾。即便如此,在这后宫佳宴上,却是显得格外清冷空旷,无人说话的宴会,气氛沉寂,人人都似胆颤心惊。 皇甫哲偕皇后坐与正位,我坐在皇甫哲下首右侧第位,皇甫晨侧在他左侧,与我之席遥遥相对。 我专注于自己案前的菜色,并不想做打破这份沉寂的出头鸟。可沉寂久了的气氛,自是让人生出些许怪异来。 终是没能忍住,我抬眸,打量了一旁的皇甫哲,这位心机深沉得我从未看透过的帝王此时正绷着容颜,沉下双眸,紧抿唇角,强势而威严的气势不威而放,方沿之内,尽是紧张压抑之氛。 再看自入殿便未曾说过话的皇甫晨,面前的百味珍馐未曾动过一箸,倒是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不似喝闷酒,也不似钟爱酒,而是像无聊之极,酒成了唯一可打发时间的东西。人也比先前在未央宫前时更为冷然,像座冰雕。 甚至,我在他眼中似看到有一比厌恶与憎恨,时而却又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悲痛与黯然…… 憎恨?! 这个词竟将我生生地吓了一跳,在这宫墙之内,有他的亲人,有他的回忆与身份,他怎么会有憎恨之情呢?! 一个是身处高位,专注于帝王权术的深沉帝王,一个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王爷;同胞兄弟,六年未见,竟也可以如此形同陌路,相对无言,甚至气场压抑而紧张。 不似君臣,不似同胞。 皇甫晨他似察觉到了我长久落于他身上的探究眸光,抬起头,执着酒杯朝我一举,仰头喝下。 我嘴角扯出抹淡漠的笑意,有意思。这深宫内院,还有一道秘辛,想来是我不曾知道的。 033暗潮汹涌 可即是秘辛,自是知道越少活得越久。 这个后宫,没有风波,却也是暗涛汹涌。 我低下头,嘴角浅笑,苦涩无力,夹了箸自己喜欢的菜色于面前的小碟里慢慢吃着。 “皇兄娶两位皇嫂时,臣弟正处边关,未曾亲自道贺。今日就在此借花献佛,恭贺皇兄与两位皇嫂的新婚之喜。”良久,唯闻歌舞丝竹的大殿终于响起了此次宴会的第道声音。 这道声音,此刻在所有人耳中,似是都尤如天籁,却极尽嘲讽之意,毫无丝毫的感情在里面。 皆然,皇甫晨的声音确然是好听的,醇厚中失不果断绝伐之气,温文中又似带着强劲之力。可这样的声音在我听来,却无不透着嘲讽,甚至有几缕痛与恨在里面。 皇甫哲端起面前的酒杯,看了眼皇甫晨,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些许松动,却是嘴角抽蓄:“难为皇弟还记得,朕,深感欣慰。” 客套的官腔,自皇甫哲口中说出,自是再自然不过。 可让他用有些许赌气,又似吃味的语气说出来,倒是……可爱得紧啦。 这样的皇甫哲,我是第次见识。刚喝进口里的汤,差点就这么当众吐了出来。 “那……臣弟就再送上句锦上添花之言了祝皇兄与两位皇嫂——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噗!咳……咳咳……”先前没吐的,这次喷了。 我心下懊恼,暗怪六王爷这阴恻恻的怪调…… 皇甫哲若真能与皇后或我早生贵子,只怕这渝州城的天该变个色了…… “不知贵妃皇嫂何事如此激动?!”皇甫晨阴魂不散般,阴阳怪气地声音再次响起。 我一直有种直觉,他的话是冲着我来的,又似不全是冲我而来。 “咳……”我以巾帕掩唇,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声音道:“劳六王爷如此惦记了,本宫受宠若惊。” 何止是惊,简直是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10) 如若真有一天皇甫哲要与我生孩子,我想多半是孩子还没能生出,我便已然傻掉…… 一个午宴吃下来,比我坐在御书房批一整天的奏折还要累人。席散,我混身都似脱了力,很是有寸步难行之感。 景阳宫越发给我种乌烟瘴气之感,在里面多待一刻,我都会觉得透不过气来。 我带着秋色一众人迤逦缓行地漫步往御书房而去,途经御花园,皇甫晨那银灰色的身影尤如一首雕像,坚挺而执着地站在一条小径,隔着被冰封的花草与我遥遥相望。 那短暂一瞥,我们之间似隔了沧海与桑田,再也回不到回宫途中那般互不相识却愿以命相救的一瞬。 “秋色,去御书房吧。”我撇开眸光,转向另一边。 一见不相识,二见不相知,三见恨终生…… 权妃与势将……至始自终,都将走向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们生来便是敌人,相识是缘,相遇是孽…… “本王可否将宸妃的视而不见当成落慌而逃呢?”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而似刀刻,声音冰冷而低沉,让人有种莫明的压迫感。 他,生来便是王者,不需要其它陪衬。 我挥手,示意秋色退去。缓缓移步,往皇甫晨的方向而去。 “逃?”我轻笑,“本宫不知王爷所说的逃是指何意?” 034暗意未明 “本王想过了,当初即说要对你负责便不会失言。”皇甫晨一幅高高在上的倨傲样,吐出的字眼却是生硬而漫然,却给了人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生生地漫出许多感动来。 自知道当初国法寺里的登徒子是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时皇甫晨时,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得到了升华、登徒子不再痞,而是拥有一个高大外衣的形象的当今六王爷皇甫晨,半月国的所有人心目中的神衹,不容亵渎。这种转变,快得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王爷说笑了,本宫不需要!”我越过他,往一旁的小道漫步前行。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皇甫晨皱眉,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拉住了我的手。 我蹙眉,看着被他抓住的手。 “王爷请放手!”我冷声道。 这里是皇宫,即便是我再是如何的揽权擅权,一个后妃也不能与一个王爷在御花园拉拉扯扯。 这里太多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经不起这许多的无妄之灾。何况历代遇到这种事,死的都是女人,红颜祸水! “要我放手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皇甫晨两条浓而有型的剑眉狠狠地往眉心靠拢着,一个倒川字紧密生成。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幽深而复杂,神情莫测。 “王爷想要怎么样?当初……本宫自当王爷救人心切,失了礼仪。王爷是半月国的不败战神,是将军,在所有人心目中,都如神衹般存在,不容亵渎。那件事本宫早已忘了,王爷如今这般,却又是为何?”我用力抽了抽被皇甫晨紧捏住小腕的手,不动。再抽,仍就没能撼动他分毫的力道。 “忘了?”皇甫晨不可思义透地望着我。 旋即便自嘲地笑了起来,“本王这几日回府想了又想,如何对一个根本不需要本王负责的女人负责。想来想去,也仅仅是那幽幽温泉中惊慌失措,无辜得似小鹿般的眼神,笨拙得好似过冬的松鼠,倔强中般着冰雪般的坚强,永远一幅豁出去的模样……辗转反思,越想忘掉则愈发忘不掉……你在这宫中,再如何强势,终究还是个女人。而且,永远是我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孤……” 皇甫晨没再说下去,渐渐松开了紧扣着我手腕的强劲五指。 我背过身,眼眶中有些许湿润。 这许多年来,这是我第次听见有人想要真心地关心我。没人想过,宸妃其实也是个女人……再如何地擅权,也仅仅是个才过完十八岁生辰的女人…… “本宫会很好的,谢王爷关心了。若无事,本宫要去御书房了。”说完,我不再待他,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坚强而挺直的背影给他。 皇甫晨,其实是个不擅表达的人吧。而他那想言明,又未言明的暗意,我不想去想,更不能去猜。 皇甫哲那荒唐昏庸的外表下,隐藏着颗比狼更狠,比狐狸更狡猾的心,他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小蚕。而皇甫晨,自始至终都将会是一段插曲,一段美好而纯洁的插曲。 那段只有我知他知的事,将会被埋没,没人能毁得了他光辉伟岸的形象。 035出宫游玩1 皇后最终还是得到了回家探亲的恩准,在她满心欢喜地回家探亲去了,我却是连续几天都忙着在御书房处理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大堆奏折。 这个年,过得并不尽如人意。各地因着冬天时的雪雨受灾,年底时因着意外将这些折子压了近十几日,此时翻开一本两本尽是同类的问题,更是烦不甚烦。 推至一旁,我从另一堆里拿出两本番阅着,门被推开了,沉重而显得古老的轻微响声任然打扰到我了。 “秋色,不是说了么,今天不见任何人。”我埋头,在手中的折子上批下小小的一个朱红阅字,合上,放入另一侧。 “……娘娘,是宸王。”秋色小声地提醒我。 闻言,我轻轻蹙了蹙眉头,抬头便见一身盔甲的皇甫晨黑着脸站在书案前,复杂的双眸紧紧盯着我,似要在我身上瞪出个洞来才安心。 我暗自叹气,揉了揉太阳穴,想来是太投入了。连身着盔甲的皇甫晨进来都不曾发现。搁笔,站起身来客套道:“不知道六王爷大架,本宫有失远迎。” “不必客气,本王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了渝州了,不知道今日宸妃是否得了空闲呢?”皇甫晨唇角含着抹浅笑,淡淡的,似漠然又似别扭。嘴角左边有个酒窝深深地嵌在脸上,像极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诚然如六王爷所见,本宫今日事物烦忙……哎……”我还未将话说完,皇甫晨却是不耐烦再听下去。铁掌一挥,我好不容易命人整理归类好的折子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看得我眼花瞭乱,心火直窜。 “我说你一个年轻女人,怎么总是像宫里七老八十老嬷嬷们,啰嗦一地大堆……”皇甫晨饶过书案,抓起我的手便朝门外走去。经过门口处,对守在御书房外的守卫道,“若皇上问起,就说本王找宸妃做向导去了。”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一个从小在渝州长大的人,我一个才来这里没将将三四年多点的过客……能做得了他们向导?! 我终究不是皇甫哲做不到对皇甫晨有多深入的了解,透过折子与他传了三年的书信,我一直认为他是个谨慎而严肃的古板王爷。先入为主的观念令我做人太失败,以至于现在被皇甫晨以嘻皮笑脸的方式带出了皇宫仍就有错我被雷批过的错觉。 车轮辘辘的声音渐渐被周围的人声取代,各种声音透过厚厚的密锦车帘传入了车内,我静默着,心里有点激动,这种与平凡人接触的声音,像是上辈子见过似的,陌生而熟悉,亲切中带着温暖。 “怎么样,熟悉吧?”皇甫晨深吸了口气,嘻笑着道。出宫之后,他便近不及待地换下了那一身在宫中从不曾变换过的银色盔甲。一身宫锦青衣衬在他高大伟岸的身上更显俊逸,飘飘似嫡仙。与一身铠甲的果断坚毅不同,这种俊逸,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雅书生。 我转开眼,闭眸,含笑,“好似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一样……”既然出来了,便好好的给自己放天假吧,我如是想着。 人声渐沸,想来应该入了街,街道两旁各种叫卖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我的心似被猫挠过一般,痒痒痛痛的,“我们下去走走吧?” 036出宫游玩2 皇甫晨提议,率先潇洒地跳下了马车。我看着他娴熟而利落的身背影,心中划过几许连自己都未曾发出的异样。 他活得很潇洒,很自如。顶着个如神衹般的名讳,却是浑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与看法,活出了不羁的皇甫晨。 “来!”他落地,回身,很自然地掀开车帘,对我伸出手来。 我看着他伸进车内的宽厚手掌,薄薄的茧即便是肉眼都能分辨得出来。 “快点呀。”他催促到。 我轻笑了声,此时若我再扭捏作态一番,反倒把自己弄得小气了。 伸出手,同样自然地放入他的手掌中。他的手掌很温暖,也很大,完全将我的手包裹其中。他手心的薄茧摩挲着我的掌心,带着点微微的痛,微微的痒,还有那穿通皮肤心防的温暖,像一般暖流,沿着心田流向周身…… 新年已过,街市上呈现出空前的热闹,感觉像人山人海,比肩接踵般,令人无处下脚。我娥眉微蹙,虽然这番场面并不陌生,但离我现在过的清冷孤寂的日子也着实是隔了很久远,无端端地心中生出些许害怕来。 “怎么了?”走出几步之远的皇甫晨折身回来问我。 “……本宫……我……感觉,这样的场景,似乎离我很遥远了……”习惯了在宫中的本宫之称,一时之间,我有点转换不过来。 与高傲和本身所处的高位不同,这个本宫,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还有一种孤独,无助,刻骨铭心的境地…… 面前的人海,早已不是在深宫中受宫规限制的宫女内监们,而是平凡的百姓。在他们面前,没有本宫,没有那种清冷的孤寂与无助。 “以后有机会我常带你出来就好了。”皇甫晨说着,不再看我,很自然地伸手,牵起我习惯性交叠在小腹上的手便往前走。 我愣了一下,挣了挣,没能挣开,有点急促而慌乱地被牵着走了起来。虽然在出宫前已经换了套很普通的衣服,但我的身份,与他的身份,我们的牵手,那是便是逆伦,禁忌…… 行径途中,身旁的路人总是忍不住地侧目,频频往我俩身上望来。 我埋着头,匆匆赶了两步,与皇甫晨并肩,“六……公子,我们这样,于理不合。” “理?什么理?”皇甫晨依旧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抓住我手的温暖手掌却是紧了紧。“现在我是六公子,你是我的音儿,我们是市井之中最为平凡的两个人,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理是不合的?” “……”他这样说起来,是没有什么不合的。可我却听得心肝儿颤了几颤,他说的音儿…… 音……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瞅了他一眼,见他似很随意自然,便也只能放下心来。 但这亲昵的动作……我微红着脸抬头看了眼四周,那探究的目光却并未见到有减少的迹象。停下步伐,又挣了挣,换来了他更为用力的紧握。 “他们都在看呢。”对这份热闹,我仍旧是有些许忐忑。 儿时每逢过年过节,也总是会随爹爹却集市上逛,那时的人,也很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幸福的微笑,大家的目光也是善意的。后来……后来没有了家,我与小蚕…… 我突然浑身一阵哆嗦,那段日子,是我的恶梦…… 037无心闲事 “你怎么了?”皇甫晨不得不随着我的步伐停下来,侧头,目光不解地看着我。“很冷?”他是那么自然地伸手,在我脸侧探了探。 我愕然,他的动作很突兀,甚至无礼,可是这一刻我却不讨厌,甚至觉得温馨。虽然这是偷来的幸福,但我却仍就不想放手。 “没什么了……”我看着他俊逸而坚毅的容颜说道。 皇甫晨,谢谢你,即便是偷来的,我也很幸福……至少这一刻是…… “站住,你别跑!”突然前面混乱起来,我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前,便被人狠狠地往旁边推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11) 身子失去平衡,眼见便要落地。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而是皇甫晨那一身藏青色的锦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后,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见过皇甫晨的身手,他若快起来,会让人根本看不到他如何出的手。 就如此刻,我尚未站稳,便听见另一个清丽的声音“哎唷”一声,接着便摔倒在我们脚下。 “有没有伤到?”皇甫晨揽着我,紧皱着剑眉,柔声问道。 “……没有。”我缓缓摇了摇头,吁了口气,惊了好大一跳。 抬头再看皇甫晨,他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快得令我以为是眼睛花了。我眨了眨眼眸,证实自己可能确实是眼花吧,皇甫晨的声音那般轻柔,柔得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白兔。 “你个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儿跑。”随后追来的几个大汉将皇甫晨那么随手一抓便扯了回来的一少年从地上抓了起来,扬手便要打下去。 “哎,别打别打……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少年一边宿着脖子躲避,一边清声主讨绕。满是灰泥的小小脸蛋上尽是害怕与无奈。 “你他奶奶的,你不是故意的还敢跑去爷那里偷东西?”那熊掌似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姐姐救我!”小少年求救的眼神是那么地希翼而奢祈地落在我与皇甫晨的身上。 “慢着……”我几乎在少年的话尚未一落音前便出了声,紧张地盯着那只又胖又大的爪子,若真被他一爪子拍下去,这小少年的半边脸怕都要被毁了。 “既然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你就高抬贵手,放他一码吧。”我下意识地从皇甫晨怀中退出,向着那个少年前行了一步,拉开了与皇甫晨的距离后才浅浅道。 向来我并不好管闲事,只是这小少年眼里的无奈与害怕,还有那莫可奈何的神情,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是的,熟悉!虽然相隔几年,但那种无望的绝望却好似永远也解除不了的毒,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冒出来痛一痛,提醒一下你,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小娘子,你最好站远一点。他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呀?敢跑到赌坊里面来偷东西,简直就是找死。” 那只几乎快放下的爪子又扬起来,好似不一巴掌拍飞眼前的少年就不罢休息。 我伸手,在他的手掌落下前抓住他的手腕,“多少钱?我替他出了。” 我狠狠将他的手给甩了下去,虽然这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依旧冷声对另外两个依旧抓住少年的汉子道“放手。” 他们愣了愣,果然松开了钳制少年的手。 我本是一介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对这些人来说,应是毫无难度。可偏生让我在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待了三年。 或许其它的本事我未能学会,这不怒而威的气势,以及生就在高位上处久之后的威严就连秋色都说与皇甫哲学了个九成九的神似了。 想来,他们也应是被我这气势唬着了吧。 038酒楼心惊 是以,他们松开了手,我却有那么一刻的愣忡,接下来呢?! 出点钱子替人消灾本就没什么,可到底我是与皇甫晨私自出宫,被人知晓了到底还是,很不好的! 皇甫晨看着我,眸光中闪过我看不懂的光芒,似黯然,似欣喜,更多的却是叹息与对摔在地上那个少年的无视。他身后跟着的心腹护卫叶问上前,从怀中掏出个荷包,甩给那个领头的男人,低声冷喝了个字,“滚。” 那男人拿着钱袋抛了抛,颠了颠重量,对着我们抱拳笑了笑,“那就谢过这位爷与夫人了。” 话毕,他转过头,对着那小少年哼了声,“算你走运。我们走。” 于我的多管闲事,皇甫晨并未多说什么,反倒是,我们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身后那个少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叶问折回去与他交涉了几回,也未能将之劝回去。 不明所以,我总觉得叶问对他,有着相当拘谨的客气…… 固才有了现在这一模,我与皇甫晨坐在酒楼的一个雅间里喝着茶,透过临街的窗往外看,那少年楚楚可怜地站在酒楼对面与我遥遥相望,眼视幽怨莫明…… 我叹了口气,对同样异装而来的落霞道:“你去把她接上来吧。” “怎么,同情心又犯了?”皇甫晨呷了口茶,放下青瓷的茶杯道。 自妈至终,他都未曾看眼看过那个少年一眼,甚至有意无意的感觉,他似想要将他甩开或者躲避。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吧。”我看着街对面,落霞过去与他交涉了几句,他抬头,似着了我一眼,又似在看皇甫晨,微微地点了点头,低着头便与落霞一道往酒楼这边走来。 “你怎么知道他本就不处于极乐之西?”皇甫晨轻叹了口气,问。 我愣了愣,会吗?! 我问自己,曾经我也有过他那样的目光,现在我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就为了摆脱曾经那样仰仗别人的祈求目光吗?! 如今我做到了,所以不再有那样的祈望,可他若处在极乐之西,为何还会有这样的目光? “你身处后宫,本就是个步步惊心的地方,没有硝烟,却是暗战不断。你居然还是这么轻易地便陌生人,同情心泛滥。你可知别人是否也与你一样,愿意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你同情你呢?孤音,你这样教我如何放得下心呢?!” 我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一震,滚烫的茶水溢出,溅洒到我手背上。脑海中再次回荡那个声音青涩而坚定的声音:“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孤音……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心也随着皇甫晨的那孤音两字阵阵紧缩,痛得无与伦比。 “有没有很痛?怎么这样不小心呢?”皇甫晨直接越过桌子,伸过手,将我手中的杯子夺起,抓起我的手背细细地吹着气,着急地问到。 “……你……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字?”孤音,自皇甫哲决定用我这颗棋子的时候,孤音两字便被舍弃。 所有人都知道我姓华,赐名心宸,寓意为皇帝极放进心去疼宠的贵妃,却鲜有人知华孤音三字…… 假雄雌扮 我抽回手,皇甫晨悻悻地坐回对面,波澜不惊地看着窗外沸反盈天的街市。 “整个天下都是皇甫家的,有什么是我想知道而不知道的呢?”皇甫晨的声音很轻,很淡,飘渺得像是风中的芦苇花絮,随风起,随风落。 我的心,因着他的话狠狠一抽。那近乎没有感情的声线中,却透着落寞与孤寂,让人有种想要拥他入怀,让他不再孤寂落寞。冰冷的落寞,透着刺穿人心的现实。他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越权吧?! 皇甫家的天下…… “……那……”我想问,他是否已经知道了皇甫哲与赵炎和我的真正关系,但话尚未出口,便被推门的声音打断。 “主子,人带来了。”是落霞,她身后跟着的是那个衣衫破败却不失为上好衣料,面容甚为清俊的小少年。 是的,皇甫晨提醒了我,这个小少年,看似落魄,但那破烂的衣服却仍就能够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并不为普通人家能穿得上的。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还跟在我们身后,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身世与困处,我会让我的手下给你一笔银子,这些钱,足够你回家的路费了。没事别到处乱跑,你的家人会担心的。”我看着那个少年,几乎冷漠地看着他,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便率先道。 皇甫晨说得对,我在后宫生活了很多年,阴谋阳谋,即便我不用,也该看得够多了。我不能对谁都充满同情心,更不能如此轻易地便相信一个人。我没有那个资本,更不具有那个资格…… 我朝落霞使了个眼色,落霞旋即明了,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塞进那少年的手中道:“我主子不喜欢重复,你赶紧离开吧。” 那少年紧张地看了眼落霞,又看了看我,最终目光落在了皇甫晨身上。 “我……我是……是……”他着急地想要解释些什么,或许因着太过紧张,一句话却是尝试了几次都未说回来。最后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地直落。 皇甫晨皱了皱眉,我又看了看那少年,比我要稍稍矮上那么一点点,蒙在灰尘下的脸却是异常清秀,再仔细看看,不难发现小巧的耳垂上,是有耳洞的。耳廓后的皮肤细若凝肤,白莹胜雪。我浅笑开来,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落霞道,“我们回吧。”说罢,站起身来,便不再理坐皇甫晨与那少年……不,应该说是少女。径自离开了酒楼。 “主子,我们去哪?”步少川流不息的人流,落霞谨慎地护在我旁边,低声问。 “左右都是出来了,就随便走走吧。”渝州的街,热闹纷呈,我却找不到当年村尾的豆腐姨说那种寸土寸金,随便在地上捡块石头也是香的的感慨。 “落霞,我曾听人说,渝州城寸土寸金,随处一块石头,也是香的。你信吗?”我在街边的一家小面摊前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落霞自是也停下,嘟囔了句“穷人看富人,随便怎么看都会有这种感慨;富贵人家,随处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多姿多彩。” 我莞尔,落霞说得一钱见血。不是不信,而是富贵人家一句话,臭石头变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当年的我,却是对那句这里随处捡块石头也是香的深信不疑! “这位小姐可是刚来渝州?”面摊老板热情地问着我,手上却扯下肩上搭着的帕子将一桌刚吃好走人的桌子收拾出来,擦拭干净。 我笑了笑,上前几步,就坐老板尚未收拾完整的简异小木桌前,“是呀。” 040临街吃面 “哎,那就不怪小姐了。你是不知道,这渝州城外十里处有家姻缘庙,叫香隐寺,就是因一块香石而出名的呢。香隐寺的姻缘签可准了。这城里几乎所有未婚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去那里求姻缘,小姐若尚未婚配的话,不妨也去逛逛。上上香,有姻缘求姻缘,不需要要姻缘的求个安心也是好的。” 老板边说,边端起先前客人吃过的碗快回到简异的小灶前,准备着下面。 “哎,看我这人,小姐要吃点什么?”老板憨厚地笑着问。 我抬头,正好看见老板小灶上空飘荡着的招幡—油渣面。 “就来两碗你的招牌面吧。”我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对落霞道,“别站着,坐。” 落霞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哎,原来你跑来这里吃面了呀,叫我好找。”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吐了一口气,轻松道。 我与落霞同时抬头,都愣了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国如神衹般的不败将军—皇甫晨。 “老板,是三碗油渣面。”皇甫晨自来熟地坐在我的另一侧,对老板扬声道。 “原来是公子您呀,好的,请稍等,马上就好。”老板憨憨地笑着,只是笑意比先前见着我们时更为深刻了三分,好似与皇甫晨很熟般。 “这位公子最近几乎是每隔两三天便会来我这里吃上一碗面。”老板将面端到我们面前道。 我看着面前的面条,白白胖胖的面条周围,是大颗大颗的油珠,面条正上面,顶着一个大大的煎蛋。 “老板,我们没有要煎蛋呀?”我看着那大大的一个锅盖蛋有些愣忡,现在做生意都流行半买强加了? 老板笑得仍就憨厚老实,抓了抓头道,“这位公子每次来,都会吃个煎蛋的。小老儿以为姑娘跟这位公子一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12) “如此,就多谢了。”我赶紧打断了老板的话,看他瞪着眼,一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反应,实在是让我觉得,自己罪过了。 挑起面,送入口中,很油腻,却也油腻得格外的香,与旧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儿时家住江南渔溪旁,小镇上的人,几乎都是以打渔为生。爹爹是个勤实憨厚的忠实之人,对我自是百般疼爱。时尔上街卖鱼,都会带着我,每至午时还未收摊,便会在旁面的一家油渣面摊替我叫上一碗香喷喷的油渣面,还总会多付一文钱让步老板给我在面上加一个煎蛋…… “怎么,不好吃?”皇甫晨放下吃空的碗,看着我问。 我放下筷子,笑着摇了摇头,很好吃,吃着这样的面像是回到了过去,父亲的疼爱似乎就在旁边。只是,我不敢再吃下去,总怕,碗空了,那现实也就被迫回来了。 “你不吃别浪费。”皇甫晨见我放下筷子,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道,不经我同意,已然将我吃过的面拉到自己面前,夹起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落霞更是瞪着眼忘了她碗里的面…… 041姻缘香隐 吃了碗面,我不知道皇甫晨从哪弄来两匹马,他翻身上了一匹,另一匹给了落霞,我站在一旁,抬起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两人,心里着实郁闷至极。说实话,仰望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都有马儿,那我呢?! “上来。”皇甫晨坐在马上,朝我伸出手来。 “干嘛?”我傻傻地问。 “难道你想一个人跑去香隐寺?”皇甫晨闷骚地回答。 我睁大了眼,跑…… “那你为嘛不多准备一匹马儿?” 皇甫晨朝我翻了个白眼,似在说你白痴吗…… 他不耐烦地望了眼天,两腿一夹马腹,咻地从我身旁略过。在马奔起的前一刻,他突然俯身,我将掳上了马背,拥在胸前。 “笨女人,给你马,你会骑吗……”在马儿极速奔跑的风声中,我似听到皇甫晨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笨女人…… 我磨牙,很好,这是我第次听到这个词了! 香隐寺果然是实至名归的当得起香隐二字。满山的寒雪未化,树木晶莹,浓黛青青的寺庙屋瓦远远地若隐若现。寺院里香烟缭绕,即有着雪的寒凛之香,又有檀香燃烧的香火之气,两种香味,相融相抵,若隐若现。 香隐香隐,当是如此! 一入得庙来,闻着阵阵钟鼓,伴着寒味檀香,便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得到一种沉淀,沉静而冷然。 进得寺里,庙钟阵阵,午后的香客并不很多,多与现下的寒凛天气与年节气氛所至吧。听说,每到十五,这里便是人山人海。 “两位施主是来求姻缘的吗?”上完香,我规矩地将香插进神坛。 虽说对这姻缘不予置评,拜佛总归要诚心的。在国法寺时,方丈便说,我独缺一味让人信服的真心。即是缺了,便是不诚吧?! 双手合掌,我闭着眼跪在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象前,心中默默道,“菩萨,若你真在天有灵,便随信女一个愿吧。我不祈救姻缘,也不求善果,只求小蚕早日摆脱病痛,快快乐乐地做个平凡之人……” “姑娘生像来便是大富大贵之相,求菩萨不如求自己。看清自己的真心,总会遂愿的。”一旁的庙祝停下手中正在敲着的墨鱼,闭着眼很是禅机地说道。 “大师说得对,求菩萨,求人均不如求已。可是,有些事,信女却很是无能为力,不是不是做,亦不是办不到,而是不得其门而入。”拜了三拜,我站起身来,淡然地看着庙祝道。 我希望他能给我提示,就如我明白,其实求佛不过是安自己的一颗心,菩萨始终是不能帮上我什么忙一样。 “人们总是在向前看,计划未来。未来的风景固然美好,可却往往忽略了身旁现有的美景。未来再美好,也不是你拥有的,姑娘能抓住的,只有现下,何必想那么远?”庙祝睁开了他蓄满慈悲,禅意无尽的智慧双眸。因看破一切,那双眼眸中,有着的只昌包含与淡然。 “现下可以让我摆脱困境么?”我低低呢喃。 现下是我拥有了别的女人一辈子也企及不到的地位,权势,金钱,可却无法真正拥有平凡人的幸福。 042荷包许愿 曾经我以为,只要自己有了钱有了权,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事实是,这些我都拥有了,却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有钱有权又能怎样?病魔并未因着我的权势金钱而离去…… “施主用心看,总有那么个人,会是施主的港湾。”庙祝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朝我一辑,转身至一旁拿起个签筒。“施主不防抽上了抽,姻缘签,说姻缘,信则有,不信则无。” “多谢大师。”我接过,摇了几摇,一支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庙祝捡起,极有深意地看了眼一直在一旁未开口的皇甫晨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姑娘与这位公子的红鸾星已动,姻缘早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波折颇多,总有一日,可守得云开见明日。” 听着他的话,我心狠狠一跳,抬起头,与皇甫晨无奈地对视一眼。 他却连解释的机会也未给我们,说完,他将签递给了我,再次看了我与皇甫晨一眼,敛眸走了出去。 “千里姻缘一线牵……”我凝视着签头上的雕刻小字,低低重复,自发自动地将他先前的那番话一起忘之脑后…… 出得庙来,我与落霞坐在一小回廊里喝茶吃了点斋素点心,皇甫晨说有事,先离开一会儿。暖暖的阳光煨在身上,无比温柔和煦。 回廊外,一颗百年黄色树高大地立在院子里,树上廊下,全是红彤彤的一片,善男信女们将自己的春心爱意通通写在纸上,放进一个个大红的荷包里,高高挂在树上。 听说,挂得越高就越灵验…… “主子,奴婢听说,荷包甩上去,挂得越高,愈发灵验。”落霞站在回廊里,不住地伸出头往外探。想看看到底哪个荷包挂得最高。 “人们总是要找点慰藉罢了。”姻缘姻缘,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娉的风俗下,哪有什么随心而意的姻缘呀。 “可是主子,您不觉得,若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了你把荷包挂在这棵树的最高处,即便这段姻缘成不了真,也会让你很开心吗?”落霞问得小心翼翼,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瞧了又瞧。 我起身,随她一样,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去,高大枝茂的黄角树上,落叶纷纷随着秋风而去,留下满树满枝的大红荷包与荷包上垂下的穗子在风中摇罢,说不出的凄清。 我想,若有个人能为我将荷包挂在这颗树的最高处那个枝头上,我会很开心吧。即便是一早就知道,我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也会很开心吧。 必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我不辞劳苦,愿意把那写有想与我缘定终身纸条的荷包挂在最高处…… “你们在看什么?”不何何时,皇甫晨来到了我们身后,在他身后,还跟着香隐寺的主持方丈。 “大师。”我有礼地朝方丈双手合十地行了个佛礼。 “两位施主有礼了。”主持回礼,随退对皇甫晨道:“既然施主有事便早些下山吧,大雪后路滑,几位施主一路小心。” “方丈留步,叨扰了。”皇甫晨道,转身越出回廊,人便落在了院子里。 043径为人生 落霞转身朝后院的马房走去,皇甫晨回身,轻笑着对我伸出手来,“来!” 我看着他,稀薄的阳光穿过层层许愿的荷包打在他的脸上,潇洒而俊逸。略显粗糙的宽大手掌伸在我面前,似某种承诺一生的誓言,那般坚定不可摧残。 他在廊外,我在廊下,隔了一道不足膝高的栏杆,我们之间却好似划开了一道咫尺天涯…… 我最终任是将手交于他的手掌中,感受到那粗糙而有力,却不失温柔的五指紧紧收拢,带着我越过栏杆,轻巧地出了回廊,那似飘似幻的飘渺仿若要将我的心带飞,远远离去。 许愿树下,皇甫晨问我,“孤音在这个新年里许了什么愿望?” 我笑笑,抬头,透过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许愿的荷包以及飘动在清风中徐徐荡荡的荷包穗子,心似飞向了向高远的天空,柔柔地找不到边际。轻声道,“我希望我弟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想要与他天天在一起生活,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皇甫晨唇角的笑意渐渐僵硬,艰难而苦涩地维持着那个傲人的弧度。他闭上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低沉而坚定地说:“会的……” 他说会的…… 那似安慰,似聆听后得到明确答案的铿锵两字,如股暖流缓缓滑过我的心田。 “孤音,如若说……我愿带你远走天涯,你会跟我离开吗?”凛凛的寒风,带着新年的第场雪,扬扬洒洒地自天空中轻轻柔柔地飘下,在空中打着旋儿降落。皇甫晨的话,也似在随着银白的雪花儿起舞…… “……” 宫里的日子,依旧淡然。我每天徘徊在御书房与景阳宫,以白天黑夜为分界线。皇甫晨自那天从香隐寺回来后便似从人间蒸发了般,我再也没见过。 转眼元宵将至,有意无意间,总是听到小宫女内监们聚在一起说着宫外的元宵有多热闹,有多有意义。一家人围在一起,守着一锅的元宵等着下锅,煮熟然大后家你一个我一个吃多有多开心。 “明天是元宵节呢,若在家里,我娘准会做我最喜欢的宫保鸡丁给我吃。”一个宫女说道。 “我们一家人则会围在一起,守着一锅热喷喷的元宵……”另一个人道。 “我家就在这京城,往前元宵夜的时候,爹爹总会带我来逛元宵灯会。京城元宵夜的灯会可美了,长长地将整个渝州城都照得通亮,远远看去,像条火龙,摆着各种姿势……” “啊……真的么?要是能出宫那就好了……” 在没进宫的前几年里,我也过这样的元宵。新春时节,天未暖,雪未融,爹爹不需要早早地起床出船去打鱼,娘也不会养蚕出农。一家人总是笑意浓浓地在一起,从天亮到天黑,白在坐在一起听爹爹说他早已讲过无数次的半月国创国史,娘新时尔讲些很有爱的戏文小段子,小蚕从小便像只无尾熊,总是喜欢趴在我身上,我却总是偎在娘怀里…… 小宫女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秋色悄悄地打量了眼我的神色,上前轻唤了声“娘娘。” “嗯?”我轻轻地应了声,顺着假山饶出,来到刚才那几个嬉笑讨论元宵的小宫女走过的小径,抬头望去,远远地一眼看不到路的尽头。 我心底颤了颤,这御花园里的小径,每一条都似一段人生,看不到尽头,总是曲折颇多,叉路颇多…… 044荷包相邀 “晨王爷来了。”秋色说完,退后了一步,朝着正向我们走来的皇甫晨敛腰行礼。 “秋色你退下吧。”皇甫晨总是人还未道,属于他特有的淳厚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一身银色的铠甲散发着冷冷的光,生生地散发出生人匆近的疏离与冷漠。 我回身,斜眼瞥了眼他,指挥我的婢女退下的动作,越发流畅自然了,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孤音……”皇甫晨一个箭步拦在我前面,手准确无误地扣住我的手腕,下摆的铠甲激烈地上下起伏了下,发出单一而清冷的碰撞声。冷色的光感,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寒的弧度。 那一身铠甲,与他在宫里时的人一样,生生让人为之心痛。我转了转眸,强迫自己别再看下去,别再想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13) “六王爷请自重。”我打断皇甫晨,挣扎着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却并未成功。他手掌上的薄茧因着力道摩挲着我的手腕,微微的刺痛与灼热的温度传了过来。 “王爷是皇上的弟弟,本宫是皇上的贵妃,身份有别,望六王爷谨记。” 虽然,我已经在同一个人身上犯过很多次相同的错,不再乎再多一次或两次……可总规有一天,这个界线还是得由我划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婢女竟那么听他的话了,也不想去了解这所谓的深宫,有多少我不知的秘密。我只想,轻松点地活在高位上,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权与势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与皇甫晨,必得远离。而且,孤音两字,那是我心中的痛,一个给了我机会有机会认识思念,却没有给我时间等待的痛…… “孤音,我……” “六王爷,站在你面前的怎么着也算是你皇嫂,再如何,也请你唤一句宸妃或贵妃,要么皇嫂也行……” 孤音,孤音……皇甫晨,如若第次你叫孤音纯粹是为了好玩捉弄,那么第次呢?! 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提醒,提醒我权妃与权将之间,始终是站在两个对立的位置上。 你调查我的一切,不过是想拿住我的把柄弱点罢了。可你却不知,这个弱点把柄已经落在皇甫哲手里了,我早已是一颗甚为完美的棋子,没有任何道义情谊可讲了。 从国法寺的登徒子开始,到默默无闻跟在我身后,救我也熊掌之下,御花园里两相见时的倾心而谈,香隐寺那承诺般的铿锵之言…… 皇甫晨,你到底有多少不为我所知的面孔呢?! “……臣弟逾越了,宸……妃娘娘,本王今天入宫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皇甫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无力,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试了几次,才说出一句残破的话语。 他无言地松开了原本紧扣我手腕的手掌,手腕上瞬间失却了那很是灼热的温度,寒气扑天盖地地将原本点点途温扑灭,瞬间寒进了我的心坎,人似乎也受不住地颤了颤。 心,也随着那消散的温度渐渐空了一声,苍茫的无边无际,没有着落。 皇甫晨似还想说什么,顿了顿,终是没说。从怀中拿出一个绣着嫩黄色小碎花的大红荷包掰开我的手放了进去。 “我们会一直在念归酒楼等你,天亮为限……”皇甫晨说完,犹豫了下,最终任是两手抱拳,半弯下身子朝我行了个同辈之礼后偏然离去。 045巧入破亭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紧握手中的大红的荷包,一丝冰凉自我眼底溢出,划过脸颊,在空中闪过道晶莹的光泽。 “娘娘……”秋色不知何时回到了我的身侧,低声唤道。 “秋色,让我一个人想一想。”秋色,我曾经也算是全心全意相信的一个人,如今,我却不知是该如何信了…… 缓缓顺着小径往御花园深处走去,愈往前,愈僻静。远远地,一个破败的亭子处立在晶莹茫茫的雪景之间。 我缓缓步入,拿衣袖拭了拭石凳上的灰尘,坐了上去。 透体的寒意顺着石凳传入了我的身体,我禁不住地一颤,飘远的心思却是回到了身体。 松开手,大红的荷包被我捏得皱巴巴的折成一团。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既然决定了,何不打开看看?”一道清冷而淡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惊,咻地站起身来,回身,一个两鬃霜华的苍桑女子站在小亭的入口处,似不知是该进还是该出。 “你是谁?”我惊讶于自己的声音,未经过脑海思索,便已然出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那女子见我回身,目光锁住我锁骨微下方的那朵艳丽牡丹花的胎记,愣了一愣,才答到。 我不禁细细地打量起这号人物来,只见她满是苍桑的容颜上一直保持着一层不变的淡然,声音清冷中始终透着淡漠,漠然的眼神透着疏离。 身上的衣服亦洗得早已是晦暗无光,沉旧中透着历史的痕迹,但依稀却任能感觉得出,那是很干净的颜色。 霜华尽染的青丝,一丝不苟地梳成寰,一支打磨得光滑而顺畅的木钗斜斜定住…… 深深无底的双眸,似强压下许得激动与兴奋,却又强自镇定般地,想要若无其事地表现淡漠与疏离。无疑地,她是失败的! “在这宫里,很少有人会不知道我是谁。我自喻自己记忆力不坏,这三宫六院,每一号人物这些年来,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印象,却独独没有你……”我入宫的第个天,做的不是贵妃,而是一本活动的后宫历史。 皇甫哲称帝后,这宫里的每个在名册上的女人的名字以及大概背景我几乎都看过一遍,虽说不上博览强记,但十之八九都有些印象。 “我以为,你会是个例外,却不然,你也只是个俗人。俗人,始终堪不透这俗事,宫里的俗事尤其多。”她叹了口气,吃力地踏上入亭的石阶。 我不由自主地上前,扶着她入亭。对于她的话,不予置评,却莫明地便相信了…… 内心中隐隐透着一种她是在关心我的莫明感觉…… “你所自以为是的那些,不过是皇帝想给你看到的。若他不想让你看到的,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会知道呢?”她说得那般淡然,云淡风清,我却听得雷鸣阵阵,心慌意乱。 她似变戏法般,低腰,在石桌下摸索了阵,便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套茶具来。小小的茶壶粗糙得似制造者手下失败的劣制品,丑陋得难以入目。 就地取才,她在茶壶里装了大半壶的雪,置于与茶具一同拿出来的小火炉上,红红的碳火透出少许温暖,天气似也因着它的出现而变得好了几许。呼啸着的寒风渐渐消退,不再吹来。 046参悟之境 “为何不敢打开手中的荷包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她低着头,摆弄着那些粗糙的茶具,眼皮都未抬,却是漠然地开口了。 抓住荷包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荷包里写的是…… “大红色的荷包,喻为喜庆,福泽。这个以红色荷包为信封的人,若不是希望给你带去福荫喜庆,便是专程上了趟香隐寺,为你祈得开光荷包,保平安,送心愿的吧。”她从一至终,都是自我摆弄着些具,加着碳火,却是一句比一句犀利。 漠然的话气,又好似跳脱了红尘俗世的入定高僧。 “我担心……”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么个陌生的,甚至是我一无所知的神秘女人,我却愿意倾心相信。 “担心什么?”她轻哼了声道,满满的都是不以为意。 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我却十分清楚,荷包里其它什么也没有,亦什么也不会有…… “担心里面是我承不起的情,是我……付不起的代价……”我低头,轻轻地抚过荷包上的嫩黄色小碎花朵。 这种花名叫思归,是生长在战场上的一种小植物。听说,在埋葬战士的万人坑附近,总是它的天下,而其它地方则见不到它的踪影。 所以,它的名字叫思归。 思归…… “哼,你有情可承?!你现在还有什么代价是付不起的?”她懒懒地丢给我一个白眼轻嘲着。 我一惊,讶然地盯着她。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自以为秘密的秘密,除了先前的一个皇甫晨外,她是第个知道的。 但不可否认,她说得很正确。 我,的确是无情可承了,亦没有所谓的代价了。 我的代价,早已在入宫之前,将之交付于皇甫哲手上了…… 可她那般淡然,玩味地语气,还有隐隐中都会透出的不以为意却是我所达不到的。 “有得总是有失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可以再找回来,有些东西,一但错过,那便是错过了……”她又叹气,推给我一杯刚煮好的雪水茶。 我接过,细细地看了看那黑麻色的杯子,浓厚不均的釉在杯子上似一团脏垢,看着便是倒尽胃口。 我闻了闻,喝了下去,不管这是杯什么,哪怕是杯毒药,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吧。 “想通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 我惊醒,讶然地看着手中的杯子。 “很多事,不能只看外表,你把它想简单,它其实就是简单的一件事;你想把它变复杂,那它本身就很得杂……” “我明白了,多谢谢前辈指教。”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心宸打扰了,今日叨扰前辈不短时间了,选行告辞,改日再来讨扰。” 她不挽留,亦不再理会,自享自乐地煮着茶。 我想通了,一个奇丑无比,甚至看起来很是脏污的粗糙杯子却可以盛着滚烫的雪水,让除了清冽雪香的雪水变得比茶更为香淳,比参汤更可口。 那不只是雪水本身就是美味的,而是那样的雪水,配上那样的杯子,才有了那样独特的味道。 加之品那水人的心境,于是,那雪水,便不再是雪水;那丑陋粗糙的茶具,便不再是普通的茶具…… 047出宫相会 仍然一身普通的装扮,只是这次换了身男装,带了落霞便悄悄出了皇宫。念归酒楼是六年前在渝州一夜而起的一家洒楼,这家酒楼并非什么排得上名的地方,而是一家以鱼为主菜的饭馆。 各种菜,或多或少都会与鱼沾上边,各种口味,各种品名的鱼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我与落霞到时,灯火早已在渝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星星斑点。念归酒楼以鱼闻名于半月国,尤其是江南等地的鱼,做得那叫一个绝。 我虽身处在宫中,但对于民间这些十分特色,常经人传诵的事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就如当初民间称我与皇后为后宫两凶一样…… 入得酒楼,才明白什么叫坐无虚席,虽已是天色迟暮,街巷无人,但这酒楼里却是沸返盈天,人声潮动。 “两位随小的来。”甫一踏进酒楼,便有小二前来引路,甚至连问都未问过我们一句,便径直将我与落霞带往三楼最里间的一个雅间。 “两位请进!”他推开门,恭身侧立在门外,低头敛目。我看了眼他,心里闪过几许疑惑,终是拾腿而入。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皇甫晨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淳厚中似带着点点欣喜与雀跃。 “你即以思归花为引,我岂有不来……”我道,饶过屏风,看见里面的那一幕,剩余的声音却哽在了喉咙上,再也发不出来了。 “姐姐……”虚虚弱弱,面色苍白无力的青蚕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上好梨花特制的椅子上。皇甫晨一身青衫的伟岸身躺坐在小蚕身旁,眸光欣喜而纯澈。 我愣了愣,曾一度认为,世间只有小蚕还保存着那种纯澈,却不想,在杀如麻的皇甫晨眼中,竟然也看到了。 “……”小蚕…… 我愣愣地站在屏风处,不知该入还是该出。 本该远在国法寺的小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想,我一定是太过想念他,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姐姐”又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自那个坐在那张特制轮椅上的小人儿口中发出。 面颊一湿,有什么东西无声地自我眼眶中滑落。 “姐姐不要青蚕了么?!”他的声音不再如刚才那般欣喜,亦不再有激动,反而透着浓浓的失望与伤心。 我笑着奔上前去,蹲下,双膝着地,与他平视,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他就是我的小蚕,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14) “姐姐怎么会不要小蚕呢。”我将他拥进怀里,小心地,仔细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他小小的身子给箍坏了。“姐姐可以没有一切,但却不能没有小蚕。” “可是姐姐看到我一点也不高兴。”小蚕闷闷的声音自我怀中传来。 “没有,不会的……”我只是怕,太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又在那座冰冷的金丝笼中,而小蚕,依旧远在天边的国法寺。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能相见。 “小蚕,你怎么会在这儿?方丈大师呢?”我突然想起,小蚕应该在国法寺,他的病,必须得有方太大师那纯正深厚的内力保驾护航才能安稳。 048偶见青蚕 “方丈有事来了渝州,所以我将小蚕一并接了过来。明天,我会派人送他们回去。”皇甫晨的声音自我们头顶上方传来。 我将放开了小蚕,替他揶了揶搭在腿上的小被子,站起身来朝着皇甫晨福了福,“多谢谢晨王成全。” 自我入宫以来,这是我第次正视晨王二字。 过去,我一直下意识地明面上称呼他为六王爷,暗地里叫的总是皇甫晨,今天却是诚心唤他一句晨王。 “孤音,你就不能把我当……朋友看吗?一定要与我分得如此清楚?”皇甫晨的声音很幽怨,也很落寞。 好似,是我将他最为重要的东西抢走了,强霸着不还予他。可事实上,我不欠他什么,除了那次他救了我一命外,我什么也不欠他,更不会欠其它任何人…… “怎会?有晨王这么个朋友,是心宸求之不得的。”我轻笑,三分真诚,七分勉强。 “……姐姐!”身上,青蚕虚弱得几乎毫无力气地扯了扯我的衣摆。 “小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赶紧蹲下身去,抚着小蚕的脸,急声问道。 “小蚕不喜欢姐姐这样的笑。”小蚕紧蹙起那浅淡却十分修长的眉宇看着我道。 “这样的姐姐不快乐,笑得很累。”小蚕弱弱地说。 果然还是个孩子呀…… 我爱怜地抚过小蚕尚款崭露峰角却依然修长而英气的眉毛,轻笑,“那以后姐姐不这样笑了。” 最少,不能当着青蚕的面如此公式化地笑。 “晨哥哥很好的,他亲自来国法寺接我的,又去求了方丈大师一起来渝州的。”小蚕低低弱弱地说道。一声晨哥哥让我整个人为之一震,几曾何时,我也曾追在一个高高的身影背后,一直不停地唤小晨哥哥小晨哥哥…… 我抬头,看了眼皇甫晨,只见他一只手微抬,似在阻止青蚕说下去,但却晚了,无懒地又垂回了身侧。 “晨哥哥说,只有今天才能见着姐姐,明天姐姐都会非常的忙,所以上午我们一进城晨哥哥就带着我给姐姐写的祈愿条去找姐姐了,可是姐姐还是这么晚才来……”小蚕委屈的声音带着小小的伤心。 不忍心埋怨我来得晚,却仍没能控制着委屈的语气,以至于说到最后,红了眼圈,说不下去了。 “是姐姐不对,姐姐该早点来见小蚕的。”我轻轻地抹去了小蚕脸颊滑落的泪珠,也拭掉了自己的泪痕。 皇甫晨说得对,我没有很多时间来陪小蚕,只有今天…… “小蚕一定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江南的几样小菜。”皇甫晨适时地在一旁道。 我站起身来,朝皇甫晨点点头,真挚地说:“谢谢!” “先吃饭吧。”皇甫晨饶到青蚕身后,推动着为他特地定制的轮椅。 饭桌上,全部都是江南的菜肴,以鱼为了主料,或以汤入菜,或以汤入粥,各式各样,却竭尽清淡。看着满桌子费了心思的饭菜,我心中暖暖地溢出一股子感动。皇甫晨坐在我身侧,一直往我与小蚕碗里夹着菜,说道多吃点多吃点,却未见他动过一箸。 我一边往小蚕面前夹着菜,一边向他讲解这是莲子鱼羹,清蒸鲫鱼汤,蒜爆椒鱼,红烧鱼脯…… 这些菜,全是渔溪镇的特色菜。却不想,在这远在千里之外的渝州竟也有这样地道的渔溪味道…… 049他俩一家 时间已然入夜,青蚕身体自小便虚弱,再加以如今天气还是这般寒冷,更不能带他外出,于是便只能在房里陪着他。 “姐姐,我会写很多字了哦。”小蚕自小与我便在一起,是我一手自婴孩时期抱着长大的。 儿时他身体不好,再之在家时他年龄尚小,便没什么机会教他读书写字。 稍大点,渔溪大水,整个渔村都被淹没,那场洪灾里,我们失去了家园,也失去了亲人,成了两个幸存中的落魄孤儿。我带着小蚕一路的寻讫,求救,却无人理会。 彼时,只想着能有三餐温饱,足量的药材可以换得救治他的病,其它的便不足以提。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我们遇上了皇甫哲,被逼无奈下我成了他的贵妃,青蚕则由皇甫哲亲手送入国法寺…… “哦……小蚕这么厉害呀,都会写些什么?”我的眼眶,又湿了。 我是个失职的姐姐,给了他丰衣足食后,却无能力为给他其它。亲情,温暖,这些远在物质之外的条件,在我们面前显得那般遥远而不可及。 想念,这是一剂毒药,明明他就坐在我眼前,可我还是想念得紧。 “我会写姐姐的名字了,也会写小蚕的名字,还有晨哥哥……”小蚕一边扑在书案上写艰难地写着字,一边说着话。 听着小蚕软软糯糯的声音,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摆脱这样的困境,带着小蚕过属于我们的日子,我会有能力照顾他,保护他! “姐姐,我写好了。”小蚕扑闪扑闪着纯澈黝黑地大眼,小心地往纸上墨迹处吹着气,动作轻柔而小心地将他写好的字递到我的手中。 我接过,一看,呆呆地愣在那里良久没有反应。 雪白的宣纸上不是很规矩歪歪扭扭的皇甫晨与华孤音并排而立,似极我曾见过某们朝臣递进宫的请婚折子。年轻男子与少女的名字在中间两列中单独并排着,显得格外突兀,而其它的一切便都成了陪衬…… “小蚕的名字呢?”我愣了好一会儿,在小蚕的一声姐姐中回过神来,柔声问。简单地六个字,写得东倒西歪,有些笔画甚至带着颤抖的痕亦,但它却是小蚕费尽了心思力图要摆出最好看的姿势…… “在这张纸上。”小蚕从另案上拿起另一张纸递给我。 华青蚕三个大小甚至都有些不均的字单独落迹于另一张纸上,显得那般孤单冷清与落寞。我心痛道:“为何不在这张纸上写呢?” “姐姐和晨哥哥应该是一对,像一家人一样,在一起,永不分离。也不应该有任何人的介入,小蚕也不行。”小蚕拿过我手上写着皇甫晨与华孤音字样的宣纸,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蚕从来不是介入的那个人,小蚕是姐姐的家人,唯一的家人。华孤音与华青蚕应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的哦。”我勉强笑着,取过毛笔,蘸了蘸墨,脑海中却闪过皇甫晨那轮廓分明,潇洒而俊逸的容颜。 050封锁记忆 “……小蚕从来不是介入的那个人,小蚕是姐姐的家人,唯一的家人。华孤音与华青蚕应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的哦。”我勉强笑着,取过毛笔,蘸了蘸墨,脑海中却闪过皇甫晨那轮廓分明,潇洒而俊逸的容颜。 忽尔画面一转,渔溪旁,一个被我唤作小晨哥哥的人从渔溪旁的青梅树上摘下一棵青涩圆润的青梅递到我面前,郑重其事地道: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姐姐你怎么了?”小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浑身止不住地一颤,心止不住地抽痛了一下。 “没事……”没事!是因为那段一直被我深藏的记忆已然成为过去,那颗留在我妆匣里的干瘪青梅果子,早已不复当年的青脆欲滴…… 突然发出,其实皇甫晨与华孤单几字就这么并列排着永远都不会有交集,或许这已然是最完美的结局…… 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悬腕,凝气,在皇甫晨与华孤音之后并列添上华青蚕。也将那段渔溪旁关于青梅的记忆再次封锁,永不打算再忆及…… “姐姐总有一天会嫁人的,那个人,小蚕希望是晨哥哥。”小蚕的话,让我整个人一颤,蚕字的最后一点却因那一抖拖成了长长的一捺。 我惋惜,好好的一张纸,好好的一幅字,却因着这一笔,再也不能完美。 我没有告诉青蚕,他的姐姐已经嫁人,嫁的是他口中的晨哥哥家的哥哥。我也没有告诉小说蚕,别人口中的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当我再抬头时,小蚕那稚嫩纯澈的眸子中却闪着沉稳了解的光…… “小蚕……” “小蚕只希望姐姐幸福。其实小蚕没事了,姐姐你看,离开了国法寺,没有主持方丈在,小蚕也是可以站起来的。一直是姐姐多虑了。”青蚕打断了我想要说的话,急急出声。 话毕,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因急促的话而变得有些微红,气息也急喘不均。 我一直以为单纯得不谐事事的小蚕原来早已成熟得什么都了然于胸,但却没有说。 “姐姐答应小蚕,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连小蚕的那份,也一起带着。”我搁下笔,将小蚕拥入怀中,紧紧揽住,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没入小蚕后肩背的衣衫之中…… 悄悄地拭掉泪,我将小蚕拉出怀里,捧着他小小瘦弱的手心痛地道:“小蚕的字写得很好了,以后不要再花很多心思去练了,知道么?” 瘦弱得青筋毕现的右手上,拇指与食指中指因练字过多已经逐渐起茧,而这些,却是在我去国法寺时没能注意到。 这个几乎有大半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的弟弟,是以怎么的心态,忍着多大的不适练了多久才能写得出这般的字亦?! 这股毅力,这种坚毅,让我心痛。 051暗自较劲 “小蚕不累的,姐姐别哭。”小蚕赶紧摇头,从我双手间抽出他软软瘦瘦的小手,轻轻地抹掉我角眼滑落的泪水。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小蚕孩子气的话配上他那般坚定而稳重的语气,让我一时慌了神。 我什么也没告诉他,他却似什么都知道般。朝堂后宫,那里永远都是战场,没有硝烟,却血色弥漫。 我的做法,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我开始迷茫,或许,我一开始便错了,于是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错下去…… 在宫门落锁前,终于回进了宫。这一天,顾虑,惊喜,忧伤与迷茫整整纠缠了我一夜。 混乱的一夜并未因着这些心结而结束,在回景阳宫的路上,远远地便看着一个高大而坚毅的身影立在景阳宫前久久不动,身上乌黑色的玄铁铠甲在朦胧的宫灯下发出森寒的光。 我远远地站在了原地,不上前,亦不退回。 “属下参见娘娘,夜已深,宫里四处早已下锁,不知道娘娘为何一身如此打扮?”薛离不紧不慢地回身,有条不紊地双手抱拳,向我行了个礼,沉声逼问道。 “薛统领好生悠闲,即已知夜深,却守在本宫宫门前迟迟不肯离去,不知有何缘故?!”我反问置疑。 虽说在国法寺使计让他暂时性地站在我这边,却未能成定局。 会看形势的狗,始终懂得适时地反咬你一口。 “属下今夜执岗,娘娘还未回答属下的问题。”薛离始终是不紧不慢,似这么近一个月来,找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15) “呵,薛统领这是在置疑本宫,命令本宫回答吗?”我轻笑,“本宫出宫去了。”我缓缓地踱步至薛离面前,轻声道。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侧头,几乎是抵在他耳际下又浅浅加了句:“薛大人若此时出宫去找六王爷,说不定还能见上你的幺妹一见。” 薛离的身子,果然如我所料般震了震,最后终是化成急促的一句“多谢谢娘娘提醒,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只是,属下给娘娘提个醒,娘娘如此几次三番地出宫,换上别人未必会如属下这般好说话。” 站在景阳宫巍峨的宫门前,我回身,薛离行色匆匆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沉稳的步伐,果断地动作,行事干炼,不可多得的一员良将,却奈何对皇甫哲太过衷心。 他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代表他自己,还有皇甫哲!可此刻我却觉得,遇上他,是我之幸。会叫的狗不咬人,他会这么明白地警告我,则已然是在告诉我,他此时是中立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后宫佳丽三千,有多少是消亡在这暗箭之上,谁又能知道呢! 我身心俱疲地闭上眼,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地方,面对谁都像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与谁相处都要一份不眼红也要防备三分,疏离三分,谨慎三分的处理之道,外加一分上天眷顾的幸运…… 我想,即便如此,也没有谁愿意再去提及今天晚上的事了吧! 正月十五,在皇后的未央宫与她一道安排好元宵晚宴上的事宜后我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积压了近一个月的折子此时再不处理便要耽误政务了。初春即将春耕,年前有诸多地方受灾,灾后的重建,百姓前两季的生活,边境蛮夷小国扰民,军需调度…… 大堆的事务压在案头,让我忙得恨不能多生出几双手来。这些本该是身为帝王的皇甫哲来处理,却耐何,我自以为是的能耐,居为棋子的权妃身份,别无选择地担起了处理这些国务要事的重责…… 反倒是把皇甫哲闲得只能成天与赵炎窝在我的景阳宫里,足不出户…… 052帝警权妃 想到皇甫哲,我不经一阵闪神,眼角眉稍都闪过疲惫。 “娘娘……”秋色自外间进来,将御案上的凉茶换下,新置上一杯新泡好的。 “嗯?”我闭了闭眸,睁开,眉宇间恢复了以往的一派清冷,平静无波地看看着手中未完的折子。 “皇上正往御书房的方向而来。”秋色小心地看着我的神色,谨慎道。 我待落字的紫玉狼毫僵直地悬在奏折上空,迟迟无法落下。 “啪!”一滴浓稠的墨汁滑落笔尖,落在了雪白的折子空隙…… “皇上驾到!”海公公始终如一地高吭声调数年如一日,尖锐而犀利。 无力地搁下笔,我起来身,饶出御案,立在一旁朝皇甫哲无声地行了个礼。 “爱妃无须多礼,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皇甫哲扬了扬自始至终都保持上跷弧度的嘴角,柔声道。 我抬眸,再一次很认真地打量他,他真的是个很出色的男人。有着与皇甫晨同样出众,却表现迥异的外表,超过常人难以想象程度的深沉心机。 黑中带点透明琥珀黄的眼眸如平静无波的幽井,深不见底,剑眉很有型,如终是带着刚毅的力量,鼻翼高拔,唇角分明而薄削,温柔地声音带着几许威严的低沉…… 如若坐在他御案前的人不是我,他一定会是个温柔多情的帝王…… 只是,奈何造化弄人,那个人,偏偏就是我! “皇上很久没在这个时间来御书房了。”发现自己正愣神地盯着皇甫哲瞧,我赶紧敛下眼眸,平静道出一个铁一般,却鲜为人知的事实。 “唔……”皇甫哲唔了声,似回忆了会儿后,才朝秋色挥了挥手。 秋色等人领命而退。沉重的大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关上。 门外九重天,门内通地狱,原本畅亮的御书房瞬间暗了下来。这种沉闷的黑暗,原本以为我已然习惯,原来也只是佯装坚强! 皇甫哲饶过御案走至我适才坐着的位置,拿起那本落有墨点的折子凉凉的瞥了几眼,合上,丢回御案上,良久才道:“朕来是知会你一声,从今天起,朕白天便在这御书房旁小息室里暂时歇下了。若赵大人来,你直接派人领他过来便好。” “是,臣妾尊旨。”我双手搭在腰间,轻轻一福,淡然应下。 皇甫哲交待完毕,本应立即立去,可他去直直地站在御案后幽凉幽凉地直直盯了我很久。瞧得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来回打鼓,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事没交待完毕。 “还有一事……”皇甫哲开了个头,却没有结尾。 我心里一紧,狠狠地提了起来,紧张地跪了下去,“皇上,臣妾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皇上直接指出便好,臣妾定竭尽全力改正过来。只是,臣妾的弟弟……” “你弟弟好好地待在国法寺,有主持方丈在便可确保他万无一失。”皇甫哲挥了挥手,那不尽全黑,透着琥珀色光芒的眸子复杂地盯着我接着道: “但爱妃,朕得给你提个醒,晨王是朕最为疼爱的弟弟,若能离得远点,还是离远点好……最好记住,你即便想要翻了这天下朕都不会过问,但若你想把主意打到晨王头上,到时别怪朕没给你提过醒!” 053权妃风华 皇甫哲的声音冷冷的,像穿过了寒冰入雪水,温柔上扬着唇角的弧度亦变得犀利而冰冷,柔各的弧度始终保持在唇角,却未能到达眼底。与皇甫晨有着七分相似的俊逸容颜冷冷地散发着寒气,似地狱来的使者,浑身都透着死亡般的寂寥。 一滴冷汗自我额角滑下,我只见磨得光洁如镜的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地面上便印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容颜,额角触着冰冷的地面,一颗苦涩的泪在大理石地面泫然溅开,“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清冷得空灵的声音在空寂的殿内回荡着,皇甫哲悠然离去,门开,嘎吱作响,再昂昂地在我身后关上,还原一室清冷与寂静。 这种寒寂的清冷,本就该属于一个后妃,但却不能是一个权妃所有。 我努力克制身上无法抑止后怕的颤抖,站起身来,仰起脸,却更加坚毅了自己将孤寂一生的神色。 这本就该是权妃才有的风华,无惧阴谋与斗争,站在别人仰视的高位上,享受无与伦比的寂寞…… 正月十五,在皇城消失多日的皇甫晨终于在后宫中露了脸,依旧一派明媚的潇洒俊逸。皇后自从震国将军府省亲归来后,脸上往日的天真烂漫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后宫之人都有的落寞与冷清。 十五元宵,皇家依规矩依旧是在宫中举行宴会,宴请的,无非就是朝堂重臣与皇亲国戚。 年底时节,我因着伤与病,未参加团年宴,却在御花园几遇皇甫晨。此次宴席由我一手经办,也迎来了一个我一直未曾所知的人物—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本名苏玲珑,是半月国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老来所得的掌上明珠,一直被视若珍宝,疼爱非常。 传闻她十五岁前都是生活在民间,十五岁时,才被寻回。 失散多年的爱女被寻回,这位苏老王爷更是疼爱得如珍如宝,藏着揶着怕被人偷窥了去。连进京贺岁都是将这个宝贝女儿带在身边仔细看着守着才算安心。 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过半,秋色提醒我该回宫准备晚宴事宜了。我啪地一声合上折子,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它扔回御案,皇甫哲进来说的话,此事竟尤如魔音一般,一遍一遍地在我耳际来回飘荡。 烦闷了一下午的心情,最终回过头来寻回根源,却原来不过皇甫晨三字! 带着一众婢女内监穿过御花园往景阳宫走去,却好死不死,遇上了这个让我烦燥一下午的根源。 皇甫晨踩着极为潇洒的步伐悠闲地迎面走来,却在三步之外停下,抱拳半弯了下腰,极为不正经地唤了句,“贵妃娘娘。” 一身银色的铠甲在微弱的阳光下散发出冰冷的光,刺痛了我的眼,也痛了我的心。宫外的他,可以锦袍青衫,宫内的他,却是朝服莽袍也不曾见穿过。关于他与皇甫哲之间的秘辛,我一直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去打听,千万不能让自己知道。 我在怕,怕我知道那刻,将给我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 我听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这几字从他口中吐出似极为嘲讽般。我虽感激于他,便并不见得听见这嘲讽的语气会高兴。 我再次自叹,地也耐下心来。明白自己永远也懂不了他,就如他在我面前,一直是个千面人,每次见之,都会有番不同的印象。 我复杂地看着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秋色等人领命而退,远远地站在我能看得见,却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地方。 我上前了一步,低声问,“我弟弟……青蚕,他……走了么?”今天是元宵呢,多希望,再见他一面呀。 人心的贪婪,大抵就如我这般了吧,不知足,不知知足! 皇甫晨看着我,眸光一如之前的复杂,似闪烁着欣喜,欣喜过后,却是满眸的哀伤,深情,无奈以及深深的懊悔…… 诸多情绪,却没有一样是我能看明白的。 054咫尺天涯 “走了!”他果断地吐出两字,我心却抽抽地痛了。 “如此……谢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不长不短的指甲在去了护甲后便生生地掐进了手心。 我很想实实在在地感谢皇甫晨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却也明白,我能给的,他又何常不是都拥有的呢?! 心里千绪反转,却使终说不出除了谢字以外的话来。辗转碾压,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却委实伤了他的情,亦误了我的心。 “还望王爷替本宫保守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青蚕的事……” 我不希望皇皇哲知道小蚕来过皇城,虽不一定能瞒得住他;我更不希望其它任何人知道,国法寺里的那个病弱小孩,是我的弟弟,当今权妃的弟弟…… “难道本王在贵妃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么?!”皇甫晨隐隐有些怒,虽然这怒气看似有些莫明其妙,实则是我不识好人心,误把别人的好意当陷阱了,多此一举的话,果然不适合做锦上添花用。 我很想告诉他,他在我眼里,没有不堪!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被半月国臣民传成神衹般存在的晨王,从来就不该有不堪,他一直是光辉的存在。 甚至,在国法寺温泉池时,我一度以登徒子暗称他,可当知道他是皇甫晨的那刻起,登徒子三字,便再难与面前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但想必,此时说出去,又是一句画蛇添足,甚至可能成为火上浇油的话。 “王爷说笑了,怎会呢?!”这句,我说前半句时心很痛,说后半句时,却万分的诚肯。 “呵……孤音,你为何总是这般懂得伤我的心呢?拒绝我的情谊呢?!” 我惊诧地看着皇甫晨,一时之间,理会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伤他好意在前,可也不至于伤他的心,拒绝他的情谊吧?! 何况,他是王爷,我是帝妃,我们之间的情谊,只能是叔嫂情! 他在笑,笑意浅浅,云淡风清,却让人能感到莫明地伤痛,悲哀。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16) 有那么一瞬,我因这句话而心跳漏了好几拍,随之而来咚咚咚的急促声却像似要蹦出胸膛,跳过喉咙般不受控制。一阵小鹿乱撞后,便是冗长的失落,好似,这一刻,这一句,我便失去了某些穷尽一生也追寻不回来的东西。 我想,这句话,我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是真的喜欢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红墙绿瓦间,便是注定我将藏送一辈子的地方。在这个华丽的金丝笼里,除了真情,什么也不缺。所以即使皇甫晨这番“慷慨激词”只是一番虚情假意,我也是愿意相信的,愿意把它珍藏入心底。 皇甫晨说完,便踏步向前,与我察肩而过。 寒风徐来,撩起他腰间挂着的吉祥玉饰的穗子,堪堪地拍打在我的衣裙上;我耳际一缕未绾上似墨般乌黑的长发也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仅那么一瞬间,它们便惜惜错开,再难相交。 就如我与皇甫晨,即便他的话里是有情谊的,但在我们相遇的这刻,上苍已然注定让我们错过。彼此只能成为对方生命中的一缕平行线,这条线或长,或短,但已然错失相交的永恒…… 我始终没来得及跟他我是真心想要感谢,也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相信…… 我们都站在离彼此最接近的地方,却隔着永远也无法消融的道德伦常。 所谓的咫尺天涯,便该如是吧! 他是王爷,我是帝妃! 他是我小叔,我是他皇嫂…… 055锦乐公主 半月国的命妇朝服,皇后的朝服为绛红的九重九纱凤袍,贵妃品级的则是七重七纱橙红凤袍。除了颜色上的差异外,区分则在贵妃的朝服相较皇后朝服而言一为七尾龙凤,二为六尾羽凤。 一尾之别,正负之分。 秋色落霞服伺我穿上这繁复的橙红朝服,梳妆打扮,当一切准备妥当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平日这个点,尚未到点灯的时辰,今日却因宫宴,灯火早已通明,一片辉煌。 皇甫哲十六岁登机,二十岁亲政,至今在十八年。在他为帝的这十八年,选秀虽每隔三年都有进行,却也从未大肆操办过。 半月国有史以来,年至三十四岁的帝王膝下只有一女的仅皇甫哲一人。 个中原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娘娘,锦乐小公主来了。”秋色正在为我梳妆,落霞从外殿进来,手中牵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进来。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皇甫哲膝下唯一的子嗣—锦乐公主! “母妃吉祥。”锦乐来到我跟前,恭敬地朝我行了个礼,稚气而清脆的声音中,奶意十足。 我从镜中看了眼秋色,秋色敛眸,匆匆地在我发间别上一枚碧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花钗,退后两步。 我坐着,侧了个身,将锦乐拉至跟前,“锦乐怎么想起来看母妃了?” 锦乐公主是在我进宫前一年出生的,传闻,她的生母在生她时难产而死。她自出生时起,便一直由教养嬷嬷和奶娘带着。 直到我进宫,成了贵妃后,皇甫哲才将她交由我抚养。 这孩子从小聪明,宫中妃嫔众多,真正得宠的,却没有几个。自学会说话起,除了父王,她说得最多的便是叫母妃。在入景阳宫之前,只要是皇甫哲后宫名册上的女人,她统一都称之为母妃。 想来这也是嬷嬷们教她的生存之道吧! “前些日了,奶娘嬷嬷们都不要锦乐来打扰母妃,说母妃病了。”锦乐笑嘻嘻地在我胸口上蹭了蹭,“母妃的病好了么?” 才四岁多的锦乐,十足十地是个鬼精灵。后宫无嗣,这么一根独苗,无论谁见之,也不得不把她捧在手心娇娇地惯着。饶是如此,后宫的冷漠,阿谀奉承,仍就没能将她养得真正的天真。她虽小,却也是将这一切看得比谁都深刻。 所以对我的依恋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是奶娘还是嬷嬷教你说的?”我将锦乐抱起来,放在腿上,伸手摘掉她发间的草屑。 想来定是奶娘或嬷嬷们知晓今晚的晚宴,才指使锦乐此刻前来,无非是想让让将锦乐也带去。 身为公主,皇甫哲唯一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宠着她,爱着她,这些人里面,却独独没有皇甫哲。 孩子何辜,却没人敢找她父亲理论。 “母妃,锦乐想父王了。”锦乐低下头,弱弱地说着,奶意滴滴的清脆声音愈来愈低,渐渐有了哭意。 我低头,小家伙眼睛红红的,想必,除了奶娘嬷嬷们的教唆,是真想了吧。 “想见父王?”我揉了揉锦乐的发顶,柔了声音,漾着笑容问道。 “嗯。”锦乐抬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角顶着两个小小的,却凌乱无比的发髻。 “那好,母妃带你去。”我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颊,抬头,对站在门外的奶娘嬷嬷们微沉了声音道,“还不带公主下去梳洗梳洗。” 奶娘高兴地一个劲点头,朝我福了福,抱了锦乐便欢快地朝外走去。 看着锦乐被带了出去,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这便是后宫…… 这里的女人,不分大小,都以一个男人为生存下去的根本,即便,从他那里,得不到一丝属于家的情份…… 056两姝相斗 皇甫哲当政十八年,后妃亦是很多,但相较于其它帝王,却要少得多了去了。亦是,很多宫殿都还空着,暂未住人。元宵宴,便设在属东十二宫的延禧宫里。 众望所归,我带着锦乐是最后入场的两人。皇甫哲与皇后高高坐居正位,我牵着锦乐一步一步迈向那代表孤寂的寒冷之位,行过礼,归位,身旁的锦乐依旧没能得到她父王的一个爱怜眼神。 锦乐难免有些失望难过,我却只能安慰地稍稍用力捏了捏她在我手中的小手。 繁复冗长的开篇祝福词在礼官的扬扬声中洒遍,众人看似都是在凝眸细听,却不知真正听进去的,有几人。 我的席位置于皇甫哲左手边,皇甫晨则在他的右手位,遥遥与我之席相望。整个大殿,所有的人都华袍朝服,唯有皇甫晨,依旧我行我素一身冰冷的银色铠甲。 那个颜色,白剌剌地直刺进我的心底,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生痛生痛的…… 锦乐一晚上都心不在嫣乖巧地低着头,不言不语。而我,却在此时给不了她任何安慰。 一抬眸,便与对席皇甫晨的目光撞过正着,他微勾唇角,朝我笑了笑,遂又低头喝着杯中的酒。 宴席在你来我往的杯盏中慢慢行进中,歌舞过半,一直笑着与众臣举杯喝酒的皇甫哲突然道,这些歌舞虽然不错,但看来了看去,也没个新鲜。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幕,宰相大人站起身来道:“素闻苏王爷家有明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长得倾国倾城。倒不如,请苏王爷的郡主为皇上表演一曲?” 我抬眸,看了眼宰相大人,这老狐狸,平日里与震国将军仇敌得老死不相往来,水火不容,此刻却又排挤着这位有名无实的外姓王爷。 谁都知道,苏王爷视若明珠的郡主是前不久才寻回,琴棋书画,倾国倾城这些话,有与无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想要的,不过是让苏玲珑在这宴席上受辱,以折苏王爷的颜面而已。 亦或,是想贬低郡主,抬高宰相千金?! 这些人,来来回回,斗来斗去,这些莫有的明堂却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两株相斗,殊不知输的永远都是在帝王心中没量的那一个…… “倒是让宰相大人过奖了,倾国倾城自是不敢,不过是薄枊之色罢了。若说姿色,宰相大人倒是将皇后与贵妃两位娘娘给漏掉了。当今天下,若说两位娘娘的姿色不胜天仙,倾国倾城,谁还敢当?!” 苏老王爷看似一幅好说话的样子,打起太极,奉承起人来,倒是当仁不让的第人。一句话说得,即将我与皇后给夸了,也没有贬低自己的女儿,倒是让宰相大人吃了一记闷亏。 谁都知道,后宫两虎,一虎掌权,一虎盛宠。这两人,得罪谁都不好相与。 “……”宰相闷闷地接不上一句话,哼了声,甩袖坐了下去,站起酒闷喝了一杯。这话若是再说下去,便是得罪我与皇后了。 他不敢,亦或是没把握同时得罪两个份位如此高的后妃。我斜眼看去,宰相大人的千金倒是生得一副好样模,娇滴滴地弱不经风样,倒是惹人心怜。一身珠玉,满头的步摇金钗,容装艳美,衣着华丽而大胆,衣领处一圈白色皮毛盈盈弱弱,荷色抹胸高高束起,隐在衣衫下的RU沟若隐若现…… 057郡主献艺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皇甫哲才浅浅道,“听闻老王爷的女儿一年前才被寻回,当日你递上册封郡主的折子朕一并交给贵妃打理了,也未搬下什么赏赐。不若今日就让玲珑郡主表演一曲,也让朕以及晨王认识认识。” 皇甫哲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却也让人拒绝不得。 苏老王爷领下旨意,对身旁一长得十分清秀的少女低语了几句。我侧头看去,依稀看到一个似十分熟悉的侧颜,看不见她长像,只见她乖巧柔顺地低着头,看似认真地听着苏老爷的交待,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好不俏皮。 那女子,娇羞地站起身来,步入大殿中央,对着上位的我们几人行了个礼。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再次随着她的接近扑面而来。 礼毕,她便落落大方地坐在内监搬来的一架七玄筝前徐徐调音,纤指划过琴弦,仿若无骨,凝水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皇甫哲,眸光随着他的一动而动,一移而移。 简单的几个试音琴调,便如雨落朱盘,清脆铿锵。琴音渐起,轻浅袅袅,似晨雾初夕时刻,密林中百鸟齐出,振翅静飞。声音一转,再过低婉,似鱼游水间,静谧而畅快,阳光穿透水底,水草划过鱼身,溪水叮咚。突地琴音一挑,高拔而起,似瀑布奔流,万马齐出,气势磅礴,铺天盖地地高吭,琴音又一低转,高山细水,清风徐来,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熟悉的琴律,熟悉的指法,通过她,我仿若见到了一另一个我一生之中无法忘情的人。震惊与欣喜并存于我心溢间。我在心底一篇又一篇地告诉自己,要留下她,宴席散后,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琴音渐渐接近尾声,大殿内却连呼吸也听不见,真正的万籁俱寂。我抬眸,久久地打量着坐在殿中那个文静中透着俏皮,无比熟悉的面容。 琴音落,她俏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我脑海中有什么似灵光一闪,一张脏兮兮的脸闪了闪,委屈而无奈的眼神直直地相着我…… 是他! 我一震,终于想起为什么她给我如此熟悉的感觉了。 是那个男扮女装,跑去赌坊偷东西,却被抓,用希翼而奢望的睛神看着我的那个小少年。 尤记得当日皇甫晨说了句“你怎么不知道他本就处于极乐之西?” 原来真是如此,那所谓的希翼与奢求的眼神,并不是人人都如我当年,只愿求得一味能救治小蚕性命的药材而已。 所谓的极乐之西,身为郡主的她,可能在过去的十四五年里没有,但以后的日子里,却昌千般万般地集所有的父爱,母爱于一身。不缺钱,不少吃穿,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是极乐是什么?! 曲毕良久,大殿里都没人出声,大家均沉浸在那不可多得,似能洗涤人内心的清灵乐音里。 最先出声的却是谁也未想到的锦乐,“母妃,让这位姐姐留下来教锦乐弹琴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17) 锦乐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此时在大殿里格外突兀清脆,众人一震,似才回过神来,掌声与赞叹声不绝于耳。 我轻勾起唇角,浅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小蚕,姐姐终是做不到,每个笑意都是全心全意的,从心底里发出。 我端起案前的白玉酒杯,轻抿了口杯中的果酒,无视皇甫哲如寒剑般射来的目光,轻言道:“有何不可。” 人,往往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我。过去只求能救小蚕,我便可付出一切,如今却想摆脱一切,带着小蚕元离是非。 也有人,想好了还要再好,如玲珑郡主,或苏王爷。王爷之尊已然位极至高,再高,也不能大过皇帝去,既然他们都不知足,好中还想再好,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呢?! 058赐婚晨王 一时之间,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因这句话而将我紧紧地盯集。 我轻浅一笑,置下酒杯对皇甫哲道:“皇上,锦乐再是几个月都五岁了,是该给她请位导师好好地教导她的时候了。臣妾觉得,玲珑郡主便是很不错的人选,琴弹得好,人也聪慧。” 不经意间回眸,却正对上对面席上,一言未发的皇甫晨复杂而痛惜的眸光。 我一愣,痛惜…… 旋即又浅笑开去,觉得自己犯了傻…… 锦乐紧张的目光像小兔子般楚楚可怜地盯着皇甫哲,她太想得到皇甫哲的父爱了,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梦想成空。 有着我这么一个空壳子受宠的权妃做母亲,也仅仅能保她不受欺负。权妃再如何专权,也替代不了帝王与父亲…… 皇甫哲紧抿着唇,沉着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一瞬,随即便不着痕迹地大笑开来,“既然爱妃都开口了,朕若不应,不是太不给爱妃面子了?” 皇甫哲说罢,朝锦乐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我轻笑,将锦乐推了起来,让她赶紧去。她却是愣愣地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时好。 “去呀,父王在等着你呢。”我替锦乐理了理衣服,为她掩饰掉她愣愣发傻的那短暂片刻。锦乐回神,颤抖着步子朝皇甫哲走去。 这孩子,是太高兴了吧。第次,在所有人面前,皇甫哲摆出了为人父的样子。 皇甫哲将锦乐抱起,放在膝上,从案前拿起一颗外番进贡而来的葡萄放入锦乐嘴里,“朕的女儿的确到了该学习的年龄了,请玲珑郡主做公主的启蒙恩师,不知王爷意见如何?”皇甫哲抬头,对下席的苏王爷道。 看似一句询问,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回绝不了的句子。 公主的启蒙老师,整个半月国,现下就这么一位公主呀,这是何等的荣耀,谁又会不愿呢?! 苏王爷赶紧起身,与玲珑郡主一起,朝皇甫哲行礼谢恩。 “先别急着谢恩,朕的话还未说完。”皇甫哲逗了会儿膝上的锦乐,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拜下去的苏王爷与苏玲珑。 他似犹豫了那么一瞬,眸光复杂地闪了闪,才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挑眸斜斜地瞥了我一眼。 “当年太后与王爷订下玲珑郡主为晨王妃的事想来不少人应该都知道。”皇甫哲如此一问。殿下大臣们细声细语便嘤嘤嗡嗡地传了出来。 “确有此事……” “哎呀,当年我还在场……” “不是陈大人亲笔拟的意旨么?” “是的是的,太后以一柄和氏蓝田玉如意做信物。……那柄玉如意还是外番进贡的,言说世间仅此一对。另一柄应该在晨王手中吧……” 大殿的沸沸声完传传不进我的耳里,皇甫哲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闷雷,敲响在我心间。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天空也是乌运迷蒙,狂风大作。 伸手,想拿面前的杯子喝上口酒醒醒自己的神智,却不想,杯子还未拿到,手偏了,竟将酒杯推翻在桌案上,清香冷冽的果子酒瞬间便洒满了整张案几。 与此同时,对案的皇甫晨手中的酒杯也应着“碰”的一声,在指间华为碎片。 059晨王拒婚 我讶然,浑然地抬头望去,却误撞进了他复杂,哀伤,痛惜的眸光中。 嘤嘤嘈杂的大殿里,唯剩他眼底深处印着沧桑的痛和哀伤。 我莫明地心酸,心痛。这样一个拥着金龙化身高高在上的铁血王爷,不该有这种沧桑的神情,哀伤的眼神。 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仿佛,我似说了两个字—淡然! 皇甫晨似定定地看了我良久,最终戴着铁护腕的手“啪”的一声,啪在他面前的食案上。 “我的事,我自己知道处理。”皇甫晨咻地一声,站了起来。一身冰冷的银甲相互碰撞,发出清凉的沧桑的碎响声。 大殿内,一时间所有的乐音交谈声齐齐划断,唯余一片倒抽气的声响和皇甫晨坚定,冷漠而不恭的回音。 他坚定而憎恶地直视着皇甫哲,冰冷的目光,似淬了毒般,眼底的恨意与冷漠毫不掩饰,亦丝毫不把他当一个帝王来敬重。 锦乐被吓得紧缩进皇甫哲的怀里,小小的双手紧紧抓住皇甫哲的衣襟。 皇甫哲似未听到皇甫晨的,宽大的手掌在锦小小的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抚着…… 元宵佳宴,在皇甫晨那震虎一掌中结束。所有的人都颤颤惊惊地等待着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然,皇甫哲却对此一语未置。唯一做出的反应便是,将原本在御书房隔壁的休息室搬进了御书房内。一门所隔,里面是他的安乐窝,外面是我的九重天。 也因皇甫晨的那一掌定音,宴席过后的好几天,我都无法去找苏玲珑确定那件在我心中咆哮了很久的事…… “娘娘,赵大人来了。”秋色小心翼翼地进来回禀。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已知。秋色领命,径自领了赵炎从一旁往御书房内皇甫哲休息的地方走去。 皇甫哲此时并未在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御书房内,此刻只余我安静地坐在案前一页页处理着本该是皇甫哲的要务。 赵炎往日都是由侧门出入,今日不知何故却故意经过了我处理公务的大殿。 “赵炎人请随意,就当本宫……不在这里便好。”我埋头,并未看他,却也知道他恭敬地朝我行了个礼。 秋色不知何时离了去,原本大开的殿门吱呀着被关上了。 案前瞬间暗了下来,我搁笔,抬眸,赵炎却是沉静如水地看着我。 “赵大人有事?”我问。 于赵炎,我始终是怀着一种道不出的情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只觉得这个谦谦君子有些悲哀。 好男儿志在四方,赵炎一介文臣三殿会试入得朝来,却是担了个空头官职,成了皇甫哲的圈宠。 “心宸……”新年后,所有的人都似变了。赵炎变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过去于我,他也仅仅是每年初一那天会稍稍让我觉得别扭难受一点。 为了不让对方觉得难堪,我们都是能避则避,这是我与他处事的最有默契的原则。 而今日…… “赵大人可知,你这一句,足以让我担上个不贞的罪名,死上千百次?!”我蹙眉,冷道。 060赵炎之结 “呵……”赵炎冷笑一声,声音凄凉而落寞。“我唤你一句,便足以让你死上了千百次?!可晨王呢?私自带你出宫,与你共赴香隐寺,一起求姻缘签,为何当时你就没有想过那样也会让你走上一条死无葬身之地的路呢?” 可随即,他又道,“就今天,你听我说几句话吧,仅此一次,可好?” 赵炎疲惫得近乎祈求的声音让我无法拒绝。他的话,让我心惊,也让我后怕。 他说得没错,几次与晨王外出,前后从薛离,赵炎两人口中得知,自然别人也会知道,皇甫哲更没有理由会不知。 他知,却未阻止,只警告于我。若是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再发生,皇甫哲会怎么样对付小蚕来报复我…… 我与赵炎一样,都是这个宫庭,这座朝堂上的牺牲品。 他要逃出的,是隐晦宫庭秘辛,不能为人知的悲哀命运;我要逃出的是,自己给自已编织的一张逻网。 他可悲,可哀,我可伤,可泣,但我们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条路,终归是自己选择的…… 赵炎转过身,背对着我,朝一旁走了几步,倚靠着殿里雕刻着龙凤的支梁柱缓缓坐了下去,双手抱膝,将头埋进了双腿间。 赵炎说:“宸儿,你知不知道,每次站在你面前,我都觉得自己无比肮脏,自卑得连头都不敢抬。你就如那圣连花上的仙女,高高在上,圣洁得让我看一眼都是亵渎……”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只有每月初一那天才有勇气来见你?!大年三十,在我们老家有种习俗,去旧迎新,无论男女,都会用一个种草熬的水泡澡,意喻将身上所有的脏污与霉运都去掉,再新的一年,以全新干净的面貌出去见人。每一年,我第个来见的,总是你……” “宸儿,无数次我都在梦中悔恨,为何我总是在最不该的时间遇上你,让你见到的,总是我最难堪的一面……” “我仇恨所有的人,恨命运的不甘,满腔报复,终究散落在那张永远被我恐惧的龙榻……”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还有想要拥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想要做个真正的男人,过正常人的生活……” “宸,你让我觉得痛苦,却又因你而觉得幸福……” “如若有一天……我一定会助你脱离这个牢笼……” …… 赵炎是受刺激了,我肯定!也震惊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思绪随着他杂乱无章的话,不自觉地又回到了三年前那让我改变一生的一幕…… 凌乱的龙床,空气中散发出糜烂的暖~昧气味,交缠的肢体,被汗水染湿的鬓发,满地破碎的衣衫,男人嘶哑而吭奋呻吟…… 我并不讨厌赵炎,过去一点也不,甚至有些喜欢他那温文斯文的俊气。可后来某些时候,我却恨着为何世间会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时尔,我又觉得自己是同情他的,甚至,与他是同病相连。世间的姻果都有定数,赵炎是我的结,一个永远无解的结…… 061梦忆过去1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很长,我苦苦挣扎着想要逃出这样的宿命,却因得不到那个许诺我三生的人来解救而跌入了一张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网…… 我十三岁那年,渔溪一夜之间突发大水,没有任何准备靠着渔溪生活的所有人在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我与小蚕,是两个例外,树尾的百年老银杏大得可以安下一个家,也救下了我与小蚕的命。 小蚕天生体弱,大病小病从未断过,我们一夜间变成了孤儿,家园被毁,所有亲人村民们的尸体我们甚至都找不到。 没有吃食,没有温暖舒适的住处,没有烟火,连一口能让人喝得下的清水也没有。 渔村里幸存的八九个人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一条老黄狗成了所有孩子间的共同财产。所有可以做为我们生存粮食的东西都随着洪水一去不回。光秃秃的小村子连个屋角也见不到,几个孩子根本无法在洪水过后的小村庄里生活。 大家结伴逃离,一起出了渔溪镇,四处寻乞。小蚕体弱,没有足够的吃食药材,得不到最好的照顾,在我们出来后便成了所有人的负担,让原本靠乞讨过活的我们日子更为难过。 其它几人都不愿再带上我与小蚕拖后腿,我们的日子更是没法过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18) 白天我带着小蚕蹲在镇上的街角乞讨,晚上在镇尾的一间破庙里安置好小蚕睡下又偷偷地回到镇上,却怡红院却帮那里的姑娘们洗衣服打杂赚几味药材钱,时尔还能偷得几个冷馒头渡日。 小蚕的身体在没有安稳舒适的地方调养,越来越差,几乎是成天成天的睡,人亦越发地清瘦。怡红院的小陆姐姐说,那里面的姑娘嫌钱多,只要模样好,嬷嬷都会要的。 我想,我虽不是倾国倾城,洗尽脏污,亦是一脸清透,应该还是值几味药钱的。只要能有钱医小蚕的病,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卖身,那成了我那段时间最为欢喜的事。 然而,有些事,总是事于愿违! 例如说,在我卖身前的一夜,傍晚时突然下起大雨来,小蚕的病情在暴雨中恶化,让我连请大夫的机会都没有。听闻着他渐渐浅淡下去的呼吸,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跟着渐渐消失。 那种绝望,扑天盖地,好似溺水的人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哒哒的马蹄,成就我生命中希望的一盏灯。 我跪在他面前,“只要能救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稚嫩的声音,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决心是真正的坚毅,什么时候那只是心底的一抹苍凉和无望。 “那么,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 “怡红院的嬷嬷说,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你能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只会有一个念头……”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他深邃得似个无底洞的目光下,坚定无比地说,“我也会是个女人,即便现在不是,将来总会有一天是的。而且,我会是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 我坚信,为了小蚕,我一定会成为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无敌的女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皇甫哲贴身的侍卫薛离,便行得一手好医术,或者说是他有一身的好内力。小蚕在他纯正的内力救治下,呼吸深沉起来,甚至我能感觉到他微弱低沉呼延下的痛楚。 可那时候,他的痛,却是让我如此的欢快。 062梦忆过去2 皇甫哲说“孤音太过清冷孤傲,从今天起你叫心吧,华心。” 他并不是容易相信人的帝王,将我带进了宫,却也只是安排在了他身边做个普通宫女,并未深信。平日里让在御书房做个侍墨之类,整理下书籍,打扫下卫生,曾经许下的诺,会成为无敌的出色女人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或许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只是选择了另一种表现方式来保护而已,我曾一度这样认为。 皇甫哲时常坐在龙椅上发呆,时尔会对我说些不着痕迹的话,“每个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为了这个执念,总归要付出不同的代价的。” 这个代价,在我入宫做宫女的一年又三个月零五天终究体现了出来。 与往常一样,我应去御书房候着的,那天却莫明地为另一个生病地小宫女顶值而去了皇甫哲的寝宫。后宫这个地方,永远缺的都不是女人与斗争。 一杯不该送的西湖龙井,一个不该跨的门槛,一道代替屏风的明黄锦帘,一眼不该看的肮脏,一耳不该闻的暖昧…… 站在高高悬起的明黄锦帘外,我手中的杯盏自由落地,碎了一地繁华与落寞,赔进了原本可饶出去的后半生…… 宽大的龙床上,皇甫哲赤~裸精壮的身子与赵炎苍白中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光~裸~身~子纠缠交横。凌乱的床榻,明黄的被子被甩在了地上,绣着精致飞龙的明黄龙袍,默绿色的京官服饰,破碎杂乱地扯落一地。一室的情~俗味道,暖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暴开,生生地逼得人无法呼吸…… 我跪在满是铁钉的木板上,地上一滩凝结成团的艳红液体散发着逼人欲呕的血腥热气。我低垂着头,贝齿紧咬着唇瓣,全身痛得颤抖不止,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明黄的锦帘被放下,锦帘后,是赵炎与皇甫哲簌簌的穿衣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感觉视线模糊,耳内嗡鸣声不断,却为何能那么清晰地听清衣衫摩擦的声响?! 那似一道催命的梵乐,每不紧不慢的传来一声,我的心脏就会少跳一会儿。 我多么希望,希望着这种等待早点结束,却又那么渴望,渴望这种折磨早点结束。我痛得,受不了了,泪止不住地从模糊的眼眶中啪嗒啪嗒地落下,手不知所措,想抚上膝,减缓疼痛,却又不也妄动地紧握成拳,不长的指甲生生地陷进了掌心,却仍不能分抵分毫膝间的痛…… 这种煎熬,终于在一柱香后结束。皇甫哲与赵炎衣冠楚楚,整洁干净地走出了那道明黄锦帘,空荡荡的帝王寝殿里,除了我颤抖不止的抽气声,便只剩皇表哲与赵炎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良久,才听他道:“朕早就告诉过你,想要成为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皇甫哲的声音阴森得尤如从十八层地获逃出的恶鬼,每一个字,都会让我的心狠狠地抽上一抽。 063梦忆过去3 对,他说过,他早就说过。他说,我给你一年之期,若是你在一年内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你就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那一年,我过得平淡无奇,却心惊胆颤,小心翼翼。 无数次从鬼门关逃过的感觉便是大出升天,我谨慎了一年,诚惶诚恐地活了一年,却在一年三个月零五天那刻差点送掉了性命。 我耳内嗡鸣,全身上一唯一的感觉便是膝间铁钉又深入肉里一份。久痛之后,便是麻木,所以那刻,皇甫哲的话,我却又异常清晰地听了个仔细。 我努力地睁大模糊的眼眸,极力忘掉那锥心刺骨的痛,朝他与赵炎露出一个淡雅的笑意,“你可以除掉一个华心,可总会有十个百个的华心再出现。” 真的好痛,我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你除不完!既然已经如此,何不让我来替你们善后?利用我来做面最好的盾牌不是比你除掉一个又一个的华心来得更稳妥?!” “可是朕,信不过你!”皇甫哲的声音,似魔鬼般,穿透了我所有的希望与支撑。 我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竭,累,无尽的累徐徐袭来所有的希望随着绝望的入侵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脑海中消亡。我一直在想,或许,当我再睁眼的时候,我与小蚕,已经是天隔一方,阴阳相阻…… 尽人事,听天命!我不愿努力去挣扎,去强求,但止阎王却不肯收我,再睁眼,我依旧能看到头顶那素色的应账,以及床头那扇不大的窗框。 只是,我再也看不清外面的天光与明媚。黑暗中,皇甫哲阴冷的声音传来,“说说你的办法,若不能让朕满意,你就不必等天亮了。” “若是有个盛宠一时的后妃挡了之个妖媚惑主的罪,天下间便不会传出有碍皇上您声名的任何传闻。”我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感。 那种身在高处的阴寒,在我还未及高处便已然身在体会中了。 “你说得在理!那么,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有一天,这个秘密不得再保,你也就随着它一起消失吧。”皇甫哲走了,留一海公公与他手中端着的一个朱漆盘子。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子母盅中的母盅,子盅皇上已经派人送去了国法寺。皇上有言,若你死,你的弟弟也不必再活在这个世上了。”海公公面无表情地传达着皇甫哲的话,也顺势将那瓶母盅递到我的面前。 他是想告诉我,若我不努力地保住这个影响皇家威严的秘密,我随时都会带着小蚕一起升天吧! “华心宸,咱家就以领事公公的身份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子母盅并不是你死了华青蚕也会随之一起死。而是你死了,他活得生不如死……”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瓶母盅,打开,里面一粒白色的小药丸静静地躺在那里,像藕糖,白白净净,千尘不染。 却一个是人间炼狱,炼的是份情,是份执着与想要保护那份珍惜; 一个是人间天堂,美的是曾经最好的回忆,最痴的等待与最绝望的爱意…… 064又去破亭 “咚!咚!咚!”几声更鼓传来,我忽地睁眼,从那段恶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一身冷汗渗渗而出,湿了亵衣,也带走了我所有的睡意。 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那种痛,那种绝忘那般清晰地再一次让我体会了一遍。 再难入眠,我掀被一床,抓过一旁屏风上搭着的衣服披在身上悄悄地出了景阳宫。 丑时过半,整座皇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睡了,早起的也还要等上一等才会动身。我源着稀疏的宫灯漫无目的地走,无意识地居然又来到那座破败的亭子前。元宵已过,虽积雪未消,但已经感觉不到年底时那般绝烈的冷意了。 我走上前,又转在那天坐过的那张凳子前,缓缓坐下,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石凳子上透过衣衫传入我身上浑身都止不住地一颤。 “双有什么事想不通透了?”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亭外传来。 我回过头,轻笑,唤了声嬷嬷。 “现在心里觉得逼得慌了?”她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不少,没再如第次见她时那般疏离。 “刚才做了个恶梦,出来透透气。”我轻轻地说,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外面冷,你随我来吧。”她叹了口气,转身,朝前走去,再往前,一片枯败的树林。 我什么也没问,直接就跟着她去了。甚至,曾一度的防备也在她面前泻了下来。 越走愈偏,越走愈荒凉,这个地方,甚至比冷宫都还要凄清。 没走多久,在林木间,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子。 “坐吧。”她推开门道,自己却径自转身出去了,不一小会儿,便端着一个燃着红通通炭火的小炉子进来,放在一方简陋的小桌子上,“烤烤吧。寒舍简陋,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给你取暖了。” 我温柔浅淡地笑将开去,伸出早已失去知觉的手,放在小炉旁烤着,“在你这里,我感到格外的宁静。”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这应该是间小小的客厅,除了这张桌子配有四根长凳外,便只有她身后一个置搁事物的小木架,木架上,随意地置了一整套茶具,再也不见其它,四面原木墙孤孤单单地角靠着角。 一眼扫去,着实简单得有些……过份…… “那是因为这里远离了是非。”她的双眸,总是沧桑而通透。 像是什么都藏着,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藏着。 “我就称你为嬷嬷吧,我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问你是谁,我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我幽然地说。 在这深宫中,有这么个地方供我休憩,实乃一幸。 “只要你愿意,这里随时欢迎。”我觉得,今天她的目光很慈悲,与国法寺方丈的慈悲不一样,她是大度,是包容,像母亲,总是给儿女的永远是宁安而归实的感觉。 “您在宫中一定很多年了,是非看得最是多了。一定是个通透的人。”我有些羡慕,她可以一个人可以自如而淡然地往在这里,于宫中女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幸福。 说不定,这里也是自己最后的结局! “通和不通,关键看你愿不愿意放过自己罢。”她转身,将一壶水入在小炉子上慢慢烧着。 “我现在在和自己做斗争,我的执着,我的欲望,我的放不下……不是我不想通透,而是有些事,我是不能通透。” 她明白的,一定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时间会给你答案。”她低眸,想了想,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19) 执起烧得滚烫的水壶,为我倒了杯热水,便不再说话,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对坐到天亮。 065密谋算计1 我没有说话,看着缓缓被注满的茶杯,感觉人生就像这杯水,最初的空,最后的溢。或许有刚刚合适自己的那个份量,却不一定会让自己遇上。 想起皇甫哲御书房那番警告的话,我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悲哀,只是不知道这道哀伤,是为自己,还是对那个即将被我拖下水的俊逸男子。 几乎是一夜没有安眠,回到景阳宫,天光早已大亮。 秋色落霞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围着景阳宫里里外外地乱转,几乎将整个皇宫都在暗中翻了几翻,都没能找到我。 见着我出现在景阳宫,两人都高兴得几乎落泪。 “我没事,就是醒得早了,出去转了转。”我看着她们,淡然而宁静地笑了知。 仰头,看着高高悬在房柱横梁上景阳宫三个烫金大字,觉得一切,也不过如此。 不成功,便成仁,有些路,一旦踏出一步,便再难回头。 秋色在我身侧饶来饶去咋咋呼呼地惊唤,“呀,娘娘,您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身上这么冰凉,裙摆,鞋子都湿透了……” 在通往御花园的小径上,薛离一身大内侍卫统领的甲衣在微弱的阳光下跳跃着墨色的冷光。 “薛统领向来贵人事忙,今天居然也赏起花来了?”我从一旁饶去,挥退秋色落霞,独自上前。 素锦的华袍长长地拖过汗白玉石铺就的小石径,臂间的披肩自手弯处垂下,长长地落在地面,随着袍摆一起,在身后拖长一道迤逦弧度。 “卑职拜见贵妃娘娘。”薛离见我,侧身一旁,朝我双手抱拳,半弯下腰恭敬地行礼。 “说说看,有什么事需要故意在这里等着本宫?”这条路,很少有人走。 在这宫中稍微呆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景阳宫通往御书房的捷径,鲜少有人会来触我这个后宫一虎。再者,这个点所有的人都会回避到这里来,因为我每天几乎都是这个时间从这里路过,去御书房“陪”皇上批折子。 “臣说过国法寺刺杀事件会给娘娘一个答复。”薛离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让出主道。 我从他身前缓步走过,一步一个沉稳。 “说!”我顿了顿,沉声道,声音线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暗哑。 我可以允许任何人来这里刺杀暗害我,却不能让任何人去国法寺撒野! 他们可以冲着我来,却不能将小蚕列入对付我的筹码中。有风吹过,浅浅淡淡,早已不似前些天那般,带着风雪之寒,穿冰漏雪。可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浅淡与清寂…… “宰相大人杜文青!”薛离的声音,一如即往的淳厚,听不出任何的改变。 浅风沙沙,穿过花叶,将薛离的声音打得破碎而迷离。 杜文青从他口中吐出,像是与人谈论天气般,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因着杜相的官职大于他而低眉顺眼,也没有情绪上的变更。 “杜文青?!”我脑海中不自然地想起元宵夜宴上,与苏王爷水火不相容的宰相大人。 说话时总是恭顺地低垂着眼睑,可若是注意去看,似总能察觉到垂下的眼皮下,精明的眼珠似在不停地转动,或者说是,打量四周。 “呵……”我低低冷笑一声,不知是笑他的自作聪明,还是笑自己变得邪恶起来了。 亦或许,是心底的那股忧伤与莫明地疼痛…… 或许,是自己正在变得残忍,对自己残忍的同时,也在对别人残忍…… “薛离,你去通知内务府到拟一道旨送到御书房请皇上批示……” 066密谋算计2 渝州向来春季少雷,却不知为何在这新月未完的时刻,乌沉沉地天空突然平地里劈下一道闪电,随之而来地便是滚滚惊雷。 自从那夜出去大半夜,许是吹多了寒风,亦或是穿了湿衣湿鞋,回来后整个人便不利索起来,头隐隐作痛着,昏沉得利害。 秋色小心翼翼地将一旁的窗户关上,折回身,又在我身上披了件披风。 “秋色,我不冷。”我埋头,依然看着手中的折子,密密麻麻的拽头小楷看得我头痛欲裂,加之有着些许受寒,人困顿得不清。 折子上的字,有些模糊,一个一个,重影重重,完全看不出是些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案前的一摞急件,啪地合上折子递给一旁的落霞,“你念给我听听。” 落霞接过折子,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打开,开始一本一本地念下去…… 迷迷糊糊中,落霞的声音渐渐远去,忽明忽暗的声音脑海中时远时近,最后渐渐只余下皇甫哲冷冷的声音,“朕给过你选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没回头的余地。孤音,你若失败,你弟弟将会替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娘娘……娘娘……”突然,一道听似遥远,却又不可忽视的声音闯入我的耳帘。 “不好了,娘娘……晨王闯了进来……”我迷糊地睁眼,秋色急急地跑了进来,水嫩的脸蛋儿上透着两抹焦急的嫣红。 “滚开……”皇甫晨清冷而疏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蹙眉,在落霞的掺扶下,坐起身来,理了理鬓间微乱的发寰。 “晨王殿下,这里是景阳宫,您不能乱撞……”外间秋婢女们焦急的劝阻显得那般无力。 “你……这什么意思?”皇甫晨气急败坏地撞了进来,却强压住那浓烈地怒气低沉着声线问道。 一挥手,便将拦在他面前的两名婢女呼了开去,摔倒在地。 我看了眼摔倒在地上的两名小婢,淡然道:“你们先下去。”秋色与落霞站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离去,担忧地看看我,又盯着晨王紧皱眉着柳眉。 “我与晨王私下说几句话,你们都先下去吧。”秋色落霞闻言,这才朝我与皇甫晨微微一福,退身回避。 我捡起被皇甫晨摔在地上的圣旨,打开,里面明黄龙纹上,墨黑的字迹尤为工整而秀美。 大略地扫了一眼,合上,从榻上站起身来,对晨王道:“六王爷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圣旨?!” 皇甫晨哀伤地叹了口气,道:“孤音,我知道这是圣旨。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甫晨的声音那般无奈而幽伤,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淡然地笑将开去,“王爷言重了,您难道没有看出来,这笔迹,这玺印,都是御迹亲临?” “孤音,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不在意我对你的好,看不见我的真心。但孤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给我一丝想念的空间?”皇甫晨似是哀求,那般伤情,透着绝望。 “晨王爷!”我上前两步,来到他面前,他真的好高,我必须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可是我疲惫的双眼似隔了一重模模糊糊地纱,无论我如何努力,也看不清他的容颜,头痛更烈了。 “您是贵胄龙子,王爷之尊;我是帝妃嫔妾,后妃之身;辈份上,您是小叔,我是皇嫂,您先前的那番话,还请别再提及。”那样的话,那般伤情。 067彼此伤害 听得我的心,也跟着忧伤了起来。一股难言的悲哀在心底漫延,似被谁的手紧紧捏住,要生生掐断我的呼息般让人难以控制地难受着。 “所以,你生生地以圣旨的形势将苏玲珑硬塞给我?主要是因为我的行为,我的话,让你觉得为难,碍了你帝妃的身份?”皇甫晨那般忧郁的神情到底是为何呀?! 我明明视线模糊,为何又那般清晰地看见了他那属于伤痛的神情呢?! 心,生痛生痛地好难受,头也更加地痛了起来。 “皇甫晨,这番话,我只说一次。不管曾经如何,总之,就此打住。我很遗憾,在最好的年华错过了你……”我又上前一步,与他一步之有遥的距离,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银色铠甲带来的冰寒与疏离。 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模糊的视线中,似有碧波汪洋在眼眶中闪闪欲落。 皇甫哲的话,又一篇地在我脑海中闪过:朕给过你选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没回头的余地。孤音,你若失败,你弟弟将会替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皇甫晨,我别无选择,不是看不到你的好,而是无法承受你的情!身份上,理智上,感情上,都没有办法选择与你相守…… 我们错过了最好相遇的时间,你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将错误的痴情误落她人身…… 时间会证明一切,你没有我,依然是皇甫晨;可我没有贵妃的身份,却不能再做回华孤音……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朝着软榻走了几步,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朦胧,眼眸中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隐入厚厚的毛地毯间。 额角的青筋似在一根一根地抽离我的身体,头痛得我几乎想尖声大叫。隐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我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稳着自己因疼痛而颤抖的声线,残忍地说:“错过,便意味着我们永远也没有机会再重来!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玲珑郡主人生得娇俏玲珑,可爱活泼,你俩郎才女貌,身份相匹,门当户对,再也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姑娘了。故,本宫特意请旨为你们赐婚……” “可是孤音,我不后悔在错误的时间重遇了你……”身后皇甫晨的声音那般无奈与孤寂,低沉暗哑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悲哀与伤痛。 那是种无能为力的伤痛…… 有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的心也随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逃离了自己的掌控。头,似要炸开了般痛得难以呼息,我再也坚持不住,一个跄踉跌下,人无力地缓缓倒下…… 皇甫晨,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在香隐寺的时候,其实我很想要放弃一切,与你一起远离归隐,如若我没有想起那对子母盅的话…… 远宵前夜,小蚕说皇甫晨与华孤音排在一起,才像一家人,那样的感觉,真好…… 你说: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可是孤音,我不后悔在错误的时间重遇了你…… 我听着好生感动…… 皇甫晨皇甫晨……我们,就此打住吧,从此我不再为你心痛,你不再扰乱我的权妃生涯…… 068擦肩而过 那日,自皇甫晨离去后,我便昏倒在软榻前,秋色落霞发现我的时候已是皇甫晨走了好一会儿后的事。自此,我便一病不起,缠缠绵绵地在床榻上反反复复十几日。整日昏昏沉沉,不得清醒。今日稍微精神一点,便让秋色扶我在这窗旁的软榻上来坐坐。 秋色天天端着药站在床榻前,硬是要看着我喝下才肯离去,此时又是这般…… 一碗黑漆漆的药放置在软榻旁的小案几上,秋色瞪着一双水灵大眼一眨不眨地将我看着。好似我不把它喝下去,有多对不起她似的…… 事实上,不喝,也只是对不起我自己的身体而已! “秋色,你别看着我了,等会儿它凉了我就喝好吧?!”我几乎是无奈地叹气,整日整日地与药为伍,此时闻着这股味道我几乎是想要吐。 “娘娘,早喝晚喝,早晚得喝,而且,药已经凉了,我都热过两遍了,再凉下去,就没药性了。您不想想奴婢跑里跑外的热药,也得想想自己的身子呀,您忘了小公子了?若是他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20) 我揉着额,赶紧坐直身来,端起旁边的药盅一口气喝下。秋色见状,眉开眼笑地端过一旁的漱口茶水赶紧给我漱了口才柔声笑道:“娘娘这就对了,您干脆一点,奴婢也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 我赶紧挥挥手,让步她离去,要是再让她念下去,我估摸着,今天一天都别想清静了。 秋色收拾着东西端了出去,落霞却在这时从另一侧悄然地走了出来。 “娘娘……”落霞将手中一叠新搬回来的折子放在案上,回到我躺着的软榻旁。 “说说看。”我翻着手中的折子,眼皮也未抬一下,直接便问。 “娘娘果然猜对了,赐玲珑郡主为晨王妃的旨意一传出去,杜相便急了。震国将军有个正受宠的皇后在宫中做支撑,苏王爷现在有个晨王妃,杜相一下子便落了下风,此刻正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呢。”落霞向来不是人爱八封的人,此时却似大有控制不好自己情绪的样子,脸色激动绯红。 “落霞,薛统领处有什么消息吗?”我合上折子,抬起头,轻问。 “暂时还没有。娘娘这段时间病重,薛统领来过两次,但那些天娘娘烧得不省人事,自然也未敢让他进来。”落霞似明白了些什么,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就控制下去了。 “其它人呢?”我本想问,皇甫晨呢? 他怎么样了…… 可我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身份去寻问他的消息。 “最近,皇后娘娘与赵大人似乎来往得更密切了,震国将军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清况。至于相府薛大人已经派人严密地监视起来,一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即来报。呃……至于晨王嘛……” 落霞吞吞吐吐地一直不说出他的消息,我心幽幽一紧,蹙着眉硬板着脸,略有些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那日他离去后,便径自出了宫,在万花楼花魁的房里宿了三日三夜,第日便进宫了,不过去的却是锦乐宫主的寝宫。” 万花楼呵……皇甫晨,你这是在告诉我,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结束了么?! 我们的感情,那只是佛前五百次回眸所换取的擦肩而过,是吗?! 069尚书郡主 “锦乐?”我疑惑,他去锦乐寝宫干什么?! “母妃您叫我?”锦乐乖巧的小脸自门外悄悄地探了进来。 “母妃您终于醒了。”锦乐乖巧地小跑着冲进来,一头便扎进我的怀里。 被她这么一撞,我险些被撞倒在软榻上,幸落霞眼疾手快,及时扶了我一把。 “母妃一直病着不醒,把锦乐吓坏了。”锦乐扁着小嘴,水汪汪地大眼睁得像对黝黑的琉璃珠般圆圆亮亮地看着我,满脸的小委屈。边说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软榻,小脸儿在我怀中蹭了又蹭。 “好啦,母妃吓着锦乐了,是母妃的不对。现在这个时辰不是锦乐跟着宫中嬷嬷学习《女戒》的时候吗?”我把锦乐拉出怀中,柔声问道。 “嬷嬷给锦乐调了课程哦,今天本该是跟着苏尚书学琴的呢。但苏尚书一直跟六皇叔两人腻腻歪歪地在梅林里画着画儿,写着诗呢。他们都不理锦乐。”锦乐满脸不乐意,好似被人欺负了般。 我听着,一愣,抬起头看了眼落霞,落霞躲避似的低下了头。我心中忽地闪亮闪亮,落霞一直未说出的话,便是这个吧?! 苏玲珑因着教习公主弹琴,被封为尚书,加之她原本的郡主身份,不好按排,重了轻了都不好。故,我以方便之名,将她按排往在锦乐的锦乐宫偏殿。 只是未想…… 我心中莫明地一酸,一股涩涩的感觉流窜而出。皇甫晨这是在隐晦地告诉我,他接受了这个安排吧?! 本该因为皇甫晨配合而高兴的我却莫明地有些难过,多希望他就那么坚决地抵抗这一绢婚旨到底…… 我神情一震,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吓了一大跳,我在想什么呢?! “母妃你怎么了?”懒在我怀中不肯离去的锦乐突然抬头问道。 “没事,母妃只是累了,锦乐快快回去吧,改日再来年母妃可好?”我突然感觉疲惫,为着自己的矛盾挣扎而疲惫。 “好。”锦乐乖巧地从我怀中钻了出去,几下爬下了软榻,朝我轻轻地行了个礼,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孤单地快要在门扉处消失,我情不自禁地问了句:“锦乐,如果……如果有位小哥哥给你做伴,你会不会高兴?!” “会的。锦乐会很高兴的母妃。”锦乐扶着门框轻轻回头,欢快地笑着直点头……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锦乐欢笑的神情下,藏着她这个年龄无法藏匿的落寞。 后宫这个地方,就是个大染缸,不管这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年龄,永远也逃离不了黑暗的侵袭,即便年龄小如锦乐…… 070成双相见 “宫中还有什么情况?那个地方……怎么样了?”我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锦乐消失的方向。 自己也开始迷茫起来,曾经为了能进得来,是那般的欢喜热欣慰,如今为了想出得去,是这般的凄茫与绝决…… “一切如常……”落霞以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回到。 一切如常,那就是说,没有往对我们好的方向发展,也没有往坏处生根…… “继续注意着吧,只要别被发现了就好。落霞,我们的行事,不成功便成仁,我们没有退路了……”我感觉,这句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每说一篇,都会更加坚定自己走下去的方向与决心。 落霞抬起头,眼眸中透着精光,神采亦亦地看着我,“娘娘,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她的话,很坚定。我知,如她平日里的处事一般,果断而坚定。 二月初的阳光已然很是暖和,原本银白一片的皇宫只余远处的树顶还有着几堆小小的亮白。透着寒意的晶莹雪水源着树尖儿打着滴落下,溅湿了宫道。诺大的几棵桃树上里只剩一片光秃秃的原色树枝树杆,再无一丝雪的痕迹。 在屋子里闷了十来日,满屋子来来回回散不开的药味闻得人心里更是郁结,趁着阳光,让秋色搬了个躺椅放在外面阳光下出来晒晒太阳。 有些人,有些事,你越是想要回避便越是回避不了。 原本一早便想寻着苏玲珑探听的事情一搁再搁,本想着今日舒爽了许多寻来问问,却又因着锦乐上午那番话再度被搁置。 这会儿我躺在院子里正昏昏欲睡却听得有人来小声地跑到秋色面前低声道:“晨王与玲珑郡主在外面求见。” 想来是怕打扰我休息而不敢大声说出来,两人站在不远处嘀咕着。可那晨王两字,在我听来却特别清晰而尖锐。 “什么事?”我闭着眼,轻声问道,久病后的沙哑与虚弱却是平日里的半分威严也表现不出来。 “娘娘,晨王与玲珑郡主来了,在外面求见呢。”秋色小跑步过来,附在我的面前低声道,随手递过一旁的茶让我抿上一口润了润嗓子。 我接过,执杯的手微微愣了愣,随即道,“让他们去偏殿候着吧。” 正殿已然被我改造成了书房,自那日皇甫哲的那日告之将在御书房里面的窒息室里见赵炎后,我便有打算撤出御书房。还未有所行动,赵炎那番让我心惊的话却更加成就了我毅然地将公务搬到了景阳宫。 我一向是个很淡然的人,衣袍也多以素色为主,向来不会因着其它原因而特地将自己扮得像只高傲的孔雀。却不知今日是为何,竟然一定要让秋色替我重新梳妆添彩,换过衣袍,将自己打扮得神彩亦亦,完全看不出一丝病态来才算满意地去见他们。 秋色一边为我梳妆一边打趣地笑道:“娘娘总算开窍了,愿意妆扮自己了……” 我浅笑,无语,清傲的眼神穿过镜中人的眼睛向外看去,眼底深处,有抹连我自己都未发出的落寞。 071心的疲惫 那哪里是开窍,一不用争宠二不用夺爱,我这般花枝招展地出去,是想吸引谁的注意呀?! 或许我知道,只是我不愿往那方面去想,或许我不知道,只道从今以后,我该是以这样的面容出去见人。 高雅动人的坠马髻上插着一簇连环朵的珠花,细碎的银穗子长长地坠在花朵儿下面,荡在耳际两侧,额间一枚赤红的玛瑙玉额心坠,繁复的发型被几枚别致却分外简单的玉钗别住,一身素锦色的百花贵妃袍贴合地裹在身上,长长的后摆在身后逶迤成一道亮锦色的圆弧,阳光飘洒而落,折射出点点斑驳的银光,好不华丽。 若隐若现的富贵牡丹从半露抹腰的开襟处缓缓延升,袖口金银环绕,敞襟的华服是时下最为流行的宫装,衣襟开得很大,紧而锲合地贴在肩上,半裸莹白如玉的香肩配着墨绿色的抹胸格外晃诱人。精致的左肩处锁骨上,一朵精心绘制的艳丽牡丹活色生香…… 一步落乾坤,二步身高位,三步权妃生,四步知天命…… 我一步一步迈向那个有着他与她的地方,一步一步算着自己的命数,却是无论无何,也看不透棋子的结局。 偏殿中,皇甫晨依旧挺拔俊逸,苏玲珑娇俏可爱,一冷颜一俏皮,俩人站在一起该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饶是如此,我一眼望去,却似看见他们之间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似仍我怎么看怎么的不适合。 入宫的皇甫晨,依旧有个不可更改的毛病,只要身在皇宫中,无论为着何事,所处何地,他都是万年不变的银色铠甲。 亲王莽袍与他而言,无疑像是破布麻袋。 皇甫哲对此从未置一言,甚至当日皇甫晨在元宵宴上那般抗旨,也未换得皇甫哲的一言责备。 想来,皇甫哲再如何的深沉与心机,站在亲情同胞的角度上依旧如我一般,有着舔犊之情。 行礼,赐坐,客套,假意和善的微笑,小蚕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笑。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笑起来,好累。 “姐姐……”玲珑郡主是个好动的女子,早前便听人说过。 果然一坐下便又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急急地唤了起来。 我浅笑,打断她,“郡主入宫这些日子可还习惯?”说话间,我挥了挥手,示意其它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秋色与落霞。 当日被皇甫晨强拉出宫虽说该瞒的人一个也没瞒过,但也不好拿来大张旗鼓地说。 “很好的。谢谢姐姐对玲珑的照顾。”苏玲珑几步上前,来到我旁边,双手扯着袖子,想要说什么,却又似很纠结。 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当日,我不是有意要骗姐姐的。姐姐别生气好吧?!”苏玲珑最终还是说出来,想要解释当日在大街上女扮男装的迫行。 “郡主多虑了,本宫怎么怪郡主呢?!”我笑,唇角的弧度息进来起便未消失过。 或许,是我在这深宫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忘了要怎么样才能将那道弧度松懈下来。 心中是浓浓的疲惫,嘴角是满满的笑意…… 072晨王发怒 “姐姐还说不生气,一看就知道在怪玲珑。”苏玲珑撒娇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娇气十足地说道。 “玲珑当日是有苦衷的,您想呀,我一个女孩子,千里召召地从边镜上追晨王哥哥上渝州,还没来得及现身便让贼子给偷了钱包,我没钱了,自然只有想办法了呀,谁叫他不帮我来着。” 我不着痕迹地抽出被苏玲珑拽住的衣袖,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放下,未置一词。 至此方才明了,当日皇甫晨一言未发,是因为女扮男装的苏玲珑是他的旧识,还是旧爱。我心里那股涩涩的感觉又湧了出来,无比的难受。 笑容,亦变得苦涩难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21) 难怪他会说,你怎么知道他本就不处于极乐之西? 原来那不是他们的极乐之西,而是他皇甫晨与苏玲珑之间的躲爱游戏。与我这个外人,毫无干系! “玲珑!”皇甫晨蹙着眉,目光透着紧张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对他道,“晨王不必紧张,郡主率性可爱,本宫也喜欢得紧。” 我看着,他眉宇间的倒川字皱得更加紧实了起来,眸光紧紧地盯着我,一直不放。 气氛似也沉静了下来,他不言,我也不语,玲珑郡主看看他,再看看我,扁着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嘛?好似在斗气似的。那天看你们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是……” 我一愣,斗气?! 我与皇甫晨?! 那根本不可能! “郡主率直,晨王是怕你惹上麻烦呢。”我自嘲般地再次打断了苏玲珑,她率直纯真,我看不出是刻意还是天性。 但她那几次将出未出的话,看似简单,说出来绝对于我而言是麻烦。 他是势王,我是权妃,我们之间,隔着的永远都是地位与权势的对立。 “哪会?!”苏玲珑急急辩解,满脸羞红。神情却似不可思议,声音却无疑是小女儿家的忸怩,娇嗔羞涩“他才不会呢。” 她很肯定,也很确定,一言之戮似她与他很是熟悉,了解。可那语气,那神态,像是在炫耀,挑恤…… 我自若地笑笑,一个女人,愿意随着一个男人去不毛之地的边疆,他们之间,想来也不会是简单到只因认识而相随天涯吧。 “玲珑,你先出去,我与宸妃单独说几句话。”皇甫晨似很生气,说话间竟不自觉地透着寒意与疏离。 一股难掩的愤怒自他冷漠的双眸中透出,像是穿肠利箭,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心惊。可面色却依旧那般地不动声色,没有表情。 苏玲珑看了看我,又看看了皇甫晨,最终咬着唇,一跺脚水眸含珠地跑了出去。 侧殿外的大门,被随后跟离去的落霞秋色缓缓关上,吱呀声透着沉积的岁月与古老。 “晨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一瞬间便暗了下来的大殿透着一股沉重的压迫。 皇甫晨无形的怒气来得毫无预警,我从容地理了理百折边的袖口,优雅执杯,轻轻地以杯盖拂了拂茶水面上的几片浮叶道。 皇甫晨突然上前,一把将我手中的茶杯掀翻在地,怒吼道,“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稍稍上心一点点吗?” 我一惊,本能地站了起来,却还未能站稳,便又被皇甫晨抓住手腕狠狠一扯,撞入他怀中。他的另一只手迅速从我腰际绕过,将我狠狠地按在怀中。 073伤人伤已 “为何你就不能假装你有一点点在意呢?为何你就不问问这么久以来,我天天与玲珑在锦乐宫中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生气,或者质问我一下呢?哪怕一句也好啊……” 皇甫晨很生气,他的每句为什么都问得压抑而低沉,痛彻心扉。 我挣了挣,未能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却换来一阵气喘吁吁,病未全愈,体力不支,才稍稍用了用力,便感觉整个人都软得站立不稳。 “你要我问什么?”我自嘲地一笑,忽略掉心底的那股抽痛,旋即又故意曲解着他的意思道,“本宫是王爷的嫂子,本是该关心关心此事。可王爷与未来的王妃在锦乐宫无论做了什么都有理可依,有迹可寻,做为嫂子,虽然该仗着身份提醒你们未行叩拜之礼前很多事是得有些节制,可王爷本是个明理的人,自是不需要本宫再来提醒。锦上添花之事,想来王爷也不会喜欢,本……” 我向来觉得自己是清冷之人,可此时,我却觉得自己是可怜的人。 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听得做作无比,想来皇甫晨更是不会喜欢听吧。 “够了!”果然,他压抑而痛苦地一声低吼,双眸中透着浓浓的怒火与伤情。 不够的皇甫晨,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呢?为什么你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这么痛呢?! “唔……”我本还想告诉他,我有什么次格来质问他,你又以什么资格要求我来管你的闲事呀? 你我不过是个路人,你却强硬地在我心里留下一枚痛楚的种子,让我对这重身份生了恨意,我让对未来有了不该有的期望,让我忘了那个一以颗青梅许我三生的人…… 你就是个大坏蛋,搅乱了一池春水,却还要在我的痛处上撒盐…… 我也有很多委屈,也有很多说不出口的情意,可是,终究我还是没能出说来…… 皇甫晨愤怒交加的眼神中透着痛楚,渴望而急切地唇狠狠地印上了我的唇,生生地将我那一腔的不甘与委屈吞没。 “唔……你放……”我挣扎,想要逃开他的吻,却是无济于事。一开口,换来的是他的舌长驱直入。 分心的后果便是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强劲的舌横扫千军,追寻着我的舌头左右起舞。我躲,他追,我退他进,他的舌,在我嘴里如无人之境,强横地扫过每个角落,狠狠地吮着我口中的每分蜜汁。 我努力地想要逃开,有道伦理辈分理智地告诉自己,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他嫂子,他是我小叔。我越是想躲,想要挣扎,他愈是将我的腰身箍住,紧紧地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用劲地啃噬着我唇。 我病后的虚软在他面前更是柔弱无力,努力的结果是未能撼动他分毫。反倒是挣扎了几下之后,浑身都似脱了力般,连腿都在发抖,浑身虚软无力。 良久,我瘫软在他怀中闭着眼狠命地喘着气,他气定神闲地将我拥在怀里,下额搁在我头顶,轻轻地我头顶蹭了蹭,“孤音,我后悔了,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只有我与你的地方,我们从头开始,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没有身份地位的……” 我紧闭着的眼眸中,一滴清亮自眼角滑落,没入皇甫晨森冷的铠甲间,没有缘由…… 074桃花为宴 皇甫哲自我这个为害后宫,祸乱朝纲的权妃起势后,便不管各方折奏,唯一还表现他帝王尊严的便是每日的早朝他从未缺席。 下朝后,大堆大堆地折子便经由海公公送至我所在的地方。 今日亦不例外,海公公领着两个皇甫哲身边的内监将折子直接送入了景阳宫的正殿来。 “娘娘……”我自案前抬头,海公公那微胖的身子正恭敬地站在殿下,宽大的额角泛着汗意。 “皇上有什么交待?”我执笔,在折子上批下一个大红的阅字。刚毅的笔画,大气而威严的字体,若不细看,定谁也猜不出这之是出自一介女流之手。 “无特别交待,只道,御花园里的桃树已经抽出花苞,请娘娘午后一道赏花呢。”海公公特有的专线配上了略显尖利的嗓音让我皱了皱眉,近来越发不喜欢他那尖利的声音了。 二月中旬,渝州城里已经然开始有了春意,御花园的桃树林里,光秃秃的树枝上四处皆可见小小的花骨朵儿。皇甫哲一向都能以最是简利的方式来体现他对宠妃的宠爱。 尤如此刻,为博权妃宠后一笑,竟然命人自一月前起便在将这里的几十株桃树以锦锻覆之,树下火盆不灭。连续不断的给树木周围的加热,桃花提前而绽,争奇斗艳,开得分外妖娆。 桃花树下歌舞升平,艳服美姬,肢体偏偏,妩媚而动人。我与皇后陈嫣如分别坐于皇甫哲两侧,浅笑低语地应着他的话,远远看来,好不温情。 却不知,避过他,那边的陈嫣如早已是褪却了看前的天真纯澈,目光迷茫而忧郁。 而我,自皇甫晨出现后,便再难回复到以往那个只愿安心守在宫中终老一生的心态,眼睛似在认真地看着桃花树下的歌舞,眸光却早已放空。脑海中,不知为何,原本粉红灿烂的桃花变成了一树青翠欲滴的青梅,一个身着月牙白的锦衣少年从地上站起,轻轻一纵,跳上了树,捡着树尖儿上最大最漂亮的一颗青梅摘下,递过来: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我伸手接过,旋即回神,入手不是是那颗青翠欲滴,又大又圆的青梅,而是一杯桃花酒。 “臣弟不知道皇兄与两位娘娘在此赏花,叨扰之处,还请两位娘娘见谅。”我愣愣地盯着手中皇甫晨递过的桃花酒,儿时渔村的一道小童谣不知为何也跑入我的脑海: 桃花树下桃花酿,桃花西酿自桃花酒,桃花哥哥送花酒,桃花妹妹穿嫁衣…… “宸妃?……宸妃……”皇甫哲侧过头来,眸光微烁地紧紧盯着我半晌,旋即笑开,“宸妃不知看到这杯桃花酿想到了什么?” “呃……啊,臣妾只是想到儿时,我们那里的村口也有一颗青……呃……桃树……”我笑了笑,落寞与心痛纠结在一处,举起手中接过良久的酒杯对皇甫晨浅笑着道,“本宫借花献佛,敬晨王。” 说完,我一举杯,尽数将杯中那略带清甜的桃花酒喝了。 皇甫哲与皇甫晨似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也茫然了,儿时的那段记忆,越来越频烦地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想,我累了,是不是我的小晨哥哥将要带着他为我酿造的桃花酒来带我离开了呢…… 075皇后真心 “臣妾不胜酒力,不若宸妃姐姐你送送我?”突然坐在皇甫哲另一侧的皇后出了声。 皇甫哲与皇甫晨一同回神,自然地各自回阵。 皇甫哲回头看了眼双颊通红的皇后,嗔道“如儿你不能喝酒,就不该贪杯。” “皇上想来与晨王亦是很久没有单独聊过了,不若趁此好好聊聊,就由宸妃姐姐送我回去便可。” 皇后站起身来,身子软绵绵地摇了摇,皇甫哲紧张地也跟着站起来,一把将她捞进了臂弯。动作娴熟,表情紧张,好似,他真的有很紧张皇后。 “臣妾无事。”皇后抚额笑笑,双颊若桃花般绯红诱人。 我浅笑着,站起来,来到陈嫣如的另一侧,扶着她的手臂,“臣妾送皇后回宫,皇上与晨王接着喝酒,不必因着我们扰了雅性。”我扶着皇后朝皇甫哲轻轻弯膝,微微一福,转身步林间小道,与皇甫晨擦肩而过。 风过,桃花飞舞,在我与他之间,轻轻施转,满天空的桃色,他的眼里我的心里,却是道德伦理的咫尺天涯…… 出了桃花林,步入的是御花园最边沿的偏僻之地,皇后突然站直了东倒西歪的身子,冷冷地将我一推,整个人便朝一旁错开了一步。一挥手,跟随在我们身后的大批随从都自发自动地迅速闪人,诺大的小径旁,左右放眼望去,只余我和她。 “本宫无事了,宸妃不必担心。”陈嫣如抚了抚略微轻皱的衣衫,淡然道。 我唇角的浅笑自始至终都未消失过,“皇后无事,自然最好了。那臣妾也就不送了,先行回宫。” 这宫中,一个维持了三年清纯的女子,最后也开始变得尖锐而心机了。曾经开心而灵动,天真地无邪以皇后之尊唤我宸妃姐姐,如今疏离而漠然地唤作宸妃…… “华心宸!”我转身,才踏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皇后尖声而愤怒的声音。 “皇后有话说?!”我回身,站在两步开外,静静地看着她。如今的她,已然有着几分皇后的威严,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别人的陪衬。 天真已然从她脸上褪去,一个名字,一句愤怒地发泄后,是她茫然而彷徨的迷失眸光,楚楚动人,原本绯红的脸颊变得苍白一片。 “为什么?!后宫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非我不可?我父亲三个女儿,为什么非我不可?!”她眼中噙泪,目光忧郁而伤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22) 一次回家省亲,便让她退却了清涩与天真,皇后的位置,越来越合适她了。 “因为你是震国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呀。”我依旧浅笑,说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有些人,为着成就嫡出的身份,不惜牺牲一切,有的人,却为着这嫡出的身份而伤情痛苦。 震国将军陈平有一子三女,皇后陈嫣如的母亲是震国将军的原配夫人,也只育有这一女。固,正确地说来,陈将军的嫡出子女只陈皇后陈嫣如一人尔。 “我不稀罕这个劳什子的嫡出身份。”她眼中的泪,始终没能留守着最后的阵地,满溢则亏,泪珠直直地落了下去,在苍白的容颜上留下一道直直的泪痕。 “在没有到某一天的时候,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我们希望拥有什么,不需要拥有什么。当你拥有了,因为嫡出的身份让你享受了十几年的尊贵,荣耀,你就该为它付出相应的代价。皇后娘娘,与其想着过去的好,不如多看看未来,或许你会发出,这样,也是很好的……” 这样,也是很好的! 像我,即可以穿暖吃饱,还可以给小蚕一个稳定的地方养病,有足够多的钱与势去寻找那些珍贵的,有钱也买不到的药材,多好…… 076皇后的恨 只是,我也不满足,当我拥有了这些之后,我却想要得到更多。 真情,亲情,爱情,自由…… 说与陈嫣如的话,却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在给自己下一粒定心丸…… “华心宸,我恨你!我恨你!”皇后发泄似地蹲了下去,双手搭在膝上,脸也埋了进去,头顶的凤钗在春风中颤颤轻扬,展翅欲飞。 “恨吧,能让你心里好过就尽情的恨吧。”我听见自己似风儿般轻浅的话。 “呜呜……”皇后呜咽的哭泣声自掌间传来,伤心而绝望。 “我与表哥从小便定了亲的,我爱他,就如他生来便是我身体的一部份,缺一不可……在我进宫的两年前,他参加了科考,三殿状元呢,好不威风。人人都道我是将来的状元夫人,福气不可限量……呜呜……华心宸,你的一句话,毁了我的一生……”她哭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清风打着旋儿传来,我似听得不是很分明,却又一字不漏地将她的意思听得分外明白。 “父亲是武将,他需要一个忠心耿耿,死心踏地的文官将来在我不能护住将军府时拉他一把,那个人,必定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个天下,能称得上红人的,永远也只有三个人,你,晨王还有表哥……父亲将二姐许给了表哥为妾,三月十八过门……他让我绝了对表哥的念头,我在宫中,其实就是将军府放在皇上身边的人质……” “……入宫三年,世人都道皇上最爱的人是皇后,最宠的人是宸妃,听信赵炎,依懒皇甫晨,却不知,这三年来,他每每在我宫中过夜,都只是单纯地睡觉而已……” “你见过哪个女人,与丈夫同床共枕三年还是清白之身的?!”陈嫣如最后一句无比尖锐,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的。可是却说得那般地伤情与懦弱。 “可是父亲叫我忍了,为着震国将军府里的几百口人忍了……他说一辈子,其实眨眼就过了。可我无数次地闭眼睁眼,却发现时间一点也没有过去。那种孤寂,痛彻心扉……我只是个女人,平凡的女人……”她哭得越发地伤心,不能自抑。 她说得委实伤情,也属事实。可我却没有告诉她,她说的那种女人,大有人在,我入宫四年,为妃三年,亦不过是皇甫哲的一颗完美棋子。 这三年里,有近乎大半的时间皇甫哲是在景阳宫里渡过的,但陪伴的人却不是我。我们也曾同床共枕,盖着同一条棉被却连手指都没有碰到一起过。 我睡里面,他睡外面,宽大的床榻,中间是一条隔心隔情隔世俗的鸿沟。 而她口中那个几乎成就她身体一部份,她爱得痛心痛肺的男人,才是真正造成她今日幸福不了的罪魁祸首。 我回过头,向我们走来时的方向望去,远去的丝竹声早已传不进我们耳里。在那里,也有一个是我牵挂着的人。 身后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过来,洒遍了整个花园,远处的几棵桃树,花开满枝,阳光一跃而过,在花瓣上打下迷离的光彩,一闪而逝。 而我们,注定了是这个深宫中开败的桃花!虽曾看见过阳光,却注定了它与我们的擦肩而过。 身后依旧是皇后歇斯底里的哭声,真正让她感觉绝望的,撑不下去的不是皇甫哲表面的盛宠背里的冷漠,亦不是让一个芳华少龄的女子来背负这家族的荣宠兴衰,而是家族为了将来能安然退出的台阶将她二姐嫁给了她曾经的未婚夫,她曾经身体上的一部份。 从此这一部份,将再也不再属于她…… 第卷 001权妃的风华 屋漏总会逢着连夜雨,朝堂上因着苏王爷的加入而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不死不活。相爷党,震国将军派,还有番王势力均不相上下,三派你看我不对眼我看你也不顺眼。 尽互相挑着痛处踩,皇甫哲一天不耐烦一天,这日下朝,竟自己带着海公公来了景阳宫。 他的突然造访在我的意料之外,向来景阳宫失去了赵炎的身影,便也不再见皇甫哲的脚步,今日,却是个例外! 二月未,我景阳宫的后院里的几棵桃树也大量地抽出了花包,秋色兴奋地奔进大殿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我听闻,失神地望着窗外空白的景色好一会儿,才搁下笔,仍秋色在我身上披上玉锦看见出门去了后院。 桃花初开的季节,是小蚕的生日。 我生日过后的两个月后,便是小蚕生日,我大小蚕十岁,小蚕这个生日已经九岁了,而我,却才过了十八岁生日不足三月…… 这九年里,自我入宫后,便再没陪他一起过过…… 二月未的风似剪刀,已然有着暖意,虽春寒料峭的清冷仍就没过,却不再割面。清甜的风儿轻飘飘地刮过光秃秃却顶着无数花苞的枝头,颤颤微微中意也有股说不出的精神来。 我深深地嗅着这股子味道,感觉自己像是在棺材里躺了很久挺尸,闻惯了那种腐败霉烂的味道,于这样自由而清新的空气产生了排斥。 落霞沉重而果断的脚步声自后面传来,低迷而稳重的声音传荡开来,“娘娘,皇上来了,在大殿呢。” 我伸出抚在花枝上的手一颤,只闻“啪”的一声,一根刚返青的花枝被生生折断。后面部分连在树上,透着青白的伤痕,枝尖部分落在我手中,脱离了母体的花枝瞬间失去了活力与盎然的生机。 “嗯,知道了。”我将手中的断枝交给秋色,让她拿回去找个花瓶插在殿里养着,用丝绢擦了擦手,拍了拍袖口擦过树身时刮下的一道污痕,拾步往回走去。 景阳宫大殿里,皇甫哲坐在我专属的位置上,凝着眉很是认真地翻阅着我批过的折子。 我上前,行礼,他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深沉的双眸中透着近人的精光。 “几月不见,宸妃的风华又见增长了。”他合上折子,漫不经心地将折子扔在案上,一眼未置。 我低着头,唇角微扬,却感觉不到自己的笑意,“皇上指哪方面?” 宸妃的风华,或者更应说是权妃的风华吧,这可不就是他一心培养起来的?! 一个全心全意为他善着这座江山的后顾之忧,让他有时间与他的爱宠在权妃光环后光明正大却又不被人知晓地在景阳宫中翻云覆雨的工具。 面前一团黑影压下,气氛也变得格外压迫沉重,我感觉自己似不能呼吸了般的低迷。 昏暗的视线里,皇甫哲明黄的龙靴出现在我低垂着的眼帘内。 “朕不管你如何对待这天下,也不想管你的风华是想往哪方面增长,但朕的心宸,你务必时刻记着,你的命还在朕手中,连带你弟弟的生死。别在朕面前耍花样。”皇甫哲挑起我的下巴,轻轻摩挲,最后微微一用力,强迫性地捏住,逼我与他对视。 002皇帝的警告 他的声音,其实是挺好听的,有着成熟男人的磁性,身为帝王的淳厚与刚毅,还有股杀伐果断地狠绝。他的容颜也是极美的,但前提是必须忽略掉他天生的威严与压迫,单看皮囊。 他与皇甫晨是同胞兄弟,却长得极不一样,不是不相似,而是一种地位上的级别练就的差别。皇甫晨可以冷若冰霜,可以热情如火,可以狠绝果断,也可以纯澈执着。但这些在皇甫哲身上我从未看到,他或许有,亦或许没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着的光芒却是我从未看透过的帝王权术。 “皇上在怕什么?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再乎,除了我的弟弟。皇上手上有着一张对我绝对好用的至命牌,还怕我一个小小的宸妃翻了天去?”我不得不开口,尽管下巴被他捏得很痛,每说一个字都辛苦异常。 “朕不怕你翻天。”他轻轻吐着冰冷的字眼,另一只手似柔情似水般地以指背扫过我的额角,柳眉,墨眼,鼻子,脸侧,最后落在若含樱般的唇瓣上,缓缓低下头,几乎是鼻尖抵在我鼻尖上才停了下来。 见着他突然放大了的瞳孔,我心中莫明地闪过一丝慌乱与害怕,想退,却退不了。 “朕怕你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了。孤音,朕只有那么一个弟弟,朕爱他,胜过爱这万里江山。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皇甫哲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听得我似掉入了寒潭,冰冷彻骨,浑身止不住地颤了颤。 “呵,皇上说笑了呢!臣妾能对晨王怎么样?”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若一些,浅笑开去,淡淡的笑意,洒满了脸颊,眉眼间都似在闪着笑。“皇上当初说指婚,臣妾二话没说,便让内务府拟了旨送御书房,印玺也是皇上亲自盖上去的呢。为了让晨王与玲珑郡主能常常相见,增长感情,臣妾在便将玲珑郡主安置在锦乐宫中。晨王先前并不同意这道婚约,臣妾亦是竭尽所能地力劝晨王呢。皇上您难道会不知道,晨王现在与玲珑郡主成天都待在一起品诗论画,形影不离。害得锦乐都吃醋了,一个劲儿地跑我这里来诉苦呢。” 尽管没有镜子,尽管没有其它人在,我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妖娆很妩媚。说着似让自己觉得骄傲高兴的话,心却仿若在滴血般的痛,皇甫哲的逼迫,让我自己在自己心口插上了一把刀。 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皇甫晨已经脱离了那个如神衹般存在的形象,登徒子的名称也与他远离而去,在我脑海里留下的,满满的竟是他脸上的那抹忧郁与伤痛。 他不快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有故事,从见他第次起我便明白; 我一直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对他有好奇,不能去打听那些不属于我知道的事实,宫庭的秘辛,向来知道得多的人死得快! 然而,皇甫哲的那句:朕爱他,胜过爱这万里江山!似一道闷雷,狠狠地击在了我的心脏。 我愣忡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亦或者,是曾经我太多次,太刻意地警告自己的好奇心会害死猫,每次警告,都是在心中划上一笔属于他皇甫晨的痕迹。久而久之,皇甫晨这三个字代替了我埋在心底八年的等待…… 所以在听到皇甫哲的这话时,我心中只剩下轰隆隆的闷雷声。 003帝王的心思 “爱妃能这么想,那便是再好不过。”皇甫哲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仿若耳语,仅我能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23) 他的脸,压了下来,先前因紧张一直忽略掉的呼息喷洒在我脸上,唇角,有温润的碰触,然后,辗转碾磨,缠绵悱恻,极尽温柔。他的手,不知何时,圈在了我的腰间,原本各自站立的姿势变成了我依偎在他怀中,另一只手却是强横地在我脑后,固定住了我想退缩的一切动作。 “……”我想,我是吓傻了,以至于,完全愣在那里仍皇甫哲为所欲为,甚至连丝挣扎也未有过。 当我想起要挣扎的时候,皇甫哲却一口咬在我唇角,痛得我直吸气…… 堪堪虚掩着的门外,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似有慌乱的脚步声正在远去,我被惊醒了,转瞬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皇甫哲的可恶,想也未想,下意识地一个使力,将皇甫哲推了开去,自己也随着反射的力道退后了两步才稳往身子。 我惊骇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去的皇甫哲,眼睛瞪得尤似铜铃。门外传来秋色清脆若莺的声音,“奴婢给晨王请安……” 皇甫哲毫不在意地从袖口拿出一条明黄的锦帕,用力地擦了擦嘴唇,像是在抹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擦了好一阵,他才无情地将锦帕扔在地上,“朕只是以防万一,你是他的皇嫂,他是朕的弟弟,朕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见他受伤,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你有利用他的机会……” 皇甫哲抛下手中明黄的锦帕,转身向前而去,与我擦肩而过。我愕然地侧过头看他,他目光平视看方,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未曾分给我,可先前他却是那么不遗余力地将我利用殆尽。 代表权势与帝王颜色的明黄锦帽在空中打关旋儿徐徐飘荡,缓缓地在我脚边停住它单薄的身子,像是无根的浮萍随处而落,随处而安…… 秋色站着新沏的茶进来,在门口与正出去的皇甫哲相遇,她退至门外,曲着膝送恭送皇甫哲的离去,随后疑惑地站着茶水进来,不着头脑地道,“娘娘,皇上这就走了呀?那我这茶……” “刚才门口是谁?”我紧盯着秋色的脸,满心满眼里都是浓浓的痛。 后悔的,纠结的,悔恨的,痛苦的,挣扎的……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心底有个声音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但我,却不能向他解释! “是晨王呀,奴婢看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看似很贵重的盒子,好像刚才还掉在地上了呢。想来是要来找您的,可能又见皇上在,所以没有进来,一直站在门口呢。奴婢远远地便看见晨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呢……脸上,似很痛苦的神情呢!” 秋色放下手中的茶,回过身来,惊呼一声,“呀,娘娘,您唇角怎么流血了呀……” 落霞无声无息地进来,递过来一条娟巾,我接过,狠命地擦了擦唇,才听她徐徐道,“刚刚海公公交给奴婢几道折子,是江浙一带的赈灾款出了问题。皇上让您赶紧处理好,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 说着落霞又递过一本火漆封印的折子,上面完好的信泥告诉我,这折子并未有人看过。 我接过,眸光中闪过愤怒与痛恨,还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痛意,这落寞的深宫呀…… 处理不好,皇甫哲对我起了戒心,亦或是想要一绝后患,赶尽杀绝呢?! 004东窗事发 无暇让落霞去折掉那信泥,我接过,匆匆用金玉做的护甲挑开封泥,抽出折子,果然如落霞所说一般,几百万两的赈灾银两拔下,到达百姓手中的不过一碗薄粥,饿死的,背景离乡的人,数不胜数,不少地方暴发了民乱义军。 形势一触即发,危急不堪。 我指了指书案上有一堆批好的折子,让秋色送返御书房,自己带着落霞往后院的桃花林里而去。 “这次的折子,是苏王爷党的林大人秘密派送的,他与杜相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的事件,是针对杜相的,本着事实,抓住了机也,也只是丈着有了苏王爷做靠山所以才敢有胆递上折子。这折子暂时就只我皇上,苏王爷的几个亲信以及娘娘知道。”落霞的声音一直都透着清冷的果断。 我看着满树芳华的花苞,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今年恐怕又不能陪小蚕过生了,你代我将这个东西亲自交给他吧,替我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过完生辰才回宫复命吧。” 我落寞地说,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始终不会忘记的,便是关于小蚕的一切。我努力的方向便是他安娱生活的明天…… 皇甫哲或许令我恨,皇甫晨或许是让我在意的,但他们谁都不能绝我想要做成那件事的决心。 “落霞,代我告诉他,是我对不住他,没有本事给他一份安娱幸福的温暖。若有一天,我能走出这红墙绿瓦的深宫大院,天涯海角,我都带着他一起。若将来我……他实在受不了了,这盒子里有……希望,永远也别有用得着的那一天……”我低喃着,自己都不明白想要对小蚕怎么说。 落霞眸光沉重而坚毅,看着我,紧抿着唇,“奴婢会在小公子生辰的前一天出发,一定赶得急。奴婢不会让娘娘猜想的那个结果发生。只是娘娘当务之急是……” “我知,让我想想,他们三个,暂时让他们斗吧,这本折子,只是个导火线,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就由它来打破吧……”我沉着声,凝着手中的折子,心思又飞远了,一会儿闪过的是小蚕纯澈而幸福的笑意,嫩声嫩气地对我说: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姐姐幸福…… 转瞬又是皇甫晨痛苦而悔恨的话语:孤音,我后悔了,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只有我与你的地方,我们从头开始,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没有身份地位的…… 闭着眼,画面又一转,似看到了景阳宫正殿门外,皇甫晨黯然痛苦的神色,落寞转身,决然离去…… 心,狠命地抽痛着,纠结着,不听使唤。 皇甫哲似魔鬼般的声音又饶了出来:朕只是以防万一,你是他的皇嫂,他是朕的弟弟,朕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见他受伤,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你有利用他的机会…… 接到折子那天,我将自己关在景阳宫中整整一天,没见任何人,也没做任何事,脑中空白一片,纷呈缤乱。 005妃乱天下 这天半夜,我毅然出了宫。有些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一心想要诱发朝堂上的这三股势力失去平衡,做个大的调动,现在下却是最好的时机,只是这个赌注下得有些大,赌的是我自己的命。 不成功,便成仁,这才只是第步。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简单的小马车哒哒地踏过渝州空旷的街道,车轮的轱轱声异常晌亮。持着皇甫哲为示宠爱而赐于的令牌很顺利地出了城,却在城外的十里处被迫停了下来。 为我驾车的是大内禁卫军统领薛离,与我相随的却是秋色,落霞被我留在了宫中,我走后,总是需要有人替我善后,这个人必须得我能信得过的。而且,小蚕的生日快到了…… “你果然要这样做。”大道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秋色掀开车帘,透过黎明稀薄的晨光,浓浓雾色中,皇甫晨一身青衣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片肃杀与果断。 “晨王这是来送我吗?”我弯着身子自车内走了出来,在秋色的掺扶下跳下马车。 皇甫晨亦下了马,将缰绳往马背上一甩,轻轻地拍了拍黑色俊马长长的脸孔,马儿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耳朵踱着优闲的步子往旁边去了。 我看了眼秋色与薛离,他二人自有默契地驾车离去,在前面不远处等着。 “孤音,你就这么想……让这个天下大乱吗?”皇甫晨来到我面前,紧蹙着眉,直锁住我容颜的冰寒眸子闪烁着痛苦而伤情的光。 “我不恨。”我轻浅笑开,淡然地回视着他冰寒森冷的眸光。心中苦涩无比,无论是在他眼中,还是天下所有人眼中,果然我都是红颜祸水。 所担当的角色,也只会是那个祸乱天下的帝王宠妃…… “皇甫晨,没有人天生生下来便有这么多的苦处与想法,生活使人改变,环境迫人改变。我没有办法不改变,我得活下去。”我觉得,在他面前,我一直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我是华孤音,他知道!如他所说,这天下都是他皇甫家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想要什么。 我不愿天下大乱,这对我没什么了处!但我也不要某些人得势,这对我更没好处! “宰相虽有过错,但这件事,事不至死,你以身犯险不就是想要查清来龙去脉,然后打乱朝堂现在的局势吗?!”皇甫晨的声音很沉重,却也是一往无异地精准。 他知道,他对权势的掌握亦如他打仗时对战争的掌握一般,被人称为战神,不败的神话,被半月国所有的人视为神衹存在的神话。他洞悉所有人的动向,却永远明白不了一个做姐姐的心,一个做为棋子却想要摆脱棋子身份的命运。 “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想要拥有的东西。”我看着他以从未有过的软弱态度说道。“你不会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妖妃祸妃的潜力,靠的不是美貌,不是身体……”而是那股能被掌握,不会起叛心且能就会那一瞬万变朝堂的狠绝与灵动。 006权妃为棋 “我不愿天下大乱,只想要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宰相的权势日渐在朝在涨大,人也依老卖老,目中无人。不是我容不下他,而是有人不允许我容下他……”我说这话,以皇甫晨的聪明他会想明白的。 我再如何权势,也只是一个妃;他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一个王爷! 所以,他懂得! 果然,皇甫晨满眸痛楚地看了我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孤音,我原谅你了,别在逼我离去就好。” 我的心,凉了凉,他叹息,像是对我的妥协,更多的似是对自己的无奈。 “走吧,先去国法寺,现在赶去,还来得及陪小蚕过生。” 皇甫晨不待我回话,转身,侧对着我曲起食指放在唇旁一吹,一道响亮而有力的哨声呼出,嘚嘚的马蹄声迅速传来,眨眼功夫,原本在远处吃着小草,踱着小步子的大黑俊马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翻身上马,朝我便出手来,“来!” “江浙地带的暴乱已经很严重了,再不处理……啊……”我还未说完,便被皇甫晨掳上了马,不由分说,一颊马腹,马儿轻嘶一声,洒开蹄子便奔出原来的大道。 身后远远传来秋色的几声急唤,最终仍就被浓浓的晨曦淹没。 “我已经交待了薛离,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现在赶去国法寺,陪小蚕过生,再马上赶去与他们汇合也是一样的。至于暴乱,你去能起得了什么作用?你会带兵?你会打丈?!”皇甫晨将我拥进怀里,扯过披风把我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好一会儿,传着飒飒风声,传来了随和而淳厚的声音。没有先前的痛苦与哀伤,亦没有愤怒与纠结。 一路春风呼啸,阴阴冷冷,但我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从披风中钻出头来,侧颜,便看见了他坚毅的轮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忽然有种错觉,仿似,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真的很好…… 平日里马车会赶上一天的路程借着皇甫晨这匹万里挑一的战马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到了国法寺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24) 午时过半,我们立面国法寺的后门处,艰难的看着紧闭的门扉。 我是帝妃,他是王爷,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我的分位与身分更不允许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痛苦地看着那扇门,门内是我想念所在,门外是我的无奈与莫可奈何。 “别难过,现在还早,我进去偷偷将小蚕带出来。”皇甫晨拉着我来到一旁的树后,指背轻轻拭过我的面颊,一片湿润。他的眼里也闪动着痛楚的无奈与纠结,我的无奈他全明白! “呼……我没有哭,我只是难过。”我深深地呼了口气,低声道。 我从不哭,只落泪!我可以伤心地落泪,可以难受地落泪,可以痛得落泪,也可以为自己的委屈落泪,但却绝不可以哭! 我没有哭的资本,也没有那个权力…… 身为棋子,最重要的便是能做到无情无义,显然我是没能做到的。 而皇甫哲也不需要我全然地无情无义,一旦我真正的无情无义那刻,他便该觉得我不能留了…… 007他的不安 “来……”皇甫晨拉着我,又往树林深处走了一小会儿,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出现在这林子里,“你坐在这里等我,一刻钟,我便回来。孤音,这次,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再跑开了好不好?!”皇甫晨将我按在石凳上坐下,他亦跟着蹲下身子,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很不安,纠结着眉,挣扎着的眸光紧紧地锁往我的双眼,好似不得到我的回答他便不会放心离去。那是一种心有余悸的痛…… “我等着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我点点头,承诺到。 面前这个人,他的神色,他小心谨慎的语气让我愣忡,在幻想中念叨了三年的战神皇甫晨,无娄次冲锋陷阵力战强敌的矫健身影无论如何也与眼前这个彷徨不安的男子重叠在一起。 我一定会等,因为他会带着我的弟弟出来见我。如若我没等,小蚕来了,该是怎么样的失忘呢?! 皇甫晨得到我的承诺,笑将开去,左边唇角有个深深的笑涡,好不迷人。 我迷茫地看着他的笑靥,好熟悉呀!就如当年的小晨哥哥一般,也在左唇,也是只有一个笑涡,每当他真真开心地笑的时候,那个笑涡才会隐隐出现,明明坚毅的面也,果断的眸光,也似随着那个笑涡慢慢变得孩子气,变得单纯而天真…… “孤音,千万别走,若你走开了,也记得千万别走远,让我可以追得回你来。你要记得,要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我去将你带走,一定要等着……”皇甫晨满足而担心地站起身来,转身朝着国法寺跑去,欢快的神色像是渲染了他的脚步,连步伐也那般欢乐起来。欢快中带着急切,像是很想要在踏出第步的时候就折回来…… 周转的景色因他欢快的背影而变得明媚,娇艳。 新抽的嫩芽无比鲜绿,颜色娇嫩得让人心底也跟着柔柔软软起来…… 皇甫晨,我承诺过等你,便一定会等,不见不散…… “有着一棵柔软的心,便永远成不了大事。”一道突兀的声音自林间传来,我霍然起身,往身后看去,树林深处,一角素白的衣角一闪而逝。 我凝着眸光,蹙着眉看着那抹衣角消失,起身追了两步,最终是停了下来。 “我不能走,离开了这里,小蚕来了见不到我该是多么难过。”我心一直有道声音在说着这样一句话,生生地将我的脚步给逼得停下。 心口莫明地发酸,皇甫晨心有余悸的痛楚神色莫明地闪入了我的脑海,“你坐在这里等我,一刻钟,我便回来。孤音,这次,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再跑开了好不好……孤音,千万别走,若你走开了,也记得千万别走远,让我可以追得回你来。你要记得,要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我去将你带走,一定要等着……” “有本事就出来,装神弄鬼地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我冲着林密深处沉声道。他是在引我离开,或许,这林中有什么,亦或许,是我周围有什么…… 008神秘声音 秋色曾说,我的威严与皇甫哲快在一个级别上了,身处高位,手握大权,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沉浸成了真正的权妃,那份威严,是权力的肃杀与威信。 “娘娘,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是注定的,还是别强行扭转,局势一但改变,不一定会对你有好处。”那道声音又传了出来,却像是从空中传来,如轰轰雷声,辩不出音色,闻不出男女,更道不出喜怒。 我心中莫明地闪过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知道我的身份,却不肯现身,他这是在警告我,别强行介入江浙赈灾款的案件吗?! “既然你知道本宫的身份,那本宫也告诉你,这件事,本宫管定了。”我负手,凝着耳听着附近的动静,却是异常坚决地说道。身体却是异常的紧绷着,紧张到了极点。 果然,那道声音竟是暗自叹息般浅浅道了句,“事事果然由天不由我呀……我尽力了,娘娘不听,也就算了……” 那声音渐渐远去,叹息声却像是在岩洞中一样,一篇篇地在林间回荡,再回荡…… “孤音,你在跟谁说话?”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愣忡地想着,却被身后一道声音给吓得跳了起来。 “啊……”我一跳,咻地转身,只见皇甫晨气息起伏不定,额角淌汗,面颊绯红…… 我闪了闪神,轻咳一声,找回了声音才冷然道“你怎么无声无息地站在别人背后突然出来吓人呀?” “我老远看见你站在这里一直猛盯着树林深处瞧,都出声唤了你几次了……”皇甫晨说得异常委屈,低声嘀咕,却还是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是我想得太过入神了,却回过头来怪他…… 我有些歉然,想着是不是该道个歉什么的,却又被另一个声音一惊,“姐姐!”小蚕突然从一旁跳了出来。 小小的脸蛋上尽是欣喜的红艳。 “小蚕。”我笑着,紧上前两步,蹲下身去,将小蚕拥进怀中。 “姐姐是来陪小蚕过生辰的吗?”小蚕在我怀中蹭了又蹭,仰起小小的脸蛋儿脆声脆气地问,稚嫩的声音还似还带着奶意。 “嗯,是的。”我笑着,伸手顺了顺小蚕柔软而微黄的头发,在他额角轻轻地落了下吻,点头道。 “好揶,姐姐很久很久没有和小蚕一起过生了哦。”小蚕拍着手欢快地跑了起来,不停地绕着我打转儿。 “姐姐,我还想吃青梅果脯……姐姐,你给的藕糖是最香的了,每次喝了药我都不觉得苦……姐姐,芊凝真的好有才华哦,她知道我很多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事……姐姐,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小蚕欢快的笑声在林中徐徐传开,他笑,他开心,他不停地唤着姐姐,奔跑着,快乐着…… 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他亦是第次脱离国法寺众多视钱,独自一人在这林中快乐。这个生辰,没有丰盛的饭菜,没有精致的礼物,也没有满屋子祝贺的人,只有我与皇甫晨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 009一家三口 太阳逐渐偏西,气温也不似午时那般暖和,我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叠了又折,拿上前去披在小蚕身上,回头,皇甫晨的披风却披在了我身上。 “姐姐,你看,蟋蟀。”小蚕兴至脖脖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只小跳虫说道,不待我回应,他便蹦着小步子追小虫子去了。 “孤音,像现在这样,不好么?”我起身,目光随着小蚕追寻小虫子的身影移动,身后皇甫晨突然微微地叹息道。 “很好的,自由自在,与自己在意的人在一起,真的很好……”我回答得很低浅,但我相信,皇甫晨一定是听见了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却离我很遥远。我摆脱不了皇甫哲的掌控,离不开权势带给我的便利,小蚕的病有钱却不一定能治得了。可有权不一样,有权我便可以发动天下所有的势力为我寻得一剂良方,总会找到治愈的那剂良药。 我踏上了权妃的路,却发出了不属于权妃的箭,想要不落空,我便只能往前! “孤音,跟我离去好么,你不做帝妃,我不做王爷……我可以带着你和小蚕去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能治愈小蚕病症的良药……”皇甫晨在我身后柔声说道,我仿似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前半句话,让我脑海中闪过飞瞬的一幕: 上张小小的方桌上,摆着三两碟自家种的家常菜,三碗白米饭,我们三人,各持一方,彼此看着对方会心地笑着,我给他与小蚕夹着自己烧的菜…… 我唇角浅笑,越发深自内心,那样的日子,是我向往的。但仅一瞬,我脑海中便变成了一片空白,适才那道不辩声色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脑海。 是了,这林中,还有着一个我们并不知晓的人物存在,那也许是个威协,但他说得没错。 我唇角的浅笑蓦然变得清冷碜骨,他知道我,也知道小蚕,那么,小蚕在这里可能危险了。 他警告我不能去江浙是吧,我偏去…… “我今天晚上要回宫。”我突然转过身,打断了皇甫晨正在说着的话。 皇甫晨凝满柔情与希翼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唇角温柔的浅笑变得苦涩,“孤音,那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地方真的这么值得你留恋么?” 皇甫晨问得仿似异常痛苦,我却看不到他痛苦的源泉在哪里。 “不,不是留恋,而是我不能走,在那里,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有太多的因素要将我留在那里,离不开…… 而我,更不能死!子母盅的存在,并不是让我拖着小蚕下地狱,而是皇甫哲的警告,他在告诉我要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 “是我的皇兄吗?”皇甫晨问得异常哀伤,痛苦之情,溢之言表,清冷的容颜,蓦然就那么黯淡了下去,变得疏离而孤寂。 “……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但我知道,看见他那伤痛表情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在抽痛,哀伤满溢。 “呵……孤音,你知道的,他不可能爱上你,也根本不会爱上你……”皇甫晨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许恨愤和尖锐。 我凝着眸光,看向他。 他可以冷漠而绝情,可以疏离而陌生,铁血而温文,可他突然的愤恨与尖锐却来得有些莫明…… 010天下相送 “原来你知道。”我轻笑,是了,他们是同胞兄弟,几十年的亲兄弟,这种事,再怎么隐秘也无法阻挡血缘的相近性与几十年的一母同胞情。 我还以为,我华孤音可以做得更加的好,让天下人都不知道皇甫哲有这么个不能大白于天下的缺陷—断袖! “孤音,权势对你……当真如此重要么?!哪怕,这一生你都得不到幸福?!”皇甫晨问得很坚决,不容我不答。 是权利而不是皇甫哲! “是的!但我不后悔”我回头,看了眼快乐光追逐着蟋蟀的小蚕,点头应道,确定。我这一生,自踏入宫墙起,便注定幸福不起来了…… 可当看见皇甫晨那哀伤的神情时,我却莫明地想将他的眉头抚平,投入他的怀抱,给他依偎,让他不再痛苦…… 手动了动,在动作还被掩在衣袖下时强硬地逼了回去,僵垂在身侧。 “好,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这个天下,我也会送给你。”皇甫晨脸上的温柔不再,痛苦也被冷漠与疏离取代。果断的语气,坚毅的神色,我似看到了站在如修罗地狱般战场上的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25) 西下的夕阳斜斜照过,从他身后晕晕地射来,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橙红的金光。他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阳光照得绯红,看不真切神情。他站在我一步之遥,我却感觉他在天涯…… 那一刻,我莫明地想哭,心里酸涩着难言的痛,鼻翼里也涌出压也压不下的酸意。为他那承诺的话语,也为他孤阳中落寞的身影。 “孤音,我仍就许你三生,只要你想,在你转身的那刹那,都会看到我在原地等着你……“ 皇甫晨,哪怕你是骗我的,有你这句话,足已! 这一世,生来我为帝妃你是王爷,我们错过了最佳相遇的机会,想爱却不能爱;若有来世,我许你一生以还情!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皇甫晨,我做不到三生三世,我还是放不下那个以青梅为聘的少年…… 暮色袭来,依旧是一身干炼青衣的皇甫晨偷偷将小蚕送回寺里,在我执意要求下,他带着我一夜狂奔,在天将破晓前赶回了渝州城。 皇甫晨以他晨王的令牌,想要带个小斯进宫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突然消失的这一日两夜,有先前的安排以及落霞的掩护,滴水不漏,无人得知。 回到景阳宫,落霞早已等在大殿。 “娘娘怎么突然回来了?”落霞见我,急忙上前替我褪去披风,换上简便的室衣。 “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必须得先将这件事办了,我再去不迟。”最少,这件事成,对我的威胁会小很多。 不再理会落霞,多坐回书案,沉思了片刻便让她去内务府传了道口谕,拟了道旨回来。 摊开面前落霞从内务府里带回来的圣旨,揉着额角对落霞道,“替我收拾一下,等一会儿我们去未央宫。”自那次赏桃花之后,我与皇后再未相见。 连着两夜一天都没有休息,这次,我着实累得有些迟钝,坐在妆点台前,仍婢女们梳洗,自己却在梳洗途中见了周公。 011回宫封妃 “封杜相千金杜金蓉为蓉妃!”我带来的圣旨在皇后面前被摊开,工整的小隶字体在皇后那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的十指下显得格外养眼。 “是的,请皇后娘娘用印。”我喝着茶,淡声道。 自上次与她说了开来,我更是不再忌讳她,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我们现在站在了同一条线上。或许,我们一直站在从同一条战线上,以前只有我与她的父亲,现在,加入了她…… “呵……”皇后将手中明黄锦布制成的圣旨轻轻一扣,合在一起拍在了桌上。 “若本宫不肯呢?”皇后冷笑,声音却轻若吐兰。 “你会肯的。”我放下茶杯,看了眼一旁一直养在花室中的月季,开得娇艳动人。 看她面无面情,却异常清冷的模样,我知道她发火了。于是也笑将开来,伸手在一旁掐了朵月季花把玩在指间。 “皇后你不是不甘心么?想想,你为什么会放弃了你爱的人而进宫。”我淡然地道。 “啪!”皇后将刚端起打算饮的茶狠狠掼了出去,咬牙道,“本宫会进宫,还不是拜你所赐,华心宸,亏本宫从前还把你当姐姐看,如今才知道,你的心有多险恶。从今以后,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皇后的怒火,远在我想象之外,不过,这样也好。后宫,没不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关系。 “好吧,在你把我当敌人看之前,先想想你父亲吧。震国将军,何等聪明的人,会被我利用?!”我轻哼一声,站了起来,“我华心宸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朝中一无亲朋,二无后势,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坐上今天的位置?!” “呵……”我冷笑一声,接着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撕破脸,我也就跟皇后您明说了吧,这印,您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我华心宸之所以会有今天,也全靠你陈家的支持呢。一个后妃,没有娘家势力支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想要出头,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呢。”我回身,将手中的月季递了过去,“震国将军,也就是您父亲当年的支持对本宫,那可是功不可没呀,听过一荣俱荣,一辱具肚辱没?朝堂现在有三方势力不相上下,本宫现在是他们平衡的中心点,一旦本宫稍稍动作心思,要一方败,那简直易如反掌。但我现在不想那么做,太没把握,但另一种做法,相比却要简单得多,皇后您说呢?” 我递出月季花的手一直举着,艳丽的花朵被递在皇后面前,衬着她苍白的容颜说不出的柔弱娇滴。她愣愣地瞪着我递过去的花,一脸痛苦。 我叹了口气,又道,“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我向你保证,无论将来的局势怎么发展,赵大人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波及,甚至,若将来有机会,我定助你与他双宿双飞……” 皇后一把将我递过去的花拍落在地,双手掩脸痛哭起来,“我已经退缩至此,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没人愿意放过我。你还有我的承诺,我却连一份安慰也没有。嫣如,我答应过你父亲,会保护你,我会尽量让你远离这些的,凤印在你手中,你是后宫之主,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去,但杜金蓉,一定得封!” 把她留在宫中,杜相多少会有点顾虑,三足鼎立的场面才会更加势力均等…… 012晨王出兵 回到景阳宫,我几乎整个人都摊在了软榻上,落霞随后跟进,来到我身边时我几乎睡着了。她在我身旁站了一小坐儿,蹑手蹑脚地替我盖上被子退了出去。在睡去的前一刻我一直记着提醒自己醒来后先去锦乐宫找苏玲珑,却未想,在我还未央醒来的时候一件大事便发生了。 这一觉,我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天的午时,还是被落霞推醒的。 “出事了?!”我揉着眼,沙哑着坐起身来问。 “今天早朝时,晨王向皇上请兵出战,去镇压江浙地带的灾民起义了。”落霞一边找来衣服伺候我穿上一边急急地说道。 我闻言,动作微愣,蹙着眉想了想,问:“皇上同意了?” “嗯,听说皇上当场就同意了,令晨王带领五千精兵前去镇压呢,粮草已经在早朝散后先行出发,此时只怕晨王也点兵出征了呢。” “别穿了,换。”我立即拔下落霞往我身上套的宫服华袍,转身抓起一旁妆凳上秋色放专门替我寻来的便服,“马上出宫。” 我换上衣服,改了妆,甚至在宫中连脸都没有露一下便又秘密出宫了,天灾人祸,百姓只是想要一餐温保,他们有什么错呢?! 若当年渔溪也能等到赈灾的粮款,我又何必落得如今这般…… 出了宫,却在宫门口遇止了正莫明返回的秋色与薛离,我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上车,几人一起匆匆而去。 我以为,以我们的行程完全可以在一天内赶上皇甫晨,却不想,整整十天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主子,这不正常。”落霞紧凝着眉道。 薛离也应喝地点点头,“大队人马,再如何的快速,也不可能会比我们的轻装简车还快出十天。虽然我们操了近路,但这十天来,一路上完全没有晨王他们的消息,而且这几天阴雨连连,若非他们有意掩盖,那便是他们根本没有出京。” 我坐在桌前,执着茶杯想着这一路和疑点,皇甫哲即已下旨,不可能不出征,“不,他们出来了。只是,比我们还要快。”在薛离的话语间,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我没说出来的可能,那就是有人这一路一直在跟着我们,在我们找到痕迹前已经将一路清理干净,引着我们往别一个方向或他们即定的地点而去…… 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薛离,马上准备,我们出发。” 粮草先行,皇甫晨后来,他后出发我们却发现不了他的踪迹是因为他出来原本也只带了几个人,随粮草一起前往江浙,而我们却刻意忽略了粮草队伍。 真正的精兵在江浙辖区的两江总督手中! 他有精兵,却压不下灾民起义,是因为缺一个真正会带兵的人…… “是!”薛离马上站起来,出了客栈去准备马车。 “我们分两路走,落霞你与秋色一起,带着这个去两江总督府,若见到晨王,将这个拿给他。”我自怀中拿出他曾经给的那个大红的祈福荷包递给秋色。 “大红色代表的是喜庆,每个荷包,都代表着一种希望与祈求,百姓无辜。”我深吸口气,接着道,“我与薛离追随起义军的方向去江浙,赈灾款一定要在这场镇压战之前查清。各自小心,若有事便飞鸽传书给我。” 秋色红着眼没有接过荷包,“主子与落霞去督都府,奴婢与薛将军去查案。” 我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抓过秋色的手将荷包塞进去,“秋色,你应该明白他的,有些事,注定了,便再也没有退路给我们走。” 说完,我转身出了客栈,秋色的忠心,总会在皇甫晨面前,大打折扣。但却从不坏心,我知!也信得过她,只是有些事,用不着我亲自去面对,这样,不会那么痛…… 013 与落霞秋色分开,我与薛离饶道从另一个方向行去,连绵春雨不断,泥泞路间马车再难行驶。 “我们这样的速度太慢了。”我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坐车辕上的薛离道。 薛离一边驾车一边回过头来,凝思了会儿道,“前面便是落日峰,若我们直接翻山的话,会快些。” 我静了静,坐回车里,将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地形山水图摊开放在腿上,细细地看着,落日峰连绵着几座大山,此峰便是最大的一座山,山高且险。三面群林,一面断涯,若是从山下绕道,来来回回,只怕在这里便要转上好些天。 “取道落日峰我们大概会走多久?”我低声呢喃,薛离毕竟是炼过上成武功的人,从在车外,咕咕的车轮声以及马蹄嘚嘚的声音竟没有将我的呢喃盖下去,逃过他敏锐的听觉。 “大概一天左右。”薛离渐渐地控制往奔跑中的马,停了下来。 “弃车吧。”我从车里钻了出来,看了眼路面疏松的泥泞,“这样的天气,只怕一天到不了。” 我抬头,望向不远处高大的俊峰。 薛离凝着眉,回过头,看着我沉声道,“只怕有人不让我们顺畅路过。” 我浅浅一笑,唇角勾出若隐若无的清冷,“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若有人想让我不好过……”我敛下眉去,望着元处淡淡道,“回不去也就算了,若回去了,百倍奉还!”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薛离眉眼此时却是刻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俊逸的眉峰因那太过刻意的坚挺而变得刚毅,刀刻般的俊颜,有着铁血男儿才有的气魄,伟岸的身躯,始终挺拔的背影,给了别人太强悍的感觉,从而忽略了他原本俊逸的容颜。 我转头,看他,若他将那副郑重的神色稍稍柔和一点点,一定不会比皇甫哲差…… 可他,太过刚毅! “说!”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在进这座危险的大山前,我想,我都应该听听。 “若情况有变,娘……主子您一定要平安离开。若我们走散,你一定要站在原地,等着我去寻你……” 我心底狠狠一抽,一股莫由来的痛在翻滚。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刻钟,我便回来。孤音,这次,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再跑开了好不好?! 不期然地,我脑海中闪过两道不同的声音,前一句,青涩中透着郑重,后一句,尽是不安与祈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26) “薛离,若我们能安然回宫,我一定替你寻一房娇妻美妾……”我抿紧唇,压抑着自己苦涩的笑意。薛离,不要说与那两个人一样的话,那样,我会心痛…… 一句故意想要冲淡心底那份愁畅的话,却让呼冽春风中的我们同时沉默了。 薛离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目光紧瞅着我,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回过身,将一直驾在马上的枷拿下,将马儿从马车上解脱下来。 薛离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套好鞍,突然转身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啊……”我一声惊呼,呼声未落,人已然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马背上。 “泥泞路不好走,你还是骑在马车我牵着走会好点。”薛离沉默地牵着马便往入山的小径上走去。 014 果然如我们预料的一样,入山不久后,埋在林中等待着我们的刺客已经出现两拔,薛离快速地解决了面前的最后两个刺客,一个纵跃,便跳上了马背,一手自我腰间横过,夺过我手中的缰绳剑鞘用力地拍在马臀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奋力地奔路起来,耳后依稀传来一句“得罪了。” 奔跑半天,马儿在重重林木间乱窜,跑了不知道多久,薛离扯住缰绳勒令马停了下来。 此时我才打量起四周来,密林重重,哪里还有半点儿路迹的样子来?! 马儿吃痛,只顾着乱跑了,方向也迷失了。 “我们好像迷路了?”我坐在马背上,对着刚翻身下马的薛离道。 他朝我伸出手,“先下马休息一会儿,想来他们不会这么快追来。” 我顺从地扶着他的手下马,“现在怎么办?”我喘着气问,在大密林中,其实也是可以寻得方向的,但没有路,我们又将浪费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走得出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我们选择走山下,估计伏击我们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薛离泰山压顶而不变的声调依旧从容,可紧蹙着的眉却将事态的严重性突现了出来。 手在马脸上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它自己走开,去吃点草。 我提起衣摆,朝一颗树下走去,坐在了一根突出弯曲在地面外的树根上,“先休息吧,让马儿也喝点草。” 我闭了眸,倚在树身上静息着,片刻后又道:“我死不足惜,但我却不能死!”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临死的时候还有着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若有机会出去,薛离,你全力冲出去吧。到时候烦请你帮我带句话给皇上,我无悔,请他赐药……” 我可以为任何人任何事死上千遍万遍,但只要能让我放下小蚕,能让他健康平安…… “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出去!一定会的!”薛离的话,说得果断而肯定,但他却把一定说了两遍,他在强调呢。 他是想要强调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浅浅地扯了扯唇角,似是笑了吧,闭着眼眸不想看见这一片初露峰芽的从林,想要活着出去,一定很难,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想要我活着出去呢……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薛离不知道何时起身,站在了我面前,低缓柔声道。 我睁开眼,微仰起靠在树杆上的头看他,朦昧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只有新芽新叶的枝头从他背后照来,阴在阴影里的他身影有着说不出的高大。 脸上透着刚毅的轮廓也似染上了柔和的阳光,暖暖晕晕,不很清晰,却不再冰冷严肃。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好!”我手支在身后的树杆,贴着树身要站起来,却不想坐得有点久,腿早就发麻了。 “小心!”薛离手疾眼快地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温暖宽大的手掌透过层层的衣衫将温度传入我的手臂,灼人的烫。 “谢谢。”我毕竟在宫中待的时间过长,也不曾骑过什么马,一会时间的疾奔,早已将我颠得浑身的骨头似重新拼接了一遍。 我才站起,薛离一下子紧张地将我拉入怀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扶着我往一旁的枯草从走去。 015 “妈的,明明寻到马蹄印到这附近,怎么又没了?”一道粗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大哥,不会是我们来晚了吧?”另一人道。 “来晚了更好,省得我们动手,已经有人为我们办了。”第个开口的粗旷声音响起。 “老三,你给我噤声。分开搜,他们定在这附近。谨慎点,薛离是禁军统领,武功不弱。我们这次的计划只在贵妃身上……” 他们果然是为我而来! “是!”脚步声四散开来,往各个方向杂乱而去。原本看不见的人影也远远地有消失,有近前。 我屏息,抓紧了薛离的手,看向他,问了个怎么办的口型。 这些人跟先前不是一批,看来我们入林,也未必正确,除了宰相,还有谁会这么想要至我于死地?! “等!”薛离回的口型却只有一个字。 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紧张地心眼都快跳进嗓子眼儿了,不想被抓住呀,我还有好多的事儿没做完呢…… 这群人,果然,十分的小心四散开始,连枯草从都不放过,拿剑刺了又刺。我扭了扭头,看了一眼我们身上被薛离刚才匆忙抓过来的草,断然不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下过雨,又出了太阳,林中风很畅通,表层的草早已干了水迹,而下层的水色未消,稍仔细点,或常在众林里走动的人,一眼便能识出是被人动过的。 来人在我们藏身的草堆前走了又走,眼看他转回了身来了,举起刀要向我们躲身的草堆刺来。 薛离的手,不知何时也握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不远处去听到一声,“马在这里。” “他们可能朝另一个方向跑了,马只是诱导我们向这里追来的陷阱,快往回追。” 那黑一人闻言,将转身回去。我无意识地转了转头,却看到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 我一惊,不受控地动了动身子,薛良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我的嘴捂住,动作稍大,盖在我们身上的草发出了些微的声响。 原本已转过身的那黑衣人马上又转回了身,紧紧地盯着我们藏身的地方。 还未落下的心,又砰砰地跑了起来,薛离不动声色地拿剑鞘将那条圈在我们不远处的蛇顶了出去,天气尚冷,此时的蛇应该还在冬眠中,也未能很活跃。薛离挑了挑它,它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细长的尾巴伸出了草众外,甩了甩。 握剑折回身来的黑衣人看见了蛇尾,以为是蛇在动,混然不在意地随着远去的其它几个黑衣人快速离开。 黑衣人走远,我赶紧拔开身上的草,钻了出去,心里骇然地看着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虽然它救了我们的命,但我仍无法喜欢起它来。 “马上离开这里。”薛离抓起我的手,就往一旁跑去。 他也明白,正在追杀我们的不只一路人。 一路狼狈地奔跑,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在从林里艰难地跑窜着,马也被那批黑衣人带走了。薛离一直走在前面,拔开草从,走了好一会儿,“这里有个山洞,我们过去,在那里过一夜。” 016 薛离朝山洞走去,我紧步跟上,“等等!”在他要进洞的时候我赶紧将他唤住。 “怎么了?”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的洞穴?”我紧声问,白天时,那条蛇恐怖的样子现在还在我脑海中。虽然这个时候不是什么紧张这些的时候,但仍是心有余悸。 “娘……主子在外面先等等,我先进去看看。”薛离说着,便要拔开洞口的草要进去,我看了眼周身黑漆漆的环境,抓着他的衣角不放,“还……还是一起吧……” 素来我觉得自己还算是平稳的行事,到了如今这般田地竟也如平常小女人无二,怕黑,怕鬼,怕野兽…… 洞穴很幽深,初初进来,很窄小,仅能通过一个人。往里走,渐渐有股沉腐的味道,看样子,不应该是有什么动物在里面居住的。 越往里走,洞道越宽,隐隐还有风流动的迹象。 “应该还有另一个出口。”薛离说,举着火折子又走了一段,却停了下来。 我随着他一起,这个洞……是有主的! 转过一道弯,里面马上宽畅起来,高度也升了不少,一眼望去,若不看这四周环境,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房间。 大大的石床石枕被打磨得平速光滑,石桌石凳简单而实用,镶嵌在洞壁上的石书柜与简异木制度衣橱样样不少,书桌上的笔架镇纸砚台整整齐齐地一溜儿排开。 我松开抓住薛离衣角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书案上的灰尘布满了整个面表,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本兵法。 “看来,我们是进入了别人隐居的地方。”我拿起兵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翻开道, “这地方,以前应该有人长住的,不过现在看来,主人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薛离转了一圈手,将石桌上的蜡烛点亮了起来。 “我们先在这里呆一晚上,这个山洞还算隐秘,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快找来。”薛离说着,折身去立在洞壁前的衣橱前,抱出一堆被子铺盖动作利落熟练地摊开铺就。 “……你……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我抬头看向薛离,他似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 我转眸看了眼这间洞穴小室里,只有一个石床,石桌石凳倒也是有的,只是这个初春季节夜里还是挺冷的。 “你就叫我……孤音吧。在宫里那些什么称呼,也不适合在外面用。主子主子叫着也别扭。”我又低头,看了几行手中兵法书,低声道。 他每次说话前,总是有点点别扭的样子,想必是在为称呼而别扭着吧。 “孤……孤音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寻找出山的路,而且想来这一路都不会太平了。”薛离有点不自然地说疲乏。 我看了看这间洞穴中唯一的一张石床一仅有的一床被子,叹了口气,生死攸关的时候,什么礼节伦理的,都先放一边吧。 放下手中的书,走向他,抓住他的手将他按坐在石床上,拉过被子将我们两人一起卷起去,“要是你病了死了,谁带我出山呢。” 017 我靠在他一侧,与他并坐着,一同围着被子闭上眼眸眼不见为尽…… 天未亮,我便被薛离摇醒,他示意我噤声,示意我赶紧起来与他一道离开。 此时我才发现,我竟一觉睡到现在,中间连梦也没有。被子大半都被覆在了我身上,自己也整个儿地窝在薛离的怀中。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手脚并用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稍稍用手理了理一头稍显散乱的青丝,便被薛离拉起往另一个出口跑去。 我很诧异,一个晚上,他竟对这里似乎变得很熟悉,左拐右拐,我们便出现在与昨天景色完全不一样的山另一侧。出了山洞,天空早已是鱼肚渐翻,露着微白。 “只要顺着这里下了山就好了。”薛离说。 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一个晚上就对这里这么熟悉了,忍了忍,终究没有问。 奔跑时,他一直抓住我的手,身旁有风刮起,他微湿的衣袖一打一打地拍在我手腕处,蓦然明了,原来他是一晚上都在石洞与这树林间穿梭,寻找出路…… 想必是拦截我们的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过了山,下山的路,走得异常太平,可洞中被薛离机警摇醒时的警觉告诉我,这一小段的顺畅不会长久。 快到山脚时,果然还是被追上了。 “不愧是禁卫军统领,本事果然是大。”我们的去路,被黑衣蒙面人截了去。 前有敌人,后面的追兵可能也快要赶到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27) 薛离入开紧牵着我的手,悄无声息地将我护在身后,“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能过得了我这关再说。” 薛离将我护在身后,手悄无声息地在我手心写着“跑!” 他向来是很有自信的,能做上禁军统邻,除了武功傲人外,还有着绝对能让皇甫哲信任与放心的沉稳,他既然会这么隐避地让我跑,自然也就是告诉了我,他没有把握,或前面的三人武功都很强他无法顾及到我。 我紧了紧他的手,告诉他明白。 有些时候留下,未必是帮忙。 那三人,提剑攻来,薛离将我快速推了出去。因事出突然,没有准备,被他推得一个跄踉,差点摔倒。 “跑。”薛离在与他们缠斗着,剑轻巧地架开了一人攻上的剑刃,跳跃,飞腿一个回踢,还不忘分心回头朝我吼道。 我似回过了神来,抓起碍事的衣摆,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山下冲去。 那三个围攻薛离的人似明了了般,马上有人便抽身出来,在我身后追了过来。 薛离想是想要阻止吧,可有点力不从心,追了几步,又被其它两个蒙面人缠了上去…… 我无暇顾及身后的薛离,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斗的声音却是渐渐远去,到最后连丝声响也听不到了。 我毫无意识仅凭本能地迈步奔跑,这一刻,什么都离得我好远好远,唯一能听到的便是自己的心像要蹦出胸膛般地激烈跳动着。 我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却突然停了下来,原因无它,我的面前,是个不算陡峭的小山坡,摔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或缺胳膊少腿的。 身后紧追着几步外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我回头看他,他却是抡着剑一步一步地逼了上来。 我转回身,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山坡,沿坡树枝横斜,凹凸不平冒出尖角的大石。 心一狠,我跳了下去,不跳,死在剑下一剑穿心;跳下,或许还能捡回半条命,关键是,一定得有人救我起来才行。 身体伴着一路的滚石断枝咚咚滚着,头是被石头还是树身撞的,腰直接撞在了阻碍物上,衣服被什么东西扯烂了开来…… 在各种痛伴着不辩方向的下滚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018青梅为聘 时间似被马践踏进了泥坑,慢得让我难以忍受。痛……全身都痛,痛得我连脚趾都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可却发现全身无力,连眼皮都动不了。 模模糊糊中,似有人在沉痛地低泣,喃喃耳语: “孤音,孤音……你一定要醒来,醒来后,我们一起离开,去渔村。村口有棵老青梅,每天初夏,青梅果又圆又翠……” 梦中,我仿似又回到那年的夏天,村里的大人们打鱼的打鱼,下地的下地。 隔壁王妽子家有位漂亮的小哥哥,听说,那是他的远房亲戚,身份可娇贵着呢。 小晨哥哥很漂亮,他笑的时候,唇角的一边总是有个小小的笑涡,深深的,一会儿深一会儿浅,似会说话,很灵动,很美…… 那年夏天,他第次主动去我家把我带了出去。 “孤音,我要回去了。”村口的渔河边上,小晨哥哥懒懒地躺在青梅树下望着风清云淡的天空出神。 认识他这么久,他第次叫了我的名字。 “回哪里?”我问,将青蚕睡觉的小摇篮放在一旁,也学小晨哥哥一样双手垫在脑后与他并排平躺在草地上。 渔州里的河水叮咚叮咚如一首悦耳的天籁,清清爽爽地从我们身前的小溪流过。 我们这里是江南一个渔州小镇,大家都叫我们这条溪为渔溪。 “渝州。”小晨哥哥闷闷地说。 渝州城我是知道的,那是我们半月国的国都。 村尾的豆腐姨常说渝州城里寸土寸金,随便在地上捡块石头也是香的。 我们村子里种的玉米小面之类,那些人都是用来喂猪喂狗的。 “那你还回来吗?”我支起身子,爬过小晨哥哥的胸前,居上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脸蛋。 “我不知道。”小晨哥哥轻声道,我手下的胸膛闷闷地震动着,他那微翘的红唇轻轻嘟起,好似很不情愿。 “回家不好么?” 像我,家里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小弟弟。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待一起,不好么?! 我吞了吞口水,小晨哥哥那红得像樱桃的嘴唇看起来真的很好吃样。 “不好。”小晨哥哥将手从脑后抽了出来圈住我小小的身子往下一拉,我整个人咚的一声,重重地叭在了他身上。 那红艳艳的嘴唇此刻正在我唇下,我忍不住那漂亮颜色的诱惑,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天知道,我真的只想要尝下味道如何,并不想吃他的口水。 可小晨哥哥似乎以为我很口渴,嘤咛一声,手紧紧地将我的脑袋往下按往,舌头不知何时伸进了我嘴里。 湿湿濡濡的唇瓣,灵动有力的舌头,还有不知谁是谁的口水……其实并不好吃。 总之,我忘了怎么呼吸,逼得满脸通红后只能猛吸小晨哥哥的唇瓣,以便得到更多的气息。 良久之后,小晨哥哥的舌头终于退了出去,沉重而粗喘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酒在我脸颊上。 “你这个小妖精。”小晨哥哥低喘着闷声道,牙齿一直在我唇畔鼻尖轻轻啃咬着。 我只顾着急急地吸气,压根没听懂小晨哥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迷乱中,我抬起头,对上小晨哥哥那满是柔情和宠弱的目光。 他说:“小丫头,记往,以后不可以这样趴在男人身上,知道吗?” 我懵懂地点头,被小晨哥哥抱着坐起身来。 “你等等。”他放开我,站起身来,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高大的青梅树。 等他下来时,手里拿着一颗最大,最漂亮的青梅。 翠绿的颜色,圆滚滚的身子,还有细细的绒毛。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这日,阳光明媚,风清草绿,花香遍野,云朵飘飘…… 019回宫受罚 我感觉累,梦中的小晨哥哥离我好远好远……梦渐渐远去后是身与心的累,全身都透着疲惫。 我想,我等太久了,久到,我快无力独自走下去…… “孤音,那里有青梅,有渔溪,我会等你醒来,再也不跟你置气……孤音,我错了……孤音我原谅你了,我不要你的在意,你只要静静地待在原地就好。你有我的在意,我的爱就足够了……” 是谁?! 是谁在唤我的名字,中说如此伤情的话…… 我感觉有泪滑过眼角,没入发端,隐隐的湿意带着透凉,凉心,凉肺…… 迷迷糊糊中,我又回到景阳宫。 景阳宫中,永远都透着一股我不喜欢的糜烂气息,那是皇甫哲与赵炎两人留下的,人前我是权倾朝野后宫的权妃,人后我只是一道替皇甫哲与赵炎遮蔽人伦道德的屏障。 御书房是永远透着沉重和压抑气氛的地方,后宫,没有宠一样有斗争。 我只是替另一个宫女送了一趟东西,我们没有宠爱,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可后宫就是个大染缸,不需要宠爱,不需要权势,只要你是这里面的女人,就免不了要去争,被迫去争…… “朕的心宸,朕始终是相信你的,多想想你的弟弟……”那是粒红的药丸,名唤子母蛊。 从那以后,每年都有一粒压制蛊虫苏醒的药丸被秘密送至景阳宫。 “贵妃娘娘,皇上说,娘娘犯了错,所以今年的药会晚几天送来,当做惩罚。”海公公的声音,一直很难听,有着一股难以压制的高亢。 “烦请公公,代本宫向皇上道谢,只请皇上按时,给国法寺那边送药丸去就好。”没有药丸的那几天,那种骨头被啃噬的感觉,真痛,痛得钻心…… 我想,不若就这样死去吧! 可每每在我想要就这么死去时,海公公的身影都似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娘娘,轻生并不是最好的结局,多想想您的弟弟吧……” 痛,真的很痛…… 小晨哥哥,孤音痛…… “她是在做恶梦,想来必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吧。”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入了我耳内。 “我无法进入她的内心了。曾经那个单纯的小丫头,会趴在我身上看我,一看就看得入了神而不自知。我去晚了,渔村在我离开的第年被大水淹了,我不知道她入宫前是怎么过来的,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带着两三岁的弟弟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过得现在……”这道声音,很是熟悉,像……像皇甫晨的。 只是,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惜与懊悔呢?! 隐隐的颤抖含着沙哑仿似在难过的哭泣…… “她会醒来的,她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她不会舍得的。” “孤音,对不起……我该带你一起离开的。孤音,你快醒来吧……你要朝堂乱,我帮你……你要查赈灾款,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孤音,小蚕在等着你……” 弟弟,他们是在说我吗?! 我的弟弟—华青蚕! “姐姐答应小蚕,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连小蚕的那份,也一起带着。”这是我对小蚕的承诺。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小蚕孩子气的话配上他那般坚定而稳重的语气。 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坚定。这样的话,却是那般地让我心痛,让我放不开…… 小蚕小蚕…… 020病后初醒 “姐姐……我痛……”小蚕发病时,满头大汗,睁开迷朦双眸,原本的清明透澈唯余浓浓的痛楚。 姐姐……我痛…… 小蚕,不痛的,姐姐一定会找到这世上最名贵的药,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 “小蚕……小蚕……”小蚕痛得发白的脸,一只小手紧紧揪着被子,一只手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醒了……素染,她在说话,你听见了吗?”小蚕抓住我的手激动地颤抖了起来,抓住握紧松开,再握紧,他似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个什么动作来好。 “是吗?快让让,我看看?”那道模糊的声音近了,可是小蚕为什么就松开了手呢?! 不,小蚕,不要走,姐姐一定会找到治你病的药的,小蚕……小蚕……我紧张地伸手想要抓住小蚕的手,可梦中,小蚕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我看不见他了。 “小蚕……别……别走……” “我不走……孤音,我就在这里。”被放开的手,再次被温暖包裹,我感觉自己安了心,身子好似被什么吸引般,直直地往下沉去,我抓不住,也无能为力…… “看样子快醒了,你继续守着吧,我去熬药。”有走近的脚步声,有远去的……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素白,白得缥缈,白得通透又仿似模糊。 “你终于醒了。”是那道我在梦中听过的声音。 我艰难地侧过头去,是一个素净的女人,与我先前看着的帐顶一样,素得缥缈,素得似通透又似模糊。 “你……”我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干涸的嗓子像是装了无数的碎石子,弱弱地传出低低的呜咽。 “你先喝点水,别急。”这次我听清了,她的声音很温柔,那种音色,是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声音,很好听,很淳朴。 有着沧桑,有着通透。 她倒了杯温水,扶我起来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一点。 “你才醒来,不能喝太多,要多休息。”她又将我放倒在床上,自己折身将杯子放在一旁便安静地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28) “我一直很好奇,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想知道,我输在了什么地方。如今见了,我却有种恨不能不见的冲动。看见了你,我好似就看到了绝望……”她的声音沧桑中又带着绝望,皎好的容颜像是月圆后的月钩,孤寂清冷,简简单单却是通透与模糊并存着。 “我输了,可那个人若是你,我心服口服。”她很淡然,说着好似很忧伤的话,却异常的平静,淡静的容颜自始至终都有种通透与模糊并存的美。 “你……很美……”我看不到其它,她的容颜,她的忧伤全注满了我的眼仁。 我为她心痛,看见她,我便忘了一切,甚至我身处何地。 “你果然与众不同!也罢……”她叹了口气,像是失落,又像是高兴。 柳叶儿眉轻轻一蹙后便是一道半弯的弧度,长长的,细细的,眉毛与眼睛的距离很元,大大的水眸像是会说话,沧桑又通透,还有种看不真切的模糊,但却是漂亮得无法让人用言语来形容。 她真是个矛盾的美人儿啊,眼角眉稍,唇畔琼鼻,都有一种通透与模糊的矛盾,却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相融相交…… 021神医素染 “我叫素染。他守了你几天几夜,我知道你今天会醒,便给他施了点安神香,让他好好地睡一睡吧。”她的声音很淳,像美酒,听多了让人会上瘾的。 她一直在说那个他,我到现在才想起要问,那个他是谁。 “你说的他是谁?” “皇甫晨!”她的话,一下子变得很简短,简短得让我有一点不适,好似一下子温柔的她活泼好动起来。 “不要再辜负他了,他……真的很爱你……”她的话,莫明地让我很信服。 皇甫晨对我有感情,我一直都知道。但我是帝妃他是王爷,我是他皇嫂,他是我小叔,我们注定今生无缘,哪怕在心中怀念,那也是不该的。 伦理,道德……都不允许我与他有任何牵畔。 我还在待我的小晨哥哥,可我却做了帝妃,心中还念念不忘皇甫晨,这是不忠,不义,不仁…… “有一种缘份叫擦肩而过;有一种感情叫做放手;有一种距离叫咫尺天涯;有一种横量叫伦理道德……”我觉得累,很累,素染对我的吸引力一下子小了很多,眼皮止不住地下拉。 “素染,知道他在这里,真好……”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又在不知不觉中醒来。 这次醒来,不再是素染那美好得矛盾的容颜,而是皇甫晨闪亮欣喜的瞳眸。 “孤音,身上还痛么?!”我被皇甫晨似捧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扶起,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前。 真温暖啊,他乱了节拍的有力心跳咚咚地隔着衣衫自我背后传来。很熟悉的感觉,像那次在温泉池里一样…… “不痛了。”我脸上腾腾地直冒热气,温泉池里他精壮的有力的肌肤在我手下无比灼人…… “怎么了?脸这么烫。”皇甫晨一手覆在我额上,紧张地道。 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那个画面我一直避开着不去想,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动地浮现在我脑海中。 “又发烧了?!不行,我得去找素染来。”他说着,要放开我,起身去唤素染。 “别去!”我赶紧将他拉住,却不想,动作大了,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 “咝……”我痛得直吸气,原本发烫的脸,此刻却是有冷汗冒出。 “我不走,你别动。”皇甫晨又重新坐回床畔,依旧把我拥在胸前。 “孤音,对不起,我来晚了。”皇甫晨拥着我,下马在我额前蹭了蹭,满是愧疚地说道。 他并未对不起我,相反我该是谢谢他的,他能来救我…… “薛离呢?”一想起自己受伤,薛离呢?!当时我滚落山下,他有没有甩掉那两个蒙面人呢?! “我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身受重伤,应该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一路磕磕碰碰弄的,但也伤得不轻。”皇甫晨说着,紧拥着我的力道又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勒得我很痛,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我生生忍往了那声即将出口的痛呼,静静地任他拥着,薛离薛离……看天意吧…… 022他的脆弱 “孤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就独自跑来了江浙呢?!要不是我收到消赶了过来,我真不敢想象……”皇甫晨的声音有些颤抖,想是受惊后的余悸使然吧。 他受伤般地将头埋进了我的肩窝,隐忍不稳的热气直直地喷在我的脖颈上,麻麻痒痒的。 “孤音,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我会死的你知道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有滚烫的液体落在我肩窝外,像铁水,一滴一个洞,一滴一个痛,一个伤,我似不能承受那样的烫,浑身都止不住地一颤。 皇甫晨他……在哭吗?!为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不停地道歉,这样的他,让我慌了神。 我心目中的皇甫晨,可以是温泉池里向我索吻的无奈登徒子,可以是雪林中满是伤情孤寂满是落漠的小将随从,可以是只穿铠甲的冷面将军,可以是敢大声向皇甫哲说不的孤傲王爷,也可以是霸道带我出宫去求姻缘的痞子六公子……独独没有害怕得落泪的他。 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侧回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停地向他道歉。 皇甫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皇甫晨有着那么多面,每一个表面,每一个神态动作,都似烙铁般在我心中烙下一个印深深记录…… 皇甫晨,我竟然……忘不了你! 也忘不了,我是你的脆弱! “孤音,别哭,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孤音,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了……” 皇甫晨,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的心好痛,很痛呢…… …………帝宫绝恋………… “素染是江湖上的第神医,有她在,我保证你身上保证连疤也不会留下一点。”皇甫晨拧了一条热巾子替我擦了满是泪痕的脸。 热呼呼的毛巾顺着脖子往下,来到锁骨处,他轻柔地拭了拭却停了下来,指腹轻柔无比地摩挲在左肩处锁骨上的那朵活色生香的华丽牡丹上。 我不自在地向床里面挪了挪,红着脸道,“那是个胎记,一生下来就有的,是朵牡丹颜色艳丽,花瓣繁复,体态高雅大气,儿时我娘总说,这是高贵之花……” 说着,我的眼神黯然了下去。 这花,现在是配得上我的身份,可却再也见不到曾经说这花朵是如何如何美的娘亲了。 “孤音,若没有这重身份,你不是宸妃,我不是晨王,你会跟我走吗?”皇甫晨深不见底的眸光紧紧锁住我,不容我逃避。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皇甫晨,其实我心里已经放不开你了。 若我不是帝妃,我便不会受制与皇甫哲,我一定会随你一起离去,天涯海角,凡俗走足,只要是你,我愿意! “孤音,你要记住,不可以再忘了,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皇甫晨郑重其事地说道。 连带地,弄得我顿了顿,尔后敛了笑意,很认真很认真地回答他,“好!” 听到我的回答,皇甫晨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明媚地笑将开来,纯澈的眸光流动着单纯而透彻的光,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皇甫晨,我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因我一句话而开心,愿意为我一句话而伤情…… 023世外桃源 有皇甫晨照顾的日子时间像长了翅膀似的,总在不经意间便飞走了。这样安宁无忧的日子总像是偷的,让我贪恋的同时渐渐生出不舍与害怕,总害怕这样的日子就这么到头了…… 皇甫晨是领命出征,半途中知我也来了江浙他不放心寻出来得急,只带了两名近身侍卫。他手下大将叶问则带着大队人马正与起义的难民纠缠着。 “今天想吃什么?”皇甫晨在院子里有阳光的地方放了张躺椅,把我抱了出去放在上面。 “随便。”我浅笑,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快乐。 哪怕他什么也不做! “嗯……江南有名的东坡肉还有盐水鸭不错哦。”皇甫晨想了想说。 “你会做?!”我挑眉。 我们以前住在渔溪旁,特产以全鱼宴为主。 东坡肉和盐水鸭在江南,也是有名的特产。 儿时娘亲很会下厨,有几次村长到我们家,也都说,哪怕是宫里的御厨也未必能做出那样的味道。 后来……后来在皇宫,同样的东西,味道到是比当年娘新做得更为鲜美,但却独独没有家的感觉。 现下在这里,除了皇甫晨与我之外,便只有他带来的两个亲随以及天天上山采药的素染。素染是指望不上的,她除了会煎药外,其它的还不如我。 至于那两个亲随,看样子也像是权贵之后。平日里熬熬粥煎煎药还成,真要做什么盐水鸭东坡肉…… “小瞧我?!”皇甫晨做出生气的样子,瞪着眼,两道剑眉间蹙起一个深深的倒川字来。 我可却一点也没从做脸上看出有怒气的前兆。 “哪会……”我笑笑,我们在这里,哪怕只喝白开水,我也会很开心。 素染很会挑地方,这里属半山,山下有集市,往高处走便是与观日峰相连的几个山峰,风景很宜人。 这也说得通她能救得了我…… “华孤音……你好样的,你这摆明看不起我。”皇甫晨不再是皇宫里那个穿着铠甲的冷面将军,也不再是国法寺中的那个登徒,他现在只是我的皇甫晨。 会在我孤单的时候找我闹,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哄我开心,会给我做饭熬药,甚至替我洗脸换药…… 他不再看我,像是闹脾气一样一挥手留下一名叫杜绝的亲随,吩咐另一个手下去准备食材。自己将衣袖掳得老高蹬蹬蹬地上了厨房。 见他走远,那名留下陪我解闷的杜绝便腆着笑从素染的书房帮我找了本书羞涩地递给我小声道,“姑娘,王爷他的厨艺……其实很不错……” 他说这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厨房,又看看了我,似打算说悄悄话,又似不也太靠近我。姑娘是皇甫晨要他们这么叫的,在这里他不允许任何人叫有关我身份的称呼。 “杜绝,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厨房那边暴也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是根胡萝卜,直朝杜绝脑门飞去。 “啊……”杜绝一蹦老高,左闪右闪才闪过接二连三飞出的胡萝卜,惨叫连连地在院子里蹦着。 我浅笑着,看着在屋里屋外闹得不可开交的主仆两人,心里也跟着快乐起来。皇甫晨的声音听着虽怒暴,却并没有怒气,纯粹的吼吼而已。 这样的日子,就如处在世外桃源,让我想要忘却过去的一切…… 024无奈离别 “姑娘……你看,王爷他害羞了……”杜绝话未说完,又一根胡萝卜飞来,这次他却是没能躲过,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朝厨房那边很委屈地大声嘀咕,“王爷,我也只是想哄哄姑娘开心呀,你看姑娘笑科多开心呀,您就知道修理我……” 杜绝的声音听似很委屈,可小伙子笑得尽憨憨的,明媚而阳光。 皇甫晨没再出手,想是默认了吧,在厨房里好一阵捣鼓,三月未的阳光,格外明媚暖和,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洋溢。 我笑着,看着厨房那敞着的门内,皇甫晨高大英俊的身影在里面转转绕绕,有点点模糊,如果日子可以永远这样,时间一直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29) 皇甫晨的厨艺真的不懒,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要好吃,盐水鸭不油不腻,肉嫩汁美,香气四溢,看着就有胃口。东坡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吃得我都舍不得停下。 “你不能吃多了这个。”我本还想吃,皇甫晨却将我的筷子拦了下来,“你伤还没好,要吃清淡一点。这个你要喜欢,等你伤好了,我再做你吃……” 他话还没说完,杜绝便沉着脸进来了,犹犹豫豫地想要说什么,挣扎了两下又没说出口。 “什么事?!”皇甫晨放下筷子,盛了碗做盐水鸭时熬制的老鸭汤递在我面前漫不经心地问。 “是娘娘的贴身婢女来了。”杜绝改了唤我的方式,我接过皇甫晨递过来的碗时顿了顿。 我的贴身婢女?! 接过的碗被我放下,看了眼皇甫晨,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到。 我们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到头了吧?! “是秋色和落霞吗?”我这次出宫,本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然而我带出来的人却只有三个:秋色落霞和薛离! “……是。”皇甫晨一直没有说话,原来温柔的表情也渐渐被复杂取代。 “孤音,如果有一天,我让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过像这些天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皇甫晨抓住我放下汤碗的手,轻声问。 他很用力,紧紧的力道,握得我的手有些生痛。 我没有动,垂下眼睑紧紧地相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我的皮肤很白嫩细腻,他的皮肤却是常年在边境战场之地磨练,有着黝黑的颜色和粗糙的老茧,搁得人生痛…… 我的手很小,十指纤细,指尖有点小尖,骨节很完美;他的手很大,十分修长,指节分明,筋络毕现,有力而温暖。 这样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无比的完美,仿若,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彼紫的交握。 “会的!”皇甫晨,会的,你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我没有那么多的无奈,会的! 可终究,那也只是如果…… 如果我不是你的嫂子,你不是我小叔…… 如果我不是帝妃,你不是王爷…… 如果没有所谓的伦理与道德,没有所谓的家国天下…… 皇甫晨,天涯海角,我都随你一起了…… 025分别在即 “去让她们进来吧,她们也一定很担心我的。”二月初我们一起出的宫,现在是三月未,十几天,够了…… 从皇甫晨覆往的手心把手抽出,藏在了衣袖里,余温还在,却又在这一瞬间,我与他的距离便是天涯与海角。 “主子……”秋色火急火烙般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双眼便红了,泪光闪闪的好不可怜地扑在我面前左看右看。 落霞跟在她的身后,沉稳持重地走进来,熟练地向我与皇甫晨请了个安。 屋内再没人说话,秋色的抽泣像是踏着节拍而来,在寂寂的小木屋里格外响亮,渐渐连抽泣声也没有了,一碟精心调制的盐水鸭与东坡肉由热气腾腾渐渐冷却。 “我想……” “孤音……”尴尬的气氛在我们周围持续良久,好不容易我决定开口时,皇甫晨也在这个时候开口。 “你们两个先出去等我吧。”我对秋色和落霞说。 皇甫晨带来的两名亲随也随着他们一起离去。 “你先说……” “你先说……”木门的吱吖声后,我与皇甫晨同时沉寂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开口,他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却连说的字眼儿都是一样的。 “我想……我要走了……” 我看着皇甫晨,突然发现好不舍。养伤的这十几天,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十几天。 “好……”皇甫晨的一个好字,他说得无比艰难与苦涩。 “你想说什么?”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端起面前早已冷却的老鸭汤便要喝。 “冷了,等会重新热一下再喝吧。”他轻轻驾住我的手,将汤碗从我手中取走。 “我已经派人去了国法寺,小蚕再过不久就会被接到江南去。孤音,渔溪很美,虽然那里有你痛苦的记忆,但那里终究有一天会有我们留恋的温暖。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赶快离开吧……” “在渔溪,你不再是权妃,我不再是王爷,你不是我皇嫂,我不是你小叔,那里,只有孤音与六儿。没有伦理道德束缚我们,没有宫规国律框锁我们,你没有后忧,我没有戒备……”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皇甫晨,放下身份,我们真的还可以那么从容么?! 你能么?! 我迷糊了,皇甫哲是个很能折腾的人,他有能力,心计深沉得像汪洋大海,帝王权术运用得像是与生俱来。他是个成功的帝王,操控着周糟的一切,他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么?! “小蚕……现在在哪里?”如果真去了江南……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想起一个事实,脸一下子被骇得惨白,那子母蛊可怎么办? 那种痛,我可以忍受,小蚕怎么能?! 他发病的时候怎么办,没有方丈的高深功力,他怎么办?! “孤音,纯阳肉功深厚的人,太下不止方丈大师一人,皇兄会用子线蛊控制你们是因为他觉有必胜的把握能空制这对种蛊。孤音,相信我,在边境我认识很多奇人异士的朋友,他们会有办法的……” 皇甫晨将我揽进怀里,薄凉的唇瓣在我额心轻轻地印上一吻低声道。 我相信吗?! 我该相信吗?! 我抬眸,看着他光洁的下额,心中无比挣扎。虽然我现在很想逃出那座令人窒息的皇宫,可代价却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不知道……” “孤音,不要伤害自己。”皇甫晨的手,轻抚过我的唇瓣,此刻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然将自己的唇瓣咬得出血,那种麻木的痛,却并未唤醒我慌乱的心。 “皇甫晨,你让我想想……”我推开他,从他怀里坐正身子,那温暖的怀抱,也许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拥有了。 “好……”他回答得很艰难,也很苦涩,眼底藏着落寞与孤寂。 微笑的唇畔,一个苦涩的笑涡若隐若现,好不熟悉,多让人心痛的男人呀…… 026不可饶恕 离开了皇甫晨,我毅然地选择了去江浙,却在半路收到薛离的飞鸽传书,不得不折回往渝州而去。 渝州城外,薛离一直等在那里,直到我们的出现。 他恭敬地将手中的账本交到我手里,眼中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接过,我去并未看,递给了一旁的落霞,淡然对薛离道,“回宫吧。” 有些事,就在这里划上一个句号吧,皇甫晨,对不起,我想,我是不能随你去江南了…… “娘娘……”秋色苦着一张脸,仿若有话要说,我却置若未闻,过了好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不该说便别说。” 语毕,我不再言语,闭上眸,倚在身壁假寐起来。 回宫这日,风和日丽,四月的阳光,已经格外温暖了,景阳宫里的桃花早已凋谢,满院子的青翠嫩叶与娇滴滴的果子。 落霞手中的账本我并未去翻看过,而是让她直接交给了海公公。他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归来与我的离去一样,波澜不惊,仿若从未有过这一段插曲。后宫依然一片艳色,艳丽依旧,却无春。 锦乐依旧一派喜气,她的出现总是风风火火,“母妃好久都没有出来走动了呢。” 锦乐坐在御花园中的一棵柳树下荡着秋千,我上前,轻轻地替她推了推,“母妃正病着呢。” 之所以无人知道我离宫而去,是因为这段时间贵妃正重病在景阳宫中,闭门谢客,连锦乐公主都不允许去打扰。 “那母妃现在好了么?!”锦乐扬起小脸,嫩声嫩气地问。 “母妃痛么?手手伸出来,锦乐吹吹就不痛了……”锦乐蹦达着从秋千上跳下,吓坏了一干跟着她的随从。 她抓过我的手,轻轻地吹了起来。 海公公微胖的身子此时却轻灵无比地出现在我面前,“娘娘,皇上有请呢。” 我牵起锦乐软软的小手交到一旁伺候着的奶娘手中,“好好照顾着公主。” “母妃这又是要走了吗?”锦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扯着我的袖口问。“母妃是不要锦乐了吗?!其实母妃并没有生病是不是,是母妃不想要锦乐了吗?!”一行晶莹的珠子顺着她柔嫩的小脸滑下。 我拧了拧眉,蹲下身去,“母妃去御书房呢。父王有事召见,锦乐在这里等着哦,母妃去去就来。” 我起身,压下声音道,“是谁在公主面前又胡说八道了?” 一个从小便没了母亲的孩子,从不得父宠,本就极为敏感,可再敏感也还是个孩子! 一溜儿伺候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锦乐又扯了扯我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说:“玲珑姑姑说,母妃要与六皇叔私奔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在后宫中稍有权势的母妃做依傍,眼见却又要跟别人跑了,这样皇甫哲就更不待见她了。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如何能懂得了那么多的心机,知道的也不是不想让抓在手中那点微薄的亲情离她太远而已。 懂得利用孩子这种微弱得很不安的心思的人,才不可饶恕。 “……”我紧抿着唇角,没理出声,交叠与小腹前的手却是在袖中掐进了掌心。“锦乐知道什么叫做童言无忌么?!”我强压下怒气,安慰地抚了抚锦乐小小的脑袋,软软的发丝划过手心,很是熟悉,带着某种亲情。 “送公主回宫,好生伺候着,再让什么闲言闲语传入公主的耳朵里,自己上内务府领板子去。” 027无情帝妃 御书房正殿,皇甫哲照旧不在,死寂一般的空间寂静得落针可闻。侧殿与书房相隔的门扉微闭,却没有关得严实,空气中弥散着我熟悉无比的情欲味道。 粗喘的气息以及一声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宝贝,对……啊……对,再用点力……啊……” “……炎,你说……你怎么让我舍得放下……” “……” “啊……炎……今晚来景阳宫吧……啊……舒服……” “……” 我站在御书房中间,笼在袖在的双手再一次紧握成拳,不长的指甲今天第次掐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痛,恶心的感觉在胸腔肆意横陈。 转身,我出了御书房,海公公胖胖的身子立在御书房外像一蹲雕像,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眼。 我跨出门槛,越过他径自朝一旁御花园里走去,想来,得再等好一会儿才见得到皇甫哲了吧。 “娘娘……”薛离不知何时出现,秋色早已退到几步之外,对薛离的愤愤之色却是远远的我都能感觉到。 她这次是真怒了吧。 “薛大人今天不是该休息么?!”我道。宫中侍卫换班轮守,薛离与我秘密出宫,值守也是换着班的,我们才回来,按理说,他应该还在休息中。 “只是想进宫看看,觉得,守在这里,安心……”他看着我说,沉稳的眼眸中,流露出太多我无法读懂的情素。 我回视着他,他却突然转开了眼,不再看我,那些复杂的情素也随着那一撇而过的眸光被尽数掩埋。 “安心……”我笑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安心这两字,离我太远。我想,我永远也安不了心了…… 能让我安心的人,我等不到,给我安心的人,我却狠狠地伤害了…… “娘娘是故意的。”薛离看了眼不远处的秋色,压着嗓子以只有我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无意地看了远处处的秋色,淡然道,“算是吧。” “查清那些跟着我们的人了吗?!”我转过身,朝前走去。 四月,繁花缤纷的季节,蝶飞蜂舞的季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30) “从我们离宫起,就被人跟踪了。跟踪的人显然是苏王爷势下的;但在观日峰追杀我们的,却是皇后的亲卫队以及宰相府的死士。”薛离从容跟上,低低回道。 他的声音一直是低沉的,稳重中带着淳和,一直给人感觉像是邻家大哥哥,让人会有全心全意想要相信的冲动。 “果然热闹……”我轻笑一声,顺手折了一朵旁边的君子兰花朵拿在手中把玩着。 “那接下来呢?”薛离问,一步一停地跟在我身后,不紧不漫道。 “按计划吧,总归是要打破这个局的,拉谁出来不是拉呢?!”我从花朵上扯下几瓣花瓣,沿路抛下,飞扬而去的花瓣以最后的生命在阳光下旋舞,绽放出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段精彩,从此,归于泥泞,与花枝相别。 “关于刺杀……” “所有参与这次行动被抓的人,杀无赦!”没必要留着,留着我搁心呀。 总是这么让人惦记着,我心里发悚呢。 想了想,我又对薛离道,“这些事,尽量,别让晨王知道吧,总归是……” 总归是什么,我没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总归是,我对他不住…… 028两权同盟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中进行,两天,整个渝州城都像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般,风声鹤立,人人自危。 参与观日峰刺杀的所有刺客被集结在菜市场全部凌迟,施以千刀万剐的极刑。杜相因与赈灾款被私吞一案有牵连,被皇甫哲下令削去职位,押入刑部牢房待审。 御书房内,震国将军站肃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沉默中隐隐透出一种疲惫与自危。 “杜相绝不是罪不可恕,娘娘这么做,是赶尽杀绝。”沉寂良久,震国将军终于不再沉默,敛声道。 “迟早得找个出来下刀,就他最好。”我翻过一本折子,在上面批注个阅字,丢到另一边再重新拿起别一本来看。 “可你这是在毁了半月国的半壁江山,他虽有错,但也是功在朝堂,当职的这二十几年里大错也没犯什么。”震国将军毕境是武将,真正说起来,皇甫哲的很多心思他还是不懂的。 “是吗?以老卖老?自尊自大?”我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折子,沾了沾墨汁,在折子最后写上批注,刚劲的字体,与皇甫哲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一点点缺陷大概是我做不到他那么大的腕力,真正力透纸背的力道吧。 “可这也罪不至死呀。”震国将军沙场争战也是二三十年了,战场上的真汉子,朝堂中的烂好人。 “将军你也是沙场上的真英雄,大大小小的仗你胜过多少?汗马功劳撒遍半月国的大江南北,可将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放下手中的紫玉狼毫,拂了拂衣袖站起来,饶出书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一门之隔,现在空却的侧殿。 “功高震主,进退维难,步步惊心,行走处事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举步维难,你知道为什么?”我踱至震国将军陈平面前,微仰起头仰视这位曾经的英雄。 “不是别人不信任你,而是身在某个位置就必须懂得猜忌与维护自己的利益,别人不是信不过你的忠心,而是信不过你的为人。” “……”陈平不再说话,而是一脸沉重地看着我,眸光中透着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伤痛与无力。 我没有告诉他,不是我不留杜相,而是我留不下。 如果皇甫哲真对他下手,以我为刀,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这位同盟者擗去。 在我死与他死之间,我会维护我的利益。 “娘娘就不怕吗?!下一下,或许就是你或我。”陈平闭眼,沉吸了口气,失望道。 “不会。”我掸了掸衣摆,朝窗台走去,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绵绵细细,柔柔软软,飘飘洒洒地随着风向随时改变。 “暂时还轮不到我们……”欲速,则不达…… 朝堂上才失去一位类似泰山级别的大人物,他的倒台,带着着下面一溜儿的调动,短时间内,皇甫哲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 而我,这个恶人妖妃的名号,自此会传得来为响亮。 029逆恋成殇 “我不知道,当初与娘娘您的联手,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陈平喃喃了一句,虚无缥缈,很不确定。 我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烟雨朦胧中的绿柳,柔柔的枝条轻轻随着风儿的方向飘荡着,好不自由。 对与不对,我们都无法回头! “娘娘,晨王来了。”我与震国将军陈平都没再说话,寂静的御书房内弥散着两种各怀心思的自危。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燕子轻盈的身子平缓地滑过柳尖,咻地一下又拔高而去,平衡的姿势,熟悉流畅的动作真潇洒。 震国将军朝我一辑,无声地退了出去,换而来之的是皇甫晨沉稳而持重的脚步声。 “为什么呢?!”他的声音冰冷而疏远,朦朦胧胧地仿似让人听不真切。 “不为什么,只是需要你的帮助而已。”我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轻轻缓缓,没有丝毫的感情。 都说,权妃绝情! “你一早就知道秋色是我的人,所以你利用她给我传消息,让我去救你,让薛离在你的掩护下去查江浙案。拖住我的步伐,甚至利用我去给你查这些你无法介入的很多关系里面,取而代之的是我成了你要除去宰相的一枚棋子,必走的捷径而已?!”皇甫晨的声音,很痛,很哀伤,可我却找不到安慰他的话。 “一开始就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们甩不掉,一路上查不到你的任何踪迹,我就知道我们被人设计了。不是你的掩护做得太好,而是有人在替你们做的善后太完美,我找不到一点破绽,这不正常。让落霞与秋色一起,真的只是为了让她传个消息希望能救得急时的机会,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在那一刻,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得了我……”上观日峰,是我刻意为之。在我等待救援前的一刻,我是多希望你从天而降。 在私心里,皇甫晨,你是我唯一的退路,我唯一的希望…… 在我被救后,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又是很纠结你的出现。 薛离说我是故意的,他只说对了一半,我故意让秋色传出信息让你来救我,只是想要多重保障,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不能死。 不是故意的那一半是:皇甫晨,我不是真要利用你去帮我查这件案子,虽然你这样做了,还将所有的证据都送到薛离手中,可我真没有很高兴…… “你把我对你的真心当成了什么?!”皇甫晨很痛苦,连声音都带着沙沙的痛感。 他很疲惫,很哀伤,他愤怒,还有厌恶……有什么,让他的心如此难过呢?! 有这么多的复杂情绪呢?! “我们之间,本就不该存在所谓的真心,叔嫂相恋,会糟天打雷擗的。皇甫晨,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步叔,我是帝妃,你是王爷。我有我的立场,我有我的不得已,如果有下辈子,欠你的情,我全部奉还。” 可是,我们会有下辈子吗?! 佛前五百次的回眸,换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向你许诺下辈子,皇甫晨,这一世我得望着你的背影回眸多少次呢? “孤音……我只问你一句,在观日峰,你承诺我的,还作数吧?!”他问,小心翼翼,有充满希冀与祈求。 孤音,如果有一天,我让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过像这些天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他的话,喃喃不停地在我耳际闪过。 030宸妃受刑1 “假如,如果存在,皇甫晨,我们一起努力。”但,如果真的存在吗?! 你许我的一切,在被我利用和,还可以作数么?! “好的。我明白了。孤音,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你只要一直站在原地,等着我就好。”皇甫晨的话,一直就是那么地忧伤。 要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这句话,我听过无数遍,前后有三个不同的男人对我说过,可我真正等的,等到的,一直都不是我最想等的那一个…… 见到皇甫哲,已经是三他喧昭我的第天后,依旧是御书房,依旧是与处理公务的地方一门之隔的侧殿。 赵炎在我面前旁若无人地整理着他的衣衫,然后潇洒离去。皇甫哲穿了一套明黄真丝的亵衣歪在小息的床榻上。 赵炎离去,很细心地关止了侧殿的大门,满室的情*欲味道找不到出口,在室内旖旎徘徊,令人作呕。 我拂了拂身上正一品贵妃的华服,无比从容地跪了在殿中央,低眸,敛目。贵妃的朝服,艳丽的颜色,一直为我所不喜,可今天却不得不挑上这个色…… “说说看,朕该不该饶你。”皇甫哲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一手撑在脑后,一手抓过一旁小几上的葡萄抛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臣妾考虑不周,处理得不利落。中途让人截杀,别无它法才请求晨王的救援。再一次违背了皇上的旨意,臣妾甘愿受罚。”我一直认为,自己都是很从容淡定,没有什么是能激倒我的。 可,世上,独独还是有那么些件事,你不怕,却止不住地恐惧。 “好!那朕这次就给你个小惩,别再让朕有一再一次抓住你把柄的机会。孤音,自从国法寺祝福回来后,说说看你犯了多少禁忌?!”皇甫哲说得云淡风清。 但他那句孤音,却生生地让我寒颤了一把。 强压下心底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强迫自己动作流利地地我所跪的地方点燃一排九根蜡烛,轻扯腰带,将那一身颜色艳丽的宫服褪下。 四月的天气,不热,不冷! 光*祼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任是止不住地冒出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华丽的宫服褪尽,给地面铺开一层绚彩的舞衣,藕合色的肚兜印着雪白的肌肤格外柔,肚兜上的繁复的牡丹叶子衬着我锁骨上艳丽富贵的牡丹花,无比锲合。 皇甫哲慵懒地坐起身来,眸光深晦如海,他看了看我,朝不知何进出现在殿里的海公公挥了挥手,别过头,又抛起一颗葡萄于空中,然后强嘴,接住,优雅地吐出皮了籽。 我侧过身,不再看面前摊开一长排的白蜡,深吸了口气,逼到心口,给了自己一瞬间的沉淀,跪伏在冰冷的地面。 海公公来到我身后,不男不女,却格外亢奋地声音低声道了句:“娘娘,得罪了。”话落,他手中的蜡烛倾斜,蜡油滚落,滴至我洁白无暇的脊背。 “啪……”一滴,又啪的一声,两滴……蜡油自海公公手中的蜡烛上滴落,一滴又一滴地在我背上累积。 031宸妃受刑2 “啪……”一滴,又啪的一声,两滴……蜡油自海公公手中的蜡烛上滴落,一滴又一滴地在我背上累积。 一滴,不是很痛,很快便凝成一片儿,两滴,不会很痛,连带着第滴的一起,重在一起…… 三滴,四滴……九滴,十滴……不知道多少滴,蜡油不止一滴,滚烫的烛泪落下,积在一定高度,开始往周围滚动,凝成一团,每一滴新的烛泪落下,都带着爆发的热量,狠狠地聚集在那一团蜡油上。最开始冷却的又变软,再冷却,一热一冷间,蜡油下面覆上的肌肤像是被油爆过,狠狠地一阵收缩。 蜡油团上的温度不会很快冷却,越积越多的蜡油下,温度愈来愈高,通过层层蜡油不断地往肌肤上传递热度。我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也开始像要升温,额间不知是冷还是热的汗水顺着抵在额下的手背开始滚落至地面。我听见自己抽气的声音,似乎还有肌肤在蜡油下收缩时发出的滋滋声……每一滴烛泪落下,都伴着一下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31) 皇甫哲说,一个人想要活着,很难;想要死,却很容易!可要一个人活得生不如死,却不敢死,他有很多的方法。我就是其一…… 滚蜡油,这只是个很小很小的惩罚,真的很小……可却是极为磨人的一个惩罚,或许它并不会有多痛,但这个漫长的过程却会让你的心感觉到它的痛,然后是越来越痛…… “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朕的弟弟,朕都舍不得伤一点,你却总是在让他伤心呢。朕的心宸,这样,很不好!”皇甫哲起身,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揪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看他。 “离他远点,不是很好么?你知道华青蚕哪去了吗?朕的弟弟,整整八年都没有回来见过朕的亲弟弟,为了他居然半夜肯进宫单独来见朕。爱妃,你知道……他有多恨朕么?!他巴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以朕呢!” 我觉得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的痛。 背痛,头皮痛,心也在痛…… 我明白了,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皇甫哲最爱的人,是皇甫晨! 一直都没有落的泪,此刻再也止不住,汩汩地自眼角滑落。 这一瞬间,背似乎不怎么痛了,头皮也没有被扯得有多痛,心中的痛,却泛滥得我控制不住。 我心中如神祗般存在的皇甫晨啊…… “别以为你扇动了晨王替你出面,朕就会放过你。宸妃,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回头箭可发。”皇甫哲甩开了揪着我的头发,站起身来饶过蜡烛回到一旁的软榻上,继续抛葡萄吃去。 我从未觉得,哪次受刑,有这次这么漫长,时间长得,仿佛过了三生三世。 九根蜡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滴一滴的蜡油就那么滴着,蜡烛燃完,天色也暗了下来。皇甫哲带着海公公径自离去,我趴在地上,仿佛被抽了魂,失了魄,冷汗湿了发,上身仅着的肚兜也被汗水湿了个通透。我多想现在就奔出宫去,看看皇甫晨,哪怕不说话,就看他一眼,向他说一句对不起也行。 032生不如死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一丝力气也没有。我可以忍受的限度,突然变得更低了,这种惩罚,我可以天天受着,但我却不能看见有人伤害皇甫晨,哪怕是皇甫哲也不行! 这一瞬间,我知道,皇甫晨的存在胜过任何人,包括我心目中的小晨哥哥…… 恨意,有时候就是这么没有道理。我可以承受身体力的各种痛,却不能承受皇甫晨灵魂上的伤…… “娘娘……”是落霞的声音,“娘娘,你怎么样了……” 真好,落霞来了。 我想回应她,可我却感觉自己好累好累,疲惫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落霞饶过我背影的蜡油,小心地将我扶起,身上的汗水却随着光洁的肌肤下滑,沁进了蜡油与肌肤的边缘,真正的痛,从这时才开始。 我忍不住地一颤,勉强睁开模糊的双眸,看着落霞,“我……没事……就是痛……” 我真的尽力了,告诉自己不怕,不痛……可以落霞,我还是感觉痛,全身都在叫嚣。 “娘娘,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落霞向来不是个感情的孩子,可每次我受“刑”后,她就是会哭,不让我看自己的背。 其实,我也看不到,这会儿,更没有精力去看。 沉沉地闭上眼,仍落霞将衣补小心翼翼地替我穿上,尽量不碰到背后的蜡油…… 皇宫,是个大染缸,什么样折磨人的法子都有。淋蜡,这只是众多惩罚犯事宫人中的一中,受刑后,身上看不到伤疤,也不会留下伤疤,被淋蜡的地方只会红肿,只会痛…… 死不了人,却要人生不如死…… 再次有感觉的时候已经回到景阳宫,一时之间,景阳宫乱成一团,落霞将我放入滚烫的热水中,这才是第次受刑。蜡块不能直接取,会揭掉皮。只能在热水中,让它吸足热量再慢慢变软揭下,这个过种,蜡油吸热变软,会比淋上去的时候还痛上十倍百倍。 被烫过的地方,一沾滚烫的热水便像是在伤口上撒了盐一样,真真的死人也能痛香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痛,真痛! 痛得脱力的我,在刺激中一次比一次清醒地感觉到那种痛,火辣辣地痛,无休止地痛。 “孤音怎么样了?”朦朦胧胧中,我似听到了皇甫晨的声音。 “王爷,主子没事,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得进去帮衬着落霞快点将蜡油揭掉,这种温度对主子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要……”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几年,主子每隔一段时间被落霞带回来时都是这样的……” 他们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好累好累,好痛好痛……皇甫晨,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带着小蚕,像一家人一样…… 033她的辛酸1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上下,都似被马踢过一遍,痛,还有酸…… “你终于醒了。”温柔的声音,像冬雪初化的咚咚清泉,沁人心脾。 我睁开眼,是素染那淡然宁静的娇好容颜。 “我睡多久了?”侧躺着,被压在身下的那只手臂,完全没了知觉,身子又酸又痛,背后火辣辣的紧缩感,一阵绷过一阵。 “不多,就三四天。”素染的声音,永远是一层不变的淡然。皇甫晨说她是江湖上排名第的神医,脾气古怪。 我笑,苦涩又纠结,“这次是醒得最晚的。” 过去几年里,也大大小小受过各种宫庭中见不得光的刑无数,没有一次是昏睡了三四天之久才醒来的。 “你应该说你很幸运,观日峰上摔下时伤了内脏,回到宫中又受了这种烫伤,所有的热温都被吸入了肺腑,旧疾加新伤,你差点被内温给烧死。”素染说得依旧是那般慢条斯理,在他口中,我听不出严重,也听不到紧张。 她紧蹙着柳眉,一脸的凝重,欲言又止。 “总归是没死成,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我难受地笑笑,想必素染已经知道某些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我苦笑着,慢慢地想要坐身来,一动,却发现全身都在痛。 “不想死就别动。”素染的口气有点不好,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凝重与疑问。 她被称之为神医,自然医术是过人的,能从她口中听到先前那番话,我已然清楚我的情况不会太好。再加之她现在这不太好的语气,想是她那般淡然的人也不淡然了,是真伤得不轻吧,或许还有某些她不愿说出来的原因。 “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是隐居的高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观日峰的。 “出来寻几味药,却在渝州碰上火急燎原的王爷,宫里的御医没法治你,他慌得失了分寸,见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素染的语气无不叹息。 “今年流年不利,却也证实,你是我的救星。”素染拿过一旁的水杯,半扶着我,喂我喝了点水,又让我侧躺下去。 “内腑被烧得有点久了,只怕你以后都会有点咳症,是很难治愈的,只能慢慢调理。”素染的话,总是在感叹。 像是在叹息从今以后我将带着这咳嗽渡过下半生,又像是怜惜,像我这么个人人羡慕的权妃宠妃,也会有今天…… “没关系……”至少还活着。 素染帮着我翻了个身,让我朝里面侧躺着,久久朝一个方向侧躺着,手都没了知觉,她不说,却是在用行动直接告诉我她的细心与观察入微。 “你先休息一会儿骂,醒了就好,我给你换付药方。”素染出去,珠帘被掀起,又被放下,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我想,真累! 我是华心宸,贵妃华心宸,权妃华心宸,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惜。这个人,包括皇甫晨! “孤音……”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进来,轻轻地坐在了我的床边,柔声唤我。 我听着,没作声。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清醒过来,那属于他的阳光味道,总是那般的特别,远远地便传了过来。 “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他的声音真的很内疚,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皇甫晨?! 我不怪你的,真的,在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承受这样的痛。只是,我有让自己坚持下去的足够理由而已。 “我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对你,更不敢相信,这些,你居然默默地承受了三年……”他的声音真痛啊,低低的淳厚,暗暗的沙哑,听得我的心眼儿都跟着发睹了。 034她的辛酸2 他错了,不是三年,是四年。 我的入宫,就注定不是做的平凡人,皇甫哲用大量名贵的药材替小蚕治病,不会就着简单的找我去侍女而已。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总是简单地以为他其实是很仁爱的。对天下苍生充满了同情与爱怜。 做了贵妃,时间久了,慢慢有些东西便不再被掩盖。 后宫中的女人固然可怕,但最令人寒颤的是让这些女人听话的人…… 我会替别人顶值送东西进去那只是个锲机而已,不是送东西,总还会有别的事情,经过可以千变万化,但结果总会是如今这般。 因为,那是皇甫哲亲自设的局,没人可以逃得掉。 局中之人,总以为自己才是执局者,却不知,那只是徒惹人笑话的行径而已…… 方丈大师说,我少了诚心。 我想了很久很久后,终于明白,我少的不是诚心,而是不被信任。固然我再如何坚持,再如何努力,我也得不到皇甫哲的信任。 因为他,不信任任何人…… “孤音,我都安排好了,再等等,不会多久,我们便可以摆脱这里的一切,天涯海角,再没有人,没有事可以分开我们……”皇甫晨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那般温柔淳厚,充满希冀。 我背对着他躺着一动不动,紧闭着的眼中水波荡漾,再也不能控制,无声滑落。 皇甫晨,我相信,我一直相信……可是我却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皇甫晨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沿,久久都未再开口,他的手,总是一遍又一遍,温柔而轻巧地抚着我铺散在身后床上的发丝,不舍离去,又不舍吵到了我。 时间,静密得有些幸福,阳光从一旁的窗户射进,带着柔柔的暖意,充满了整间屋子。 在景阳宫安安静静地养了好些天伤,素染的医术果然是当世无双,按以往的速度,十天半月才会消肿的后背五六天便好了七八分,行动自如,牵扯到也不会很痛了。 “世人都说,华妃的风华,当世无双,深得帝宠,又大权在握。在我看来,断然是人人都有说不出的苦。”素染端着她亲自熬的汤药进来,依旧淡漠如斯。 “即享了别人无法得到的权力,便要做别人无法做的事。在其位,谋其事。”看着素染将药搁至面前,我蹙着眉,有股想逃的冲动。 “在其位,便要忠其事。你在我眼中,便是病人。身为病人,喝药便是职责,我不想多说。”素染淡漠着将药碗递给我,清冷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接过,想了想小蚕平日里喝药如喝白开水般的淡然时,心里柔柔地痛了痛,闭气,仰头,一口气将药全倒进嘴里,压下心中强烈的恶心想吐,硬是给强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素染接过,又递了一粒藕糖到我面前,“皇甫晨叮嘱过我无数遍,让别让了给你,他说你怕苦。” 我愣愣地看着那粒糖,嘴里的苦涩好似淡了很多。接过,放在手心看着,向素染道了声谢。 素染没再说话,端着碗转身便要出去,走了几步后,她又顿了顿道,“那个蓉妃在景阳宫外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035半道堵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32) 我把玩着手中的藕糖,抬眸看了眼外面妖娆的暮色,出了好一阵的神。 落霞进来,“杜相已经招认,他勾结暮合国将军,理应外合,想要吞并半月。” 将藕糖放在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接过落霞递上的她从天牢带回的供词,略略看了一遍,“请蓉妃回去吧。我有伤在身,不便接见她。” “是。”落霞应下,转离离去。 我翻开一旁早便准备好的明黄圣旨,拔掉手指上的金玉护甲,取过一旁吸墨吸得极为饱满的紫玉狼毫,凝聚腕力,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地在圣旨最尾处的空白上填上了杀气横扫的三个字:杀无赦! 弃笔,我冷冷地看了遍摊在书案上的圣旨,整篇字迹雄浑霸气,浓墨的字迹,隐隐透出一股力透纸背的韵道,字迹完全出自于皇甫哲之手…… 圣旨在第日早朝时被公布,一石激起千层浪,却无人敢在朝堂上出声求情。早朝过后,本该散去的朝臣却有几个以赵炎为首在御花园里截住了我的去路。 “本宫不以为,各位大人皆有心情偕伴在此赏花。”我冷冷地浅笑着,停在他们面前。 他们皆抱拳半弯着腰向我行礼,礼过之后却不见起来。 “娘娘……”开口的是赵炎,清冷的声音,是他除了大年初一外见到我的一贯语气。 “赵大人不该去御书房了吗?”今天我之所以会去御书房,皆因赵炎此刻本该在御书房。 “臣与诸位大人在此等候娘娘娘。”赵炎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卑不亢。 “哦,本宫养伤这段时间,看来赵大人的人缘又高了一层呀。”赵炎是杜相的门生,即便他与震国将军府现在算是姻亲,但终究还是讲情义的。 “娘娘谬赞了。” “可是本宫现在急着去御书房,想来赵大人你明白的哦?!”我截断了赵炎的话。 有些事,许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出不了口。 “几位大人就接着赏会儿花吧,这个时节,繁花似锦,落英缤纷。”我饶过他们,带着落霞秋色快步离开。 “娘娘就不能放杜相一马吗?”在我们身后,赵炎的声音终于不再清冷,带着许许担忧与心急。 “怎的就是本宫不放过呢?这段时间,本宫在养伤,赵大人难道不清楚?赈灾银子的事,有人摆明了不让查,本宫与薛离薛统领在观日峰让追杀,本宫可是九死一生回到宫中的呢。养伤半月下不了床,赵大人以为本宫连床都下不了的时候还能插手赈灾款的事?!”我踱步回去,淡漠的声音不大不小,刚才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赵炎清楚的,但其它人却不见得会清楚我为何会有机会,有能力可以插手朝堂上的事儿。 所有的人都一至认为,我是红颜祸水,媚惑君主,后宫干政,然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般……只是过程不一样罢了! “圣旨是皇上下的,诸位大人若有意见,请直接却向皇上承情。”我终究是残忍的,甚至绝情。 赵炎是知道我的,他明白,那旨是多我这里出去的,但他不会说。 有些事,我们会拼了命地却维护它的隐秘性,避而不喧,如他与皇甫哲,如我与皇甫哲! 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底与秘,但我们都同时不能说…… 御书房中,奇怪的是皇甫哲并不在。海公公进来告之,皇甫哲去了皇后处。 我站在御案前,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头一叹,终究避不过。 赵炎有时候,也是死心眼的主儿。 036总是错过 “你不该做得这么绝。”是赵炎的声音,隐隐地透着疲惫,不再是清冷疏离,亦不是愤怒激进。 “绝吗?”我轻笑一声,回头,看着他。“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我没死掉,自然就是他要死。赵炎,你费尽心思让皇甫哲去了皇后那里,不会就为睹我在御书房说这些话吧?!” “我是关心你。杜相党宇众多,牵一发而却全身,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抵御得了那么多的暗箭?!”赵炎的声音是焦急的,是担忧的。 想来,他是真的在关心我吧。可是有什么用呢,在生死与暗箭的流矢里,我有的选择吗?! 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底,但我们又都有保留,他不明白的,就如我不明白他一样。 “只要活下去就好……”赵炎的眉目,不再如过去那般淡然,隐隐透着锋芒与凌厉,我想在我离去的这一个多月里,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赵炎就那么看着我,眸光中有着贪恋与不舍。 气氛一下子静寂了下去,不明的某种因子在我与他之间传递。 我心里隐隐发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转过身,饶至皇甫哲的御案前坐下,静静地回视着赵炎,忍不住地咳了一声,“听说,你三月十八娶了位妾夫人。那时我在宫外,未来得及向你道贺。景阳宫中,我让秋色备了份贺礼,晚点派人送到你府中吧。” 我想,我与他终究在某些事上,是同谋者,是一条船上的蜢蚱,我们还是有共同的目标,不能成了仇人。 可我们终究是立场尴尬,不是仇人,但也绝不会成了朋友。 “是皇后的二姐……”赵炎的目光一下子便黯然了下去,隐隐地有伤痛与无奈。 我想,这便是命运吧。 陈嫣如其实是极美的,赵炎也极为英俊,他们很般配,像是天仙似的一对玉人儿,却因着种种的无奈阴差阳错。 他们原本应该是很相爱的吧,权势,让赵炎成了皇甫哲的娈宠,让陈嫣如成了他的皇后,原本相爱的一对人儿成了情敌。而陈嫣如的二姐,这个旁观的女人,也极其悲哀,代替不了妹妹在赵炎心中的地位,即便嫁了他,他的人,他的心,都不属于她…… “这样,也好。有些东西,能放下便放下,能守候便守候。相见,总比不见强。”我说。 我其实也同情他们,就如这个时候,我在赵炎眼中看到了同样同情的目光一样。只是他针对的对象是我,同情我…… 我们生活在皇宫中,总是在错过,我错过了心中执爱,他错过了青梅竹马! “你的伤……还好吧。”赵炎的声音柔了,无奈与怜惜,还有某种隐隐的复杂。 “死不了,只是偶尔有点咳而已。”烧成了内伤呀,内伤呢…… “总归要照顾好自己,在这宫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很遗憾,遗憾帮不上我的忙。 “谢谢,我会的。”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与他总像朋友。 守着不能为别人知道的秘密,同时又知道对方的秘密。这种感觉,有点相互依赖的味道。 赵炎离去前,说了一句,“可我觉得,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默默地守着她,也是极好的。至少,我是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看着他清瘦却坚毅的背影,我心中莫明的苦涩,默默地相守,倾尽一切地相护,真的值得么?! 如他之于皇后,如皇甫晨于我?! 037朝堂风波 杜相一家百余口人满门抄斩,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堂都震了几震,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杜相一手提上来的无数门生被以各种理由打压责难,发配出了渝州。 朝堂上依旧风声鹤唳,皇甫哲一旨,命我全权处理此事,无数的杜相党一夜之间倾覆,唯赵炎这一人如鹤立群鸡般势头不倒。 朝政中新的三角势力诞生:赵炎,震国将军,与苏王爷。而我却像最终的胜者,一时之间,势如中天,权倾天下,仅下于皇甫哲。 朝堂之中剩下的人,都是混迹在这里面的人精,赵炎与震国将军府是姻亲,震国将军府的势力又向来都是支持我的,我与皇后,独揽了后宫内外的所有权势。苏王爷势弱,却懂得避其锋芒,伏蜇不出。 皇甫晨虽大权在握却一直不热中于这些争斗,连早朝都很少出现。 血腥之后,便是诡异的安静,朝中一时之间,乱成一团,皇甫哲天天与赵炎窝在御书房侧殿避而不出,各种烦心的锁事全被海公公一股脑搬到了景阳宫。 那次受伤带出的肺热一直不见好转,咳嗽时尔不断。皇甫晨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天天出现在景阳宫,我坐在案前处理下面送上的各种折子,他便坐在一旁处理从宫外进的军务,不出声,也不说话,只在素染每次送药进来的时拿目光紧紧地锁住我,直到我喝下那碗药,他便亲手送上一粒藕糖。 这种无言的相守,虽看不出什么地方变了,但我依旧能感觉到,那是种近在咫尺,心心相依的亲昵。 喝了一段时间素染的药,于这种苦味,我几乎已经麻木。这日药依旧如往日一般,送来便搁在一旁我放置茶杯的地方,只要我一伸手,便能拿到。 我看着折子,伸手一触,便知道这是每日治肺热的药,想也未想,一口气便将它喝了下去。 “喝口水,解解嘴里的苦。”皇甫晨柔柔宠溺的声音传来。 我一抬头,便撞入他满是柔情的眸子,他站在书案前,手中端了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暖暖的阳光从门口处传来,打在他的身后,光线中,他俊逸的容颜阴在暗处,我看不得真切,侧脸上的线条地变得柔和无比,暖暖地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一寸防守。 那瞬间,我似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心也砰砰地乱了节拍。 他便是那般温柔地看着我,嘴角浅浅的弧度拉开,侧颜的笑涡在柔柔的光线下似一粒圆圆珍珠,让人不仅迷糊起来。 “喝一点水,嘴中便不会那么苦了。”他见我不接,便直接将水喂到了我嘴边。 我就着他的手,轻轻地喝了一口,那白白的温水似变得尤其甜美,温温的暖,泛着柔情。我喝着,接过,自己慢慢地喝,嘴角的浅浅扬起的开心弧度却是藏也藏不住。 我想,有人宠着,真好…… “外面阳光挺好,出却走走吧。”我罢下茶杯,站起身来,饶过书案,拂了拂衣摆站在皇甫晨面前柔柔地笑开。 038后宫禁忌1 “好。”皇甫晨拉过我交叠在小腹前的手,便往外走。 我笑着,跟上了步伐,看着交握的十指。他的手,很大,宽宽的手掌几乎能容纳下我的两只手。他的指,很修长,指节分明,却那般有力,与我十指交握,透着股坚毅的力道,不会弄痛了我,也不会那般轻易地放开。 皇甫晨,这样,真好…… 等我做好足够的准备,天涯海角我们都将双手紧握,不再放开…… 御花园,那终究是个徒惹事非地地方,我们都下意识避开了那个地方,往景阳宫的独属的小花园走去。 繁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远去,景阳宫中的那几棵桃树,结着几个青翠欲滴的小桃子,嫩绿绿的翠,看着人的心都是柔软的。 时有微风吹过,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散发出独属桃叶的清香,空气中渐渐有了夏的燥意。 “夏天要来了呢。”我随着皇甫晨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踩着他的脚印往前。 “孤音,等秋天来临的时候,我便能带你离开这里。”皇甫晨停下脚步,回身,温柔地看着我。 我伸手,触了触他身上冰冷得碜人的银四,这种冷,碜的是我的心,他在宫中,从不穿除了铠甲以外的衣服。他是王爷,却用这种冰冷来武装着自己。 “你……放得下他么?”皇甫晨在宫中,他的目光一直都是复杂的,有恨,有痛,有厌恶,也有不舍。 “孤音,你知道么,爱着一个人的同时,又恨着他,这种情绪很难解释得清楚。可是面对他,我觉得的是累,还有厌恶。要说放得下,又怎么能完全放得下呢?这个天下,现在只有他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嫡亲大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33) “我明白的。”我看着他,“如果你舍不下,我也不会说什么的。皇甫晨,我不善良……我知道保护自己,在我们离开之前,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说你不愿意。” 我其实是怕着的,从一开始我便在计谋着某些事,我有我的不甘,可皇甫晨,是你让我放弃了所有。 我柔柔的心,现在只剩下你给我的那些美好的希望。 那天你告诉我,你都安排好了,让我再等等,不会多久,我们便可以摆脱这里的一切,天涯海角,再没有人,没有事可以他开我们…… 有你,有小蚕,我的人生一定会完美…… 所谓的伦理道德,都会成为飞烟浮云。 “孤音,不会的。你相信我,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出现。”皇甫晨柔柔地替我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抚顺,揽着我的肩,将我带入他怀里,他冰凉的唇,轻轻地在我额角落下,带着满满的痛惜与爱意。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娇喝,打乱了这一方旖旎的温情。 我与皇甫晨同时一惊,都没发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我急急地从他怀中退出,他却执意地将我又揽了回去,冰凉的唇再次印在我光洁的额角,目光冰冷渗渗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苏玲珑! 039后宫禁忌2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了景阳宫,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站在那里,目睹着我与皇甫晨互动的一丝一毫。 可那声娇气的冷喝,却是那般地不敢置信。 苏玲珑拔开挡在她面前的几个小盆栽,长得生机勃勃的花卉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皇甫晨,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的嫂子,你哥哥的妃子。”苏玲珑冲到我们面前,激动而绝望地冲我们吼道。 皇甫晨不动声色地将我悄悄护在了身后,亦如过去很多次一样,有危险,有异动时,他总是第时间,直觉地便将我揽至了身后。 这几乎成了他下意识的动作,那般自然,那般和谐。 可这小小的一个细微动作,在苏玲珑看来,那是那般的不可饶恕,她赤红水灵灵的大眼,仅那一瞬便斥红了,水雾缭绕,“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乱~伦,叔嫂乱!伦!” “玲珑……”皇甫晨唤,声音低低地,没有对着我的柔情,却有着某种我从未见过的无奈。 “你这个妖女,荡妇……祸乱朝纲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公然在这后宫之中勾引小叔……”苏玲珑的话,无疑是难听至及的。 我凝着眉,看着她,不语。眸光无意扫向她身后,锦乐小小的身子立在那堆破碎的瓦土间,双眸凝着泪水,楚楚不语地看着我,又看看皇甫晨…… “玲珑,你冷静一点。”皇甫晨的声音微冷,透着一股子森冷的威严。 这种气势,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从皇甫哲身上看到的。这种威严,似与生俱来,真真地透出了皇家的威信。也是每个皇甫姓氏的人似都带有。 苏玲珑果然被皇甫晨那句话震住,整个人凝着楚楚泪眼站在那里微启着唇,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越过苏玲珑,又看了看小锦乐。此刻她的她身上,也似若有若无地透着这种威严。无形中,她的楚楚淡然与不语,也将我打入了众叛亲离的凄楚,无法回身。 我挣了挣,从皇甫晨的怀抱中退出一步,与他拉开了一步的距离。皇甫晨顺着我的眸光看去,也发现了锦乐的存在。 苏玲珑在我眼中,从来就只是个女个,一个也有着可怜过去的女人,可锦乐不一样…… “锦乐……”我越过苏玲珑向锦乐走去。锦乐几乎是我一手带大,她就像第个青蚕,宫中利诱无数,可她就似个透明的小仙子,那般透澈与纯善,这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语句,我听着就好,没必要玷黑她洁白的人生。 “母妃要跟皇叔离开了么?!”小锦乐软软侬侬的声音,那般的缠缠绵绵,又小心翼翼。 我上前,蹲在她的面前,“锦乐什么不要问,你也不需要懂得,锦乐只要永远做个快乐的小公主就好。” 后宫这一码子乱七八糟的事,这些不能入耳的关系杂乱纷呈,不必要让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知道。 “母妃要跟皇叔离开了么?!”锦乐又重复了一遍她先前的话。 我微愣,她凝着泪水的小脸,有股说不出的倔强。心底微痛,后宫中的孩子,果然是再也不会天真,人情事故,意外地通透。 没人说过我会离开,可她就是明白那些难听话语背后的影射。 我惨笑,淡然得心揪紧着狠狠地痛。 这,就是后宫…… 040胎死腹中 “母妃是我的,皇叔你不能抢走。母妃是父王的,也不允许皇叔抢走!”锦乐樱红娇嫩的小嘴儿里吐出的声音不再是软软糯糯,而是透着一股子的狠与坚定。 我心不再淡定,这孩子本该天真的。 “锦乐……” “皇叔是坏人。”锦乐看着皇甫晨冷声道,那种帝王家的孤傲与清冷,在她身上此刻居然表现得淋漓尽致。 “母妃要跟着皇叔私奔,也不是好人……”锦乐又看了看我,扭身跑了出去。 公主的高傲,让她在冷然转身那一刻发挥得无与伦比。即便是泪流满面,也不会让别人看到软弱与无助。 锦乐离去,不小的后花园里只剩我,皇甫晨与苏玲珑三人。我背对着她们站在几步之外沉寂地望着锦乐离去的方向,苏玲珑却与皇甫晨站在一步之隔的地方对视着。 “呵……哈哈哈……”好一会儿,苏玲珑伤心而痛苦的笑声支离破碎地传来。 “连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都知道羞耻,都大至明白伦理这东西,我们半月国两个最有权势的男女居然这么不要脸。”苏玲珑的话,是羞耻,也极尽嘲讽。 我深吸口气,微仰起头,望天,原本阳光明媚的天际只稍稍一会儿,便乌云压顶而来,天空生生地压得很低很低,闷闷地让人大有喘不过气来,能感觉到山雨欲来驱势。 “玲珑你有怨气冲我来,不必带着孤……心宸。”皇甫晨凝眉,声音沉闷着犹如此刻头顶的天。 “心宸?即便她叫心宸也不是你叫的。你别忘了她是你嫂子,你哥哥的妃子!皇甫晨,你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是这半月国的晨王,是整个半月国的中流抵柱。要是你不在了,半月国也就完了。你跟她走不到一起的,你忘了么?!儿时你与你哥哥是怎么过来的……你放不下的,不只是你的责任,还有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亲情!”苏玲珑冷冷地说完,转身向外跑去。 她的眼神透着狠意,那是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恨…… 她从我身后跑来,饶过我时故意狠狠地与我的肩撞在了一起,我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皇甫晨手疾眼快地扶住。 “孤音,对不起……我……”皇甫晨的声音,犹豫了。 是苏玲珑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吧。 “不要解释,也不要对我找任何借口,等什么时候你想告诉我时,再说吧。皇甫晨,我不会勉强你的。苏玲珑她说得没错,你有你的责任,就如我……有我放不下的东西一样。”我想要与你一道离去,真真也只是为着你在我床榻前的那番话。 那个时候,我是真感动,什么也没想,就愿意与你一道离去…… 可如今…… 我拂开皇甫晨护在我腰亦的手,转身,往回走去。 我们临时的起意,如此不完美,还未来得及开枝散叶,便胎死腹中了…… “皇甫晨,我很遗憾,在我最美好的上华中错过了你……”如果在四年前遇上你,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与你天涯海角,浪迹天下。 041我的遗憾 “皇甫晨,我很遗憾,在我最美好的上华中错过了你……”如果在四年前遇上你,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与你天涯海角,直至海枯石烂。 那时的我,在宫墙外,一墙内外,那是天涯与海角的距离。 可偏偏是四年后……四年后,我是帝妃,你是王爷! 我是这后宫里盛宠的祸水妖妃,你是半月天下的神祗战神,我是他们眼中的狐媚妖女,你是他们心中的精神祗柱…… 我悄悄地踏出那微不可见的一步,想要与你什么也不想地私守,却原来是那么难…… 对不起,我承认,我退缩了…… “孤音,我从不后悔在错误的时间重遇了你。”皇甫晨的声音,在我身后柔柔地响声,那般温柔,那般宠溺,那般坚定。带着阳光的味道,隔去了我所有的光明。 皇甫晨,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有些事,晚了一步,便是失了一世…… 我看着,他眼中那么多的哀伤,和着我心中流淌的泪,是那么的无奈与痛苦…… 我与皇甫晨那胎死腹中的流亡仅一夜,便成了死寂朝堂中的一粒破冰之石,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想着在杜相被斩前为他翻身的朝臣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便狠狠地参着我这个祸国妖妃的所有罪行。 后宫干政,但赈灾案之事污蔑朝庭重臣,不守妇道,勾引王爷…… 这类种种,皇甫晨让海公公抱了一摞搁置在我书案上。我翻了几本,轻笑着对海公公说,“他们毕竟是避害着你家王爷的。勾引小叔子,不守妇道这些条都写得还算隐晦。” 海公公朝秋色等人挥了挥手,一屋子的奴才婢女瞬时退了个一干二净。 “娘娘,您也别怪老奴多嘴了,这些个事儿,您悠着点儿。虽然皇上是将所有的折子都发往您这儿来了,但不代表皇上会纵容您。”海公公翻了翻眼皮,打量了我一下,见我并未动声色,略提着的心才略微放下。 “是怕我真的一走了之吗?”我笑,淡漠得让自己都心痛了。 “……”海公公没敢接话,他一向懂得避重就轻。 “呵……皇上的心里面,只怕现在特不好受呢,这顶绿帽子,戴得委实有点大了。他也心疼王爷了吧?!”我看了看手中的折子,合上,扔回书案。 饶出了书案:“谁说不是呢,这后宫朝堂的,安静太久了,很多人呀,都是隐在暗处来等我的短处来拿呢。与其让他们等着,不如我主动出机。只是委屈你家王爷了。海公公,明儿个,替我挑些件礼品送去算是赔理道歉吧。顺便你老也回皇上一声,分寸我还是懂得的,总归要帮他把这些个逆刺儿都挑掉的。我华心宸的名声,向来也没好上哪儿去,这荡妇二字,还真真贴切,又加上了一笔,算是光辉吧。” 我自嘲着,心中很痛,眼睛也涩涩地看不清东西。赶紧背过身,面朝窗户,外面的艳阳光彩依旧,可我却感觉不到温暖。眼眶蓦然一热,有滚烫的东西滑落。 皇甫晨,对不起,我不是成心要利用你…… “娘娘的话,奴才一定带到。”海公公微恭了恭身,应下。 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小瓷瓶子放在书案上,无声地退了下去。 我回身,朦胧不清地看着那个瓶子,是痛,是恨,早已分不清楚…… 042冷宫长门 朝堂内外的反应相当激烈,我闭门谢客,静闭在景阳宫整整三日不出,皇甫晨自那日后,便再也未出现在宫里过。 想来,是我真伤了他的心吧。 他那么纯善的爱,一颗赤子之心,总是绕着我在转,会放下身段与地位屈尊降贵地在厨房为我做东坡肉盐水鸭,但我却从未给过他真正的希望…… 或许,我避的不是那些流言蜚语,而是再一次利用了他那纯粹的爱…… “娘娘,蓉妃跪在景阳宫外整整三日了呢。”秋色端了杯新沏的茶回来,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她爱跪便让跪着吧。”我接过,轻呷了一口,幽幽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34) 女人,总会是这朝堂后宫里的牺牲品,蓉妃不会例外,我,甚至皇后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现在宫里宫外对娘娘的怨言愈发地多了,奴婢怕……”秋色有些担忧,焦急的眼神,莫着地忧愁。 “总会有不能再坏的一天。”我笑,颇多无奈,却也有破罐子破摔地想法。 总会有一天,一切都会停止的…… “……可总让蓉妃跪在景阳宫外也不是个办法呀。”秋色是担忧的,以前的她,即便是忧心,也不会如此急切地吐露心迹。 我看向她,忧愁的眉宇紧蹙着,娇好的容颜,透着十几岁最好年华的青春,无比耀眼。若深若浅的担忧,更显得我见犹怜,只不知她这忧心是在替我,还是为皇甫晨。 怕他为我,冲动来着吧?! “倒也不无道理。”我觉得累,秋色,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笑容娇憨的秋色了。 她有心思,有她开始在乎的东西,便也渐渐更如秋色,独立而朦胧的雾秋之色。 “去传我的令,令蓉妃搬去长门宫吧。这红尘内外呀,总是污秽的,不管她在哪儿,总是会伤了情,失了心的。”我抬眸,看向窗外的翠桃,翠绿依旧,只是树下曾经那抹银白的身影渐行渐远,我逐渐看不到了。 被送来的所有折子,都被我批阅完毕,除了那部份进言皇甫哲废除妖妃的折子还暂压在案头。 让秋色唤了人,将折子送回海公公手中,便带着落霞去了锦乐宫。 锦乐宫中依旧,只是显得比以往清冷了些许。或许,是因为锦乐依懒的母妃成了众人口中的荡妃淫、妇了吧。 所有的人都觉得,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所以对这个无所依靠的公主也待慢了起来。 我一路步入锦乐的寝宫,锦乐一个人坐在地上玩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那珠子,是我过年时送锦乐的小玩意儿。 “锦乐……”我唤。 锦乐抬起迷茫的双眸,逆着光看了看我,没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玩,略显蓬乱的发丝遮掉了她一半的小脸儿。 她将珠子滚开,又捡回来,再滚,再捡…… 有时候珠子落入床底,她也便像小狗儿一样,手脚并用地钻入床底,不声不响地将珠子捡出来。坐在地上,又滚…… 我看着,心紧紧地揪痛着。我的小蚕,是不是也如锦乐一般,独自这么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玩呢?! 043后宫辛酸 “锦乐,奶娘嬷嬷们呢?”我吸了吸鼻子,压下喉间的不适,蹲在锦乐面前,沙哑着嗓子问。 她不理我,再一次把夜明珠滚入床底下,又跟着珠子趴入床下去捡。爬出来时,整个人跟个小花猫一样,脸黑了,泪水灰尘揉成一团,蓬松的头发更乱了,蓬蓬松松地头上顶成一团…… 我心痛了,拔凉拔凉地痛着,把坐在不完处玩珠子的锦乐一把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锦乐,对不起……母妃错了……” 有泪滑落,说不出的各种心酸…… 锦乐趴在我怀中久久不动,久久久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胸前衣襟传来阵阵湿热,心,更加揪紧着痛。 “锦乐……”我拍着她的背,柔柔地唤,另一只手轻柔地顺着她细软的发丝。 “哇……”锦乐沉寂良久之后,终于哭了出来。“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吧?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锦乐在我怀中挣扎,小手不停地捶在我身上。 软绵绵地力道,打得人一点也不痛,要她那一下又一下地捶下,我却感觉到无比的压抑与沉重。 “对不起,母妃再也不扔下锦乐一个人了。”我声音很低沉,喉间的不适,还有种落泪的冲动。 “呜呜……你们都是坏人……坏人……你们都要走。父王不爱我,连你也不要我了,嬷嬷们都求母后,不要跟锦乐待一起……奶娘也被他们欺负……”锦乐这几日,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哭得那么伤心。 我的眼眶也发热,酸酸地止不住的悲伤,后宫呀…… 命落霞打来水,我替锦乐擦了脸,将一头满是结的细软长发梳得顺顺当当,漂漂亮亮的,拉着她坐在在桌旁的圆凳上,给她吃着刚命人送来的点心。 “锦乐宫中的人呢?”我问落霞。 落霞站在一旁,漠然开口,“都在外面跪着。” “嗯,把奶娘找来。其它人就先跪着吧。”我倒了杯水递给锦乐,她抬起头,鼓着腮帮子朝我笑。 明亮的大眼睛里,尽是清清亮亮的快乐。 奶娘进来,跪在我面前,不敢说话。 锦乐吃得太急,一不小心便呛着了,我替她拍着背,又喂她喝了点水。 “小孩子的快乐与悲伤,总是来得快,却得也快。”我回头,看着奶娘轻声道。 奶娘闻言,一个劲儿地猛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我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娘亲,不干奶娘的事儿。”锦乐停下了吃点心的动作,鼓着腮帮子子模糊不清地出声。 我闻言,浑身都一震,奶娘闻言,更加迅速地猛磕头。 娘亲这个称呼在宫中是不被允许的,这个称呼,是民间孩子对生身母亲才有的称呼。 宫里的孩子,一律都称后妃为母妃,称皇后为母后…… “娘亲……娘亲……您答应过锦乐的,再也不丢下锦乐。您就是锦乐的娘亲,不干奶娘的事儿。”锦乐跳下凳子,扯着我的袖子猛摇。 044贵妃的狠 “好。”我柔柔地应下。 她的一声娘亲,把我的心都叫软了。 锦乐从出生起,便没有母亲,也算是我把她带大的,就如当年的青蚕一样。柔缓而平静的岁月中,她的点点滴滴已经融入我的亲情,在心底,我是把她当成了女儿的。 “你起来吧。”我抓住锦乐的手,把她带回桌边,经过奶娘面前时略微停了停。 “谢娘娘开恩,谢公主求情。”奶娘又磕了一个头,颤微微地站起来,额头上都磕出血亦来了。 “小孩子只要开心就好,其它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懂的事,我不希望她懂得太多。奶娘,你可明白?”我淡然地看着锦乐快乐的吃相,真幸福。 可这种幸福,真是她的幸福么?! 她是一个早熟的孩子,早已经不若一般孩子那般不晓世事。 “老奴明白。” “好好照顾小公主。”我拍了拍锦乐的小脸颊,“母妃明天再来看你。” “恭送娘娘。”奶娘站在一旁行礼,锦乐丢开手中的点心,“娘亲不能忘了哦。” 我笑,点头,往外而去。泪水迷蒙了双眼,在后宫中,有父王,母后母妃姨娘……但就是没有娘亲…… 经过锦乐宫前院的时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奴手婢女,跪了一地,我视若无睹,径自饶过,对身随在身后的落霞道,“这些人,不必留着了。” 落霞应道,再无语言,身后是一片哭求哀嚎…… 我的狠,只是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而已…… “咳……咳咳……”压抑良久的咳嗽,最终在我出了锦乐宫后强烈地反噬席卷而来。 素染说,这咳,一时把时,好不了。果然如此! “唷……这不是贵妃姐姐么?” “咳……”我压下强烈的咳意,抬头,便见皇后从另一端走来。 一身绯红的正宫凤袍穿在她身上,很是妖娆,九尾羽凤随着她摇曳生姿的步伐似要跳脱束缚,展翅翱翔而去。 “原来是皇后!咳……”我淡然地看着她走近,不动,亦没有行礼。短短的几个字,却生生又带起了喉间的不适。 “贵妃姐姐这是生病了么?”皇后变了,曾经风风火火的性格变得妖娆妩媚,直爽的性子却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她,声音格外温柔,却温柔得似透着渗人的寒,妩媚中有着邪旎。柔柔的尾音微微上吊着,很是别扭。 我蹙眉,很不喜她现在这种语调,“老毛病了。” “呵呵……”皇后咯咯地笑了几声,缓步上前,与我面对着面,她倾身,附在我耳际道,“有病就要记得找御医看哦,那些什么奏折权势的呀,终究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掌控得了的。别以为有了权势就可以在这后宫为所欲为,本宫不会让你如意的!”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谢皇后的好意,本宫会记得的。”我淡然,喉间的不适让我说话都有些许不自然,却仍是强自压下。 皇后对我的恨意,从赵炎接受她二姐起,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了。 “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皇后退后几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真有皇后的架子了,与年前挽着我胳膊叫我贵妃姐姐的率真少女比,比了几分成熟与心机。 045皇后挑恤 “锦宫宫中的所人奴才婢女,本宫都调往未央宫了,他们今天过来,只是收拾东西。锦乐宫中配制的人,内务府一会儿便会带过来。” 她是在挑恤,用这种方式,想要抱复我,以得到心里上的痛快。 “那也是好的。”我笑,她的方式,稚嫩了些。 几个奴才婢女而已,真以为我会那么计较?!是下马威也好,是挑恤也罢,面子上过不过得去我都没有所谓,反正华妃的绝情,华妃的淫、荡,华妃的狠毒,如今已然传遍天下,坏女人的形象,早已大过权妃去。 天色黯然下来,远处的暮色渐渐压下,妖娆的霞光铺天盖地。 天牢里,薛离在前带路,秋色提着食盒紧跟在我身侧,落霞稳稳地落后两步。 我缓步向前,天牢的大门,在薛离手中的禁军令牌下缓缓开启,沉旧腐朽的味道从门缝中扑天盖地而来,隐隐中夹带着血腥。 薛离皱着眉看我,我拿出袖中的丝巾,捂住嘴咳了好一阵,“娘娘没事吧?” 薛离担忧地问。 “咳……没事,老毛病了。”我压住嘴,又咳了一阵。 我与皇甫晨在景阳宫后花院被苏玲珑撞见那日,素染与皇甫晨一道离去,甚至来不及替我换开出新的药方。 顽固似的咳症便一缓再缓,现在又有加重的趋势。 我放下丝巾,唇角拉开一抹淡漠的笑。生命于我,只是护住小蚕安然的依仗而已。 薛离愣了愣,紧蹙着那对刚毅的剑眉又看了我一眼,便沉默地率先进了天牢。 我跟上,一入天牢,一股子腐败的血腥还有恶臭味便扑面而来,我强压下喉间的不适,忍着没咳出声来,紧跟着往前。 一路走去,过道两旁的牢狱中伸出无数脏污枯瘦的手无力地在牢外挥着,一声声不带生气的无力喊冤声杂乱纷呈。 薛离放缓了步伐,站在我身侧与落霞一左一右地将我护住,不让两边牢房中伸出的手抓着伤了。牢头在前谨慎小心地带着路。 走了良久终于来到天牢最里层一间黑暗的牢房前,狱头将牢房的门打开,便恭身退了出去。 我接过秋色手中的食盒,推开牢门,便要进去。 “娘娘……”薛离拦下我,欲言又止。 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无事,你们先出去吧。”弯腰,从容地跨了进去。 杜相背对着我们面朝里侧卧着,不动,也不出声。 我进去,亦不出声,在一旁的小桌子旁坐下,从食盒中拿出让秋色准备好的一食盒酒菜,一碟一碟地摆放出来。 “杜相若是睡够了,不防起来喝点小酒。”我一边摆放着,一边说。 薛离与秋色落霞三人虽面露担忧,却依然退了出去。 他们都知道,我其实也挺倔强的,一但做出的决定,少有更改。 杜相动了动,艰难地起翻了个身,面朝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坐起身来。一步一挪地坐在桌边。 我不曾去扶,也不曾看他一眼,在自己面前与他面前各摆上一个酒杯,倒满酒,不语,一杯尽数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35) 杜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端起他面前的那杯酒,亦喝下。 046生死之谈 “你不怕我下毒?”我问。 又替两人面前的酒杯各自都倒上。 “你都敢喝,老夫还怕什么。”杜相冷哼。 “或许我把毒抹在酒杯上呢?” “你现在要灭了老夫,轻而易举,何必要亲自跑这一趟,若一生的骚?!”杜相感言,又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下去。 长叹一声,“老夫终究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心计呀。” 我这才抬眸,透过昏暗的烛光,打量起杜相来。在监牢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此刻的杜相,早已没了往日里的儒雅斯文,有的,仅是一身脏污与恶臭。 短短十几天,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身上的囚衣也多处破烂,鞭痕密布,隐隐的透着血亦。精明深沉的眼眸,不再透着精光,而是一片沉默的灰败。原本只是深沉的脸,此刻居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苍老,一下子便没了往日里的精神,只的只是垂暮之年年枯稿。 “与心计无关。”我说。端起面前的酒,也喝下。 辛辣刺鼻的味道穿喉而过,很闭气,闭气过后,亦是过瘾。但不可否认,过瘾后,便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咳嗽便再也止不住,似要将心肺都一起咳出来才甘心。 “从江浙回来落下的?”杜相瞥了我一眼,径自取过酒壶,自斟自酌。 “算是吧。”我笑,咳得脸都止不住地发烫,声音亦嘶哑起来,“你输的不是心计,而是自以为是。” 缓了缓,我又道:“苏王爷回渝州可算是白手机家,她的女儿被晨王当面拒婚,他丝毫不恼,反理之常情,这就是心计。我在江浙,你们三方势力都想除之而后快,苏王爷想要的是她女儿上位,你想的是不要我坏事,而另一方,纯粹的只是恨……可是我活着回来了,倒的,却只有你一方……”不是你的心计不到位,而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 “你倒是了解老夫。”杜相冷哼,眼中再也看不见以往在后宫朝堂时看见我的厌恶。“你在江浙的途中没有死,老夫即是失望又是庆幸呀……” 杜相的话,无不透着感慨。 “你的门生们,正在想尽办法地打击我,替你翻身报仇。连赵炎都在御花园里拦截过我。”杜相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沉默着,不语。 “你该知道,即便他们如何翻天,也无法替你翻身。”我拿出丝巾,实在忍不住地,又咳了一阵。 “内腑受了伤,便不要喝酒了。”杜相感叹,“给我个痛快吧。那群年轻人,也不都是坏得无可救药,很多人,都是朝庭的栋梁之才,就因着我这点子事而弃之,太可惜了。” “我替你保住你的女儿,她这辈子,出宫可能是没机会了,但在冷宫,亦不错,至少挺安静的。后宫,也不会太平了。”我能给的保证很好,但杜相说的,我却可以做到,他死,可保很多人活着。 “好,老夫今天才算真正地认识你。一个会心计的女人,远比几万大军来得猛烈。”杜相眼中,似透着赞许与感慨,“但老夫明白得太晚了……” 他最好一句,是那般的不甘与颓废。 047皇帝责难 “这个里面,有一种花粉,叫做思归。思归花,是洗涤灵魂的花。由它配的药,不会让你有丝毫的痛苦。你若受不了了,便可用它得到解脱。”我从食盒最底部,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起身便跨出了牢房。 我们的言语,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杜相不在意,我亦是。 我们说的,不是想让对方回答,而是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说于对方知道而已。 在行刑前,天牢绝不会是个好待处,这里面的黑暗,不用想便可以知晓。 往日威风凌凌的杜相大人,到了这里,依旧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若换成它日的我,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自嘲地笑了,满满地苦涩溢满了胸腔,什么时候起,华孤音的心计,如此深沉了呢?!怎么可以,坏成现在这样?! 可坏又能怎样?! 杜相说我若是想杀他便不会亲自去天牢,那只能惹一身的骚。可我去了,不但是替他做了抉择,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让他知道我接下去的步骤,这一身的骚,我想甩,也甩不掉…… 此时的我,竟是如此地想念皇甫晨纯粹的笑,一心一意的笑,笑里透着温暖与包容,还有许下的好个美好誓言…… “其实你一直很成功,甚至你连女儿都舍弃了,也算是成大事不拘小节了,我替你女儿心痛。”出了天牢门,我突然又想说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女人,在后宫中,不成功便成仁,否则只能被舍弃,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遇上权势女人都是牺牲品! “只是,你没来得极及时抽身,或者说,打击你的势力太多,无论你怎么抽身,都不能独善其身……” 天牢第天传来消息,杜相畏罪自杀在牢狱。朝堂上一片哗然,皇甫哲异常沉默,什么话也没说便退了朝。 御书房里,他坐在御案前沉默地打量着我,不动,亦不说话。赵炎坐在一旁,旁若无人般地喝着茶,我站在大殿中央,亦同样保持着沉默。 “昨天你与薛离带去了天牢?”皇甫哲开口,声音阴沉沉地透着寒意。 他的威严,向来都不是怒气,而是他强大的气势,低沉的气氛压得人似透不过气来。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却打破了一室沉闷的暴风雨。 “他服的毒,是臣妾给的。”我不卑不亢地回道。 这本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对他,对我,对大家都好。 “这就是你给朕的交待?”皇甫哲的话,透着暴风雨前的怒气。 “是的。”他向来对我的决定都会以爱妃决定亦可,爱妃认为该如此便如此吧。 可现在不一样,我抬眸,毫不退让地看着皇甫哲,他现在是浮燥的,是愤怒地,我的任何决定在他看来,都是不可行的。 “你太放肆了。”皇甫哲一掌拍在书案,书案上的茶杯折子,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这一掌,不可谓不用力。 “欲速则不达,皇上您说让臣妾权全负责,那么您便该信臣妾。”我淡然,现在,很多事我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皇甫哲,我是怕他的。 可现在我却想争取,有点破釜沉舟的感觉。 “而且,现在暮合国的使臣马上便要进入渝州了,如果在这之前不赶紧清理掉朝堂上的动乱势力,将会被别人抓住怎样的把柄相信皇上比臣妾更清楚……”我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赵淡,朝皇甫哲行了个礼淡然退出。 我是权妃,向来很懂权妃存在的价值,可今天却或多或少地有点不理智,我烦,我燥……杜相死了,皇甫晨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失望,同时也难过。 可我,不后悔! 曾经,我的初终,只是想要有钱,有权,可以无限制地供应小蚕治病需要的那些昂贵药材,劳命伤财地寻求天下的奇人异士…… 048流言四起 可现在,我迷茫了,皇甫晨接走了小蚕,他不再出现,我在这后宫之中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回头,看着身后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宏伟巍峨的气势,是那般的高昂,离得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那般渺小,渺小到曾经拥有天下至高皇权,手握无数人生死的贵妃从今以后便能只是后宫中的沧海一粟,与一群无关重要的女人斗智又斗勇。 “娘娘,要回宫吗?”落霞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走走吧……”我转身,向御花园走去。 “听说了吗?杜相今天死在天牢房里了。”假山背面,几个女婢内监拿着扫帚围在一起,低低地议论。 假山是一丛崎角的怪石,隔出的两个空间,硕大的山石堆在一起,石间洞隙却有无数,似一只可以回音的田螺,将那边很低微的声音细细地传入了假山这面。 “怎么会?” “不可能吧?”不同的声音自其它围观的人嘴里发出。 “我一个同乡在天牢当差,刚才碰见,听他说的。”带头说起此事的小婢女拿着扫帚在她所站的地方随意扫了两下,停下,看了看四周,又接着道,“昨天我被派去北门那边办差,恰巧看见贵妃娘娘带着人进了天牢呢。我那同乡说,昨天就她一人去了天牢。” 那小婢女撇了撇嘴,一副你爱信不信样。 其它内个围在她周围的婢女内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稍稍靠拢了,压低着嗓子道:“你的意思是宸妃娘娘……”那个内监做了个抹勃子的动作,四周的其它几人都静止了动作,看着最中间的那个小婢女。 她以打量了一圈四周,做了个靠拢的手势,几人围成一圈低低道:“前些天,蓉妃在景阳宫外跪了三天三夜,宫中的人谁不知呀。昨天蓉妃才被打入冷宫,今天就传出杜相在天牢自尽的事儿,这不明摆着嘛?!” 几个闻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都禁了声,然后肃着脸做鸟兽散,四处分开,各干各的去。 我站在假山后,不动,亦不出声,落霞默默跟在身后,上前两步,似要说话。 我挥挥手,示意她别出声,转身,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娘娘,这事传得真快。”落霞在我身后低低地说。 我浅笑,唇角的弧度冷冷的,透着凉心的寒:“有心之人,总是懂得把握时机。” 流年不利那词是怎么来的?!就是说,无论你走哪里,都不会一番风顺。 我觉得,今天的我,就挺适合这词儿的,不是说不一番风顺,而是,没有遇见一件是能让自己觉得所谓比较顺快的事儿。 后宫里的流言是怎么来的,也就是半真,半假,顺带着半颗人心。 我往景阳宫的方向走去,富丽堂皇的皇宫,总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没有一处,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所在。 景阳宫通往御花园的小径上,苏玲珑似一颗亘古不变的树桩,孤独而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身后,是繁花三千的姹紫嫣红,小径两旁,柳条依依,饶着春花轻轻翻飞,柔柔荡漾。 “我等你很久了。”苏玲珑开口,声音很是嘶哑。 走近了,我才发现,她很憔悴,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疲惫和哀伤。 “到景阳宫里去说吧。”景阳宫就在前面,那里是我的住处,却不是我想要的家所在。 我饶过她,往回走,经过她身旁时,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我微愣,蹙着眉,侧过身,看她。 049晨王受伤 “华心宸!”苏玲珑在我身后恨恨地叫。 她倒是勇敢,不管我失势与否,我现在还是贵妃,这里还是后宫,她这样的不顾尊卑,只要我想,她足以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不管你是郡主与否,既然在这里了,便该记得后宫的规矩。”我淡然,听不出喜怒,也并不为着她的无礼而生气。 “去看看他吧。”苏玲珑的声音压抑着痛苦,甚至有些许哭泣的颤音。 我浑身一颤,心口莫明地紧得发痛,痛得,似要喘不过气来。手按在胸口,掌下传来心跳得咚咚咚的强烈碰击。 “谁?!”我心底有个声音,已经告诉了我那个他是谁。 可我,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晨王,皇甫晨!”她的声音软了下去,低低哑哑地,透着痛,还有悲伤。 我脑海中,一下子空白了一瞬,心也跟着慌乱了,乱了节拍地跳动着。 “他受伤了,他不让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包括你。” 轰,有什么在我耳边轰轰炸开,徐徐上升的骄阳失去了光芒,色彩斑斓,落英缤纷的花草失去了颜色,春风也透着彻骨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36) 苏玲珑蹲在小径道上双手掩面嘤嘤压抑地哭泣,那么无助,那么空洞。 “什么时候的事?!”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不是该在气我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么?! 所以,他躲到了宫外,他知道,我不会出宫。 “昨天晚上,他不让我跟,他说他要去一个有颗青梅树,有溪流的小村庄,那里有他的梦,有人在那里等着他去娶她……一颗青梅,许下三生……” 我耳边轰隆隆的声音响得更欢,苏玲珑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分毫。 青梅树,渔溪……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天什么时候黑了?! 落霞焦急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遥远?! 喉间有股腥甜止不住地翻湧着…… 温泉池初遇时英雄救美的登徒子,回宫途中霸道无赖的军中小隶,雪山上舍命相救的落寞男子,皇宫里淡然哀伤的冷面王爷,宫外自由无稽的温文书生,浅笑着站在一旁看我与小蚕开心欢颜的青衫男子…… 皇甫晨皇甫晨,原来是你呀…… 难怪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难怪看见你唇角的那个笑涡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我浅意识里会依懒你,会相信你…… 不是因为你是晨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小晨哥哥……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落霞从身后上前,将我整个人都揽住,靠在她身上。 有泪自我眼眶汩汩滑落,莫明的,心痛的,伤感的,高兴的,愧疚的……各种复杂。 对不起,皇甫晨,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是你,哪怕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会跟你一起,天涯海角,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 我定了定神,推开落霞,跌跌撞撞地向苏玲珑冲过去,咽下满嘴的腥甜,“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我抓住苏玲珑的肩急急地问道。 050晨王受伤 “他伤得很重,烧了整整一夜,一直不停地说胡话。不停地叫着孤音……孤音……他说他许下她一个五年之约,诺了三生……”苏玲珑哭得直抽泣,破碎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是那般的哀伤。 我呆住,忘了呼吸,忘了一切,就那么愣愣地抓住苏玲珑的肩,与她一道蹲在那小径上,泪直滚滚地往下掉。喉间压抑的那股腥甜,止不住地再次往上涌,我混不在意,随意地抹去了。 “他在哪儿?!”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微不可极,一个皇甫晨,便成了我的全部。 我不怕皇甫哲让我受的各种刑,也不怕他拿小蚕要挟我,这一刻,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皇甫晨! “在宫外的晨王府里。”苏玲珑从掌间抬起头来,那么怨恨地盯着我,所有的哀怨与痛恨,都在那一刻屏发在她眼眸中,声音也透着恨。 可她又说得那么无奈,混着层层泪水的黑眸中闪着复杂…… “好。”我明白了,放开她,跄踉着站起身来,折身便往景阳宫跑去。 “娘娘……”落霞拉住我,沉稳的眼眸中透着痛惜,紧抿着唇,拿出一条绣着妖娆牡丹的绣绵丝帕,替我擦拭着唇角的鲜血。 她扶着我,背过身,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我看着她,眼泪又那么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越过落霞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苏玲珑,她亦站起身来,泪流满面,通红水肿的双眸却含着无比的怨恨紧紧盯着我。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我对苏玲珑说,快速回宫。 落霞什么话也没说,回到景阳宫,派了件差事将秋色打发掉,摒退所有人开始替我准备起来。 我是贵妃,是宸妃,我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出宫,也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但我却不能随意出宫! 我不能大意,心里慌乱,无措地坐在那里,任落霞独自替我包揽过一切。 来天晨王府的时候,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在苏玲珑的带领下,我们低调而顺利地进了晨王府,一路上甚至连王府的管家,侍卫都没有惊动一个。 苏玲珑熟门熟路地带我来到皇甫晨的房间外,她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进去吧。” 我看了她一眼,愣了愣,转身,推开房门拾步进去。大理青石的地面,颜色深沉冰冷,那道与外界相隔的门,从外面缓缓关上,阻隔了一切声音。 皇甫晨的房间,与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刚毅的冰冷,墨绿色的屏风,墨绿色的壁帘。森冷的而银亮的配剑挂在墙面,樱红的流苏静静垂落,大红的颜色,透着疏离的高傲。雕龙的弯弓与配剑遥遥相邻,并排挂着,一尘不染。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孤单的上好楠木园桌,配上几张小圆凳。另一边,一张同色楠木的书桌孤单地靠墙而置,书案上文房四宝干净整洁得尤如他整个人一样,一目明了,又透着疏远的冰冷。 唯一的一点点缀便是书案一头的一个白瓷画缸,画缸里,同样只有一幅孤孤单单的画卷,画卷被上好的贡锦包好小心翼翼地倚在画缸壁上。 051晨王寝居 那样的孤单,那样的简洁而珍重,在这简单得一目了然的房间里是那般的醒目。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将贡锦包裹下的画卷摊开在桌上,整个人都愣忡在了原地。 画里面是一女子恬静容颜的侧面,眉目如画,淡然中轻锁着解不开的愁。薄唇微抿,目光沉静淡然地看向湖面,修长而纤细的柳叶眉轻轻上挑着,眉头轻锁。矛盾与淡然,那般融合地同时出现在她的容颜上,她身后,柳条儿轻扬,依依侬侬,湖岸下,是望不到边际的荷湖。 我震惊地看着画中的人儿,那是我曾揽镜自照,看过无数次的侧颜,那种轻愁,那解不开的心结,矛盾与淡然,都是我熟悉得再是不过的表情…… 浓绿着透着生机的湖正是御花园里的那面湖,那一岸的绿柳儿,是那般地深得我的喜爱…… 屋子角落里的水漏嘀嗒一声,落下盛水的小瓷容器中,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里屋皇甫晨下意识的一声嘤咛将我来次来的目的唤了出来。 绕过雕附着墨色山水的屏风,是一张上好雕花楠木大床,床头上几,一朵莲花型的香炉袅袅地稓腾起几缕香甜得发腻的熏香。四处紧闷,连扇窗户也看不到,屋子里闷得令人心头浮燥难当。 我站在房间中央,不进,亦不退,宽大的房间里,空寂得令我心痛,紧揪着的难受。冰冷的色调,刚毅的风格,死寂般清冷的空间,这个男人的一切,都令我难以忍受地心痛着。 皇甫晨一副病态地躺在床上,湛清的胡茬爬满腮帮,面色潮红,眼窝深陷,绛红的唇上起了一层白皮,憔悴得令人心尖儿痛得发颤。 我揪着一颗心靠近床边,胸口憋闷得生生发痛,坐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他睡得是那般的不安稳,他重重纠结的眉头,深深刺痛我双眼。说不不出是哀伤还是痛苦的表情,湿势的汗意自额头上泛出,湿了额前浓黑的发丝。粗喘着气息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隐在被子下面的胸膛强烈地起伏着。 我伸出颤抖的手,小心地覆上了他的额。 烫,灼人的烫…… “孤音……”他的手突然伸出被外抓住我覆在他额亦的手上。 我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没动,他抓得很紧,重重的力道似要将我的手给捏碎。掌心的温度同样灼人,可却能让我烦燥的心稍稍缓解一点。 “孤音,别走……”皇甫晨在呢语,粗重的呼息吐在我手腕间,说不出的灼人。 “我不走……再也不走了……”小晨哥哥,有你的地方,就有孤音! 你,我,小蚕,我们一起,再也不分开!有泪划过脸颊,我却觉得没有一刻是现在这样痛着幸福的。 我使劲,想要将手从他掌间抽出看看他的伤势,却不料,他突然发力,我一个不察便被他拽到扑在了他的身上。 我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撑在皇甫晨胸膛上,皇甫晨闷哼一声,额间的汗珠如豆粒般颗颗滚落。 我吓得一缩手,人也跟着趴进了皇甫晨的怀里。皇甫晨紧蹙着眉,又是一声闷哼。但这次与先前那次却有些不一样…… 052XXOO(捂脸,偶就不标题鸟……) 房间中的温度好似愈来愈高,我额角手心也冒出汗来,心里慌乱地浮燥着。皇甫晨拥着我的力道不断加重,手也在我身上开始不规矩起来。我惦记着他的伤势,手脚并用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却是愈慌愈乱。 费了好大的工夫从皇甫晨身上滚到了床里侧,我拉开盖在他身上的贡绵丝被,左肩下胸膛处掩在纯白亵衣下的伤口已经沁出血亦,透过了衣裳。 皇甫晨紧闭着双瞳,手又缠了过来,将我揽进了怀里,靠近了,才渐渐发现他全身上下的温度不是一般的灼人,心中闪过几许疑虑,还未想出眉目皇甫晨却一个翻身,压在了我身上。 我心中慌乱,呼吸也乱了节拍,想要将他推出去,却又怕弄到他的伤口不敢使力,渐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一股灼热自小腹处升起,向周身散去,浑身也逐渐无力起来。皇甫晨很重,压在我身上像是压了座山,气都喘不过…… 皇甫晨的吻,扑天盖地的覆了下来,我无处可躲,一侧头,便看见了床头那上升着袅袅熏烟的香炉,脑海中某些想法逐渐清明起来,我想,我们被设计了,可人现在却是无力反抗…… “皇甫晨……你醒醒……”我使尽力气从他的禁锢中挣开被他紧压在怀中的手,喘着气唤他。 再不唤醒他,使要出事了。 皇甫晨置若罔闻,整个人像失控的野兽,撕扯着我的衣衫。他胸前的绷带下的血迹不断透过洁白的亵衣扩散,我不也挣扎,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皇甫晨……皇……”我使劲儿拍他的脸,焦急起来,身体里的那股灼热愈发难奈,整个人也渐渐有点失控。 皇甫晨伤势一定很重,重伤下被这种迷情之药控制着,我想唤,却无法唤醒。 使尽力气想要将他拍醒,那力道,估计也像是在他身上挠痒一般,无足轻重。 我绝望了,却看见皇甫晨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皇甫晨……”我愣了愣,骤尔惊喜,连泪水都从眼眶中冒了出来,盈盈欲坠。 他是将军,武功也很厉害,他的前毅志力比一般人强得多。 “孤音……”皇甫晨的声音沙哑得让我心痛。 “皇甫晨,是我……”我低泣着应道,泪水自眼角滑落,没入身下的席枕间。 “孤音,不要离开我……”皇甫晨的双眸无光,迷蒙着没有焦聚地看着我。 一声呢语,吻又落了下来,那么怜惜,又那么急不可奈。 终究,武功高强,位处将军的王爷,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人! 皇甫晨的胡茬扎在脸上,麻麻痒痒的,我浑身一个激灵,身体里的那股热浪更加汹涌地四处流窜,胸中似烧了把火,全身上下,都似被虫蚁啃咬着,猫挠般又痒痛叫嚣着地难受…… 我身体上渴望着皇甫晨的吻,渴望着他顺着我身体游移的手,内心又抗拒着,想要唤醒他,也想唤醒自己。 “皇……皇甫晨……不要……”好不容易,我找到说话的机会,抗拒着,急喘着断断续续地出声。 我是帝妃,他是王爷,我们的结合是逆伦,要糟天谴的。 皇甫晨是真失去了理智,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襟,隔着肚兜覆在我胸前的浑圆上用力的揉捏着。 我浑身止不住地一阵哆嗦,一声娇吟破碎地从我嘴里发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37) 头脑昏昏沉沉地不断冲击着抗拒的意识,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双已然攀上了皇甫晨的窄腰。 沉沦的,不只是他,还有我…… 理智的抗拒,抵不过身体的忠实,那一声娇吟,催化了皇甫晨,昏幻中的他,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将我身上的衣服撕扯殆尽,吻似雨点般地落在我面颊,脖子,胸前…… 床头的小香炉燃香烟不断地袅袅升起,屋里的温度愈来愈高,热得我承受不了。锁骨下的牡丹花胎记一阵一阵地灼痛着,焚心噬骨,却唤不醒我与他沉沦的情欲…… 沉沦吧……眼角的泪,划过鬓发,最后的理智被心底那声小晨哥哥打散,再也不复存在…… 有些人,注定错过便再也不会有机会重来;有些情,一但上了心,便是一辈子的债! 有人说,佛前百五次的回眸,换今生的擦肩而过。 皇甫晨,我前世,到底为你回眸了多少次?! 才换得我们今生无数次的错过,却又纠缠得比谁都还要深?! 皇宫中,依旧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明晃晃的金泊雕梁,金龙张牙舞爪地摆出各种姿势盘据在梁柱上,五尾的羽凤优雅地抬起它高傲地头忘向远方。 五月未的天,有着说不出的闷沉,阳光热辣辣地撒满了每个角落。 景阳宫里,落霞秋色带领着景阳宫的一干婢女奴才全跪在书房外宽敞地过道两旁,红通通的光芒从天空斜斜射过,打在地上形成金黄的光影。晃昏了所有人的眼,也乱了他们的内心。 阳光明媚,天却压得格外的低,热热闷闷地像悬在头顶的烙铁,照得人与周围的一切都焉焉的没有生气。 景阳宫里的沉闷与死热,深深压抑着夏虫都静谧了它们本该嚣张的季节。低压的气氛,令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知是滚烫还是冰冷的汗水,顺着一干跪在烈艳下的众人脸颊滑落,却没人敢动手擦去。紧闭着的大门,隔出了一片与外界闷热极度相反的阴冷。 书房里大门紧闭,皇甫哲高高在上地坐在平日我处理政务的书案前,紧闭着眼眸,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面前的书案上,是一副从晨王府带出的画卷。画中女子恬静又轻愁的容颜正深深的印刻在我脑海中。画卷被撒列成几片,又被强行粘合,虽然小心翼翼地被摆放在桌案上,却仍是不能消除被撕裂后的伤迹。 书房里的气氛寂静得落针可闻,令人连呼息都要小心翼翼,海公公站在皇甫哲身后,悄悄地抹着汗。强烈的压迫感自那个一声不吭,却已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眸蹙眉大半日的帝王身上。 他不说话,海公公自然也不敢说,而我,却是无话可说。 “从今天起贵妃就到……”皇甫哲的声音响起,却似沉寂了千万年的天地间,乍起的一声闷雷。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一字一言,清晰得似缓拍节奏,不带任何感情的字句,却森森地透着寒意,似来自地狱十八层的极寒之北。 “……长门宫静闭思过吧。” 皇甫哲的声音,撇开那抹森严,真的很好听,磁性,很有吸引力。 然而,我却从未能将那抹身为帝王的威严自他身上抹开过。此刻却将这种威严听成了解脱,无形中让自己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谢皇上!”我跪着,俯下身,深深地朝地面扣了下去。 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口气,似终于落了实出,呼了出去,整个人一下子都轻了起来,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我想,我紧绷的情绪太久子,终于到了不得不让自己放松的一天。 可松懈后,便是深深的空虚,我想笑,又想哭。 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我终究是个失败者,失去了皇甫哲给我的一切,失去了主宰小蚕命运以及自己命运的机会…… 冷宫的日子过得格外平静,我隔壁房间里住着的是被我发配到这儿来的蓉妃。第天来时,她面容平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我被送进来,一句话也没说。 第天,她依旧只是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转身进了她的专属“房间”。 第天,她沉默地看着我关闭着的门扉比第二天更久…… 第天……第天……第天,她终于说了一句本该她说的话。 “看到你来这里陪我,我很高兴。”她的声音不再如过去那般清丽脱俗,隐隐中透着沉寂和从容。 “谢谢你的欢迎。”夏日的晨风,格外清爽,蒙蒙糊糊中似透着露水的甘甜。 我搬了把四脚高低不平的椅子放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跷着腿享受这少许片刻的清凉。 我睁开微闭着的眼眸,抬头,看了看天,侧首又看了看倚在门框上的蓉妃,心中淡定得尤如死水,起不了任何波澜。 “我本该恨你的。可在此处看见你,我却又不恨了。”蓉妃淡然道,双手散漫地抱在胸前,悠悠然地也踱进了院子。 “是不恨还是幸灾乐祸?”我浅浅地笑开了,人很轻松,可空空地找不到归处,小腹里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痛。 “或许是后者吧。”我身后是台阶,蓉妃悠然地坐下,与我互成一个直直的死角,她抬眸,平静得从容的眼眸平视处是我的侧颜。 “我其实挺乐见其成的。我想过成千上万种报仇的方法,想着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搓骨扬灰。可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你比我还可怜……”她笑,我看着天,尽量不去看她的笑。 她现在很淡然,没有在乎的东西,没有任何可以威协到她的东西,即便这里苦,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只有一餐偶尔一天送两次不知放了多久的馊饭馊菜…… “你是幸福的。”杜相死的时候,至少她可以安然地活在这里。虽然辛苦,但是活着。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死了,小蚕将会怎么办?!心里一阵猛抽,腹部也痛如刀绞,我呼息为之一窒,好半天才返过劲来。 蓉妃很少与我说话,但每天都会出现在门口,相对无言,看见对方,也是一种伴。她很淡然,但淡然中,亦透着对我的恨意。 她不报复,但每天变着法儿地想折磨我,我亦不在意,得过且过。 002 在冷宫的第五天,终于看见一人不属于长门宫中的新面孔—落霞! 皇甫晨受伤,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第天清晨才醒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长门宫中了。刺客没抓到,但皇甫晨应皇甫哲要求,将被送至到江南的小蚕带回了国法寺。 宸妃与宫里侍卫通~奸被抓个正着,打入冷宫,所有人不得求情,也不能探望。 我懒懒地躺在院子里那张缺腿的圈椅里,头微微后仰闭眸享受着这一日里难得的片刻阳光。长门宫处于皇宫最北处,地势也属最低,一天之中,阳光能照进这里的时间非常有限。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睁眼,心里却涩涩地划过痛楚。 小蚕回到皇甫哲手中,我无法想象他以后的日子将要怎么过…… “翻墙。”落霞的声音非常的干脆,冷静中是一贯的淡然。“景阳宫中所有的宫人婢女全被皇后派人看管起来了,我今天才寻到机会偷跑出来。” 我看着落霞,浅浅地笑了笑,这是我这半个月以来第次笑。笑得那般的苦涩与真挚。 “谢谢!”最少,还有那么个人在想着我,真心地帮着我,关心着我。 “有人来了,娘娘,保重!”落霞看了我一眼,咻地一声,闪身走人。 被落霞一粒石子击得昏睡在地的蓉妃此刻正捂着头慢慢地坐起。 她愤怒地看着我,贝齿紧咬住唇瓣,清瘦的脸颊被逼得通红,好半晌,她才逼出一句话来:“你这恶毒的女人,平时我虽然针对你,但也没伤害过你吧。你居然捡这么大个儿的石头丢我。” 蓉妃愤怒难当,坐在地上,一旁是落霞临走时故意挑的大石块,用以替她解昏睡穴。 “如果不想惹祸上身,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回屋待着去。”我看了蓉妃一眼,低头,理了理身上从景阳宫带出来唯一一套稍稍算得上好一点儿的衣裙。 蓉妃一向聪明,就如她知道即便是我亲手毁了她的家,杀了她的亲人,她也不会明里对付我,在我来这里的半个月里,也就耍耍手段,抢抢那为数不多的饭菜而已。 她瞪了瞪我,很识趣地从地上爬起来,进了她的“房间”,甩上门,还从里面上了扣。那不高的一声啪嗒落栓声落在我耳中仿若一道隔心隔命的符咒。 我以后的人生,便如现在这样了吧…… 长门宫年久失修的大门,在除了饭点外第次被从外面打开,一大群开道的宫女太监一溜儿地进来。一声“皇后驾道”被喝得尖利而老长,悠悠的宫道,尽是它的回音。 昂昂的宫门声尽显古老幽深,皇后陈嫣如明黄的朝服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停在我面前,一把雕龙附凤的凤椅被抬进来放在院子里最宽畅整洁的地方,陈嫣如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优雅的坐姿透着前所未有的矜贵,那些纯真爽朗早已消失在她淡妆浓抹下。微微上挑的眉眼透着一股与她完全不符的邪媚之色,但不能不说,真的很妖媚! “这个地方……还住得惯吧?!”皇后的声音,有着甜腻得过份的娇媚作做。 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她还是这座后宫,亦或是我或赵炎?! “暂时死不了。”我闭上眼,太阳渐渐已经往西方而去,阳光已经从我所坐着的地方渐渐向院外移去。 “晨王醒了,可是他忘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陈嫣如幸灾乐祸地呵呵笑开,甜美的笑容中,有着妖娆的娇艳,强横地笑乐! “是吗?那说不定也是种幸福……”我淡然。 无所谓在意与否,无所谓后悔!可我的心却在痛,腹部的不适又隐隐作祟,似肠胃一起翻绞起来…… 手放在小腹上狠狠地按着,我想若时间再度重来,我还是会愿意进入那间有他的屋子。等在里面的人不是晨王,而是被我藏在心底很久年的小晨哥哥……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陈嫣如站了起来,悠悠缓缓地走到我面前,绕着我缓缓地转着圈儿:“他受着伤,毅志力正是最薄弱的时候,那催情香还有个效用,便是让毅志力薄弱的人产生幻觉,根本无法醒来。你触了皇上不能触的虎须,却没被赐死,有没有觉得幸运呀?!” “我没被赐死,你有没有觉得失望?!”我睁开眼眸,一片澄静地看着她。 落霞说,这件事对外都喧称的是宸妃与侍卫通奸,陈嫣如即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想必其中的缘由她迹清楚得不能再明白了。 我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也终究浮出了脑海,这一切,都是皇后与苏玲珑两人合计的阴谋。 终究,她的恨,让她无法自拔,身在后宫,要么淡然到忍,要么残忍得目空一切,斗败一切,否则她仍就只是摆设,不会得到她想要得到认为是幸福的一切。 她恨的,只是我的一句话,让她失去了她的幸福;而苏玲珑恨的则是,我抢走了她的未婚夫。 “不,我不会失望的。”陈嫣如停在我面前,从上往下俯视着我,眉日间沉浸着谋与术形面的荫翳。“这只是个开始……” 午时送饭的太监依旧只送了两个霉得几乎发绿的馒头和一碗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煮的汤,饭菜搁在我信住的这个院子的大门口。 蓉妃这个时候总是动作最敏捷的时刻,一眨眼功夫,那小碗发酸的汤和两个霉得发绿的馒头已被她尽数抢进了她的“房间”。 破败的房门砰的一声在我面前被甩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38) 我叹了口气,又望了望阴郁沉闷的天空,无言地往长门宫后院走去。长门宫很大,东南西北四进套宫,大大小小的院子数不胜数,但都长年失修,破败残缺的几乎住不了人,杂草丛生,各种随地而落的树苗也长得颇为茂盛。 我与蓉妃所在的这个院子,只有我们两个,而其它的人,也不见进过这间院子。与其它院子相比,这个院子还算是风景“优美”的地方了。 院子里,廊坊上下,尽是杂草,后院迹是,寸步难行,但在靠近围墙边沿却有条河横穿而过,在这个院子里露出不大不小的一截来。 这条河与御花园那边的游览湖相通,水引自护城河。闷势的五月,这个小河边最为凉爽。 来这里的这段时间,蓉妃以抢我的食物为乐趣,在到这里的第天,我便发出了这条河,因此也没与她理会那些幼稚的报复举动。 午后的河风拂晓而过,阳光早已越过长门宫上方,落向不知何地。长门宫地势比皇宫中其它地方较低,属阴凉之地,也显得闷热,但在这小河边,却能感觉到水的清香与草的纷芳。 拔开草从,我走到了河边,找到第次来这里时用树枝做的鱼叉,脱掉鞋袜,将裙摆打了个结倒别在腰间,跨入水岸静静观察着水面下的动态。 等了好半天,才有一条红锦鲤从我面前游畅而过,我出其不意猛然扎下鱼叉,这条不算太小的红锦鲤便成了我鱼叉下的亡魂。 “难怪你能成得了宸妃,而她只能是皇后!”在我兴高彩烈地将鱼从鱼叉上取下时,一个出其不意,却又是意料之中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看着提在手中的鱼,笑笑,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支玉簪子,以发簪尾部倒刮着鱼鳞,破肚去除内脏。 身后的人没有离去,并不是我有多敏感,而是她那灼热的目光让我不能忽视。 清理好鱼,我在岸边捡了些断枝枯草,就地取材,烤起了鱼,“你要不要吃点?” 冷宫就是冷宫,除了一天偶尔会有送两次冷饭馊饭,时尔一天一餐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盐,也没有其它什么调料。 蓉妃会抢我的那份饭在很大一程度上来说,也并不全是报复。 闻了闻散发出浓郁香味的烤鱼,我淡淡地问身后那个一直没有离去的身影。包裹在鱼身上的树叶早被火舌舔成干黑色,换了一层又一层。 “我本以为,你会饿死在这里,没想到,大半个月过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她说,声音中有失落,还有无法消尽的恨与仇。 003 我本出身江南渔村,捕鱼捉鱼对渔溪周围的渔家孩子来说,这是生存下去的基本,不管男女,游泳捕鱼都是必须的。 “或许你该晚两个月来看,我是不是会死掉。”我剥掉包住鱼身的叶子,鱼的清香更浓烈了。 就着烤鱼的棍子,我咬了口鱼背上的肉,鲜鲜的,嫩嫩的,还有树叶的清香以及叶汁淡淡的苦,没有盐,满口的苦涩与鱼的腥鲜。 这味道,像是证实了我失败的全过程! 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是她在走动,脚踩过地面的草味,裙袍划过茂盛的草叶带出的声音。 “你很会自得其乐,这点,倒真是像足了宸妃该有的架子。所以说,皇后只能是皇后,而宸妃会是权妃。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照样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他不照样不会记得你的出现,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她来到我面前,雪白的衣裙透着高贵华丽的色泽,逼人的声音依旧委婉迤逦,柔柔动人。 我抬头,看她:“苏玲珑,你高计我与他发生关系,然后他忘记,你想看到我痛苦,可你现在开心了吗?” 放下手中的鱼,拍拍衣袍站起身来,直视着她,接着道:“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与自己仅隔了一扇门的距离处水乳交融地欢好,那种滋味不是好受吧?!”我浅浅笑开,“你知道当时我进屋时的第感觉是什么么?那种催情香的味道,我是再熟悉不过。”皇甫哲对付赵炎之初,就是在这种东西的作用下得呈的,虽然我没亲眼见证过那段,但想也能想得通。 甚至有很久一段时间,皇甫哲都会在赵炎出现的地方,燃烧这种香,而我的寝宫,到现在还有蓄存…… “我没有推开他,是因为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他!”我看着苏玲珑,残忍地浅笑着。 说着自己心中的痛,来打击她。她的痛,不会比我少。 注定我是会下地狱的,为什么不带上她?! 我不欠她,皇甫晨如果爱她,便不会对她残忍。 苏玲珑脸色惨白着,紧紧咬住下唇,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好吧,我承认,她的话打击到我了,都说得不到是最好的,皇甫晨,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你现在已经把我忘了吧?!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与晨王在一起?!你说得没错,我是痛苦,但那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他的老婆上了弟弟的床,而且还被抓奸正着。晨王受伤严重,这显然是你勾引的。华心宸,落到了这里,你就再无出路。甚至你在这里也不会待得太久。我会送你去一个你去了就永远都回不来的地方。”苏玲珑偏执地笑,透着恨意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疯狂。 她不知道,我即便是与什么侍卫真有染,皇甫哲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可那个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皇甫晨。 他可以给皇甫晨找十个百个老婆侍妾,却不会允许我与皇甫晨有丝毫的干系。并非为着皇家的颜面,伦理道德,而是仅因为皇甫晨在他心中的份量永远是无法估量的,而我却是不被允许的那个例外…… “好,你最好别给我翻身的机会。”我心咯噔了一声,沉沉地落了下去。 苏玲珑与皇后联手,要么想置我于死地,要么,便会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你不会有一机会翻身的,我也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苏玲珑的话,透着得意和猖狂,还有计谋得呈后的得意。 “好吧,你如此的酌信倒让我不知该给什么反应了。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一个我第次见到她就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想问,却缕缕错过时间和机会的问题。 “那要看本姑娘的心情了。”苏玲珑吊着眼角冷笑了起来,原本娇美的容颜顿时有着说不出的妖媚。我一时仿忽,将她与皇后那妖娆妩媚的冷笑重叠了起来…… “你的琴是谁教你弹的?!”我逼近她一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急急地问。 苏玲珑的冷笑僵在了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个巴掌般,脸色一下子变得生冷而阴沉。 我心中哀叹,原来这是她的痛脚,失落也随之而来,注定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 “哼!别以为你想从这事上翻身,告诉你,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苏玲珑冷冷地说完,森硬地转身迅速离去。 原来我踩的不是她的痛脚,而是她的软胁。她以为,我是想从这事上找她麻烦,以求翻身…… 我心中难过,看着苏玲珑消失的背影,是浓浓的无力感。那熟悉的指法,熟稔的琴音,即便我很少听到,却是从未忘却过。 晚餐仿似又被送饭的宫人忘却了,蓉妃的晚餐是抢去我的那份午饭,而我的晚饭则是下午那半条还未吃完的冷烤鱼。 冰冷无味还带苦涩的鱼肉是那般的难以下咽,可我却没有别的办法,要活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小蚕活下去。 外面的世界,月光倾城,繁星无数。而长门宫的夜色,仅是漆黑一片,抬头望向天井外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夏虫啼叫的声音杂乱而纷呈,却带出了一丝不属于冷宫的死寂,另类的热闹后,便是深深的落寞与想念,亲人爱人。 待在这里,我无能为力…… “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把自己弄到如今这步田地了呢?”是我熟悉的声音,疏离冷淡,却又藏不住关心。 “嬷嬷即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我将廊坊下半关的窗户推开,漆黑成一片的院子里,有个比夜色更深的身影。 长门宫的夜晚,是森冷的,即便是夏日,这股子的阴冷,也没能感染到外面的丝毫热气。 嬷嬷推门进来,步履轻盈利落,干脆而果断。一入宫门深似海,果然如此。我见过她两次,每次都给我不同的印象,却又每次都会让我有所发现。 “嬷嬷好身手!”我由衷地赞叹。 脚落地无声,步子快而准,刚中又不失柔韧! “老了,比起当年的三公主,我这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不知差到哪里去了。”老嬷嬷很感叹,尤其提到三公主时,声音中都是饱含着浓浓的思念与真挚。 三公主?! 我心中开始思量,眼前这位嬷嬷到底是什么身份,第次见到她,我很震惊,在皇宫中,还有那么一处破亭,静悠得让人愿意在那里沉寂。 简异的木屋与整座皇宫格格不入,摆设虽然都是宫中物品,装饰也无懈可击,却又可以看出,似乎透着那么一股不属于半月的异域风情。 当时回到景阳宫,我让落霞去查过,却始终查不到关于这位嬷嬷的事。 她就像一直坐落在森林深处的隐士,却又保持着与外界鲜少的联系。宫里每半月会给她送衣食物品前去,样样虽不说有多精致,但也不是一般的宫女嬷嬷能享受的待遇。 没品没级,甚至连姓氏名谁都查不出来。可说出的话来,没有宫中老嬷嬷一惯的恭敬与顺众,反而多的是随意。 004 “三公主是我以前的主子,暮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她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娓娓而谈。 和亲公主? 我不着痕迹地再次将她打量了一遍,四十几岁的年纪,与我母亲的年龄相差无几,是和亲公主的随仆。 据我所知,和亲公主在皇甫哲这一朝是没有的,唯一一个暮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封号遥光,所嫁之人亦是大行皇帝,皇甫哲与皇甫晨的父亲。 可遥光公主后来的结局,我却只在宫中秘史上看到过寥寥可数的几笔,在随大行皇帝南下游历时,在江南遇刺身亡,自此客死他乡。 嬷嬷的视线紧紧地落在我锁骨上的那朵牡丹花上,我下意识地也低着头侧眼看去,那朵花似长大了些许,又似艳丽了几分,与以前稍有差别,具体区别我却又说不上来。 “这样的牡丹标记,我以前的主子身上也有。”嬷嬷伤感的开口,这朵牡丹让她无限感叹。 我随着她的话整个儿心都是一颤,腹部狠狠一抽,很痛,痛得我的脸苍白如纸,差点站立不稳。 怒力稳住身子,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思量着她以前的主子?! “嬷嬷真是玩笑了。”我浅笑着,嘴角却有些微抽。某些被我遗忘很久的事胡乱地窜进了心头。 这样一朵同样艳丽的牡丹胎记,我儿时在母亲身上也曾见到过。她说那是她们家族的象征,凡是女儿家生下来身上必定会有这么个胎记。相反男孩身上则是必定不见的。所以小蚕锁骨上是没有这样个胎记的。 也曾在秋色给我的某本书中看到过牡丹花被奉为暮合国的国花! “是吗?!”嬷嬷看着我锁骨上那朵此刻看来分外艳丽的花愣愣出神,喃喃应了两字。 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回到屋里,从桌上翻过一个缺口的粗瓷碗,从一旁的瓦罐里舀出大半碗水放在桌上,推向嬷嬷的方向,“这里实在简陋,什么也没有。” 我淡淡道,嘴角的弧度僵硬着落回原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39) 嬷嬷寻了个还算正常的凳子坐下,瞥了眼被我用砖块垫平的桌角:“那么有心计的宸妃却甘愿在这里深居浅窝着?!” 她的语气是不屑的,尤如她所处的那间木屋与破亭,明明是与这个皇宫那般不相衬,却也没能显出多大的异类来。她住在那里,理所当然,从没被忽视,也不被多理遇。 “我累了,这里很安静。”其它如果可以,我倒觉得她那间木屋会比这里更好。 “我的主子,从来不会屈于现实。即便最后她选择的方式是最为绝决的。”嬷嬷站起来,冷声道。语气里,尽是对我的失望与苛责。 “人各有志!”她甩袖离去,如一阵风般,来去无影亦无踪。 我站在这间破屋子里,看着摇摇晃晃,欲坠未坠的木门,出神良久。这一天,无疑是我来这里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长门宫的日子,似后院的流水般,平静而不动声色。皇后与苏玲珑又各来了几次,每次无不是变着花儿地从我身上获得成功的满足,似恨似怨,想着不同的方法想要磨我。 曾经有人说过,后宫就是人吃人的地方,你身处高位,自然是多的人将你供着奉着巴结着。你哪天要是败落了,也自然多的是有人愿意落井下石,拜高踩低。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在这座后宫生活着的人唯一的乐趣,能娱乐到他们,也算是我的价值了。 我淡定,是因为没什么能动摇着我,再艰难,也得活下去,不为自已,也不能让小蚕跟着我痛苦。至少,我在有机会活下去时不能放弃…… 落霞也送过两次东西来,我感激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在这宫里几年,也只有她,始终与我站在一起的。皇甫晨听说离开了渝州,去边境接暮合国的使者去了。那天的事,他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心中叹息着,忘了也好,忘了也好。落霞当时背对着苏玲珑提醒过我,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走到这一步,我心中有庆幸,也有失落。 暮合国的使者,在推迟了将近一月后,终于姗姗来迟,往进了渝州的驿站。薛离也在这天破天荒地来到长门宫。 他依旧是一如即往的冷,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刚毅更添了肃杀。 眉宇利落,轮廓似刀削般分明,透着军人的刚正与凌利。 “这不在娘娘的计划中。”他站在院子里,目光紧紧地锁着坐在缺脚圈椅上的我。 六月的天,闷热而嘈沸,空气干冽得寻不到一丝风的痕迹。 “那什么在我的计划中?”我闭着眼,没有看他。却仿似能看见他抽动着的嘴角,额角的青筋根根跳动。 “晨王的出现,您的计划便不再是计划。”他说,声音中划过失望和落寞。 “薛离,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可计划再如何周密,终究是赶不上变化!”我想过了,我再如何励精图治,勤勉努力,这天下依旧是皇甫家的。 而我,不过是打着皇甫哲的名号,耀武扬威,用我的努力来换取小蚕的健康。 可最终呢?!我什么也没得到,再如何努力又如何,当皇甫晨告诉我,小蚕的病只要细心调理便可康复时,我的心情是那般的复杂又高兴。 皇甫哲诱我的条件,亦不过是小蚕的康复。我信了他,可方丈却告诉我,我缺的是一味让人信肥的真心! 即便天下奇花异草再如何珍贵,我也没有这味让皇甫哲信服的真心。 不是我的诚心不足,而是他根本不会相信! “不是赶不上,是娘娘的心疲了,不想赶了。您一直是很疲惫,以前只是没有找到让您放弃的理由,而现在这个理由充分让您愿意放弃,它就是—宸王!”我的理由,是宸王! 我睁开眼,看着薛离,没有说话。 晨王二字,是我心中的痛,以至于现在每听到一次,都腹痛如绞。 “或者说,娘娘的计划一直在进行着,只是不再需要薛离的参与了而已。”他的声音,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磁性,而冰冷。 可此时却透着落寞! 这个我曾想过用美人计诱到手中的中坚力量,此刻站在我的面前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说不出自己心情是怎么样的一个冰结。 “薛离,如果时间可以一直这么平静,我不会选择改变。”冷宫也好,景阳宫也好,或者小蚕,如果可以平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我不会愿意改变。 可是上天没有给过我真正的平静,我以为我找到救小蚕的方法,却发现结果是何其可笑,我没能救得了他,反而让他陷入一个无法抽身的境地。 我想与皇甫晨就这么平静地一墙之隔,他在宫墙外,我在宫墙内,可总有人不愿让我们保持这种平衡,想尽办法打破。 我犯了皇甫哲的大忌,在将自己心中封上了枷锁,逆伦! 嫂子与小叔…… “明天,暮合国的使者会进宫朝拜皇上!”薛离道,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似不舍,又似痛苦,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005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皇甫哲对我与皇甫晨之间的事,非常的在意。他封死了长门宫中的一切,皇后,苏玲珑的几次前来都是在秘密行动的,薛离试过几次,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次机会来,可我却没有给他个答案。 我的放弃是因为我很累,还有,我爱皇甫晨! 爱到,甚至开始不顾一切,连小蚕的安危都被抛至一旁…… 自始自终,都没有人跟我说,宸妃通奸这件事,是何其的罪该其诛,反而各人都是透过各种途径告诉我一个消息:暮合国的使者进京了! 为什么?! 转瞬间,我在冷宫已经待了近一个月,日子在自我的折磨中开始过得异常缓慢。 遥光公主的陪嫁嬷嬷每隔一两天总会在深夜造访,或静静地站一会儿,或陪着我说说话。她时不时盯着我锁骨上的牡丹花出神半晌,时尔又感叹半天。 这天夜里,她突然问:“丫头,你想要离开这里么?” 嬷嬷的语气,是那般地哀伤,落寞。 “为什么要离开?”最开始,我甚至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离开这里。 我的计划一直很好,进行得很顺利,皇宫中每个角落,都有着我的眼线势力。可这时皇甫晨出现了,他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一切,也乱了皇甫哲的放纵。很多事开始往我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甚至让我愿意放弃最被的计划甘愿沉沦。 我以自己的心来评判这一切,放弃了对皇甫哲的绝对服从,不畏惧他的要挟,甚至决心抛开了小蚕的病,真正的放手想要一博。 女人,通常都会在感情上败下阵来,皇后是,苏玲珑是,我亦是! 明知道那是个圈套,我却心甘情愿地跳了,所以现在这个结局,我不想改变,也不愿改变。 最少,这是最好的结局,我好好的,皇甫晨好好的,而小蚕,也是好好的! “半月国的后宫,那就是个战场,不见硝烟,却是杀人无形。可暮合国不一样,那里的男人们豪迈,女子大度,没有这个多弯弯曲曲的心思,也没有这么多无畏的争端。权势,金钱,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难道还没看清吗?!” “我看清了,甚至再明白不过。可……”可我不想改变,会被算计那是在情理之中。陈嫣如与苏玲珑联手也仅仅只把我弄到了长门宫,这种结局,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过无数遍,甚至比这个更槽的也有。 “可你不想走!”嬷嬷厉声道,冷厉的声音似一道冰箭,狠狠地往我心口扎,却扎得很实。 “是的,我不想走!”虽然这里污秽,虽然这里险境众从,可有值得我留恋的所在。 “天意呀,当年的公主,天天都想着要回去,可你……”嬷嬷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一脸伤感,良久无语。 可我,不是你心目中当年的公主。半月国才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亲人,我心中的恋人,即便我在冷宫,我们也是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的。 可一旦选择离去,我们相距何止千千里,那是一去不回头,从此天涯不相望。亲情不在,爱意难诉…… 朝堂上的争斗因暮合国使者的到来渐渐转入幕后,杜相事件因我被打入冷宫而暂时偃旗息鼓,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平静。长门宫中,蓉妃依旧每天都将我的那份食物一道取走,早上倚在门口斜着眼将我看着,淡定的目光中,掩不住她坚定的恨意。 “母妃……”清脆悦耳的声音自院门口传来,浅浅的欢乐,似初春出谷的黄莺,有着说不出的动听。 我的视线从蓉妃身上挪开,还未看清,一个小小的湖绿色身影便扑了进来。 “母妃,您怎么住到这儿来了呀?”锦乐睁着大大的水眸,黝黑的眼眸如小鹿般无辜而纯真,水水润润地闪烁着灵动的光。 “锦乐怎么跑这儿来了?”我笑笑,不回答,反问。 小孩子的问题,总是那么直言不讳。一句话,却堵得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说起这后宫中女人争斗的黑暗。 “苏尚书带我过来的呀。”锦乐说着,从我怀中跳了出来,往身后看去,破败得嘎吱作响的大门处,苏玲珑婀娜多姿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而凌厉地盯着我。 “好些天没来看宸姐姐了,不知姐姐在这儿,可住得习惯?!”苏玲珑嘴角上扬,扯出抹得意的笑。 身旁落漆的朱红大门,有着说不出的斑驳,门外两名侍卫持刀而立,冰冷的盔甲在阴沉闷热的天色中无比压抑。墨青色的天际衬着苏玲珑身后的背景,有着怪异的诡异。 “劳郡主挂记了,好得很。”我淡淡地道,松开锦乐,又倒回院中这个一直为我而存在的缺脚圈椅里,有片刻愣神。 不在景阳宫,还有个好处就是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坐在这里发呆,除了抓鱼的时间,其它时候都是想怎么发呆便怎么发呆。这里什么都缺,却独独不缺时间。 “是因为这个地方给了你片刻宁静?又离他很近?”苏玲珑的声音无不嘲讽,高高挑起略显英气洒脱的秀眉,慢慢踱起来道。 我愣了愣,不可否认,她说得极对。同样的话,昨夜嬷嬷说那些话时,我亦想过。 这个地方,离他很近! “可能是吧。”我叹了口气。 终归,落毛凤凰不如鸡,何况,我一直都不是凤凰…… “锦乐,你先到一边去玩一会儿,我与你母妃说几句话。”苏玲珑双手抱胸,远远地站着,对锦乐道。 “哦!”锦乐放开抓住我的手,乖乖地站好,然后向一边跑去。 “一个不贞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在确定锦乐走得够远,不会听到我们说话后。苏玲珑才慢慢走向我,英气的细眉向眉心靠拢,尖利的声音自她的嘴中吐出。 “一个与侍卫通奸的妃嫔,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他的话,他在所有人眼中心中,都是一个神祗般的存在,你的一个字,都是在玷污他!” 苏玲珑又恢复了她的高傲与得意,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异常清晰。 她说得极对,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个赖不住寂寞的荡妃,居然与人偷情,在床上被抓个正着。可是……心痛,腹痛…… “那个‘侍卫’到底是谁,相信郡主比谁都清楚。”我冷冷地笑开,苏玲珑抓住的,也不过是皇甫哲对皇甫晨心中的那份私心! “是吗?可是,谁信呢?”苏玲珑低低地笑开,整个人透着一股疯狂的执念。 我侧首,看着远处锦乐上跳下窜的欢快模样,追逐着蝴蝶满院子跑。蝴蝶绕过长长的回廊,向后院飞去,锦乐也快乐地跟了过去。 “本宫做事,从不需要别人相信。”我微闭着眼眸,将这烦纷的世界拒之眼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40) 没人相信,没关系! 我是华孤音,皇甫晨是我的小晨哥哥,可他更是半月地如神祗般的王爷,他可以是我的全部,但我却成不了他的全部。 我的余生,应该为我自己,为小蚕努力,摆脱这里的枯槁,过属于我们的简单日子。亦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寻到父母,一家人在一起,晨起昏归的日子。 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有宸妃,王爷与帝王…… “好大的口气,华心宸,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权倾后宫的权妃么?”苏玲珑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现在主掌这后宫一切的是皇后陈嫣如,与你没半分干系。” “我从不曾想要争取这样一份不属于我的权势!人,有时候走上那一步,是被逼无奈也说不定,你说呢?玲珑郡主!”我笑。 笑得有几分无奈,有几分苦涩。 “你……” 006 “救命……”远远地,传来一声极为惊恐和慌张地呼叫声打断了苏玲珑的话。 我心中一惊,那声音是锦乐的。脑海中闪过锦乐追逐着蝴蝶向后院而去的情形,顾不得想其它快速从圈椅中起身向后院跑去。 后院穿院而过的小湖中,锦乐挣扎着的身影在湖面冒了几个泡,便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心中闪过惊恐,仿似很多年前,那场大水袭来时,无数生命在水中无力挣扎,最后随着洪水而去…… 我浑身一个激灵,人已经冲至河岸,想也没想一头扎进水中…… 很多久远的记忆慢慢袭来,儿时的渔村,父亲憨厚老实的的脸,母亲的美丽才学,小蚕呱呱坠地时歇斯底里的哭泣,小晨哥哥站在青梅树下,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一颗双大又漂亮的青翠果子: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锦乐的身子在我不远处不断向水下沉去,嘴里不断地冒着一连窜的泡泡,我游过去,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中,奋力地向水面游去。 渔村的人,靠近渔溪,村民们以打渔为生,无论男女,几乎人人都会游水。父亲总是夸我,说我的水技在我们那群孩子里是最好的。总是速度比别人快,技巧比别人好…… 将锦乐送上岸,几乎花去了我所有的力气。苏玲珑不管不顾地接过锦乐,抱起她就向长门宫外的方向跑去,我甚至来不及让她先将锦乐腹中的水给逼出来。 真不知道让她这么瞎折腾锦乐会不会出事…… “担心着别人会不会有事,不如想想你自己能不能起得来?!”我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浓浓的恨意似压不下去的绵绵热浪,一波一波地朝我击来。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背后突然出出一道力量猛地将我掀进了水里。毫无准备下,我猛喝了两口水,在水下沉寂了下呛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浮上去。我划动着周围的水,腿也向下划动起来,刚划出水面,腿上却传来一阵狠狠的痛。 一股莫明地拉扯自小腿处穿过膝弯向大腿拉升,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手顾不得其它,直想将腿抱住了。 那股莫明的痛和拉扯,我知道是抽筋,却毫无办法。常年生活在水边的人,却很久不下水,尤其是在天气炎热的时候,突然入水,空气中的炎热与水下的清凉,很容易便会造成腿脚抽筋。 这种现象,若是在岸上,直需狠命按住,不让关节弯曲就好,可坏就坏在,我在水里…… 腿上突然抽筋,我的手也失去划动的节奏,整个人都乱起来,腿直直地抽着,似有股力道生生地将脚狠命地拉住往下拖去。我不受控地随着那股自己无法掌控的坠力往下沉去。 我想过那么多办法,做过那么多的事,只是想要为自己活一次,带着自己在意的人,过属于我们的日子。看来老天爷,并不容许我有这样的想法,害人太多,是要将我收回去了吗?! 我有些不甘,想往上冲,却无法挣脱向下沉去的那股坠力。 我心中有很多不舍,可却挣不脱这样的箍制。 或许,这就是惩罚吧…… 我等着,那股无法呼延的窒息感传来,水透过胸腔后背压着我,感觉似要将我口中那唯一的一口空气也要压出,头很昏,也很重,胸口被挤压得很难受,也很痛…… “哗……”我听见有水声,很猛烈,然后所有挤压着我的力道和那股沉沉的坠力从我身下消失。 腿依旧撕扯着不受控地痛,很清晰,头很重,也很昏,眼眸沉沉地想睁也睁不开,喉咙里被堵了什么,吐不出,也咽不下。 不知是谁在我腹部用力一按,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噗的一声,被吐了出来,我一下子感觉气顺了很多,胸口也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原来是腿抽筋了!”不知是谁低低地说了句,声音很沉,略略地有些生硬,吐出的字眼也是一个一个异常清晰。 周围的一切渐渐离我远去,我好似看到了很多,有小时候父亲带我到镇上去卖鱼,看到漂亮的物饰总会为我与娘亲买几件。 他的眼光,很特别! 不是特别异类,而是特别的好,所选的东西,总是异常的美,即便是一条素得什么也没有的发带,多看几眼也会感觉出那股简洁的美,耐看,而且很高贵…… 父亲总是一脸的憨厚,从不多言,看母亲的眼神却是那般的痴情,深情。他做事,有着渔村其它村民没有果断与速度,为人特好说话,出手总是能感觉到似能带起一阵风,很有力道,脚步也特别沉稳…… 母亲很美,在渔溪附近,是出了名的美人。没人知道母亲真正的姓名,也没有人见过母亲的家人。 母亲是名名副其实的美人,才人!她会各种琴,会下棋,写得一手很漂亮的小隶,还会画花儿,青梅树开的花,在母亲的笔下,总是异常温婉而美丽,时而寂静得似夜空下的星星,美得眩目;时而如清晨阳光中盛开的玫瑰,妖娆得令人移不开睁。 母亲最爱的,还是牡丹,在渔村时,我们家有一间别人家没有的小书房,里面藏着很多画,画的都是各色的牡丹,有红有紫,有迎着阳光绽放的,有含羞半露的,各种姿态,各种美。 很久很久以后,到了皇宫里,成了皇甫哲的贵妃后,某一天我在御书房里的某本书中才知道,牡丹花是暮合国的国花,在半月国几乎是寻不到的。即便是皇宫,尽是春色的御花园里也没有这种花。唯有它踪迹的地方,只有琼华殿…… 小蚕还是哭,不停地哭,直到被抱到我的怀中才会慢慢止住,小晨哥哥平时总是不会出门,就在王婶家的后院里,要么看书,要么画画,时尔,他只是发呆,神情很忧伤…… “睡了这么久了,差不多该醒来了吧?!”一道陌生的声音远远地飘来,我睁着迷蒙的双眼,小晨哥哥朝我递来一颗很漂亮的青梅果子,我想接过,他却往后退,一步一步,那颗青梅离我趁来趁远…… “不要走……”我惊叫出声,咻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朦胧,好一会儿后,才渐渐清晰起来,光线开始变亮,然后祖母渐渐远去。 印入眼底的是房顶失修的梁柱,有被虫蛀过的痕迹,被蛀出的木灰在蜘蛛网上拖成一条长长的杏色灰链。有些破烂的灰瓦缝隙中,隐隐约约透出丁丁点点的光。 “原来我还在这里呀?”我出声,声音是破败残缺的,嘶哑得几乎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浓浓的留恋,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没有死成的侥幸。 007 “你醒了?”屋子里出现一道声音,是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个人。 有些生硬,有些缓慢,以一种很特别的节奏存在着。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是个陌生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用砖头垫了两只脚的缺脚板凳上。 “你是谁?!”我问,却不保证他一定能听到。 那男人起身,走近,我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穿的衣着,与半月国最为通常化的衣裳有些出入,参入了类似牧民衣着的风味,衣服上的饰物,纹路,都特居一格。以墨绿为主,各色纹理生生将衣服的底色分散,消融,繁复,却不失好看和高雅。 顺着他的衣服入上,繁复的衣袖领口,贵重的扣子衣饰,还有一张非常深邃的容颜,深邃的眼神,眉目如刀削,鼻翼挺拔,唇角线条很刻。 这样一个人,有着与皇甫哲不一样的威严与压迫,他的气势,来自外表。深邃的容颜五官,可以让人忽略其它的一切…… “你落水了,是我救你起来的。”他说,还是那样的缓慢,那样的低迷生硬。 “你不是半月国人。”我想起,薛离说暮合国使者已经到了渝州。 想来,他应是使团中的人吧,那生硬的语调,吐字缓慢并不是他的特色,而是他对半月国的语言,不是很熟悉。所以慢,还有生硬。 他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可那黑得发亮的眼睛,便似一道声音,告诉我他只是路过。 我从床上吃力地坐起,脑海中回想着被掀进水里的那一幕,心里很害怕,可却又觉得是那般的理所当然。自嘲地笑笑,掀开身上勉强算得上是被子的被子正打算下床,动作蓦然停了下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不属于我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始终将目光锁着我的陌生人。 愣了愣,若无其事地下床,来到桌边,倒了杯冰凉的水进缺口的黑麻碗里,喝了一大口,喉咙里的不适与疼痛稍稍缓解了些。 “说说吧,你是谁?”我转身,坐在床沿。最主要是这里,除了床边,不知还有什么地方可供我坐。屋里唯一的一根板凳铁定是要留给客人的。 “我倒是好奇了,你为何不问问是谁将你推进水里的?你身上的衣服又是谁替你换的?”他似笑非笑地又朝我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床前。 我靠在床柱上,微斜着头打量着他,这个人,长真的得很吸引人。有一种令人熟悉的气质,杀伐,威严。 “有什么关系呢。”我道,荡妇,浪妃,这样的名头,只怕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贞洁与我而言,现在什么都不是。 而将我推进水里的那个人……我答应过要保她性命,就必然会做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你很特别,别人在意的一东西,你都不在意,相反,别人根本不在意的东西,你却偏偏很在意。”他笑,浅浅的弧度将整个面部线条都拉得柔和起来,暖暖的,透着股令人舒心的温情。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又说,那时我的眼神透着无奈和哀伤,那才是最吸引他的! 我看着他,只是柔柔地笑,浅浅的笑意划过唇角,我有种被理解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是真能理解。遇见他,好似便是我生命中的缘,无端地生出许多亲近。 院子里出现了很轻盈的声音,一闪而逝,但我却听得很是清晰。这是人为的,有人故意弄出的动静。 果然,仅声音传来的下一瞬,一道同样生硬,透着彻骨清冷的声音自外传来:“公子!” “知道了。”他应,回过身便朝门口走去。 几步之后,他回过头来,对着我又是不深不浅的一笑,黑黑亮亮的深邃眼睛似笑非笑,异常好看,“我叫暮玄,暮色的暮,玄色的玄,记住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一直停滞在屋外的脚步声伴着他离去的轻盈消失在长门宫里。 我撇撇嘴,完全没有去在意他的名字。暮玄,暮色的暮,玄色的玄…… 皇甫哲派人来喧旨时,我正昏昏沉沉地坐在后院里烤着鱼,落水加抽筋,并没为我带来什么太大的伤处,无非就是昏沉着伤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41) 在渔溪大水后,我一度地惧怕水,可锦乐落水时,我竟丝毫犹豫也没有地跳了下去,虽然救人很生涩,而且长时间没有在冷热交替中入水,体能无法承受,我几乎忘了怕水的原因。 海公公哇哇地将圣旨十分清晰地读了出来,可我却听得仿佛,大意却还是明白,无非就是赐还与我宸妃的封号,搬回景阳宫。 我被莫明其妙地“请”出长门宫,蓉妃站在她“房”门口抱胸看着我被皇甫哲身边的几名内监带走,一句话也没说。 走出老远,我回头,她的身影一如即往地清瘦弱小,倚门而立,似一阵风便能将之吹倒。 我闭了闭眼,正身,对从外面迎来的秋色道:“传我的令,让蓉妃回她原来往的地方禁足吧。” 春艳领命而去,落霞远远地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我的眸光却有着说不出的担心。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安心!” “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奴婢伺候您沐浴。” 一个多月没见皇甫哲,他还是那样,只是眼神愈发的深沉。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睛里透着研究和审视。 “你比朕想象中还要麻烦!”皇甫哲沉寂良久,才道了一句。 低缓而深沉透着磁性的嗓音让我心中一紧,想想,我又放松了心情,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可在意。 “臣妾一直很本份!”我道。 过去,我是权妃,却谨着妃嫔的礼记一言一行都透着贵妃的淑仪。皇甫哲的后宫,没有那么多争宠的戏码,可却阻止不了后宫里的女人或宫外的权贵们想要通过女人上位。 “朕有没有告诉过你,离晨王远点?!”皇甫哲起身,慢慢来到我面前。 我低头,看着他脚止的龙靴,金黄的绣龙在靴子上飞腾,气势威严无比。膝下的大理石地面冰冷,透着夏季中令人舒爽的凉意。 008 “其实你只要没有招惹到他,即便你真倒腾出些个什么事儿,朕都不会怪你。可你就是不听话,罚你在长门宫禁闭这么久,有没有想出什么感慨?” “有!若不能为自己活,那就得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目标。”我低头敛眸,眼前满满的全是皇甫哲身上的明黄,龙靴高高跷起的靴尖,在离我贴地而跪的膝盖处一尺的地方站定。 “哦?”皇甫哲吊起声来,“说说看!” “子母蛊的解药,若臣妾死了,皇上能保证臣妾弟弟的安危么?或者,让他少受一点苦……”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乎低得微不可闻,皇甫哲,他会么?! 会么? 子母蛊呀,我若死,痛苦则会邮小蚕来承受。 “好,此件事朕应了!”皇甫哲回身,朝御座上走去,端坐,端起茶用茶盖拂了拂茶沫,喝了口茶。 “谢谢皇上!”我伏下身去,朝皇甫哲行了个礼。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只有这些…… “晚上宫里有个夜宴,替暮合国使者接风洗尘,你下去准备准备吧。”皇甫哲挥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再次伏向地面,朝他行了个罪妃之礼。 我知道,我这次能出来,并不是皇甫哲不追究那件事,而是他,或许另有考量吧。 回到景阳宫,宫中原有的奴才婢女们一律站在宫门外迎接着我,宫门前的台阶下放了个火盆,说是跨过火盆就跨过灾难了。我笑笑,笑得眼眸酸酸的,淡淡的苦涩呀。 燃烧得正旺的火盆就在我面前,跨过,真能跨过灾难么?! 娘亲曾说过,在她的家乡,也有一种礼俗,女孩子在嫁人那天,进夫家前也要跨火盆,意思意思是烧去一切不吉利的东西,日后夫妻会越过越红火。 我抬头,阳光从景阳宫门的背后穿过,斜斜地打在我身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凄凉。 “娘娘快跨吧。”春艳上前,扶着我催促道。收回望天的眸光,我又扫视了一遍景阳宫中原有的人。 还好,除了少掉的一个人,其它的都在。 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他们祈盼的目光中,我跨过了火盆,春艳吩咐着丫头把火盆搬出去,扔得远远的。落霞上前,递上一块干净的湿巾子,“娘娘受苦了。” 我接过,轻轻地说了句谢谢。我的谢并非指毛巾,我知道落霞明白。 她点点头,冷得有些孤寂的容颜微微有些许松动,紧抿的薄唇微微向上拉了些许,什么话也没说。 我回到景阳宫,在后宫中大大小小又是一番轰动。大大小小的后妃们争相恐后地跑来景阳宫驾喜。接待了几个,我让落霞将景阳宫的门关了,谢绝见客。 并不是这对这些女人的不待见,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我是贵妃时,她们不敢招惹我,我被打入冷宫,她们同样没有上门来落井下石。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落霞的功劳,或许还有些我不知道的力量从中周旋了吧。 我不想去猜测,也不想知道得太多。 “秋色向海公公请调,去了内务府。”关上门后,景阳宫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将其它婢女奴才全部打发出去,落霞站在我身后道。 “嗯。”我接过落霞递上来的茶,呷了一口,放下,想了想,对她道:“落霞,想办法,让薛离找来见我。” 皇甫哲让我回景阳宫,恢复妃位,与过往无二。 但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二,在景阳宫外,自我一踏入这里,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看着这一切我是不知道,但很明显是给了我表面的荣宠,背后的警惕。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现在,我必须摆脱现在这样的局面,被动总是挨打的,皇后不会这么轻易给我翻身的机会。 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 薛离被皇后诏见,直到晚宴开始也没有前来,而我,直进了景阳宫后,便理难出去。落霞说,宫外隐蔽着的禁军比皇上所在的御书房还要多上三倍。连她要出去,都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实则没人看守,但背里地每个角落都是眼睛…… 所谓的严密监控,便是这样吧。没人告诉我我可不可以出去,但进来了,想出去,那想必也得很费一翻心思的。 而我,却没有一定要出去的理由。 赵炎来了,看着我欲言又止,神色比我入冷宫前在御书房见到时还要憔悴。 “赵大人不该是这么幅模样呀。”我挥手,让落霞出去,春艳领着人来上茶,摆上一些小点心。 “还好么?”赵炎的声音,很疲惫,带着淡淡的嘶哑。 “还行。”我笑着,应道。从一旁小几上拿过一块点心,细细地咬了一口,在嘴里嚼着嚼至一点味道也没有了都咽不下去,甚至有想要吐的冲动。 “可是你瘦了,瘦得我都找不到原来你的样子了。”赵淡看着我,满心满眼里是累与心痛,还有淡淡的哀伤。 “前段日子,锦乐说我胖了,正好趁与蓉妃做伴的时间减下肥,事实证明,很有成效。” “心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笑了。”赵炎怒了,冷着一张脸,“我担心你,想要关心你,却找不到方法。长门宫里里外外全被把守着,我甚至想要给你送点吃的东西进去都不成……” 赵炎的脸上眼里,都是心痛,原本血色很足的唇也略显得苍白了,他真的憔悴了。 “是真的很好。”我将茶杯单独方在小几上,拿过茶杯底碟,将嘴里一直咽不下的点心渣子全吐了出来,白色的桂花糕吐出来后一片腥红。 将底碟推至一边:“即便你送去了,我也吃不了。”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天只吃一餐或两餐,甚至连一点主食都沾不到,还能活下来,那真的是个奇迹。 不是因为我懦弱,我不屑与蓉妃争这些点儿小把戏,反而时常是在小河里抓的鱼,烤好了会放一条半条的在她门口。 人在一定的环境与时间里,都需要有朋友或敌人也成,不然那落落深宫冷院,指不定会把自己逼死,或寂寞至死。 我的毅志力一直不错,尤其是想到我不能死的时候。每天吃着没有一丁点味道的烤鱼时,我都是想吐的。有时候吃进去一丁点儿,也多半是吐出来了。 “心宸你……”赵炎看着我的动作,激动地站起身来,朝我走了两步,蓦然停下。 “没事,死不了。”我擦了擦嘴,淡淡道。 他对我的称呼,我没曾在意,不在意被谁听去说什么不符规矩之类。 人有时候绝望过,对什么都会淡了心,都无所谓! “这到底是怎么了?”赵炎走上前来,站在我面前,看着桌上那碟尽是血的桂花糕沫儿。 “去江浙的时候,受了点儿伤,差点没将五脏六腑颠个个儿,转个一圈,在外养了将近一个月回到宫中将养着就一直这样。”我大致说了一点,没再多言。 其实有赵炎这么个人的存在,我不寂寞。他不似敌人,亦不似朋友,只是时尔我们的立场不容我们惺惺相惜,时尔我们,也能像知己一样聊上几句。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那是中毒。还有后来的烫伤,温度烧起了肺腑,一直在咳血。 素染曾把着我的脉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医术厉害,定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子母蛊,比如,每一年我与小蚕都吃下的药丸,是真的解毒止痛的么?! 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宫中,又无声无息的离去,好似一场梦,而我,梦醒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不该知道的,我仍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茫然中,更加坚定了我想离去的想法。 “你怎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最少这样,我还可以给你送点药去的……”赵炎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人也更加颓废挫败。 我浑然不在意地笑笑,喝了口茶漱口,吐掉,“没事的。你忘了,一直有素染替我看诊的。” 素染是江湖上的神医,大家都知道。而且,即便我真告诉他,赵炎你能做什么呢? 这皇宫中,即便你再如何是皇甫哲的宠臣,也只有两人能做主这后宫中的一切,一个是皇甫哲,一个是皇后。 皇后恨的,就是我,她会让你帮我么?! 不会,她恨不得我死! 赵炎苦涩地笑笑,眸光中透着复杂与疲惫,无力后退了几步,伤感道:“今天的晚宴,如果你能不参加,就不要参加……” 赵炎始终是纠结的,他纠结着,不知要如何是好,我纠结着,即便我真病得起不了身,今天的晚宴,那也是必须参加的! 这是我的承诺! V002 将近傍晚,斜阳余辉穿透景阳宫后院浓密桃树的叶子缝隙打在了地面,我让春艳般了个躺椅放在桃树下,拿着本书坐在这里打着瞌睡养着神。 六月的天气正值炎热,尤其是午后,夕阳西斜时稍稍好点,烤热的地面散发着令人熟悉而觉得温暖的热度。在长门宫长年的阴冷里出来,突然能见到阳光那种感觉,特别好,很实在。 里三圈外大圈的严密监控中,还是有不速之客前来叨扰。 “晚宴要不了多久就快开始了,居然还有闲心坐在这里享受夕阳。”这道声音我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 睁开眼,果然是那张熟悉的,有些嚣张的脸。 “是你呀。”我知道他,暮色的暮,玄色的玄,暮玄! 他一说,我就将这几个字印在了心里。时不时似定时了般自动就跑出来在我舌尖玩味着溜两圈儿。 “还好,你没忘。”他笑笑,声音依旧是带点生硬的独特。 我叹口气,“忘不了。”这么个人中极品,总有股不同的气场吸引着我,而且还救过我的命。 “你水想知道你是怎么从那里面出来的吗?”他好奇的饶到另一边,问。 “不好奇。”在长门宫与景阳宫效果是一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42) 长门宫里,我是什么也不想,只混着时间直到死去。而在景阳宫里不同,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却没有自由。皇甫哲什么也没说,给足了我想象的空间,但我却有被推上了火型台的感觉。 V2 001 “一个女人,淡然成你这样,是种悲哀。”他用可怜的语气说着,甚至叹息。 “也许吧。”我淡淡地笑开,若有若无地又道了句,“在皇宫最东边的小树林里,有一间小木屋子。有个老嬷嬷住在那里,挺不错的,有时间您可以去看看哦。” 翻开手中的书,透着斑驳的夕阳,悠悠地看着。 暮玄回过头来,看着我,似打量,似研判,深沉的目光如极地之北的穿冰利刃,隔了很远,都能感觉到它的犀利。 隔了好一会儿,我又道,“她是当年遥光公主的陪嫁侍女。” “遥光公主嫁过来三年就死了。连带她亲点的陪嫁将军容敖也一起死了!”暮玄说死了的时候那两字咬得很重,好似,那是他心头的一块伤,被我撒满了盐。 我从书中抬头,仰望着背光站在我面前的英俊男人,晦暗的光让他的面容处在我看不清神情的角度上。 暮玄很高大,也很俊,但他的俊,透着狂野,与皇甫哲的冷酷深沉不同,与皇甫晨若嫡仙神衹的气质不同,他的俊不在面容上,不在算不上养眼的五官上,而是一种从全身上下通透出来的狂野与大气,让人忽略了长相的俊。 他的身材很高大,强壮,比一般半月国男子的体形还要魁梧一些,像是立在天地间的中流砥柱。可这一刻,我却感觉他的身上流露出来的是悲哀,浓浓的哀伤。 “或许,她没有死。”我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结合着东林里面住在木屋子里的嬷嬷的说辞。 她是个多善于隐藏的人呀,却那般放不开想要接近着我…… 暮玄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毕现,呼息也急促起来了,他很激动,在隐忍,在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暮玄,我们做个交易吧!” 暮玄,每个人心中都会藏着不一样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你何必如斯痛苦呢?! 为迎接暮合国使者的夜宴整整准备了三天,皇后优雅万分地陪着皇甫哲坐在高位,我仍就坐在皇甫哲的右边,可我对面左侧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薛离曾说,皇甫晨是边境迎接的暮合国使者,他的离去,离我进长门宫没几日,那时候他的伤,必然是没能痊愈吧? 我心中想着,念着,坐宴席开始到宴席结束,那个席位始终是空着的,没人置咄,没人寻问。 “哲皇,本次出使,我们陛下亲自书信一封与您过目。”我回过神来,便见暮合国使者将他国陛下的亲书交与海公公呈给皇甫哲。 暮合国使者坐在我对面下首的第席,如果皇甫晨在的话,应该是第席吧。沉寂良久,默默无声的使者终于出声。但在一众人里,我却没有见到暮玄的身影。 大殿里的歌舞退却,议论商谈慢慢淡去,剩下的唯有一片统一的目光,都直直地看着皇甫哲手中的那封友国陛下的亲笔书信,或者更应该说是—国书! 我低头,喝着面前被落霞换成的果子酒,甘甜地,带着酒香与果子的特有的清香,很爽口。 皇甫哲一直没有开口,看完那款信,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我,目光又若无其事地转向他处,最后落在暮合国的使者身上。 “贵国的陛下与我们联盟的诚心很足呀。贵妃以为如何?”皇甫哲将手中的书住交给海公公,海公公半弯着胖胖的身子,将书信双手奉上。 皇后在高坐上,看得双目冒光,贝齿紧咬着下唇,手无意识地揪紧了手中的绣帕。 我接过,看了,笑笑,“皇上说的是。” 半月国的地势与暮合国,楼兰三国成一个三边形存在。而楼兰,有着与海外交接的大片海域,经济国力都比半月国以及暮合国强势。 如今时机成熟,楼兰大有要将三国统一的趋势。 暮合国危机意识很强,派出了使团出使半月国,意志是两国联盟。 于这一条,半月国也是赞同的。暮合国陛下将自己最疼爱的长公主派至半月国,以示联盟的诚意。同样为表未诚意,皇甫哲也要嫁一位公主过去。 暮合国陛下很有诚意,自己的的掌上明珠嫁过来,由皇甫哲自由分配,无论是纳入他的后宫,嫁给晨王或其它皇亲国戚均无异议,而半月国嫁过去的公主责会被定为他们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可是……”皇甫哲端着酒杯,在面前旋了两圈都没有送入口中,叹了口气,放下,道:“天下众所周知,朕膝下仅有一女,锦乐公主,锦乐现今才五岁,做和亲公主年龄尚且太小……” 而其它旁支女子,不管是封了公主还是不封,份位,气势或诚意不足以显示半月国的决心! 下首的众臣闻言都三三两两与邻坐的同僚低声讨论起来,派谁去都不会是个好的结果。 朝堂上下,唯有三个中流砥柱未移动分毫。一个是震国将军陈平,一个是苏王爷,还有一个则是宠臣赵炎! 震国将军稳坐泰山,他有皇后位高,又有赵炎为胥,大权在握,讨论谁也不会计论到他头上去。 而且他现在的几个女儿都已嫁作他人妇,唯一有身有份的便是嫡出的女儿,但那是皇后,谁会去捅这个搂子呢?! 苏王爷是外姓番王,让他的女儿去无疑是给了他外援的力量,让他起势,取而代之。 而赵炎,他根本没什么必要参合进这样的事件中,他只要安心做他的“宠”臣,荣华富贵这一辈子也离不了他去。 众人讨论意见不一,也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有女儿的大臣更是闭口不言,一时之间,整个宴席嘈沸成一片。 “臣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讨论良久未有个定论,震国将军陈平从席位上站了起。 一月未见,此将军更是比上一次见他时苍老了数十岁。鬓发斑白,眉宇眼角的皱纹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一言即出,大殿上下瞬间安静了个彻底,落针可闻。所有的眼睛都落在震国将军那一身恭敬而从容的身姿上。 002 “哦,大将军有合适的人选了?”皇甫哲吊着声音道。 他的话,没人觉得会不妥,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除了不该选的人,其它该选的没一个上得了台的面。除了这两类人,难道还有谁会让半月国显出即是诚意,也有足够的份是?! “是!”陈平应下,退步出席,来到大殿中央,一掀衣袍,跪下,“请皇上恕未将不死之罪。” 陈平抱拳,跪在大殿里,一身绒姿,此时却是那般的苍老,似透着无奈与莫可的力不从心看得我满心满眼地跟着发酸。 可看他坚决而果断的行动,我的心却也在微微地痛着,这就是同盟者吗?!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流窜,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再也没有…… “起来回话。”皇甫哲挥挥手,示意他起来回话,算是给了免死金牌。 震国将军任就是直直地跪在大殿,双手抱拳,羞愤得恼怒而委屈的老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就是贵妃娘娘!”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执着果子酒,不紧不慢地往唇边送,仿似没有听到道,淡定从容得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了。 下面的议论声,愈发的激烈起来,皇甫哲皱着眉,执起酒杯一杯一杯地喝下,目光扫过我,久久地落在这个方向再没移开。 下面讨论的声音渐渐低弥,最后消失,又恢复到最初的落针可闻。 我若无其事,喝着酒,拍抚着坐在我旁边安静得一言不发的锦乐。 皇甫哲亦一脸平静,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均不言! 最后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第天早朝时,朝堂上一片忠臣以死相谏,力劝皇甫哲忍痛割爱,换得两国安危。皇甫哲没有说话,朝臣们便跪在御书房外连着御花园前中间的一片空地上,黑丫丫的一片。 皇甫哲打发海公公将他们劝谏的折子送到我手中,只道了三个字:“卿之意?” 我让海公公带回两之:“随之。” 落霞悄无声息地出现,“娘娘之是同意了?” “没有同意与否的说法。落霞,你知道吧,我为什么会从长门宫里出来?”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小院里的花开花落,景阳宫,一向都是一片繁荣的景象,现在下看来去有些悲凉了。 后院有向颗桃树,果子已经红得通透,春艳带着人摘了几个下来,放在案上,我还没来及尝一个。 顺手拿起一旁的桃子,在袖口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相当甘甜。扔了个给落霞,落霞想着心事却是稳稳地接住了。 “可……可娘娘是皇上的贵妃呀!”落霞急急地说。 “但却是犯了他忌的弃妃!”我咬着桃子,咔嚓作响,半晌才叹口气道。 皇甫哲可以容下很多人,很多事,却独独容不下我,更容不下我犯的事。 我一直没有真心去查寻宫里当年大换血的秘辛事件,总是在心底提醒着自己,知道得愈多死得愈快。 然而,有些事,真的是你不想知道就不知道的吗?! 或者更应该说是,你越不想知道,上苍越会让你知道…… 002 皇甫哲登机的时候刚成年,那年他十六岁。大行皇帝突然猝死,除了立了后封了皇储,一大后宫的女人孩子都在番王手中生不如死。 皇甫哲在大行皇帝的棺前登位,手中的权势均被架空,是一个名幅其实的傀儡皇帝。皇甫哲上下,众兄弟不少,嫡出的只有他与皇甫晨,系出一母,当今的太后。 前有狼后有虎,皇甫哲靠着太后娘家的势力,一声不吭隐忍了长达九年,忽然一天,突出一朝,朝堂内外的势力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权势归位后,他如愿地封了亲兄弟为晨王,而大行皇帝其它旁系妃嫔所出之子,大多都在那场权势之中往生。 这些事,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时间的过程,但在具体的当事人眼中,却是那般不堪回首的往事。 皇甫哲对曾经的恨,所以有他夺得权势的雷厉风行以及处事的狠绝,笑里藏刀,棉中带针。而皇甫晨对这九年,却是深深的压抑,以及心痛,难舍,还有着快乐…… 权势使人迷乱,皇甫哲除了一身的帝王权术和心计外,还有着别人不可知的隐秘—断袖! 权势贵胄中,断袖之人何其之多,这在皇亲贵族中中大家公认的秘密,视而不见,闻而不知。 但皇甫哲不一样,他是帝王,养几个男宠本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过份,史官也不会嫌自己命太长去写这位修罗夜刹皇帝的歪史。 可坏就坏在,皇甫哲他不但断袖,爱的不是女人是男人,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爱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人人眼中不得招惹的晨王。 若说当今天下谁是皇甫哲身边的红人,只怕从一开始起,便只有这位陪着他一路从傀儡成为真正帝王的史弟了。 按半月国的规矩,一般满十二岁便封王的皇子都应该搬到宫外的王府,可这规矩对晨王殿下自是不起作用。 当年晨王的宠盛之高达到哪种程度,听上了年龄的人说:晨王,本就生得一幅像太阳一般闪闪发光的外貌,再加之皇上的宠信溺护哪是能用护短言清的?! 当年晨王随意一句若鱼能上天,那才叫人酣畅淋漓,死而无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43) 为此一句,皇甫哲曾下令,寻天下奇人异士,若有谁能令鱼上天游的,封侯拜相以待之!当然,这最终成为了一道遥遥无望的旨意,而那所谓的奇人异士,揭榜人无数,成功之士至今没有…… 皇甫哲的后宫,一直算不上充盈,但也绝不虚空,登位十年,盛宠的妃嫔没有一个,当然亦没能留下个一子半女。 宏乐九年未,谁也不知道那中间发生了些什么意外,大年当夜,当今权势的第人晨王私自出宫,消失了半将半年之久…… 那半年,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去了渔溪,住在渔村,我家隔壁的王婶子家里。 王婶子一直是个很有气韵的女人,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还给富贵权势人家做过事,具体做什么,渔村的人也不太清楚,只道那是不能言传的事儿。 王婶子平时的个性很是大大咧咧,但一遇上这事,守口如瓶,听人调侃,连做梦都没在梦话说里漏过嘴,可见她是个多值得人信任的人。 皇甫晨新年没过多久便来了渔村,年后的渔溪,带着年底的浓寒,还有着半是薄冰半淌着水的河流,皇甫晨的到来,没能给渔溪带来任何一丁点儿的震动。 他来得悄无声息,住得也是无声无息。整天不是在屋子里发呆便是看书睡觉,连那间房间都很少出。娘亲怀着小蚕,八个多月将近九个月的身孕,让她连走路都很是吃力,没法顾及到我。 爹爹是个老实巴焦的实成人,浓眉大眼,脸部轮廓方方正正,一脸地憨实。年后忙着春耕,忙着打鱼,忙着给娘亲做滋补的汤羹忙得不可开交,很难顾及到我。 王婶子一向有颗热忱的心,见壮总是热心地常把我领去他们家待着,别给我爹娘添乱。其实我很不情愿,娘亲怀着小弟弟,身子不方便,我在家多少还是可以帮衬着拿点东西看顾着。 可大人们却是一百个不放心,于是某个初春下午的午后,我认识了小晨哥哥…… 他站在院子里,正月未的风,呼呼地刮过院里的花草,带起了初春的气息。院里的树叶,去陈添亲,在浓秋没有落,却在这接近春的气息的季节里哗啦啦地往下掉。 003 一月未的阳光总是很短暂,却格外灿烂,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树梢暖暖地打在一身素白的他身上,像是给那如嫡如仙的他渡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边,好看得令人忘了移开眼睛。 风儿还是带着寒意的,呼呼而过,几片树叶在他面前打着旋儿地往下落,半黄半青的叶子将阳光的光斑折射反向四方,格外的晶莹美丽。他耳际几缕未束上玉绾的发丝随风起舞,轻轻地拍打着肩膀。他眼里蓄着哀伤和不舍,有着纠结与痛苦,满脸的落寞与孤寂,看得人心底酸酸地发痛…… 这样一个长得如遗落凡尘的嫡仙少年让我连呼吸都忘了,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他,看天空云卷云舒,看光去光来,看他的衣摆随风荡起又落下…… 我忘了时间,忘了不情愿,忘了周围的一切,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告诉我,我可以叫他晨哥哥。那一个晨哥哥,却好似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远了。所以从那以后,便有了所谓的小晨哥哥…… “娘娘,陈将军来了。”春艳站在锦帘隔开的门外,轻朝朝里面道。 我回过神,放在唇边的桃子咬不下去,也忘了撤回,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帘外的她。 “娘娘……”这次是落霞的声音,有着担忧,有着愤怒。 我闭上嘴,兀自将桃子放下,看了眼落霞,示意她退下,才对外面道:“让他进来吧。” 回身,坐进铺着厚厚被褥的躺椅里,翻开随手搁在一旁的书页漫不经心地看起来。 落霞朝我行了一个扣首礼,退着身往门外走去,而震国将军陈平,也走了进来。 “未将给娘娘请安。”陈平一身绒马,威严不减当年,一个请礼问安的姿势都做得相当的有气势。 “大将军不必客气,请随意坐吧。”他来,我眼都未抬一直。仿佛他的到来,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而事实,亦是这样,同盟的时候我们有相互的利益,不同盟时,便是相互的落井下石,划清关系。 陈平退后了几步,坐在了最外边的一个圆凳上,沉默着,不语,似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 “大将军不该这个时候来。”沉寂良久,我淡淡道。 “娘娘……”陈平站起来,似有话说。 我伸手,阻断道:“你的选择,没人会说什么。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想说什么,可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会与你做一样的决定。” 何况,他的决定并非传诵一个同盟者而已,还有,他的女儿。 再怎么不将骨肉放在眼里,可在血缘与同盟者的关系中,血亲还是会更值得信任一点。 “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赶紧离开吧!待久了,难免惹人生疑!”我翻过书页,认真的看着,一个一个的默读着。 可入眼的仅是页面上的字,单独的,一个个的,看过上一个浏览下一个,两个字联系不到一起去,看不出上面的意思…… “未将……告退!”陈平朝我一辑,转身离去,可在走到门口处时,他突然停下,道:“离去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未将认为,娘娘离去,会是最安全,最平淡的幸福!” 最安全,最平淡的幸福吗?! 我望向窗外,哪里会是绝对的安全呢?! 半月国的后宫与暮合国的后宫,到哪不是一个女人的战场? 平淡的幸福,早已经离我远去,我的幸福,是这个天下最令人敬仰的男人,可我要去的地方,没有他…… 暮合国的使者回到驿馆后,第天便派人送了口信进宫,他们太子觉得,震国将军的提议值得皇甫哲参考,再也没有比宸妃更合适的人选了!而自始至终,半月国所有的人都没能见到他们太子一面…… 而本次进宫面圣带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迎接宴上没有露面的暮玄! 在御花园里的静心湖旁,暮玄悠然得仿佛进的是自家的后花园,一身的从容。墨青色的锦衣穿在他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庄重,沉着的面容,似能让人一眼看穿,却又觉得虚无缥缈。 “我以为,你不会在半月国以真实身份露面。”我缓步走上前去,轻咳一声道。 “为什么不?”他歪过头,斜着眼看我。待我走近,他正过身来,与我面对面地隔着两步之遥相望。 “其实这身份,也没什么不好。”他说,朝我走近,含着桂芝香的气息轻轻地喷在我脸上,右手慢慢勾起一缕我落在肩上的发丝:“这样即能享受到半月国上下的礼遇,还能光明正大地与美人相会。” 他后一句声音很轻,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悄无声息地说。可我还是听见了,听得很清晰。 他的行为于我而言,是无比的放纵与轻薄。在这皇城内外,我虽不是什么忠贞烈妇,如今更没有什么身份尊贵之说,但却是从未遭受过如此的调戏! 我面容上闪过一丝薄怒,急急地往后退去,却没想,我一步尚未拉开,暮玄便压了过来,一手环住我的腰猛地往怀中一带。 “这样就生气了?”暮玄是故意的,绝对是。含着芝兰香的气息喷在我鼻脸上,另一手勾起我的发丝轻轻地扫向我的眼睫。 眼睛庠庠的,我一把拍开暮玄手,想从他怀中退出来,他却越发用力收紧了揽着我腰的臂弯。 “你松手……”我挣扎,却敌不过他万分之一的力道。 “你现在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了,难道还不让抱一下?”暮玄痞笑着,不满道。 “不是说好是合作么?”我放弃了挣扎,瞪着他,气得满脸发热。“快放开,这里是半月国皇宫。” 我本已背上了与“侍卫”通奸被抓在床的罪,若现在这般再被人看到,还不知会整蛊出些什么妖蛾子来。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暮玄松开手,我赶紧后退了几大步,警惕地盯着他。 他笑,若无其事地找了块湖岸边上的大石坐了下去。 “每次见你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暮玄,到底哪个才是你?!”第次见他,是他救起了我,光是那道略显生硬的声音,便让他在我心底留下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醒来后,再见他,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他似是个另一个皇甫哲,于帝王权术,谋略深沉得根本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现在在看他,站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他,就一雅痞,有着所有皇权贵富通有的毛病——见到女人就想扑! 暮玄歪着头,以手支颐,斜斜地看着我:“很重要吗?” 我叹了口气:“不重要。”挑了块离他不算太远也不是很近的石头坐下,面朝湖面,微闭着眼感受着从湖面刮过来带着潮气的微风。 004 “暮玄呀,他在哪里呢?”本以为能够放得下,所以与暮玄做了个交易。 可才出来几天,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能放得开呀。 “你想他了?”暮玄呵呵一笑,问。 “我以为……我能放得开……可一闲下来,才发现,他已经在我心底扎了根。”风儿俏皮的刮过柳梢,将细细软软的柳枝荡得左右摇摆,好不轻柔。 “那你还想离开?”暮玄以一种你没救了的口吻说。 “我离开是……”我离开是什么,我一下子忘了。 好似曾经许诺给小蚕一个平淡而幸福的未来,又好似是决定与皇甫晨一起隐居起来,可现在下我却想不起这两个理由。 皇甫晨是半月国的中流砥柱,是半月国如神衹般的存在,不能因为我而让那洁白飘逸的身影沾上污点吧?! 逆恋……乱轮…… 我苦笑,曾经的擦肩而过,注定今生天涯下忘么?! “我只是,突然很想他……”我淡了声音,软了语气,轻轻柔柔地,像是说给风儿听,又像是说过身旁的柳梢听。“你权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我抬头,笑笑,拉过身旁的柳梢儿,几根几根编成一个长长的编子,好似如花般年龄俏皮姑娘的发髻。 “他去了边境,我们两国联姻,你一旦从这里发出,与楼兰的战争便要打响了。”暮玄说,“他是半月国的将军,神战王爷,自然是要镇守在那里的。而我暮合国的兵马,也会在迎接回他们的太子妃后压境楼兰。” “你不怕我跑了吗?”我苦涩地笑着,看着远方,那个方向有我爱的人的身影。 曾听人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那么我的情殇呢?!会不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去?! 想见他一面,最后一面,却也这般困难,我的离去,只能换来他的增援,却换不回他的留恋,这样,也好! “你不会跑,也跑不了……”暮玄很酌定,他根本不担心。 守在景阳宫外的的隐卫们在得到皇甫哲封宸妃为荣华公主的旨意后无比迅速地撤离了,薛离我却是至始自终都没能见到。 落霞告诉我,先前有皇后若有若无地阻挡着,后来又有皇甫哲似有若无地总是支开了他,所以至今我仍就没有见到他。亦或许,是他不愿见到我吧。 暮玄留在渝州,说要好好欣赏半月国的民风习俗,要找人陪同,于是这个人,我便成了不二人选。 渝州城于我而言,无疑是个新鲜地儿,我在这里最繁华的地方生活了几年,却从未在这外面的世井中流连过。以男装打扮陪在暮玄身侧,倒像个随侍书童。 渝州城的繁华,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可当年豆腐姨说的寸土寸金我却是没见到,再繁华的地方,也有穷苦之人。比如,站面我面前的两个小乞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44) “哪来的小乞丐,还不赶紧让开。”皇甫哲派出的禁卫军在小乞儿靠近之前,就将其隔了开去。 名其曰:保护暮合国的太子殿下,使其在半月国内不受到半点伤害委屈。 一个小乞儿想要靠近我与暮玄,却被乔装的禁卫军推了出去,另一个也蹭蹭蹭地往我们这边靠,近卫军有点不耐烦了,扬手便要挥下。 “住手!”我扬声。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小乞儿,也没有人愿意被人推来赶去。 我回身,从落霞那里拿了一锭银子,向他们走近两步,轻声道:“我帮不了你们太多,假如时机成熟,你们懂得把握机会,想要摆脱现在这种生活,很简单的。” 我心里叹息,我与小蚕也是这样过来的,但现在的我们,不见得会比这两个孩子过得好。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一点点私心,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样的日子,对小蚕而言,无疑是痛苦的煎熬,可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谢谢,谢谢……”站着的孩子接过银子,急急忙忙地拉起另一个孩子匆匆跑开。暮玄上前,嘴角擒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愣,呆呆地回过头看着暮玄良久无语,在很久以前…… 其实不是很久,只是我把它认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皇甫晨也用过同样的语气问:你怎么知道他本就不处于极乐之西? 他当时在叹气,是因为那个被我帮助的少年根本不需要我帮助,甚至,他认识“他”! 可现在,暮玄也用同样一种语气似叹息,似无奈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需要你的帮助?! 站在我面前的暮玄有一瞬间在我眼中竟然与皇甫晨融合了…… “我只是想帮助他们……”我一惊,狠狠地甩了甩头,暗自嘲笑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呢? 暮玄即便是用着与皇甫晨同样的语气,也不可能是他。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也没见半月国有什么地方与我暮合国不一样的呀!”暮玄那张脸,绝对的欠扁得过份。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在他身后,问。 “不急,好不容易来趟半月国,总得好好的玩一圈再回去吧。”暮玄拿起一小摊上的简异珠钗往我头上比。 我伸手,一巴掌拍下,瞪他一眼:“没见我现在男装呢?” 我不怕他在半月国耗,他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我更乐意。可他若不回去,皇甫晨就会一人在边境上对敌。我心中千百个担心,却无法帮上忙,唯有…… “你放心吧,咱俩成亲之日,便是我暮合国发兵之期。”暮玄又拿一玉配,放在我腰间,看了又看,不满意,换一块,再来。 “如果楼兰出兵了,他就危险了,你知不知道?”我冲暮玄低吼出声。等到我们成亲,那到底是那日呢?两国联姻,一个婚期,需两国互通文书,皇帝亲笔拟定。 时间在两国使者一来一回之间便消磨殆尽了,谈何两国联手御敌呢?! 在这场国仇家恨,爱恨嗔痴中,我一直是个坏人。 可我现在,只想要救我爱的人,还有我在意的人。 暮玄似没听到我说的话,将手中的玉别在我腰间,抓过我的手,向前走去。 005 “暮玄,你答应过我,暮合国会发兵,你会救出我的弟弟,带他去暮合,不让他再受到一丝的伤害,你说过的话算话吧?!”我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从容地在大街上招摇而过,面色淡定从容。往来的男女老少无不回头看看我们这对“活断袖”,嘴里啧啧有声地与身旁人讨论着现今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本太子说过的话,向来算话。”暮玄像只骄傲的孔雀,但他也有那个资本。有权有势,有头有脸…… 我沉默着,又默默回想起那天他再次来到长门宫,我淡然地对他道:“暮玄,我们合作吧……” 前朝公主身边的嬷嬷说,我身上的那个牡丹花胎记是暮合国皇室才会有的胎记,当年的遥光公主身上,便角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老嬷嬷对遥光公主,主仆情深,每每说起,总是满脸追忆。然而,那天暮玄无意中听见这个名字,所表示出的同样神色让我心中微微一动,或许,我也能有他的留恋……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表兄妹了,我的母亲遥光公主是你的亲姑姑吧?!” 暮玄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只要我能给的,我给得起的,哪怕是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暮玄沉寂了良久,开口。声音低沉,透着对半月国语言不熟悉的生硬。 “皇甫晨出兵楼兰了,以如今半月国的国力,很难坚持到这场战争的胜利。”我低哑开口,尽管,他们都说,皇甫晨伤略微好些的时候就先去接了暮玄,再转战楼兰,他心里没有我,也没有那一夜。 可是,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在意的那个人,还活着! “你想要暮合国也出兵?”暮玄疑着眉问。 “暮合与半月相辅相承,只有联手,与能与楼兰一战到底,否责,两国战败,那是迟早的事。”我有些急,却也只能敛下性子,尽量将语气放得最为平静,淡然地陈述着这个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何况,你若出兵,我还承了你的情,你若有需要,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忙,或者说我的价值值得你提出需要我帮助?! “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你?!”暮玄的神经是跳跃的,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维。 透过那深得似寒潭古井般的眼眸,我以为我能看到他大致的内心,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他看着某处,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我以为那是认真,其实那只是愣忡或回忆…… 暮玄把自己藏得太深,掩得太好,千百面中,也许没有一面是他真实的面目。 “答应我,对你没坏处,我是半月国的贵妃,也是宸妃。或许于你是一无是处,但以我对半月国种种的了解,于你合作,总是利大于弊,你说呢?!”我静静地看着他,平静如水地道。 我以为我会有感情,对半月国会有不舍,原来那不是对家乡的不舍,亦不是什么样的留恋,我所恋所留的,只是这片土地孕育了我所在意的人。 暮玄抬眸,犀利地盯着我,仅是那么一瞬,复又敛了下去,变得幽暗莫测…… 我微悸,看着此刻王者风范尽展的暮玄,心中一颤。或许,我不该激他,他只是另一个皇甫哲而已,从小便玩弄着权术的人,怎么会轻易让我给劝动了与我合作呢?! “暮合国也是我母亲的家乡,出生到成长的地方,可我去从未去过。那里一定很美,那么美的地方,才能育出我母亲那样的美人儿。暮玄,我们不等婚期了吧……”我跟在暮玄身后,低垂着头,看向脚下的地面,来来回回,入眼的全是穿着各式各色鞋子的脚,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匆匆而过的,缓移散步的,蹦跳嘻闹的,行色苍忙的…… 他们都活在以皇甫晨为精神砥柱的国家里,我不敢想像如果皇甫晨不在了,他们会怎么样,而我,又会怎么样呢?! 空气中飘荡着我轻轻地话语,小心的,轻然地,浅浅划过暮玄耳际。 暮玄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我一个不察,便撞了过去,跌进了他的怀中。 他握着我的手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透出似要将我手腕捏碎的力道,另一只手极快地伸出,揽住我的腰,让我避免于被反扑的力道撞倒。 “你就这么在意他?!”暮玄似是突然生气了,生硬的字眼与着他生硬的语气,无形地将我隔离在与他有关的世界外。 我心中暗自轻嘲,我从未进入过他的世界,何来隔离之说? “我一直很在意他,从一开始你不是就知道吗?为何现在这么问?”我不懂,从一开始我们合作的目的不就是因为我的在意与自私么?! “你……哼……”暮玄突然甩开紧抓住我的手腕,大步朝前离去。 我呆站在原地,看着暮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主子……”落霞上前,轻唤。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侧首,问落霞。 “主子没说错,只是您太直接了。”落霞冷冷的语气,我却听着似是在叹息。 “直接?!”我回首,看着暮玄消失的方向,玩味着这两个我始终想不透的字眼。 或许,真是我太直接了,可我与他之间,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合作,我的底线与目的,从来都没掩饰过的呀?! 暮玄或许是真的很生气吧,但生气之后,他还是如了我的愿。什么两国文聘,都被暮玄以战事吃紧,需要回国准备,而他的太子妃,自然是要跟着他走的。 我不知道暮玄用了什么方法让皇甫哲愿意将小蚕交给他,但条件是当暮合国的兵力在边境与晨王汇合后小蚕会由薛离护送前去暮合。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心中悲喜参半,曾经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替小蚕治病,我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皇甫哲,如今为了皇甫宸的安然,我又将自己与小蚕的一生交给了暮玄。 落霞说,我这样做的行为像是上种菟丝子的植物,依附着参天大树才能生存,以至于完全将自己给忘了。 她说得很无奈,我这一路过来,也很无奈…… 006 “跟我离开,你后悔吗?”景阳宫后花园里的桃子已经被采摘一空,大部份都被我们停停顿顿地吃掉了,剩下很少一部分吃不了的被我酿成了果子酒埋在院里的桃花树下。 若是皇甫晨回来,某一天或许他会突然想起我,或那个曾经他许下三生的女孩子,他会不会突然到这院里来坐坐,然后,发现我埋在树下的酒呢?! “我从小便没了亲人,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把我当亲人看。若不是娘娘的提拔与栽培,哪来今天的落霞呢?”落霞安静地站在我身后,半倚着一颗桃树,看着我一点点将树根下的土刨开,将酒坛放进去。 “落霞,我是自私的,那时候我也小,只是想要不死得那么快,找个伴儿,至少在有困难的时候我能找个人说说。落霞,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也有,只是你没看到。而你看到的另一面,则是对你好的那些……”将土一点点的覆盖在酒坛上,我接着道: “这里是你的家乡,若你还愿意待在半月国,我会为你做最好的安排!”虽然现在的宸妃什么也不是,只等着被当做合亲公主嫁入暮合,但给落霞安排后路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不需要!”落霞果断然冷然地拒绝。 她一向如此,冷情,冷心,可却有着一身比谁都滚烫的热血。 “我把酒埋在这里,我们离开后,你说他会不会寻着酒香,找到这个院子来?”将土重新复位,我直起蹲得发麻的腰,看着脚下的新土,轻声道。 “会的。”落霞说。 可是我却不太确定,真的会么?! 那天,落霞对着我做着口形,可我还是毅然地去了晨王府,那个地方,是禁止我踏入的。 可那天的我,却又是那般伤感而心急,不怕陈嫣如的设计,不怕苏玲珑的诡计,毅然去了。那些浅显而粗劣的阴谋,那么明显…… 而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的。 我都不曾后悔,那个我爱过的男子呀…… 虽然他把那天的一切都忘了,虽然所有人都说,宸妃与侍卫通奸,虽然他也相信了,所以躲得远远的…… 可我不曾后悔,我们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些年,我的遗憾,他的感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45) 落霞很隐晦地说,薛离其实是在躲着我们! 不是见不到,而是避而不见。皇甫哲派他全权负责暮玄的安全,而这些天,暮玄总是带着我在渝州城里的大小巷子里乱窜,名曰让我做向导,实则是他比我对渝州城熟悉。 这么多天的相处,见到明里暗里的禁卫不胜其数,却没有见到他们的统领,这实在是不正常的事情。我清楚,也很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 一旦被落霞说破,我的心里有股幽幽的碜凉之感。有种不好的预感窜出,似有什么要发生,而我却一无所知。 我迷茫地看着落霞默默退出去的背影,又愣忡地出了会儿神,天没黑,却有了黑夜来临前的清凉。七八月的渝州,开始有了初秋的味道,闷与热,偶尔的清凉夹杂在一起,让人如沐在冰火两重天中的感觉。 秋,要来了…… 离暮玄准备回去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暮玄一反常态,自他向皇甫哲提出要提前返国后便再没入过宫,也没有要求我作陪随他去渝州城里的大小街上转悠。 景阳宫的日子,也恢复我刚回来时的样子,里三层,外三层,明里暗里到处都是隐卫禁卫。想着一旦离去,便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蚕,便打发了落霞想办法出去,带着我给小蚕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院里桃树,墨绿深翠的颜色浓得似能滴出汁来。 落霞才走,冗杂而统一的脚步声便自外面传来,我回身,一排训练有素的禁卫整齐划一地进了景阳宫。两排分立,站好,在他们身后,是皇后带着几名宫人婢女,凤辇的明黄亮堂得刺人眼球。 内监高坑而尖利的喝唱声远远地传来:“皇后驾到!” 有风徐来,带着几片飘然落下的桃叶,轻轻地划过我的衣摆,发丝在风中飞扬,我仿佛看见自由在招手;同时,亦有不舍再告别。手,无意识地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搭在小腹上,有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本宫今天来……”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心里还恨吗?!”我打断皇后的话,淡然地问。 “恨!也不恨!最主要是本宫觉得不解恨!” “你永远也解不了恨了,恨意在你心底生了根,即便我死千次万次,你也不会觉得开心。”我看着她,她站在花园外的廊坊下,我站在园里桃树下。三步阶梯,十步路程,我们都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彼此说着话,很费劲,都累。 于她,现在有报复的快感,于我,是有点解脱的味道。 “这可说不定哦,总要试过才知道的,你说对吗?宸妃姐姐!”皇后将宸妃姐姐几字咬得特别重。 我笑笑,云淡风清! 曾经在这后宫里,她以我为首,以皇后之尊声声唤我宸妃姐姐。那时的她,不见得真开心,但绝对是很舒适,一心一意等着一个永远也没有可能的机会,守着一辈子也不会真正把她当成他女人的丈夫,没有怨,天真而爽朗。 “不要做得太过了,对我的恨,也该到此为止了。嫣如,不要再牵连别人进来了。让你进宫,造成你与赵炎分离,相见不相守的人是我,今天之后,希望你真的能开心。其实在这宫里,平淡无知,为必不是种福!”我淡然道,第次心底什么也没想地唤了一句嫣如。 直觉地,像是与朋友之间的交谈。 浅笑着,嘴里略略地苦涩,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我想尽办法想让皇甫晨平安归来,可事实不尽如人意。 “过?怎么会过呢?”陈嫣如低低笑着,满是嘲讽的味道。“华心宸,或者,我该叫你华孤音?”她高高挑起细长的柳叶眉,眉心一点朱砂红梅赤得似要滴出血来,却鲜活妖艳得过份。 曾经纤挑的身材如今却有些丰盈了,不若过去那般单薄,看着似有种懒懒的惰意。 “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吧?!”陈嫣如,不或者说,她现在是真正的皇后。 有着皇后的高贵与威严,还有着后宫女人的深沉与心计,寂寞和孤单。 007 “本宫是被你拉入权益斗争中的一枚棋子,可你,却是被权益拉进来的一块遮羞布,你比本宫,更不如!”皇后的话,很恶毒,却直击我的要害。 她说的没错,一句被人遗忘了很久的孤音,直赴地唤出了我这些年的心酸与落寞。可,那又如何呢?! 华孤音,这三字在当初坚决将自己送进这深宫廷后院时便被深深的埋没,即便现在被她查出。 “你能查到华孤音三字,证明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皇后,你真以为,你能斗得过皇上?”我放松了全身紧绷的情绪,低低呼出一口气来。 华孤音三字,注定我必死无疑! 即然已知是死,何不淡定?! 砰砰直跳的心,在自我的安慰中渐渐淡定下来,浅淡而静和的笑弧,渐渐爬上唇角,略微有些自嘲,略微有些叹息。 “本宫还得谢谢你的,你说:恨吧,能让你心里好过就尽情的恨吧!华孤音,本宫不得不说,这句话才是成就本宫真正名言!没有对你的恨,本宫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因为有着你的恨,所以本宫知道了,也想尽办法地要达成这个梦想。皇上的确很有本事,帝王权术玩得炉火屯清,那又怎么样呢?没了皇甫晨,他皇甫哲再如何也就是只纸糊的老虎,半月国的天下都将功亏一篑。更何况,皇甫哲根本不在意半月国的天下,他在意的……” 皇后的话,越到后面,越让我心惊。没了皇甫晨……她是什么意思?! “你知,我知!”皇后无比妖娆地笑,最后四字,轻得几乎我听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风儿依旧轻轻地吹着,带起她凤袍腰间坠玉的穗子,轻轻地飞扬拍打着衣裳,又轻飘飘地落下,那浅起低落的弧度,似一把重锤,狠狠地击进我的心坎儿里。 她……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她,已经在行动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知,此时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比风中飘落下的桃叶还要颤微悠悠。 那是心惊的害怕,还有莫明的恐惧。 “还记得我刚入宫时你跟我说过的话么?”她轻蔑地看着我,嘴角上扬着自信的弧度:“想要在皇宫这个地方活下去,说难也不难,说不难又有点困难,端看你怎么想,怎么做,打算怎么过!” “要获得,总是得有付出的是吧?!”她朝我走近,俯过身,附在我耳际道:“我的付出,是以我所有亲人的生命为赌注,我现在要拿回的一切本就是该属于我。而你的代价……” 她退回身子,直起腰,风情万种,妖娆而高贵矜持地站正了身子:“过去的本宫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以后的,就是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得到后的失去,那是种生不如死的痛。你会天天想着,可却见不到,会天天念着,可却无能为力……” 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一颤,这个代价是…… “皇甫晨已经奔赴边关,可早在几天前,便有线报将你将和亲暮合的消息透了过去、不知道咱们这晨王,是真的绝情弃爱了,心里只装着天下呢,还是根本就把美人儿放在第位,毕竟,你们之间,有着别人比不上的亲密呢,你说是吧?!”皇后咯咯地笑起来,头上的金凤凰颤微微地随着她风情的动作摇晃着,愤力地展开翅膀,似要高飞远去。 “你疯了……”我被她的话击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留下。 皇后居然……用这种方法来试探皇甫晨?! “我是疯了,你还不知道吧,三天后你们出发,他即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回来。你们之间,只会擦肩而过。或者,他回来了,但我不会让你们有见面的机会……”皇后很得意,格外自信。 我知道,我在长门宫中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够她安排很多的事,做很多的计划。或许,在更早前她就在行动了,只是一直没让我发现而已…… 可是,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临战前将主帅招回,不旦有可能让整个半月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可能…… 我蓦地瞠大了眼睛,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惧意排山倒海地压来,她真正是要皇甫晨万劫不复…… 我以为我会很淡定,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与我似有关又无关的事连串儿发生,可最终,我是高看了自己。或者,高看了自己处于冰封下的心! 皇后真正要对付的人是皇甫晨,这点在她走后呆愣很久的我才想明白。 皇甫哲是个明君,甚至,只要他愿意,他会是个圣君。 可是,他不愿,一个从小生长在皇宫权力之颠的人,对帝王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在经过近十年的傀儡之后,好不容易夺回了权势却放弃在感情而字上! 相较于皇甫哲,我自认,是比不过他的!他尚且为了了情之一字而弃朝政于不顾,我在冲动之下,做出来的举动更是令自己后悔得肠子都可以打结。 可后悔了,我却找不到自己的退路! 一个人走在逃离皇宫的路上,我心中即是惊,又是怕,还有浓浓的后悔…… 我冲动了,后悔了,却没有后路可退。 落霞说:“晨王便是我的后悔药,所有的冲动与冲动后的结果,只要能找回我的后悔药,那便是没有结果……” 可是,皇甫晨,我还能找得回我的后悔药么?! 离开渝州朝楼兰方向去的路途必经国法寺,我把出宫后带的首饰换成了银俩马车和干粮。 “夫人,现在到了国法寺山脚了,天也快黑了,估计呀,今天下翻不过这座山了。”车夫坐在车辕前边驾着车边离群朗声向我道,声音洪亮得似在这两面夹环的山脚底谷里能荡出几道回音来。 “国法寺?!”我低喃,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是呀,国法寺。”车夫的声音自车帘外传来。 我心中蓦然一动,惊讶地抬头,看向隔了一道门帘的车外,沉默不语。 “夫人,今天我们过不了这座山了,不如就在国法寺歇一晚吧。”车夫极力劝我上山,却在并未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已经调转车头,往山上的方向行去。 我抿了抿唇,心中思量开来。 “那上山吧。”我沉吟了一会儿道,顺应了他的做法。 “好勒!”车夫应道,马鞭挥得更用力,一声洪亮的“驾!”在两山间徘徊,似有回音阵阵。 我沉吟着,满复心思地将车帘的帘子掀开,透过沉沉薄暮看向车外似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里的沉重一重又一重。 车夫是我在渝州城里随意找的一个赶车人,只道是要出城,去江浙地区走亲戚,如今想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人却不愿意就些罢手。 国法寺在半月国,有着最接近神衹的说法,在半月国民心中亦如此与诸神同位的份量。 通往山顶国法寺的道路很宽,马车行驶在家面异常平顺,我有种错觉,似又坐上了贵妃去国法寺祝福时的御驾。只是那时我心里是激动的,期盼的,现在却是无比的沉重。 “夫人,到了。”洪亮的声音响起,穿过车帘,闯入我的耳际,打断了我沉思。 掀开车帘,半低着身子步出马车,入眼的便是国法寺的后门。 我打量了一眼朱红的油漆小门,又看了眼恭敬站立在一帝的车夫,饶过他递过来的手,径自跳下了车辕。 “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离开了。”我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复又抬头,看向高悬在房檐上的三个朱漆大字——国法寺! 车夫咻单膝着地,朝我拜下:“属下实属无奈,请娘娘勿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46) “我怪你什么?!甚至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做为一个俘虏,我有说怪的权力吗?”我冷然道,转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 “请娘娘见谅,我家主子绝非想伤害娘娘。”他说,头微低着,却保持着高傲的风度。 虽然跪着,却有股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场。 008 “是吗?!”我冷哼,转身离去,径自进了国法寺。 他是有预备而来的,早假扮好了车夫,连声音都是假的,先前的洪亮得粗鲁的声线仅是迷惑我的一份假象。国法寺山下,不管我同意不同意,都由不得我上不上山。 他的询问,仅是一声告之而已。 “我猜……你不会是皇上派来的吧?”若是皇甫哲,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折磨小蚕。 想到此,我浑身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提步快速进寺,希望小蚕还在国法寺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是,属下只能向娘娘透露这么多,其它的,娘娘见到我家主子自然会知道。”他朝我恭敬有礼地一辑,利落地起身,跳上空荡荡的马车驾起便扬尘朝山下而去。 我自嘲地笑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暗道:“他就这么放心我一定会进去?!” 可想想,又摇了摇头,回身,看着梁上那三个朱红的国法寺,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轻轻抚着,暗叹了口气,拾步进去。 我没得选择,天色渐暗,我独自一人无法下山。再者,这里,有我放在心底九年的牵挂,我最终还是舍弃不下的。 进入寺里,古老的银杏吐着青绿的叶香,晚风习习而过,树叶沙沙作响,拍出一首首不规律却很动听的浅静乐曲。 含着疑惑,我熟门熟路地饶过师傅们做课的大堂往方丈大师往的惮院而去。 远远地,有欢快的笑声传来,声音轻飘飘地随着风儿向四周传开,我的心亦随着笑声一阵阵地柔软了下去。心底浓浓的是悔意,为自己的一时冲动。 “快点,快点……要跑掉了……”前方方丈住的院落里,是小蚕青脆欢快的声音。 我愣忡地站在原地,心中的自责又多了几分。几曾何时,小蚕如此开心地说过话,这么无忧地开怀笑过? 我的人生,以为治小蚕病为原由,在皇宫中一步步走上权力生涯。宸妃之势,固然足以倾国倾天下,可我又失去了些什么呢?! “素染姐姐,你说我姐姐会来,可天都黑了,炎什么姐姐还没到呢?!”小蚕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童真,一句可以平淡如水的询问自他嘴里吐出,却是那般让人伤感。 “她呀……她到了,但她现在在反省,没打算进来看你呢。”是素染熟悉的声音。 轻微的叹息,合着她特有的淡漠,如今却是又多了几分柔情。 “是吗?”小蚕疑惑地反问,“那我去看看。”音未落,便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吱呀……”小院门被从里面拉开,小蚕小小的脑袋先探了出来,乌溜溜的大眼四处乱转,最终落在站在一侧树下的我身上。 “姐姐……”小蚕惊喜的声音无比欢快。 “姐姐果然来了。”他奔了过来,一把扑进我怀中。 我下意识地一手护住腹部,一手稳住小蚕冲过来的小身子。 “对不起……”将小蚕揽进怀中,我低低道。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自私地放任他不管了。 我怎么可以这样呢?! 怀里揽着小蚕比平常同龄孩子要瘦弱得多的小身子,一股酸涩而委屈的情素从心间直往鼻子上冲。眼眸中的泪,一个没忍住便径直地往下落去,滴打在小蚕头顶。 “姐姐不要哭。”小蚕自我怀中抬起头来,轻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蹲下。 我依言蹲下,小蚕柔软的小手软棉棉地覆在我脸颊,轻轻地为我拭过泪水滑过的痕迹。 “好,不哭。”我笑,眸中的泪却在不停地滴落,将小蚕按回怀中,轻轻地抚着他柔软的发丝。淡淡的药香自他身上散开,令人无比安心。 “我以为,你会在寺外站到月上中天才会进来。”素染倚着门框,淡淡地看着我与小蚕。 先前在院外听见她柔软的声音不复存在,唯有疏离与淡漠。 我笑笑,拭了拭泪痕,站起来,牵着小蚕的手往院里走去。 “谢谢!”走到素染面前,我停下,真挚道。 如果我没想通,或者,我可能会站到月上中天,亦可能根本不会踏入这里。进与不进,在来到这里时,我第条便会考虑到小蚕的安危。 而如今,看到素染在这里,便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不用谢我。有人已经替你谢过了。”原本要进院里的脚步蓦然顿住,呆呆地回过头看着素染。 “不用这么吃惊,其实你心里是知道的。见以我的那一刻你便明白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素染的声音比先前更淡漠了,细细听来,似乎还有着那么一丝丝怒气。 “你现在最好报答他的方法就是保重自己。”素染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院外走去。 “姐姐,快进来。”小蚕拉着我进了他的房间。 依旧是方丈寝居旁边的房间,桌椅床榻还是原来的那些,连壁帘都是未曾变更过的颜色。 “姐姐,你看。”小蚕将我按坐在桌旁的圆凳上,转身朝屏风里面跑去,不一会儿,便抱了一盆小七巧而精致的植物出来。 小蚕将花盆放在桌上,献宝似的朝我笑着。 我震惊地看着小蚕抱出来的小盆栽,“这里哪里来的?” 我知道,我的语气太坏了,声音也大了点儿,但这花…… “是素染姐姐送的呀,让我放在床头的。”小蚕委屈地道。 素染?! 我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柔声道:“对不起,姐姐太激动了。不该对你这么大声地说话。” “我知道的。”小蚕还是委屈,可怜见儿地低垂着头,完全没了先前献花般的高兴于欢快。 “小蚕知道这是什么花么?真漂亮呢!”我知道我伤他讨好我的心,只想转移话题,让他别难过。 他一个孩子,以前不懂事,稍大一点便似被被病魔软禁了般给锁在这国法寺的一方后院里,委实孤单而脆弱。 “思归!素染姐姐告诉我的。”小蚕果然被转移了话题,马上抬起头,睁着乌亮的水润的大眼,带着浅浅的兴奋告诉我。 “嗯,好美的名字。”我笑,伸手抚过花瓣儿。 “姐姐别碰。”小蚕赶紧将我的手拍开,正义言辞道:“素染姐姐说过了,这花,除了我的床头可以放,其它人连碰都不能碰。就连啊玥我也不给碰的。” 啊玥的名字叫薛玥,是薛离的妹妹。年后被我命人接到了国法寺,与小蚕一起,相互有个伴。亦算是找了个于薛离有关的人质在手上,让自己安心。 我觉得自己那时的想法很好笑,虽然只过了半年,我却仿佛与那段日子错失了好些年…… 放下心来,即然素染特意交待过,那证明她亦是认识思归花的,也知道这花儿有毒。 我不知道皇甫晨用了什么方法做到了让国法寺已然失了原有的守卫。我来这里时细细打探过一翻,已然不见任何的明卫暗卫。 或许,是我不够敏感,以至于他安排在暗处的高手我不曾发现。但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小蚕在这里,绝对的快乐! 好说歹说劝小蚕睡下,我起身来到院子里,月光朦胧,薄薄的洒了一层,屋顶一片银光,月影斑驳里,素染纤身玉立,亭亭如花。 “你还好吗?”素染问。 我一愣,回道:“还好。” 真的还好,逃离了皇宫,小蚕还安然。只是……我不敢想以后…… “还好?!”素染唇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淡凉的笑弧。 “你说的是死不了吗?”她低嘲着问。 我呆愣地看着素染如荷苞初盛时惊艳的笑,虽然淡漠轻嘲,却是那般的美,美得仿若月仙下凡。朦胧的月光,成了点缀,星星点点的光在她身上渡上的是一层银,似要带着她飞仙离去。 “什么?”我傻傻地道。 随即反应过来,想了想,又说:“是真的好!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幸福!” “华孤音,你在跟我装傻么?!”素染低嘲,随即叹气,“也罢,你死你活,终归痛的是屋里那位还有另一位想尽办法想要回到你身边而不得的人。” 素染说完,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制成的小瓷瓶,上前两步,递到我面前:“每三天一颗,要一直不间断地服。” “谢谢!”我接过,找开,闻了闻,有股莲的清香,亦似有冰雪的冷香。 “你现在时常感觉到腹痛如绞,一旦服用了此药如若停服,初开始会出现幻觉,症状严重后便是耳鸣,眼花,然后是失明,失忆,失聪……或者直接活死人。结果我不敢肯定,但过程总是这样的步骤。”素染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对生死,早已超越了感情,那种淡漠漠,让人寒心。 即便是我,亦是心惊。 可她说出来却是淡淡的,眸光中隐隐约约地透着模糊,看不到焦点。 似以回忆,似在认真,只是唯独没有感情,满满的一段,尽是寒意冷然。 V003 “谢谢,但请帮我保密。别告诉任何人。”这种毒,素染应该是从第次救我时便有察觉的,但她没有说。 子母蛊,加之这前前后后每次犯错后不同的惩罚,皇甫哲命海公公送来的各种令人痛苦的刑药都是毒物,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不意外。 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轻轻抚过,那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痛了。而这个动作,却成了习惯。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把你的手给我。” 我伸过,即然她都知道,则没必要刻意隐瞒。 素染的纤纤玉指搭在我脉搏止,久久没有动,表情却是越发越凝重,瓣不出是喜是忧。 “这药……你还是别服了。”素染放下我的手腕,又从我手上将药瓶夺了回去,“你暂时用不着。” 她又补充了一句。 “怎么了?”我疑惑,既然给我配了药,那就一定是有必要的,怎么又突然用不着了呢? 难道情况变严重了?! “……”素染看着我,眸不深沉,却是紧抿着朱唇未语。 “我先想想。”好一会儿,她道,转身欲离去。 “素染。”我叫住她。“我不知道皇甫晨是怎么做到的,这国法寺里,或许我可以与小蚕毫无顾虑地待下去。可是……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他在哪里?!” 皇甫哲对于某些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一个是他至爱的弟弟,一个是他想要竭力掌控的妃子,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同时放任我们两人。 皇甫晨一定是付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代价! 素染转回身,眸色很是深沉复杂,“他即然没有告诉你,那么我更不想多说什么。这里即然安全,你就可以安心地住下来。还有……你最近,最好别太劳累,更不要到处奔波……好好养着身子重要。至于他,总会在他该在的地方。” 素染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转身离去。 我想知道的答案,一个也没有得到。 或许,是他们觉得我根本没需要知道答案吧。这样,也好! 素染说他总会在他该在的地方,我信!所以我安心地在这里等待着,不想错过与他相遇的机会。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在我仅有的几天时间里。 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我以为,我私逃出宫来到这里,有皇甫晨手下的掩护最少可以等到他平安归来。 可,以为之所以是以为,就是因为他成不了事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47) 第天下午,我在院子里教小蚕写字,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画地在宣纸上落下痕迹,一笔一画都像是生硬的个体,强迫地被我给组合到了一起,看得让人心底生涩。 院门被从外推开,我以为是素染回来了,不以为意地抬头,来人却使我大吃了一惊。手中的狼毫狠狠地在雪白的宣纸上拉出长长的一笔,从左到右,似画了一条隔心隔肺的楚汉河界。 将笔安在小蚕手中,仔细地教他握好,我站直身子,“你先练着,姐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我转身,朝立在门口的人走去。 “姐姐真的还会再回来吗?”小蚕从桌上抬起头来,从我身旁往身后立在门口的人看去,稚声稚气地问。 我微微一顿,愣了愣,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来人,“会的,我们是家人,有着别人没有的血脉亲情,即便姐姐回不来了,小蚕将来也会找到姐姐的,是不是?!” 我柔声道,只想他可以开心些,有个活下去的理由与目标,至于将来……谁知道我还有没有将来呢?! “嗯,如果姐姐回不来,等小蚕长大,一定会把姐姐找回来,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小蚕重生地点头,倔强的眼中噙着满满的泪水。 “小蚕乖乖地,等姐姐回来。”我俯下身,在他额角亲了亲,低声附在他耳际道。 “好。”小蚕应道,眼中的泪水滑落面颊,却没有哭出声来。 自始至终,站在门口的人没有动作,亦没有说话。可小蚕终归是个孩子,一个孤寂地被锁在这个院落里长达四年之久的孩子。 他怕了这种生活,于外界的一切都异常敏感。 ******帝宫绝恋****** “我以为,我至少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在这里等他。”我回头,淡然道。 唇角苦涩的笑,似有若无,那抹上扬的弧度是那般的困难。 “我的速度,一向迅速!”他的话,简洁有力。刚毅的俊颜尽是坚定。 “薛离……”我轻唤,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动了动唇,低喃了一句,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今天到这里只是来看我的妹妹,其它什么也不知道。”薛离的眸光紧紧地锁着我,深沉的眸光中,透着我看不透的复杂,还有痛! 痛?! 我疑惑,抬头,仔细地看着他的俊颜,不容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只有沉着,与坚毅。 “谢谢!还有,对不起!”谢谢你放我一马,对不起我曾经的小人之心,以你妹妹为要挟你。 “你只有三天时间,那是我最大的限度,能走多远走多远吧。”薛离似在叹息,又似,下了某个很重大的决定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可这些话,却让我那般感动与无奈。他是对皇甫哲那般忠诚的一个人啊…… “谢谢,但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等,等皇甫晨的到来,直到最后一天不能再等下去。 我不能离去,答应了小蚕的话,一定要有兑现一次。 薛离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留恋地看了我一眼,毅然地转身离去。 绝决的背影,尽是果断与痛惜。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一种与时空相隔的错漠尤然而生。 “他可以当什么也没看到,但本王可不会任人这么戏耍!”一道懒懒的声音自墙头传来。 我侧身,抬头,望向一旁的院墙,惊了一跳。 “你怎么在那上面呀?!”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未来的夫婿——暮玄! “翻墙呀,很奇怪吗?”暮玄很自然地道,动作潇洒地掀起袍摆,自墙上跳下,来到我面前。 “你居然独自逃跑了,置本王的颜面于何地?又置我暮合国于何地?!”暮玄伸出修长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低声道。 他声音很是淳厚,感性中带着低磁,无比诱人,令我沉迷。 可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暮玄哼了一声,轻轻地吐了口气在我脸上,“本王要找个人,难道还需要花很长时间?尤其像你这样的笨女人……” 我轻轻拍开暮玄的手:“突然离开,对不起,但暮玄,你即然能找到我,就该知道我为什么离开……” 暮玄的话并没说完,我的回答也没有说得很明白。 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亦明白他的话,我们都把自己当成了身在局中的局外人,说一半留一半,但对方都懂。 我觉得,与暮玄,我们可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是很要好超越男女之防的朋友。一人有难,另一人绝对可以两肋插刀,亦可以心有灵犀,但独独少了一份恋人之间的亲密。 “那好,其它的本王不过问了,但明天,你必须与本王一起,离开半月国!”暮玄的话,不容置疑。 可我,却是一定要等到三天后。 三天,最后的三天,如果皇甫晨没有回来,或许,我们就真的错过了!再无缘份…… “不行!” 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暮玄。 “三天,如果三天内他没有回来,那我就随你一起离开。”我看着暮玄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 暮玄薄凉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皱着眉射出寒风嗖嗖的冰刀:“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得执着的女人。” 暮玄愤愤地嘲我吼出这么一句话,哼一声,甩袖离去。 我的目光愣愣地随着他的身影离开院子,半天才傻傻地反应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甩背影给我看呀。 可是这种不正常,亦阳院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空有光明,未见温度。 我吸气,望向天空,半月国的天,要变了…… 三天,我始终没能等到。 第天中午,陪着小蚕玩了半天他呼累了,便带着他进屋休息,才坐下,薛离便闯了进来。 他直接撞了进来,甚至未来得及撞门,突兀而猛烈的动作,将我与小蚕都吓了一跳。 “赶紧收拾东西与暮合国太子一起离开。”薛离冲进来的第句话。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往日的恭敬或疏离,不顾礼节地抓住我的手将我坐椅上拉起便要往外走。 “你放开我姐姐。”小蚕急急地奔来,抓住薛离握着我手腕的手。 我被迫向前走了几步,堪堪稳住,别一只手也赶紧按住薛离的手,真他性一个不小心地使力,便将小蚕给甩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先说清楚。” “我没时间向你解释了,边走边说。”薛离低头看了眼小蚕,又看了眼我,松开我的手,一俯身便将用蚕抱进了怀里往外走去,“快点跟上。” 薛离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着急。往日或许对我会有些疏离,但定然是少不了礼节恭敬。 无法,他抱着小蚕已经踏出院门,我赶紧提起裙摆跟上他的步伐。小蚕在薛离怀里挣扎吼叫着让放开他,奈何他人太小,根本不是常年习武,身高体健的薛离的对手。小小的挣扎,像是落在平静湖面上的羽毛,不起丝毫波澜。 薛离走的方向是国法寺的后门,这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小蚕过生的时候,皇甫晨也曾从这里潜入国法寺,将小蚕带出来。昨天我到这里的时候,亦是被人丢在这个地方无人问津。 好似,我与这里结了解不开的缘。 门开着,两旁站着的是薛离的两个心腹属下。见到我们的到来,便直接将侧身让过,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更没有一句多余的语言。 我心里突然寒碜碜地凉了起来,薛离是皇甫哲的心腹第人,一般情况下,他对任何人都是有着三分疏离,五成谨慎,两分自我。他的手下,亦不是目中无人之人,但都恭敬守礼。 今天的他异常反常,而在这周围的布置更为令人惊异,堂堂国法寺后门,用得着两名禁卫军来守吗?! 我打量过去,薛离俊颜紧绷,那两个禁卫军更是冷容肃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紧绷和谨慎。 门外,是辆两马并拉的宽畅马车,黑色的车身用黑色的幔布遮起,上上下下,都透着森冷与肃杀,还有一份低调高傲。 薛离将小蚕放到马车车辕上,回过身,眸色深深地看着我:“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眷恋与不舍,还有几许复杂,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直觉地,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薛离不会有这种表情。他是一个果断而刚毅的人,从生生死死中脱离出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着股森冷与肃杀。而今天的他,那股肃杀尤为强胜,甚至盖过了他本身的刚毅与冷傲。 “不要问了,赶紧上车吧,离开得越快越远最好。暮太子在山下等你。还有就是……我妹妹,烦请……多多照顾……”薛离的话,停停顿顿,一句断成了好几小句,听得我的心直往下落。 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严重到他连最爱的妹妹也要送往它国?! 站在车辕上,我心咚咚莫明地跳了起来,略作思索,又跳下车来:“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事,一定与皇甫哲或皇甫晨有关! 薛离眸光中透着伤感,仅一瞬间,又转变成坚毅,抿了抿唇,道:“你只管离去,离去对你才是最大的幸福。至于这里……” “你会把妹妹托付给我,说明你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薛离,以你对皇甫哲的忠诚,你不会这么做,非但不抓我回去,反而帮着我们离去。可是你知道么,如果可以这么容易逃离皇甫哲的手掌,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早在很久以前便带着小蚕离开了。” 我看着薛离,平缓无波地说着我的猜想,“半月国即将有场浩大的战争了是不是?这场战争不是敌对他国,而是后宫朝堂的政权生变了对不对?!” 薛离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他目光森寒地朝我射过来,里面尽是痛惜与不可置信,握着腰间剑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哑声道:“你知道?!” 我点点头,“猜到的。” 薛离似一下子又释然了不少,缓了缓声:“不管你怎么知道的,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离开吧!” 薛离话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有条不紊,但却是沉稳有力的步伐。 “来不及了。”我笑了笑,看着薛离身后,眼里尽是苦涩。 怎么可能走得了呢?! 我们的命,都掌握在皇甫哲的手里呢! 薛离紧盯着我的眸光一阵紧缩,而后瞬间恢复正常,回身,低头,抱拳,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无阻。 “参见皇上!”皇甫哲居然亦离开了皇宫,身上是海公公那很是宽大的深蓝色宫服。 皇甫哲冷冷的撇了眼薛离,目光又落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个遍。唇角似有略无的笑意若隐若现,尽是威严的容颜此时却透着森寒。 “宸妃既然也在,不如随朕走走?”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浮现,深沉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我身后的马车。 “好啊。”我轻应,浅笑,隐在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皇上……”薛离紧张地唤了句。 皇甫哲未理会薛离,径直越过他,朝我走近。 站在我面前,他微提了嘴角:“朕的爱宸妃,几日不见,爱妃可是愈发红润起来了……” 我想此时的我,一定是面无血色的。 素染曾说过,我体内的毒,有很多种,相生相克,子母蛊也是其中的一种而已。那次受伤,又伤了心肺,咳过一段时间的血,长门宫的日子也并不见得很好过……一直一直,这样活下来,能好得起来么?! “皇上过誉了。”我微微低头,双手拢在腰侧,微微朝皇甫哲行了一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48) 国法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一批禁卫来,他们很自然地将我身后的马车驾着绕了国法寺一圈,又从侧门进了去。 马车里的小蚕,薛玥,又被安置回到了原来的住处。 我随着皇甫哲的步伐往国法寺后山的小树林里步去。那里,曾经有我与小蚕还有皇甫晨的身影。可是如今…… “出来的这些天,好玩么?!”走了良久,皇甫哲终于发话。 我微微地松了口气,周身一直紧张的高压气氛似一下子泄了不少。 “……”无话可说,这样的问题,无论回答与否,都是个错。不回答,是最好的选择。 “皇宫沦陷了。”皇甫哲的声音轻轻缈缈的,温温淡淡,听不出一丝感情与波动。 说出的话,似完全与他无关,只是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 我听着,却是心惊! 要怎么样的情形,才能导致皇宫沦陷,皇帝出逃呢?! 我瞪大了眼眸,看着皇甫哲。他无心国事,无意于天下,这我一早就知道,可竟然……可以淡漠成这样! 我在心里叹息,半月国百姓有着这么一位国君,真不知是喜是忧。 “知道为什么吗?”皇甫哲折身,立住,深沉而犀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紧紧地将我锁在他的视线里。 知,还是不知?! 面对皇甫哲,我总是很纠结。他的问题,像个陷阱,又似很平常的一句话。 这个人,深沉得可怕,可怕到,我从未将他看透过。 他没有让我回答的意思,这种问题,也是不回答为妙。 “因为大意,还有放任……”皇甫哲的嘴角,一边微微上扬,挑起个冷邪的弧度。 “你很聪明,朕一开始就知道。也正因为你聪明,朕才把你留在身边。却千算万算,算漏了朕至爱的弟弟!你知道皇后与震国大将军会谋反,这件事早晚会避免不了。你先设计让整个朝堂随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先是杜象,然后是苏王爷与震国将军府两权相斗。这是个两败俱伤的斗法,不管谁输谁羸,于朕都有利,所以朕没有不同意的理由。然,你真正聪明的地方在居然用了皇后与苏玲珑对你的恨意,踏上了晨王这块跳板。你把所有的事情,包括朕的情绪,都把握得很好,死不了,但也不好过。安安稳稳地在冷宫待了两月,再回来时,你已经无能为力挽回局面了。所以朕怨不了你?” V004 “皇上推理的真好。”我浅笑,笑得凉意陈陈,破釜沉舟。“既然皇上已经在心里做了定论,又何必找来臣妾说这些呢?” “朕只是想告诉你,华孤音,你羸了。但只是这之前的,之后……你这次私逃出宫,朕不会跟你计较分毫,但前提是朕从今往后都不想见到赵炎这个人!” 皇甫哲说得咬牙切齿,狠绝决然。冷冷的恨意,从他眼眸中射出,冰凉得令我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皇上真会说笑,臣妾即没有瞬移万里的能力,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可以在第时间找到赵炎的存在,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向您汇报。” “这个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接你,带你进宫去的。但朕警告你,最后一次机会,朕不会再折磨你,也不会折磨你的弟弟。你若失败,朕会直接将华青蚕杀了,肢解其身体悬于这片树林,等你前来认领……” 他的话,似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上,痛得无以复加。我寒颤的全身止不住地抖了抖,周身尽是冷风馊馊的凉。他的目光,透着若有所思还有道不出的嘲讽。 皇甫哲似疯了般,曾经他那么爱的一个人,说要让他死便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他死! 很早很早以前,便听娘亲常说一句话:爱之切,责这深,恨之浓…… 这便是爱的表现吗?! “我要子母蛊的解药!” 第次,我看着皇甫哲这么坦然。贵为帝王,而且是有隐疾的帝王,他的威严便让所有的人能忽视他的所有缺陷。 可此时,他的恨意那么浓,浓到,我感觉到了他亦是个平常人。 “好!” 皇甫哲的回答,爽快而果断。 回到国法寺,我便径自去了方丈住的那间院子,小蚕在这个小方院里生活了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估计他都是痛并在乎着的吧。 我一路慢行,想将小蚕生活过的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记在心里,这一去,不知归期…… “姐姐,我们不走了吗?”小蚕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水汪汪的大眼透着祈盼,还有落寞与失望。 “小蚕,对不起,再等姐姐几天好不好?”我蹲下身,轻柔地伸手,抚着小蚕柔嫩却很瘦弱的小脸。 曾经偏黄而干燥的肌肤现今浅浅的透着淡水。 “以后,要听素染姐姐的话。”我柔柔地开口,除了素染,我不知道谁还可以值得我去相信。 薛离不能全信,皇甫哲更不能相信,而素染……她是皇甫晨的朋友,即便不因其它,皇甫晨不会不管小蚕,素染固此也不会。 “骗子……”小蚕推开我的手,清澈的泪水盈满眼眶。 “姐姐是大骗子,姐姐说过的话,没有一次是兑现的。”小蚕退后一步,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 “……”我想伸手去拉住他,手却在半空中再也伸不过去,好似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狠狠地向下吊去。 “晨哥哥说,素染姐姐会治好我的病。素染姐姐来了,我的病果然慢慢好起来了。晨哥哥说,他会是姐姐以后的笑颜,后来姐姐每每看到他果然都是若有若无地唇角上扬着,浅笑着。晨哥哥还说,会带着我与姐姐一起离开这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差姐姐的到来。可姐姐来了,却要单独离开,不带上小蚕,也不等晨哥哥!” 小蚕隐隐的抽泣传着倔强的声音透着对皇甫晨许与他所有的向往,而我,却成了那个打破他向往的罪魁祸首。 他很难过,也很失望,对这么个姐姐……我相对于皇甫晨,他许的一切都在实现,都是小蚕想要而拥有了的。而我许的一切,仅仅是一句话,亦从没实现过。 在他眼里,皇甫晨的话,比皇甫哲的圣旨更可信。 “对不起……”我的道谦那般苍白无力。 “我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从来都只会说这么一句么?!小蚕可以为了姐姐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一切,考取功名,做最大的官,做姐姐的后盾,可姐姐却从不告诉小蚕姐姐到底嫁给了什么人,姐姐的家在哪里。” “……”我眼眸里泛起酸涩,止不住地上涌,然后翻滚而出。这些…… “姐姐是贵妃,皇上的妻子。可是一个没有后盾的妃子在宫中一定会被欺负,一定过得很辛苦,这些姐姐也没有告诉过小蚕。姐姐从来都当小蚕是个孩子,不值得信任,什么事都瞒着。我不怪姐姐,我知道姐姐是被逼无奈。可姐姐为什么就不信一次晨哥哥呢?!” 小蚕的质问,我无法回答,满脸的泪痕是我对他的愧疚。 “小蚕,最后一次,相信姐姐最后一次好不好?”我微仰着头,看向退后一步站在我面前的小蚕。 “姐姐要去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成功了,小蚕的病就可以完全治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痛,也不用再待在国法寺里。我们与晨哥哥一起回渔溪,我们回家。” 我将小蚕揽进怀里,用力地拥着他,泪水自我脸上滑落,没入他发顶。 “会有危险么?”小蚕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心,从我怀里抬起头,脸面的泪水令人好不心疼。 “不会!”对不起,最后一次骗你! “我有件事从没跟姐姐说过:我生辰那天晨哥哥送了我一份神秘礼物,是我一幅姐姐在花园里的画像,画得好美好美,对我来说,姐姐的一切都是神秘的。我好喜欢。晨哥哥说他也好喜欢,所以我告诉小晨哥哥,姐姐一直在等一个送过她青梅的哥哥……” 我的心里,因小蚕的话,嘣嗒一声,似断了一根弦,再也无法归于平静。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小晨哥哥,那么他不可能会忘记我。而他却一直未动声色,亦从未表明过他是小晨哥哥。 要么他不是,要么他忘了…… 我自嘲地笑笑,心底尽是落寞。 上苍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他知道,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于他而言,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好的,姐姐知道了。小蚕,我们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青蚕,记住,你姓华,名青蚕。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们华家的孩子,从来没有打退堂鼓的,更不能退缩。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 我不知道我还能告诉小蚕些什么,亦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或许,好好活下去,是我唯一能告诉他的。 “小蚕小蚕……”薛玥急急地从外面跑来,抓住小蚕的衣袖。 “宸姐姐!”薛玥莽莽撞撞地跑进来,一头扎向小蚕,扯着他的衣袖便要往外跑。 一回头,看见我站在一旁,连忙停下,唤了一句。 “……”我看着她,轻浅地笑了笑。 “怎么了?”小蚕看着薛玥一脸的着急,亦跟着急急地问。 这孩子这些年,过得有多孤寂呀……我心底的酸涩又在泛滥。 薛玥是他的第个朋友,也是他唯一的一个朋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哥哥和素染姐姐吵起来了。”薛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声音朦胧不清,尽是着急。 “啊……”小蚕伤感的情绪一下子被薛玥的着急给冲散。 “他们吵什么?”我站在一旁,问。 薛离与素染?! 感觉好怪异。 “不太清楚,哥哥先前好像要素染姐姐带我和小蚕离开这里的,可刚才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告诉素染姐姐,小蚕不能离开了。素染姐姐很生气,他们就吵起来了……” 薛玥的话,我半懂半不懂。 素染要带小蚕离开,这是迟早的事。皇甫晨定然事先做过安排,她只是按计行事。而薛离先前是要我们离开,可我们选择的时机不对。 或者说,我们错过了离开的时机,所以走不了了。 他们两人,应该是不相识吧?! 我脑海中堪堪地闪过他们相识的可能情,几乎没有。两们为各自的立场而吵?! 于相对陌生的两个人,用得着吵?! 连交谈的必要都是没有的…… 按着薛玥所说的地方,我渐步行去,一片花草隔成的花圃里,薛离站姿英挺,浑身充满力道。素染亭亭玉立,静素得似朵堂未完全开放的莲花,娇美而清傲。 “在你心里,始终只有国与天下。”素染的声音,透着落寞与失望。 “素染……”薛离满脸尽是无奈。“我是半月国的将军,食皇上给的奉禄,保家卫国是我的本职。” “可华青蚕那只是一个孩子,皇上他对与不对,我不想评判,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被毒素折磨了整整四年。他身子虽弱,但也没到弱不经风的地步。你知道他这四年怎么过的?!每副药剂,于他都是催命的素药。方丈的纯阳内力,只是压抑着毒素不扩散。他已经经不起你们任何一种折磨了。”素染玉颜尽是恼怒的绯红。 可她的话,却更令我心惊,浑身发寒。 毒素……四年…… 我早在之前便猜到,可能是皇甫哲让人在小蚕吃的药里做了手脚,用以控制我。 却不想,我用自己的四年青春换来的名贵药材竟是穿肠毒药,每剂下去,都是痛。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素染,我向你保证,这次将小蚕留下,我一定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薛离竖起三指,对着素染发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49) 素染嗤笑一声,“保证?!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候,你的保证有多大的信誉?!” 素染转身,欲走。 “素染……”薛离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薛离,朝堂与江湖,你选择了朝堂,而我选择了江湖……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素染拔开薛离的身,决绝地转身离去。 薛离愣愣地看着素染离去的背影,眼里尽是懊恼与纠结。 我默了默,转身离去。 有些事,他想不透,或者,不愿明了,而我,却不能明了了…… 皇甫哲说的那个人,来得很迅速,快得我没来得及与任何人打招呼便被他带出了国法寺。他走的路线,弯弯绕绕,并不是直接通往山下的路。相反,一直是围着山在转,似乎,特意制造出什么假像。 暮色深沉,我们依旧在离国法寺不远的山林里,我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黑衣覆盖下他挺拔矫健的身躯,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一直敲击着我的心神脑海。 我走得愈发的慢了起来,夜色降临,林间的路越发难走,朦胧的夜色染黑了从林,举步维难,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所踏上的是什么。或许枯枝烂叶,或许山石草虫…… 越走我越心惊,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最终,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终是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没动,等着我。我亦没动,站在原地,默默地透过浓黑看远方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晰的黑色身影。 “我们得尽早赶下山去。”见面一个下午,跟着他绕着国法寺这座山转悠了一圈,他说出了第句话。 声音沙哑而生硬,似含了棵铁珠子在喉咙之间,每个字,都被铁珠碾碎,再重组。吐出腔腹,已然失了原有的味道。 “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说话。”我轻轻道,垂在身侧的手,轻柔地捏着泛酸的大腿,脚底应该也起了泡,好生地痛。 远处的他,似僵了僵。 我看不到,但却透过那么远的距离与夜色感觉到了。他愣了愣,才道:“什么?!” “我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说着,我摸索着靠在身旁的一棵树杆上,慢慢倚着树身往下,坐在了地上。 还没坐稳,他便急切地几步过来,将我拉起,“起来,地下寒凉,你受不得冻。” “有什么关系呢?!”在长门宫时,别说是坐地上,有时甚至都是睡在地上的。 夏天的天气,那么炎热,长门宫是冷宫之最,所有的人都愿意饶着其它宫门转上三圈也不愿往那里靠近一步。夏天没有淡暑的冰,更没有扇子水镇之类。 热得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曾将那床烂得几乎能让人躺进去就寻不着原来的破口出来的被子铺到地上,半盖半躺。 “华孤音!”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狠狠地将我一带力便拖进他怀里紧拥着。 我不争气地落了泪,华孤音,华孤音……孤音孤音,孤独一生的清音…… “你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我的心,很痛,很痛…… 为自己不齿,也为他的行为…… “对不起……”他将覆着面纱的脸埋到了我的脖劲里,狠命地吸着气。 白天的燥热已经清浅,晚风习习而过,吹送着清凉。清凉的风,穿过我与他隔着面纱的肌肤交错而过,一阵清寒的冷意,消散在他的鼻翼唇畔。 “皇甫晨,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再回来,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不恨,不恨你就那么一去不回。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没有一星丁点儿他的消息。 长门宫,锁住的是人,还有心。那是个令人心生寒意的地方。 “对不起,孤音,我回来了。我放不下,也放弃不了……”他的声音,带着微颤,似在努力地克制着什么。 我闭紧了眼眸,不让泪水再次滑下。靠在他怀里,心底一直重复着,庆幸庆幸,他并未真的放下。也并没有…… 皇甫晨扯掉面纱塞进怀里,背过身将我背起,拾步往前,穿过浓林密丛。 他说:“孤音,我是回来带你走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他说,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的世界,只有我和他…… 他说,那天他虽受了伤,发着烧,也中了苏玲珑在案上点燃的媚香,但并未到完全失去神智。他知道那个人是我,所以没有任何抗拒。 他说,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他不会忘记,永远也不…… 他说,他许诺我的江南水乡,会在几天之后向我兑现…… 他说,他欠我一个幸福,一个家…… 聘礼为青梅,许诺三生,皇甫晨,只要你记得,谢谢! 皇甫晨背着我,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沉稳而踏实。我伏在他背上,前所谓有的安心,迷迷糊糊地竟然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在软棉棉的床榻上。 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转向四周,竟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我躺着,未动,将这间屋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手摸摸身下丝滑的床被,单一的颜色,显着清冷与坚毅的格局布置,还有那弯明晃晃的大弓。 我唇角扯出抹浅浅的笑,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来过,这张床,是我第次躺在上面了。 坐起身,刚想下床,门被推开,皇甫晨端着一个铜盆进怪,一条洁白的巾帕搭在盆沿。一手提着盆沿支住整个盆身,反身,将门随手带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笑,朝着我走来,将铜盆放在盆架上,绞起巾帕走到床前,将我又按了回去,洁白的巾帕在他手上叠成个方正的豆腐块,轻轻地覆在我脸上。 我伸手,想要将之拿下,他却将我的手按回,“别动。” 他说,手上动作轻柔,给我擦净脸,又执起我的手,动作轻柔地细细擦拭起来。 只是,他的动作,真的……很不熟练,擦得我的脸,生生地痛着,手亦是一团红,一团白。 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笨拙而细心地动作,心里泛起丝丝涟漪,甜蜜似风,吹遍了我心里的每个角落。 真想,时间就此停下,永不再移…… 晨王府,静得出奇的可怕,没有一丝人气。 皇甫晨不许我下床,端着铜盆又折身出去。 我坐起身来,一动,才发现脚板底下尽是火烧火辣地痛。掀被一看,才知道脚上尽是水泡,他不让我下床,是怕我脚痛?! 我唇角的笑,愈发的深浓,他最终,还是在意我,痛惜我的,对不对?! 他真的,没有忘记他曾经的许诺,即便我们的身份使然,也没对阻止得了他忘曾经的诺言。 所以,他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不对?! 下床,小心地趿着鞋慢慢走至门口,推开闭合着的门,院子里很静,静幽幽地看不到一片生。 原来屋外一片繁盛的花圃,不知何时,变得残破凋零,青绿的叶子静悠悠地躺在青石铺就的过道里。 凌乱的花圃里,扔着几只残破的桌椅脚肢。我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屋里,果然,除了床,被褥是全新的。原本屋中央的那张大楠木桌不知何时已然不见。 书案旁的大画缸里也没了当被的画作,累积着各种文案的书案空荡荡的一片,连纸笔都未曾可见。墙上挂着的那幅弯弓,也不是最初我所见的那柄…… “怎么起来了?”皇甫晨端着一碗清粥自一侧廊桥走来。看到门口的我,换了只手端着碗,一手穿过我腋下,半掺着我胳膊往屋里走。 我沉默着,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往屋里走,来到床前,在他的掺扶下坐在床沿。目光不受控地又扫荡了眼穿荡荡的大房间。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终是忍不住,我问道。 虽然猜测这里已然兵变,但或多或少,我私心里总是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来对付皇甫晨。他是半月国的神衹呀…… 犯众怒的事,他们怎么敢明着面来做?! 可这里的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呢?! 皇甫晨将粥碗放在床前的一张小圆凳上,握着我的手,蹲在我跟前:“如果,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是,孤音,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我瞪大了眼,看着他。 “如果,我不是王爷,你不是帝妃,我们都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家国天下,没有叔嫂辈份,更没有伦理朝纲来压迫着我们,你会给我这个机会,与你一起走下去,直到我们都慢慢老去,儿孙满堂么?” 皇甫晨的话,总是让我那么伤。 泪水蓄在眼里,慢慢满溢,而后落下…… V005 “皇甫晨,如果……你以一颗青梅做为聘礼的话,我愿与你,天涯海角……” 青梅为聘,皇甫晨,请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 皇甫晨将脸埋进了我放在膝上的双手间,湿热的潮气自他嘴角喷出,而后,有很烫的水渍自他眼角滑落,没入我的十指间。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睁着晶莹的眼眸看着我。清澈的眸子,明这的光茫,刺得我似睁不开眼来般。 他起身,绕过我半弯着身自床头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精致的楠木的盒子来。 盒子周身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飞凤,两凤仰头相望,一粒血红的南海珍珠被两只凤凰尖细的嘴含着,顶向最正中。 皇甫晨将盒子正对着我,一膝着地,满是欢喜的眸光紧紧地锁在我脸上,盒盖被他慢慢打开。 九粒干枯得发硬发黑的东西被小心地置于盒底雪白的上好娟锦上。 “这是……”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紧紧用手捂往张大得合不拢的嘴。 “青梅!”皇甫晨轻轻地吐出两个爽利无比的字眼。 “每年一粒!孤音,九年了,所以这里有九颗青梅。我每年都会偷偷去趟江南,亲手将那棵青梅树上最大最漂亮的那粒青梅摘下。每棵青梅,代表着一份承诺,一份相守,还有一份祈盼。我一直在祈祷,盼有一天,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将以一生的承诺丙兑现许你的三生……” 皇甫晨的话,让我好生感动,努力压下不自禁将要冲出喉咙的哭泣。 九年……这是怎样的一个数字。 九年间,他都在边疆,无人知道他回来过,更没有人知道他每年都有去江南…… 皇甫晨,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有多浓呀?! “别哭,孤音,我会不舍的。”皇甫晨合上盒子,将盒子递向我:“孤音,你愿意收下吗?!”执起衣袖,替我将脸上的泪拭掉。 却不知,他的细心只会越发让我感动,泪更是止不住地下落。 他有些急,有些不知所措:“孤音,别哭,如果你不愿意,我……” 他说着,递出盒子的手有些微颤抖,似在犹豫,又似在挣扎。最终,他似要将手收回。 我被他的窘迫样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要收回递出的盒子,赶紧一个猴子夺球,将盒子抢了过来:“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呢?!” 我紧紧地将盒子抱在怀中,心噗通噗通地狂乱跳动着。 “我以为……你,收下了?!”皇甫晨先是窘迫地挠了挠头,而后,似反应过来般,赶紧将手放下,瞪大了眼看着我怀中的盒子。 “孤音,你收下了?!”皇甫晨不可置信地又问了遍。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皇甫晨这才算信了,一把将我连人带盒一起拥进了怀里。 “孤音,你收下了,以后不管别人是拿权势还是道德伦理来压迫你,都不许你放开我的手,你明白么?!我不允许你再次以任何理由放弃我!” 皇甫晨揽着我的双臂很用力,用力到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在他怀中狠狠地点了点头,朦胧模糊地嗯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50) 吃过早饭,皇甫晨说有事便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晨王府,让别乱走。 他走后,我推开房门,在晨王府内转了一圈,四处皆可见推弄得乱七八糟的家具,衣物用品等种种被丢在地上,七零八落,到处皆可见被打破的东西。 “是吗?那可真得恭喜你呀,宸妃姐姐。”皇后的声音近了,有衣服的窸窣声有远及近。 五扇连排屏风被皇后身边的婢女连儿推向一旁,叠成一扇。皇后从软榻上缓缓起身,仔细而小心地站起。 我惊讶得眼睛都似要瞪了出来,愣愣地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在胸膛里狂乱地跳。 “很惊讶?”她轻嘲地问。 随即温柔地笑意从唇畔漾开,浅浅的慈爱自那张秀气百娇美的脸上透出。 “六个月了……”她温柔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呢!” 我愣愣地看着她自发自语,那种温柔,那种期待,就似在痛惜珍宝,即急切,又隐忍。 “是皇上的孩子?!”前不久,我见过她,可完全没有发现她怀孕。如今从头想过,又似乎不难看出,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宽大的衣袖总是恰到好处地挡在了腹部。胎儿尚小,根本无法看出她身体的变化。 只而今,六个月的孩子在肚了里面,想遮,也遮不住…… 等等,遮?! 我再次瞪大了眼,满目的不可置信。难道…… “他会是未来的皇上……”皇后娇艳地笑起来,眉眼儿弯弯,身子因怀着孩子比以往丰盈了许多,连原来小巧的瓜子脸也变得圆润了不少。 此时,那种笑意,却是那般的温柔而又冰冷。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来,随手拂了拂微乱的衣摆,站正了身子,似以往每次要去御书房处理朝政般的镇定而漠然,朝前走了一步。 她的丫环小连赶紧上前,挡在她身前,似怕我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我冷冷地瞥了小连一眼,唇畔冰凉的笑意传漾开来,“我不会伤害你的主子,你可以出去了。” 小连怯怯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我眼眸里始终透着些许惧意。 秋色曾说过,我若是有心,本身的威严与皇甫哲近乎不相上下了。 而宸妃这两字,在这后宫之中,上到妃嫔,下到宫婢杂役,几乎没有人碰到敢不饶道走。 并非我有多可怕,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贵妃,手中的权力比皇后宽,入得深宫,去得朝堂,这才是他们忌惮的。 她怯怯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向皇后。 “退下吧,宸妃不会伤害我的。”皇后发话,慵懒地挥了挥手,一手支着纤腰,一手挥了挥。 她慢慢踱步至小软榻,复又坐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茶壶,为自已续上一杯参茶。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她对面坐下,从她手中接过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轻轻地抿了口含在嘴里晕了晕咽下才道。 “怎么见得我一定会把你怎么样呢?”她似笑非似地看着我,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如今却流动着深沉而复杂的光芒。 “我的存在,总会对你有益你才会大费周章地把我抓来却不急着动手,而在这里慢慢地闲聊。” 我看着她,凝眉,为自己现在的毫无把握而愁畅。 皇后浅浅地笑着,眉眼间是孕妇特有的孕味,温柔而漠然。 她会用我来对付谁?! 皇甫哲?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这点皇后定然不会比我知道的浅。 皇甫晨…… 蓦然,然惊得从坐位跳了起来,一直捧于手上的茶杯咕咚一声,滚到了雪白的皮毛地毯上,染出一团浓浓的深褐色。 她要用我来对付皇甫晨!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为自己此刻的无力挣扎,为自己的软弱无能! “终于想到了?真难得,能令宸妃如此惊慌的事那可真是少得可怜呢。”皇后咯咯地笑将开去,畅怀的笑意此刻在我看来却是好不刺眼。 “华心宸,或者,该叫你华孤音?!这只是个开始,看着吧。”她突然收敛起笑意,眉宇间的痛恨是那么明显,眼眸中的狠唳一闪而过。“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连我最后的想念也没有放过。” 我不明白,她的想念,她的想念到底是什么?! 若她此刻行为的最终来源是因我将她选入宫中为后,从而导致她与赵炎的爱情最终被终结。可若没有我,她真的能与赵炎白头谐老么?! 我沉默着,怜悯地看着她,似透过她又在看自己。 后宫之中,或许有最初的目的与无奈,可争到最后,都只剩下权势与地位。 我在皇后手中,最终还是有大用处的吧,她没有将我关进天牢或宗人府,而是选在了未央宫中的一间暴室里。 后宫之中,每所宫殿都有属于自己的暴室,用来处罚一些犯错的奴才婢女。景阳明宫也有,不过在最初之时被我改为了储藏室。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冷意。 坐在木板铺就的草床上,我开始思绪整件事情的经过。 皇后或许并不是这么急着要兵变,只是她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却不是皇甫哲。以我对皇甫哲的了解,若知道这么大顶绿帽子,只怕震国将军府会消失得无声无息。 震国将军陈平曾经或许不会背叛皇甫哲,但皇后怀孕……而孩子的父亲定然也与他有着莫大干系,让他无法从这场灾难里逃开,所以他才无奈地支持了皇后。 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一心想着利用我来对付皇甫晨,她很肯定,我在皇甫晨心目中有着不可替换的地位。所以于这一点,她很坚持。 想尽办法的激我出宫,再将消息传给皇甫晨,让他知道我的行踪,故而来找我。而在这中途,她会有很多机会下手对付皇甫晨。 可这一条失败了。皇甫晨不但得到了我的消息,还派人将我从她的眼皮底下带出了渝州城,去了国法寺。 第次失败后,她又马不停蹄地施行第准备,想尽办法地将我弄入皇宫,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我在宫里,皇甫晨在宫外,他若得到消息,必然会想尽办法地将我救出去,而这里,早已经是天落地网,进来容易,出去难。亦或许,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 初秋的夜,是止不往的轻寒,不会让人冷得不想动,但却冻得让人不想动。 我将自己紧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冷,无尽的冷…… 三更的鼓槌敲过,寒意有增无减,我在脑海里拼命想着皇甫晨温文而柔情的笑,小蚕轻轻糯糯地叫着姐姐姐姐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似乎还有母亲温柔而爱怜的声音“孤音,我苦命的孩子,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似有泪水从我紧闭的眼眸中滑下,娘亲,你可知道,坚持下去,好累…… 我现在好冷,好冷……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被其它孩子抛弃的我与小蚕待在破庙里,成天都在心里不断地祈求,求菩萨能睁开她大兹大悲的佛眼看看我与小蚕,今天能给我们足够的食物,还有衣被…… 这些小小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很多很多以后,在别的孩子的带领下,我知道有个地方时运好的话能找到御寒的衣物——乱葬岗! 那里每隔那么些天,便会有死人被弃在树林里面,死法各异,身上仅有一套衣服,好点的还有一张草席。 林里总是有特别多的野猫野狗,去得晚了,能看到的只有满地碎肉横飞,血沫染地…… 我浑身止不往地发抖,咬紧了唇瓣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强烈的寒意还有惧意不断地袭来,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拒绝一切有关那段记忆的所有东西…… 不去想,也不许提…… 娘亲,我累了……我最终,还是没能照顾好小蚕,他的病,他的羸弱,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总以为,我的顺从,听话,息事宁人,他定然会对小蚕好。可…… 这么多年,我换回了什么?! 娘亲,我很迷茫,很累,很累……带我一起走吧…… “快开门,她怎么了……”“快点……”有钥匙插地锁孔里的声音,门帘被拉得哗哗作响。凌乱而快速的脚步声自外面急急地跨进。 “宸妃……宸妃……”有只温暖的大手仔细而小心地轻拍在着我的脸颊,焦急而心痛地唤着我的名字。 这道声音,好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大人莫急,宸妃估摸是被冻着了。”有另一道声音插入。“这隔壁是未央宫的冰室……” 扶着我的手,僵了一僵,随后便是各各凌乱地窸窣声。 “呀……大人……你怎么能……”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 “闭嘴!” 难怪我觉得那么的冷,有股暖源徐徐地将我包裹起来,我舒服而满足地深吸了口气,深深地埋进了这股温暖的福泽之地,愿就此沉睡不醒。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江南的烟雨朦胧,缈缈雨雾下,走来一道清俊高雅的身影。 他就似误落凡尘的嫡仙,长得如梦如幻,俊逸潇洒。可那时的我,本也不知什么是俊逸,什么是潇洒。 只知,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比渔村第美的美貌娘亲还要美,美得朦胧,好似转过身,我就不能回忆起他长什么样。 他脸上的每到线条都是那么的优美而流畅,每个侧颜,每个眼神,都是那么的如梦如幻。 我愣愣地站在村头对岸的渔船上,他撑着一把伞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似踩进了一个天堂,抑郁忧伤,又梦幻。 “过河么?”他问。 浅淡漠然的语气,如低吟悠扬的琴音,婉转清冷,独居一格。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应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便错过了他的天人之姿。 其实我已经忘了要怎么说话。 他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呀,如神如仙,长得那般的好看,俊得似娘亲说的九天嫡仙。抑郁的气质彰显着他不一样的傲然。 他撑着伞,慢慢地踏上船来,唇畔有抹朦胧得不能再朦胧的笑,还有淡淡的忧伤。 我被他笑得小脸儿绯红,不敢再直视他的脸,遂低下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只踩得极稳而沉重的脚。出步轻缓,落地沉稳,爹爹说走这样步子的人是个练家子。可我看着他不像,他是那般温文的一个人呀。 每一步,都踩得仔细而认真,月牙白的鞋面随着步伐露出长长的外袍下摆外,是那么地精致,每道花纹,每条纹理,都仔细得不能再仔细。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鞋。 比绣鞋更美,他踩出的步伐,是世间最优美的舞步,比娘亲的随舞好看多了。 “我要到对面的渔村去。”他撑着伞,立在船头,背对着我,声音极是淡然。 “那里,有我的归属……是吗?”他一个人在说话,前半名似在陈述,后半句又在疑问。 似在问我,又似在问自己。 我转眸四周,船已经被我划离岸边,蓦然想起,爹爹还在对岸的渔村换米粮。 转瞬我又释然了,爹爹没看到我与船,定然会担心的。可转念一想,爹爹一直知道我水性好,船划得也不错,若是看到我与船同时都不在了,定然是知道我过河了。 他会等我,晚点再去接他也可以。打定主意,我便用力一撑竹篙,将船划得远远的。 我抬眸,望着站在船头的他清俊得无与伦比的背影又呆了,世间,只此一个! 亦或许,我这辈子,都只能见到他这一次。可我明白,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51) 我忘了划船,只看着他的背影,渔村里的俊逸哥儿也有很多,可没一个人能长得像他这样,如神如祇,似不食人间烟火…… “怎么,不划了?!”他回过头,略有些惊讶与紧张地问我。深不见底却又清澈得似渔溪水的目光正巧与我的眸光撞在了一起。 “啊……”我啊了一声,愣了半晌,最后红着脸赶紧将眸我移开。 “我……我忘了……”忘了划船,谁叫你太好看呢?! “没关系,等你想划的时候再划也不迟。”他的笑容,好美,好美…… 我又愣忡地被他惊呆在了原地。世间,怎么可以有这么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人呢?! 他的音容,他的像貌…… 唇畔的酒窝随着他浅浅的笑一跃一跃,似荷叶上的露珠,随着风儿摆动,想要跳出支撑着它的叶面。 “你真好看……”我看着他,愣愣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原本微扬的唇角慢慢变得铁青,被紧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疏离的表情,漠然的神色似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心里难过,沮丧到了极点。满满的愤怒,无奈忧伤…… 这种表情,不适合他,真的,一点也不适合,可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应该多笑的,多笑笑,人生才会有快乐。”我丢下竹篙,急急地向他奔上前两步…… 爹爹的渔船本就不大,再加之此刻已然是半下午,我奔得急了,船身有些摇晃,河岸两旁突然又刮来了一陈强劲的风,我一个不小心便被风掀翻进了水里。 落入水中,我甚至连呼叫都没有一声,便直直地往下沉去。这个时刻,我似乎有些惧怕这水,怕得连自己会水都给忘了。 “噗通!”一声,又一道落水的声音透过水面朦朦胧胧地传来。紧接着,在我头顶有人向上冲了两下,亦随我一样,往下沉来。待看清他的面容,我不由得惊呼一声,却完全忘了,自己因为风力突然落水,连丁点儿自救时向上冲的行为也没有,整个人都在水面下。嘴一张开,声音未出,水却喝了好几大口,呛得我泪花儿直冒,满脸通红,嗓子火烧火辣地痛着。 V006 他向下沉去,甚至与我突然落水还沉迷在他清俊背影与容颜上一样,完全没有自救或想要活下去的冲动。 他,弃生了…… 我心中慌恐得连划水时手脚错开的基本都忘了,同手同脚地在水底乱舞了好一阵,直到看到他的身子略过我向下沉去才蓦然从惊慌中醒来,调整好动作,似逃命的鱼儿般,使出平最快的速度他他靠近。 不断有水泡自他嘴里冒出,我常年生活在水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喝水! 很费劲地从身侧将他高大的身子揽向自己,费力地向上游了起来,可他嘴里的水泡仍就不停地冒出。 我心里很害怕,怕这么个俊逸得跟嫡仙似的大哥哥就这么从我眼前永远消失。 本能地,我贴了上去,以唇封住他一直冒水泡的唇。直到浮出水面,我都不知道自己好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 他的唇,好冰凉,那种冷,超过了湖水的温度,没有一丝的热。我心里的恐怖加甚,不断将自己胸口的气向他吐去。 胸膛闷得发慌,我的脸,在水下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终于浮出水面,可他……却紧闭着眼,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是我救起了他,可亦是他救了我…… 那颗沉沦的心,在看到他的容颜第眼的时候,便已然失落…… 他说,他叫晨! 晨……世人皆知,当今天下,唯有一人能担此字——六王爷王皇甫晨! 可那时的我,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字的意义。直到很多年后,我被惯上“宸”这个字的时候,才明白,chen这个音的字,永远都属皇家。 而宸,只是个表面的伪装,晨,却是真正的至爱…… 我不愿醒来。梦里的那一幕,是那么的纯澈而无忧。 我喜欢着那个有着天人之姿的大哥哥,他的声音,他的容颜,他的背影,他的忧伤,他的愤怒,他的无奈…… 我纯粹地喜欢着一个人,只是喜欢,无论他的哪部分。被风拂起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衣袍飘逸,容颜清俊,或疏离,或冷漠,或开心,他唇边的酒窝总是若隐若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 他会带着我去掏鸟蛋,掏完后告诉我爬树是危险的,除非有他在。 也会随我下河摸鱼,明明我比他熟练,懂水性,可却没有一次能胜过他。他抓鱼的动作是那么的好看,文温尔雅,可抓上来的鱼,却尽是那种最为罕见的,最漂亮的,而且数量总是比我多。不会超出太多,每次都只多一条,一条而已…… 他说,那多出的一条叫一生一世…… 他会给我买很多新奇的玩意儿,皮影,糖人,飞筝,石子弹弓……但凡有的,但凡我喜欢的,但凡他能给得起的,他都愿意给…… 然,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我多不愿再醒来,现实仍将我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曾经一起笑过,一起玩过,一起闷的画面渐渐随着那团朦胧的雾霭远去。 耳畔若隐若现的声音由远及近,徐徐传来。 “大人,宸……华姑娘她没事,只是在暴室里待得太久,被冻昏过去了。过会儿就会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这道声音,很熟悉。我想了又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原来是赵炎。 是他,救了我么?! 这么个……与我一样,有难堪,有无奈,却无可奈何地在坚持着的人呀。 我们于皇甫哲,三媒六聘正娶的妾如衣服,遮羞的衣物,宠臣似珍宝。那是我与他的尴尬。 让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华姑娘她……身体内积了不少种类的毒素,还有就是……就是……”这默守成规的声音,应该是周太医的吧。 我在心里叹息,这老太医,其它的什么都好,就只一样,太默守成规,有点油盐不进的味道。 “就是什么?!”赵炎的声音有些急了,隐隐的怒气已然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他,是真担心我的! “华姑娘的……呃……脉像有些……有些奇怪……”周太医的声音停停顿顿,似一直在想什么措词会比较好。 可想来想去,似乎又没想到什么更好的词字来表达。 “周太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诊了半天,就诊出个有点奇怪来?!”赵炎怒了,我似能看到他额角摒现的青劲,还有紧握成拳的手掌。 “赵大人恕罪……”周太医似恐慌地跪了下去,衣服窸窣的声音,还有膝盖硬磕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实在是……实在是……宸妃她怀孕了呀……” 一室的寂静,死寂的静。 似乎没有一个人,静得连呼息都听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就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了。 我惊讶地得连心都停止了跳动,呼息也忘了…… 怀孕…… 他说……怀孕…… “你说什么?!”赵炎很是愤怒,一个箭步上前,将周太医的衣襟揪起,从地上托了起来。“你再说一篇……” 世人皆知,三月前,晨妃与一侍卫通奸,被打入长门宫…… “砰!”的一声响动,似有人扑倒。我惊了一跳,蓦然睁开了眼,侧头,看向背对着我的赵炎,还有被摔出去的周太医。 “下官说的是事实。”周太医被赵炎摔了出去,周太医不敢抬头,就着扑倒的姿势又马上跪在了地上。 “请赵大人开恩,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大小都需要我养,请大人开恩……”他们太过在意这个事实,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我已经醒来的事实。 赵炎的背影僵硬得似寒冬腊月晨的御花园的柳树,树身树杆树枝树丫都被冰雪冻成了一根根的冰条,无法动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手前青劲并现,无可抑制的颤抖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可我却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淡定。 只在刚听见怀孕两字时惊愣一瞬间,仅一瞬间…… 其实,我应该知道的,亦或许,我可以不知道的。 自成为宸妃那天起,皇甫哲为控制我,亦或不是为控制,而是想看我被折磨的过程,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派人送一只红色的小瓷瓶来。负责送的人,总是会负责到底,要看着我服下才会放心地安然离去。 那是些什么药,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想想也能释然,定然是什么毒吧,吃下后,总是要痛苦一两天的,而后,恢复如初。只是身体会比平时弱一点点。 三年来,这种类似的药吃得太多,月事早已紊乱,没个定期…… 然而,说不知道,却又完全不似。自去江浙时受伤后,腹痛的毛病,一直没有好过。素染说,那是我身体内的毒与她开的药有冲突,再者就是,我伤了肺腑,咳嗽,吐血,在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都有的。 可后来,没有了…… 小腹不再痛,咳嗽也渐渐少了,吐血更是没有再出现过…… 我曾在一本医书里看到过那样一段,大体意思是说当一个人身体受重创太过严重时,自身无法恢复如初,便有可能通过转移而让身体在一定的时间内好受一些。而这段时间,就是这个被转移的载体无法承受时脱离身体…… 我闭上眼,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过,心里狠狠地抽痛着。 载体…… 我的孩儿就是这个载体…… 直到他(她)无法承受这种伤害时,他(她)便会自我的身体里脱离,这种脱离不是出生,不是生长,而是受不了毒素与病痛地永远离开…… 伤痛,还有毒……我的孩儿…… 泪凉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我的世界,再一次沦陷。 不知何时,一方柔软的娟锦轻轻地拭过我的眼角,怜惜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眉眼,鼻子,唇畔。 “难受的话,就放声哭出来,别伤了自己。”他的手指,停在被我紧咬着的下唇上,来回抚过。 “孤音……我可以这么叫你么?!”他的声音,很是空洞,完全没了我们初相时的生气。 那时的他,已然是皇甫哲的“宠臣”。他痛楚,他抑郁,他恨…… 但他有着生气,以一种未可见的力量一直努力地活下来。 此刻,他的声音却似被抽离了这种力量,没了生气,没了继续下去的目标。 “你受到的痛,总是比我多,比我痛。而我,亦是你生命中的一段痛,对不对?!” 他的手,爱怜地描摹着我的眉型,“如果没有我,你就只是一个小宫女。每天负责御书房的洒扫整理就好。你可以只为着银子,为着给你弟弟一个温暖的屋檐而努力。可你遇见了我……你是多么聪明呀,以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我取他的信仍,成了他人生污点上的一块遮羞布……” “孤音……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痛么?!每次看着他命人将‘夙草’给你送过去时,我就有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冲动……”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温热的气息渐渐近了,停在我脸的正上方,鼻尖的触碰让我知道,他的脸与我的脸,已经碰在了一起。温热的呼息自他嘴里吐出,喷在我的唇上,这过份的亲昵令我不能再闭目下去。 我睁开眼,泪水似决堤的水,哗哗地再也止不住。“赵炎,我难受……” 我难受,很难受…… 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我们好不容易决定要在一起,好不容易有机会要在一起。 可,为何又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宫里时,我在宫外,我们不相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52) 他在宫外时,我在红墙内,我们不相知。 她是王爷,我是帝妃,我们身上背负着身份,羞耻,伦理的枷锁…… 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呀?! 赵炎,不要让我知道这么多好不好,我消化不了。 “我知道!”赵炎朦胧不清的眸光,似透过我看向了过去。他闭眸,手穿过我的后劲,将我从床上带起,捞入怀中,狠狠地抱往。 我心里难受,沉甸甸地痛着,打往一这个危险的话题也让我松了口气,赵炎…… 或许我明白了,为什么陈嫣如会那么恨我,因为赵炎! 可是,我不爱,即便他再好,我也不爱。赵炎,你何必,皇后又何必,而我,更何必呢?! 赵炎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我,将脸埋进我的脖劲音。而我满心的疲惫与累,被冻一宿后的虚弱,不愿再动,亦没有挣扎开去。 寂静的房里,只有我们彼此的心跳声,暧昧的动作,似被塑形的雕像,他不打破,我不敢打破。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寂静得死一般静默的房间里,突兀地传来赵炎的声音。 他的脸,埋在我脖劲倒,唇瓣用力地压在我的肩上,他呼出的热气穿透我的衣服,散尽在我肩头,沉闷得沙哑的声音从我的肩窝处传来,似一道闷雷,狠狠地击在我的心底脑海,全身都似被闪电擗了个正着,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心底在狠狠地抽痛着,流着血…… 凭什么……赵炎你凭什么……泪水不争气地自我眼眶再次无声滑过,没入他墨青色的衣衫上,晕出一团小小的浓青。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在我们还没做出反应前,皇后陈嫣如已经推开了房门。 赵炎从我肩颈上抬起头,回首,朝皇后望去。而他揽着我的动作却并没有松开。 我麻木而迟缓地看向皇后,下唇被咬得红肿而隐痛。 她的目光凌利地落在我红肿的唇瓣上。 “好!你们好样的……”皇后在小连的掺扶下,一手支着腰跨进房来。她的目光狠毒而凌利地来回在我们之间打量着,紧紧地盯着,一动不动。脚下踏着步子,已然没有我昨天见她时的小心翼翼。 想来,她此时满眼满心里,都只有我们这暧昧的动作吧。 暧昧! 我苦笑,这词,真美……很应景。我一直知道暧昧,却并没有推开他……而现在,我却无心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我的孩子……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皇后推开小连的手,走到我们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炎问。 赵炎放下揽着我的手,站起身来,满目沉着地看了看皇后的脸,只见汗意微露,湿了额角的发根。他目光下移,来到皇后突出的小腹上,微拧起俊眉,道:“怎么突然出宫了?” 虽然是问,却并未见赵炎有多动情。他只是本能地伸手要去扶皇后,却被皇后一把用力地推开。 “我怎么出宫了?你问我怎么出宫了?!”皇后尖利地反问。 “我若不出宫,你是不是打算与这个狐狸精生出一堆的儿子来才让我知道原来你在意的人一直是她?!爱她爱到,宁愿到我未央宫中去抢人?!”皇后歇斯底里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我似乎看见屋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在落下。 我紧闭了眼眸,向身后的床柱上缓缓靠去,半倚在床上,静静聆听。 这是一段不属于我的感情,而他们的感情,早在赵炎被皇甫哲作为禁脔时已然变质。 只是…… 我心里微微叹息,想了很久没想明白的事,似乎有了眉目。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赵炎的吧?! 她恨皇甫哲,赵炎也恨。可赵炎若没到最后,没到非不得已,定然不会公然参与兵变的。 即使,皇后的姐姐是他的小妾,即使,他做了这很多年的禁脔…… 而真正令他选择站在皇后一方的筹码,估计就是那孩子了,或许,是他对她的愧疚。我看着皇后高高隆起的肚子,手又下意识地抚着自己平坦得似什么也没有的小腹,只有无限的羡慕。 如果,我的孩子也能像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般健康地成长着,哪怕他不健康,但只要他能活下来,我也会很开心很开心了…… “嫣如!” 赵炎的声音沉着而果断,一声低吼,惊得我睁开了眼眸,也惊得皇后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你吼我?!”皇后的声音低了下去,嘶哑地开口,泪水簌簌地自她眼眶中落下,悄无声息,却荡着一股无言的哀伤。 “你为了她吼我?!”她又重复了遍,“从小到大,你连大声跟我说话都是没有过的,你竟然为了她吼我?!” 皇后垂下了支着腰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着食指指向床上的我。 “好,赵炎,你记往,今天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的。一定会还!”皇后转身挺着大大的肚子朝外面跑去。 她快速的动作,看得我都跟着紧揪着心。小连赶紧追了出去,一路叫着皇后小心,皇后慢点儿,不能再跑了,小心小太子…… “去追她吧。”我看着赵炎,他额角复又突突跳动着青筋,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都猜到了吧……”他很低落,侧头,看向我。 半敞的窗户外,阳光穿过缝隙自外面打进来,落在赵炎身上。 我逆光半眯着眼眸看他,“即然做出了选择,就坚持下去吧。我们立场不同,但也绝没有到需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能活下去,我的孩子还能活一天,我都不会放弃……” 所以,赵炎,我的孩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都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丝的伤害…… 半月国的天下,是皇甫家的,这使命,皇甫哲放弃了,而皇甫晨,却义无反顾地背负了起来。我,只能是个外人,我可以做的,我能做的,便是守着孩子平安无事。 “那天是她下了药,她一直哭,一直哭,哭我们的过去,哭命运的不公,哭皇上不爱他,每夜去未央宫时,也仅止于睡觉。她恨你,恨你夺走了我与她相守的机会,恨皇上对你的宠爱,恨你的得势,恨震国将军对你的言听计从……” “她是那么单纯的了个女孩子,她不该有那哀怨,也不该恨你。其实她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变了。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被另一个男人当做禁脔男宠圈在身边很多年还能保持对这世道认为公平的初衷。只是她不愿相信,她把这一切的罪过归究于你……” “她让我陪她喝一杯酒,就一杯。她说,喝完她就要忘掉过去,忘掉一切,从此就只是皇后,未央宫里的皇后……” “我以为,她真是那么想。我希望她不要变得太快,也不要变得太陌生,就做未央宫的皇后,也不错。无爱,不伤!可是……喝下那杯酒后我才知道,那酒里面是被她下了药……” 赵炎说得很痛苦,我想,他是拒绝回想这件事吧,更不愿相信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如今的局面…… 也或许,他只是不愿在我面前提起…… 皇后下药了,所以后来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炎一直是个中间派,谁也不倾,而皇后肚子里的筹码,迫使他入了陈氏党派。 朝中的权势之争,我身在后宫,看了四年,四年,足矣! 皇甫哲是那样敏锐聪慧的一个帝王,凭借着自己的才智,从傀儡皇帝做到集权势于一身的英明帝王。 他的缺陷,仅是一性向——断袖! 然,就这一条,令他又从曾经那个气彩飞扬,英明睿智的帝王变成后来纵情声色,不务正事的皇甫哲…… 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不知道是由谁一手造成的,但却很明白,赵炎没了回头路。皇后,震国将军更没有。 结局却需要皇甫晨来收拾…… V007 “孤音,你无路可走,只能待在这赵府之内!”赵炎从来在我看来都似属水的人,从未有过强硬的一面。即便曾经在御花园里拦我,或每年正月初一那天,他总是第个等在我必经的路上来向我道褔。 他的方法,很温柔,却不容人退去。 而现在,却是强硬得不容我反对! 我住的厢房格外雅致,但我却不知这个地方到底是处于赵府的哪个方向。赵炎允许我出去走动,但却仅限在这个院子里。我甚至不知道,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几天。皇甫晨找不到我,是不是快急疯了? 我又一次,对他失言了…… 身后跟着的赵炎派来伺候我的婢女珠玉,我能行动的范围,仅止在我所居的这间厢房的院子里。 天亮天黑,我只能看到这个时刻,院里的树,落下了几片秋叶,一袭晚风拂来,带着森森的寒意,我浑身止不住地一颤,森森寒意自脚底向身体的各个角落扩散。 “姑娘,夜风寒凉,容易着寒,还是回去吧……”珠玉低沉稳重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自我在这赵府醒来,除好周太医在查出我有孕时才叫一声娘娘外,所有的人都没再称呼我为娘娘,一律以姑娘称之。 姑娘…… 我想笑,觉得无比滑稽。谁见过怀着孩子的女人还是姑娘的?! 而且曾经我是名满天下的宸妃…… 留恋地看了眼穿过这方小院子正对面的朱漆大门,两门并合着,一丝缝隙也不露。 夜幕降临,我叹了口气,折身回屋,这是我在这里看以的第个暮色。 吃过晚饭,我打发了珠玉出去,独自坐在窗前,翻着一本怡情野史看着,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感受着肚子里还完全感受不到的小生命。 他(她),或许还活着吧?! 我不由得走了神,回过神来时,院子里灯火大亮。珠玉急急地跑了进来,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撞了过来。 “姑娘,蓉妃娘娘来了。怎么办?!”珠玉跑来急急地说了句,便不往地喘着气。 “嗯。”我应了声,眸光又流转回了书页。 她会来,那是迟早的事。 吃晚饭的时候,赵炎是在府里的,陪着我一道刚吃完饭,便被宫晨传出的旨意招了进去。他才走没一会儿,蓉妃便来了…… 我想起昨天送饭的那两个小丫头无意中的交谈。 皇后之所以会得势,那是因为与苏王爷合作了。 皇甫哲这几年,再如何不理政事,但必竟曾是铁血帝王,皇后从一个天真的小女子在一夕间成长成沉深而有心机的后宫之主。这样的成长,太过近切,她没有办法会完胜,即便有她父亲的支持也没有。 她聪明地选择了与苏王爷合作,有利益总是朋友。而蓉妃,她是杜相之女。当今天下盛传:杜相忠君爱国,被妖妃所害。故皇后得势的第时间,便为杜相平了冤,至于什么名目,早已无人追寻,所有人所重的,只是一个最终的结果…… 皇甫哲在,不管是她或苏王爷都没有机会,而皇甫哲不在了,他们的机会来了,也就意味着分脏,谁为帝,谁掌权,这才是他们此刻争斗的目的。 然而,蓉妃却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许曾经有,在经历过家破人亡后,她心里所装得,只剩仇恨,对我的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曾经在长门宫,她就试图将我推进水里淹死,然而那一次,意外地出现了暮玄。他救了我,她的报复却落了空。 我一直都知道是她,却并未追究。在天牢的时候,我便答应了杜相,只要我尚有能力,便绝对会护蓉妃一时安危,不管她做过什么,即使曾经想要杀我…… “她是持皇后令牌来的……”我抬头,看着珠玉急得额角出了一层薄汗。 搁下书,起身,将手中的娟巾塞进她手中,“擦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53) 珠玉亦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平日里处理也算是成熟稳重,可此刻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蓉妃持皇后令牌来,时间正好处在皇后诏赵炎进宫…… 此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里,我连这方小院的大门都出不了,更何提自救呢?! 何况,这里是赵府,赵炎的府祇,我在这里,就是一个被囚的囚犯,与未央宫并未有所不同,唯一的不同时在这里赵府里没人敢来找我麻烦,好吃好喝伺候着。 然,我此时即便是想找人替我去通风报信,也不会有人理会于我。 我,有什么办法呢?!终其不过是个犯人。 珠玉紧揪着我塞进她手里的娟子,紧咬着下唇,很是挣扎了一会儿,“大人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不能让姑娘受到一丝丁点儿的委屈,伤害。前几天,皇后突然跑来,又突然离开,奴婢心里一直担忧着,此刻郡主持皇后的令牌前来,定然是不安好心,奴婢这就去找大人。姑娘一定要撑往,撑到大人回府就好了。” 珠玉下定了决心,激动地紧紧抓住我的手颤抖着道。 想来,她亦是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或者,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回得来,出得去,她也没有把握。 “好。”我朝她笑笑,不管苏玲珑来做什么,赵炎能回来,于我而言,总是比单独见蓉妃会来得安全。虽然,并未见得我有多想见到赵炎,与他沉默着尴尬相对。 珠玉从侧门跑了出去,屋外的天,黑压压地低垂了下来,突然一声暴雷“啪”的一声擗下,响彻了整个天院。 我惊得蓦然回身,推开窗看向外面浓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夜际,手抚着小腹,不停地对肚子里的孩子道“宝宝不怕,不怕,有娘亲在……” “吱呀……”院门从外面被推开,响出很古老的吱呀声响在这小院里闷闷地响起。 天空中又“啪”的一声,闪电带着滚滚闷雷似击了在屋顶,震得房顶都似将被掀起。 原本温温柔柔的夜风肆虐起来,呼呼作响。 大门外,蓉妃身着一袭艳丽的大红的轻袍缓带妖娆而妩媚地跨门而入。 呼呼大风似平地而起,刷刷地刮过蓉妃大红得似血似火的衣衫,袍摆飞扬,随风而舞。每道飘飞的弧度都极力张开,似想要脱离腰带的束缚,随风而去…… 她在大门内停下,隔着不大的小方院,透过窗户与我遥遥相望。 雨点啪啪地开始落下,一粒,两粒,三粒,稀稀疏疏,转瞬便密集似飞针,一条条,一束束,在飘遥的烛光中,在地上打湿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无数个点连接成一片,汪洋似海。 有人撑了伞自苏玲珑身后掌开,遮在她头顶上空。她踏水而来,雨点打在伞上,似溅起无数小的碎花儿…… 我愣愣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无能为力。距离的变短,心却开始缈茫,淡然得似水似云……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她终是来到我面,唇畔轻柔的笑,那么淡雅而高贵,眸色淡淡,眼光却那般的坚定冰冷。 “我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有人说,除草不绝根那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必死无疑的路。 蓉妃便是杜相的根,而我,除了草,却一直护着这一系根,甚至将她从长门宫遣回了她以前居住的宫殿,以妃待之。 “后悔吗?!”她唇畔的笑,慢慢变得冰冷起来,眉眼高高挑起,愈发的妖媚起来。 轻慢而高傲的语气,似在说着她是猫,而我是被猫戏的鼠。 事实,也却是如此! “我许诺过的,从不悔!”我不悔,曾因那枚青梅,将心空白了九年;我不悔,在随后的日子里遇见了他,身份,地位,伦理,道德,最终也不能抵挡我想要与他在一起的心;也不悔,在天牢中给杜相的是粒思归! 陌上花开缓缓归…… 我只是遗憾,不能告诉他我有他的孩子了;也不能与他一起白头谐老了…… “是吗?!”蓉妃的语气高高吊起,尾音托得老长,斜着妖娆的媚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遍又一遍。 “你真的很美,你知道吗?!好种美,美得让人心碎,又让人恨……可我,却最终,没能恨起来……”蓉妃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似恨,又似喜欢。 “知道吗,自宸妃二字出现在半月国时,我便羡慕你。宸妃倾城雪色,在半月国早已盛传天下。我在相府,无数次听到宸妃如何如何,宸妃如何如何。我好心动,真相见见,宸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一直很想见你,那是种崇拜仰望的喜欢。我觉得,似我这样的女子,若有机会认识你,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即便你是贵妃,而我,只是相府千金。”她看着我的容颜,很专注,又似透过我,看向了过去。 她的声音渐渐低缓了下去,似沉浸在某段回忆中,唇畔的笑意,又渐渐柔了下去,那是属天每个曾经单纯过,天真过,梦想过的女孩。 很柔,很甜,亦很美…… 满眸的复杂,渐渐沉淀,最终只剩迷茫而欢喜的纯色。 “那次的宫宴,知道自己要在大殿上献艺,我好开心,因为坐在上位的,不只是半天国的国主,还有我最为崇拜的宸妃。她的容颜,果然如盛传中说的一样,倾城国色。我惊愕了,那样的美,似误落凡尘的仙子,目空一切,世间的什么也不能入得了她的眼,也没有什么凡尘俗物能配得上她的淡雅气质。可我却在她眼中看到了无奈,那有意无意的眸光,总是扫向她对面正座上的人。我寻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知道半月国民心目中如神如仙的晨王竟然在那个位置上。” “我为她感到哀伤,她看过去的目光,好专注,好认真,又那么隐晦。若不是我那么喜欢她,曾经在第次听闻她后便每天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就是我的目标,以见到她为最终目的,让她认识我是人生理想,与她成为知已,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我真的很难发现她是那么的伤。” “绝望,疲惫,哀伤……她不似盛传中那样,权倾天下,恃宠而娇。她也有她的苦,她的无奈,她的哀伤。晨王的拒婚,我并未觉得难过。我替她开心,这样,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可以和晨王在一起了?!虽然我心里明白那可能性有多少,我还是衷心地在祝福着她。可……”她突然停住了,没再往下说。 原本淡然迷茫的眸光复又变得冰冷起来,急骤地收缩,而后,是仇恨,复杂的泪意渐渐盈满眼眶。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放过杜家呢?!宸妃的才华,全天下无人不知。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自宸妃入宫后,朝堂殿后所有的事都是宸妃在处理。好么个集才智与美貌与一身,令天下所有人羡慕的女子,怎么就可以那么的恶毒呢?!”蓉妃冰冷地愤怒起来,步步朝我紧逼过来。 “整个半月国,难道就只有我父亲一个贪了那些钱吗?!与贪脏相比,与它国有联系不是更大的罪么?!通敌叛国!你为什么就不查陈氏一族呢?苏王爷远在外地,更是与它国联系久矣,你都不选他们,为什么就是我的父亲呢?!朝堂后宫,本就是个风波亭,是非窝,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有多慈爱……”她进,我退,直到退无可退。 脚后跟撞在身后的楠木桌脚上,生生地痛着,可蓉妃的逼势去没有停下。她的愤怒与恨意,已然无法控制了,愤恨的声音由愿来的清悦变得嘶哑,每个字都似用尽生命在咆哮。 朝堂后宫的风波与是非,没人能比我更清楚,权横力臂,杜相只是个开刀石而已。 他的好,他的慈爱,都只是针对蓉妃一人,与它人无关。然而他的贪,亦是让他变成拿来打破那漟水的最佳选择——他的权势最小! 没有兵权在手,没有外地军队做后盾,有的,只是朝堂内外的文臣门生…… “打破了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我很抱歉!”我想,我是等不到赵炎前来救我了。 曾经,有这么个单纯的女孩子,只因天下人误传的几句话,几件事,便将我信奉为神为仙,把她能想到的美好,都用在了我身上,我很意外,也很吃惊。 或许,如果,我们不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相见,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死在她的手上,会比死在皇后手上,要好得多! “抱歉?!一句抱歉能换回我父亲的生命么?!能换回我杜府上下百余口人么?!”她欺上身来,纤细柔软的柔胰紧紧揪着我的衣襟。似怕我跑了般。 “想知道杜相死时跟我说的话么?!他让我善待于你。”我直视她的眼,轻缓地开口。 悠悠然然的声音,似在这满天满地的雨水声中有着浅浅的回音。 窗外突然一声炸雷,蓉妃整个身子一颤,我也为之一颤。雨势更猛,狂风大作,被推开的窗户嘎吱嘎吱地来回拍打在窗框上,玄关的珠帘在强细的风势里撞得啪啪作响。 我知道这句话的效果,要么激怒她,此刻就将我就地正法。要么,她会内心崩溃。前者的话,我会少受很多苦,后者…… 而显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少很多。她是那么地恨我! 曾经有人说,爱一个人至深,恨一个人也是同样的至深。而我,曾在她心中,有着如此不可估量的地位,如今,被她恨得,也会跌到堪比此位的低度才会平横。 她这几个月的煎熬,足以让她练就坚硬的心志,难以压抑的痛恨。暴怒地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我死去。 我在她眼中看到了燃烧的恨,她下一瞬,似便要我魂断西归。她的脸色被怒意喧染得发红,发紫,额角突突地暴躁起根根青筋,双眸赤红得似要滴血。 然,在此时却突兀地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娘娘……” 蓉妃要掐上我脖子的手被用力按住,突兀地声音,支异常地有安抚力。 蓉妃急怒得发红发紫的脸色渐渐清明起来,她渐渐放松了紧揪着我衣领的十指,缓缓侧头,通红的双眸看向她手腕上手纤手。盈满泪的双眸渐渐迷茫,闪闪泪光在眼框只,似落未落。 “静心,平气……”那道突兀的声音,一时变得很是轻柔,很淡雅,宁静得似可以安抚一切不平静因子。 蓉妃完全松开了我的衣襟,用力地将我往后一推,我一个跄踉,顺着圆桌的弧度侧倒向一旁,撞坐在一侍立一旁的圆凳上。 我一手扶着桌沿,努力地缓下往后倒下的趋式,一手本能地紧紧护住小腹。 一翻惊心魂魄的撞击声后,我安然地坐稳了凳子,一旁的其它一个凳子却被我撞倒在地,骨碌碌地在我脚边滚了两圈,慢慢停下。 蓉妃杏眸半眯,凌利的眸光来回穿梭在我一手扶桌,一手护往小腹的姿式上。 诡异的笑意自她唇角流畅而出,唇畔一角高高挑起,眉眼儿弯弯地尽是笑意,白皙纤嫩的玉手缓缓抬起,拭尽眼角处的泪迹:“你怀孕了……” V008 “你怀孕了……” 我出墙的事,天下人尽皆知,昔日荣宠无限的宸妃,早已是淫*娃*荡*妇,勾引“侍卫”被抓奸在床。 “……”我没有说话,呯呯直跑的心似要蹦出胸口,一整个儿的心惊肉跳。 我的左手紧紧贴在小腹上,心里一遍遍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没事没事,额角上的虚汗却汗了发根。 “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呵呵……”她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屋外涮涮大雨,无比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54) 闪电擗过黑暗的夜空,噼啪一声,似穿过窗户,抽打在屋里。 “小铃,你不是还为宸妃准备了第种好东西么?如今正好拿来,给宸妃试试呀。皇后娘娘与晨王,想必要该寂寞了,这么出好戏,怎么能错过他俩呢?!”从没有哪个瞬间,蓉妃的笑,如此让人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好东西’,但仅看她那诡异的笑,我心底便是无尽的害怕。 “这个孩子活不长久,你怎么报复我折磨我都可以,只请你……让他在我肚子里多待几天,好不好……”我低婉了声音。 心中一下子慌子,泪水不自觉地滑落眼框。 几曾何时,曾经不可一世的宸妃,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她只是笑,轻笑,然后是呵呵傻笑,再后来是哈哈大笑,“你若跪下求我,我或许便应了你。” 她的话,十足十的只为折我的自尊。可人,害怕到极点的时候,总是会抱着那么丝希望。 我现在可以放下一切,只为护住孩子安然。 每个母亲,都会做这样的选择,想也没想,我向她跪了下去,“求你了,蓉妃!” 宸之寓意,爱也,权势之代矣…… 现在背负着这个字的我,却如此渺小卑微地跪在这一方小院的厢房内,只为一次根本没有希望的可能。 “哈哈哈……不可一世的宸妃居然也有今天……”蓉妃笑得前俯后仰,而后,大颗大颗的泪,自她眼眶中落下。 是那般的心伤,与绝望。 “可是,我不会放过你,包括你的孩子……”她的声音,自天边传来,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护在小腹上的手,更用力地紧贴在腹部,感受着那根本还未有任何迹象的生命,我的孩子…… “小铃……” 番外:蓉妃 在半月国,过去的很多年里,若要说起这渝州城里的女子,人人口中绝不忘记的两人便要属杜相府的大小姐杜蓉华与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陈嫣如了。 这两名字,在渝州城里沸腾了不知道多少年,求亲之人多得连门槛都不知道踏破了凡几。 杜相府有势,震国将军府有权,再加之这两位小姐无一不是出尘高雅,貌美如花之辈,才华更是放眼整个半月国也是属一属二的。只怕无数男儿,对之也无地之容。 这种空前的盛世,一直持续到一名默默无闻的宫女被封为妃时为止! 我叫杜蓉华,名字取自:富貴榮華公自有,請歌詩雅祝遐齡,永如松柏如山阜这几句词。父亲特别钟爱这首词,我哥哥则叫杜清歌,由请哥而来。 杜蓉华的名字,在渝州城里呀,几乎是家喻户晓,连才刚开始学话的孩子都会叫。所有为人父母的男女都会对自家孩子道:我家囡囡将来一定要与杜小姐或陈小姐一样,名满天下。 为着这盛世之名,我总觉得自己会比同龄的少男少女们高出一等,只为,我才华横溢,我貌美如花,气质如尘,温贤尔雅。 与我齐名的陈小姐陈嫣如是我的闺密,自小我俩便十分要好,稍大点后,更是承师一人。 齐名天下,也有与我们的教导师傅有关吧,他是个隐世高人。 “我们家蓉华生来便是皇后凤格呀。”哥哥清歌总是会这样笑我,从来我都是不予理会的。 可但凡女子,听见这样的夸奖,也无不骄傲的。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的这盛世之名,将会被一个婢子而出的女子淡然压下。 自负如我,自是不会觉得有人会比我更出色。天下的男子,自负满腹经轮,可我去看不到一个是真正有才实的。三言两语,便能被我堵哑口无言的人比比皆是。 十几年的人生里,总有一群白痴在你面前晃荡,可见那是件多悲哀的事。府里天天都会有所谓的才子们借口要跟我讨论诗词歌赋而见我。 父亲虽不赞成我与除他和哥哥外的男人有过多接触,却也不反对这些个自负为才子们的男人来府里拜访。 这天,乌云黑溜溜紧压在房顶上空,似随时都会落下。屋里也闷得那叫一个发慌,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的迹象。 我推开窗户,手里的团扇扇得似舞步般上下翻飞个不停,却仍就止不住的热意澎湃。 我啪地一声,将扇子丢在软榻上,烦燥地在屋里转了好些圈,唤过小铃,得知父亲没有回来,心里小小地纳闷了一下,转瞬便有了精神。 让她伪装成我在屋里待着,我穿着她的衣服偷偷地跑去了震国将军府找嫣如一起逛街去。 震国将军底于我而言,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进出自入。 嫣如与我一样,在家里都是被逼坏了,于是我们商议,一起出去逛街。天空黑压压地好似要掉下来。 “会不会下雨?!”嫣如问。 “不会啦!”这么闷热的天,怎么会下雨呢?! 人的心情,果然是与天气有关。街上稀稀朗朗的几个人,看着便让人无精打采。我与嫣如没趣地乱逛着,直到远远地看着几个襟卫军骂骂叨叨地从我们身侧走过。 “皇上要新封的那个贵妃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个个头稍小的襟卫问。 “你小子饭都吃脑袋里去了吧。姓华!将来的贵妃你都不赶着去巴结着点,就凭你这笨头笨脑的,早晚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听说,新贵妃是婢女出身?!” …… 我与嫣如对视一眼,心里的好奇,那可比天还高呀。 状似无意地跟着他们进了一间酒楼,半下午,午饭时间已过去,酒楼大堂里,通共也就只有我们几位顾客。 几个襟军,自然是大爷,谁也得罪不起。而我与嫣如,只是找了个离他们最近,又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叫上一壶茶,几样点心漫不经心地吃着,却竖起耳朵偷听关于那位新贵妃的事。 贵妃姓华,叫华什么似乎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似要为她赐名,叫心宸! 心宸,心宸,心中之宸,至爱也! 我在心里叹息着,这该是怎么样一位冰清玉洁,玲珑剔透的女子呀。我心里满满地都是好奇,好想见一见这位传奇般的女子,一个婢女,竟然能一跃成为贵妃,她得有多高的功力呀。 我从来不会看不起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女人。虽然平日里自己也是眼高于顶,可一旦遇上一个比自己更利害的主儿,那就是满心满眼的崇拜,还有想与之一较高下的好胜心。 那天晚上,父亲回来后确认了我听到的消息确有其事。在朝堂上,皇上已经下旨了,封华氏为贵妃,赐名心宸,居景阳宫! 父亲额角的皱纹,似在一夕之间多了许多,他说那女子,不是个善主儿。若是将来我进了宫,必定是危机四伏,斗不斗得过她,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为了不正面与这位新贵冲突,父亲避嫌地将我的名字里的华字去掉了,在中间加了个金字,俗气而平凡。父亲说,要避其锋芒,现在是隐藏实力的好时机,就让震国将军府的人去冲这个前锋吧,我们旁观。 父亲的讨好,我不知道其结果到底是算好还是算坏。震国将军府果然成了她的眼中盯,嫣如被诏进宫,我本以为至多也就会封一个妃,嫔什么的。 结果却令所有人意外。 不是妃,不是嫔,是后!那个父亲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便紧盯着的后位。 结果,被贵妃一纸诏书,给了别人。 我心里也是失落的,后位呀,多诱人。我心目中的那个如嫡如仙的男子,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而那个后位,却离我很近,如今却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了。 我心里对好位贵妃又好奇了几分,只是这次,还有着恨。 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在掌权后宫后,还甘愿地把凤印交于他人呢?!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种高度,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比她还高,让她见着要下跪,要问安,她能习惯?! 我觉得,她是在装大度! 女人是种怎么的动物,怎么可能在后宫那种地方,在自己的脚还未站稳,权力也未掌熟时,就开始往丈夫身边送其它的女人呢?!我不耻地想,她是表面在装贤慧圣洁,暗地里还不知道会搞多少小动作呢,耍多少心机手段呢。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嫣如如期进宫,从旨意一出,传遍天下时,便被一大群人保护得好好的,连我都见不到。 我开始嫉妒,开始想象,宸妃,宸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呀?! 想了无数次,脑海中浮现过无数张脸,美若天仙的,飘逸出尘的,小巧玲珑的,可爱乖巧的……那么多那么多,却没有一张能填满我心里的空白。 有人说,一个半真半假的事儿,被想多了,便会成为事实。一个人,在你脑海中出现的次数多了,你便会不知不觉地把他列为心目中的第人。 我从不曾想过,某一天,这个女人,会成为我心目中的第人。不是爱,只是喜欢,那种超出我想象的喜欢,崇拜,茫目地崇拜。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你会发现,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让你喜欢,喜欢得,毫无理由! 很久很久以后,我见到了她,心里的激动,无言以述。她的容颜,让我吃迷,她的动作,无比高雅,她的声音,婉若天籁,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地吸引着我,让我甚至,忘了当时还在场的当今天下第人——皇甫晨! 我对她的恨与怨,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如此出尘脱俗,淡然宁静的女子,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呢?我惊愣于她的容颜久久不能回神…… 我想,这就是我要达到的境地,让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会觉得,传言的可信与不可信,她不是她,谁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代替,也不能表达…… 在半月国的皇族贵胄中,许多人都有一种密而不喧的特殊爱好——恃宠! 俗气一点的话法就是断袖! 我一直觉得当今的皇上,也有这种爱好。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在面对后宫三千佳丽时而能无动于衷,但是皇上能。 佳丽三千,却没有一个得宠的。有传言道,皇上是十天半月,甚至一连好几个月也不进后宫的。而他膝下,也仅有一位锦乐公主! 可华心宸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皇上天天宿在景阳宫,不分日夜,连折子都是带入景阳宫中处理的。初之开如,有大臣抱着折子去景阳宫求见,被拒之门外,第天早朝时还被狠狠地责备了。故之后,出现了一种现象,朝中但凡有重要事儿急需求见于上时,本职的官员便通通将折子交给当今的第宠臣宠臣赵炎,由他一人带去。 沸沸扬扬的宸妃,激起了我心中的千层浪,还有无数的叹息。 这,就是一个传奇般的女人呀! 杜蓉二字,在这渝州城里,说不上有多出名,但凡稍有点见识的人,也是知道的。然后,这两字,却在另一个名字下永远蒙上了一层灰尘——华心宸! 心宸心宸,心中至爱! 这是怎么样的一份爱,宸字之于半月国,能堪比半壁江山。 而后的事实,也说明了这字,已然抵了整个半月国的江山。 主不管事,一妃代之,妃之为宸,权倾天下! 世间,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能有她那样的惊世才华,能入得了朝堂,压得下后宫?! 我羡慕她,自第次听到她的名字,我就羡慕她。 羡慕嫉妒恨!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颤抖着嗓音问。 湿漉漉的眼睛里透着尽是慌恐害怕的光,如小免般,惊异失措。 “我不会用什么毒药来害你的。”看着她惊恐的神色,我自嘲地笑笑。 我曾经多喜欢的一个人呀,她的愁,她的怒,她的笑,她的乐…… 华心宸,华孤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55) 我突然落了泪,我是这么地喜欢她。像喜欢姐姐一样,像喜欢亲人一样…… 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超越了我的父亲,与我母亲并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是你亲自动手了呢?! 而我,为什么又偏偏信杜呢?! “如果当初,不是你亲手送他一程,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即想要报复你,却又为自己觉得心痛。哪怕你借刀杀人,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对恃的局面。”有华心宸的出现,有她的存在,所有男人,都没能再入得了我的眼。 我怎么可能真狠得下心去伤害她呢?! 但,她杀的,却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父亲!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她努力地在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但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春药,一种很烈性的春药。”说擦干了脸上的泪,仰起脸,斜斜地往上,看向高高的屋梁。余光所到之处,是她趴在地上努力呕吐的动作。“没用的,这种东西,我研究十几年了,全天下最烈性的春药。” 她蓦然顿住,一手捂在小腹上,一手撑在地面,愕然地抬头看向我。 “你知道我最在乎的人是谁吗?!”我背过身,不去看她痛苦的容颜。 “曾经是我的母亲,后来是你!你又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么?!”我接过小铃手中空掉的小瓷瓶看着,“也是这种东西。” “很可笑吧?!”我回身,看着她已经镇静下来的表情,唇畔是自嘲而痛苦的笑。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雷声轰轰地不停从远处滚来,闪电啪啪地在空中绽放,拉出一道道骇人的诡异亮光。 “我的母亲,也是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被人陷害,误服了这种药……”我觉得痛苦,我拒绝一切关于好一天的事。 眼泪朦胧地迷漫了我的眼,声音嘶哑得几近出不了口。 父亲也有那种特殊的爱好,在家里,有着三个男“妾”。 那段时间,父亲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家里,都是春风得意。二娘生了个男孩,母亲也怀上了第个孩子,而三个男妾,更是为着那些不着调的小事,在府里大打出手,争宠争得鸡飞狗跳。 父亲却很是享受,满不在乎,曾经还戏言,有本事你们谁也替我怀上一个? 那也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为着父亲的那句戏言,他的男“妾”趁着他外出办差,在娘亲的茶水里放入了这种药。 那不是毒药,却比毒药还让人痛苦万分。 那天,我与小铃玩捉迷藏,为不让她找到我,便趁人不注意,躲在了母亲的床下,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母亲并不知道自己服了烈性春药,依旧如往日一样,为安胎,早早地歇下了。没睡上一会儿,便觉着不对劲。 烈性春药……对于孕妇,那是种什么样的概念呀…… 后来……后来……母亲与人通奸,被抓在床,那男人,被乱棒打死了,而母亲……没人去管过母亲,我半睡半醒里被声音吵醒,朦朦懂懂地爬出床下,看见极尽淫……乱的一幕。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躺在那个男人身下,痛苦而欢愉地承受着。她感觉不到痛,也失了自我,紧闭着双目,泪流满面,无助,痛苦,又欢愉地攀着那个男人紧紧不放,即便下身血流满床,即便,她早已昏橛,却本能地索求,索求,再索求,永无休止…… 我紧握着拳头,心里无比压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居然可以这么淡然地将那段儿时我亲自看到的一幕说出来的。这件事,是我这许多年来一直拒绝想起的,也拒绝杜府里任何人提及。 因为这一幕,我努力地学好诗词歌赋,努力地学习女红女规女戒,没有一个人不说我努力,没有一个人不说我聪明上进。而父亲,更是希望将我培养成一代皇后…… 我付出了那么多,最终报了仇,可心却迷茫了,然后呢?! 然后呢?! 对世上所有男人都绝望透顶了! 直到她的出现…… 睁开半闭的又眼,我看着坐在地上痛苦地她。自己也痛苦起来,脑海中某根劲狠狠地抽痛起来,昏昏沉沉地乱……头,好痛…… “华孤音,华孤音……为什么,你让我这么心痛呢?”低低喃喃地声音自我口中轻轻吐出。 我后悔了,为了那么个男人,我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对你呢?! 若你再如我母亲一样,那叫我情何以堪,我该怎么办呢?!我蹲下身去,从她身侧抱着她颤抖得如秋风中落叶般的单薄身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孤音……你的名字,就注定你会孤寂一生。若你没死,跟我一起离开吧,我会照顾你,我们的世界,不需要男人。”男人都是可恨的。 悔恨的泪水,自我眼角落下,我心慌了,我居然为了一个仅与我有着一点点血亲的男人,而对她服下了那种药。 那种我痛恨了十几年,也研究了十几年的药。这种药,在我手上药性番了不知道多少番,我怎么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呀?! “心宸,对不起……我……我不想害死你的……”我痛声哭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呢?! “小铃,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一帝默然无语的小铃,她一向聪明,一向机灵,她一定有办法。 “娘娘,我们该走了……”小铃叹息一声,上前来,要将我从华心宸身边拉起。 “小要,小铃……你说要是华心宸也像母亲一样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那么地在意她呀……”是的,是在意! 当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你心目中超越一个女人时,那种喜欢,就是在意! 我不知道,这种在意,是不是爱…… “娘娘,你不是在意她,你在意的是一个高度,当没有人超越她的时候,她就是你心目中的全部。等天下的局势一旦稳定下来,皇后娘娘肯定能超越她,皇后是你的闺密,她会喜欢你的,不会让你孤单,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小铃强硬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你忘了吗?在长门宫,你过的是什么日子?!这都是谁造成的,你忘了吗?!” “你抢了她的食物,她没吃的去捕鱼,锦乐公主掉入水里的那天,你还恨得把她又推进了水里,你忘了吗?!”小铃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要往外走。 我想着想着,觉得没对,要停下,小铃不许。 “我决有恨她……”眼泪又掉下来,我又笑了笑,“我是恨她的,对吗?!”这样,她死了,我便不会难过了,对么?! “你是恨她的!你在意的,只是她所在的高度!”小铃很肯定地回答。 “嗯,你说的对的。”我点点头,松开小铃的手,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我又觉得没对,是什么地方没对,我忘了。 “我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么?!”我看着小铃问。 “没有!”小铃说。 “哦!”我又往前走,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我是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可,是什么呢?! 我回头,迷惑地看向屋里,正扶着桌沿慢慢坐起身来的华心宸。 “我知道我有什么事没做完了。” 一把将小铃推开,我提着裙摆往回跑,“我还没有告诉你怎么样可以保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吧?!”我笑着说,可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自我眼里泛滥开来,慢慢地往下落。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与男人交合就可解,只是药性比较强,估计,需要解除这种药,时间也要很长的哦……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我笑嘻嘻地说完,感觉脸上湿了一片,用手一摸,全是水。抬头,看向屋顶,也没有漏雨呀。 可这水,是哪来的呢?! 离开赵府,我与小铃往回宫的路上走,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倾盆大雨,啪啪地砸在身上,生痛生痛。秋雨清寒,冰冰的冷意从脚底,头顶向周身扩散,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碜。 小铃从后面追着我要给我撑伞,被我无情地推开了。 “我知道,你是坏人。”小铃是我自小的贴身丫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可我感觉,她变了,变坏了。 “娘娘,仔细淋坏了身子。”小铃脸上,竟全是叹息还有怜惜。 她将伞塞入我的手里,自己退后几步站在雨里,就那么伤感地看着我。 我觉得她莫明其妙,自己也莫明其妙,“我想,我需要淋下雨,这样才能冷静。” 油布雨伞在几处淌成河的街道上兀自旋轻了几个圈,停在了一处角落里。 小铃伤感地看了看那把伞,默然地跟着我一道站在雨里淋着。 我顾不得她,径自地顺着街道走,往前,再往前,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或要到哪里去,只知道,往前,向左向右,都是出于本能。 走了不知多久,我给于停下,抬头,愕然发现,自己竟站在晨王府外。 大门被从里面急急地拉开,晨王一身是水地站在大门中间。 我默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似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地低低喃喃道:“华心宸在赵大人的西厢。”一道闪电啪地惊诈擗过。 我的心,似安了那么一块,又空了起来。漠然地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你刚才说什么?!”我还没有跨出一步,便被晨王拉住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篇?!” 晨王焦急的声音,憔悴的容颜,闪过一丝诈亮,抑郁的俊颜,真好看。我麻木的脑海,略过那么一丝清明,心中又闪闪忽忽地痛起来。 “我给她吃了春药,烈性的。”我看着他,轻缓地说道。眼眶中有什么东西混合着雨水,一起落下。崩塌的声音嗡嗡地在脑海中叫嚣成一片,眼睛被水雨模糊了,耳内也在嗡嗡作想,真累。 我看着晨王刚似松了口气的俊颜瞬间又紧绷起来,“你给她吃了什么春药?!” 真累,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伸手,抚上他的俊颜,他竟然没有推开,真累,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伸出的手缓缓落下,慢慢地在他面前闭上了眼。 若能睡一觉,永远不再醒来,那便是幸福! V009 ——皇甫晨! 孤音失踪了! 这个事实,无比地打击我。早上我出门时,特意回过头去看她,她站在门口满是温柔笑意地看着我。眉眼里,都是那么温柔的幸福与安静而期待的神色。 可为什么,我一回来,她就不在了呢?! 我不能确定,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出了什么事。她的心思,总是那么地飘忽不定。缥缈得,我抓都抓不住,也无从抓起。 我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希望能找到一丁点儿的迹象证明,她不是自愿离开的。可我又害怕找到这样的迹象! 这里的一切,依旧是我昨天晚上收拾的模样,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或者,她会不会答应了皇兄某种要求?!或,她想要在现在这个时局下做出什么让她自己危险的事?! 我心里有着浓浓的害怕,还有失望。她……再一次抛下了我吗?! 全身的力气,似是被抽离了般,再也支撑不了疲惫的身子。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在她下落不明的时候,我居然还在为她的安危担忧,而不是为自己被她抛下而伤情。 无力地坐下,手搭在桌上,却不小心硌着了个东西。 抬头一看,那熟悉的图案纹理,更是让我心底的凉意透心透肺…… 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有九颗干瘪得发黑发硬的青梅,每一粒,曾经都是那么漂亮珠圆…… 是的,曾经! 就如我予她的爱,曾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56) 可是,我的爱还有现在与未来,她却已经不在…… 很是伤心,这座晨王府,从来就没有令我有过开心的回忆。爱怜地将桌上的楠木盒子带在身上,拾起墙面上挂的弓,我转身离去。 孤音离去了,她离去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半月国的内乱还在等着我,皇兄答应过我,待我将这场内乱平定了,他便将孤音赐于我为妻,一辈子的妻! 我要尽快,尽快让那天到来,然后,不管天涯海角,孤音,你都不可以再抛下我独自离去! 天黑了,又这了,孤音离去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丝音信。我虽说着要暂时放任她自由,可终究,我还是放不下。 天下局势如今正乱,她能去哪里呢?! 她去哪里都是危险的呀! 唯有我身边,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我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华孤音的毒! 将有所有探子都派出去寻找孤音的消息了,一曾经我手下的心腹副将跑进来质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攻进皇宫去。 攻进皇宫?! 我虽答应过皇兄,一定会守住这半月国的天下,却并没有想过攻进皇宫。 那地方,有着我的恨,也有着我的眷恋! 终于,有探子回来报,说昨天下午在街上有大批襟军出没过,不过时间很短,很快又回了皇宫,回去的时候听说有带一个女人。具体情况暂时还不明了。 听见这个消息,我简直是一阵的心花怒放,不管真假,有消息总也强过无消息吧。 可也在这一瞬,我心狠狠地抽痛了起,若真是孤音,她被抓进了皇宫,那该是多么糟糕的情况呀。 陈嫣如对她的恨意,都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再加上,宫里有苏玲珑,这个女人,性子要多倔有多倔,好强不服输,而且偏激执着。曾追寻我到过边疆,还一个人坚强地生活了好几个月。 若她知道孤音在宫里…… 我简直不敢想象,她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孤音。 我决定,夜探皇宫,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一定要找到孤音。 夜暮降临,皇宫中的守卫布置,比以往多了数倍之量,行进之慢,一不小心,还得被人发现。 可我却不能等,孤音昨天入宫,到现在都已经一天一夜了,若皇后或苏玲珑对她用刑,她会怎么样呀?! 每每想到此,我就忍不住地总在寒颤。 避过一队寻卫的守卫,我打算先去未央宫中看看,或许,皇后会把孤音囚在她自己的宫中,毕竟在身自己身边,比较入心。 可我寻遍了整个未央宫,也找不到孤音。景阳宫,内务府,几乎能关人的地方,我都寻遍了,也未找到。 我沮丧地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休憩,沉思,看还有哪些是方是我没有找到的。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还有我不清楚的地方。 这时一队寻卫走来,远远地似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传来。 我竖起耳朵听着:“今天午时在未央宫门前皇后与赵大人为了一个女人吵架了,吵得那个凶唷,哎,你们没见到,当时皇后表情是多愤怒。” “你小子就吹吧,赵大人还真敢跟皇后对着干?!”“虽说皇后与赵大人是表兄妹,但现在当家做主的是皇后与震国将军,又不是皇上。若是皇上,挥一挥手,也就过了,可现在……” “嗨,你还别不信,皇后跟赵大人真翻脸了,她当时那个怒呀,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 “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翻脸?有什么东西值得皇后与赵大人翻脸的呀?!还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能令皇后与赵大人翻脸?!赵大人现在是大功臣,皇后概根基未稳,不但需要震国将军手上的实权,还需要赵大人的辅助……” “不就是归天傍晚抓进宫的那么个女人么?!听说她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宸妃。哎,可怜我们这些长年驻守边疆的军人,竟没在她最为风光的时候见证过这么一段传奇,在她落魄的时候也没能一见其风华……” “闭嘴,这里是御花园,小心惹祸上身……” 声音渐渐走远,听到的事实令我即是兴奋又是揪心。 孤音果然在陈嫣如后中,她与赵炎因为孤音闹翻了?! 我疑惑地想着,不明就理。没有道理她与赵炎会因孤音而翻脸。不过终其概本,陈嫣如与赵炎翻脸,这对我而言,终究是有是有不少利益。 可孤音在未央宫?! 未央宫于我而言,那便如自己的寝居一样明了,母后的一生都在未央宫中度过。在那里,我们笑过哭过,一家人…… 是的,一家人相互安慰鼓励过渡过了最难过的十年…… 我又把刚才入未央宫的所有情景都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地方被我遗漏下,那么孤音究竟在哪里呢?! 东方的天际泛上了青白,淡淡有浅淡的云色透出。我看了看天,心中失望无比地离开了皇宫。 如今我与震国将军,正处于两军对垒的关键时期,若被他知道我入过皇宫,只怕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于我。 而我,现下却不能冒这个险。 出了宫,我依旧回到了晨王府。这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仅是一座空得似牢笼的大房子。 可有个房间,孤音往过,那里有过她最为温柔的笑意,我舍不得离去。 召集了隶属于我的暗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寻到孤音的下落。遣散众人,我独自回屋,到门口时,感觉还有人未离去。回过头一看,果然。 “怎么还不去?!”她黑衣蒙面,清瘦的身才果在死黑的夜行衣里面显出一种柔美的劲道。 “主子身边不能没有人!”她的声音低哑而沉稳。 冰冷的声线透着独属她的倔强。 “本王可以保护自己,先去寻到孤音的下落。”我不再看她,回头进屋,随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这间屋,我只想一个人独自回想,不愿与他们分享,包括她。 她是我身边最为得力的十大暗卫之了,也是整个暗卫队里仅有的唯一一名女子。 她在暗卫里的名字叫夜色,曾潜在宫里做过宫女,待在孤音身边三年,孤音唤她秋色…… “王爷不可以这么不以大局为重,娘娘她是您的皇嫂,即便她被削去了妃位,也是您曾经的皇嫂。这是事实,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她固执地站在门外,不肯离去。 甚至倔强地顶嘴,说出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夜色,本王最后提醒你一次,你只是本王的暗卫,主子做事,向来用不着你来质疑,做好自己本份的事。”我手下所有的暗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像夜色这样违抗命令,提出质疑,还是第回。 “今天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我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地压下心底的愤怒。 就因为孤音被皇兄利用了三年,被他折磨了三年,所以她就永远失去了幸福的机会?! 就因她顶着我皇嫂的名义活了三年,我就该错失今后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是我与她的生命与生活,凭什么要听别人来质疑?! 我允许别人质疑我,嘲笑我,但却不允许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孤音! 屋外夜色轻盈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慢慢地放松了自己。一定要,一定要让这种场面不再出现,最少,不能出现在孤音面前。我们的日子,凭什么要看天下所有人的眼色?! 将桌上装青梅的楠木盒子找了块上好的宫锦包上,放在怀里,摊开渝州城的布置图,我开始研究反攻的计策。如果暗卫找不到孤音,那么便只有一个方法——攻下渝州城,翻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的来找。 第天,任就没有孤音的消息,一丝也没有。 皇后到赵炎府里去大闹了一声,为了一个赵炎新近从青楼接进府里的小妾。 一时之间,城内关于皇枚政变的话题被这风花雪月的风情趣事给掩盖。 皇兄在宫乱时逃出了皇宫,而宫里却在几天前传出了皇上病危的消息。同时传遍天下的还有皇后还有小皇子的事。 天下人为这两则消息正唏嘘不已,然而我却明白,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皇兄的。 天下人皆知,半月国有第“宠”臣赵炎,却不尽然知,此“宠”非彼宠。我尚在边境的时候,夜色就说过:皇上宠宸妃,亦只不过是与她晚上在同一张床榻上睡觉而已。 而白天,他却是与赵炎在景阳宫整日整日里的闭门不出…… 这么宠信着一个男人的皇兄,怎么可能会突然有一个小皇子呢?! 于皇兄性*趣的取向,早在十年以前,我就明白,明白的很深刻。所以即便没有赵炎,我也不会相信陈嫣如肚子里怀的是皇兄的孩子。 计策布置基本完成,可派出的暗卫,仍就没能从宫中带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疑惑了,难道孤音根本不在皇宫?! 暗卫的追查能力,向来是神速的,可我将身边所有的暗卫都小派进了宫,即便宫里的守卫森严,但于暗卫来说,那些都不会成为影响他们办事效率的阻碍。 我开始坐不下了,三天……三天于孤音而言,是什么样的日子呀?! “来人!”我一下子焦急了起来,朝外面喊到。 立即有人进来。“王爷!” “马上,派人去国法寺,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素染与青蚕悄悄带进渝州城。”有青蚕在皇兄那里,我不放心。 有青蚕在我这里,我相信孤音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可以不在乎一切,但她绝对不会不在乎青蚕——华青蚕! “是!” “你就这么担心她?!”我身边的侍卫前脚离去,后脚却有道清亮柔雅的女音穿插进来。 “谁?!”声音响起的第时间,我便飞速出手,凭声断向,知道她就在门口处,我直取她的脖劲处。 五指发力,狠狠地扣住她的脖子,只差那么一瞬,我便会将她的脖颈生生地插断。 可,就那么一瞬,我看到了她的容颜。 “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扣住她脖子的五指稍稍松了些许力道,让她得以顺利呼吸。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她苦笑,脖子被我卡住,原来清亮的柔雅变成低嘶而沉痛。 我咻地收回手,相信在我面前,她玩不出什么把样。 “苏玲珑,我凭什么信得过你?”我看着她,嘴角轻轻地扬起抹自嘲的弧度。 我凭什么要信得过你呢?! 年初之时,她作少年打扮,费尽心机地接近孤音,后宫之中,她是尚书,却并不尽尚书之责,总是有意无意地在锦乐面前提些后宫中的倾轧黑暗。 这些,我都知道,却并没有拆穿她。 甚至,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亦是利用她来刺探孤音,想知道在她心中,我到底重不重要。 那些……如今想来,竟是那般的可笑。 V010 “皇甫晨,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她站在门外,没有动,亦没有进来。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去看她,径自跨进了门,回到梳妆台前,重新整理已经被我整理过无数遍的物品。 这些都是她用过的,我许诺,我们隐退后,我会为她置办一套全天下最为珍贵的妆品。 “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有错吗?!”苏玲珑的声音,透着泣音。 “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有错吗?!”苏玲珑的声音,透着泣音。 然而,这不是我所在意的。错于对,于我都不重要。 “皇甫晨,全天下,最为残忍的人其实是你。我苏玲珑哪点不好,你在边境,我可以为了你独自守在那个一毛不拔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有你的军营,夜里独自哭泣。我为你,学会洗衣做饭,为你学会自力更生,我有什么不好?!” “你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不爱!”孤音又有哪点好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57) 我开始回想,她也没有什么好,可为什么我就是爱呢?! 我回过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她。 苏玲珑是倔强的,也是坚强的,她可以独自在边境上自力更生,长达三个月也不出现在军营里寻求支援;也可以随我出征,二话不说,行医治伤,为将士洗衣做饭。 她是真的好,只是不是属于我的那份好。 我的心,都被一个叫华孤音的小女孩在她十岁那年便全数夺了去。我无法再给她人其它的任何感情。 “你真的好残忍!”她跨进屋,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唇畔却已是妖娆的笑。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苏玲珑,可以边哭边笑,哭里面没有脆弱,笑里面尽是倔强。 “可是,你的爱,再也回不到你的身边。”她伸手,豪气地将脸上的泪水全数擦掉,嘶哑着声音云淡风清地道。 我蓦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蓝田玉石雕磨而成的玉梳,晶莹剔透的清绿中透着似浅非浅的乳白,白绿相音,衬得那么扑又华丽。 “我知道她在哪里!”她接着说。 手中的玉梳碰的一声,掉回梳妆台,玉石与楠木相撞,发出很是低沉的闷响。 “她……还好吗?!”我心里在颤抖,我突然间害怕了。 苏玲珑知道她在哪里,会不会…… “我们做个交易吧……”苏玲珑脸上,是痛并快乐的着苦涩。“我告诉你她在哪里,我也可以帮你把她带回来。甚至,我可以劝动我的父亲为皇甫家把江山夺回来。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唇,似一定了某种决心般,继续道:“你要娶我!” 你要娶我…… 我愕然地抬头,看着她。 清透乖巧的脸蛋,灵动的眸子泛着泪光,弯弯的两道柳叶眉尽显妖娆与妩媚。鼻子莹润如玉,樱唇似朱。 她其实长得极美,身才纤细高挑,有着舞者的柔,武者的力,一种弱与强的结合。 “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我不能娶她。 因为我不爱,还因为,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 我不能娶她,因为孤音在等着我。我们错失了九年,九年可以改变很多,包括我与她。 可九年里,加深的只有我对她的思念现爱。我强迫不了自己以任何条件为由却娶除孤音以外的其它女人! “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与你在一起。”她满脸倔强,固执地说。 我叹息,她,只是爱得太深,爱得太执着,爱错了人而已…… “可我在乎,除了孤音,这一世,下一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娶其它女人。”爱一个人,就给她最真诚的爱! 错失的九年,她颠沛流离的那九年,她受苦受累的那九年,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不在乎,你爱的人,我也可以向你在乎她一样去在乎。我只在乎你!” 苏玲珑的爱,已经偏激到不再是爱。 “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做妾,为奴为婢,我也愿意。”她瞪着湿漉漉的大眼,满是期待。 可我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做不到!”做不到,留这么个女人在身边,让孤音看着难受,让她不高兴。 盈盈泪水,自她脸上滑落,无声地滴入脚下大理石铺就的地成,晕成一团小水滴。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她得到我的回复,背过身去,哑着声音道。 “你的华孤音现下正在皇后手中,皇后有多恨她,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哦,对了,还有个人,就是长门宫,与你的华孤音一起关在长门宫的那个女人,杜金蓉,你知道吧?!当初的宸妃亲自进天牢送了瓶‘思归’给杜相。杀人至亲,这是血海深仇。晨哥哥,我不逼你了……为了你,我连父亲都可以背叛,可你的爱,却不愿分一丝一毫给我。我不祈求你爱我,只奢望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个角落,或一条缝隙也好,是留给我的……” 说完,她转身出去,在门口顿了顿,快步跑了出去。 我被惊愣得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一直避开孤音会受到的苦难,却完全忘了,或许她落入宫中,受到的并不是苦难,等待着她的最终会是解脱,可等待着我的,又是什么呢?! 我迟缓地回身,忘着院子里苏玲珑消失的方向,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孤音,我难道别无选择么?! 我只想承诺一份,对你独一无二的爱,连这,也做不到么?! 我似傻掉了般,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镜中印着自己的容颜,是那般的陌生。一向意气风发的晨王,何时,变得这么懦弱无能?!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太阳由头顶渐渐偏西,我的心凉凉的沉了下去。 内心争斗良久,终究任是敌不过一声叹息,唤来隐卫,让他去通知苏玲珑,她的要求,我答应了…… 午后的阳光慢慢隐退,略带乌青色的云朵自远处飘来,天空似要落下来了般,慢慢向下压来。 沉闷的空气,压迫得我似乎透不过气来。原本属于孤音的梳妆台前,是苏玲珑眉眼弯弯,温雅浅笑的清颜。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傍时时分,破败不堪的晨王府正厅居然被装扮一新,大红的喜字贴在正中,神案上一对红烛高调而热烈地燃烧着它们的生命。 “你觉得,有必要搞得这么……正式么?!”我环顾一周后,冷漠道。我知道我的语气有些恶劣,但此时的我,却实在好不起来。 红烛为媒,新娘却不是我心中的至爱! 苏玲珑此时已然是一身大红轻衫立在我身后,闻言,她浑身一僵,而后僵硬着身子道:“这是我这辈子的第次,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你都不能满足么?!” 她幽怨的语气,让我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我对不住两个女人,一个是苏玲珑,另一个是孤音! 给她一个完整的仪式,又如何?!她只是爱得太过执着,而我却…… 空荡荡的正厅里,那对燃烧过半的红烛见证了我与苏玲珑两个人的婚礼,三拜礼成,我欠了两个女人,再也还不清…… 回到我住的屋里,苏玲珑坐在床前,头上是一层薄薄的红纱。我心底竟是无数的叹息,做为一个女人,与男拜堂成亲,却没有一个宾客。她,该是伤心的吧。 可这间屋,却令我压抑得不能呼吸。我转身欲离去。 “夫君……你,还没揭盖头呢……”苏玲珑紧张而难掩欢愉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苏玲珑,我只答应过娶你。可我不爱你,给不了你一个圆满的婚礼,还有洞房花烛!如今,堂已拜过,这间屋,就留给你吧。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今夜三更,你会告诉我孤音的下落。”我摸了摸怀里的楠木盒子,还好,还在。拉开门,旋步跨了出去。 再多待一瞬,我想我都会死掉。 这,怎么可以是名满天下的晨王能做得出来的事呢?! 我心中又满满的失落,孤音,我该怎么面对你呢?!孤音,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再等晚一会儿,我便来救你,刀山火海,定然要把你救出去。 天空蓦然擗下一道诈雷,我被惊得浑身一颤,左眼皮突突真跳。 抬头忘了眼天,夜然不知何时已经从远处滚了过来,闪电啪啪地擗过天际,狂风似拔地而起般,带着落叶在院中旋转着飞舞。 我心里莫明地发寒,发颤,害怕,似有什么我不能预料的事将要发生。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久到,我几乎忘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噼啪!”又一道闪电擗下,豆大的雨点啪啪地自天空落下,一点两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我心里的害怕恐慌也随着雨点逐渐加深加浓,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方有着苏玲珑的院子里,逃似的,我夺门而出,朝晨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倾盆大雨打在身上,痛心痛肺,站在大门口,我却茫然得不知所措。我,这是怎么了?! 心底的那股恐慌并没有因我所处的位置得到舒解,反而更加地沉甸。 天空死寂一般的黑沉着,倾盆的大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样子,我不知在门前站了多久。久得我感觉又腿似生了根般地生硬了,麻木了自己,心也直直地感觉沉沉地往下落。我似一蹲门神般,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动不动。 突然,我的心狠狠地一阵抽痛,隔着遥远的时空,我似乎听到孤音在唤我。 声音是那般的伤心绝望还有痛苦…… 一行清泪,自我眼角滑落,浓烈到几近淹没我的哀伤与无助充斥满了整个胸膛…… 久久之后,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门外有人。难道是孤音回来了?! 我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大门。 狂风大作,雨似珠帘中,静静地站着一道娇小而错乱的身影。我心中闪过一丝逛喜,想要往前,却发现自己站在太久,都忘了自己要怎么动作了。 僵硬而欣喜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那道娇小的身影清晰地印入我的眼帘……我的心,却一遍遍地失望了。 不是她,不是她…… 她在晨王府门前就那么站定着,动作似生了锈般的铁一样生硬而缓慢。抬头,望着晨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她笑了,唇角的笑,是那般的轻松而欢快。 可我却在她眼中感觉到了泪水,大雨似豆地砸在她身上,脸上,满脸的水,分不清是泪是水,可我却知道,泪水正混着雨水在下淌着。 她的目光顺着门匾往下,落在我的身上久久不动。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似想起什么似的,缓慢而低浅地道“华心宸在赵大人的西厢。” 其实我并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朦朦胧胧的声音,早被雨点打散得支离破碎,可看着她的唇型,我直觉地把她说的那几个字理解成:华心宸在赵大人的西厢。 有时候,人的直觉,是种可怕的东西。 “你刚才说什么?!”她想转身离去,我却发现,原本想动也动不了,似生了根般的麻木动作一下子顺畅无比。似一阵风般,刮到了她身边,抓住欲离去的她。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篇?!”雨水狠命地冲涮下来,砸在我的头顶,脸上,是麻麻的痛,是冰凉的冷,还是透心透肺的痛! “我给她吃了春药,烈性的。”她看着我,缓慢而麻木地说,迷乱的眼神,错乱的脚步,我可以确定,她不是个正常人。果然,抬头,便在她身后不远处看见另一个同样娇小而精干的身影。应该是她的婢女吧。 因着她前一句刚松开的一口气,又被她的后一句话给吊起,春药…… “你给她吃了什么?!”我焦急地看着她又问。 春药?!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说的是春药……我的心,拔凉拔凉地直往下沉,有种想要奔到孤音身边,陪着她,守着她,不让她害怕,不让她痛苦…… 她却并没有回答我,似透过我在看着其它什么东西般。空洞而茫然的眼神错乱地闪过一丝欣喜。伸出手,抚上了我的脸。 我居然没有将她给推开,仍由她摸着,只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她再也没有回答我,只是慢慢地倒向了我怀里,满足而快乐又忧伤地闭上眼,沉沉睡去,仍凭我如何叫喊,她也没有醒来。 “她只是需要休息了。”她身后的小丫头快步上前,自我怀中接过这娇小的身子。 “她太累了,太压抑了。早在相府被抄家的那几天就不正常了,在相爷去世后,她便精神时尔错乱着,刚才又复发了而已了。” 错乱,那是太医院那群老古董们才用的委婉字眼……实际上就是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58) “可是我家小姐说的,都是事实。那种春药,吃下的人几乎都是六亲不认的。药效最快也要三天三夜才过得了。而且……”而且什么,她没有说。 我眼神闪了闪,沉声唤道:“来人!” 一隐卫自暗处出来,跪在我面前。我打量了眼来人,知道是夜色。 “带她俩下去好好歇着,一切待本王回来定夺。” “是!”她答到,声音被雨水冲涮得似被分解后又重新组合起般的破败。 “夜色,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曾经善自做的那些事,待她回来,由她定夺!” “是!”依旧是那么一个不再完整的字眼,但这次却是坚定无比。 我点点头,满意地离去。 孤音,等我! 从晨王府到赵炎府砥的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漫长,长得,我似乎永远都跑不完。 我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孤音这个时候,不知道在怎么面对着药性的折磨。 我的心,狠狠地痛着,沉沉地往下落。 雨似下得过了瘾一般,只大不下,密密的雨帘阻止了我的视线,也隔了我的心神。 满心满眼,脑海里全是孤音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东西,任何事…… 赵府就在眼前,近了,又近了,我的心似乎要蹦出胸膛来般,咚咚咚的每一声,都在往上,再往上。 在大街转角处,我蓦然停住步伐,赵炎底砥不知道何时,已然是禁军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我的心,凉悠悠地又往下落去。这,是不是他们一早便设好了的圈套?! 然而此时,我却无法顾及这许多,哪怕真是龙潭虎穴,我也是必定要亲自进去看上一看才能安心。 抬头,看了眼身侧高高的围墙,我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又悄无声息地传着雨水跳了下去。 赵府里面,是空荡荡的静景,幽幽地除了雨水的冲涮声看不见半个人影,听不到一丝声响。 大概看了下方位,我确定了西厢的方向便悄然而去。西厢更静,外面的森严,里面的“松懈”。就那么一瞬,我似乎真有想要相信的冲动。 然面,西厢外,明卫暗卫却布置得严谨有至。我不敢大意,小心地避过一重重地守卫,潜入西厢小院。院子里飘摇着弱弱的廊烛,厢房内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人影的晃动。 我的心,微微地颤抖起来,莫明地害怕越发浓烈。靠近,侧耳倾听,里面内无声息! 小心地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场景却令我心惊胆颤。 满地的血,红得刺眼,浓烈的血腥,冲着窗户缝隙越涌而来。 我有种作呕的冲动,手脚不知道为何地颤抖起来,一个跄踉,差点摔倒。 里面的死寂,令我害怕。太过安静的沉闷,压得我似乎喘不过气来。 将窗户大拉而开,空无一人的西厢除了浓郁的血腥,满地鲜红,竟不见一个人影…… 我跳进屋里,反手关上窗户,小心地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确定它没有任何问题便仔细地擦看起这屋里面的痕迹。 有被什么东西揉成一团散乱的血迹,也有一点一点顺成路的血迹。我顺着血迹的去向慢慢缓过屏风,屏风里面的情景,是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 除了血,还是血,还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儿,那瘦弱的身影,熟悉的容颜。 只是,那明澈淡然的眼眸却紧紧地闭着,没有一丝半丝要睁开的痕迹。 凌乱的发丝,尽是鲜红血色的衣衫,苍白得毫无生气的容颜…… 我害怕了,不敢走近…… 老天,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么?! “孤音……” 没有回应…… V011 ——孤音归来! 我开始恨,恨当初就那么斩丁切铁地答应了定然要放蓉妃一条生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呵呵低笑,笑着笑着,泪便顺着脸颊滑落,径自没入脚下地面,晕出一个圆圆的水团。 手轻轻地抚过小腹,我的孩儿,尚未成形的孩儿,他还能在我腹中待多久?! 从地上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大雨没完没了地下,蓉妃与小铃的身影,早不知去了何方,我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有人能来救我,救我的孩子…… 然而,天上的众神却没人听到了我的声音。 我拭掉满脸的泪,扶着门朝外走去,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冒着瓢沷大雨,我向院外的门口冲去,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廊下,身上早已湿透。顾不得这凉心凉肺的冷,我用尽生凭最大的力气,也未能将那朱红的院门拉开。 门外伴随着雨水冲涮的声音传来铁链铜锁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望着四周高高的围墙,我开始绝望。 害怕的泪水沽沽地自眼角落下,无奈,还是痛恨…… 老天,我所做的坏事,就让我一人承担吧,不要让我的孩子也跟着受苦…… 淋着雨水,我又回到屋里,翻出赵炎为我准备的衣服,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擦掉头上冰冷的雨水。我知道,我不能受凉,更不能生病。在还有一丝半点儿希望的时候,我都不能放弃。 双手一直停留在小腹处,感受着我那未成型的孩子。 宝宝,你要坚强,娘亲也会坚强。我一遍遍给自己打气,可悄无声息的院门却又一遍遍地给我打击。 注意力开始不集中,浑身上下是着了痒痒的毒,尽是难受。 我知道,这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满是期盼的眸光,不经意间,又流转在门口。我希望出现个人,不管是皇甫晨还是赵炎,只要能救我的孩子…… 失望再次斥满心意,浑身渐渐开始泛热,好难受好难受。 我看着外面的雨水,有种想要冲到外面去淋个痛快的冲动。但我却不敢,我的宝宝,那么地脆弱。 我忍着,努力地忍着。想起蓉妃离去时说的只要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 在皇宫里的藏书阁里,什么样的书都有。 曾记得,某一天我闲来无事,便去藏书阁,无意中看到过一段详记大体就是孕妇不能行房之类。当时我还被那段记述羞得满脸通红。 如今想来,真恨当初没有将藏书阁中的书尽数浏览一遍。或许那里面会有记载解去春药药性的方法。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蓉妃说,只要我能忍过两天两夜,药性便会自动解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小铃随身带着的那瓶“欢愉”,是经过她自己的改良后的药,三天三夜也未必会有药力过效的那一刻。而中这种药的人,多半已在那三天三夜里因体温过高而生生将自己烧死。即便最后不死,也是痴傻无疑…… 我连坐都没有了力气,软软地倒在软榻上,身上如被虫蚁啃噬般,钻心的痒,难受…… 渐渐地,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渐渐消失,“欢愉”的药效操控了我的神经,我忍受不了地伸手将衣襟拉开…… 还是热,我不断地想小蚕,小蚕。 小蚕刚出生的时候,在整个渔村都传遍了,一出生就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还是第次见到……皇甫晨稚气未脱的脸渐渐被淡然代替。他不常笑,可笑起来嘴角一侧有个浅浅的酒窝,那么迷人,那么耀眼。一想到皇甫晨,我浑身便是止不住地一颤,从软榻上滚了下去。 我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抱着衣,强迫自己想孩子,想小蚕。 小蚕第次开口说话时,叫的是姐!不是娘,不是爹,是姐! 我感动的哭了,娘亲亦是看着我俩,泪流满面…… 皇甫晨说:我不曾后悔…… 他不后悔,他以青梅为聘,定下我的人生。我想嫁于他了,与他白首偕老,生儿育女,手牵着手慢慢终老……我心底又是一阵狠抽,浑身燥热难当。忍受不住地呻!吟出声…… 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想小蚕,去想我们曾经的那些苦,那些痛,可最终,小蚕的容颜还是会被皇甫晨代替,无论我多努力地将自己的思绪放在想小蚕身上,也无济于事。 我痛哭着叫着皇甫晨,皇甫晨,救我,求我们的孩子…… 可最终,回应我的是茫茫雨水声,还有自己的孤寂的声音在室内一遍遍回荡。 我渐渐感觉自己的神智不再属于自己,却又那么敏感地能知道周围的一切。 痛苦……我想起一样东西。努力伸出颤抖的手,将头上一只碧玉钗拔下,狠狠地扎在了大腿上。 痛!狠狠的痛,痛得我的灵魂似乎都要与身体分离,可这绝决的痛却唤醒了不少正在抽离的神智。 我扶着墙根,慢慢让自己坐起来,将自己卡在软榻与墙面的角落里,手上无力地抓着碧玉钗。每当我受不了那股挠心挠肺的难受时便用力地将钗往腿里按,直到再也按不下去,拔出来,重新插一个地方,再按……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小院那方的大门外传来隐隐的锁链声……可我却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了。 半闭着眼,又将钗往腿里用力地压深几分。 焦急地脚步声传来,冲进屋里,来到我身边。通过痛意,我清醒了半分,半睁开眼,是赵炎焦急的神色。 “你……回来了……”赵炎的容颜,让我内心一阵激,荡。我赶紧撇开不甚灵活的双眸看向其它地方,虚弱地道。 “孤音……出什么事了?!”赵炎是害怕的,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我从卡住自己的角落里扶出来,靠在他怀里。 我呼息一紧,手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脖颈,又猛然间闪过神来,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别……别碰我……” 赵炎被我推倒在地,我自己也因猛然发力的反射,狠狠地撞在了软榻上,脊背一阵抽痛,痛得我皱了柳眉,狠吸了一口气。 “孤音,你没事儿吧?!”赵炎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扶我。 我额角不知是冷汗还是热出的汗,赵炎的靠近,让我一阵兴奋。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上。 “赵炎,我热……”我似听见自己的声音。半开的衣襟被我拉下,滑下如雪俏肩。唇糊乱地吻在赵炎脸上,鼻尖…… “孤音……”赵炎一手扶住全身灼热又软无力气的我。一手彷惶无措地按在我腿上流血的伤口上。 “姑娘她是中了媚药……”是珠玉的声音。我听得见,却明白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了。脑子里迷糊成一团浆糊,浑身上下竟是满满的空虚。 赵炎就似一道吸引我的光,一旦靠近,我所有的努力都成白废,只想与他在一起,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我突然觉得,其实这世界,还是挺好的。最少,现在的赵炎,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是的,男人! 我需要的男人! 不知何时,我的手从赵炎衣襟处伸了进去,我明显感到他浑身一阵哆嗦,声音结巴地将我的手按往。 “孤音,你清醒一点……” 我不顾他的阻止,另一只手也开始在他身上四处乱摸。赵炎的身体,一阵僵过一阵。 沉闷的呼息自他鼻翼处喷洒而出,“孤音……不行……我怕你后悔……” 赵炎甩开我的手,将我一把推倒在软榻上,浑厚有力的手掌狠狠地再一次按在了我腿上的伤口处。 我痛得一阵哆嗦,理智也模模糊糊地回笼了一些。 “孤音,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说着,他回头,对着身后的珠玉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嗯……赵……赵炎……”模糊不清地,我隐约看出是赵炎。 可我真的好难受,浑身都似着了火一般,被烧得难受,心里好空,身体也好空…… “你认出是我了就好……”赵炎将我的双手用力地压在软榻上,一手扯下自己的腰带,用力地将我腿上冒血的地方勒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59) “我……我好难受……”我挣扎着想从他手下逃出来,却是使尽浑身边气也不能。 “再忍忍……”“我……忍不住……”好不容易回笼的些许清醒又渐渐地离我远去。 “孤音,坚持,别被药性牵止住你的理智,想想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赵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睁着迷朦的双眸努力地聚焦视线,想要将他看清,却是一片朦胧再朦胧。 孩子…… 是了,我的孩子…… 我摊软在软榻上,一动不动,逐渐被抽离的神智还在努力地与药性做着抵死对抗,又一道声音莫明地自我脑海深处冒出:朕从今往后都不想见到赵炎这个人! 是谁在说话,是谁在发号施令?! 我想寻个根由,却再也悟不出个道来。 被赵炎按在软榻上的手,无意地触模到个冰冷的东西,我慢慢将它握在手里,趁赵炎放松了力道突然挣开,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送…… 时间就此静止,赵炎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他胸口的那枚碧玉钗,又瞪大眼看着我。 我仿佛用尽了一身所有的力气,再也无一丝可用之气挣扎,甚至连一个指头都抬不起。睁着模糊不清的杏眸,努力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却看不真切他的容颜。 “孤音……为什么?!”“他说从今往后,都不想见到赵炎这个人……”似乎,是那道很遥远的声音,却又好似自我的口中传出。 我好累,灼热的身体似在冒烟,汗水顺着额角滑入发际,渐渐在脸上消散了它曾遗留过的痕迹。 “皇……皇上……” “赵……赵……炎……对……对不……”起! 我好累,好疲惫,好似张张嘴,都费尽了我毕生的力道。 我其实一直想跟他说,对不起!这世上,可能就只有他,与我是那么地相近,我们都属同类型的人。待在同个宫闱里,所经历的,所面对的,都是种非人的折磨。 我们的相望,是那般的复杂纠结,又心心相惜;我们的相遇,却又似仇深似海,‘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我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奈,还有疲惫。 我似听到鲜血喷溅的声音,然后,我被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托起,身体浮空。死寂一般的屋内传来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我感觉自己在遥晃,那双臂膀,似乎用尽了他生平最大的力气与最后的生气将我抱入屏风内的床榻上,笨拙又烦乱地给我盖了层薄被。 踢踏凌乱得磕磕碰碰的脚步声虚浮地离去,雨水冲涮房顶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给掀翻…… 时间就此沉寂,外界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干系。心里不安地承受着身体的灼热与沸腾。 沉沉浮浮间,我似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那种灼人的热,却还未消失。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冒炎,心里却空虚得几近飘荡了起来。 “这种药,名叫‘欢愉’,是十多年前从西域传进半月国的。那个时候,药性还没有这么强,也可法可解。” “什么办法?!” “那个办法,不能用在宸妃身上。而且,那是十多年前才进入半月国时的‘欢愉’。宸妃服的,是经过十几多不停地改良提炼的。我家小姐对这种东西的恨,深到不能用常人的思绪去理解。可想而知,被提炼了的‘欢愉’药性该有多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一道着急而嘶哑的声音低低传来,短简的几个字,透着的,尽是他的痛。 “已经来不及了……孩子……保不住……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事后,我会用银针给她止血……是最好的办法……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最大的……”断断续续传来浅淡漠然的声音属于素染。 冷静,清寂! 似有一道晴天霹雳,诈空而起。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空白到,连身体上的灼热都被生生忽略掉了。 各种靠近退离的声音忽远忽近,然后,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不要……伤害……孩子……”我费尽力气地想要张口,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地无力。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全身上下无一丝力气,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撼动自己的身体份豪。 我不知道这屋里的人能不能听到,可我却不能放弃,我的孩子,除了青蚕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与我还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在煎熬中痛苦。 “孤音,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无比沉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 我浑身的灼热又席卷而来,来不及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身体忽然一松,紧贴在身上的衣物似乎轻轻地顺着身子滑了下去。没有束缚的存在,身上一下子凉爽了许多,冷热交替着,是痛苦而又欢愉的刺激。 有泪水自我眼角滑落,滴打在耳廓上,再没入颈下锦枕间。有一具温暖而有力的身体覆下,压在我身上。 宽厚的手掌带着粗厚的厚茧温柔地抚过我的脸,脖子,玉肩,慢慢顺着肩俏而下来到胸前的丰盈……他的手掌似带了磨力,所到之处,无不似被火烫过般,哆嗦着,痛苦而享受。 “孤音……孩子,我们还会有的,相信我……”他细碎地吻掉我脸颊眼角的泪水,略带凉意的唇划过我的鼻尖,最终锁住我的唇,细细地,浅浅的,轻啄,深吮,细咬,风卷云舒般地撬开我的贝齿,劲舌夺门而入,缠着我的舌尖共舞。 下*身忽地一阵颤抖,我意识迟缓地意识到,有滚烫而坚硬的物体抵在我的下*身。 他毫无预兆地腰身一沉,硕大的分身尽数沉入我的体内。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抖,紧接而来的是阵阵痛入骨髓的疼痛,有灼热的夜体自身体里向外流出,那般的痛,痛彻心肺。 有被充实的满足,而有什么东西自身体里消失的空虚。 意识沉沉浮浮间,只有他温柔地爱抚,克制压抑而有力的抽动着分*身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 这世间的一切,都似乎渐渐离我远去…… V012 沉沉浮浮的梦海中,有一片梅青树的江南渔村。清澈的溪水常年哗哗流过,静若岁月。 那年还是宏乐十年在位的皇帝叫皇甫哲。二月未,离我过了九岁生日没多久,娘亲便生了个貌美的小弟弟。 弟弟好小好小,水水的,嫩嫩的,一出生就哭得惊天动地,神鬼饶道。 无论娘亲爹娘怎么哄怎么逗就是止不住他哭泣。 我在隔壁的王婶子家,老远便听到了小弟弟的哭声。 便央求着王婶子:“婶婶,你听,是我弟弟在哭。我娘生了,我可以回家去了么?” 在我们那小镇里,有这样一个规矩:但凡家里有女人生孩子,未嫁娶的男男女女都不能呆在自己家中,必须避到外面去。 老人们说,女人生孩子那是污秽之事,不能给小辈沾染上。 所以我娘将要生我小弟弟的时候,我便被领到隔壁王婶婶家里住了两天。 王婶婶一听,果然是婴孩的哭声,直夸我耳朵灵敏。 说着,便领了我要回家去,同去的,还有王婶婶一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小晨哥哥。 小晨哥哥是个很漂亮的大孩子,他很少笑,笑起来时唇角边上有一个深深的笑涡。 村里人都说,小晨哥哥注定是人中龙凤。 村头的阿花姐姐见了他脸就腾腾的直接由红变成酱紫,村尾卖豆腐的豆腐姨每次见了他不是掉了手中的豆腐就是掉了刀…… 我很自觉,每次与他一起出门,都会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掉,这次也不例外。 在出门前,我便拉起他的手带着他一路往我家去。 王婶还在门口便扯着大嗓门惊喜的笑声:“呀,华大哥,嫂子生了个什么呀?” 我心里为着这句话不高兴了老半天,我娘生的不是什么,是小弟弟! 拉着小晨哥哥的手,便快速向屋里跑去。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一堆子的人,二叔二婶,三叔小姑,还有村长王婆豆腐姨…… 但凡我数得上名的,大多数都在了。 我被他们排挤在外,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扯着小晨哥哥那上好衣料的袖子跳起来也进去不了。 一大群人围着爹娘的小木床转嘀咕:“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可是怎么就是这么大哭不止呢?” “他是不是饿了呀?” “哎,这孩子怎么都这么老半天了也不知道吃奶呢?” “这可怎么的好唷,孩子一出生就这样哭不好呀,把风都吸进了肚子里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别养不大呀……” 我突然不跳也不挤了,愣愣地站在最外边,听着一直挡在我前面的豆腐姨那不轻不重的一话,心里兀自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原本沸沸扬扬的的议论声也突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小弟弟那嘶哑着已经哭不出来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呀?”娘悲泣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弟弟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可哭势任在继续。 “让我过去。”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趁着无人说话时,赶紧出声大叫,拉开一直挡在我前面的豆腐姨。 村长无声叹息着从床前唯一的一张凳子上起身,将要出去。 我小小的身子穿梭在大人们的长腿间,好不容易挤到床前:“娘,让我抱抱小弟弟,让我抱抱。”我满怀希翼地踮起脚尖,想看看娘怀抱中哭得全身僵硬发抖的小弟弟。 爹爹站在一旁,紧抿着棱角分明的薄唇一直没有说话,坚毅的虎目中仍就含泪。爹爹是有名的老实人,性子直却很是中肯耿直,做事是实实在在的脚踏实地。 娘亲是附近有名的美人,知书达礼,温柔贤惠,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但却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见过她除了爹爹和我外其它的亲人了。 “给她抱抱吧,也许……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村长模了模我的头,没再说话。 娘亲的眼泪掉得更急,梨花带雨的娇颜尽是伤心,痛惜。她不舍地将小弟弟一点一点从怀里移出来。 我松开小晨哥哥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弟弟,慌乱地将他紧紧抱住,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摔了。 结果,小弟弟没有摔着,一躺在我怀里只嘤咛地干嚎了两声,长长地打了个吹欠,嘴里吹着气泡便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僵了,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小弟弟乖乖地睡着,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直道这小弟弟与我有缘。 小弟弟很乖巧,也很听话,自从他出生那次大哭后,便只愿与我待一起。 吃饭睡觉都要挨着我,娘亲不放心我带小弟弟,便硬是将爹赶去了我的房间的小床睡觉,娘带着我与小弟弟睡她与爹爹的那张大床。 五月未,天气炎热,大人们都是一早便出门翻地打渔去了。 隔壁王婶家的小晨哥哥今天出奇不意地主动跑来了我家,居然还要带我和小蚕出去玩。 哦,对了,我的小弟弟取名叫华青蚕。 青蚕是一种野蚕类的一种,村长说小弟弟命弱身体也虚,得取个低贱点的名字会好养一些。 爹爹个是忠厚老实的粗人,除了阿猫阿狗小牛老猪想来也想不出什么稍稍动听点的名字来。娘亲素来都秉持着不多言,不多语的习惯。 阿猫阿狗着实太俗气,我当时跟小晨哥哥抱怨。 小晨哥哥很难得的开了金口道:“我倒觉得青蚕不错,小虫子也宜养。” 我听着心花怒放,青蚕青蚕,清清爽爽,好听不饶口,又是种小虫子,爹娘肯定满意。 事实便是,从此以后小弟弟便叫华青蚕了。 青蚕真的像条漂亮的小虫子,每天安安静静的,只顾着吃了睡,睡了吃。可这样安静平淡的日子,总是不长。 他身体弱,很弱很弱的那种,属风吹即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60) 几乎一月总是有那么小十天半月的在生病,在喝那些苦得难以下咽的黑色药水。 青蚕哭着跑到我面前指着桌上黑漆漆的一碗药直叫着姐姐苦……好难喝…… 那药水,自他出生起,便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苦的是他的人,更苦的是看着他一路喝药过来的人——我,娘亲,还有爹爹! 小蚕端着药碗在我面前不停地哭泣,三岁的孩子童,哪里有那么大的忍耐力。我心痛无比,却也无能为力。 外面哗哗大雨突然而至,村长一路奔跑一路大喊涨水了涨水了…… 水自上游急速地冲下来,轰轰的震动声骇人无比。我抱着小蚕坐在木桶里,害怕的几乎用尽生凭所有的力道来将他抱住。看着迅猛无比的洪水扑天盖地而来…… “啊……”我忽然浑身一个激动,惊跳般地从床上坐起,呼了一口气,似乎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掉了般,无力再支撑瘦弱的身子,再次往后倒去。 身后,并不是柔软的床榻,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将我揽在怀中,满是柔情的声音出现在我耳侧,“你终于醒了……” 我无动于衷地听着,好一会儿才从恶梦中缓过神来,他伸手,温柔地在我眼角轻轻擦拭,“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那么地柔,那么地轻,浅浅而有力道地碰击着我的心,柔柔地安抚了我燥动的情绪。 泪水莫明其妙地自眼角再次滑落,颤抖着嗓音沙哑道:“好大的洪水,好大的洪水……” 梦境里的一切我已想不起来,唯一有记忆的只有洪水,只有扑天盖地的洪水。我扑进他怀里,狠狠用力地抱住他的劲腰,我的爹娘,我的过去……都在那场洪水里飞灰湮灭。 亲情,亲情…… 如今,全世界只剩下我,唯有我了…… 我害怕得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下意识地告诉自己,那只是梦,只是梦…… “那只是梦,只是梦,现在外面艳阳高照,没有洪水……” 洪水自他口中吐出,我浑身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我忽略了某些东西。脑海中,无数次地催眠自己,这就是个温暖而安全的港弯。有爱,有疼惜,有温暖,有亲情……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这才抬头,看向将我抱在怀里的男人。 剑眉星目,眉宇间是被温柔掩盖掉的刚毅果断,杀伐绝决。挺鼻盈唇,似剑削的轮廓,却没有坚毅的线条。他的容颜,是那么的温柔怜惜,每一个弧度,每一笔线条,都顺畅流利得恰到好处。 刹那间,我满眼竟是芳华,仿佛,这就是一辈子! “孤音……” “我怎么就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男人呢?!”我伸出手,柔柔地抚过他眉峰处被柔情掩没的厉色。“看见你真好……” 真好,安全了,有了一轮属于我的港弯。 不再害怕,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你先躺下,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得好好地休息。”他扶着我躺回床枕间。 我看着他,温柔而蜜意地看着他,真好…… 累,浓浓的疲惫还有浑身上下的疼痛让我沉沉地闭上眼。半睡半醒竟,又是一片繁花似锦。各种人物和场景走马观花般地闪现,可我能清晰看见的,只有我和他。 他送过我许愿荷包,一直被我带在身上;他请我去吃过油渣面,油油的,香香的;我们还一起去抽过签,签文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他说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他说: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多甜蜜,多美好! 得此竹马一枚,我愿与之相结十世…… 皇甫晨,你许我三生,我还你十世……好不好,好不好?! “我感觉,她醒来,好似有点不一样了……” “或许,是她的身体受创太严重,亦或许,是她的心,被伤得太利害。她记忆性地选择了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或者是身体承受能力已到极限,被自动地放弃了许多记忆……” 他们是在说谁呢?! 真讨厌,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对着人家说话,很不礼貌的,招人嫌! “有没有小蚕的消息?!” “没有,我估计,是皇上派人劫走了他。当时他与薛玥在同一辆马车中,同时被人带走。早上刚得到消息,薛玥已经回到薛府,而小蚕……” 另一个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尽是愁畅地道:“接着找,无论如何,都要将小蚕找回来。还有……这事,不能让孤音知道……我无法想象她要是知道小蚕也……会怎么样……” “好……” “……” “你是希望她记起来,还是继续这样下去……” “我不知道……” “你好好考虑吧……” “……” “如果,你想要她忘记这些痛,我可以帮上忙……” 我的心,好痛好痛…… 他们在说什么?!说得那么沉重,说得那么伤情,伤得,我的心,都在狠狠地抽痛着…… 梦里面,一个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地不停朝我朝手,一会儿唤着我娘亲,一会儿唤着我姐姐,好是可爱。我好想走近,却怎么也走不到他所在的地方。 那么近的一个距离,好似,咫尺天涯…… 反反复复醒来睡去很多次,梦里有婴孩歇斯底里的开哭泣,好不无助,哭得我柔柔的心狠狠地抽痛着。 “我不要离开娘亲……”空灵的声音似从远方的天际传来,我哭了,好想好想跑到他身边,将他抱进怀里,狠狠地疼爱。 “姐姐,好苦……好难喝……”我无助地看着他,又看着那碗药。如果药也可以代喝,我一定毫不犹豫,一滴不剩地替他喝掉。 “姐姐……娘亲……娘亲……姐姐……”那么多的声音,一下子交缠在我脑海,从天边,从地底,从四面八方地传来。他们都是那么无助,那么招人爱。 可我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亲情,至爱…… 我再一次哭着从皇甫晨的怀里醒来。 “晨,我怕……”我揪紧他的亵衣,泪水染湿了他的胸膛。 “不怕,不怕……”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 “他们都在哭,他们在哭……”我伏在他怀里流泪,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一瞬间,我却感觉皇甫晨的身子僵了僵。 “你做恶梦了……” “不是恶梦!”我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烛光,看着他苍白憔悴的容颜,很是断然地道。 “晨,他们都在哭……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唤我姐姐,唤我娘亲……”我又伏进他怀里。 他温暖宽厚的怀抱,曾经是那么具有安抚力。而现在,我却感觉到浓浓的悲伤。 为什么呢?! “孤音,别哭,你不能哭,会哭坏眼睛的。”他的手,温柔地盖在我的双眸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我冷……”我带着哭音弱弱地说。 明明处在很温暖的被窝里,我却止不住地发寒。手从他亵衣下摆处钻进去,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明明热度都差不多,我却感觉到透心透肺的冷。 他松开我的眼,一手将被子拉高,连头带脸地将我朦在被子里,用力地将我紧紧抱住,我却仍就止不住地发抖。 浓浓的悲哀充斥在我们之间,我哀伤的是我每天梦里都能听见的那两道哭声。他哀伤的是我总是这么任性妄为吧?! 可是皇甫晨,我是真的真的好在意你…… 时间在皇甫皇陪着我养病的日子里渐渐渡过,我们住在渝州城外的一个小别院里。别院里的人不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听说曾经追寻皇甫晨而去的秋色又因追寻皇甫晨而回到我的身边。 她于我而言,我并未有成介。因为她效忠的那个人是皇甫晨,是我的爱人!我的夫! “夫人……”秋色进来,放下手中的托盘,浓郁而苦涩的药香散得满室满屋。 我侧头,看着案上那碗黑漆漆的汤水,有片刻愣忡出神,好熟悉的味道,好熟悉的颜色,好熟悉的场景…… “我以前是不是常生病呀?”怎么这个场景,好似我经历过无数遍。 听说,我这次病得很严重,身体受了重创,忘记了好多的东西。 连我是怎么嫁给皇甫晨的我都不大记得,只知道,我很爱他,爱得,好似整颗心都忧伤了起来。 能与他静静相守,这便是永恒! 秋色明显怔了一下,而后浅浅地笑了笑,“夫人以前……”她看着那碗药,怔忡地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是经常身体不好,所以公子才这么放心不下。” 听说,我的夫君很有权势,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多有权势。 说到皇甫这个姓氏,我道是想起了我们半月国的皇族,好似也姓皇甫。“哎……”我敲了敲头,什么破记忆呀,连这个都记不太清楚了。 好似,应该,是吧?! 我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那碗药,缓缓地伸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药一口气喝完,这才搁下碗,迫不及待地接过秋色递来的茶水漱了口。 茶杯尚未放下,唇边便送来了一粒粉白粉白的糖粒。我略略地瞄了眼给糖人的俊颜,张嘴,一口将糖含进嘴里。 一不小心,牙齿小小地咬了一下他的手,他揉了揉我的发心,“调皮。” 我笑着仰头看着他,那俊逸得缥缈的男子,真的是我的夫么?! “可你宠着我!”我噘着嘴顶回去,幸福的笑意似能从嘴角咧到耳侧去。 每天夜里,我总是在他怀里哭着醒来,再在他怀中,听着他软言细语地安慰渐渐睡去。 早上醒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了我,可在转身离去前,总是会在我额角留下一吻。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每天我都醒得很早,很早……醒了后躺在他身边没有动,怕吵醒了他。 而他,却以为我在深睡,怕吵醒了我…… 他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覆在我的杏眸上,精厚的老茧不知轻重地划过我的眼皮,浅浅地痛着,却听闻他道:“只要你永远笑得这么开心,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哄着我开心。 有人说,一个女人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无所顾及地撒娇使沷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在意着她,给她这个任性妄为的权力。如若什么时候,当你的撒娇变成任性,你的存在成为负担。你们之间朝相反的方向已经圤得太远,远到,已然无法回足…… 我幸福地看着皇甫晨,甜蜜地笑着,他还愿意这么宠着我,任我使小性子撒娇无礼……那是因为,他在意我,爱我的,是吧?! 可是,我却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时间恒久不变,就此停歇…… 这次的病,想来是真的很严重吧。皇甫晨不许我下床,更不许我出屋,而我,有力气下床,却没力气出屋。最多也只是在这软榻上坐坐躺躺。他也总是有空就来陪我。 只是每一次,他都留不长久,刚进来,便被人唤出去,晚上也是很晚很晚一身疲惫地回来。 我不想问他在做什么,他总会有他的理由的。 而我,不需要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只要安心地待在这里,等着那个给我一生幸福的男人归来就好,等着就好…… V013 别院里这些天,一下子来了好多的人。每个人都匆匆忙忙,行动带风。 而我住的院子里,却只有秋色,偶尔素染也会来串串门,给我把把脉什么的。 院里院外,是两个极为相反的世界。 腿上的伤,结了几个很难看的疤,牢牢地,紧紧地贴在肉上。有些小小的痒,素染说那是在长新肉。先前的时候伤口刺得太深,从里到外,都会重新长出新生的肉来。 我疑惑地看着那几个疤,不是说是生病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61) 一病醒来,腿上受了伤,伤口还很严重,听说流了好多的血,差点活不了。身体内也受了伤,小腹上的坠痛尤为明显,时不时地隐隐袭来…… 我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小腹,似乎想要感觉什么,平坦得紧致的小腹感觉空荡荡的,却什么也没有……这种感觉,让我难免觉得心中失望难受。 这里的每个人,都似在隐藏着什么不让我知道,又迷惑又茫然地看向窗外。茫然无措的感觉在心底漫延,那是弱弱的害怕…… 素染说,现在可以让秋色陪着我到院子里转转,坐坐…… 外面的阳光,好明媚,好温暖,可我却很是害怕。 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流光异彩,斑驳温暖,阳光的背面,总是阴冷黑暗…… 我莫明地拒绝这种黑暗,直觉地抗拒。可心底又有股冲动,让我马上踏出房门,外面会有真象…… 在纠结又复杂中,我第次踏出了这方小院。 外院果然是热闹非凡的。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密密麻麻地全是人,竟将我住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难怪外面可以热闹得翻天,而我往的地方却始终清冷如嘶。 推开院门,守在门口的两名铁衣卫立即站正身子,将手中握着的剑紧贴腰身,唤了我句夫人。 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剑与铁衣撞出叮的清脆声响,我一惊,险些将拾起往外去的脚退回原处。 讪讪地笑笑,“我出来散散步,透透新鲜空气……” 他们立即又侧身回岗,“夫人随意!” 我悄眼打量了他们一眼,确定他们是真让我随意,才颤微微地跨出了院门。 走了好几步,我回头,忘向院门口的铁衣卫,铮铮的铁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冷光,冰冰的,凉凉的,寒意直接透进我的心底。 小院横梁正中,陈着一方横匾,“拢爱”二字,写得大气磅礴,龙飞凤舞。顺着小路,我绕着我住的那方小院的院墙慢慢走着。却总是感觉,四处都有人在看着我,跟着我…… 院外围墙脚下,一株开得极为艳丽的海棠长在院墙的角落里,极为繁盛的花朵,艳丽得让这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却因地势偏僻而无人欣赏。 我来到树下,我极为感叹地轻抚着树身,满是怜意地抬头,看向一树繁盛灿烂的花朵。 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我生生地吓了一跳,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啊……” 海棠树上……海棠树上,居然有个人,一个穿着与艳红海棠花一色红衣的男人……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脚下无意识地后退。他坐在树上朝我抿唇一笑,似造物者般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地纵缆这世间万物。 无奈的叹息声自他妖娆妩媚的红唇间发出,轻轻一跃,他便偏然地自树上飘下,来到我面前,很是感伤地看着我,“你居然怕我?!” “你……你是谁?!”这么突然凭空冒出个人来,是人都会怕的呀! 我心里毛毛地生着寒,皇甫晨总是叮嘱我,不可以下床,不可以出屋,不可以吹风,不可以喝凉水,不可以出院门,不可以独自走开……不可以……不可以……! 我心中好是懊悔,为什么就没听皇甫晨的话呢?!他明明叮嘱过我那么多次…… 而且……我看着那个满身艳红,与海棠花融为一色的妖娆男子,如若他是坏个人,我该怎么办?! 这里没有皇甫晨,连秋色……也没有,素染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我回头望了眼身后,刚才明明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身后看着我,有很多人在暗处跟着我,为什么现在却一个也没有了呢?! “孤音……为什么呢?!”他似透过我,在看别人。“她从来不怕我的……” 那么感伤的眼神,那么哀切的神色,好似在对一个钟情很多年的爱人细语温言。 “不……不怕!”我佯装淡定道,“只是你出现得太突然,我……我有点接受不了……” 在我现在的脑海中,唯一能记得住的男子便只有我的夫——皇甫晨! 就连刚才门口的守卫,我也没能记住他们的长像。而他……这个妖娆得令女人都会发指的红衣男子,为什么我却有种很强烈的熟悉的感觉呢?! “我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哦……”他无所谓地笑笑,笑得云淡风清,却倾国倾城,衰愁伤感。 有风徐来,他身上艳红大红的衫衣随风而舞,飘飘逸逸得好似一与身后海棠融为一体的暮色秋景图,让人不忍心打破。 一个如诗如画的男子,一个突然出现,莫明地令人安心的男子…… “我以前认识你么?!”我忍不住地又用手敲了敲脑子,这破记忆,生场病,发几天烧,就烧坏了。 真郁闷…… “嗯啊。我叫暮玄!孤音,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妻……”他笑着朝我走近,那笑,真美! 是的,真美! 我被他的笑,惊呆了,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才回过神来。 “七?!什么七?!”我歪着头问。 “妻子!”他答。 我不曾记得我有夺人妻妾的爱好。 好吧,我承认了,我其实是早就不记了了。我的记忆力根本不可靠!可,我怎么会欠人家妻子呢?! 他妻子被我夺走了?! 是谁? 秋色? 素染? “别想了,你想不出来的。”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耳垂。我却感觉他的笑,很是伤感,还有愁绪,纠结。 “痛!”我拍开他的手,其实不痛。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皇甫晨会生气的。 “孤音,你知道你睡了多久,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么?!”他笑得惨淡,或者说是淡,极淡极淡,却是有笑,又似无笑。话语间,竟是叹息。 “现在不是暮秋么?!”海棠花的花朵红得似火似荼,正是花期好时节呀。 “是啊,暮秋……可冬已经来临……”他感叹着,行动却似旋风一般,刚劲有力的手掌插进我腋下,将我一把揽进怀里,“带你出去逛一圈。” 说话间,他连着几个起跃,我已然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只觉脚下琉璃成片,红墙垛垛…… 别院外是条很平坦的大道,暮玄绕过大道,来到大道旁的树林里,将我放下,曲指放在唇边一吹,一匹通体雪白的俊马嘚嘚地小跑步到他面前,亲热地以鼻子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舌尖咶着什么嘶嘶地直嚼嘴。 “你给它吃了什么?!”我欢喜地跑到这匹英俊的白马面前,拍拍他的脖子,再绕到另一边看他墨黑如玉的眼眸,真漂亮。 “好东西。”暮玄神秘地笑笑,翻身上马,朝我伸过手来。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想也没想,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中。虽然与他认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可我却感觉与他仿佛相处过很多年,是很熟稔的朋友。 他一用力,我便轻而易举地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前。 他将我圈在怀里,一抖缰绳,马儿便撒开蹄子的逛奔起来。 我兴奋地看着身下的马儿撒野般狂奔,矫健的身姿,脖背上长长的白毛随着它的奔跑一起一伏,在空中划开一道道波浪曲折的白亮弧线。 真漂亮,很是吸引人。 马儿大约跑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马儿停下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累得瘫软在暮玄怀里睡了过去。 我的身体本是十分的差,又正逢大病初愈,连多走几步路都会很是困累。 素染常说静养静养,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折腾。 或许暮玄见我着实累得慌,到了地方也并未叫醒我,只是将我抱下马,安置在一个很是舒适的房间里让我睡个够。 再次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似被马蹄践踏过般的无力酸软,暮色的夕阳斜斜地自窗缝里打了进来。浓郁的花香阵阵飘进房中,让我有种进入了香海的错觉。这一觉,是我自有记忆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 掀被下床,双脚还未着地,便有婢女端着一个汤碗进来。 我皱着眉,问着那浓浓的苦涩之味,真是破坏这花香的美感。 “姑娘醒了呀……该服药了。”她的声音很是清甜可人。 “可我服的药都是有专人调制的……”突然间到了个陌生的地方,还要服陌生的药?! 我心底疑惑重重,却也不好直接问出来。虽然对暮玄有种莫明的信任,但这信任却不足以使得我可以乱喝别人给的药…… “暮玄呢?!”我记得,是暮玄将我带出了别院,然后……我似乎在马背上睡着了…… 那婢女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般,将药碗放在床前的几上,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声道:“姑娘不能直呼主子的名字。” 我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不直呼他的名字,那叫什么?! 再者,他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为什么我不能叫?! “叫他来见我。”莫明其妙地把我带出来,扔这里就不管了。 我生着气套上鞋子便要出门,小丫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主子这会子正处理几件小事,处理完了马上就来见姑娘了。姑娘身子虚,才掉了孩子,大出过血,还受了伤,不宜再奔波劳累了,还是就在这里等主子来看姑娘吧!” 她的话,令我蓦然停下步伐。她一个不小心,急急地跟着我来不及停下,便撞在了我的身上。我险些被她撞倒,好在她身手敏捷,我倒退了一步就被她给稳稳扶住了。 侧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奴……奴婢什么也没说……”她怯怯地看着我,咻地松开扶着我的手,悄然地后退一步。 我却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似乎都要在她身上穿出两个洞来。 “你刚才说,掉过孩子,还大出血,受了重伤……”好吧,最后那个我可以不予理会,可前面的是怎么回事?! “奴……奴婢什么也没说,是姑娘听错了……对,听错了……”她紧张得双手相互直绞在一起,狠狠地纠着,两手交错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出使劲后的青白来。 我忽地又折身坐回床前,就那么淡然而平静地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她,不言,不语,不笑,亦不动…… 她似乎被我看得更加紧张了,终是忍受不住了,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把你刚才的话,仔细地,一字不漏地给我说清楚了。”我冷声道,声音中竟有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仿若天生! 我为这样的自己震惊,回过神来,才蓦然发现,自己看着这小婢女的眼神太过凌利,凌利到,不需要镜子我亦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必然散发出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来。 凌利,威严,还有杀伐…… 这种感觉,非常的熟悉,熟悉到就如吃饭睡觉般的自然。 这种感觉,并没有给我任何轻松愉悦,反而让我的心,沉甸甸地似压了块石头。 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东西呢?! 我曾试图回忆,可一想,头就会狠狠地痛,还累,一想就想睡觉,一睡觉,就什么也没想起…… “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信口糊绉,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她啪哒啪哒地掉起泪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刚才是我太过吓人。 可……你也用不着哭啊…… “我……我只是……”我一下子感觉极为无辜,其实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就是想知道,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问她了,问了,她也不敢说。有人来找你了哦……”是暮玄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暮玄?!”我急急地跳起来,朝门口飞奔出去。心里凉幽幽地寒碜着。 如果……如果,这婢女说的是事实,那么,我该怎么办?! 我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了呢?!孩子,是皇甫晨的吗?!他知道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62) “小心……”在跨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到门槛,一脚就踢了上去,身子来不及停下,眼看便要扑倒在地。 暮玄眼疾手快,似一阵风,悄无声息地就将我给扶了个正着。 我趴在他怀里,脚还保持着刚才被勾在门槛上的姿势,双手紧紧地抓住暮玄的衣襟。 “你知道的,对不对?!”我急急地问。 暮玄一定是知道的! 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知情者,只有我一人,只我一人而已! 有股寒意,在我心间漫延,漫延,不断地身周身散开。 “你……确定要这么……”暮玄以眼神示意我向下看,“跟我说话?!”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瞧,整张俏脸被羞得通红。要摔倒时只顾着抓住可以让自己不被摔的东西,而忘了摔下去的冲势其实力道还是挺大的。 于是,暮玄的衣襟就这么生生地被我给扯开了,露出半副光滑强健的胸膛来…… 身体上的血液整个儿地往脸上冲,我赶紧松开手,手忙脚乱地想要站直身子,却不想一不小心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人尚未站直,又被自己给扯了下去,再次扑进暮玄的怀里。 我向天发誓,我绝对不是有意的……扑进他怀里那是方向所驱,而整张脸都贴在他祼—露在外的胸膛上,那是因为位置正巧……恰巧……刚好合适…… 我欲哭无泪,原本跪在屋里的小婢女不知何时来到门口,此时被羞得赶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而我,却是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委屈统得泪水都似要冲破眼眶直奔而下,声音更似细得比蚊子的声音还要窈窕…… 而头顶上方,却是暮玄无奈而失望的叹息,他压下唇,俯在我耳侧,低低道:“孤音,有时候,真言更伤人……” 他灼热的呼吸喷酒在我耳侧,淳厚得磁性的声音似一道音轮,柔柔地将我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将脸狠狠地往下埋,用头顶来迎接他灼热的视线。 “我……我……” “暮玄,够了……”一道清冷得漠然疏离的声音传来。 我蓦然一惊,咻地抬头,这才发现,这院子还有着另外两人——素染,和皇甫晨! V014 “暮玄,够了……”一道清冷得漠然疏离的声音传来。 我蓦然一惊,咻地抬头,这才发现,这院子还有着另外两人——素染,和皇甫晨! 我愣了愣,张了张唇,叫了声:“晨!” 皇甫晨看也未看我一下,满面怒窝地狠狠瞪了暮玄一眼,转身便走。 他们来得突然,而皇甫晨的离去,更似是风一般,眨眼即失。 我愣愣地看着皇甫晨消失的方向,脑子一下子似短了路般,一片空白…… 暮玄神秘地浅笑,将我自他怀中扶起站好,这才慢悠悠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 我身后的小婢女不知何时又转过头来了,还一下子就来到我的身侧,半恭着身子替暮玄整理着拢玉腰带,番白暗云纹的锦绣衣衫。 素染来到我身来,习惯性地执起我的手婉细细地替我号了号脉,面露忧色地叹气,侧颜对暮玄说:“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暮玄很好说话似的,满口答应。 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乖,都冻着了,快进屋休息一会儿去。” “年芯,扶姑娘进去。”暮玄对站在一旁的小丫头道。 原来,她叫年芯。 “姑娘,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年芯扶着我进屋。 我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刚才我只是太急了,踩着裙摆才摔进暮玄怀里的。 可为什么,皇甫晨看起来,那么生气呢?!那是误会,不是么,但凡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可为什么他没有看出来呢?! 年芯扶我躺在窗前的软榻上,径自端着那碗冷掉的药去重新热过。微敞的雕花窗外,带着寒意的晚风徐徐吹来。 花香透过窗缝随风而来,满室飘香。 风声里,依希有着素染与暮玄若有若无的低浅声音徐徐传来。 “你这次过份了。”素染的声音,向来清淡得比白开水还白,漠然而疏离。 “过份?!我暮家的女人,从来不受人欺负!尤其是皇甫家的男人!”暮玄的声音,少了先前的随意,慵懒,此时听来,竟是有着无比的坚毅和威严。 好似天生的王者,一言九鼎! “你现在这样,又想证明些什么呢?”我似乎能想象出素染娥眉轻拢,眼神漠然疏离的模样。 “证明什么?!素染,你又是为了证明什么来到半月国隐居了那么多年?!” “我只是想让自己静一静!” “静了十年了,还不够么?!本来就一冷得似冰的美人儿,如今却是白得似水了,漠然疏离得仿若你这辈子都不认识我似的。小心再这样下去,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暮玄这个,到底有多少面啊?! 此时的声音听来,却似有呕气的恼怒。 “如此,甚好,正合了我意。”素染似乎生气了,又似乎,有着浓浓的无奈。 我脑海中莫明其妙地出现了一句透着落寞与失望,还有浓浓无奈的话:在你心里,始终只有国与天下! 说这话的人是个女子,她的声音那么的清冷淡漠,疏离得似乎她只是在见证别人的事,别人的情。 很熟悉的音色,我却莫明地将它与素染的声音合二为一…… “哎……好啦,啊染,外面其实也没有比皇宫里好,如果觉得玩够了,欢迎你回家。”暮玄妥协了。 于他们的话,我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现在才发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回与不回,有什么关系呢。”素染的话,是这么的苍桑,漠然而看透的语气,仿佛她经经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什么也不能再将她改变了。 “……啊染,记住我的话,我暮家的女人,从来不受别人欺负。尤其是他皇甫家的人的欺负!当年的遥光姑姑,我什么也不想说,可现在的孤音,我不许!还有你,哪天你若在这里被欺负了,我暮玄第个踏平半月国的每一寸土里。”暮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声道,漠然得几乎与素染如出一撤,可却能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关心。 遥光姑姑?! 我华孤音还有素染……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忽然,他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慵懒玩世不恭的暮玄,满嘴里都是似真非真的玩味之言,“当然,你嘛……自然是看在咱俩是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份本殿下才对你这么好的……” 本殿下,在一个屋檐下长大…… 原来,他们是亲人。 那么我呢?!我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那还真谢谢你,你说的那幕,永远也不会出现!” “嗯,那最好不过。对了,警告你一句,最近半月国不太平,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估计,这里要不了多久便会血流成河了。”暮玄说着这话的时候,完全像是个看戏之人在点评戏曲。 曲中之人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与他无送。他所要做的,仅止是见证这一幕的发生。 “……你会参上一脚么?!” “看吧,估计吧。怎么,你想要让救你的老相好皇甫晨?!啧啧,这可不行,要是别人,本殿下还考虑考虑……” “我想说,若是哪天……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一个人一条生路……”素染犹豫了一会儿,继而又是无奈,又是伤感。 暮玄一下子收起了那幅嘻皮笑脸的模样,“哦?谁啊,值得你向我开口?这可是咱俩自认识起的第次呀第次!” “薛离……”素染说完,转身离开。 院门嘎吱声在在院子里格外清脆响亮,风,依旧轻轻地吹,温柔了劲道,落叶自窗外的树上飘下,悠悠然地穿过穿缝,荡在我的身上。 我闭着眼,感受着树叶儿的轻盈,心里轻飘飘地,忽上忽下地缓缓睡去。 睡去前,我脑海中还在盘旋着等暮玄回来,一定要先弄清楚孩子的事,一定要! 暮玄回来,我却睡着了,无端端地,错过了追问年芯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的最好时机。 梦里,春光灿烂,桃花树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温言浅浅,郎才女貌。男子素手执一青梅:“孤音,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女子痴迷地抬头仰望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子,温柔地笑将开去,羞哒哒地伸手,接过青梅,“我等你!” 我就似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眼里倒印着的彼此都是那么的幸福开心。 细细看去,那男人越来越像皇甫晨,而那女子,俨然就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自己。 画面一转,空灵的天空传来阵阵孩子的哭泣。他哭得那么无助,那么伤心。 我寻着声音走近,远远地,看见一个婴孩!溜溜地躺在地上,混身都被冻得青紫一片,小胳膊小腿儿的,在空中糊乱地乱挥乱蹬着。 “姐姐,你不要青蚕了么?!”在另一侧,一个瘦弱的小孩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自雾谒里走来。 “姐姐……你不要青蚕了么……哇哇……哇哇……”我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孩子,突然惊恐起来,头狠狠地痛着,痛着。痛得我只能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不停地尖叫。 “啊啊啊……”我不停地叫,不停地挣扎,直到再也动不了。 “孤音,没事,没事了……”我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不是我熟悉的怀抱,而是暮玄关心在意的眼神。 泪水突然就冲上了眼眶,“暮玄,我看到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鼻子酸涩得我连话说都说不清楚。 “我知道……”暮玄将我抱进怀里,轻轻地抱着我的背安抚道。 “他在哭,不停地哭,他是被冻的,他没有衣服穿……”我紧揪着暮玄的衣襟泪流满面地糊乱道。“他还叫我姐姐,不停地说你不要青蚕了么?!”我身体上一阵阵地发寒,冷意自心底深处传来,狠狠地痛,在那里捣鼓着。 “没事了……没事了……”暮玄一脚支在地上,一腿膝盖着地,一手穿过我的腿弯,一手抱在我的腰背处,将我从地上抱起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坐在地止,原来……原来那么地冷…… 暮玄将我放进被窝里,我却任没有感觉到温暖。 “我想皇甫晨了。”我抓着暮玄的衣袖低低地哭。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他的心跳,带着无比令人安心的安抚力。 暮玄浑身一僵,而手无奈地叹息,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发顶,“乖乖睡一觉就没事了。我在这里陪着你。皇甫晨现在很忙,他没有时间来照顾你……” 暮玄的手在我颈侧轻轻一按,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眼角挂着晶莹的泪,人却已然沉沉睡去。 第天,很晚才醒来。习惯了身侧有具温暖的怀抱,侧过头去,却没有皇甫晨的身影。这才蓦然想起,我此时不在别院呀。 年芯进来,伺候我梳洗,我看着她问,“皇甫晨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呢?!” 年芯比起昨天时沉默了很多,只道:“很快……” 很快是多快呀…… 我叹息,我是他们的负担了么?!所以他们都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年芯,跟我说说我的孩子吧!”我自醒来后,几乎是每天夜里都会做同样的梦。 V15 “年芯,跟我说说我的孩子吧!”我自大初醒来后,几乎是每天夜里都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的婴孩总是在哭泣,另一个孩子总是在叫着姐姐…… 那个婴孩,是我的孩子吧?! 可另一个孩子呢?他是谁?! 年芯突然愣了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姑娘的身子太弱,孩子尚未足三月便落了。” 我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小腹也似被刀绞了般,在抽痛着。 我……真的,这么没用,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连孩子也守不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63) “他一定是觉得我太没用了,不能保护他,所以才不愿继续做我的孩子……”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容颜,疲惫的眼神。眉宇间是个浅浅的倒川字。 这种表情,似乎成就了一个定格,我的人生,就此停住,再没多余的色彩…… “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年芯将一缕发丝绕上朱花轻轻地别在先前便重叠了好多层的发结上,一朵黑亮的牡丹花型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的头发。 我看着那漂亮的发结,愣愣出神,这花,怎地这般熟悉?! 细细一想,豁然开朗,自己锁骨上,不就是有朵这样妖娆妩媚的花么?!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母亲给予了他生命,所以他知道报恩,有感恩的心。姑娘的身子太弱,孩子定然是知道姑娘的身子承受不了他的成长,所以才自愿离开姑娘的。等姑娘身子大好了,孩子还会再回来的。”年芯的话,很是轻盈温婉,低低柔柔,似能随风儿飞起来,轻飘飘的真没说服力。 我勉力地笑笑,看着镜中之人亦轻扯唇角,浅笑,愁畅。 这栋院子,比起皇甫晨的别院,又是另一翻风景。 暮秋初冬,院子里的花依旧开得十分艳丽。真正意义上的百花齐放,有很多花我甚至连名儿都叫不上来,却在这寒凉的天气里开得生气盎然。 打发了年芯,我一个人百无聊奈地在院子里转悠。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素染说过花瓣可以泡茶。兴冲冲地跑回屋里拿了把剪刀,蹲在花从中开始挑选最漂亮开得最艳的花朵。 先了半天,没选中一朵。不是花儿不漂亮,而是每一朵都开得那么精神,那么自得,让我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既然决定了,就要毅然下手。”一道漠然得令我反感的声音自院门处传来。 我回过头去,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妪很是有气场地站在那里。 “你是谁?!”我问,没有半分礼貌。 她的语调,她的性情,太接近素染了。 都是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漠然,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 “老身老了,只是一个仆人。姑娘不必挂在心上。”她慢慢地跨进门来,行动轻盈得似只偏飞的蝴蝶,怎么看我都没能看出她说的老了老的到底是什么?! 心?还是身体…… “是么……”我看了看她,没再理会,经自看着花儿愣忡发呆。 她却来到我的身侧,果断地插了一朵,拈在指尖,拔了拔,转身进屋完全没有将我当成现在这间屋的主人。 我心里有些恼,这人怎的这般好生无力。可心底又痒痒地有些好奇她到底要干嘛。跟进去,却不知她从何处弄来一套丑得扔出去别人都会饶到的茶具来…… “你这个……”我很想,能用么。 却又被她斜来的眼神看得一愣,微红着脸讪讪地闭了口。 水在茶壶里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冲茶杯,置花瓣,去头茶,再放鲜水…… “尝尝看……”她推过一只刚泡好的‘黑’茶杯至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慢慢地品起来。 刚开始,什么味也没有,渐渐地,却发现花瓣的清香,还有浓郁的茶叶味迷漫了整个唇齿间。咽下茶水,嘴里空留的是一片苦涩,所谓的香,茶叶味,都似浮云……只剩苦涩。 我睁着眼,心里苦苦地,眼睛也莫明地涩了起来。 幽幽地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着手中黑得……有点让人食之不下的茶杯,有些难过地道:“真好喝……” “姑娘喝过这茶,有什么想法么?!”我闻言一愣,为何每个人都叫我姑娘,夫人…… 这两称呼,虽然每天都有听到,却给我这么陌生的感觉。 “这茶杯看起来很丑……呃……很难看。”见她似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我又接着道:“却因泡过很多年的茶,所以不需要茶叶,杯子本身就似一杯老茶,无论再如何鲜与冷的水倒进去,都是一杯好茶。” 而花,在里面只起了陪衬作用,好看而已。茶味之余,苦涩的是人生,与茶,与花,本杯子,全然没有一丝半点的干系。 “那就是表面与现实。姑娘看清了么,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表面现象?!”她的话,让我有些疑惑。 “你想说什么?”表面与现实?! “有些时候,姑娘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正的实情。姑娘心中所想,也未必是现实。而是别人给你的一个假象,那时候,姑娘怎么办?!” “不会!”我断然地否定道。 我不想信我心中的所爱那只是表面现实。 我爱着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我觉得,哪怕是我死,我也忘不了他。他的人,他的心,他的音容相貌,早已融入到我的骨血…… “哎,姑娘不信那也就罢了,有机会,姑娘就出去走走吧。”她站起来,收拾好她的东西准备走人。 却在走至门口时,突然顿住身子,背对着我道:“出了门,倒左转,往北,再往北,那里有间地下室,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走了,我却疑惑地呆在了原地。 地下室……那里,有什么?! 我有些心动想要去看看,却又不敢去看。 暮玄来的时候,我正趴在桌上扯着花瓣数着,纠结着去还是不去。 “啊雅姑姑来过了?”暮玄进来的第句话。 “啊雅姑姑是谁?”我趴在桌上,没精神理会他。 “泡茶的人呀!”暮玄惊诧地睁大了眼,似乎疑惑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哦,她叫啊雅呀。她来了,又走了。”最讨厌就是她这样的人了,总是给别人留下烦恼的疑点,自己却到入潇洒去了。 “我还以为……她会跟你说什么呢……”我抬头,看着暮玄,低垂着眼在那低低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了。对了,啊雅姑姑给你泡什么茶了?!”暮玄一脸兴奋地问。 “花茶!”我指了指桌上一堆的花瓣。 那是那个啊雅姑姑走后我自己摘来撕下来的。 “啊雅姑姑泡的茶是天下一流的,你能喝到,是你的福气。”暮玄坐在我身侧,从桌上捡起几片花瓣扔进杯子里,提过一旁年芯才送来的鲜开水注入杯中。 由低到高,水柱似一条活动的水晶线条,优美得令世间一切的线迹都自叹不如。 “她泡的不是茶,是人生!”我看着暮玄说。 那茶,同样一杯,不同人的心情喝来定然会不一样;那样的茶,入口前一个味道,入口后一个味道,吃下后,嘴里的味道又变了…… 或苦或甜,那就是一种人生,而我,品出的却是苦涩…… 暮玄抬起幽深黝黑的眼眸盯着我,复杂的眸光似波壮阔的水面,起起伏伏,思绪在一瞬间便闪过万千。 这样的人,必定是平凡不了的。 殿下……殿下…… 我看着他,想要将他看透,他到底是谁呢?! “孤音,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最至爱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暮玄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郑重语气问我。 话语间尽是我能听出的小心翼翼。 “我会原谅他……”我默了默说。 既然是最信任的人,又是最至爱的人,那么其它的一切,不都该排在他的身后么?! 就如皇甫晨在我心里一样的,所有的最,他都在第位。 可是,我很难过,我在这里都好几天了,他那天一怒之下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 “……”暮玄一下不说话了,紧抿着唇角似乎能看出向下的弧度。 我知,他定然是不喜欢我这个答案的。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或皇甫晨什么时候来接我?!”暮玄说带我去个地方,可那个地方我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看了看院外,轻轻地嗅了一下气息中的芬芳。 若非,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里?! 满院的花海,满室的飘香,满袖盈香?! 暮玄突然咻地一下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我,冷声道:“孤音,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他皇甫晨是什么人?他的女人跟着别的男人离开,在外面逍遥的这些天,他心里怎么想?!你觉得他还会接你回去,或你回去,你觉得他心里会没有介意?” “可是不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么?!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可那个地方是哪里呢?我至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事,可你没有说。你带我出来的时候,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呀,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他而已呀……”我很生气,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皇甫晨会介意了呢?! 想爱的两个人之间,不是应该要相互信任么?! 我的世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记忆也没有,他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他凭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与暮玄之间,明明什么也没有。 皇甫晨那天明明看见的,那是误会,是误会…… “但你也没有拒绝!”暮玄甩袖气愤地离去。 我难过得想哭。 我是没有时间拒绝,就被后面的震惊给惊蒙了。 年芯不知道何时,又隐了起来,空荡荡的院子里,只余下寒风,花海,还有我…… 我呆呆地站院子里的花圃中,心里空荡荡的痛。 周身的花海里,花瓣在风中风舞,打着旋儿地饶在我身侧,不停地旋转旋转,飞舞,再飞舞…… 我的至亲,我的爱人,我熟悉的人,和我不熟悉的人……此时却没有一个在我身边。 世间万千,何止一个大,但我的脑海中却只容下了两方小院,一树海棠,还有梦境无数…… 我难过得想哭,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旋转放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有种痛,是叫你想哭却没有泪水。 V16 与暮玄吵的那一架,并未让我心里好过。 脑海疲惫地突然回响起啊雅姑姑离开时的那句话:出了门,倒左转,往北,再往北,那里有间地下室,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真的沿着啊雅姑姑说的那个方向走。 左转……往北……再往北…… 陈在我面前的是两扇并排着的朱漆大门,门很高,也很大。 我仰着头,困难地看向门前栋梁上陈着的两字:冰窖! 森森的寒意透过这两扇看起来十分厚实的大门传来,我忍不住一个哆嗦。腿也跟着微微地颤抖起来,似有千斤重,往前一步,都是踩在刀尖火海。 我害怕了,两个森寒的冰窖两字,便让我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有三四个我高的朱漆大门居然被我推开,沉重而古老的嘎吱声自门身发出。我浑身又是一颤,仿佛推开的不是两扇门,而是一道鸿沟与一个结局…… 朱漆的大门后,竟是一道同样高大巍峨的大门,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装饰,甚至连门环都是完全一样的。 这样造型的屋,给人很怪异的感觉。但同样的却是阴冷恐惧的感觉也在加甚。 我迟疑地门在第道门前,任凭自己使出生凭最大的力气,也再无推开下去的勇气…… 失落地沿着来路往回走,心里堵堵地直想落泪,却又发现空洞洞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一丝泪意。 我开始想皇甫晨,疯狂地想。 想他的爱,想他的宠,想他的柔情…… 他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呀?! 小腹里,密密沉沉地痛起来,似坠了千斤重,再也挪不动一步。我手扶着旁边堆砌成的假山,粗糙的假石一大块一大块地堆在一起,入地的下方却造成了很大的空洞。 小腹痛得我额上冷汗直下,一滴滴地直落入地面。 我咬着下唇,扶着假山的顽石,一个跄踉,便跌了下去,额角磕在假石上,昏昏沉沉地痛,身子一重,眼前是黑漆漆的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64) 我想,我坚持不下去了,怎的,一下子这么痛呢?! 双手无力地按在小腹上,身子在地上躬成个虾子状,头脑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仿佛,睡了很多天,一觉,睡得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曾经儿时的孤音与小晨哥哥在青梅树下以一粒青梅,许下三生。那时的他,笑得梨窝浅显,飘缈得就似误落凡尘的嫡仙。 那时的自己,是个似懂非懂的孩子,自见他第面起,他被他那俊逸得天怒人冤的容颜,一身飘缈而忧伤的气质吸引得魂不守舍,自此心中多了一个陌生人而不自知。 一颗青梅,那是我收到最美好的礼物。 儿时的记忆,是一片荒岛,莫明地埋葬了许多放飞的美景。若我能早点认识他,我可不可以提前与他相约,我们不要三生,今生相守,相知,相爱,这就够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皇宫之战,持久而惨烈。 在金戈铁马的杀伐声中,皇后产下一麟儿,婴孩的啼哭冲破九重宫杀。 这一战,万骨堆满了整座皇宫,宫里血流成河,怨气冲天,宫外家家闭门不出,一声狗吠,能惊得一条街上的人胆颤心惊。 战后,皇与与她新生的孩儿在亲卫的以死力保下自密道出了皇宫,逃了出去。而赵炎,在金銮殿前持笑静待着最后的结果。 政权最终以最血腥的方式回归到皇甫家的手里,我却站在断日峰伤心绝望地哭泣。 我至爱的男人躺在我怀里生息渐浅,而造成这个局面的铁血帝王却是面色漠然地对身后的薛离下令,“请宸妃回宫!” “华孤音,你凭什么要幸福。朕至爱的弟弟,为了你宁愿背叛朕也不愿如过去一般留在朕面前,哪怕躲得远远的也好。他凭什么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甚至是命……”我听出来了,皇甫哲在哭。 他的哭,只是落泪,并未泣音。 一代帝王情泪落,遍野禁卫皆敛眸。风儿停止了吹指,树叶花草,垂下了他们高催的脸,世间万物,无一敢直视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不断地落下,一颗两颗,滴滴不断,连成串儿,全数隐没在皇甫晨那身低调而浓郁的青衫里。 我仿佛出现了幻觉,幻觉中,我肚子里还有着我们的至亲骨肉,还有着我弟弟小蚕幸福的期待。 我笑了,泪水却更加快速地滑下,滴打在皇甫晨的脸上,颈侧,衣衫里…… 我拒绝回到那卒冰冷的皇宫,抱住皇甫晨冰冷而无力的身子,慢慢退至悬崖边上,在薛离的一声不要中双双跌了下去…… “别了,薛离……”轻浅淡雅的声音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是别人眼中那惊愣的一幕…… 我浑身一颤,整个人似乎被惊吓了一跳,咻地睁开眼。 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哭…… 素染守在我的床前,满脸愁容,还有疲惫,憔悴。 见我睁开眼,她立即坐到床前,拉过我被中的手静静地替我把着脉。 我侧过头,看着她,轻扯唇角浅笑。 笑意未出,却已然是泪水满面,“素染。”声音沙哑得仿佛在喉咙里塞满了泥沙。 一阵阵冷意自心间传来,脸上湿漉漉的感觉真实地提醒着我,刚才,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哭得嘶心咧肺,可到底,我在哭什么呢?!那只是做一场梦,一场梦罢了…… 然而,那梦,真实得令我指尖都在发颤。虽然我忘了它是什么,可我心底到现在还在微微地发着寒。 素染看着我,略微无力地笑笑,笑容却并未传进眼底。 “醒了就好。”她说,声音亦是沙哑得很是无力,轻轻忽忽地似乎随时都能随风飘走。 “皇甫晨是不是不要我了呀?!”我问素染,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枯,剩下的是紧绷着肌肤的难受。 素染绞起一旁铜盆里放着的娟子,替我试了试眼角,避开我的目光,低低道:“你才醒,还需要好好的静养。” 她没有说,皇甫晨要不要我,可她的目光在逃避。 那么淡漠的一个人,居然会选择逃避。 我心里很难过,难过的不是她没有回答,而是她以逃避给了我比回答还让我难受的答案。 “他不会来接我了是吧?”我又将视线慢慢地挪回了账顶,淡粉的牡丹在账顶活!色!生!香,开得华丽富贵。 可我的心,却在灰灰地冷,浅浅地痛。 “别想太多,他只是太忙,过段时间,等你养好身子,他便来接你了……” “过段时间是哪段时间?!”我缓缓地问。 停滞在账顶的视线一动不动,繁复的花朵早已淡出我的视线,渐近渐远,我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明明暗暗里,思绪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暮玄会好好照顾于你,你先在这里安心养病,你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伤痛……”素染在叹气。 我却突然感觉到她不再是那么遥远漠然。 她的叹息里,有怜惜,还有心痛。 素染才走,暮玄满脸愧色地来到我房里。 “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想要冲你发火的。”我觉得,暮玄的声音有种莫明的生涩,每个字眼都说得字正腔圆,却隐隐透着股子生拗。 可前些天的时候,明明他说的话,流畅得似一条完美而圆润的弧线,没有丝毫的生涩别扭。 我没有焦距的杏眸缓缓地闭上,昏昏沉沉的思绪在暮玄的歉意声中渐渐归于静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脑海外,似有暮玄在叹息,“孤音,哪里也别去,这间屋,就是一个完美无懈的壳,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受伤。你就似块透明的玉,色泽纯澈得让人一眼便忘不了。外面的世界,只会让你蹦溃难过。现实,都太残酷……” 我这一病,又是小半月,皇甫晨没有来,甚至连派人送来看我一眼也没有。 素染倒是来过两三次,每次留下足够的药与药方,便匆匆地离去,似乎怕与我单独相处。 我无心去问,疲惫无力地躺在床上,目光所及之外,渐渐不再如过去那般清明,若有若无地,似乎朦了层雾。 暮玄带着一些小玩意儿进来,在我眼前挥挥,动作快得似乎被拖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样,开心吧?”他把我自床上扶起,在我背后垫了个软靠垫。 “看你现在这样,就似个纸糊的一样,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你这不是叫我心痛么?”暮玄在我手里塞了几粒黑得起皱的果子。 “这是什么?”我看着手中颜色深沉得我几乎看不清的果东西问。 “青梅呀……”暮玄理所当然地说。 说出来后,蓦然又似后悔了般,当即便讪讪地住了口。转向别的话题:“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可明显,他的话题转移得并不成功,简单的青梅二字,狠狠地击在了我的心底。 我的心里忽闪忽闪地有个地方在狠狠地痛着…… V17 “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可明显,他的话题转移得并不成功,简单的青梅二字,狠狠地击在了我的心底。 我的心里忽闪忽闪地有个地方在狠狠地痛着…… “青梅……”我低低呢喃了一篇这两字,脑海中蓦然响起一道略显稚嫩,却坚定无比的声音:“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我复又念了篇这句熟悉又陌生的话。 “什么?”暮玄蓦地睁大眼,似没太听清我在说什么。 “曾经一定有人给过我青梅,他说‘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我看着手中的青梅,轻轻而疑惑地说道。 可是我,想不起那个曾对我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了。 会是,皇甫晨么?! 会是他么?! “砰!”外面突然传来有人踢倒凳子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杯盘落地的噼啪声。 “什么人在外面?”我凝着眉,看向屏风外,却是在一片朦胧的视线里只见屏风上,颜色艳丽的牡丹开得特别的妖艳,一团团,红得似火,开得颓靡。 “可能是哪个冒失的丫头吧。”暮玄坐在床侧,放在床上的手无端地紧握成拳,有些抑郁,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漫不经心地道。 我心中划过疑惑,却并未道破。 哪个冒失的丫头会在打破了东西后不是赶紧向他请罪,而是悄无声息地不知是还停留在屋里还是出去了。 而暮玄,显然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即没有出去看,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浓浓的疲惫又沉沉地袭来,我微微拉耷着眼皮,疲惫地道:“暮玄,我是不是快死了呀?” 突然腹痛如绞,然后就是病来如山侧,连着小半月,都下不了床,眼睛似乎也不如过去那么好使了,总是疲惫地倦着身子。 “糊说!我暮玄看中的女人,怎么会这么不中用呢。别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我难受”暮玄最后的半句,是叹着气说的。 我听着,心里却是真的难受了。他即然都这么说了,估计也差不太远了吧…… 我的思绪,渐渐又荡到了屋外,很想看看站在屋外偷听的那个人是谁。可我却又没有勇气知道。 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其实外面的人,是皇甫晨,对吧?! 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温暖而韵味十足的温厚力道,隐忍的内敛气息,都是那么明显。或者,是我太过想念他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我误识成了他?! 我病得很重,快死了,对吧?! 会这么地想念一个人,会这么地感知灵敏地觉得那个撞倒凳子的人一定是他…… 暮玄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并未听见,似乎感觉他温柔地将我放平,取走了我手上的青梅。我想用力地捏住,却只是手指稍微地动了动,便全然没了力气,神识也渐渐迷散开去。 “要乖乖休息,等着我来接你……” “我是那么地爱你,孤音,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是我唯一的妻,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睡梦中,有人在我耳畔低语,轻轻握住我的手的是双温暖而宽厚的大掌,右手的虎口与掌心,有着厚厚的几个老茧,那是常年练剑磨出的死茧…… 这种感触,是如此熟悉又让人伤感,为何总在梦里,才会出现。 他轻轻地在我唇上印上一吻,又吻了吻我的额角,手背,恋恋不舍地离去。 他是谁?! 我多想睁开眼看他一眼,可却无奈自己的力不从心。 时下已然是初冬,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冷。整个人裹在毛绒绒的衣衫里,厚厚的皮毛锦衫,却依旧挡不住我的冷。 年芯塞了个手炉在我怀里,“姑娘还是进去吧,这外面冷。” 年芯搓了搓手,在樱唇前轻轻地呵了口气看着雪白的屋顶道。 “今年的冬天真奇怪呢,竟然这么早就下雪了。”我看着屋顶的银白,莫明其妙地说了句。 年芯并未听清我在说什么,但我自己却在话语将落的时候先愣住了。 今年?!那往年,应该是怎么样的?! 我想了想,又想不起来,往年,应该是怎么样的。 暮玄怀里抱了只毛绒绒的小家伙进来,见我站在外面,蹙了眉宇,慎怪:“怎么让姑娘站在外面来了?” “不怪年芯的。”我看着他怀里的小家伙道,“在屋里待得太久,闷得慌,出来走走。” “闷得慌了呀!”暮玄叹息,看了看天气,清明高朗的天际,晴空万里。“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暮玄带着我出了院子,在他这座宅子里转悠。 来这里住了将近一月,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可以出来走走外却没有出来,如今……这一病,病了二十来天,再出来看这里的一切,都是透着股子熟悉的陌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65) “累了我们就回去。”暮玄小心翼翼地半抱半扶着我,顺带将他手中雪白可爱的小东西塞我怀里。 我抱着,顺了顺它的毛,瞪大了眼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问:“这是什么?!” “雪狐。”今早出去办事的时候抓的。 我抱着雪狐,喜欢的看了它好一会儿,“真美。”白得雪银一般的亮。即便在我现下朦胧的视线看来,亦是那般的清晰。“它叫什么名字?” 我问暮玄,抬头看向四周,应该是这座宅子的正花院。满满雪色里,依旧还有许多花儿在廊下避雪处开得怒放得似愤力地施尽了它们生凭所有的美艳,用尽生命在怒放。 “还没有取,要么你给它取一个?”暮玄笑着道。 “思晨……”我脱口而出。 而暮玄,却瞬间变了脸色,蓦地松开环住我肩的手。 周糟的空气瞬间似乎变得更冷了,又仿佛被冻住了般,我每呼吸一下,都似寒进了心底,在胸腔里森森地寒着发痛,身子在不经意间都在微微地打颤。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不知好歹。 明知他不爱听到我提关于皇甫晨的一切,我却还是这么地……不长记醒! 可是,我就是止不住地想他,我想他,很想他…… 想得心都凉了,痛了,累了…… 可我生病的这二十来天里,他却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想着想着,泪水不经意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就这么放不下他?”暮玄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可我却没有勇气看他的脸。 “我……”泪水顺着眼睑滑了下来,“我止不住……想要……想他……” 暮玄嫌恶地看着我的泪颜,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是我暮家最没出息的女人,想一个男人,想得居然这般委屈求全,卑微得没了自我。” “暮玄……”我伸手,扯扯他的衣袖“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得委屈,喜欢得窝心。我想他,很想很想……想得心都痛了……暮玄,我是那么地在意他,可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呀?他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我一直在等着他来接我,等着他来看我,可他没有。我的心,每天都在沉,都在失落,都在痛。 可这些,我都将之狠狠地压在了心底。 不知为何,暮玄的怒气,我不觉得那是怒,那仿佛就是给了我一个发泄的出口,给了我一个……倾诉的机会…… “暮玄,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跑出来,他生气了对不对?世上的男人,都如你说的一般,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除了与自己接触以外,再与外界的任何一个男人有瓜葛。可是暮玄,他是知道的,那天的是误会,可他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我们退一步的机会……” “暮玄,我好难受,爱一个人,受得我的心都痛了,很痛很痛,我也很累,这么疲惫地爱,可我怎么还是爱他呀,还是放不下呀……”泪水泛滥肆意在我脸上蜿蜒,一滴滴,一粒粒,顺着我尖俏的下巴颗颗没入银这的雪地里。 我的爱,似乎都在随着这里的空气被渐渐冻结,我的心,冰凉冰凉,冷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华孤音,你是我见过,最没了息的女人。你可以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但皇甫家的男人,却没有一个值得你这么卑微地去在意,去爱。你给我听好了,在意你的男人,不会以任何理由将你放在这里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也不理不问,找尽借口不来看你。在意你的男人,不会以任何理由伤害你。可皇甫晨,他有吗?!他允诺过你的,会照顾好青蚕,可你知道最后的结果么?!在他眼里,青蚕永远也抵不过皇甫哲的一个指头,哪怕他恨皇甫哲恨得入骨也抵不过……” 暮玄将衣袖自我的手中扯出,“皇甫晨他或许是爱你的,但你与天下在他面前,他会选择天下,即便他再爱你,你也抵不上一个皇甫的姓氏。那个姓氏,就是这大好江山。你华孤音,倾尽一生,在他心里也抵不了这半座江山。” “在你为他黯然伤神,为他难过伤心,想他入狂,在意他胜过一切,你那么执着疯狂地爱着他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么!?你现在在哭,哭得如此伤心,伤情如嘶,可在他那里,却是热闹得欢天喜地,只见新人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可曾也为你落过一滴泪,为你伤过一丝情?!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滑掉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一种叫欢愉的春!药!在你不惜伤害自己以抵抗这种痛苦的时候,皇甫晨他正与另一个女人以月为证,三拜天地,独娶娇妻。在你以为那桩别院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夫人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女人,就住在你隔避的院子里。只是应皇甫晨的要求,不许你看见她而已。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是夫人!” V18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掉了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一种叫欢愉的春!药!在你不惜伤害自己以抵抗药效控制自己不伤了孩子的时候,皇甫晨他正与另一个女人以月为证,三拜天地,独娶娇妻。在你以为那桩别院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夫人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女人,就住在你隔避的院子里。只是应皇甫晨的要求,不许你看见她而已。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不是妻,是夫人!” “……”暮玄的话,狠狠地伤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我麻木的心,在滴血。泪在脸上泛滥成灾,湿溽了一片。 我不要听不要听…… 可是暮玄的话,却似穿耳风般,见缝插针,每个字,都似一根毒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没心没肺地痛,狠狠痛着。 我以前想知道,是因为我真想知道,现在我不想知道了,现实总是太过残酷。 暮玄,求你,别在说下去,别在说下去…… 我用手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想要抗议的声音却咕咕地卡在喉咙里,直直地埂着吐不出来。豆大的泪珠,却似暴雨般,颗颗不断地打在我的手背上,再沿着手背往下落去,往下落去…… 那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怎么办呢暮玄,我的脑海里,我的记忆里就只有两个男人呀。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皇甫晨呀。 我是那么无条件地相信着你,你却总是在我最无心妨的时候在我心口撒盐……而他,他是我的夫,除了你,我只有他,我还可以在意谁?还可以依靠谁?! 我还能信任谁?!青蚕,青蚕是谁呢?!我的头,开始痛,隐隐地前,暮玄的话,似一道道闷雷,接二连三地打来,不间断,不停歇。 青蚕二字,不停地转着圈在我脑海中闪过,再闪过…… “……华孤音,我恨你……”暮玄的话,那般无力。他倒退了一步,“可你却是这般在地意着他,他却只在意着皇甫家的江山。华孤音,清冷如你,高傲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呢?!” “即然你这么在意,那么我——暮玄,将会为你把这座江山变成我暮合的天下,如若那天,皇甫晨还是选择放弃你,华孤音,你就忘了他,跟我回暮合吧。在那里,你会有最高贵的身份,你会得到宠倾天下爱与权势,还有无与伦比的在意……”暮玄说得,那般无力,他满脸满眼的,都是受伤。 “如若你不信,就去看看吧……”暮玄无比抑郁,从怀里掏出一本写着个墨迹“囍”字儿的大红贴子塞入我手中。 那贴子,红得似火,艳得似血,一触在我手上,我便似被火烫了般,本能反应地一抽手,大红的贴子落在了银白的雪地里。 红与白的对衬…… 世间再没有比这样的颜色组合更刺眼了。我似被吓着了般,倒退了一步。 暮玄黯然了眼神,不再理会我,漠然地转身,抛下我独自离去。 我的泪,似没了控制,啪哒啪哒地滴入脚下雪地里,在雪面上晕出一个个浅浅的水窝。 肆虐的寒风呼呼吹来,刮起我身上的白得似雪的毛皮披风在风里荡漾,浅浅地,一上一下,划出一个个弧度。 一下子,我不觉得冷了,浑身上下,满心满意里,都是全心全意的痛,痛得如此无助,如此卑微…… 红得飞扬的贴子在风中徐徐翻了开来,两排墨色小隶对衬地写在大红的喜纸上,我被泪水模糊了的朦胧视线里,隐约出现几个刺眼至极的字眼:晨王……苏玲珑……大婚…… 大婚…… 我脑子里一阵阵发晕,暮玄刚才的话不时地跳了出来: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不是妻,是夫人! 原来……原来……这才是夫人……夫人的意思…… 也原来,他是王爷,如此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却每日夜里任我的泪湿了他的衣襟! 泪水,似乎没了束缚,一股脑儿地往上涌,我的视线变得昏天黑地,脑海中空白成一片。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我的脚似乎与雪连成了一片,没了知觉。 乖乖窝在我怀里的雪狐突然就蹦了起来,朝远处跑去。 空白成一片的脑海终于有了一丝神智。下意识地,我弯腰蹲下身子,将地上覆满雪迹的喜贴捡起来,捏在手里,朝着雪狐离去的方向踏去。 一动脚,整个人却噗噗地往下扑去。摔在雪地里,摔倒不是摔得有多痛,可五脏六肺,似乎都被这一下给摔移了位,胸腔里,上上下下意全是痛,还有空,空得发慌,空得令我害怕。 动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不是再属于自己,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艰难地坐起来,慢慢地揉着脚,直到能慢慢站起来。 天,不知何时,渐渐地又飘起了银白的雪花儿,天空黑压压地开始往下沉,我独自一个出了暮玄守卫森严的桩园,潜意识地凭着记忆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夜开开始降临,滴滴点点的小雨伴着雪花儿扬扬洒洒地开始自天空落下。而我,终于在小雨朦胧里走到了那个我想要来的地方。 朱漆的大门,那是权势与地位的显示,铜兽衔环,青一色的墨衣铁甲护卫持刀侍立在大门前。 门外,一溜儿的各色马车与精致的轿子排成长长的几排停在晨府外。门板柱前的大红喜字,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门前的石狮头顶脖间都挂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绸锻扎的喜花,一片的喜气,一片的喜气…… 隐有乐声自府里传来,不时有大笑声亦阵阵而来,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更为模糊,泪水,盈盈烁烁地涌进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捏着手上的喜贴,一步,一步,踏上了这高门宅第。 有侍卫将我拦下,我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他似打了个寒颤,抖着手接过我手中的喜贴,恭敬地请我进去。 门内,欢笑声立时沸腾了起来,喜气的锣鼓唢呐声自正厅处传来。我随着几个端着点心的丫环往正厅处而去,一个管事的嬷嬷匆忙走来,草草地看了我一眼,“那谁,什么时候还偷懒。”说着,将一碟点心装进一小食盒塞我手里,“快送正厅去。”挥挥手,又晕头转身地朝着另一边的几个小丫头吼到,让动作快点云云…… 想来,我在这里的时候也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不识得我的。 我默然地端着点心,司仪高坑而喜庆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远到,我尚在二门外,隔了整整两个花园,已然听见:一拜天地的喊声…… 整座宅子都似静了下来,静得,只剩雪飘,雨落的嗽嗽声。 我手一抖,手中的食盒差点落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66) “怎么了?”一旁一身着喜气红衣的小丫头看着我问。 我摇了摇头,看看自己身上一袭暮玄特地为我做的狐皮小袄,在来这里的路上,早已是被雨雪打混,细细绒绒的狐毛粘粘糊糊地粘在了一起。一身高贵典雅的衣衫,却被我穿得如此狼狈…… 三门内,二拜高堂的声音传来。 我浑身又是一颤,几个走在前面的小丫头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我亦下意识地也快步跟去。 夫妻对拜时,我已然来到正厅外,手中提着装点心的食盒,厅里厅外静谧得落针可闻,司仪高喝的声音在屋里屋外旋转,再旋转。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冷而平静道:“不若,吃了这盒点心再拜。” 我的声音,很是平静,淡然得,我仿佛已不再是我。 所有的一切,都似静止了般,厅里厅外,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尚未进门的我身上。 人群,自动为我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让我足以与正厅里的一对新人隔远远的距离还有高高的门槛遥遥相望。 门内,红烛高照,喜字临中,欢天喜地地,四处都是大红绸带绑成大朵大朵的喜花。新娘蓦然地掀开了红盖头,满脸不可置信中夹着恨意地看向我。 门外,大雪纷飞,细雨飘飘,混着我一身的湿意,狼狈至极。 周糟的一切,仿佛静了。 世间,仅有正厅里同时侧过头看我向我的一对新人,以及我浑身狼狈而茫然的迷惑的神情。 “是宸妃!”不知是谁突然醒悟了过来般,低低地道了一句。 “真是宸妃。” “她怎么会来这里?”嘤嘤嗡嗡的声音一下子在整个厅里扩散,扩散…… 我仿佛听不到般,眼里脑里心里,都只有站在堂下身着大红喜服的他。 而他的眼里,有惊,有恼,还是痛,以及怜惜,不可置信。 所有的人,都似不复存在,厅里厅外,仅有我与皇甫晨以及他身旁同样一袭大红嫁衣的苏玲珑。 时间静止了,连呼吸声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空白。我的脑海神识,也空了,空空的心,似碰地响了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我知道,那是我的心! 我的心,碎了…… 我半举着手中的点心盒子,维持着递出的点心的动作,就那么傻傻地举着,举着,时间,如若可以停止,就让它停止吧,停止吧…… 我累了…… “孤音……”皇甫晨嘶哑低沉的声音仿若自天际飘来般,那般的虚无,空寂。 “本王的太子妃既然亲自来给晨王送礼了,晨王不收下,似乎说不过去。点心虽轻,但重在心意。”暮玄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取下我手中的盒子,递给一旁迎上前来的小斯。 “阿音,你累了……”暮玄以额抵在我额角轻声叹道道。 而我,似乎真累了。 他的一声啊音,竟似带着催眠,就在被他揽进怀里的那一刻,便闭目便想要沉沉睡去。 累……真累…… “孤音……”我似听到皇甫晨的焦急的声音。 心中一痛,喉间涌起一股腥甜腥甜的东西,快速地涌进嘴里,一张嘴,喉间的腥甜便冲口而出,尽数地吐在了暮玄月牙白的锦绣衣衫的衣襟上。 一团的红,红得似火似荼,红得将皇甫晨与苏玲珑身上大红的婚衣都给比了下去。 我的头脑一阵阵地发昏,双耳也嘤嘤地轰鸣了起来。 仿佛,大厅里一下子似炸开了的锅,沸腾了起来,各种凌乱的脚步声自四处奔来,又往四处去,最后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V19 渔溪的春季,总是特别和煦,阳光明媚柔和,风儿轻轻扬扬,溪水也是温温柔柔,清澈透亮,干冽中,似乎能看出甜意来,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我们家,有个小后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面是一个大人高点的围墙。 每至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娘亲总会搬出她藏在床底的那把筝,轻轻袅袅地弹上一曲。母亲的琴,是弹得那般的好。 初春的新芽,似乎都能在她的琴音里听见抽芽的声音,初出窝的鸟儿,总是不知怕人地落在她的肩上琴头,静静聆听她那优美的音符。 而整个村子里,每天母亲弹琴的时候,在附近翻地的叔伯婶婶们总是会忘情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吃着草儿的牛羊也总是嚼着嚼着,便忘了…… 母亲的琴音,美得令人叹息,在渔溪附近一带,是出了名的人美,琴美…… 她柔美纤细的十指,轻轻地划过琴弦,或扫或勾,或按或弹都柔得似在跳一曲指间舞,那指法,特别得一眼便让人着迷,一眼,便让人无法忘怀…… 每在这时,父亲若在家的时候,也会随地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应着母亲的琴音随意而舞。 我看不出父亲舞的是什么,但那刚劲的力道,或擗,或刺,或砍或抽,每每一挥,树枝都是带着凌利的风声,与欺风逼日的力魄。 “华哥的剑舞,又进精不少。”母亲一曲毕,浅笑着起身,自怀中掏出丝娟,轻柔地为父亲拭去额上的汗湿。 父亲憨厚地笑,忠实而认真的眼神,总是随着母亲的身影在转悠。接过母亲的丝娟,也细细地拉过母亲的十指查看,看见那些被琴弦勒出的红迹,总是又心痛又责备,“下次我若去城里,定然为你打一副护甲回来。”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又不常弹,如你再也不动那把残月刀一般。我们只做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些高贵人家的东西,我们家用不着。”母亲似在叹息,又似很是满足,轻轻倚偎进了父亲怀里。 我隔着窗缝往外瞧,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站在院中的一对璧人相互依偎拥抱,甜蜜而知足的笑意跃进眼底,淡然而宁静的面容,是那般满足。 阳光翻过砖墙,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永不分开…… 父亲与娘亲的寝室床下,一共有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母亲的那把琴,煦风!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父亲的刀—残月! 两个盒子并排着躺在他们床下,几乎,一直都是锁着的,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母亲或父亲会打开盒子将他们拿出去晒晒太阳,或很是用心地细细拭尽上面的灰烬。 “孤音锁骨上的那朵牡丹,哎,是怎么也去不了了。”母亲很少叹息,却为着这事,我听到过不下数十次她此类的叹息。 “阿遥,我们尽力了,就好。”父亲怜爱地抚着母亲的脸,柔情满溢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不过。那都是音儿的命。” 父亲在母亲额角轻轻地吻了一下,母亲双目暗暗含着担忧叹息:“我只怕,这个标记,将永世让我……我们一家人不得安生呀。” “别想了。眉头紧皱在一起了,像个小老太婆,可不美了。”父亲长得一脸的憨实,可说起柔情蜜意的话来,竟是一套一套的。 母亲幸福而满足地笑着,柔柔地,纤美的双臂环在父亲的腰间,两人,紧紧地依偎。 我想,这就是幸福吧,平静,相依相守,淡淡然然地看着对方慢慢变老,孩子渐渐长大。 画面一转,渔溪里的水,轰隆隆地震耳骇人,村长在外面大叫着:“快逃啊,河神发怒了……” “涨水了……”父亲的速度,尤如离弦的箭一般,比飞还迅速地来到我们身边,一把将我与小蚕抱起,与母亲合力将我们放在桶里狠狠地束在村尾那株百年老银杏树上。 红得骇人的溪水,滚滚卷来,狠狠地冲打着树杆,父亲护着母亲,在溪水里渐渐消失,我的心,麻木地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 泪水,似乎成就了我的全部,只知汩汩地往下落,只知落下…… “她也叫孤音吗?”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略响起,温柔纤柔的手,轻轻地划过我的眉眼。“多漂亮的孩子,怎的身子就伤得这么重呢?!” “夫人,您定然是有办法求治她的,对吧?!”这声音,好生焦急。 我听着,有些熟悉,却愣愣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 “你们先前给她吃了忘忧草,是希望她忘掉过去的不开心吧?”那温婉的声音如涓涓流水般,划过我的心田。 我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她到底是谁,柔柔的,温温的,似母亲,还是似母亲。可眼皮上却尤如缀着千斤重的东西给压着,愣凭我如何挣扎如何使力,都无动于终。 “那些事,与她,是太大的伤害。她身子一向不好,又因……中毒太深,我怕,她知道那些事后会更加无法承受,所以才剑走偏锋地用了忘忧草。”这道声音,我很是熟悉,我知道,那是属于素染的。 “哎,这孩子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坚强。忘忧草虽好,却终究,还是不抵不过她的毅力,或者说,是她的执念。她或许会暂时忘了,但一受刺激,那些隐没在她心底的记忆便似要冲破那层枷锁重新回来。所以她很是迷茫,甚至纠结。”她说着,有人用柔柔的娟巾替我拭了拭眼角,“这孩子,过去肯定过得很苦吧。” “师父,徒儿的医术不到家,所以与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素染低低地叹息,无限愁畅。 “我本也只是俗人,她吃了三年的各种素药,虽然最后都有吃解药,但当毒愫在身体里沉寂一段时间后,解药解的,只是多余的毒而已,少许凌利的毒素早已融入了她的血脉。她身体里,还有子母蛊。这种蛊,一但失去施蛊人的药引,不出一年,身中子母蛊的那两个人,必死无疑。何况,子母蛊,即便我找到药引,也需要把中这样一对蛊的两个人找到一起才行呀。素染,你的医术并不差,你定然也知道她的状况,已经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救呢?!”那个被素染称之为师父的夫人在叹息,无限的感叹。 “师父……”素染声未出,已有了哽咽之声。“另一个中子母蛊的,是她的弟弟。可,我把他弄丢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素染素来是清冷漠然的,如现下这般情绪,已是很是难得了。 那夫人似拍了拍她的肩,“素染,生死有命,宝贵在天。难得你这么漠然的孩子都能有这般情绪波动,她定然是个能令你心服之人。但凡能救,为师定然会救的。” “那……她……还有多长时间?”问这话的人,是我先前一直觉得熟悉之人,却愣是没想出是谁来。 此番他再次说话,我却是明出来了,他是……皇甫晨! 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似他的了,痛苦,还有懊悔。 “多则半年,少则……也就三两个月吧。”那夫人的声音,无限感叹。 “这苦命的孩子,与玲珑应是一般大小吧?”那夫人自我床前起身,朝外面缓缓走去。 “母亲!”是苏玲珑。 “音儿也来看这姑娘?倒也是,你与她年纪相仿,定然也是,心心相惜的吧。” “嗯。”苏玲珑应了一声。顿了顿,复又道:“晨哥哥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我想孤音姐姐定然不乐意见到你这一身喜服。” 屋里的众人,都似愣了那么一愣,随即,便有几道脚步声退出。 屋内,一下子似乎安静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闻苏玲珑道:“母亲为何求她?” “我孩子,我看着,总是面熟,而且,与你也是那般的相似。音儿呀,她与你也是有着同样的一个名字呢。孤音,孤音……这是当年我与你爹爹共同与你取的。没想到,缘份这东西,这般奇妙,她不止与你一般大小,有着同样的名字,锁骨上还有着同样的一朵牡丹花……或许她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67) “母亲难道看不出来么,晨哥哥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是爱。有她在,晨哥哥的心就永远也不会回到我身上。”苏玲珑似乎很生气。 原来,她也叫孤音,我与她,有着同样的名字。 可她后来,却叫了苏玲珑…… “啊音,娘亲不赞成你的这种心性。娘知道你爱皇甫晨,可娘亲也看出来了,他不爱你。他爱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位姑娘。音儿呀,强抢来的爱,那不是爱,他也不会给你真正的幸福。” “可我的幸福只有他,与他在一起,哪他静静地陪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一辈子,这也是幸福的……” 幸福与人的定义,各有不同。 苏玲珑的幸福就是静静地陪在皇甫晨的身边,哪怕,一辈子不说话,一辈子,只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背影。 而我呢?! 我的幸福,是什么?! 屋里安静了下来,而我,亦在这种思绪中,渐渐沉睡,沉睡,不愿再醒来…… 定然,是我抢走了属于别人的幸福……我的幸福,只在我的一厢情愿地以为,那就是两情相悦…… V20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每每这样长久的醒来后,我便觉得身子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疲惫。 睁开眼,入目的是素锦色的粉账,大粉大红的芍药印在账顶,无比的风姿撩人,妩媚妩媚。 “你愿意醒过来,也证明你是个毅志力强得令人怜惜的孩子。”是我在睡梦中听到的那道慈祥的声音。 侧过头看去,是一位中年妇人,慈眉善目,风姿灼灼,虽已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天人之姿,该是何等的惊人。 “我总是在想着同,有什么事似乎被我遗忘了,心里很疲惫,却始终是放不下心来。”看着她,我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亲切之感。 不作细想,那种亲近信懒的言语,自然而然地就出了口。 她坐在我床沿,温柔地伸出手,细细地替我将额角散乱的发丝理了理,“总是要放宽心,日子才有法子过下去的。”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温暖。 暖暖地,划过我的心田,仿若,我又回到了渔溪,看到了温柔貌美的娘亲。 心里又若有若无地泛起苦涩,大红的喜字,红烛垂泪,欢天喜地的红艳之色扑天盖地地从我脑海中一一扑闪过来。 我闭了闭目,满心满脑子的红,红得我眼花撩乱,红得我心慌惊痛。 “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也没有立场说什么,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女儿……”她拿起娟巾,温柔地替我拭了拭眼角,抚着我披散在枕榻间的青丝温柔道。 “我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直有种错觉,潜意识里的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 可我所拥有的这段记忆,却是因着皇甫晨,早不知哭过有多少回了。 心里的痛,心里的懊与恨,一一地闪过。 暮玄的话,蓦然又闪进脑海:“皇甫晨他或许是爱你的,但你与天下在他面前,他会选择天下,即便他再爱你,你也抵不上一个皇甫的姓氏。那个姓氏,就是这大好江山。你华孤音,倾尽一生,在他心里也抵不了这半座江山。” 我紧紧地闭着眼,眼泪自紧合着的眼角不停地滑落。那位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尽量别让自己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你的身子,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 她退了出去,缓缓而轻柔地带上了门。 门板合在一起,轻轻地发出一声细而尖长的嘎吱声。藏在被中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地发着抖。 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是夫人! 我的心,狠狠地痛着,痛着,夫人……皇甫晨,这就是我的爱么?! 我于你,终究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门被推开,又被人关上,上了门栓,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很是细致妖娆地慢慢踱进里屋,饶过屏风,来到我床前。 “我总以为,你会在下一个瞬间就死掉,可你每一次,都会在下一个瞬间给我最大的打击,以最让我痛恨的方式出现。”我缓缓睁开紧闭着的双眸,泪水无开中已然被我逼回了肚子。 “我总以为,我的夫,是爱我至深,那小小的一方拢爱小院,便是我全部的天空。所以我驻足不出,只为守护我心中的至爱。可到最后……我却是最傻的一个,被所有人当成小丑一样,瞒着,骗着……” 手吃力地撑在床榻上,缓缓坐起,半靠在床柱上与立在我床前的女子道。 我看着她,很是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细致的眉儿似柳叶般弯弯细细地,玉鼻樱唇,半敞的对襟事腰广裙胸襟开得很低,深深的乳沟由我这自下往上的方式看去亦能看到。即便以我现在这样朦胧模糊不清的视线,都能看得出…… 真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难怪皇甫晨会娶她为妻,即她为妻,而我,是夫人……夫人…… 她锁骨上那朵鲜艳的牡丹,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 牡丹…… 与我锁骨上的牡丹花一模一样! 我咻地坐起,头脑中好一阵头昏眼花,又倒回了床柱上靠着。 定了定神,复又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她的锁骨上的牡丹,熟悉的花朵,细致得连纹理都是那般的熟悉。 脑子里又轰轰地响了起来,头嗷嗷地痛了起来。 我无力地抱着头,倒向床侧,痛,好痛…… 梦里那貌美的贵妇人的话又传入了我耳内:孤音锁骨上的那朵牡丹,哎,是怎么也去不了了! 在梦中,我唤她母亲…… 我头痛欲烈中,忽然有点呼吸不畅,似要窒息般的难受。 我母亲,那场大洪水…… 那就是我遗忘了的那部分记忆里的一段么?! “啊……”我头痛得惊声尖叫起来,苏玲珑仿佛被我惊得退了一步。 仅一个瞬间,便有人冲了进来,将在床上抱头乱滚的我抱了起来,“孤音,没事儿,没事儿……”他轻轻地拍着我,将我揽进怀,用力地拥着,似乎要将我的身子柔成一团,塞进他的骨血里才肯罢休…… “不要……不要……爹……娘……小蚕……”我不停地挣扎着,嘴里胡乱地叫着。 头真痛,真痛……艳丽的牡丹,那是暮合国的国花……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朕的宸妃,你最了离晨王远一点……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 无数个画面,似一张张绵扬舞爪的鬼面,直直地朝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它们撞上。蓦然颈侧一凉,有些许小小的痛意,那些画面,又远远地离我愈来愈远…… 梦里一片平静,有雪花簌簌地落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在雪花铺就而成的天地间,有一条通往一道朱红大门的路,那条路上,与别处甚是不一样。 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埃,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儿也轻轻袅袅地饶开了那条光洁的大理石小道。 那两扇并排着的朱红大门甚是高大,巍峨得仿若皇城的城门,开合间,都会发出古老而苍桑的沉重闷响。 在门上,合缝对衬的左右两侧,古铜色的铜兽面首门环张牙舞爪得似乎要扑出门外,向我跃来。 我一惊,咻然后退了一步,一抬眸,冰窖二字,将我狠狠地打入地狱般,生生定住。内心深处传来深深的惧意,迫得自己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好些步。 我想要转身离开这里,却感觉自己的脚生了跟般,定足在这里,没有一丝要离去的迹象。 冰窖!冰窖…… 我害怕得后噔地后退了一步。 莫明地,我想要逃离这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原处,始终抬不起脚离去…… 朱漆巍峨的大门,莫明地缓缓打开,里面没有人拉,外面也没有人推。 啊雅姑姑说:出了门,倒左转,往北,再往北,那里有间地下室,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 似乎,它就是随感到了我的到来,故而才自动打开的。 我想要逃似的离开这里,却动不了脚,往前,却是轻而易举。 我明明,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左转,也没有往北,可就是有道声音告诉我,这里就是那个左转,往北,再往北的地下室所在…… 连老天,都不允许我逃开么?! 不知何时,自己已然站在第道门内。门在我身后缓缓被关上,“砰!”的一声,古老而苍桑。 身前是门,身后是门。身前的门,同样的朱漆铜钉,身后的门,却是直直地朱漆,没了拉开的手环…… 往里,又冷了几份,第道门,比第道要矮了些许,可立在我面前,却是同样的高大压抑。 雪花,不知何处去了,高高的天空,被灰暗的气息覆盖,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朝前,朝前…… 第道大门被推开,是一道通往地往的长长甬道梯室。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可森冷的寒意却阵阵传来,直入心骨,冷得我直立在那入口处哆嗦。 哆嗦得,似乎再也站立不往,要摔倒下去。 可老天似乎在跟我开玩笑,我极力抗拒着,不要下去,可它便偏不给我退回的路。身后的门,一重又一重,只能进,不能出。 我冷,彻心彻骨的冷。我怕,那种惧意,深入灵魂…… 脚下,不受控制地往阶梯踏下,我全身止不住地簌簌发抖,一阶,两阶…… 地下室的最深处,是厚厚的寒冰,晶莹透彻的冰墙之间,四面正中,放着一口被夜明珠照得通亮毕透的水晶棺…… V21 “有没有小蚕的消息?!” “没有,我估计,是皇上派人劫走了他。当时他与薛玥在同一辆马车中,同时被人带走。早上刚得到消息,薛玥已经回到薛府,而小蚕……” “接着找,无论如何,都要将小蚕找回来。还有……这事,不能让孤音知道……我无法想象她要是知道小蚕也……会怎么样……” “你是希望她记起来,还是继续这样下去……” “我不知道……” “你好好考虑吧……” “……” “如果,你想要她忘记这些痛,我可以帮上忙……” 那些凌乱的对话,某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流星般快速地闪过我的脑海耳际…… “啊……”我惊叫出声,咻地自床上滚落下来,狠狠地摔倒在地。 “孤音……”暮玄冲了进来,将我自地上抱起,放回床上,担忧地问道:“有没有摔伤哪儿呀?!” 我抬眸,深深地看着暮玄,眼眸中,有恨,有痛,还有悔,所有的情绪,一闪而过,均被那满眶而溢的泪水尽数掩没在伪装之下。 “暮玄,我心痛!”我看着他,满面的泪。 “我知。”暮玄我将的头按进他怀里,尽是感叹地道:“孤音,忘了他,忘了半月国的一切。这里不属于你,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的。在暮合,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亲情,爱情……” 暮玄似乎有些忘我,他说着,却仿佛又有些迷茫。 亲情……爱情…… 暮玄,你爱我么?!你不爱,可又怎么能给得了我你所说的情呢?! 我也不爱你,即便你给了我这些情,那也只是宠,只是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68) 我流着泪悲凉地笑着,笑着,轻轻推开了他,“暮玄,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你等我,待我完成了那件事,我便与你一起去暮合。” 去看看,你许我那些美得如花似锦未来的幸福之地! 暮玄愣愣地看着我,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神情明明灭灭地彷佛起来,似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又似根本没看我,只是看着我的方向在出神,回忆着什么。 皇甫晨与苏玲珑的婚礼,最终因我的出现而被迫终止。 暮玄说,在我承受失去孩子与不惜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抵制“欢愉”药性的时候,皇甫晨已然与苏玲珑拜了天地,以月为媒,地为证。 他说,我信了,无由地便十分相信,甚至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我想,我终究还是不够爱皇甫晨的,爱一个人,便是全身心地该要相信于他,信任于他。 可我,终究还是未能做到。另一个男人的一句话,我便疑了,满心里的怒,还有恨意逐渐浓烈…… 我不知暮玄是怎么将我从皇甫晨那里带回来的,但我醒来时,已然回到了暮玄的府里。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身体已经虚弱得似乎一阵风儿便能将我吹走。 心底的想法,更加坚毅了,在自己有生之年,绝不能不去做的一件事。 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我,我也没有对不起谁。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有它的前因,故而才有之后的结果。 可所有的前因加之在一起,却要我一并将所有的结果承受,我却是没有那般大的肚量能撑得下…… 如今,我还有什么是可牵挂的呢?! 值得我牵挂的呢?! 我爱的人,挽着别的女人拜了天地;而真正在意我的人与我在意的人却…… 我甩了甩头,加紧了步伐往前方不远处的小院子走去。 年芯说,啊雅姑姑就往在这里。她平日里都是不出院子的,我此去,定然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你来了!”果然,我才推开她的院门,便有她轻轻袅袅得几乎缥缈的声音传来,漠然中似乎透着笑意。 “姑姑!”我来到她面前,缓缓跪倒在雪地里,低低地唤。“请帮我!” “我怎么帮你呢?我又能帮你些什么呢?”她坐在铺着软势的石凳上,寒风夹着雪沫儿呼啸而来。 而她,却仿若未觉,不紧不慢地将烧得滚开的鲜开水缓缓注入茶杯,由低至高,水线由粗至细…… “姑姑你可以,只要你愿!”我肯定地跪在地上,看着她徐徐端起那杯刚泡好的花往嘴里送,袅袅热气在纷飞的雪花里显得格外的轻盈,袅袅欲飞。 啊雅姑姑却好似并半察觉到那水的滚,轻轻地连抿了好些口,才缓缓地放下,看着我良久未有说话。 “终其一生,你都在抱着执念,可怜的,只是啊玄。这孩子,在遇到你之前,只怕这一生都没能真心地笑过吧!”她说完,缓缓地起身,进了屋去。 “姑姑,你的恨,我替你承了。你助我吧,我不想活在所有人的谎言中,我失去的那些,爱恨嗔痴,我一并承受。在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一定得为着他人负责。不曾有人为我负过责,我也不需要为谁而担上不需要我担上的责任。我只是个小女子,我也想平淡幸福地过完这一生,可……” …… 皇甫一簇与苏氏一簇联姻,共同对付陈氏皇后党,十二月十日,双方陈兵渝洲城内外,各据一方。 皇甫氏列兵城下,陈氏死守都城,大军开战,渝洲这座面年老城经历了它几百年的太平盛世后再一次被列为战场。 整个过程,自开始至结束,皇甫一簇里,均无人见过皇甫哲。 双方军士僵持在渝洲城内外整整十天十夜,第一天,皇甫晨命人发进了进攻。 皇宫之战,持久而惨烈。 在金戈铁马的杀伐声中,皇后产下一麟儿,婴孩的啼哭冲破九重宫杀。 这一战,万骨堆满了整座皇宫,宫里血流成河,怨气冲天,宫外家家闭门不出,一声狗吠,能惊得一条街上的人胆颤心惊。 战后,皇与与她新生的孩儿在亲卫的以死力保下自密道出了皇宫,逃了出去。而赵炎,在金銮殿前持笑静待着最后的结果。 政权最终以最血腥的方式回归到皇甫家的手里。 我待在暮玄的府砥,默然地旁观着渝洲城里内斗的这一暮,悲惨壮烈的战况未能憾动分毫我的心绪。 整个过程所表现出来的盛况,在我曾经的梦中,早已演绎过无数遍,每一遍,我都是哭着醒来,每一次醒来,我都是筋疲力尽。 哭得歇嘶底里,梦里的后继是我站在断日峰断伤心欲绝地哭泣,哭泣。 那心伤,那痛,那泪,是我被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抛弃后的绝望,无望…… “姑娘,素染姑娘的师父来了。”年芯轻轻地进来,站在我身后低声禀报。 我愣了愣,挥挥手让她出去,示意自己知道了。 伸手,轻轻地划过脸颊,不知何时,泪水早已蜿蜒出无数道曲折的痕迹,满了我的容颜。 这座我曾经付出了心血与精力的江山,血腥味早已是冲破云宵,在权势欲望的洗礼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而我眼中的半月国,也已然失了它该有的价值与色彩,浑然变得暗淡,默黑…… 缓缓拭尽脸上的泪,良久,我才看着窗外的风景,缓缓对一直守在门外的年芯道,“我今天并不想见客。” 那个让我很是有亲切感的夫人,那位,有着娘亲味道的美貌妇人。 我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母亲的身影,可这道身影,却是属于苏玲珑的,与我,毫无半分干系。 但凡,与皇甫一簇有干系的人,都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没有半分…… “太倔强了总是不好的。”我倚在窗前未动,门帘却传来掀开时的撞击声。身后,是柔和而持稳的脚步声,温柔,高雅。 很是规律的步伐轻微的声响,我似乎能想象出这位妇人年轻时的轻盈与貌美,那种温润得似玉般晶莹的高贵气质由内而外,将她整个人都衬脱得缥缈而虚幻,却是朦胧中透着惊人的美感。 “夫人不请自来,未经得同意便善自闯入了我房中,更是不好!”我怕回身面对她,温柔得似母亲的叹息,让我心里浓浓地愁畅而失落着。 “哎……”她叹口气,不再言语。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传来。 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我身侧的小几上,轻轻发出一声浅浅的清脆声。 “你身子弱,每十天服一粒,吃着这药,好好将养着,或许……” “或许,不会死得那么快?!”我回过身,眸光浅浅地看着她。或许…… 或许什么?!她有些犹豫。 我会死,很早之前,我便知道。 每个将死之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体有着通透的了解。这种了解,可怕得让人胆颤心惊。 “宸王妃,我家小姐……不方便见……哎……宸王妃……”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年芯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 “您不能硬闯,这里是暮合国使节的行馆……” “滚开!” 外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也清晰起来。苏玲珑张扬跋扈的声音愈发地指高气扬。 宸王妃…… 我嘴角发涩,苦苦的涩意自心间徐徐传来。眼角眉稍,却渐渐寒冷起来。 你只是个夫人,不是妾,不是妃,只是一个夫人……一个被众人称之为夫人,却没有实际名位的女人。 而在你的拢爱院隔壁,住着的才是正牌的正妻,王妃! 心间,深深的恨间徐徐漫上,恨得是,那般的痛,那般的痛! 我明明那么爱他,可我又爱得不够深,所以,注定我与他之间,会有一条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鸿沟。 那是,咫尺天涯的距离…… “宸王妃……哎王妃……” V22 门被大力推荐,阳光逆着风撒进了门内,在门口照下一片浅金。 苏玲珑站在门口,娇美得细致的容颜被掩在了阳光的阴影之下,我看不真切。 “母亲!”苏玲珑似愣了一愣,见到屋里她母亲的身影时明显地吃了一惊,略微顿了顿,才柔声唤道。 仅是一道门的距离,适的中气时足,怒意横生,此时已然温柔得似一汪春水。 是的,温柔,过份的温柔,刻意的温柔…… “啊音,你不该如此莽撞。”她母亲叹着气道。 苏玲珑拾步进屋,阳光被缓缓地挡在门外。站在阴凉处,我才得以看清她的容颜。 娥眉柳叶儿般弯弯又细长,乌黑明亮的大眸子有着与之不符的深沉,幽幽暗暗,很是复杂。琼鼻樱唇倒是美得恰到好处,娇滴滴的皮肤让人看了便有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似对她母亲的称呼有些抵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迅速地散开,不见任何踪迹。 “母亲怎么会在这儿?” 苏母温柔地看着苏玲珑,柔柔地笑开:“受人之托,来替……”她说着,回头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不舍,还有眷恋。 “孤音送几粒药丸。” 苏母的温柔,堪比渝洲护城河内初春叮咚的水,柔柔地,将人的心地给软化了下去。可是我却心底酸涩莫明,有泪意缓缓地逼近眼眶,渐渐满溢。 我侧过脸,不再去看她们。穿外洁白的银亮的雪花又扬扬酒酒稀稀疏疏地自天空飘飞而来,呼呼寒风凛冽地刮过屋顶树梢。 啊音……孤音……相似的两个称唤,同样柔软的声线,却有着不一样的温柔,不一样的溺爱…… “母亲吩咐一声,自有人会来送的。”苏玲珑款款地走近她母亲,挽了她,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刚才有人来报,说啊爹进城了。” 苏玲珑的轻轻地道,似专程前来通知她母亲似的。 我始终没能闹明白,她母亲不是该是苏王妃么?!在皇宫时,我便知道苏玲珑唤苏王爷为父王。而苏王妃,显然并不是眼前这位妇人。 现下怎的一下子又多出个啊爹来呢?! 可这些,都是不是关心的事,自然,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苏母又站了起来,满脸欣喜,“是吗?”她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蓦然顿住。 “看我高兴得……孤音……”她唤我时,是那般的温柔,柔柔的,似能腻出水来。 我心中动了动,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眼底的泪意给逼回去。回过身,眷恋地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身形浅笑道:“夫人有话说直说。” “那药,每十天一粒……”她愣了愣,又似想了想,好似我回过身的那么几个瞬间,她便忘了她要说的话。 “谢谢夫人。” 她又张了张唇,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满目的疑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在原地,迷惑的目光看着我良久,良久……又仿佛,她其实是在通过我看别人。 “我总感觉,在你身上有我熟悉的东西。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是什么。诚然,应该是你锁骨上的那朵牡丹花吧。啊音锁骨上也有一朵,美得如火如荼,那花,总是让我熟悉。”她淡淡地说。 似在自我解释她的困惑,又似在说与我听。 “我出觉得夫人很似我曾经的一个故人。”我淡笑着,却莫明地伤感。 苏玲珑的母亲,无论从身影,还是身形,都是与我梦中曾出现过无数次的母亲神似。 那般的相似。单是一个背影,一个侧颜,一抬眸,一指袖,那般简单而随意的动作,我便以为是我梦里的母亲回来了。 然……那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她们虽有着相似的身形,有着同样温柔的笑,尽是母爱的慈祥与柔情,却有着不一样的脸。 母亲的容颜…… 我想了想,脑海中似乎一片模糊。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貌美夫人,无形地,那张模糊的脸竟与她的模样渐渐融合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69) 她终是说着:“可我又觉得不止这些,但又哪里还有其它的什么,我却全然想不起来了。哎……” 她叹着气,走了。 我却看到苏玲珑眼中闪过簇簇的怒火与不甘。娇艳的容颜,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她是在嫉妒。 寒风呼呼地透过门窗吹进屋里,原本点着银霜碳,暖意融融的屋里一下子便通通透透地阴凉了起来。 我缓缓地将面上的窗关上,回身,仔细地打量着苏玲珑。已然成为皇甫晨正妃的她,此时真有些王妃的高贵傲慢。 高高挽起的堕马寰上筡斜斜地插着只银凤含日钗,细细的银穗子随着适才吹过的寒风轻轻摇曳着,荡出浅浅的清这弧度。 半月国的等级制度还算是比较开明,但凡属正位的妻妃后都能以饰大红的衣物。而苏玲珑此时穿的,正是一身大红色的一品王妃穿的正装。 五彩的羽凤展翅欲飞,五毛长长的尾羽以各种姿势散开在她大红的裙摆间,一步,一晃,都似凤凰在万理碧空间翱翔。 胸前是两只凤凰的唇甲相触,一粒夜明珠被苏锦绣线牢牢的定固在两凤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双凤夺珠。 “我想象不出,我这里,有什么是值得宸王妃您亲自走一趟的。” “真的没有吗?!”苏玲珑的尾音轻轻吊起,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走了几步,来到我面前。 “华孤音!”她连名带姓地唤。 我微愣了愣,华孤音三字连在一起,我并非第次听到。可却是第次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又似乎,很是熟悉。 “啊音……”她妩媚的笑笑,轻轻吊起了柳叶媚儿的眼梢。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啊音么?!”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的清脆悦耳。 动听得,仿若寒冬的雪水初化,流过山涧的叮咚清响。 “世间,每件事,每个人,都有着它不为人知的过去。我……诚然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的会如王妃肚里的蛔虫般,会知晓得这么多呢。”我面对她,其实很累。 她身上的那身衣服,于我而言,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因为,我母亲的女儿也叫——华孤音!”华孤音三字一出,我浑身上下恶寒一般,不自觉的颤了颤。 心肝儿有些小惊。 “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在很多年前,她救了我,而她有个女儿,叫孤音……” 我的眼,蓦然瞠得老大,好似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心,一阵猛跳,乱了节拍……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坎坎闪过,我却未能抓住太多。 苏玲珑往我的方向又走了几近,身上大红的红一口王妃朝服那般刺眼,红得似火如荼,好似那衣裳是用鲜血染出的颜色般。 我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明明灭灭间,锁骨上的那朵艳丽牡丹如被火灼般痛了起来。 我伸手,紧紧地压在锁骨上,却感觉那痛,愈发的明显了。 苏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慢慢上前,纤美得似莹玉雕琢而成的纤纤手指缓缓地伸到了襟口,缓缓将那大红的襟口微微扯开。 一朵同样鲜艳得似火似血的大红牡丹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她不记得很多的事。因为头部受过伤,可她记得她有一个女儿,叫华孤音,还记得那朵牡丹。在救下我时,我受了重伤,正好锁骨上留下了伤疤,她就为我纹上了这朵牡丹……” 锁骨上的牡丹花,似一块烙铁般,狠狠地灼痛着我,在苏玲珑一字一字的言语中,我的头狠狠地痛了起来,再也站立不住,跄踉着跌倒在地。 我手扶着一旁的小几,整个人几乎呈半跪在地上的姿式,抱住头,狠狠地想压抑住服海中翻滚的那些东西。 青梅树下,有个少年站在斑驳的阳光下,郑重地递过一枚青梅: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一颗双大又漂亮的青翠果子: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 朕给过你选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没回头的余地。孤音,你若失败,你弟弟将会替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孤音,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不在意我对你的好,看不见我的真心。但孤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给我一丝想念的空间? 赵炎,我难受……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闪电擗开夜空,雷雨隆隆似要将整座屋宇掀翻。一个少女拿着个精致的小瓷瓶不断地走近,再走近……那瓷瓶里的药,尽数被倒入了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嘴里……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春药,一种很烈性的春药。 已经来不及了……孩子……保不住……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事后,我会用银针给她止血……是最好的办法……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好多好多的人,好多的画面,一一闪过我的脑海,我痛得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嚎叫,痛苦地呻吟着。 痛……好痛…… 很多人在说话,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的脑海沸沸扬扬地似有无数只蜜蜂飞过,在里面嗡嗡叫着。 “姑娘怎么了?!”年芯冲了进来,见倒在地上抱头有住痛呼的我,急急地冲上前来抓住我紧扯着头发的手。 “姑娘这是怎么了?”年芯着急得眼泪啪啪直落。苏 玲珑似退了一步,冷眼旁观着我挣扎的一幕。 “估计,是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回忆,故而头痛。”苏玲珑的声音,那般的冷,清冷,死寂。 她说的,仿若在谈天气般的云淡风清,不带一丝感情,却是好般的冷,冷漠至死的冷!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苏玲珑那冷冷的笑。 “这个,给她服一粒。”她抓起一帝小几上的那个资瓶丢给年芯。 年芯险险接住,甚至连想都没想就倒出一粒喂进我嘴里,让我吃下。 淡淡的药香,伴着浅浅的雪味寒颤之气冲入我口中,那股凉幽幽的寒意直冲肺腑,我一下子,似放松了许多,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头,只是一阵阵地发晕,发困,眼皮终是敌不琮下陷的趋势缓缓合上…… 梦里,又是洪水,扑天盖地,毁天灭地。立在银杏树下稍微安心了一点点的父亲在滔天的洪水中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我怀中有小人心在哭,哭得声嘶力竭。“姐姐,好苦……”他纠结起眉,哭丧着脸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碗药。 “有藕糖哦。喝了药,就有糖糖的哦。”他趋着一张小脸,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喝着,边喝边趋眉。 “姐姐,我饿……”破败的庙宇里,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尽是可怜。 “那小蚕在这里等等哦,姐姐去去就回。”她去偷了包子铺上客人吃剩的半个包子,却被老板狠狠地痛打了一顿。 她跪在一个有着高雅威严身姿的男人面前,“只要能救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稚嫩的声音,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决心是真正的坚毅,什么时候那只是心底的一抹苍凉和无望。 “那么,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 “怡红院的嬷嬷说,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你能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只会有一个念头……”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他深邃得似个无底洞的目光下,坚定无比地说,“我也会是个女人,即便现在不是,将来总会有一天是的。而且,我会是比别人更出色的女人!” “孤音太过清冷孤傲,从今天起你叫心吧,华心。”高傲冷漠的男人如遗世独立般,站在庙外,对着天际染染而来的旭日,低低吟道。 宸之意者:屋宇也;往更深沉的意思上理解便是上位者北极星所在,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 “从今天起,朕赐你字为宸,名心宸,封华妃,位居贵妃……” 国法寺那四季归一的方丈院子里,小蚕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委屈害怕地看着她:“姐姐不要青蚕了么?!” 她上前,将小蚕揽进怀里,“姐姐怎么会不要小蚕了呢。” 蓉妃一把将小铃推开,提着裙摆往回跑,“我还没有告诉你怎么样可以保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吧?!”她笑着说,泪水自眼眶里泛滥而出。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与男人交合就可解,只是药性比较强,估计,需要解除这种药,时间也要很长的哦……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她笑嘻嘻地说完,脸上早已湿成了一片,用手一摸,全是水。她又抬头,看向屋顶,仿佛房顶在漏雨一样。 赵炎一脸受伤:“你受到的痛,总是比我多,比我痛。而我,亦是你生命中的一段痛,对不对?!” 他的手,爱怜地描摹着她的眉型,“如果没有我,你就只是一个小宫女。每天负责御书房的洒扫整理就好。你可以只为着银子,为着给你弟弟一个温暖的屋檐而努力。可你遇见了我……你是多么聪明呀,以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我取他的信仍,成了他人生污点上的一块遮羞布……” “孤音……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痛么?!每次看着他命人将‘夙草’给你送过去时,我就有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冲动……”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每年初一的那天早上,第个进宫的,总是宠臣赵炎! 皇宫之内,第个受他朝福的,总是宸妃…… 那冰冷的冰窖中,那口水晶棺是那般的炫目,晶莹剔透…… 睡梦中,仿似有什么东西直从胸腹里往上涌,往上涌,湿了我的面颊脖颈…… …… 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心疼,身子疼,那种痛,似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噬心噬骨地痛,全身上下,传来的是浓浓的疲惫。 “醒来了就好。”我缓缓地睁开眼,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啊雅姑姑。 “姑姑怎么在这里。”我哑着声音问。 啊雅姑姑似乎叹了口气,又寒了粒药丸进我嘴里,“你好好养着吧。”她叹气着,缓缓离去。那一瞬间,我仿似看到她一下子老去了十岁般。 暮玄疲惫着一张脸自外间走来,“我已经命人准备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暮合国去。孤音,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 我浅笑着,看他。 小腹胸腔里,又有深深的痛意传有,一阵腥热上涌,我动了动唇角,将已然冲到喉咙口的那股腥热压下,浅笑着说:“你做主就好……” 暮玄眼里,似乎闪过浓浓的哀伤,他缓缓上前,坐在我床侧,小心翼翼地将我自床上扶起,揽进怀里,“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似有灼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脖颈间,暮玄压抑而硬咽的声音闷闷地在我肩侧浅浅响来。 “暮玄,我想去冰窖……”我无力地趴在暮玄肩上,撑开缓缓将要合上的眼眸无力地道。 低哑的声音,仿佛猫儿般无力,软软的,棉棉的,那般柔弱无力。 暮玄的身子,微微一僵,似颤了颤。最后,他还是微不可见地趴在我肩上点了点头。 他命年芯替我稍做打扮,年芯亦是满脸强装笑意扶我软软地靠在软榻上,轻简地为我挽了个松松的结,用一支素简的白玉簪轻轻别住。余下的尽数披散在肩背上。 “主子,好了。”年芯的声音,竟是有些微的颤抖。我勉强地笑了笑,无力地仰起脸,看向暮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70) 只见他恸了恸,嘴角微不可见地颤了颤,终是无言。 缓缓地上前,替我顺了顺肩背后披散的发丝,低低的叹气,“孤音作暮合国的打扮,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好似误落凡尘的仙子,那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纯澈得仿若初春山涧初融的雪水,那般的透。” 可是,他的话,在叹息,在痛。连声线也不曾稳过。 好常年握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在我瘦弱的脊背上,柔柔地,那般不舍。 我想,我现在定然是虚弱至极了吧。 不食人间烟火……呵,我轻轻浅笑,微扯着嘴角,脸色固然是苍白得,白得,以至于他有了那种错觉。 那是,要死了的与世不符吗?! “暮玄,谢谢你!”我由终地感谢。 暮玄蓦然转过脸,别了开去,侧颜的弧度竟是与我心心念念间的那个人柔和的线条那般相似。 我痴了,迷了,还有茫然了…… 有滴晶莹的东西,自暮玄面颊上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钱。 我叹息着,缓缓伸手,扳过暮玄的脸,轻轻地为他拭去脸上笔直的一点点水痕,“谢谢!” 谢得太多,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我谢的到底是他什么。 暮玄深吸了口气,半弯下身子,一手穿过我腋下,一手穿进我腿弯间,微微一用力,便轻柔地抱起了我,缓缓向外走去。 年芯忙忙地唤了名:“主子。” 暮玄停下,年芯急急地拿了件白狐披风往我身上一裹,红着眼圈,“外间下雪,冰窖更是寒冷。” 暮玄低头看了我一眼,拾步往冰窖走去。 一样的路,一样的景,出门,左转,往北,再往北…… 一扇朱漆巍峨大门,堪比渝洲城的四方城门,高大得,给人压迫的感觉。那朱漆的大红,分外刺眼。红得似火,更似血。 房内是门,二门稍较外间大门要稍小一些,但还是压迫。我来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记得那么清楚,梦里的,现实中的…… 三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森森的寒意,似穿透骨髓的剑气,由里到外,狠狠地朝着我们袭来。 暮玄停了停,低头又看了我一眼,仿佛见我的脸色更为苍白了起来。他低头,以额抵了抵我的额角,感受到我身上带去的冰凉,浑身一颤,突然紧了紧我,一股暖暖的热流自他身上发出,徐徐地涌进我的体内。 瞬间,我似感觉到了春的气息般,周身都是温暖。我向暮玄的怀里靠了靠,紧紧地拢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我盼着他踏进去,又不希望他进去了。 我,害怕了…… 可暮玄,终究只是停了停,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顺着阶梯,一步,又一步地往下,再往下。 冰室里,四处堆满的都是一块一块硕大的冰块,规则的,不规则的,或大或小,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 冰室往里间,又是第屋,四百环饶着的是冰墙,冰墙中间,是一口美得似梦似幻,小巧精至的水晶棺。 棺中,一个蓝衣小人儿正乖巧而安静地躺在里面,规矩的小手自然地搭在胸口,沉静的面容,尽是安静的乖巧。 暮玄轻轻地将我放下,揽在怀中,难过地别过脸去。 我眼中的泪,蓦然就落了下来。毫无预照,毫无顾及。 努力地自己站稳,我轻轻地推了推暮玄,他似读懂了我的意思,缓缓地松手,我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缓缓步上前去。 棺中的人儿,有着极为漂亮的容颜,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无力地向上微微跷起,与下眼睫上的睫毛由根部合在一起至尖部向两个方向分去,每一根,都是那么美。 小小的剑眉,很是有型,向中间靠的地方是毕直的,两端微微变细,微微下弯,说是剑眉,更似一把钢劲,威力的刀。 他的鼻子,没有挺拔的笔直,亦没有女子的柔和,而是介于两者中间,鼻梁上的线条,比我记忆中最为好看的皇甫晨,还有美上一截。 小唇儿失去了原有的润红颜色,此时正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即便苍白,也没能失了他那菱角分明的形状。 我缓缓走近,扶着水晶棺缓缓蹲跪在他面前,想伸手触碰一下他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容颜,却最终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心中,是茫茫的痛,空空的痛。 我怕,很害怕…… 泪水,滚落得更急,在这寂静而冰寒的空间里,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滴落在冰上的啪嗒声。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想要再触一触他温柔细腻的容颜,我伸出的手,缓缓落下,却在下一瞬,触到了彻骨的冰寒。 我手一缩,竟似傻了般的瞪着将我们隔开的那屋透明的东西。世间一切,仿若静止,只有他沉睡的容颜,还有啪嗒啪嗒响个不停地泪落。 “小蚕,我来接你了……”良久之后,有嘶哑而低婉的泣间在这至寒至冷的冰室里传出。仿若,那声音也透着寒意,彻骨的寒意,死寂的冷,唯有冷。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看着水晶棺中的小人儿,他依旧睡得很甜,轻轻地瞌着如水般纯净清澈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自中间向两个方向而去。绝美乖巧的容颜上尽是苍白,尽是苍白…… “小蚕,姐姐来陪你。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么?!姐姐不是答应了你,与小蚕一起,我们回渔溪。那里有水,有鱼,有家,还有母亲,父亲……”我顿了顿,张了张唇,想要告诉他,还有小晨哥哥…… 可终究,小晨哥哥还是卡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 “姐姐再也不会让小蚕挨饿受苦,一份也不让。小蚕可以不用吃药了,天天喝鱼汤代替就成。我们可以一起去树林里捉蟋蟀,姐姐现在还会写很漂亮的字,小蚕不懂,姐姐教你……” 忽然又觉得,这冰室里好冷好冷,冷得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颤抖。 暮玄自身后交我紧紧地抱进怀里,那股暖意融融的温暖从他手掌间不断地涌向我,可我却觉得我的心,更痛了。痛得,我连呼吸都不能了。 空茫茫的心,空茫茫的人,小蚕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理会于我…… 什么时候被暮玄带出了冰窖我已是不知,只知道满屋子的银霜碳在每个角落的铜炉里燃烧着,甚至在我的周围,床头,均是火盆,烧得得旺量的火盆,似乎要将整个屋子都烧起来般。 啊雅姑姑来了,带着一粒药丸沉重地来到我的屋里。“这是最后一粒了,吃了它,你就完全会记忆起以前的事。素染固然给你禁了记忆,想来,她亦是怕你会痛苦,所以才有所保留。孤音,你决定了么?!” “我已经没有路了,姑姑!”我缓缓地侧过头,在啊雅姑姑的帮助下,努力地坐起。“我还有其它的路可走么?!”我轻声问她。 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的亲情,我的爱情……都在这一天,尽数被埋没。 啊雅姑姑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年,她也是如你这般,绝望……绝望到后来……”啊雅姑姑满面的伤痛。 我知道她说的她是谁,是当年的遥光公主! 我接过她手里的药丸,想也没想地吞进嘴里。 啊雅姑姑是当年遥光公主的陪嫁丫环,一路自暮合而来。 后宫之中,缺的永远不是女人与争斗,哪怀你没有宠,没有爱,甚至,明知你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也没人会让你独身其外。并非那里面的人都有多坏,有的时候,她们坏的,并不是心,而是寂寞…… 这粒药丸很苦,苦得我一度想要作呕将其吐出来,可终究,我还是压下了那股想吐的欲望。 啊雅姑姑柔柔地拍着我的背,又自怀中掏出个瓷瓶,“孤音,你的身子,根本无法再如正常人一般了。这瓶子里……装的是‘催命散’。”啊雅姑姑在叹息。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手中,是个白得似雪的小瓷瓶。 她说装的是催命散,我却是明白,那并非是催命散,而是那天我去找她时向她讨要的那种,可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如正常人一般,至少,可以少有些弱。 但这种东西,却与催命散无异,药效过后,便是加速的虚弱,至自死去…… 所以她说,那是催命散! “药效是多久?” “十天!” “足够了。”我缓缓地笑着,将那小瓷瓶接过,拿在手里细细地端祥。 暮合国与半月国不同,暮合国的女人,多半都会医术。女人会医术,就如半月国女人必须懂得的三从四德,女戒一般,都是必修课。 然,这医术,也有精与不精之分。有钱人家出来的女子,多半医术都会比普通人家的女子来得好。不仅是承师何人,还有就是先天的条件与后天的条件。 有钱人家,出得起钱,请得起高深的师傅。买得起平民白姓无法支付的书籍典记。而这些女子里,皇宫中出来的尤为之最,最是精尽。 遥光公主是暮玄的姑姑,也是当今暮合国国主的胞妹,她的美,几乎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她有才学,有见识,她的医术,自然也是少有的精。 可她是公主,出名的,永远不会是医术,而是那高贵的身份,和出众的容颜。在这些外在条件的掩盖下,她的医术,微不足道,精尽,却不为人知。 啊雅姑姑一直跟在遥光公主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与她同吃同住,自然,所学的东西也是从遥光公主那里而来。 然,在她众多言语间,我却是明白了一件事实,无论啊雅姑姑现下的医术有多好,她也无法与遥光公主比。那几乎是,一种达到极限的精,无人能超越。 当然,这只是我自她口中所知。遥光公主到底如何,却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想象得出的。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拥有着高贵美丽的容颜,一身不为人知的本事,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倾国人儿的影子呢?! 莫明地,我却将这个身影与苏玲珑的母亲若有若无地重叠在了一起。 有时候,看人,似乎就是那一个侧颜,一个背影。而苏玲珑的母亲,给人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背影。那身姿,那身线,仿佛就注定了她就是那倾国之人。 无关容颜,就会认定是她。 我笑笑,脑海中的想法如此地唐突,却觉得理所当然。 啊雅姑姑走后,我缓缓睡去,梦里,白马过驹般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滔天的洪水扑天盖地,绿得浓墨的青梅树随风摇曳,小小的渔船船头是一身仙姿飘缈的他。 国法寺的温泉池里,他一手持箫,一手将我揽在胸前站在水里,月光朦胧,我们的世界有了第次转折性的交织。 皇宫里,他似笑非笑,一身银白的盔甲穿在身上那般的高傲冷漠,将暖意融融的太阳光线都给逼退了色彩。 我不曾后悔遇爱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伦理道德,在他口中,竟是如笑话般的轻浅…… 青蚕小小的手,轻轻地摸在我的容颜上,“姐姐就是漂亮……姐姐要有一个家……小蚕要当宰相,这样便可以护得姐姐周全……” “姐姐总有一天会嫁人的,那个人,小蚕希望是晨哥哥。” “姐姐答应小蚕,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连小蚕的那份,也一起带着。”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每年这一天,我才觉得自己是最干净的,才会有勇气。总在旧年的最后一夜整晚整晚地洗涮自己身上的污秽……才有勇气站在娘娘面前说句真心想要说的话……”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71)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是薛离恭敬而有礼,不慌不乱的动作言语。 “娘娘恕罪,舍妹实在是年幼不懂事,不过凭借几个亲友的吹哄才博得个虚名,还请娘娘明鉴……” “哦,这种药叫‘欢愉’,一般的女人服了,只需与男人交合就可解,只是药性比较强,估计,需要解除这种药,时间也要很长的哦……呃……还有一种方法,只要你能忍受两天两夜,估计药性也是会自动消失的。不过难度比较大哦。” 扑天盖地的红斥满了我的视线,小蚕苍白如纸的容颜,那透明水晶棺里的冰冷…… 在一声近似天真的叹息声中,我蓦然睁开了眼,梦里零零总总地,闪过更多的画面,我却不能记往。而唯有的记忆,是最后扑天盖地的红,还有冰棺中小蚕苍白如纸的白…… 缓缓地转目四周,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视线朦胧得更加模糊了。或远或近的,都只有个朦胧的影子。 微微一动,手中紧拽着的那个小将瓷瓶温温地埂在手掌心里,动一动,都是难的。 我缓缓地在被中将瓶塞拽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尽嘴里。 是含着冰雪般的清甜,还有莲花的清浅香。 身体里,似流动着一股空灵的气,一瞬间沉闷的身子似轻盈了许多。我掀被,下床。朦胧的视线,比先前清明了许多。 屋外依旧能听到寒风落雪的簌簌声。避开年芯等人,我出了暮玄在半月国的府砥,回头看去,其实就是座在渝洲城外的驿馆。 我的心,空落落的,不知方向。明明该是人满为患的驿馆,此时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暮玄也是,最近经常在我面前闪闪身,便没了人影,连着我,都很少见到他了。 他,似乎很忙,又似乎,这里面的人,都很忙。 冒着地,我往前走去,那条路,我走过。在皇甫晨大婚那天,我亦是这般走去的。只是,那天最后,下的是毛毛细雨,而今天下的,却是轻灵的雪花儿。 我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往前,却那个我一直想要去,却无法去,也没有面对勇气的地方。 一路的风雪,扬扬洒洒,我想起,曾在皇宫中,在御书房里往外看去,是御花园一排长长的垂柳,在冰雪的覆盖之下,柔柔的枝条儿变成一根根晶莹僵硬的冰条,从树上,弯弯地垂下,与地面连成一道儿,好不漂亮。 可那红墙绿瓦间,竟全是压抑与暗沉…… “小姐,小姐,你别跑,在下雪呢……”还未到晨府,却在离那里不远处,看见一栋小茅屋。一个漂亮得轻灵的女子,在雪地里快乐地奔跑着,时尔大笑,时尔捧起地上的雪朝身后跟着她跑的侍女扔去。 蓦然,她的侍女看见了我,突然停了下来,正被她的一捧雪给狠狠砸了面颊。 V23 “小姐,小姐,你别跑,在下雪呢……”还未到晨府,却在离那里不远处,看见一栋小茅屋。一个漂亮得轻灵的女子,在雪地里快乐地奔跑着,时尔大笑,时尔捧起地上的雪朝身后跟着她跑的侍女扔去。 蓦然,她的侍女看见了我,突然停了下来,正被她的一捧雪给狠狠砸了面颊。 “哈哈哈……”那轻灵的白衣女子捧腹大笑,眉眼儿弯弯,纤细白嫩的小手儿用力地按在小腹上,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我亦不自觉地停下步伐,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白衣女子。那笑,那神态,真无忧…… “小姐,小心地上滑。”好一会儿,她的侍女才回过神来,一把抹掉脸上的雪沫儿,上前将几乎要笑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扶起。 “小铃……小铃……你太好看了……哈哈哈……”她被扶起,但任就止不住地拍着柔软的小手儿哈哈大笑着。 好似,用雪打中了她的侍女,这是件多么好笑的事一样。 她的侍女却没有笑,扶着她站好身子,似箭的眸子地是紧紧地盯着我看,一眨不眨。 “宸妃娘娘……”最终,她扯了扯唇角,轻轻地唤了一句。 我远远地站着,没动,亦没应。 宸妃……这两个,好似离我太遥远了,又仿佛,离得我很近,近得,那段空白记忆里的人物与事情,都只是一个梦。 梦里的人,来来去去,而做梦的人,却是个织梦者,只是个旁观者…… 哭哭蹄蹄的声音,却似在天际之外,只要我不愿相信,那些,都是不存在的…… 只要我不愿相信…… “哈哈哈……”白衣女子,任就在笑,笑得最后眼泪水都流了下来。 “小姐……”她的侍女赶紧将又要笑倒下去的她扶正了,牵着她的手向着我走了两步。“小姐,你看看,这是谁?!” 白衣女子顺着她侍女领着她来的方向看来,远远的,是我静立的纤弱身影。 她慢慢地止住了笑,满面的泪痕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开心的泪还是伤心的泪。 “我知道你的。”她放开了牵着她的侍女,欢快地跑步到我身前,拽着我的衣袖高兴地跳起来叫道。“你是宸妃,华氏贵妃心宸……半月国的宸妃娘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孤音……” 她很是开心,开心得,扯着我也不得不跟着她乱跳的动作来回转着圈,可我却又明显看到了她眼眶里迎出来的泪花。 “蓉妃,很久不见……”我赶紧将她的手拂开,浅笑着道。 我其实应该恨她的,可不知为什么,见到现在她的样子,却有种莫明的有些心酸,突然之间,又恨不起来了,满心满眼,都是痛惜。 “蓉妃?!”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又腻上来,蹭着我的脖子自身后将我抱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背上。 “蓉妃是谁呀?”头在我脖劲处蹭了蹭,天真地问。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停止了跳动般。 脑海里蓦然又跳出一幅画面,她的侍女小铃压住我的手脚,将我按在地上。她拿着那瓶令我闻名就止不住害怕的欢愉朝我走来…… 我浑身猛地一颤,突然回身,双手发力,将她推了出去。 她一个不慎,便被我推倒在雪地里,鹅毛般的雪花儿片片自我面前飘过,地上因先前已经停了许久的雪结出了层薄薄的冰,她摔倒在地后还往后滑了些许。 她不敢置信般,瞪大了无辜的水眸,水光楚楚地将我看着。 “你找我……”她说得极是委屈,小心翼翼而轻盈。 眼眶中清冽的泪似露珠般,伴着纷飞的雪花儿往下落去,在银白的雪地间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度。 “小姐,你怎么样。”小铃一惊,从我身边奔过去失她。经过我身旁时还不忘同样地将我推了一把,推出老远。 我同样没设防,被小铃推得跄踉了好几步,刚似稳住身子,却不想,脚下踩中的却是块同样结了冰的雪地,一个没慎,如同蓉妃一般,摔倒在地。 雪地里,有一点是好的,没有结冰的地方,铺着厚厚的雪,都是极软的。可结了冰的地方,却是滑滑的,摔下去,很是疼痛。 我摔下的地方,正巧就是团还未结冰的地方。 鹅毛般的雪花儿飞得更加密集了,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我自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儿,站直身子,看着蓉妃,面无表情,声音极淡,却有着压抑不住的伤感叹息道:“你这样,也是极幸福的。” 能忘记,也是极幸福的。 我本是恨的,痛恨,自我吃下啊雅姑姑的最后那粒药,各种痛与恨伴随着过去十九年的记忆一起慢慢回溯。蓦然知晓一切的瞬间,我的记忆似有种要暴炸的痛苦,心里都在抽着痛。 那恨与痛,就如过去几年吃下的每一粒噬心入骨的毒药般,让我终身不能忘却!!恨不能将所有让我受伤的人都狠狠地凌迟一遍。 可这步出暮玄所居的驿馆时,第个看见的却是疯掉的蓉妃。心底,又似乎很失落,在我还未来得及报复的时候,她已经得到了上苍安排的结果,可这个结果给她的,却是解脱! 是的,是解脱…… 我心里有着浓浓的疲惫,无力而悲哀。 或许,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吧,我只有十天时间了,再没多余的一刻是可以分开来报复一个已经疯掉的女人。何况…… 我突然又不怎么恨她了。 我的孩儿,经她的手离我而去,想必,这是最好的方式。如若是现在,他(她)还在我的肚子里,我却不能让他(她)来到这个世界,而是要带着安然的他(她)去另一个世界,比起经蓉妃的手在这以前就失去他(她)还要痛苦…… 心底稍微有点释然了,无力地转过身,朝着晨府所在的方向而去。刚才出两步,身后传来小铃不可置住般尖利的声音:“华孤音,你想要怎么报复尽管冲着我小铃来,我什么都不怕。” 我停下身,努力地克制着身子的颤抖,那天的那一幕又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才刚刚压下的浓烈恨痛与怒意又因她的一句怒吼蠢蠢欲动。 “她已经疯了,她疯了,因为她从没有像在意你一样在意过一个男人。她伤害你的时候其实也是在伤害她自己……”小铃哭了。我却愤怒难当,浑身都在颤抖。 “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凭什么要承受她的在意?她的在意,就要让我放弃报杀害我孩子的仇?杀了她的父亲又怎么样?她杀了我呀,凭什么杀了我的孩子而让我活着,让我活着就如当初我答应让她活着一样,即然早做了决定,就要承受当初没杀我的后果。就如我承受没杀她的后果一样……”我努力地喘息着,恨,浓烈的恨…… 突然有泪自我的眼眶中滑落,没入脚下松软洁白的雪地。 那样的浓烈的恨意,一下子又消散无终了。 是的,必须承受自己决定的后果,这样的结果,是我造成的,我凭什么要去怪她…… 紧紧地闭了眼眸,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可我承受的后果,太多太多,多得,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突然有一双温暖柔软的柔胰轻轻地覆上我的面颊,温柔地替我拭去泪水。 “孤音不哭……”她小心翼翼地语气,轻轻软软的声音自我面前传来。 她柔软手儿覆盖着我的眼,“遮住你就不会哭了,你一哭,我就想哭。我摔得不痛的,真的不痛……孤音不哭,不痛的,不痛的……” 她就似个天真的孩子,用着极是小心,极是单纯明澈的声音一个人在说着话。说话间,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手抓起我的手轻轻地嘲我手心极为天真地吹了几口气,好似吹一吹,就真的不痛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抽痛,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纯澈,是那般的熟悉。 孩童的天真,软软的小身子似乎带着婴孩的乳香味,可他身上却只有药香,常年的药香…… “姐姐不哭,不苦的,不苦的。” 又有泪,自她的手心下湿濡一片地落下,她似急了,两只手都压向了我的眼睛,“孤音不哭,孤音不哭……” “杜金蓉,能活着,就好好天真下去吧。”拂开她的手,我快步跑了起来。 一个疯了的女人,在经历家破人亡后,在经历政变权斗之后,又恢复得如孩童般的天真烂漫。她,无疑是幸福的! 若我可以,我宁愿也做一个似她这般的人,可我,有过这样的机会,却在懵懂的时候拼尽全力地想要寻找真象,生生地把自己给逼回了地狱的深渊,永不得超生…… 我拼尽全力地跑,仿佛只要跑起来,便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 不知第次摔倒后,我趴在雪地里拼命地呼气吸气,将脸埋进身下的雪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娘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72) 我浑身一颤,这声音仿佛是我最安全最信赖的所在…… “娘娘……您怎么了?”她见我一颤,更加确定了趴在地上的我是她要找的人,赶紧上前来将我自雪地里扶起,急声问道。 我哽咽了一下,突然就抱住了她,哇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狠狠地哭起来。 我想,我需要发泄,发泄完了之后,我会与阎王抢夺时间,去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一切。 “娘娘,奴婢回来了,落霞回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如过去一般的清冷漠然,而此时,却带着莫明的哀恸。 她拍着我的背,将我揽着我站起,我尚未站稳,她猛然半蹲,在我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将我背上了背上。 “落霞……”我声音涩涩地唤道。寒风伴随着雪鹅毛似的雪片纷扬着将我哭得嘶哑的声音扯得破碎难闻。 “娘娘就在奴婢背上休息一会儿吧,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去江南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小公子可以随意读书写字,娘娘可以好好地休息或养花养鱼。江南……杜管家将那里打理得很是妥贴……” 落霞背着我慢慢地朝着我告诉她的地方走着,而我,趴在她的背上,止不住地落泪,无声地落泪。 我后悔了,早知,我便不该让落霞去江南的,我应该将她留在小蚕身边,好好地保护着小蚕。 可如今……梦在,人是非…… 故人远去,亲近永睡……我恨老天的不公,恨它这么残忍,且将所有残忍都加诸在我一人身上,我恨! “落霞……”我强压下哭音,“我还有事没有做完,我很累,我们的家,你一定要好好守着,你要守着……”累得,对这个世界都是绝望的。 落霞沉稳的步伐顿了顿,紧接着是僵硬的一颤。她却什么也没说,背着我,继续走。 落霞,我们去不了那个曾经事先便让你去打理好的家了,没了小蚕,没了皇甫晨……那个家,还在等着我,可我也去不了了…… 来年春天,能见证到我精心打造的那个家的人,只有你,仅有你…… 晨府外,已经空了,没了守门的卫兵,也没了一大屋子的丫头奴仆。 落霞去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个老汉来开门,拉开个门缝见是落霞,随手便想关门。 落霞赶紧将门撑开,那老汉睁着朦胧的眼才模糊不清地看到我,惊讶得张大的嘴里似乎都能塞下个鸡蛋来。 “夫……夫人……”他放下扒拉着门板要关门的手,恭敬地站在一旁,让出路来。 “我来找……”我蓦然停住了,我来找谁?! 我的母亲?! 苏玲珑的母亲?! 素染的师父?! 我想了想,才道:“那位,替我看过病的夫人还在吗?!” “在的在的。华夫人住在东厢。小的这就带夫人前去。” 一声华夫人,叫得我浑身止不住地一颤。 第次见苏玲珑弹琴的时候,我便在猜测,我的母亲定然还活着的,那种鲜活得似在用指尖跳舞的弹法,世间,除了她以外,没人再会。 可苏玲珑会,那琴音,就似有着魔力一样,深深地将人吸引。虽然她弹得与母亲弹的相差甚远,可我还是欣喜的。 可如今…… 我几乎更加确定,她就是我的母亲了,可我却犹豫了,望着近在眼前的东厢,我的脚步,愈发的沉重…… 见还是……不见…… “主子想了这么久年,求了这么多年,如今就在眼前,怎么就犹豫了呢?!”落霞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 是呀,我求了这么多年,多想,多想再见一见最疼爱我的父母…… 如今,他们就在眼前,我却怯步了。一个还能活十天的女儿,一个让他们能高兴上几天,却要再次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残酷事实的女儿。 见,还是不见?! “主子见吧,哪怕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知足的。最少,你看见了他们,知道他们安好。这,也是种幸福。”落霞向来漠然,很少说如此感慨的话。 我回过头,看着她伤感的容颜,蓦然想起这个女子,也有着同样可怜的身世。 我的父母,尚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可她的…… 我牵过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落霞,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过在意。” 我突然淡定了下来,又想,提前让她做个准备。 这个可怜的女子,在宫里,亦只跟我,还算得上亲近。可再过几天,就连我也要…… “以后不会了。有主子在,有小公子在,到哪里都是落霞的家,到哪里,都有落霞的亲人……”我握着她的手,又是一颤,心里也是一阵悲哀伤恸。 原来,世间最伤人的一幕竟然不是看见自己最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而是当自己在意的所有人都在自己面前消失了,心中最后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借口都在自己面前消失,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我转身身,继续朝前走去,眼眶中,又有滴晶莹的泪珠掉落,打在脚下的青石板走廊里,溅起一滩微尘。 “夫人,就在前面。”门房停下,侧身一旁恭敬地垂手身侧,低着头让我过去。 我缓缓地朝前走了几步,不自觉地停下步伐,看着不远处相依相偎的那对夫妇。 男子依旧是幅实足实的憨厚老实样,浓眉大眼,挺鼻,丰唇。脸上的线条让那股子不属于普通人的刚毅变成了憨厚,深沉不多言成了老实。本该握剑握稿的手,此时却极是温柔轻巧地轻轻拍着他怀中女子的脊背。 女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即便已经三十来岁,却丝毫没有吸响到她曾经在江南渔村名动一时美人才女的名号。 鹅毛似的大雪,不知何时停止了,寂静的天空,白亮如洗,干净得,仿若天地间,唯有一片银白与那对相拥的至爱。 红彤彤,暖洋洋的阳光从天空斜斜打进院子,照在他们身上,似渡上了一层金边。身后,是他们紧紧相拥,没有一丝缝隙的影子,在阳光下,托得老长老长…… V24 院中男子似有感应般,缓缓侧首,朝我们所在的廊下望来。 熟悉的容颜,阔别多年的熟知,在见到他侧回过头的正面时,我似又回到了过去。渔溪的风光依旧美好而宁静。 自家小院里除了搭在竹杆上时时待修补的鱼网外,还有他一有闲暇便挥舞着树枝棍棒的矫健身影。 村民们都说,他是我们村里最老实的人,从不多言多语,时尔被其它人占了便宜也是闷不吭声的。大家都道他是个老好人,实诚到连自己在吃亏都不知道。 有种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样儿。 可我却知道,在那实诚忠厚的外貌下,他有矫健的身姿,敏锐的五识,还有利害的武功。 他的笑容,办为我母亲绽放,他的怀抱,给给我母亲依懒。可如今,他的怀里依偎着的,却是一个有着陌生容颜的女人,虽然她给我的感觉像极我的母亲。 他久久地盯着我,凌厉的视线似夹着刀和剑,却在看清我容颜的那一刹那瞬间柔和得似一滩春水,凌凌的眸光中,有着激动,有着惊喜。 “你是……啊音……”他激动的放开了怀中的女子,朝我走近两步,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看着他,眼眸中,竟是酸涩,还有粼粼的模糊,久久,都不曾言语。 先前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适时的转过头来,看见我,宁静的眸光中闪过丝丝温柔。 “华哥,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有着与我们女儿同样名字的姑娘。”她的声音,很是温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涓涓细淌,竟是暖意。 我的心里,蓦然一紧,这暖意,却是她为苏玲珑准备的吧?! 亦或者,是为祭奠她死去的孩儿…… “夫人,华先生……”我强压下心底的哽嗯,勉强叫道。 这世上,会叫我父亲华哥的,有资格依懒在我父亲怀中的人儿,只有我的母亲。 我又仔细地打量了她好是一会儿,细觉之下,依旧能感觉到那似间相识的熟识。额骨高而宽,眉眼间是极浅的妖娆之色。这是属于母亲的特征。 我再往细里打探着看她,额骨上方,发根浅覆出,有着一条极淡极淡的伤痕,那,应该是许久之前受过重伤留下的痕迹吧。 原来,我前些天见她时的熟悉,看着她背影的相似竟并不是假,而是,她本就是我的母亲。容颜的改变,也应是重伤后被高人救治,为勉脸上的伤痕太过吓人而重新做了一张面皮…… 喜悦与伤情同时充斥在我心间,我是该感谢上苍对我的眷顾还是该恨它的残忍呢?! 在我最后的生命里,让我失去了过去几年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却在最后的关头,又给了我曾经最为温暖的在意。 可它,终究还是残忍的。 我还有十天的时间,十天里,我还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没做,十天里,我见到了他们,却不能跟他们相认。 “你……还记不记得江南渔溪小镇?!”他试探地问。 我心底在抽痛着,记得呢,父亲! 那里的一切,我都记得,记得你带我去吃渣渣面,记得你给我买糖人,记得你带我去成衣坊挑选最漂亮的新衣…… 可我却不能告诉你我记得这一切! 让你知晓你的孩儿回到您的身边的同时,又给您带来更大的打击,眼睁睁地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幕的发生。 这,究其是何等的残忍呢?! 所以,请原谅我,父亲,就当您从来没有过华孤音与华青蚕两个孩子吧! 不知,最少,你们不会再痛! “江南渔溪……曾听人提起过,是个很美很宁静的地方……”我浅笑着,以最是温柔得体的声音回道。 他却不知,在那佯装的平静下,是我滴着泪的心,还有抽疼着的灵魂。 他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一下子,似失去了精神支柱般的疲惫了下来。 人,也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 “我还以为……” “华哥以为什么?!”母亲疑惑地问。 “没什么了。”父亲笑笑,满眼眸中,竟都是疲惫还有苍桑。 我努力强压下的泪意又往上冲,忙背过身,极是慌张地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先生与夫人了。” 说着,极是匆忙地往前走去。 步履匆匆之下,竟没注意到脚下的抬阶,一如即往似在走平地般地跑,脚踢在台阶侧面,狠狠一个跄踉,眼看就要摔倒。 落霞离得我稍远,想要拉我一把,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她的一声:“小心!” 与她同时出声的,还是我的父亲,极是低沉稳重的一句:“小心!” 然后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我的身侧,一把将快要摔倒在地的我扶着。 眼里的泪,噼里啪啦地冒出眼眶,不停往下落,打在他素青的衣衫上。 他错愕而不解地看着我,随即摇了摇头,轻轻笑道:“跑急了,踢痛了吧。” 他的声音,很是叹息,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又似在透过我看其它的东西。 “再是急切,也不要伤了自己。”他将我扶起站好,转身,慢慢朝着母亲走去,揽着母亲的肩,两人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们的身影,最终被满天满地的雪色代替,我却站在原地止不住心伤地痛哭起来。 亲情,亲情…… 在我失去之后,又再次拥有,可我却不能告诉他们,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在院中站了良久,落霞上前,轻轻地在我身上覆了件披风,“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主子,回屋吧。” “落霞,在失去的同时,于我而言,同样重要的东西再次出现,你说,我还能放得下么?!”我看着那个他们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73) 嘶哑的声音在寒风中破絮般的轻盈欲飞,而落霞则是默了一默,而后低低道:“如若主子说的是主子之于落霞,那么落霞注定是放不开的。若主子说的是其它的……哪怕是个神,在落霞眼里,也是比不上主子的。” 落霞呀落霞……我希望你能少记得我一点,这样,你便与他们一样,会少点伤心…… 寒风呼呼而过,掀起我身上洁白的银衫披风,在风中摇曳飞扬,我的心,似也随着风儿远远飞去…… 落霞伴着我缓缓朝大门走去,没走多远,几道我所熟悉的声音却传进了我的耳里。 “夫人为何不去寻找你的亲生女儿呢?!”说话的人是皇甫晨,我看不到他的人,他的表怀,甚至连他们先前说了些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 但,这中途一句,却令我的心颤了颤。 “你说的是哪个女儿?!”心,忽然一痛。 这声音,是我的母亲,先前还在后院中的温柔声音。 “夫人只有一个女儿,不是吗?!” “我的女儿,从小便被我们带在身边,我又何必去找?” “夫人说的是我的……王妃,苏玲珑?!”皇甫晨的声音在说我的王妃时顿了顿,最终还是一字未动地说了出来。 “她是苏王爷的女儿,自小失散在外的女儿。夫人难道就没想过,这个孩子只是夫人恰巧上遇见的一个孩子。见她可怜,才收养她的么?!” “晨王爷,请自重。我看在你是啊音的夫婿的份人,不与你计较这样的失理。但你是啊音的夫君,怎可这么说她呢?!我不知道苏王爷为什么说她是他的女儿,但啊音确实是我自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她的锁骨上,有着一朵十分美艳的牡丹花,你是她的夫君,不可能不知吧?!”母亲动气了,语气也似带着激动。 我只是不明白,皇甫晨为什么突然就跟母亲提起了这个。 但母亲的反应,令我很失望,也很难过。 难道她就真的没想过为什么?! 亦或是,她不愿想,只想,沉浸在现在的世界里。 我心里痛着叹息,这样,也好! 最少,几日后,她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真象。或有一天知道了,但离事实已经太遥远,遥远到,她已无心伤悲了。 母亲转身离去,绝决的背影令我很难过。 我希望她想过,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不要逼她再去想那些事。”父亲从暗处转出,拍拍皇甫晨的望道语生心肠地道。 “我只是希望她想想,或许,你们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上呢?!”皇甫晨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父亲。 父亲只是苦笑,很酸涩地苦笑,“还活着?!” “若是真还活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寻找早便该有个下落了。只是,可惜……我在打击中一次次地失落,一次次地难过。当年的那场洪水,那么大,她抱着那么年小的青蚕,怎么能逃得过去……” “内子也在那个时候受了重伤,伤了头脑,记忆时尔能回忆得起过去,时尔,只能记得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啊音是我当时在山下捡的孩子,锁骨上伤了伤,伤好后是个不怎么她看的疤。那朵花,是她亲自刺上去的。只是,她不记得了。” “哎……”幽幽郁郁的,满天空都是父亲沉闷而忧伤的叹息…… V25 皇甫晨似有些受伤,有些失落,抬头望向灰朦朦的天际,寒冰之风伴着暮色徐徐吹来,乱了他的发,扰了他的袍。 “我认识一女孩,长得极是温柔雅静,就如夫人那般恬静,高雅,美得很淡然。她也有个与你们女儿一样好听的名字,也叫孤音,姓华,来自江南渔溪小镇。” 皇甫晨徐徐说完,缓缓转身,仿若一个垂暮老人般幽幽离去。 凌风中,父亲的身影,一下子,似苍老了数十岁,鬓角间竟隐隐有几丝白发夹杂其中。 我站在他们都不曾发现的角落里,任寒风吹打在身上,冰涩涩地冷。 夜暮降临,视野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片空阔。 这次,落霞没再唤我离去,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寒风带着冰雪的冷冽与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徐徐吹来,竟让人感觉无丝的安宁…… 我想,够了,足够了! 让他们都抱着我还活着的希望吧! “落霞,我们走吧,回家……”走吧……回我们的家…… 报仇,泄恨,于我而言,已无意义。 若我的出现,会让父亲与母亲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的悲凄,不若,就让我将这一切带入地狱吧…… “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以这么就走了呢?!”一道极是温柔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出现。 落霞惊跳起来,窜过我身前将我揽在她的身后,狠狠地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男一女。 两个男子均做黑衣蒙面打扮,女子素衣披发,娇悄的容颜素净如雪,竟没有做一丝妆扮,长长的黑发,如绸丝般地披散在身后。 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得一丝不露的锦包,手轻轻地拍扶着,似在哄着孩子入睡般,轻盈,而有节奏。 “皇后娘娘……”落霞紧凝着素眉,看着皇后一行几人。 “唷,这不是落霞么?!可是好久都未见了到了呢。真巧……”皇后……不,或许现在应该叫她陈嫣如更为恰当。 皇后,已经成为过去,在宫变叛乱的那一刻,她已然注定不会再是皇后。而她想要做的,也不是皇后,只愿是赵炎的妻! 她巧笑倩兮地盈盈上前两步,看着落霞与我极是温柔地道。 “这里是晨王爷的地方,皇后现在不是应该要远远地离这个地方愈远愈好么?!”落霞的眉宇起拧愈紧。 我想,大概是她觉得眼前的两个黑衣人不好对付,又连带着我这么个累赘,更是束手束脚。 “嗯。理应是这样的。可这不是宸妃姐姐在这里么?!” 皇后拍着怀中的包裹悄生生地立在离我们五步距离处,不再上前。轻轻地拍着怀中包裹,似逗弄孩子般,轻轻哄了两声,突然抬起头来,“宸妃姐姐跟小妹我走一步吧!” 她的话,不容置疑。越过落霞看向我的目光已然没了先前的温柔如水。此时眼眸里翻滚的,竟是一片死寂的深沉,幽幽得,仿佛看不见底的古潭。 这,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嫣如了。 彼时明媚娇悄的嫣笑,此刻已然是冰冷得死寂。 而我此时才反应过来,她怀中抱着的,不是个包裹,而是个包裹得严实的孩子。 她与赵炎的孩子! “想要带走娘娘,得看我落霞答不答应。”落霞腰间的软剑咻一银光一闪,利落地横在了胸前。 “啧啧啧……落霞的剑,还是这么的丰利。” 陈嫣如将孩子交付于一手抱着,竟踩着温柔娇悄的步伐朝我们走了过来。她愈是靠近,那股带着冰寒料峭的冷香愈是浓郁。 我竟有丝愣忡,她这样酬酢的步伐,仿佛已然料到我们都逃不出她的手心。而那越发浓郁的幽香,却浓得渐渐有些刺鼻。我不适的蹙了蹙眉,心中渐渐不安起来。我无法肯定现在的局势于我们而底,到底是有利还是无利,可却见护在我身前的落霞护着我慢慢后退,仿佛她是毒蛇猛兽般,带着无大的危险。 我看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微妙来,但却知道落霞握剑的手,却微不可见地颤抖。 我从不知道陈嫣如有那么好的武功,或者,哪在她身边的人都不曾知道她会武功吧。 落霞的想要护着我突围,却在第招的时候就地以剑撑地,来支住自己无力的身子。 看着落霞额角上的冷汗,我渐渐明了,那股幽幽冷香,本就伴着陈嫣如而来。而我,这香味于我而言,除了刺鼻外再无其它。但落霞不一样,她会武功,有内力。 陈嫣如是有备而来,这东西,也是专门为了对付落霞或除落霞以外,所有跟在我身边会武功的人准备的。 我叹了口气,有些歉意地看着已经半跪在雪地上的落霞对陈嫣如道:“我跟你们走吧,别难为落霞了。” “娘娘……”落霞喘息着焦急地唤道。 “落霞,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我拍了拍她的肩,越过她朝陈嫣如走去。 现在的这座晨府,里面的守卫已经薄弱到不会有一个救兵的出现。而我的父亲与娘亲,我却不想惊动他们,我的出现,就让它化做春红一抹,消失在他们记忆的红尘里吧。 至于皇甫晨……我有些难过,突然间放下了,不恨不爱,我还在留恋着他的什么?! 我摸了摸袖中的暗袋,是一粒青梅。干涸得黑硬无比的干瘪果子,它圆润珠玉似的青翠外貌,早已在九年前的那个春未夏初化成斑斑记忆,碎成片儿地陨落在我的心海记忆…… “娘娘,不可以!”落霞紧凝着眉,额间的冷汗肆意而下,滴落在银白的雪地里。我早已朦胧不清的视线,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清晰。 幕色早已将我们置身其中,落霞的容颜,却是从未有过的美。 我心中一梗,到最后,我身边,竟只有这么一个冷寂得几乎没有自己感情的少女。 “落霞,我们还有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你要守着,一定要好好守着……”我回过头,透过浓浓的夜幕看她,眼睛里竟是无比的酸涩。 落霞,那个家,是我们曾经付出许多的希望,也是我给你的希望,好好活着…… 我已然忘却是怎么出的晨府,而我去晨府的初终,也被一并忘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正在行驶中的马车里。睁开眼,却发现,周身一片漆黑。马儿行驶带着着车身的晃动,都未能从帘外透过一丝光亮来。 我慢慢摸索着坐起,茫然地侧耳侧听,除了辘辘的车轮在咕咕作响外便只伴着马儿四蹄的嘚嘚有至蹄声了。 身侧,似是还有旁人苦有苦无的呼息。 我仔细地又听了听,确实有人。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轻浅中,带着女子发香和些许脂粉的浅香。而这股子香味,正是与先前在院中闻到的那股幽幽冷香格外的相投。只是香味浅了些许,而此时,也去了冷意。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茫然地看着前方,轻声问道。 这么着急,急得连府行路?! 而且,为什么连一盏行夜路的照明灯也不点呢?! “落日峰。”陈嫣如的声音极是平静。 平静得,仿若从她的声音中都能听出周槽除去那单一得很可怜的声响外的宁静来。 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马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这种寂静,伴随着没有一丝光这的黑暗,衬得有些可怕。 我突然有些局蹙起来:“为什么半夜还在赶路,用得着这么急么?!” 我突然感觉陈嫣如拍孩子的手似顿了顿,直觉地,似有什么东西在我的面前不远处。 本能地,我伸手想要将将它抓住,触碰到的是只如水般细嫩的手婉,却并没有抓住。 “你怎么把手拿到我面前晃来晃去?!” “你看见了?”她的话气,很是疑惑。 “这不是废话么,这么黑的车厢,我又是不通到眼,怎么可能看得见呀。”但人都是有直觉地好不好,距离也不是很远,晃动时带起的风还有她那满袖的盈香,不都告诉我是她在我面前晃动着手么?! 突然,我愣了愣,似有什么东西闪过我的脑海,却只一瞬,一闪而过,快得,我抓都抓不住。 “黑?!”她有些惊诧,声音亦有些许变化。 我仿佛能预料到她抬头张目四望时的模样。 “……是很黑……”她低低地道了一句,我却只听得其中三个字,前面后面的都是低得我几不可闻。 我叹气,或许,不是很黑吧,只是她怕我逃了,所以故意不让我见到一丝光亮吧。 我缓缓又躺了回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74) “其实你大可不必的,我一个人,想逃,也是逃不了的。你还是点盏灯吧,这样好行路……” “你……真什么也看不见?”陈嫣如似乎把孩子放在了我的身旁,被子有被拉动的感觉。 “你将马车蒙得这么严实,什么光亮也没有,我自然是看不见的。”想来,外面其实也不是这么黑的,只是马车被她用什么东西蒙了好些层吧,故而才这么黑的。这么想,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反之却不愿再去猜想她有什么想法了。 陈家被满门抄斩这是逃不了的结局,而她,现在也是无家可归,四处流亡,我于她,或许还有着那么一丝两丝的用处吧…… 陈嫣如没理说话,久久之后,我似乎听见她很是怜惜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帝宫绝恋V26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叹息的是为我的眼睛已然看不见而惋惜。 车子一直行驶在路上,唯一的亮点便只在于陈嫣如手中的孩子。而此时,再迟缓我也明白,马车行驶的时候并不是在黑夜,而是在青天白日之下。 黑的,不是天色与光线,而是我的眼睛。 陈嫣如说,她给我下的药里,并不包含让我瞎掉的这种功效。 我信她!心底却在无奈地叹息着,其实自己早有预见的,不是么?! 很早以前,朦胧的视线时尔已然模糊得一团糟。而现在,它只是加剧。或者,这是啊雅姑姑给的药的逼作用亦说不定。 “可以给我抱抱你的孩子么?!”孩子的哭声充斥在整个车厢。 而我对孩子的记忆,依旧停在小蚕出生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好小好小,小得,仿佛随时都会从我手底漏了下去。 我抱着他,便只能僵持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傻呼呼的站着。而小蚕,自我第次抱他起,他便没有不再哭泣…… 陈嫣如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我感觉到,她拉过我的手摆好姿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入了我的怀中。 我轻轻地将他揽住,抱在怀中,感受到他小小的身子。真的好小,轻盈得几乎不盈一握,与当年的小蚕一样,抱着,仿佛会自手弯里掉下去。 “他……取名了么?!”我心底暗暗猜测,她逃出宫,却不肯离开渝洲城,其实是想救赵炎吧,孩子的父亲! “没有……”她似有些忧伤,声音亦有些疲惫,还有藏不住的温柔,泛着母爱的柔情。 她伸手,替抱在我怀中的儿子理了理衣衫还是什么的,轻轻地逗弄着孩子。“他的名字,要等到他的爹爹回来取……” 我怜惜地紧了紧怀中的幼子,心中亦是一阵伤感,若我的孩子还在……若我的孩子还再,再过三四个月,便也该出生了…… 他(她)的名字,皇甫晨是否愿意替他(她)取呢?! 我自嘲地笑笑,柔柔地拍了拍怀中的稚子,“若你没能等到孩子的父亲回来替他取名,不若,就唤他思归吧!” 思归思归…… 思念,盼归! 陈嫣如现下最盼望的便是这四字吧,而我,亦是同种心绪。 思念,盼归…… 可终究,这只是我的梦。可陈嫣如却还有盼头,只要皇甫哲还没有杀赵炎,她就有希望。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沉静了,唯有孩子吧咋着嘴,咯咯的稚笑声。 陈嫣如不一定会有等到赵炎的机会,或者赵炎不一定有能见到他们母子的机会,她明白,亦清楚。 而我,指不定有机会与皇甫晨再见,或者,再见时,我们的心境,却已是时过境迁。 他有他的责任,家,国,天下!我有我的心结,亲情,爱情,仇恨…… 即便深爱,即便有机会相守,是他能放得下这满是腥风血雨的渝洲,还是我能忘得了小蚕那冰冷彻骨的体温…… 华孤音与皇甫家……即使近在咫尺,心海深处,也有道开天僻地的鸿沟,无法销融,直至永世……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两天,连夜间都在不停地换马行驶。 陈家已经被灭门,就在陈嫣如带着我离去的那日白天,已经全数被斩于菜市口。她被逼无奈下,本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故才打算去皇甫晨出兵前居住的晨府暂避一时。 本想着,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是个最危险却又最安全的地方。却不想,才进去,便看到了我与落霞。 一时之间,灵光一闪,便起了以我为质的念头。 落日峰以落日闻名,这里是渝洲前往江浙的必经之地。年初时,我与薛离一起时,便在这里遇刺,他几乎是舍身救我的。 国法寺里,他亦是背着皇甫哲想要放我离去,只是奈何,命运弄人…… 赵炎当日被我身中欢愉的我重伤,本是被苏玲珑所救。苏玲珑恨皇甫晨以月为媒,娶她后却当即弃她而去。而救赵炎纯属顺手,她却原本是为杀我而去。只是,未来得及下手,皇甫晨便已经赶到,仓促间,她只来得及带走被我刺成重伤的赵炎。 苏王爷本就墙头草,在皇甫家与陈家间摇摆不定。无论哪家胜出,都不是他最想要的。而苏玲珑,也顺着他的意思两边压宝,以身相许,嫁给皇甫晨,却又救走赵炎予皇后,让陈嫣如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无论哪边输赢,于她而言,都没差,她都不输。 可赵炎,却让所有的人大出意料,时至破城那日,他非但未逃,反而独自静立在金銮殿等待皇甫晨破宫入殿……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显然陈嫣如却为此很是伤情,浓浓的哀伤透过沉寂的气氛在四周传递。 连继急行了四天的马车终于在第天停了下来,陈嫣如身边本就带着几个亲卫随从相伴,此时,在她的指派下,我被人送进了一个院子。 没有光这的日子,于我而言,只有听闻说。陈嫣如随后进来,全身上下,对我的恨意与戾气都在稚子呀呀的哭声中渐渐消融。 “明天便是大年了。”陈嫣如感叹着说。 手中的孩子却是无声无息地放在了我的怀里。 我有些惊诧地抬起头,睁着茫然空洞的眼眸,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我之所以命人急着赶路,是因为皇甫晨一直在我们身后追着。估计,最晚他也就会在明天找到我们的。”陈嫣如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赵炎。但华孤音,你却一定能。也或许,是他不能再见到我们了,他一定高兴坏了,再也不用见到我了……”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极是低弱。 我却是知道,或许,我们真的不能再见到他了。不光是她,还有我。不是不见他,而是我们,见不到…… 她没有时间了,我也同样没有…… 皇甫哲曾在国法寺的时候要我一定要将除掉赵炎,为小蚕,我那唯一的牵挂所在。 我做了,虽然没有成功。可赵炎一旦落入皇甫哲手里,我却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结局…… “可是我知道,华孤音,我的孩子跟着你,皇甫晨一定会想尽办法给他最好的。曾经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说再多也并不会消去你心底对我的恨。我不求你要待这孩子多好,只求,若我与赵炎都没能活下来,你就给他留一条小命吧。有条命就好……”说到最后,我听见膝盖清脆地搁在地面上的声音,即便是隔了厚厚的衣衫,也没能消除掉那声响,可见她跪得有多用力。 我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脑海中竟是一幕又一幕的错觉,小蚕在襁褓中时的模样,在赵府,我与赵炎以死相抵时。那两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小生命,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又去了。 心中一阵绞痛,对怀中的孩子,也产生了一种溺爱的情愫,仿佛,这就是我的孩子。 孩子似乎被我的力道弄得很难受,张嘴便哇哇地哭了起来。 陈嫣如跪在那里没有动,我却能想见,她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怀中挥舞着手脚肆意哭泣的孩子。 那种心酸与伤心,是每个有过孩子的母亲都会有的难舍。 我被孩子的哭声吼得一惊,回过神来,赶紧松了力道,轻轻地拍着他小小的脊背轻轻哄着。“你可以选择将孩子交给一户人家来抚养,任何一户人家,都会比我来带这孩子好得多。”我没有时间等他长大了。 还有,即便有,我一个瞎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没有人会比你更合适。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他,即便看在赵炎的份上,你也会好好待他的。” 是的,看在赵炎份上,我会好好待他。对陈嫣如,我从不曾真正的恨过,叹只叹,时间与造化同时弄人。 我没有说话,或许,上苍会做出最好的选择。而我…… 我笑笑,云淡风清,心底空茫得几乎缈空一切…… 这一夜,伴着身旁孩子时有进无的哭声,我泣泣地站在落日峰上,嘤嘤哭泣。怀中,是皇甫晨冰冷的身体……(详见000锲子章节!字数有点多,这里便不再提出重复了哦。) 那一纵,把我惊得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上下的亵衣早已湿透,惊疑未定的惊慌自我身体的各个角落处不断传来。抓过衣袖拭了拭额角的冷汗,冰凉的手指触在额角,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都被吓出冷汗来了。 而屋外,此时也传来一阵阵喧闹而凌乱的打斗声。 陈嫣如突然推门而入,“你的侍女居然比皇甫晨还先到。” 孩子呀呀的声音也从门口传来,陈嫣如叹气,“华孤音,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吧。” 陈嫣如叹气,命跟在她身后进门的婢女们服侍我起床梳洗。 我茫然地按着侍女的要求动作,尽量让自己以量快的速度适应这黑暗的世界。 堪堪将自己收拾妥当,陈嫣如便已然先所有人一步将我拉出了人群…… V27 一直被我藏于衣袖间的干瘪青梅掉落了下去,我想停下来回去捡回。却奈何,原本便不适应这满天满地的尽是黑暗,再者被陈嫣如拉着走得太过急切本已磕磕碰碰的我,哪还有找回青梅的可能呢?! 我一路磕碰地回过头,茫然地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张望,我想要望些什么,已然不知。全黑的世界,每踏一步,都让我本能地小心翼翼,不出出脚。 许是陈嫣如见不惯我这模样,亦或许是她急着离去,而我,却实在无法如常人般行走。从屋子里出来到小院门口,已是被绊倒了好些次。 “你来背也。”我再一次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陈嫣如已然不耐,呼来一人将我背起。 我在那人背上,只是默默地歪着头,很想回头便能看到我最珍重的那粒青梅,那粒,承载了我青涩爱情的青梅,那粒,伴着我一路风雨过来的青梅。 终是……在最后也没能陪着我过…… 一路到外面,我被人甩上马背,接着有人纵身到我身后,半圈过我的腰身,一抖缰绳,马儿便飞奔出去。背后温柔的身体传来阵阵淡淡的柔香,似有孩子的奶香味,又有宫庭中名贵熏香久熏衣物后留下永远也不会消散的熏香味。 那是属于陈嫣如的味道…… 第个找到我的,不是皇甫晨,竟不是他! 而是我的侍女落霞,那个孤寂冷漠的少女。 坐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我隐约感觉到,我们走的是上坡路,而且这坡,似乎挺大,一直走一走走,都是上坡路。 陈嫣如似乎知道我想问她什么般,在我的话未出口前倒在我耳侧叹息着道:“华孤音,我已经穷途末路了。我并不想要活到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因为我,已经让我陈氏满门簇灭了。我愧对陈家的列祖列宗。现在我只想救赵炎,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似在征求我的意见,又似在自言自语,自我安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75) 我理解,她现在已经快崩溃了,如果赵炎再出事,哪怕她还有儿子,她也会崩溃的,会疯掉。 为了爱,她偏执地拉着陈氏满门造反,造反失败,赔上的她陈家上下几百条性命,还有无数英雄男儿的血与汗。渝洲宫变之战,打得那叫一个凄惨,尸陈如山,铺满了整座皇宫,血流成河,将穿过皇宫,与护城河相连的那条河都染成了血红。 听说,渝洲内外城的护城河整整红了好些日,那鲜红的血色都没有退去。 “皇甫哲现在还没有回宫,他一定还在皇甫晨手中,只要皇甫晨在意你,会来救你,他就一定会放过他的,对吧?!”她前面的那个他是指皇甫晨,后面的那个他是指赵炎。 皇甫晨会不会放过赵炎,我并不清楚,毕竟,那是他皇甫家的江山。虽然他曾经说过,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我不做帝妃,他不做王爷,我们就如平凡人一样,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做对自由鸳鸯。但那前提是,这江山,依旧是皇甫家的,而掌管这江山的人是他的皇兄…… 现在的情况,早已颠复了他当初的设想,结局会不会还一样,我却不得而知。 “我现在只想救赵炎,华孤音,救了他,我们就带着孩子永远地离开这里。我放过你,你也让你的晨王放过我们吧,我只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与我爱的人,与我在意的人。到时候,我就放了你,放你与你的晨王世世欢好。”马儿在身下逛奔着,一路的颠簸,一路的寒冷。 陈嫣如急了,急得,这一路都不停在我耳边喝着气。 她当初会选择造反,亦是为着赵炎,而如今,她愿意放下一切,同样为着赵炎。 她本可以带着她的仆从消失在所有人眼帘内,却为了她的至爱,放弃了。 我感叹着,这该得有多爱,才能做到呢?! 然而,我的爱呢!? 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抽痛,干瘪漆黑的青梅掉在了那间仅住过一天的屋子里无人问津,而我的爱,仿佛也随着它一起被遗落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而我的爱,却要在这飘零着寒风的大年里有个了结么?! 皇甫晨来与不来,死的,终究还是我的身体或者心…… 可我却宁愿他不来! 这样,我可以把他细细地珍藏在心底,然后,远远地知道他很好的活着,安然地度过最后的这几天。 可若皇甫晨来了呢?! 我浑身一个寒颤,生生地坐在马背上抖了抖。 陈嫣如大概是觉得我冷吧,不知从何出拿出件披风,将我裹了进去,一鞭抽在马儿身上,马儿似疯了般的跑得更快。 我在寒风料峭中,冻得几乎忘了一切,唯有本能的颤抖还在不自觉地颤动着。陈嫣如利落地下马,也将我扶了下去。 在马背上不适应地颠簸太久,久到我一下地,腿便颤微微地发软,整个人都往地下缩下去。 陈嫣如手疾眼快地将我扶好,半拉在身侧让我紧依偎着她。 身后又陆续来了几匹马,陈嫣如低声道:“都到齐了吧?” 有应道:“是。” 她似点了点头,扶着我慢慢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她道:“小心台阶。” 我本能地一僵,整个人突然停了下来。这种提醒于我而言,虽是千般好万般好,可终究还是陌生的。我迷茫着,那台阶于我而言,是多远,是多高…… 一步下去,有可能是更上一梯,也有可能是头破血流…… 可我是个即将要死的人了,没有牵挂,没有留恋。那么我,到底还在怕什么呢?! 远远地,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孤音……孤音……” 声音那么遥远,飘飘缈缈得仿若来自天际。 那么伤心哀婉。仿若传说中的鸳鸯鸟儿般,在另一半死后,活着的那只,总是会哀婉地鸣叫,鸣叫,然后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凄厉,最后随之而去…… 我心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见我僵直着身子没动,陈嫣如问。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唤我?!”我轻声问。 漠然地回过头,想要更仔细地听,却什么也没有了。 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呜咽咆哮着远去。雪片儿纷纷扬扬地在风儿中打窜落下,有一片没一睛地打在我额角唇鼻上,凉凉的冷意将我心底的那股抽痛狠狠地击得远去了。 随着陈嫣如的说法,慢慢地进到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暖意融融,我尚未进去,便远远地听闻道婴孩的洪亮的啼哭。 “思归在屋里。”陈嫣如叹着气说。将我扶进屋,她就只站在我的身旁,乳母带着孩子远远地坐在里屋,估计应是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吧。 尤记得前些天跟她说这个名字时,她是满心满眼里都是等待,等待着孩子的父亲回来给服取名。 “宸妃姐姐……”陈嫣如蹲了下来,将头俯在我膝盖上,“我知道,我救不出赵炎。他是一心求死的。当初逼他与我们一派时他就说过,他恨皇甫哲,但绝不恨半月国。因为这是你支撑起的半月国……若有一天,我的起势失败,他会选择死在那座皇宫里。死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陈嫣如的泪水,混了我的裙摆。 而我的心,也在微微的颤动。屋子里的暖炉,似乎一下子被屋外的寒冰之气给灭了,冷得叫人生怕。 “所以,我把你带了出来……我希望他能活着出来,至少,活着走出他心里为自己设的好座高墙大院。我爱他,好爱好爱……”我伸手,凭着感觉抚摸着这个比我还小的女子。 暮玄曾说,我的爱,卑微得连我自己也不剩了。 而她的爱,更卑微。自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过往,而她,为了爱拉着所有的家人簇人一起起势,失败后的下场是整个陈氏一簇,大概只有她还活着了! “那么多人都因为我而死掉,我知道我是注定不会幸福,也不会被原谅,这都是报应。宸妃姐姐,妹妹曾经千般万般的对不住你,只求你,看在过初入宫时我俩的情谊上,一定要救救思归。” 估计,她已经知道了,赵炎没有来。 而她,却逃不过这场生死之战。所以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如若自己死了,一定要救得宝宝的平安…… 我眼角有泪,冰凉冰凉的噙着,却未能落下,深吸了口气,“若来人真是皇甫晨,我定然求他给你宝宝一个保障,最少以后一定要生死无忧。” “好!”我干涩地应下。 也未那个,在那深沉而压抑的宫墙里被视为朋友与仇人同时存在的那个人伤感。 一个满腹经伦读大唐诗书长大的孩子本只想平淡地过完属于他的一生。 娶妻生子,携着妻儿的手四处游玩。 可终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在错识的时间里认识了我,并且爱上了我。这已然注定是个悲剧…… 一个软棉棉的东西被塞入了我手中,陈嫣如泪流满面,府头,越过我估计在孩子脸上亲了亲,转身,毫不犹豫地跨了出去。 V28 一个软棉棉的东西被塞入了我手中,陈嫣如泪流满面,府头,越过我估计在孩子脸上亲了亲,转身,毫不犹豫地跨了出去。 我怀里抱着孩子,木然地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的世界,早已是漆黑一片,下一步踏入的是什么地方,我已是不知道,何况,怀中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虽然他的母亲是陈嫣如,却着实,我恨不起这个人来。 都是在权势命运下低头,被视作棋子的女子。 陈嫣如带来的人,均被她带起了。 世界,仿佛安静了,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孩子在我怀里呼呼地睡着了,安静得似个棉布玩偶。 全世界都静了,寂静得可怕。外面风雪的声音仿佛是张大了嘴的恶魔,每呼啸一声,我便觉得害怕一分。 都没有人了,这么黑暗的世界,我连往前踏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重重的脚步声,伴着阵阵铁甲相碰的轻响声由远远的地方传来,若隐若无。 寒风呜咽声中,有一道奇快且急切的飞奔脚步迅速朝着这里靠近。我不得不感叹,失去了探知光明的能力,但听力却似乎比过去敏感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一会儿,便有院门被大力推开嘎吱声传来。 “娘娘,你在吗?!”是落霞的声音。 隐隐地,带着焦燥与哭泣。 我心底一抽,眼眶着有热热的东西渐渐往上涌着。仿佛一下子看见了光明。 “我在。” 怀中熟睡的孩子似一下子被恶梦惊醒了般,突然张开小嘴哇哇哭了起来。房门被推开,落霞带着一身风雪,隐隐还着着腥咸的血腥味。 我蹙着眉头,咻地站起身来,往前踏去,却听得落霞惊慌的一声:“小心!” 周槽,似乎静了那么一静,然后便是砰的一声,身体落地,带动了一旁的小床凳。 血腥味,似乎更重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落霞的靠近带来的还是…… 我摔倒在地,却并不痛,因为落霞正躺在我的身下。怀中的孩子连带我,都被她护了个严严实实。 我一动,似听到落霞闷哼一声,她的身子僵了僵,仿佛还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落……落霞……”我有些害怕,这世上,只有落霞,只有落霞还在我的身边。 这世上,只有她能陪我到最后…… “娘娘……我没事!”落霞的声音仿佛有些吃力。 我却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血腥味自她身上传来。 “落霞,你受伤了?!”我惊骇,赶紧要起身,却耐何,怀中还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越想爬起,就越发地手忙脚乱。 “没有……娘娘担心了。是别人身上的。”落霞有些急喘地道。忽尔又震惊地地道:“娘娘……你……你的眼……”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我笑笑,听着她的法事,却是微微地放下了心。 落霞似乎很是震惊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恢复了平日里的漠然与冷清。在她的帮助下,我才得以慢慢地站了起身来。 落霞自我怀中接过孩子问道:“这……这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我淡淡地笑了笑,摸索着伸手,探往落霞怀中的孩子,却不想,触到了什么温柔湿腻的东西。 我微微一僵,“落……落霞……你……受伤了……” 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害怕。 她已经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持念了。 “噗……娘娘,那是孩子的尿……”落霞噗哧地笑了起来。 我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落霞平日里是不笑的,甚少笑,她的容颜其实也是极为清俊的,只是成天冰着张脸,似谁欠她万儿八千似的,固比起秋色来,她更显孤僻。 笑,于她而言,多难得名。虽然笑得这般突兀,和怪异。 我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她笑,本就是因着寻到我的开心。我怪异突兀是因为她很少笑,而且更少的是如现在这般,笑出声来! “落霞……若……我有个什么……” “不会!落霞一定将娘娘好生护着,护着回我们的家。” 我笑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这孩子……你就把他当成青蚕,好好替我……替他父母养着,直到他长大。或者,如果皇甫晨找到了我们,让他看在我的面上,善待这孩子也行……” 我想,他的父亲必定是不会来见他们母子俩了。而陈嫣如如果知道什么不好的结果,断然也会承受不往的。 这孩子……哎…… 估计皇甫晨找到我的时候,十天时间差不多便也该过了…… “不会有如果!”落霞掺着我往外走去。“娘娘,这里,不能待了。薛将军的人马马上就来了……” “薛将军?!”薛离?! “嗯。薛离薛将军,他奉了……奉了牙暮合国太子之命,一定得将娘娘带回去。晨王此时也正四处寻找娘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76) 薛离奉暮玄之命?!他们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呀?! 至于皇甫晨……我心中狠狠一抽,痛了痛。 “落霞,你带我,避开晨王的人吧。”我突然说。 落霞顿了顿,问,“为什么?” 我笑笑,未答。 我没有告诉她,避开,是因为不怕再伤他的心。 我们之间,隔得太多。亲情,爱情,还是仇与恨…… 我努力地把爱情压下,藏在心底,亲情便成了主导。可我的亲情…… 爹娘已经不再需要我,而小蚕呢?! 我唯一的亲情,死在皇甫哲对皇甫晨的爱还有对我的恨意里了。 我即恨着皇甫家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又恨着我自己的无能,最终成了判害了小蚕的最终因素。 我甚至不知道小蚕到底是怎么去的…… 承载了我十年爱与所有牵挂的弟弟…… 从他出生便只认我的弟弟,对我倾注了所有的信任与在意的弟弟…… 回不去了…… 突然有泪盈眶而出,“因为呀,我们的家,没有给其它人准备位置。” 我们的家,在江南的家…… 家里,有位曾是半月国风云一时的宰相管家。 家里,有为我与小蚕准备的大屋子,还有……回去后正屋里注定多出的两块灵位,空出的两间院子…… 落霞似懂非懂,她大概在想着,在我还是风光一时的宸妃时便在谋算的江南那个家,怎么可能没有多余的位置呢?! 少了的那个位置,在我心里…… 落霞没再疑惑,吃力地带着我与孩子往山上继续走,她说现在的两方人马,都不归一家。 皇甫晨与薛离…… 薛离本是皇甫哲最为忠心的属下,而皇甫晨是半月国的神威将军…… 两人本是一家…… 我没问为何,只是随着她艰难的往山上而去。 大雪纷纷扬扬地呼啸落下,寒风卷起扑天盖地的遍地雪儿在地上飞舞。要避过皇甫晨,却又不能被另一方势力找到。我们只能退! 山下不同的脚步声几乎震得脚下的雪都在徐徐的震动。两方人马,两个方向,目的,却只有一个…… 我与落霞绕过直接上山的路,躲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那个洞,在年初时,我与薛离一起待过整整一夜的洞。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我们藏在洞中,不敢升火,孩子被冻得直哭。落霞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了孩子身上,才对我道:“娘娘,我先出去看下外面的情形。” 我的固执,大概是她永远也不懂的。她拿起她一直不曾离手的剑,往外走去。 我却听出了她沉重不稳的脚步,还带着微微的凌乱与虚浮。 “落霞……”我唤住她。 “娘娘放心,我会小心的。”我感觉她回答得,是那么的疲惫。可她却以最轻快的语气朝我道。 我以为,落霞会成我我那个家最终的守护者。 我以为,我可以安静地死去,不用让别人替我太过伤心,我也不用再伤心…… 可最终,事实的残忍却是我无法想象的。 落霞走了,把她身上一件比较保暖的皮毛披风裹在了孩子身上。我慢慢地蹭到孩子身边,摸了摸,小心地将孩子抱入怀中。 手中披风,似乎破开了一个大口,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消散,甚至还有湿腻腻的年黏稠感。 我蹙着眉,疑心着孩子身上裹的是落霞的披风,哪会是什么尿。 将手拿到鼻翼处闻了闻,我不仅大惊——是血! 而且,是还未结冰,也未干涸的血。新鲜的! 落霞…… 我想起她平时轻灵的步伐,矫健的身姿,绝对走不出什么虚浮凌乱的步伐来…… 她受伤了,而且很重。伤口一直在出血,她是走不动了,才将我和孩子放在这里避雪,她其实是去搬救兵去了…… 泪,突然就扑簌簌地落下,直直地滴在我的衣衫上。 孩子似乎被我落的泪惊醒般,突然又哇哇大哭起来。 我沉默地听着,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法安慰,也无心哄逗。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一阵很急切的脚步声。 “孤音……”是我熟悉的声音。随着他的到来,还有更为浓重的血腥味再漫延。 我被这味道熏得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V29 “孤音,不怕……”他以为我冷,轻轻地将我揽进了怀里,扯过他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地将我与孩子一起裹进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令我一阵仿佛,熟悉又陌生。 无凝的,却是血腥与刚毅并存。 “薛……薛离……”有泪,自我的眼眶滑落,湿了他的衣襟。 “我就知道,如果你到了这里,一定会来这里的。”薛离的声音,似有着感叹,又似,在回想。 我心中一悸,这里…… 观日峰上的那个山洞,那个我与薛离躲避追兵时住了一夜的山东。洞里有石床被子。 那天夜里,我与他,相拥着互相取暖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的也是同一条被子…… 原来,这里竟真的是那里。 薛离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心咚咚的跳得很快,很快,快得,我似乎都能感觉它像是要蹦出他的胸膛。 我的泪水,被他这一句不斩不重的话语惊得悄无声息的便收住了,瞪大了眼,空洞地看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薛离他……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不敢接他的话,孩子在我们怀中竟然慢慢地安静下来了,吧咋了两下嘴,渐渐地传出平衡的呼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转移话题道。 薛离看了我一眼,渐渐地松了些许地道,将我自他的怀中放出。我赶紧退出一步,步子还没踩稳,身上蓦然又多了一件披风。 薛离居然把他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 “你穿着,别冻着了。我们出去。”薛离说着,拉了我便要往前走。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福他眼疾手快地将我扶稳了。 “你……”他似乎想问什么,又迟疑了一下。 眼前,似有轻微的风指过,还带着他身上那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为他解惑:“在我被截出来时,就已经瞎了。” 他的呼吸似窒了一窒,空空的山洞里一时没来由地静得可怕。 好一会儿,他似才返过神来,“回到渝洲后,我定然会给你找来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眼睛的。”他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却是无谓的笑笑,那个,可能只能是个梦了。 世上,还有比天下第神医素染,以及她师傅,我的母亲医术更好的人么?! 薛离蓦然将我连带怀中的孩子一起打横抱起,便朝外走去。 洞外,固然是铁卫森森而待之。 “赵炎……”我轻轻地唤他。 “嗯。”他应了一个字,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我想上山一趟。”观日峰,我却从未在那上面看过太阳从地下线上升起时的样子。 薛离顿了顿,还是抱着我上了山。 “薛离,今天是过年呢。”山顶上,我将孩子交给他。“这孩子是无辜的,只要给他一天三餐温保就好。” 薛离什么反应,我是不知,却只能感觉到,他将孩子从我怀中接过,唤来了另一位亲兵,将孩子好好地带好。 估计那侍卫也苦了脸吧,一个年纪轻轻的护卫,哪可能会将孩子带得多好?! “我现在无法照顾他了。以后,也无法照顾他了。薛离,从来我都是信你的,这次,也是!”从来,我与他,都是两条各自相行的平行线,没有交叉,没有纠结。一直平行着向两个方向而去。 可是,我却信他,从来都信!虽不至于相信到不顾一切,可我却总是知道,他不会害我。甚至,我知道,我请他帮忙做的事,他一定会尽量,尽最大的力量做到最好,最完美…… 我没得到薛离的回答,观日峰上,烈风徐徐,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薛离沉默地站在我身旁,他的目光灼灼的似两簇两焰,即便我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两道灼热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风,大得似乎要将我吹走般。 大雪一定是在烈风里打着旋儿地飞舞吧,纷纷扬扬地落下,打在脸上,还有点点冰凉的痛…… “将军……”在我们身后,有一兵卫急步从远处跑了过来。 薛离似乎把他那灼热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回头朝身后走了一步,大概是示意他说吧。 “晨王的人已经上来峰顶了。”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呜呜的寒风,却似温和的春风般,却那么清晰地将他的话送进了我耳中。 我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一颤,连带着,心都颤抖了起来。 疼……从身到心,都在发疼…… 风,不知何时,由大到小,身峰下,是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来的人,很多。与薛离带来的人为数估计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皇甫晨带着少许的几个亲卫上了山峰,与薛离遥遥相对。 我站在离峰崖最近的地方,薛离估计是朝皇甫晨又走近了几步,向他行了礼吧。 他的声音,清冷而客套。 薛离与晨王…… 我落落地回过身,朝着那两个当世武将中的佼佼者所在的方向望去。 漆黑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沉默在整个峰顶扩散开来。 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双方带来的属下都各自领命退回了峰下。 无人再说话,我愣愣地站着,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眸眶中,有泪水盈眶,似要破眸而出。 我最珍爱的人,离我很近,但我却无法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 雪,似乎更大了,扑天盖地的扬扬而下,拍打在我的面孔上,不再痛,却冰凉冰凉的冷到了心底。 “孤音……”皇甫晨低低地叹息一声,柔柔地唤着我。 “晨王请自重,本将念在你是前朝晨王,在国民心中至高无上的晨王的份上,不会追究晨王言行上的错失,但请记得,她已是暮合国的太子妃!” 我脑中,嗡嗡作响,薛离说的我是他暮合国的太子妃…… 我似惊了一下,脚步颤抖着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薛离竟然…… “本王怀疑过许多人,却唯独错过了薛将军!”皇甫晨的话,已经没了感情,只是在陈述。 “半月国会走至今天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都是我皇甫家族的错失。可暮合国作为盟友,却突然发难,也胜得不光彩!”皇甫晨后面的话,掷地有声,连这峰顶呼呼的寒风都未能吹散。 我似乎,还听见有阵阵回音在耳畔响起。 原来……原来暮玄当日的话,竟是这个…… 而在我看不到,听不到的这段时间,整个天下的局势都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作为盟友的暮合国趁半月国内乱的时候,也掺了一脚,直捣黄龙,这才是暮玄为何一直没有离去的原因。 而半月国……终究还是到了它该灭亡的这一天。这是率的悲哀,也是它的不幸。 帝王不再在乎这座江山,晨王不再愿意守护这片江山。朝臣国民不再齐心,故给了别人打截的突破口。 而从此以后,半月国的姓氏名字,将并合在暮合国一处了。 薛离,竟然是他们一早就安排下的内应…… “史书上记截的,往往都是最后的强者,而不是谁手段的光明与磊落。” 薛离……这是个令我陌生的他。 冷漠得,有些嗜血。 皇甫晨久久都未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宝剑落地的声音。 我一惊,脚步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们这是……在动手了么!?还是,已经去手了呢?! “我想跟孤单单独说几句话。”皇甫晨突然放低了身份,几乎近似请求般地对薛离说。 薛离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皇甫家的江山,再挣回来,也无人愿意理会了。而我又何必再去……从今往后,世间再无皇甫晨这一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77) 薛离默默地听完,顿了一会儿才道:“这事儿,本将做不得主。王爷若真有心造福天下苍生,不若与我们太子殿下说。” 薛离虽这般说,却也沉稳地走了开去。稳健的步伐渐行渐远。 我站的地方,薛离说是观日峰的最高处。我迎着风,面朝皇甫晨的方向。 多想,再看他一眼,可世间之事,怎的就如此多的不如意呢?! 江山变幻,转眼间便异主它人。 皇甫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不知是否真有放下。 他站在原地,估计也是只是在看着我吧。 “孤音,我来接你回家……” “家……家么……”曾经我那么期盼与他有个家,他也曾给了。 在拢爱小居里,我所有的爱与在意,都沉浸在他的怀抱里了。 “回我们的家。将来,我们的家里,还会有孩子,我与你的孩子……”他的声音,是痛惜的,还有浓浓的悔意。 “那苏玲珑呢?!”我轻声地问道。 沾染上皇家的爱与恨,哪还有纯粹的家?! 而我的家,只有小蚕在等着我,认得路的也只有落霞。 可落霞呢?!她没有回来……小蚕,却在暮玄那里等着我回去接他…… “孤音,她……只是权宜之计。”我都明白的,只是,我却不可以理解。 他们的权宜之计,是踩着我孩子的鲜血与时间上爬过去的。 我摇着头,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目光空洞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皇甫晨,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我轻声颤问。 “没有!”他回答,声音亦是嘶哑得有些颤抖。 我侧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却也想不起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说过。 于是我笑着,泪流满面,“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是不是太晚了呢?!皇甫晨,我爱你,好爱好爱……可是,我很遗憾,我们回不去了……” 狂风劲烈地吹过,呜咽着像是痛哭中的妇人。劲风中,似夹带着什么劲势的东西朝我射来。 我只听见皇甫晨一声嘶裂般的大吼,便被一个力道狠狠地拉入了怀中。 “噗!”有什么东西入肉的声音。 我颤了颤,缩在那个突然僵了一僵的怀里。 “皇……皇甫晨……”我轻轻地唤,他粗喘的呼吸喷在我脖颈间。“孤音,我不曾后悔爱上你,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许你。”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身体的重量也尽乎都移往我的身上。 我颤抖着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背,手所触之处,意是浓浓的黏稠般的湿意。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被他抱在怀中的我,顺着他身体的重量倒了下去,那刺穿皮肉的声音再次传来。皇甫晨一阵闷哼。我慌张地在他身上四处乱摸,想要知道他哪里伤了受,却奈何,无论我怎么摸,都找不到暗器所在的地方。我急得泪水直直地往下落,“皇甫晨,你……你怎么了?”我哭泣着唤他,声音突然低哑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没……没事。孤音别哭,下……下辈子,我绝不让你等我那么久……”他说话很吃力,却伸手,痴迷地抚过我的脸,轻轻地以手指印在我唇上。 “皇甫晨……你不要死,我马上就去找人,马上就去……”我咻地起身,便要往前跳去。 只是,我忽略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也忘了呼人上来帮忙。 脚一踏出,便被皇甫晨的脚给绊住了,身子一歪,便朝一边倒去。 皇甫晨惊吼般的尖叫:“孤音……” “孤音……”还有一道,是来自薛离…… 身子被刮倒,向一侧滚了两圈,然后便是皇甫晨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 然后,我还没有想清他要说什么,便被眼下的实际惊醒,得不得了。 身子滚向的一侧,竟然是万丈深渊的。在身子凌空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有人荣辱与焦急中抓住了我的手,与我一起坠下。 半空中,他将我带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护住,紧接着,下落的身子突然在半空中顿了一顿。 “坚持住,我一定将你们拉上来。”是薛离,他吃力地说。 我尚未明白过来到底什么事时,便听见有布带断裂的声音。 下坠的狂风自我耳侧吹过,而我躲在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与他紧紧相拥。 我想,我们终究,还是未能走到永远。 一辈子,很长,长得,我们在那些痛苦中煎熬了不知多长的时间。 一辈子,很短,短得,我尚没来得及与他一起回家,便已经是一辈子了…… 薛离悲泣的怒吼声渐渐消失在我们耳侧。 这样,也好! 最少,我们不用再面对亲情与爱情冲突的恨与悔了…… 皇甫晨,这就是我们的一辈子…… 番外——薛离篇 薛离篇 我是暮合国人,却自小生长在半月国。 薛家曾是暮合国世代为将的武将世家,却在父亲时被人陷害通敌叛国以至被灭九族。 我和娘亲是在太子殿下暮玄的帮助下逃出暮合国的,他给了我们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日子。 陷害我们的人后来被太子殿下除掉了,没了仇恨的支持,我在半月国,像是迷途的草,不知为何生存。 后来……后来的后来,我成了半月国驻边名将薛礼的大公子,顺理成章地随他入了渝洲。而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太子暮玄从中的不少动作。 第次进半月国的皇宫,我有种错觉,仿似,那宫里,会有我至爱的宝贝,内心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让我守在那里,等它的出现。 薛礼很受当时的傀儡皇帝皇甫哲的赏识,他的回朝,封官加爵,礼遇至极。顺势的,皇甫哲对我也格外的赏识,没有一丝战功,甚至在半月国,连军队都没进过的我却被他同样留在了身边,成了他的贴身护卫。 我不得不说,皇甫哲是个难得的帝王。帝王之术,忍辱负重,闷声吞气,但凡常人所不能忍的,他都忍了。甚至,有好几次,就在那金銮殿里,他被杜相当成了脔童对侍,他也同样没有任何表情。那时的我,就知道他必定会成大事。且,他的心计深沉得常人根本无法比拟。 这样的人,要么就出天入地,要么就真正的无能到极点。可皇甫哲并不是后者,他忍,忍得万分辛苦。我身为他的贴身护卫,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许多事。 比如他,真如了古人所说的头悬梁,腿刺骨,奋夜学习兵法谋略;比如他,总在所有人都睡了之后,偷偷潜出宫去,一个人躺在冷宫习武练剑,白天却是嘻哈玩乐,陪着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弟弟打鸟摸鱼…… 我在这场皇权斗争中,只是个过客,不管他们谁输谁赢,我都是暮合国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六年,皇甫哲只用了六年时间便将权力一点一点从各路人马手中收回,杜相依旧以老卖老,高傲得目中无人,可却再不敢将皇甫哲当脔童玩,见了时,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总是表面上还算恭敬地要拜上一拜。 我以为,我留在这所宫殿里所寻找的守候便是他,他的登位,他的成长,他开始变得深沉,变得狠绝,开始有了帝王的峰芒,这些,都在我的见证下一一改变。 可看着十年时间,便将半月国变成铁桶一般的帝国,再从这个国家的最高位上慢慢颓废下来,我却没有从他身上找到我的归属感。 直到……她的出现! 那是江南大水后的第年,皇甫哲决定亲自去江南地带察看灾后的恢复情况。一路上的微服私访,轻衣便装。 那一天,我们急着赶路,错过了投宿的小镇,走在半路又赶上了下大雨。 江南的雨,不论哪个时节都是带着一股弱弱的清寒。在一个破庙里,我见到了她。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与一个比她小上很多的小男孩。两个人脏兮兮地缩在庙宇角落里。 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好似生病了,病得很重,她无法救治,只能无助地哭,慌张地抱着那瘦小的男孩子身体。 我们的进去,她就似看到了生命中唯一的稻草,紧紧抓住,不愿放手。 即使现在不是,她迟早会长大成为一个女人! 这样的话,从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口中吐出,该是何等的怪异。可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却是那般的美丽。 那种美,超脱了身体外貌上的美,而是灵魂的升华。 肮脏破烂的衣服,蓬乱得比稻草还令人抓狂的头发,满脸的灰尘泥土的小脸看不出任何人色,却那般的光明夺目。 皇甫哲沉吟着,没作声,可我看去,他也明显被她这种气势吸引了。 后来的结果,几乎可想而知。 然,我却并示为她感到高兴,或许,她不遇上我们,才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 皇甫哲的确救了她们姐弟二人于危急。可那也是于他俩灾难的开始。 华青蚕的病,只是先天的虚弱,还有后天未仔细调养的原由而成。如若生在家势好点的家庭里,他们一定是最为平淡的一对姐弟。可他们却从未遇到过好时机。 皇甫哲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救她,或许当时是因为她的那种气度所引,可后来,那一连串的设计,看得我都在心里为她叹息。 华青蚕被送往国法寺,方丈大师的精纯内力是可以助他身体强健的一种途径。可在好与不好之间,加之皇甫哲特意命人制造的那种药,他的病,就注定永远好不起来,无论孤音做再多的准备。 她入宫了,却只是御书房里的一个小侍笔,每天过得平静而淡然。她却很满足,尽量让自己做一个隐形人。她自以为很成功,却并不知道从她入宫那天起,她已然是颗棋子。 她入宫三年后,皇甫哲终于开始施行利用她的计策。某个午后,在精心安排好的棋局里,她步入了皇甫哲的网。 皇甫哲好男宠,这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在半月国,男宠就如小妾一般,是那样的顺利成章。而身为帝王的皇甫哲,只要不做得太过,根本没人会在意。可单单纯澈的她,信了皇甫哲的话,以为这会是什么有失国统体面的事儿。 她成了他的遮羞布,而这布,她做得那般甘之如饴,只为她身在国法寺满是期待能治好病的弟弟。 她是那样的一颗闪亮般的明珠,在皇宫污秽掩盖了三年之后,一朝被拾起,竟是闪闪亮亮的刺得人眼球发痛。 她聪明,她好学,她的毅力,她的智慧,竟在这半被逼迫,半自愿的情况下越发的有吸引力。 皇甫哲不再如过去那般勤政,反之有许多重大的事都交于这么一个刚被册封而上的宸贵妃。甚至连后宫内外的生杀权力,都一并交于她手中。而他,却与赵炎在她的景阳宫里成日成日不出。朝中大臣对此事反应很是强烈。 皇甫哲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强者生存,弱者亡。若是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华青蚕更不会比她的命长一天。”我看着她的绝忘,她那么的难过,却坚强地不让自己落一滴泪,所有的泪水,都被逼了回去。 我不明白,这样佯装的坚强,她明明做得很辛苦,却还要做下去。 某一天,在御花园那排绿意飞扬的絮柳下,我听得她对她身后的两个婢女道:“我可以落泪,但却不能哭!” 多么忧伤的一句话,被她用很是坚毅的神色语气说出来,我的心,为她的话狠狠一击,震得莫明地狠狠抽痛了一下。 夕阳的余光,落落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影,被渡上一层金黄的光,那个明媚得微戚蛾眉的女子,就似一个烫金的烙印,在我的心口,烙下了她的痕迹。 我与她的接触并不多,偶尔相遇,亦只有我抱拳向她行礼时的问候,以及她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78) 当太子殿下迟早有一天会攻下半月国,我早早地向他求了一个愿望:如果有一天半月国破,求她平安…… 江浙案起,与她一起逃亡,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保护她,牵着她,光明正大地看着她,搂着她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而在那些天里,几乎都在一一地实现,我甚至有种很坏的想法,希望被追杀的日子不要停下。那夜,与她同盖在一床棉被下的我,几乎是僵硬了一整夜,一动也不敢动地僵躺着,直到耳畔传来她均匀低浅的呼吸声时才悄悄地侧过头去仔细打量她。 她的美,美得那么毫无预照,美得好么,令人诛心。 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个虾状地睡姿,单薄的身影,弱得我的心都跟着轻了起来。那夜,我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了一整夜,而我,也睁眼看了她一整夜,一下眼都未闭。 观日峰,是我一直觉得最值得怀念的地方。 她失忆了,太子殿下在皇甫晨与皇后一族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里外夹攻,一夜,便颠复了半月。 他说这是他送给他未来太子妃的礼物,这也是让她死心的必要条件。 可他,最终也没能等到她死心,而是在这同一天,她与陈皇后一起失踪在皇甫晨渝洲城外的府坻。半月国与暮合之战,那是避不可免的。而在寻她的路上,与皇甫晨之间的生死博斗,那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她在观日峰,这个消息几乎是陈皇后故意留下的,那就是个局,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却没有人愿意放弃。皇甫晨没有放弃,太子殿下也没有,而我,心里更不愿放弃…… 一路上,两军相遇,自然是硬拼实打,可我们都没有什么心思在双方互斗上。皇甫晨爱华孤音,那爱,深到骨髓里去了。而我的爱,却是渗透在血液,只要活着,就忘却不了。 我们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她出事。于是一路,各自绕开,直到到达观日峰,直到,都知道她平安无事。 观日峰一丈,我们打得悲惨无比,不讲战术,不讲规择,双方军士相见,拼刀拼枪,真真像是白菜与萝卜的比拼。 皇甫晨受了伤,因为他一半的心思都飞到了观日峰顶;我也受了伤,我的心思,也飞上了观日峰…… 她像个迷途的孩子,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怀中抱了个孩子。 我想迎回她,不只是太子殿下的命令,皇甫晨想要带走她,因为她是她的至爱。 我们的争斗,不会因此而完结,也不是因此才开始。 双方又拉开了战斗的场面,皇甫晨却软了语气,他求我。 他求我,我沉默了,而后默默转开。并不因为对皇甫晨我有多大的感情。而是因为她,那是她的希望。她无神的眼眸中,没有以往的灵动,也没了生气。 只是静静地,无助地站着。 我突然间有了种失落的错觉,她需要的,不是我…… 心里纠结着难受,领了人默然地退下了峰顶。 在避风处,护卫拿着刚到的飞鸽传书递给我,上面仅有一个生硬的“抢”字! 望着纸条,我又静默了,送信的护卫着急的叫了声将军。 天下,鹅毛似的大雪飘飘扬扬地纷洒得更大,所有的人,都盼着回家,急切地想要回家。 大年三十,过年……过年…… 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所有的军士都一齐上前一步,焦急地唤我将军。 我失落地朝他们挥了挥手,闭着眼,仍由他们去。 所有的人,都知道,什么都可以伤,却不能伤了太子妃…… 可刀剑无眼,最终,谁都没有逃过那个零点零几的机率,皇甫晨替她挡了一支流剑,而她,只是茫然,着急,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大眼,看着让人心痛。 她死了,他也死了。 空空的落日峰,我的心,也空了…… 番外——皇甫哲篇1 他登记的时候,不过才六岁,忍辱负重地做了十年傀儡皇帝。 他站在皇宫最高处俯视下面血流成河的宫殿,殿里殿外,哭喊嘶杀声连续不断地穿过高高的距离由下往上传入他的耳里。 他,仿若未闻。 海公公躬着一下子苍老几十岁的佝偻身子站在凉亭外:“皇上,再不走,来不及了……” 那苍老的颤音,显示着他的心慌与焦急。 他服侍皇上已经三十七年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么?!”站在亭子边缘的帝王,卸去了往日的高高在上,深不可测。 海公公站在亭外,胖而苍老的身子,再咋闻他这一言的时候,明显地颤了颤。亭外,雪花翻飞,在空中打着旋儿地落下,一片片,似轻盈,又似很沉得。 海公公叹气,“皇上,王爷他……出城了。估计,还未得到消息……” 海公公没有告诉他的是,皇宫里的消息,一丝也传不出去。所有能出去的通道都被薛离手下的严密地阵守着,此刻,就是一只蚂蚁也出不去。 而他催促皇上离去,也只是丈着还有几名忠心护卫在,可以强冲一次试试看。 “不是传不出去,而是他……”他伸手,越过亭栏伸向外面,一片不经意的雪花飞落在他手心,然后慢慢化去,成了一滴晶莹的水渍。 “他是真的去了……”这一句,他说得很轻很轻,轻声飞雪的簌簌声早已将那更轻浅的声音压了下去。 海公公没有听到,只能干着急地站在亭外来回地踱步,嘶杀声与哭喊声,愈发地近了,渐渐向这皇城最高处的亭子涌来。 他似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手心那滴雪水之上,而心思,似穿过了时空,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都说皇家的亲情,最是寡薄,他也深刻的体会着那薄凉的亲情所带来的直接结果。 先皇驾崩,年仅十岁的他,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被推向皇座。原因无它,因为他年纪小,好掌控。 当然,还有比他年岁更小的,那便是他的弟弟皇甫晨。 可那是他的弟弟,还没学会走路。所有直接控权的人都觉得,即要有个傀儡,又不能太假,以一个无齿小儿来糊弄天下的百姓。 他们的选择,他不恨,因那本也是他的职责。他母亲是皇后,正宫皇后,他是嫡长子,无论是先天与后天的条件,无疑他是最合适的。 坐在那高高在上的明黄龙椅上,他从未开心过。十岁,用在一般孩子身上,那不过是个可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玩耍的年纪,可用在他身上,却是成天坐在那高殿龙椅上听着他完全听不懂的朝政。下朝后,也被宰相拎去御书房坐着,不用他做什么,只要看着他们做就好。 时尔,他累了,还会拽着他去御书房后面的那间寝室“娱乐休息”一番。那个时候,是他觉得人生最无望痛苦的时候。可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他的母亲为保护他与弟弟,受到的也是同样的待遇。 他觉得,人生很无趣,被这么一群老家伙当影子更是无趣,被一个一只脚早就踏进棺材里的老不死当玩物更是痛苦。尤其是回到后宫,每每见到的母亲总是抱着年幼的弟弟在哭泣,还有那趾高气昂的宫人随意的冷眼的时候,他就开始恨,恨这个宫庭,恨这里的寡漠,兄弟姐妹们的虎视耽耽,叔叔伯伯们的冷眼旁观。 他心里想着万千种方法,要扭转这种局面。一面隐忍,一面努力。 很久很久以后,他都在想,他当时之所以能成功,隐忍,就是他这一辈子中最大的成就。 人,总会在心里有某种支撑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充实,即便那是痛苦,也是种痛苦的充实。 他就是这样觉得的。 在这种充实中,人的成长,总是特别强大迅速的,心里的阴暗,带给他的怨气与深烈的恨,便是支撑他的那股力量。 他很小,才十岁,十岁,心里已经黑暗得不见一丝光彩。 比如,他会将把冷饭送给他母亲吃的宫女全身上下扎了数百个孔来放血,让那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他所在的整个空间,而第天,总也会传出有宫人失踪的消息,却是一根头发也找不到。 或者,他会拉拢骂过他的某位大臣,以无法比拟的好来对他,后宫宫妃三千,不论是他父王的女人,或某些容色上成的宫婢女宫送于他。 但凡此类种种多几次,宰相大人总也会替他收拾了去,然后他就坐在一旁冷冷地笑。 那一天,他又处理了两个宫女,御花园内,血腥气味似冲天而起,无比的浓郁,然后,那深处的玫瑰花,却也开得更为浓艳热烈,红艳的颜色,比鲜血还艳丽。浓郁的花香,不消一刻便将那浓浓的血腥味盖过,再无一丝异样。 人们只道,御花园的种种花,除了最边缘的那一圃玫瑰开得格外的艳丽妖娆外,其它的再无特色。而站在一帝观赏着的他,总是会在这时冷冷的笑,那是他用鲜血浇灌出来的花,能不美么?! 他的心情,由完完全全的暴黑变得稍稍能透点点气息的样子,依旧踱着闲步往他母亲的宫里走去。 他的弟弟,皇甫晨正护着一张圆凳在学走路,边走边咦咦呀呀了半天,直到再也走不到,啪的一声,摔了下去。 他睁着泪水朦胧的大眼,眼巴巴地可怜望着他,见他似乎没有要抱他起来的打算。然后,突然张嘴哇呜一声,哭了起来。 他的母后,现今的太后娘娘不顾形象,急忙从里间跑出来,午休时乱了的衣衫都还未整理好,柔声问道:“六儿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他说,依旧只看着坐在地上的弟弟,没有要拉他起身的打算。 太后连忙蹲下身去,将幼子抱入怀中,轻轻地哄道,“六儿乖,不哭,不哭……” “哲儿,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弟弟。”太后落泪,无权无势的帝后在这宫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而她的小儿子,却从出生起,便没得到过什么好日子过。 他紧握着双拳,隐忍无语。这里是他的避风港,但他母亲却从没像关心弟弟这般问过他:“哲儿,今天在朝堂上有没有人欺负你?”“哲儿,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哲儿,慢慢来,不累,我们总有一天会脱离这样的困境的……” 他脑海中预想过万千遍,但没有一个是现实中存在过的。 他愤怒,双手用力地掐进了掌心。而那令他恼怒的哭声还在,小人儿的声音总是洪亮而无辜的一幅假样。 尚不足一岁的皇甫晨似感觉到了哥哥强烈的注视感,自母亲怀里抬起泪水模糊的泪眼,转过头,看一旁坐着无声的哥哥,然后朝他张开小小的双臂,吐词不清,嫩声嫩气道“咯咯……抱抱……抱……” 太后一愣,惊喜交加,“晨儿会说话了。”挂满泪水的娇美容颜是又哭笑。 那天,距说是皇甫晨第次说话,叫的不是娘,不是爹,而是一声吐词不清的哥哥…… 前一刻还怨恨异常的皇甫晨,一下子恨意浓烈的心房便被那简短的五个字收服,伸出手,将那混身脏兮兮的弟弟接过,抱进怀里。 那一刻,他觉得,阴霾已久的帝都,终于还是能让他看见一丝阳光的。而他的阳光,则是他的弟弟…… 他爱皇甫晨,胜过对皇权江山的热衷。这是他最后的亲情,最后的依懒。 他隐忍十年,一夕之间,政变,揽权,均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而他的这个助力,自然是他视为至交好友的护卫——薛离! 取得政权与兵权的当天,他在后宫大宴群臣,实则也是下马威。虽未掌权,但多年的为帝的他,哪能真那么的单纯如一呢?! 番外——皇甫哲篇2 有时候,他觉得很痛苦。 他那最可爱,最贴心的弟弟,慢慢一点点的渗进了他的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79)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随着他歪扭地学字,步子还不稳便要被迫学武。文韬武略,样样都必须得会,而且要精通,在自保之后,还得保护这天下。 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得紧,更是以愚弄人为兴趣。他亲政那几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心想做一个好皇帝,想守着弟弟快乐而安然地长大。 他也的确做到了,但十年,十年的时间,不知道不觉中,在那相依相偎的无情岁月里,一个不注意,他的心丢了,丢在不知不觉中,丢在相互依懒,倾心守护里。 宏乐十年,是他亲政的时间。那天的欢庆晏,让他觉得无与伦比的轻松,同时也是无与伦比的失落。殿下形形色色的朝臣你来我往,说着无不恭维的话。听在他耳里,却无比的嘲讽。 他面无表情地喝着自己案前的酒,他的弟弟此刻却因着他是真正名至实归的帝王之故而坐在了他的下手左边,不能再与他同案而食,同榻而眠。这种权力的冲击与亲情的疏离与他而言,前者是欢喜,后者是难过。 这难过,来得很是莫明,似乱了一池春水的清风,来无踪,去无影。 酒,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醉酒更不是什么好现象。 与他,就更是如此,所以,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他醉得一踏糊涂,无意识地闯入了刚被册封为王的晨王寝宫,发生了他人生意义上他的第次主动断袖之情。只是,事情的主角是他,悲情的角色,则是他的弟弟…… 这件事,具体由来如何,他已然记不太清。 只记得,晨王少年稚气的脸上,竟是惊恐与不敢置心,还有最后的痛心疾首憎恶。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他是他哥哥,从小一直关心他在乎他的哥哥。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在这深宫大院里,他们就是两个没有依靠的独枝,需要相互亲偎相互照顾才能成功生存。 他说他很爱他,因为他们同样爱着同一位坚强的母亲! 可所有的爱,都在他兽性的那一面消烟云散。 他说他恨他! 他很想告诉那愤然出宫的弟弟,道一句,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压抑得太久了,在这扭曲变态的深宫中,他失去了自我,对来自陪伴着他长大的弟弟处的亲情产生了前所未有过的依懒。这种依懒,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质。所以才会发生那无法扭转的一暮。 可,他没有给他机会,让他面对的仅是第天清晰后满室狼藉,还有脑海中那尽是泪痕的稚气小脸。 他问遍身边所有的宫人,他的弟弟呢? 所有人都对他下跪,不敢说一个字。 他在后悔中痛恨自己,换来的只是母亲一个狠厉的巴掌,还有满面的泪痕痛与恶。 太后因此一病不起,他广发秘旨,要将他寻回来。 却耐何,同样在这深宫内斗,外权专霸环境中长大的弟弟,自我保护意识太好,他意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树叶由浅嫩的水浅绿慢慢变成苍翠的绿色,然后是深绿色。消失了三个月之久的晨王终于有消息了,在江南的某个小渔村里。 那里是晨王奶娘王氏夫家的故居,王氏在晨王五岁时便被太后打发出宫,以避这场权力的逐鹿,为以后留条后路。他曾想过无数个去处,却唯独没有想到这里——他们一家的退路!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明显的地方,也最容易被忽视。 他将皇宫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亲自赴江南,想要将他接回。临去前一夜,他整整一夜都跪在太后寝宫的门外,请求见他母亲一面,却被无奈的宫人挡回。 太后传出话来,说没有这样的儿子。 他心里,很是痛苦。 圈养男宠,无论是在皇室还是民间,都大有人在。可这所有人里,不能包括他。 母亲手足视他为太阳,是大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与出路。这种依懒,是他们对他的希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种希望,不空许被任何行为,以任何方式来损毁。 而他对他弟弟做出的行为,刚才在他们的禁区之内。 “儿子自知愧对母亲手足,今夜特来求见母后。明日,儿臣便亲往江南,迎回弟弟,再他母亲手足请罪。儿子不祈求母亲原谅,只愿母亲保重凤体安康。”他在太后寝殿外朗声对殿内的太后道,后又重重地在地上嗑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下,都震得他脑子发麻,听得其它人亦是胆颤心惊。 三下磕完,他的额头上血亦斑斑,吓得一旁伺候的奴才连连惊呼,称自己该死,一面又不忘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上药。 那个地方,很美,很美,美得,似个世外桃源。进却了,便不愿在离开。 小溪静淌,鸟林静语,树叶沙沙的声音轻柔得似绸子摩过风声,似蝴蝶扇动翅膀。 风静,花香。村头有株长势很好的青梅,清脆欲滴的果子在阳光下散发着青果的清香,树叶儿似在迎接他这位远到而来的客人般,轻轻晃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青梅树下,一个身穿青衣,头扎双寰的小丫头仰躺在绿草地上。她的旁边,一只长扁的花蓝子装着一堆的花布小薄被放置在一旁。 一只翠鸟静静地扑闪着翅膀悄悄落在她的身侧,缩起脚,将头歪插进身后收拢的翅膀里,微闭着眼,陪着她静静入睡。 蓝子里的小薄被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嫩嫩脆脆“呀……”的一声从蓝子里面发出。 她醒了,似惊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仿佛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般,赶紧坐起身来,侧身去看身旁的小蓝子。小薄被被掀开,里面是一只小小嫩嫩的孩子…… 说是只……是因为那孩子实在太小,太小……太得,像只小猫,小狗儿般。 一直睡在她身旁的翠鸟被她的动作一惊,吱的一声,扑闪着翅膀狼狈地飞起,落在她头顶的树梢,从上往下看着她。 “小蚕今天真乖哦,醒了我们就回家咯。”她逗弄了会儿蓝子里的孩子,听得咯咯的笑声从里面发出,又替他(她)盖好小被子,提起蓝子便往村里走。 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人。 他看着那身由无忧的小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帘内,才突然回过神来,道:“跟着她,进村,不要惹人注意。” 他们静悄悄的来,就如同样静悄悄的去。 他见到了他的弟弟,母亲病重,他没有理由不跟着他回去,没有理由与借口不接受他的道歉。 虽然,他知道,这些都成了表面上的存在。内里,他与他,已然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手足同心。 他在一旁看着他将那粒青梅送给了他进村时看见的那个小女孩,也看见了那小女孩眼底的迷茫与困惑。他的心,有些微莫明的痛,似狠狠地被人捏了一下,忽然就是呼息一紧。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他是真的爱上了。爱上了他这一辈子都不能爱的人,也不被允许除了有友爱之外还存在其它爱的人。 回到宫里,那种爱与恨的折魔将他生生地从天堂扯进地狱,再被抛出,拉下。太后在他们皇宫当天病重而逝,从此以后,他的弟弟,再不再是他至亲的弟弟。 他看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过去的信任与崇拜,而是幽深无底的恶与憎。他从不曾说出来的恨,却用那淡漠疏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想要去边关,他应允了他。只因他那句没有说出口的恨与再也不愿见到他。 他一去便是两年多,一点儿音信也不愿给他。所有关于他这个弟弟的消息,都是来自边疆的传信官。什么时候有敌来犯,他领着一千士兵身先士足杀敌八百。什么时候因为太累,他直接倒在了士兵的营帐里,随普通的士兵同卧一榻。他为了退敌,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为想一个万全而速效的对策。他说,今年过年,要与士兵们一起,烤网喝酒,通宵达旦。他与敌军小战时,弄掉了随身携带的一颗干瘪的青梅果子,意不顾自身危险只身返回寻找…… 那么多那么多的消息,都只是通过一个外人传给了他。做为手足,他边年节节庆,都未给他稍过只言片语。他们史弟情份,到些为止了么?!可为了一颗随身携带多年的干瘪青梅,他却愿意不顾生命危险地寻回。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躺在青梅树下的小女孩,那干净而纯澈的容颜就似一面镜子,每在他心底晃过一次,他就觉得自己肮脏得可怕。 在收到那条他只身返回战场的信息后,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的弟弟,不会战死沙场,却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溺死温柔乡。而那个女人,注定了这世间只此一人,别无它选…… 所以,他下了道命令,让人寻准时机,炸开了渔溪上游的闸口,一夜暴水,大雨暴涨,冲开了河坝,水势不受控制地沿溪而下,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万千生命,都成了她的陪葬。做为一个英明的帝王,这样一笔,史书上不会有任何记截,唯一会被提到的,也只是江南大水,渔溪决堤,结果则是死伤过万…… 又是两年,他的弟弟依然没有回朝。他很绝望,世间的一切,所有色彩都被他这个弟弟带去了边疆。他想,既然他不来看自己,那么自己去看他吧。 沿途会经过江浙一带,他想顺势去看一下江南吧。那个因他私心而毁的地方。 老天不作美,暮晚十分下起了雨,于是他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在他设定中本该死去的女子。 她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以小小的年纪带活了体弱多病的幼弟…… 这么顽强的她,似颗极有吸引力的磁石。他整个人混身一颤,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或许,她便是那块能吸引他弟弟回朝的玉石。她的吸引力,只要得到适当的利用,会发光发热,而那光茫与热度,定然会被他弟弟看到…… 他赌了,赌得输羸均有。她的确是块美玉,还是块会发光发热的玉石! 她成功吸引了他的弟弟回朝,也成功地将他的弟弟彻底从他的生命里扯出…… 那一瞬,他不知是该笑自己的英名,还是哭自己一世的糊涂与无奈……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是悲剧,男人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人,那就是悲剧中的悲剧,而且那个男人是他的弟弟…… 暮合篇 暮合风云001 暮后国的后宫,总是那么静,静得,仿似这世界都已然无声了。皇后牵着小太子暮玄进了未央宫,染公主正在未央宫的小花园里浇花。 “阿染,今儿个怎么没去姑姑那里学医呢?!”暮合国的民风与其它国有些不一样。 并不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主张,女子要宿在阁楼里足不出户。相反,暮合国却是极力主张女子要学很多的东西。比如医术,这是其中一样,至关重要的一样。 但凡有地位有权势的有钱人家,家中子女的医术,那是一定要请名师教导的。 传说,这是沿起于暮合开国史血的教训。那时男儿经常经战,不战时便务农。彼时的暮合国,人口尚少,不管是男人女人,远远不够现实需求的数量。暮家开国之主便主张,男子上战场,女子照后方。但凡关于行医救治,缝衣做饭之类,全数归于男子。军队里,男士女兵,随处可见。唯有不同之处,便是女子为军医军护,男子为士为卒。男女搭配,果然那紧张的人员纠纷便少了许多。 这个习俗一直被沿用至今。长公主遥光与当今圣上,年龄上的差距颇大,甚至可以这么说,长公主与太子暮玄,公主暮染更似兄妹。年纪相差也远远不超过十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80) 说起遥光,在暮合国,几乎是人人皆知。排开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当今皇上的胞妹不提,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医术,那真真是一样盖过一样,在民间的传闻更是一件玄幻变过一样。 暮合国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白姓,均以能在这位长公主手学习为荣。因此当今皇上后,几位公主皇子,几乎都由着这位没长他们几岁的长公主亲自教导。 “母后,姑姑今天不授课。”遥光的医术,在暮合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放眼天下,几乎没几个人能超过其万分之一二。 也正因为她的医术与美貌,让她小小年纪便名扬四海。天下间,寻上门的求亲者与求治者,几乎将暮京的城门都给踏破了。 “哦,为什么?!”皇后轻轻哦了声,问到。 “姑姑今日出宫去了。”遥光公主之所以在民众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还有一特点便是心善。 她的善良,与她的美貌一样,深得人心。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不定时,她会出宫,为那些身患顽疾却无钱医治的平民百姓看诊。 “那你怎么没跟着去?”皇后再问,娥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平日里,遥光也会出宫,但多半都会带着染公主,时尔,也会将太子暮玄或其它几位公主皇子带出宫去体察民情。 皇上对此,一向睁只眼,闭只眼。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幺妹,一边是他年纪尚小的孩子。况且她出宫又一向为善,为暮合国也做出了很多贡献。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姑姑是和华将军一起出去的……”华将军,暮合国的第猛将。 善战,且勇猛得无敌,但却过于忠厚。他与遥光,可以说是生死至交,那种默契与配合,看得她这个皇后也是羡慕不已呀。 战场上,一个是勇猛将军,一个是后方女军医,日日相处,难免生情。何况,世事无常,他的英勇保护了她的安全,她的才华,救治他的伤与命。恩情相依,许以终身,皇上对此也没有异议。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美丽善良,也是极好的良配。 皇后了解地抿唇高雅而笑,松开牵着的小太子,将染公主从地上拉起,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我们家阿染将来长大了,也会寻到这么个将军。” 染公主没有说话,精致细巧的小娥眉轻轻地染上一层薄薄的愁绪。她从皇后怀里悄悄地抬眸,打量着这一方四墙的巍峨宫墙,这里面,已经不能够让她觉得平静。 那个将军,她并不祈盼。她觉得的,只有累,沉沉的疲惫。一种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思。 小太子暮玄不知何时悄悄地退了出去。一旁随伺的宫人立即上前,轻轻寻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奴才给您领路。” “公主府!”小小稚气的声音带着帝王家生就而成的威严道。 公主府! 能被宫里众人这么称重的公主府只有一处——遥光公主府! 宫人无言地牵起小太子的手,缓缓地步入宫道,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公主府,称之为府,不过是在宫里皇上特赐的一方宫殿。遥光公主不喜宫或殿之类的名,直接将那座宫殿取名为公主府,由皇上新笔题字而匾就。 遥光公主今日出宫,宫主府里冷冷清清的看不着半个人影。小太子暮玄挥退伴着他来的宫人,独自坐在他姑姑的寝殿外的软榻上等着。可左等右等,就是没能等回他最敬爱的小姑姑遥光公主。 宫人缩头缩脑地看了几次,也没见他有回去的迹象,反而是小脸沉着严肃得吓人,更不敢去唤人回宫,只能在外面跺着脚干着急,急切地盼望着遥光公主回府。 众从皆知,小太子才德兼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小小年纪,已然出类拔萃,但脾气也大得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起的。 整个皇宫,有帝后宠着,谁还能,谁还敢往小太子的火气上撞呢?!当然,有一人除外,那人便是遥光公主。 小太子依然是小太子,只是一站到遥光公主面前,他就是个小大人。所有的怒火脾气,均消散到无影无踪,看起来,似个沉着的小大人,但行为却已然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会趴在遥光公主身上睡觉,会让她背着在宫里宫外的玩,会与她一道救死扶伤,练字识药。在遥光公主面前,这小太子整个就一软柿子似的,没有脾气。 有一次小太子养的宠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了,他硬是要让所有负责照料宠物的宫人给陪葬。没人敢惊动皇上,皇后劝不住,所性便不再相劝,也想趁机让小太子在宫里树起自己威严的形象,象征性地说了两句。一挥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整个东宫的宫人过半受到牵连,太子下令,有关人等,一律严惩。没人敢站出来求情,此时他的怒火连皇后都拦不住,谁还敢往上撞呢。 东宫里,哭声一片,人人自危。遥光公主恰在此时回宫,路过东宫,听说此一件,娥眉轻蹙,进了东宫,见了此时还尤不消气的太子,轻轻地皱了皱眉道:“玄儿,身为储君,理应仁义待下。” 在遥光公主纯澈得一尘不染的眸光中,太子大摔东西的动作蓦然顿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扑进遥光公主怀里:“如果姑姑永远留在玄儿身边,玄儿将来便一定会是个英明的明君!”弦外之意:若公主不留在他身边,他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可想而过。 门外的宫人叹了口气,心里念着遥光公主的好,却也不敢进殿催促。遥光公主,是太子殿下的百灵药,但这药,却仅限于她本身。在外人面前,太子还是太子,脾气暴裂得随时会让你切身感受什么是伴君如伴虎的惊心动魄。 暮色远远悠然地袭来,宫里各宫各道,都点上了宫灯。宫主府不知何时,也有了光亮,只是这光,这亮却有些隐隐约约,清清冷冷,寂静得看不出一丝人气。 宫人在殿外跪在地上对月祈求,让公主快点回来吧。可上苍没能听见他的祈求。公主府的下人来问,是否将太子殿下的晚膳传至这里用,却被太子以滚字回之。 无人敢再来,即不能进去问,又不能真不管,这下,愁坏了一片的奴才下人。 夜入十分,遥光公主终于缓慢而优雅地从外面步入,宫人们见之大喜,成片成片地跪在她面前。 “都回去吧。”遥光道。疲惫的杏皮微抬,看向面前她的寝殿,轻轻地抚了抚泛痛的额角,“若皇后娘娘问起,就说殿下在我这里睡下了。” 遥光的声音很是轻浅,柔柔的,似初春暖阳下的细流,也软软的,像丝丝春雨划过嫩叶;细细的,好似柔情的风儿拂过林间。 宫人们如得大赦令般,悄悄地退出,遥光接过宫人提着一直温着的饭菜进殿。暮玄趴在她的软榻上早已睡去,小小的人儿,容颜已然有了倾城之色。修长而细浅的小剑眉轻轻拢起,似有解不开的愁与担忧。 挥退了跟进来的宫人,遥光将食盒放置在殿里的楠木圆桌上,轻轻上前,坐在软榻旁,“啊玄,啊玄……”摇了几下沉睡中的暮玄,柔声唤道。 暮玄睁开朦胧睡眼,看着眼前由模糊逐渐清明的容颜,小脸一下子大放光彩,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姑姑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嘴里吐出的字句,尽是埋怨。 遥光轻抿着辰瓣笑了笑,“啊玄饿了么?!”阿玄是暮玄的名前加了一个阿字。这个名字,是遥光的专属之名。皇后唤他玄儿,皇上唤他太子。染公主唤他皇兄,其它人无不避讳着太子殿下的名讳,啊玄,啊玄…… 两个极温柔的字,永远是遥光那轻柔桑音的诠释。在很久很久以后,这个名字不再被遥光念唤,已经是素染的染公主也开始回忆般的用这两字。而那时,暮玄并没有任何斥驳。 暮玄闭着嘴没有说话,他其实早饿了,只是在遥光面前,他永远也发不出火来。 遥光叹息般地抚了抚他额前散落下来细软的发丝,“暮玄,有些事呀,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大些了,就会明白的。” 暮玄对遥光的另类相待,那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能看出的。遥光也知道,但有些事,却是不能的。 “遥光长大了么?”暮玄抬起脸,直视着少女满是温柔的倾城容颜。 她只比他长几岁,几岁于他而言,是什么样的鸿沟?! 那就是与他一起长大,或者说从他出生起,便被她牵着手长大。可只大他几岁的她,却说出很感慨的话来。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了她,他早就长大了。心里上的成熟,让他足以与她匹配,只是,他们不能,也不可以…… 遥光愣了愣,抬头看他。这个小侄子,第次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唤她遥光,声音沉熟稳重,一点也不似她一直牵着长大的那个孩子。 “姑姑不管长没长大,都会挑起让暮合安定下来的使命……”这个使命,不是安邦定国,却更胜安邦定国。 与她的年纪无关,与她的身份关系也不大。她的美好容颜与倾世才华,已经让她的光芒连皇室公主这重身份都不能掩盖了。 暮玄显然没料到,他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 他人还小,为了赶得上她的成长,他极力让自己变得成熟,再成熟,几岁的孩子,便有了成人的稳重与深沉。只是这些,遥光从来没有注意到。 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那个姓华的贫民将军身上。 暮玄也没想到,即便他心理再成熟,在身体上,他仍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暮合与半月国的战争打了很多年,双方国力均受到了大小不等的损害。战场上的猛将华姓将军威震三军,战后救援的女将遥光公主,医术出神入化,深得人心。 暮合风云002 这两个的名字似两首闪闪发光的瑰宝,流传到了九洲大陆,男才女貌,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贤良淑德。 合谈的的使者很快便来到了暮京,那天夜里,皇上将遥光诏进了勤政殿,他的案前,摊开的是半月国国君的谈和亲笔信。 “皇兄诏遥光前来,定然是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了吧。”遥光何等聪明,她怎么会猜不出她皇兄案前的那份议和信会写些什么呢?! 在两国初达成议和之谈的时候,她便与华哥密谈过一次。两人的名号,太过响亮,只怕,这议和虽冲着两国国势受损页去,实际是冲着她与他而来的吧。 “遥光……”皇上目光纠结难舍地落在他妹妹那倾世的容颜上。 世人都道,一张美艳得过份的容颜应有一个与它足以匹配的词儿来形容。他过去认为,他有能力让这个词不用在她妹妹身上。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的责任与义务不只是让天下太平,更不容推辞的是要守着这诺大的一个以暮字开头姓氏的家族。 “是和亲么?!”遥光淡淡地问。纯澈的目光,看不出一丝伤情难舍。 她是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而她的平静,让皇帝难以自持的感觉到了窒息。 “皇兄觉得很为难?”遥光径自走上前去,将皇上案前的那封亲笔信拿起,凤眸淡然而快速地扫了一篇,又恭然地放回去。 连位置都未曾变动过分毫,好似,她根本就没有读都那信。 皇帝看着她伸向自己面前那双救治过无数暮合国士兵的手,却无力挽回自已的命运。顿时悲从中来,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更不是一个好哥哥。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一个国家的命运交到这样一双柔弱无骨,纤细得不胜盈力的手上,让她这细瘦的双肩来替他担负这天下重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81) “不……”皇帝觉得内疚不已,愣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家国天下,遥光你只是介弱女子,保护这天下的责任本就该是皇兄的,怎么可以让你去背负呢。终究,是皇兄对不住你呀,身为一国公主,不但要在外面随着士兵餐风露宿。回到宫里,皇兄仍就不能保证你的安然无忧,那皇兄这皇帝……”委实当得窝囊呀…… 皇帝后半句还未说出来,便被遥光打断:“皇兄的责任是不惜一切代价让暮合国的百姓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遥光即是公主,又享受了暮合国子民的供奉,岂能真正的让他们的生活进入水深火热之中呢?!”遥光心底有些微的痛。 她与华将军的爱,是从生死劫中一次又一次以鲜血为代价换取到彼此心中的最重,他们的人生,无论谁失去了谁,都不会再完整,更不会再幸福。 可是在天下与她爱之人间做抉择,她可以让天下上万万计的平民百姓过上安然没有战争的日子,也可以让那一人幸福一生。终究,在数量上,那一人的份量即便等于这天下数万万计的生灵,也最终,不能让她狠下这个心来选择他。 他曾说:“遥光,我死不足惜。可这天下本就是男人间的争权夺利,与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啦?!” “遥光,我爱你,只因你是遥光,而不是因为你是公主。” “如若要你在天下与我之间做选择,我宁愿你选择天下。你负了我,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你身旁,让你一辈子也不能忘了我。可你若负了天下,我却不能保证,还能让你的双眸如现在这般纯澈,透亮……” 他说得都对,而她的选择,也是负了他一人。 她是一国公主,就该负担起让这个国安平静安然的使命。皇帝,他掌撑着这个国家的命数,可他也有他的无能为力之处。暮合国与半月国走至现在,本就不是一句皇帝无能能说得清楚的。 国与国,家与家,人与人之间,真能将关系利益职责划分得那般清楚?! 夜空似泼墨般,死气沉沉地寂黑一片,一丝属于夜以外的星点光亮都没有,只有死黑,还是死黑。公主府里,遥光的书房内,华将军一身藏青色长衫身玉立。脱去那身血洗的盔甲,他就是一偏偏佳公子。身上看不到半丝修逻场上的的杀伐之气,鬼魅似地炼狱手断。文温的气质,一脸的忠厚憨实,完全没有一丝属于官场和战场上的气息。 屋里的烛光将他的身剪影修长地印在了半开的窗扉上,孤单而寂寞。 遥光远远地看着,站在黑暗笼罩的阴影里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很久。直到,双腿似乎有些酸麻了,她挪动了一下脚。不知是站久了的原因还是她根本忘了怎么走路。总之,一步未踏出,脚便无力地歪了一下。 她一惊,一声啊还未出口,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以鬼魅似的速度从屋里窜出,将她精确无误地揽进了怀里。 一颗悬着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惊吓,心酸,还有莫明的委屈同时让它安静不下来。她赖在他的怀里,不作声,也不退出,任由他将自己半搂半抱住。 “怎么了,哪里歪到了吗?!”他的手一紧,有口有些痛。 这个女子,是那么地让他心痛。 他爱她,爱她的聪慧,还有孤单。拥有着让人羡慕的高贵身份,还有一张绝世倾国的容颜,她才华横溢,心地善良得连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 可这样的她,生在皇家。她的出生,便是宫斗里的一部份,小小年纪便失了父母,仰丈着一胞兄才能得以安然长大。可她却是那么的孤单,在这没有情亲的后宫里,她用尽了自己生凭所有的智慧与努力,努力让自己本身变得出色,让人忽略掉她的身份与容颜。 她不想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赖以为生的皇兄与她的年纪相差二十几岁,她出生时,他皇兄的长子都能满屋子跑了。先帝薨的时候,她也才学会走路,一个皇帝哥哥,一个太后母亲,这样的局面也没能维持几年。五岁时,她就只是一个身份为长公主的皇帝胞妹了。 没有母亲的庇护,她在自已学着长大,将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用在学习医术与知识上。她的童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他心想,还好,她后来遇见了他。他会把她儿时的孤寂与不开心都用以后的一生来为她补齐。 有隐约的泪湿意自他胸前传来,他心里一惊,“真伤到了?哪里痛?” 他赶紧将她打横包起,一脚踏开书房的门,将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她却在这时双抱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让他离去,也不要他替她看歪到的脚。 “我就抱抱,就抱抱……”她是由阿雅姑姑陪着长大的。 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就只有阿雅姑姑一个人。胞兄为帝,他们年纪相差太大,也不可能很细微地照看得了她。他把她当女儿,让皇后在这后宫里顾着。 她笑笑,皇后呢…… 皇后忙着同他后宫中的三千女人争宠,皇后要照顾自己的女儿。 当年的皇后,还不是现在的皇后。当年的皇后是染公主的母亲,那是个温婉而有心计的女人,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宫斗里,死于‘顽疾’。可只有她知道,那所谓的顽疾,其实也不过是被人长年累月地下了慢性毒药而已。 当她知道的时候,皇后已经无力回天了。皇后将自己的女儿染公主交给她,请她帮忙在这后宫里照拂着点。说她对不起她,没有将皇上的旨意办好,这么些年,冷落了她。 遥光想,这哪里是冷落呢?! 她其实已经很好了,最少,在衣食住行上,从没有亏待过自己。 可她,终究是一个嬷嬷伴着长大的,她太孤寂。把后宫所有女人的心计与深沉都在远远的角落里学了个十足十。所以她尽量让自己黯然无光,尽量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路人甲。她伪装自己很紧强,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从不在人前落泪,也不在人前显示出自己半分的孤寂,直到她现在依懒着的这个怀抱出现。 两个同样孤寂的影子一旦相遇,便不舍再分开,就似磁石的两极,相互吸引,相互互补的。 他的身子在听到遥光那句让“我抱抱,就抱抱……”时,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心也似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虽然知道她的坚强都是强装出来的。她会在他面前落泪,也会在他面前示弱,从从没有如此无助过。 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铺散开来,他也只是吸了口气,“你在外面看了我一晚上,进来了,就只是抱抱,不打算看看我么?” 他怀中的瘦弱身子哆索了下下,吸了吸鼻子,抬起泪眼朦胧的水眸楚楚可怜地看向他:“你即然知道我在外面,为何不早点出来,害得人家在外面站了半天还以为你不知道。” 她在撒娇,他的心,又痛了痛。她定然是很无措,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对自己,每次都是! 他蹲下身,替她擦了擦泪痕,又将她的绣鞋脱下,轻轻地握着他刚才看到她崴了一下的左脚慢慢地替她按摩着。 “我以为我长帅了,让你那么一看,便傻掉了。我想看看自己对你的吸引力到底有多深,能让你在那里偷偷地看我多久。”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如果不是她的脚崴了,他现在也不会出去。从她进这方小院的时候,他便察觉出异样来了。她可以用她惯有的神情与高傲来隐瞒所有人她的神情与异样。 可那种掩饰却瞒不过他的眼,他觉得,他看她,是看入了她的骨髓。她的情绪,是直接反应在骨髓里的,而不是外表。 遥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杏眸中的湿意越来越重,越来越多。 她抬手,一把将双眼蒙上,“不看不看……太讨厌了你,我不要再看到你。”她以为,她将双眼蒙上,便可以不让他知道她在落泪。 却听到他无奈的一声叹息,放开了她的玉足,坐在了她的身旁,温柔而不失力道地将她盖在眼眸上的柔胰轻轻拉下,“想哭,不用避着我。” 他太过温柔,让她的心,止不住地发酸发紧,泪珠儿,更似连成串儿地滚下。 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怜惜地将她脸上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吻去。 遥光的泪,似将她这一生所有的忧伤都带了出来,无尽的苦涩。泪眼朦胧,她反客为主,主动迎上了他的温唇。 唇瓣相触,刹那间的天*雷*勾*地*火,女子温柔缠*棉,男子是在军营里练就而出的铁*血*汉*子,女*色离其远之又远。如此一挑*逗,干*柴*烈*火,郎情妹意,好一幅春*色*盎然。 “华哥……”遥光细碎的声音自紧密相贴的唇瓣间软软飘出。男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紧,某个部位迅速硬挺起来。全身的血液,都似沸腾了起来般。 “华哥……”遥光细碎的声音自紧密相贴的唇瓣间软软飘出。男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紧,某个部位迅速硬挺起来。全身的血液,都似沸腾了起来般。 “叫影驰……或者驰!”他低哑着声音轻喘息着轻吻她唇畔道。听她唤他华哥,他却宁愿她唤他的强字,影驰,或者驰! 似乎,他的这个名字,天生,便该是为她准备的…… 暮合风云003 世人皆知他姓华,也知暮合国有个将军叫华影驰,却很少有人会把他与名扬天下的遥光公主想到一起去。 “驰……”遥光同样娇喘连连。 她的至爱,她今生的幸福所在。可是,他们却注定走不到一起去。老天给了他们相爱的机会,却没能为他们制造幸福天长地久的永恒。 可是,若能在让他绝望前,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他,她不后悔! “驰……”一声一声,她唤得是那么深情,倾尽了毕身所有的爱,都在那一声驰里。 娇声媚语里,华影驰为着她那声驰,身体某处,又一阵血液聚集,瞳孔不受控制的剧烈收缩几下,额角青筋根根跳动,他一个侧身,将遥光压在软榻之上,滚烫的身子随之覆在她身上。 “遥光……”华影驰暗哑着嗓音喘息着唤,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碰她,不要伤害到她。 “你可知,你在玩……” 他是个军人,常年累月地与一群男人待在一起,他有他的需求。军营里,虽有军妓,但那从不是他去的地方。即便是被诏回暮京的这几月,他的眼里,也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女人。 他是个男人,铁血方刚的正常男人,却为了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 他经不起她的任何挑逗! 遥光水光盈盈的杏眸格外明亮坚毅,她双手圈在他的脖颈上,一个用力,将他努力支起的身子拉向自己,娇唇顺势迎上,将他没有讲完的话,尽数吞入她口中。 她知道,她在玩火。可玩火的对象是他,她甘之如饴! 华影驰低吼一声,几乎是一瞬间便将主动权掌回了自己手中。他霸道的吻上她,灼热而粗喘的气息喷洒在她面颊,手顺着她的脖颈入下,探放领口。 他身下的遥光,浑身一阵哆索,他手到之处,立时冒出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身体似被烙铁吻上了一般,无不泛着红润的光泽,烫人的温度。 热,灼热难当,焚心噬骨的灼热在两人之间不断地弥散开来。烫了他,也烫了她。 她的手,无意识地移到他的腰带上,而他的手,却将她的衣衫从衣衫处用力一扯,只听得嘶的一声,那件华丽的朝服便被撕成两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82) 一地的狼籍,满榻凌乱,他只知在她身上点着火,也燃烧了自己,却不知怎么灭火。他只是一介武将,且是个从未有过女人的一个大好青年。除了寻求手上的那种快感,对于其它,他一无所知。 撕开遥光衣服的举动,也只是为求解脱,浑身的灼热,来自他自己身上与遥光身上的烫人温度,让他的额角汗水岑岑,也让她香汗淅沥。 衣衫落尽,两具极然相反的赤*裸*身躯紧密相贴,却显得茫然无措。 华影驰有些笨拙而茫然地停下所有的动作,被欲火烧得通红的双眸无措地看着遥光。他虽贵为将军,但对男女之事…… 遥光却与他不同,同样未经过事实,但她是学医的,医者,自然对什么都会懂一些。遥光对这些事,也并非是全懂,只是在某些医书上看到过一点,皇宫中,什么都有,孤本的书,更是多之又多。关于春宫,也是无意中看到过一两次而已。对于房事,则是每个皇室子女在及笄及冠之年教养嬷嬷都会教导的。 “驰……我教你……”遥光睁开波光潋滟的水眸,被情欲熏染得妖媚无比的娇颜竟是一股妖娆妩媚的风情。妖娆娇媚的声音,让华影驰的喉头紧了紧,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又一股血液横冲乱撞地冲进他的脑海,让他几乎不能自控。 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硕*大在遥光的引领下终于寻得蜜径,他紧张地看着遥光,心中闪过千千万万的念头,却在遥光抬起头,深情地吻住他唇瓣那瞬,化为乌有,身子下意识的一挺,只觉有层阻碍在他的勇猛刺穿下残破裂开。遥光抱住他腰身的纤纤玉臂因那痛疼下意识地一收紧,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背上的肌肤里,几道血红的抓痕赫然显现。 他紧张地抬头,再次看向那张存满汗水与泪水的倾城容颜,她因痛而紧皱起小脸,贝龄紧紧咬住唇瓣,依稀有血痕自她唇上出现。 他更加无措,茫然得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分身被她的紧致紧紧包裹着,那是种即痛苦又幸福的煎熬。 待那阵强烈的刺痛稍稍过去,遥光睁开水气盈眶的杏眸,波光粼粼地看向他。 “我不痛了……”她幸福地笑笑,尝试着在他身下动了动身子。只闻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的汗水,直直地落入她胸前丰盈的红莓上…… 暧昧旖旎的气息在整间书房内静静散开,空气变得粘稠而腻湿,在一声压抑的低吼声中,他将他的炙热尽数释放在她的体内,静静的书房,唯余俩人的喘息之声。 这一夜,华影驰拥着遥光在她书房的软榻上整整躺了一夜,天未亮,他便悄悄地出了宫。 后宫之中,除了皇帝与其诸位皇子外,任何人非得诏均不能留宿后宫。他之前进宫便是悄无声息地偷溜进她书房中等她。自然此时原也该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是,不知是因为今晚他得到了他今生最爱的女人而疏忽还是因为那个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的孩子太过聪慧,竟似早知他会从此路过般等在一旁。 悄无声息,却蓄势待发! 无奈,他只得停下,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五步之遥,这是个安全距离,也是他保护自己,或者说江湖人处事都会选择的原则。 “你一直在她宫里。”小太子暮玄愤怒且充满敌意的狠狠瞪着他。 奈何,他心里虽然比其它同龄人成熟不少,身子板却任是个孩子。虽然自出生起便带着皇家高贵的威严,但在从修逻场上历练出来的华影驰面前,暮玄的那份微弱的威严,远不足他身上的杀伐之气强势。 “殿下想知道什么呢?”华影驰不帅,甚至在他不穿盔甲的时候,一身儒雅的气质堪比任何一位自小从古书中走出的书生。 他生就一幅“憨实忠厚”的像貌,但前提是,他没有穿上那身令人骇人的盔甲,也没有配带那柄专属于暮合国华将军的战刀。 “姑姑不是你一介武夫能够得到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像今天这样的事,最好别让我发现第次。否则……”暮玄想要警告面前这位身高马大,魁梧挺拔的男人。 但在身高的气势上,他又弱了别人一大截。警告在旁人听来,无疑就似一则笑话般,毫无杀伤力。 “可是殿下,她是你的亲姑姑。如果末将没有那个资格娶她,给她一生的幸福,殿下就更没有。伦理道德,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可以得到这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但却不能包括她……” 他华影驰可以对这宫里的肮脏不置一词,但那前提是,他爱的那个女人定然要安然无恙。他不爱说话,不代表他不会说,他不怎么说话,不代表他不毒舌。 暮玄觉得心沉沉地痛啊痛,华影驰与他,即便自己以后真成了皇帝,也如他说的那般,没有那姿格。 遥光是他的姑姑,亲姑姑。她爱的人,应该也是他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好看,却很耐看,而且长情的男人吧…… 可是,皇宫里长大的人,都有着一幅扭曲的性格呀。 他不知道在他这几年的生命里,从什么时候起,便喜欢上了这位姑姑,但他却强烈的感觉,自己不能让她与任何男人走得太近。哪怕是眼前这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不行! “如果遥光是块璞玉,那么,本殿下宁愿让她碎在我的身侧,也不会让她与你浪迹天涯!”暮玄的性子,从小便是嚣张跋扈的,但这别扭的性子却在遥光面前永远地好说话。 眼前这叫华影驰的男人,虽算得上他的半个武师,可在他眼里,能给他姑姑幸福的男人,这世上还没有。所以,即然没有,是他或者是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殿下哪天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的时候,殿下再对末将说这话,也不迟。殿下现在还太小,很多事,都不是殿下可以阻止得了的。”比如,他对她的爱,可以放弃一切,如若她能幸福,他放弃的一切里面,也可以包括对她的爱。 可是,那个孤单落寞的女子,在这华丽的黄金牢笼里,终其一生也不会幸福。 而他,可以给她幸福,但她却选择了放弃,虽然她没能说出口…… 暮玄一下子沉默了,他复杂而纠结地看着眼前这个教了他几个月武功的男人。他的话,真是毒,一句,便命中他的要害! “你看着吧,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暮玄抛下这句话,转身便没入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华影驰看着那瘦小身影消失的方向,他相信暮玄最终会做到的。可是,他的遥光,却等不到那天…… 暮合风云004 果然,第天,华影驰还在将军府练剑的时候,宫里的圣旨已经传遍了整个暮京的大街小巷。 他们的遥光公主在下月初,将和亲半月。 华影驰听着练武场外老管家的禀报,剑锋一凌,一个回旋,那柄叫做残月的武器便脱手而出,直射对面的武器架。一排长短不一,大小不等的武器在残月的冲击力下,哐当一声,轰然倒地。上好楠木制成的框架也骤然四分五裂,散成了一堆废木。 老管家心惊胆颤地看着他家将军,那柄名唤残月的剑,是他家将军从不离手的护身武器,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家里,都是如此。 残月剑,在天下人口中,被唤成了残月刀,具体原因管家也不是很清楚,但就他所知,他家将军那剑,轻易从不出削,出削便要见血。 而如今次这般,被他家将军弃之一旁不管还是第次。也是第次,残月剑出削没见血,便随了一旁的普通兵器做了堆破铜烂铁。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校场中间,那个愣愣呆站在练武场中央的伟岸男子身上,浓浓的哀伤与落寞之感强烈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朝霞和煦,午时炙热,夕阳残红,他家将军就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一站就从清晨到了日落。 老管家不敢离去,也不敢打扰到他,唯有默默陪着他家如神如佛的般的将军站着。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双眼昏花,他甚至开始看不清他家将军的容颜。 夕阳的余光,在他家将军身上渡上了层浓默的红晕,那股哀伤与孤寂的肃杀更显强烈。老管家禁不住,双眼湿润了,迷朦的水雾,从他布满皱折的眼角滚滚落下。他颤微微地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个小斯递上一条干净的巾帕给他。 “宫里派人送出来的。”小斯轻声为他解惑。 老管家眼里精光一闪,急切地看向那条洁白的娟巾,一个飘逸轻灵的遥字在上面盘踞跃形。 “准备热水饭菜。”老管家接过,吩咐了声。拖着早已站得发麻发僵的双腿,颤颤微微地走到背对着他的华影驰身边,将巾帕递给他。 “将军擦控吧!”饶到身前,他才看清,他家一向英明神武的将军,今日的目光,竟然空洞得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大恸,这样的神色,仿佛是充满希望的人一下子走到了绝境,再也看不见一丝生还希望的迟暮之人。 华影驰浑身一颤,抬起迷茫的双眼望向从小将他带大的老管家,张了张干咧的唇,却什么话也没吐出。 老管家再也止不住心痛的泪水,颤抖着手捏着巾帕替华影驰擦掉他额角的汗水。手无意识地碰到了他额角的皮肤,冰凉得吓人。他手又是一颤,将手中的巾帕递到华影驰面前:“将军,这是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娟子。” 华影驰迷茫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一丝反应,他缓缓地抬手,接过,紧紧地握在手中细看,那个飘逸轻灵的遥字,是他亲笔而绘,是她整夜不眠绣上的。从此,便一直随身带着,从未离身。 她现在却将这娟帕命人送了出来,是不是再向他告别?! “福伯,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今天早上出宫的时候,与太子殿下说的那翻话,其实更适合他自己。他爱她,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可他面对她的命运,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 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何以守护这暮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 “不是!”福伯迅速抹了抹泪,接着又道:“我家将军,是这暮合国百姓的福祉。暮合半月两国的战争持续已经多年,并不是这一天两天才走到现在的局面。” “将军,半月国土地富饶,国大财粗,暮合能与之拼上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里面,将军与公主的功劳更是不能或缺。可暮合国,现在终究比不上半月国的国力雄厚呀……”华影驰不再说话。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那抹夕阳,艳红依旧,已然残破不堪,将近黄昏。这一瞬间,他似下了个很重大的决定。 “我要进宫!”他毅然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管家福件看着他绝决的身影,心中又是一番痛惜,可面对这个主子似的孩子,他却是无能为力。 他,太过强势,太过孤单,这世间,只有一个遥光公主可以令他展现那难得的一笑,可以让他,不再孤单。如果是公主,他想,他会理角他家将军的任何行为的。 毕竟,那个人是遥光,任何男人面对她,爱上她,大抵都会如他家将军这般吧。何况,他家将军,还何其有幸,能得她之爱! 在遥光公主将要和亲半月国的旨意传出的第天,又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诈翻了暮京所有的人。 大将军华影驰居然自动请辞,交出了帅印,请求护送公主和亲,做陪嫁将军…… 这一幕,让多少怀春少女落下伤心之泪。可这一幕,又让多少青年才俊表示欣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83) 一个是他们仰慕的常胜将军,一个是他们心中的女神公主,他们最为完美的公主,自然身边得跟着一个同样强大的将军来守护。即使她远嫁它国,即便他从今以后不再是他们的将军,不能再为他们领军打仗…… 再说东宫,小太子暮玄在东宫大发雷庭,甚至闹上了御书房,道:“我暮合国何止千千万的男儿好汉在,居然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保护国家的安定。这万千的男儿,颜面何在。” 皇帝大怒,痛斥太子不懂心系天下百姓,一战功成,万骨枯。每一场战争,暮合便要失去多少好男儿,可一个公主,即能换取暮合休养生息的时间,为何不如此?! 太子被罚在太庙思过三月,直到长公主遥光出嫁后才能出来。而另一位皇帝的大公主染公主却表现得相当的淡然。她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即不附合,也不阻止。 只在和亲旨意传出的当天去了公主府,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宫。 “姑姑恨吗?!”染公主蜷缩着小身子坐在遥光公主旁边的地毯上,将小脸蛋小胳膊都放在遥光公主的腿上。 “不恨!”遥光轻轻抚顺着染公主柔顺细长的青丝,两个小水上的寰被挽得精妙绝纶,光鉴工整。 “那姑姑高兴吗?”染公主抬起小脸,甜净娇俏的容颜即使还未完全长开,已然能看出又一代绝世美人的皱形来。 “姑姑很淡然。”遥光公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高兴与否。因为无论她怎么回答,那都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恨,是因为身为公主,不能安然地以为,那只是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而已,只需等到及笄,安心地嫁个凡夫俗子安然地度过余生。身为公主,保家国安宁,这也是她们的职责之一。皇帝可以统领天下,可维系天下的安然需要将军,天下和平,需要帝王的怜悯之心,一个公主或者王子的终身幸福为纽带……” 她明白这种责任,所以她不怕。她不高兴是因为身处在这富贵荣华打造而成的金丝笼里,她从未高兴过。这里太,太多的肮脏与心计;而高兴,她也说不上。 可以逃离这个牢笼,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离了这里,进入另一个牢笼,甚至需要自己亲自投入到那种肮脏的争斗里去,她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她很淡然,是因为那个她爱的男也同样深爱着她。虽然他们不能在一起,但彼此曾经拥有过,所以即便前路为龙潭虎穴,她也会很淡然地处之,会为他永远保留心中最为圣洁的一块净地! “姑姑带阿染一起走吧……”染公主抬起小脸,满是希冀地看向遥光。这座后宫,没有她的留恋。 虽然现任皇后对她很好很好,太子弟弟也对她很好很好,遥光姑姑却如她的母亲一般,再无人能与她在她心中相敌。 母亲要离去,身为女儿的她,怎么舍得不跟着一道去?! “阿染,姑姑不能带你去……”遥光公主痛惜地低头,看着趴在她腿上的小人儿,那满是希冀的祈盼眸光,是那般的耀眼夺目,刺得她,几乎不敢直视。 “为什么?!”染公主的杏眸一下子便黯然得失去了所有的颜色,竟是受伤与被抛弃的痛楚。“连姑姑都不要阿染了么?!” “不是不要,而是姑姑不敢带着我们的小阿染去。那个地方,不是暮合,却有着与我们暮后后宫一样残忍的争斗。在这里,姑姑对她们没有威胁,阿染也是。可到了那里,我们就是他们眼中的钉,肉中的刺。姑姑无法保证阿染的安全。”遥光叹息着,心也随之开始低落。 她抬头,看向窗外逐渐西落的太阳,那个男子,是不原谅她了么?天未亮他便悄然离去,至消息传在早朝上传出,也快一整天了吧。他……竟然一天都没有进宫,也没能给过她一丝的消息…… 遥光的心,在颤抖,在揪痛。可她却无可奈何,满是无奈的杏眸似烟雾飘缈的江南春季,朦朦胧胧地飘上一层水雾。 染公主没再说话,紧抿着粉唇看着遥光。 遥光落魄一笑:“若姑姑能在那里脱身而出,便也接了阿染而去,可好?!” “……好,阿染等姑姑。姑姑在那里,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这是每个在后宫长大的孩子最真挚的祝福! “会的……”染公主离去了,西行的太阳由黄金色开始变深,逐渐偏向红色。 在公主府外,染公主招来随身的宫女,将一条藏在怀中的娟巾取出,递给她:“送到将军府去。” 小宫女接过娟巾,西斜的阳光斜斜地将余晖身在了好条洁白的娟巾上,一个墨绿色的遥字在晃动中若隐若现。 “只管让人送到华将军手中,其它的,什么也不要说。送完东西就回来。”染公主沉着稳重地说道。然后一挥手,示意那宫女速去速回。 那老辣成熟的行事,稳重的风格,完全看不出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她回头,又看了看高大巍峨的公主府,喃喃自语道:“姑姑,这是阿染唯一能为你做的。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接阿染,一定要平安……” 暮合风云005 遥光公主了嫁,但凡沿路经过的城池,百姓无不出城相送,泪眼迷朦。遥光公主的出嫁,也是众人心中的必然。这天下,总会有那么个理由,让世人对战争的意义有个新的理解。那就是为美人,一怒倾天下,烽火燃九洲。 然,众人心里也明白,在遥光公主的名讳名扬天下之前,这场战争便在进行了,而结尾,只是需要个红颜祸水来掩盖两国帝王的野心报复而已。 人们为遥光公主落泪同情之余,对世道的生存之理,又觉得理所当然。 即然担了公主的名讳,享了国家的供育百姓的朝贡,那总得做出些事儿来让百姓觉得值吧。即便她的善良与好心也被人铭记,可在这个时候,记住的人却少之又少了。 遥光公主和亲,为两国带来的直接利益便是双方休战了。此后的几年里,两国都再无战事。而倾城美人遥光公主在半月国会宠惯后宫三千之上,这几乎也是所有暮合国民众共同认为的必然。 倾城美人,一回眸来百媚生,二回眸来笑倾城,三笑嫣然故倾国。 人们享受着这位他们爱戴的公主为他们带来的和平与安定,却已然忘了他们的公主也只是个远嫁它国的女人。时间冲淡了人们对这个倾世女人的记忆,在遥远的半月,后宫风云因她而风起云涌。无论她是以色侍君,还是以才,以德,总而言之,她的受宠,那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半月国那位皇帝对她的爱,用痴迷已经不足以形容。当传言进入暮合国众人耳中的时候,远嫁半月国长达五年的遥光公主已然仙逝。 他们未来得及回忆这位公主生前如何受他们的爱戴,便被半月国一旨永不再战的国书给冲得再次选择性地将她遗望。 暮合国的遥光公主被封为半月国的皇贵妃,却因思念故里,忧思成疾,抑郁而终。半月国主为表示对遥光公主的执爱,在她仙逝当天,便发了国书与暮合,将遥光公主的遗体以皇后之礼葬入半月国的皇室皇陵,待皇甫帝归天后,与之合葬一穴之内。 而陪着遥光公主远嫁的常胜将军华影驰也在公主下葬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以他对公主的忠心,定然是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随之去了;也有人说,他在府里疯了,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人说,他对公主定然是深爱至极,在公主大行那日,便自行了断,伴了公主…… 这些所有的遥言从半月国陆陆续续传来的时候,当年还是小太子的暮玄已经出落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是不必说。 而这些年,他英明图治,果断杀伐,已经成了暮合国不可或少的又一政权中心,而皇上这些年因着朝政把身体给彻底累跨了,也就顺势放了权,将朝堂天下,全数交到了太子手中,让他全权处理。 遥光公主死讯传来的那天,他整整在公主府门口站了一天一夜,直到皇上命人抬着病榻亲自前去,才让他回了东宫。皇上在公主府门前,也坐了好一会儿,尔后才听他苍老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道了句:“朕这辈子,最是对不住的便是这位皇妹……” 自此后,皇上紧闭宫门,三月未见任何人;而太子为纪念遥光公主,罢朝三日,不理政务。 皇上的大公主染公主在太子殿下收到遥光公主仙逝的国书后,在公主府一个人待了整整一夜,流尽了她今生对所有信仰的眼泪。 这些事,都是隐晦而低调的,真正知道的人,整个暮合国没有几个。其它人,该过日子照样过自己的日子,逗儿弄孙,欢笑一家团聚,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暮合皇宫——公主府 “我以为,她会等着我长大,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将她接回……”莫玄捧着个酒坛坐在遥光公主未嫁前寝房外间的软榻上,这个地方,是他在公主府最常待的地方。 “不是她不等,而是她等不了。”一身素服,脂粉未染的少女清冷的吐出似珠似玉的声音。 “阿染,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她从来都把我当成孩子一样在看,而我却一直努力地想要将她接回。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再多等几天,就几天都等不了呢?!”暮玄抱着酒坛,大喝了一口,眼眸迷蒙得没有一丝焦距。 可丝丝痛楚,却似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自他的眼底深处流淌而出。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们,都没能成为她留下的理由。”妙龄少女回头,看向一帝的年轻太子,一又似珠似玉的清冷眼眸又在这间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里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她最孤寂的回忆,暮玄,她的生命中,只要有华影驰,便是完美的。即便她去了……”染公主的话,让暮玄闻之大恸,禁不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我只是爱她……我只是很单纯的爱她……我可以把她接回来,她是姑姑,是长公主,永远也不会变,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快乐就好。哪怕她喜欢那个男人,我也愿意成全他们。阿染……阿当……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又错了什么……”暮玄像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摔了手里的酒坛,坐在软榻上,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上大哭起来。 染公主的泪水,也似剪不断的珠子般,直直地从眼底滚落。 “你没错,可错就错在,我们是皇室中的子女。她说‘她不恨,是因为身为公主,不能安然地以为,那只是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而已,只需等到及笄,安心地嫁个凡夫俗子安然地度过余生。身为公主,保家国安宁,这也是她们的职责之一。皇帝可以统领天下,可维系天下的安然需要将军,天下和平,需要帝王的怜悯之心,一个公主或者王子的终身幸福为纽带……’” 染公主抬头,看向依然止不住呜咽的太子,“阿玄,我不是姑姑,你的雄图大业,我参与不了,也不愿再参与。我这后宫里的明争暗斗,你知,我也知。我们都痛恨着这样的日子,可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可以为你这个弟弟赴汤捣火,但我不会为暮合国做任何事。”她的母亲,便是死在这暗涌的风云里。 这里是个战场,没有硝烟,却杀人于无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84)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得知和亲的谕旨时便跑来找过姑姑,让她带着我一起走。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姑姑不敢带着我们的小阿染去。那个地方,不是暮合,却有着与我们暮后后宫一样残忍的争斗。在这里,姑姑对她们没有威胁,阿染也是。可到了那里,我们就是他们眼中的钉,肉中的刺。姑姑无法保证阿染的安全。’” 她从一开始就预知了结局,可还是毅然地去了。 “阿玄,我要去半月国,哪怕我再见不到她,哪怕我去了再也回不来,我也要去!”她的话,那般的坚定不可移。 “阿姐,如果你还能见到她,请告诉她,从今以后,只要有我暮玄在,便再没人能伤得了她。半月国欠她的,我总有一天,会一分一毫地讨回来。” 直到很多年年,暮玄做到了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染公主任就记得他唤的那声阿姐。 那是他们之间,他第次唤她阿姐,也是她第次见好样俊美的暮玄脸上,出现那种阴冷森寒的神色。 她记得,她当时止不住地打了个寒碜。那一夜,她流干了所有的泪,对皇室争斗的绝望,又攀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而那一夜,暮玄就那么坐在那张软榻上,一动未动。 直到她离去前,听暮玄身边的小太监说,其实她走后,太子殿下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那里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暮合风云006 暮染只身带着她的贴身宫女离开暮合国去了半月国,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遥光公主之死。就如她一直坚信遥光公会来接她离开这污秽的后宫一样。 到了半月国,暮染才不得不有点点相信那些传言遥光公主死了的消息或许是真的。 五年,五年的时间可以将她的姑姑变成什么样的人?! 暮染有些不敢相信,从一个皇宫沦落到另一个皇宫,她的姑姑竟然连保护自己的本能都忘却了。她一身的好本事,医术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然还是在这半月国的后宫之中被皇后下毒…… 或者,这是她故意的?!她也想逃脱这座牢笼,却无能为力。暮皇贵妃受宠之极,三千恩宠何以诉尽?! 以一国和亲公主的身份,从四妃之未直接晋升为皇贵妃,连贵妃的封号都直接跳了。这样的恩宠,她也曾见过。那便是她的母妃,暮合国当今圣上的前皇后。 恩宠之盛,那便是另一种杀人无形的武器,纵你有千般本事,万般能耐,你能防得了一个,能防得了十人百人,还能防得了千人万人?! 跟在她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问她:“公……小姐,我们还查吗?!” “从今以后,世间只有素染,没有暮染。”她站在半月国皇陵的山脚下,望着那高建在山峰之巅的皇陵道。 “不用查了,也查不到……”皇陵被禁军守得禁严,她一丝进入的可能性也没有。 渝州城的百姓说:暮皇贵妃仙逝的那天,她所居的留仙殿在大雨中被雷电擗了个正着,大火从天而降,瞬间便将留仙殿烧得进出不能。倾盆的大雨都未能将那场大火扑灭,只阻挡了火势的扩散。大火燃烧得迅猛,整个留仙殿被烧得什么也没剩下。火势灭,大雨停,几乎都是发生在同一个瞬间。一直被从人拉着不让进的皇帝在大火与雨水同时停止的时候甩开了众人冲了进去,残垣断壁,在留仙殿里就见不着一样未被火蛇舔饰的东西。包括早已安然入睡的皇贵妃,也在那一觉中,再无醒来。 众人进去,只见皇帝面色惨白地站在皇贵妃曾经的床榻前,床榻倒塌,一个被烧得只剩骨架的尸骨顺着床榻倾倒的方向滚在了一旁。而她的手里,还握着那枚象征着皇贵妃的玉兰花玉钗。 传闻,那钗是皇上亲手雕刻而成,在皇贵妃生日那天亲手为她戴在发上的…… 暮染觉得,自己的心似被什么钝器狠狠地碾磨了一遍又一遍,那是她的姑姑,更是从小便如娘亲挚友般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玩伴。在那后宫之中,没娘的孩子最为可怜,她一直觉得,幸好她还有她…… 可是,现在连她也没有了。 在暮合国知道的一切,与在半月国听闻的版本完本是两个极端化的,同样受宠至极的一个女人,走向的却是两个结局。暮染以为,她真的是抑郁而终,却不想,原来真正的实情是这样…… 暮染捏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一根一根,那么用力,似乎要将茶杯都给捏碎,而她不丹而朱的樱桃儿红唇却是紧抿成一条直线,原本的红润也变得苍白无力…… 暮合国,生她养她的故乡,对待她的姑姑就是这般的么?!不管不顾…… 她总以为,她会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毕竟,她那么聪明,毕竟,她从小也是在宫斗的耳濡目染的洗礼下生存下来的…… “小……小姐……”一直跟着暮染的婢女吞了吞口水,结巴地唤道。 暮染回过神来,坐在她后面的那桌食客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 “芯……”暮染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我们先回去,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终归是男人的狼子野心引起的。所谓祸水红颜,那不过是他们掩盖勃勃野心的一个借口。两国交战之初,谁知道暮合国有那么一位出色的公主来着?! 她对于自己的父王是无能为力,也下不了手。然,害她姑姑的那个该死的男人,却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个被她唤作芯的婢女,无意识地抖了一抖,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是,恭敬地跟着她的主子离去。 每当她主子露出那种冰冷而漠然的神情的时候,总是她最害怕的时候。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若在平常人家,只怕这会儿也只会无忧的笑。而换成她家主子,在那暮合国后宫里,曾经欺负她们的人,早已不知化作了第重的白骨…… 暮染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得到。只是,一般的人却很少知道,那是种叫思归的草! 传说,那种草总是生长在战场上,或者死人特别多的坟场周围。然而像半月国境内与暮合国境内的坟场,几乎都是见不到的。这些地方,虽也阴森,但怨气与腐尸任就不够多! 但,有个地方却是极多,那便是曾经经历过战争的地方,或处理战后尸首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思归草,总是长得特别娇艳,特别茂盛,而毒性,也总是比其它地方偶尔生长出来的一株两株要强烈不知多少倍…… 暮染要的这种东西,于她而言,很容易得到。 她在暮合国的皇宫中,便秘密藏了不知多少;现在虽在半月国境内,这些东西也没有随身带着。但两国交界处,长年交战,战后白骨累累更是不计其数。在她来半月国时,暮玄虽没有派大量的人保护着她,却也在她身边布下了不少死士,而这些死士,也听众她的调遣。 这些人,对这种草的认识自然也不会比她差,所以她的一句话,不到十天,便有一堆她需要的东西被送至她手中。 她拿着到手的药草,手法娴熟地快速配好,以种种药引和补药作为调和剂,将其份量毒性以毒草与药草之间的相生相克法相互克制与牵引,分别制成了五种互有克制的药丸。这些药,只要按顺序服下,便是大罗神仙在,也救不了中毒之人。而顺序一旦错乱,毒性与药性各有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也自是种有千秋。 三月后,半月国皇宫中传出丧讯,皇帝驾崩! 死因被史官记截成了帝因思念皇贵妃过甚,忧思成疾,于三月后某夜而去。而在皇帝暴毙的那几天里,渝州禁闭,局势紧张,再几天,西市菜市口,一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女子在这里被斩首示众。 之间种种暮染并没有关注,她要的,只是个结果。而这个结果,也令暮合国得到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为后来半月国一夜换主,做下了重大贡献。而她失去的,是一个跟在她身边多年,十年,伴着她长大的婢女——芯! 自此之后,众人眼中,又一皇室公主突然消失,再无消息。而江湖中,出现了神医素染…… 十七年后,在观日峰下的山谷,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水源尽头,是一间以竹而起的一方小院。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种色药草毒虫。竹屋周围,是一片绿郁葱葱的竹林。茂密的竹子稀落有至,即不会将这方竹院的光遮掉,显得阴暗,也不会似一般的院子,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是阳光普照的。 阳光斑驳的光点透过竹叶稀落地打在地上,形成一片黄暗交替的花色地毯。竹林地面,是一片不知名儿的绿草,各式各样,泛着淡淡的药香,隐隐约约地伴着被阳光晒出的竹叶清香,将这方竹院衬得,跟个世外桃源似的。 十几年安宁的日子,光阴似箭。这方小院里,进进出出,一直只有那么一个淡若秋菊般的女子隐居于此。 这一日,这方小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的男子。 来人剑眉星目,俊脸似刀削,刚毅的容颜,深邃的瞳孔似带扯着火电般迅捷果断。虽然他衣衫破烂不堪,泥污遍体,却依旧掩饰不了那一身傲骨以及那位居人上的忧越贵雅。 素染在院子里晒着她新采集的草药,突闻脚步声,蓦然抬头,却见到她搬至这里的第个陌生人。 “搁下有事?”她半蹲在院子里,抬头,将来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平淡漠然的神色在他腰侧的那柄银剑上顿了顿,继而继续晒她的草药。 她一个人来这里生活已经很多年了,这几年,从未有人出现在这里过。或许有,但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能被称之为人。或许,称尸首会更为妥帖。 “在下唐突了,无意冒犯。只是巧合才闯入这里。敢问姑娘,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他自那峰顶掉落下来已经三天三夜,这幽谷很深,也很复杂,他在这里兜兜转转了三天三夜都未能走出去。 素染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从地上站起身来,走近两步,再次打量他一遍,视线落在他那被树枝划破的裤脚上,颜色浓得几近泛紫的血液伴着难闻的腐肉味自他身上传来。 她皱了皱眉,“你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这里是观日峰下的山谷,离观日峰山崖也有些距离。自她来这里这几年,时有人从那上面因各种原因落下,但存活下来的,他还是第个。何况还能这么的……活蹦乱跳的,他更是第个。 素染心里忽然一跳,一丝喜悦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是……”男子答得有些犹豫,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那眉梢眼底突然窜上的欣喜,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受了内伤,还中了毒。从上面摔下来前,又受了不轻不重的外伤,摔下后,又断了腿,却强行靠着自己的毅力硬是自那崖底走到了这里,可见你是个毅志力格外强大的人呀……”她饶着他转,分析着他身上的伤势,不时地伸手在他身上模模捏捏。弄得那男子眼底闪过一阵又一阵的怪异,一抹潮红随着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在他身上捏过摸过而越发明显。 他心里却又同样惊讶得无以复加,这怪异的女子原来是一隐世高人,就这么揉捏一通,便将他身上的伤和伤势来源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他只有感叹,若这是个敌人,他定然是必死无疑了。可若这是个陌生人,说不定,他这一身大伤小伤,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85) “你想要上去?”素染饶到他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歪着脑袋问到。 他点点头,坚决地答到:是!”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素染有片刻的失神,而后便是一瞬的失落。 “我可以告诉你出去的方法,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暮合风云007 男子的心,咚的一声,狠狠地跳了一下,又蓦然地沉了三份。有份雀跃,有份担忧,即期待她提的条件,又有点不希望她提条件。 他觉得纠结莫明,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叫嚣,希望她救他,只因他是他!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到,定然竭尽所能做到。”他的心里,百转千回过许多想法,最终出口的,却是大气而很有礼貌的回应。 “我治好你后,你要留在这里陪我一个月。”素染想,她定然是孤单太久了,所以见着眼前这个脏得根本瓣不出面目的男子才会提这么毫无道理的条件。 可,终究是他欠她的,她救他,他就总该做点什么以报答不是么?!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 男子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抬头望了眼上穿的稀疏竹叶,默了默道:“好!” 他的回答,从不拖泥带水,即然答应,定是言出必行。 那段时间,他霸占着素染的床,享有着她的房间,吃着她做得难以下咽的饭,喝着她熬得苦得出奇的药,心中无数次感慨,难惨她要留他在这里陪她一个月。世间最善良的而痛苦的折磨,也不过如此! 每当看着她兴高彩烈地端着碗进屋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想要死一死,等过了这个点再活过来的冲动。 “别一幅想死的表情,今天的药不苦,真的,我加甘草了。”素染见他那原本微蹙的剑眉见到她时屋时,更紧蹙起来,急忙解释到。 她为什么要解释,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他在的这几天,虽然天天都为他做饭熬药,洗衣擦澡的,但这似乎是她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男子对她的保证不予置评,或者说,他根本不再相信她的任何保证。比如,她第次给他熬的药,居然是糊的,那又苦又臭的味道,让他这个从不娇气的男子汉居然一碗药喝了半个时辰,吐了三次才喝下一点点。 他觉得,或许,她只是一个人忙这忙那,没顾及到火候,忍了,没说。吃饭的时候,三菜一汤,洁白的饭粒看起来便是可口无比,可她给他的是一碗粥,一碗能照得出他的影子来的粥。 他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那碗粥,又看了看她面前的三菜一汤,无言地喝下。碗见底时,他不得不感慨,他的确是病人,这粥白得,比白开水还开水,唯有不同之处,就是那白开水里透着古子焦糊的古怪药味。 一天三餐,餐餐如此,第天,是如此!第天,还是如此!第天,当那碗跟白开水似的药粥站在他面前时,他实在受不了的抗议了回,天天如此,他感觉自己这一天就瘦了一大圈下去,人也憔悴得估计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她犹豫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菜一汤,咬着筷子纠结了又纠结,不确定地问:“你真要吃?” 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磨磨蹭蹭地从桌前站起来,将那盘颜色看起来最好的菜还有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米饭颤悠悠地送到他面前:“……我……我觉得,这已经是最美味的了……”她低低地道,在他床上架了方小竹几,把饭菜放在他面前。 这是她这几天,勤练加刻苦的最好成果。 他端起碗,拿起竹筷,小心而谨慎地看着他夹了一大筷子送进嘴里…… 他,嚼了几下,蓦然不动了。她的心高高地提起了…… 他嚼了嚼,又蹙起了那好看的剑眉,审视了自己手中的饭碗半响,只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果然……很有你的风格……” 他不再动碗里的饭,而是将筷子伸向了面前的野菜碗里,夹了一块,看了看,色泽青翠而油光,八分熟,阵阵略带涩味的野菜香气扑面而来。他满意地点点头,这菜,做得很是漂亮,水准也很高。 送进嘴里,这次却是嚼也不嚼地僵直了脸色…… 勉强吃了几筷子野菜,他放下碗筷,几乎是含泪地道:“我吃饱了,果然还是粥的营养好……” 素染收拾掉他面前的饭菜,端起放入厨房。菜的色泽,光亮而翠绿,很是诱人口水,饭粒饱满而不软粘,一粒粒无论是看它的大小,还是净白,那都绝对是一流的。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他吃起来,是那般的勉强而痛苦呢?! 她就着收回来他用过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饭送进自己嘴里,又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没有什么不同,菜就是菜,饭就是饭,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一堆饭菜,却没能发现,自她收拾东西回厨房后,原本断了条腿,在她房间里休息的某人便起了身,甚至还跟着她来到厨房,将她方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她并没有尝出什么异样来,又从他的药炉里倒出丁点儿药汁,端起大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豪饮这一幕,看得屋外的人额角上的冷汗都淌了出来,也亏得她吃得面无表情,喝得一点也不含糊,可喝下的结果却是她更加地面无表情。 屋外之人疑惑地看着她,而后转身离去。 素染依旧给他熬药做饭,而他,却几次强烈强求要与她同食,她亦不反对。将饭菜都站上放在他床上的小几上,一人一方,对面而坐。 他依旧是每样饭菜都只偿一口便说饱了,她虽疑惑,却也不作声,默然地吃完自己碗里的半碗米饭,然后收拾,上山采药或者去自己种的药圃研究一番那些草药的长势。 半个月后,他的腿,慢慢地可以下地靠着拐走动了。此时的他,穿回那身被挂得稀烂,却被她缝补得很完整的衣衫,那衣衫,就似个床罩似的,直直挺挺地挂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就似一根竹杆穿了件衣服在晒一般。 他纠结地看了看自己半个月几乎瘦得不成人形的身体,大叹一声,开始练习走路。来到她所在的药圃边,她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兴许,再过几天便可以到处走到了。若现在出现个什么意外,我不保证你可以离开这里是三个月还是三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不问问,我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从那上面掉下来?”他忍了半个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想问她。 这么一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起来,她也只有二十一二岁,为何什么这般冷清的性子?还有对自己那么残忍的一颗心? 她熬的药,从来都是糊的,即苦,又臭,还涩得难以下咽。即便他喝了半个月,也每每止不住半夜起床大吐特吐的事实。而她做的饭与菜,从外观上来看,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很诱人有食欲。但吃进嘴里…… 他嘴角与眼角同时抽了抽,那真不是个什么好的回忆。饭粒看起来,特别饱满而漂亮,光看看就让他觉得食欲,菜也相同,色泽鲜艳青翠,好不诱人。 可……他额角上的青筋似乎都突突地跳了跳。那饭,从外观上看去,煮得简直可以称为晶莹剔透了,完全是熟透了的,但米心却透着一股子的生硬粗糙的生米味儿,那饭生得,似乎那就是直接用白开水泡了半天,倒干水,给他送上去的效果一样。 而那菜,也是她亲手做的,随机采了些野菜,还有山茹之类下山为她炖这些补品。涩味未消,做出来却是色泽漂亮得足以让人直吞口水,野菜的清香诱人,野味十足,吃进嘴里才知道,那菜,要么是真苦得难以下咽,便是什么味也没有,似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般,那种味道,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甚至连想,都没能想到过的味道…… 他那时便经不住想,能做出这一桌子饭菜的她,委实也是强大的。看着她云淡风清地每天吃下那饭菜,他不得不说,她已经强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告诉了,就一定会是真的么?! “你没问过,怎么会知道我不告诉你?!”他想也没想,便反问了回去。 直觉地,他希望她问他过往的一切,哪怕,顺带地提一句,他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只是,这半个月来,她没问,连提都没提。唤他也一直是喂,或者直接说喝药了,吃饭了…… “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做什么的?怎么又从上面掉下来了呢?!”她顺着他的话,问了。 其实她很想问,想知道他的一切。 却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可以毫无保留地让别人知道,有些事,却是一个字也不能泄露。比如她自己的过去…… “我叫薛离,至于做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掉来下是因为有人追杀。”他愣了一愣,没想到她真的会直接回过来问他。这一问,他又呆了一呆,苦笑了一下,回她,却也如她所说,有些事不能告诉她。 但他却从未想过隐瞒,而是直接告诉了她不能说。 “嗯。好了,我问了,你可以离开了。”她似是顿了顿,而后淡淡地说道,低着头,低然拔弄着那长势十差枯黄的小草。 他的心钝钝地紧了紧,莫明其妙地痛了痛,默然转身,离去。 她或许,真的只是孤单了,他陪着她,在谷底安安静静地待了整整一个月,她做的菜,实在是没法下咽。他本以为,她是天生没有下厨的天份,吃久了自己做的东西便忘却了人间真正美味原本的味道。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不是对下厨没有天份,对味道反应迟钝,而是她,根本就是对味道毫无反应。 不管他故意在菜里面放再多的辣椒,放再多的盐,辣得他自己都吃不下,咸得根本没法入口,可她吃起来还是那般淡然。他又做过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汤给她,问她可好喝,她点着头轻笑,“好喝……” 他想,那时他的嘴角眼角应该都抽了吧,这样的菜品,叫美味?! 那一刻,他的心痛了…… 她或者是看懂了他所想,放下碗,淡淡地笑了笑,无谓道:“美味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指是味道如何的鲜美,有的时候,也是一心境,像对你为我做饭的感激,这饭,无论我怎么吃,它都会好吃的。” 她说得很淡然,然后告诉他,她很小的时候尝过很多药,大多数,都是以自己的身体试药,有一次,试药失败,差点丢了性命,还是她姑姑救了她一命,可从此之后,她便对一切味道失去了该有的感觉。她对自己做的饭菜味道什么样,她一点也不知道。但看菜色都很漂亮,香味也很浓郁诱人,她以为,那菜,应该是很美味的,那饭,也是很香很可口…… 他的心,又痛了,很痛很痛,呼吸都因她的话滞了不知道多久。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还是很小的孩子那么拼命地去研习医术?还以身试药…… 每一个人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他有,她也有。他不能告诉她的就如她不想告诉他她的理由一样。 他带着她,吃遍了能在这山谷里找到的一切吃食,每一样他都很仔细很小心地要求做得最美味,虽然吃不出味道,但能闻到,应该也可以体会到那种美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86) 她吃不出味道,每样菜,她都会亲自为他夹上一筷子,轻轻地道一句:“这么漂亮的菜色,你替我尝尝味道吧,让我记住了它的美漂亮,你也要替我记住它的美味哦!”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晶亮晶亮的,好纯洁透彻,似个毫不知世事的天真小丫头。可她已经二十好几了,马上,便要三十岁了。但他却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有如她说的那般大,最多也就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左右一点点。 她只是笑笑说因为那是她的医术,足以让她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年纪。 他喜欢那山谷里的日子,平静悠然。有一个让自己觉得安心,仿佛找到归属了般的女孩子陪在身侧,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 所有美好都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戛然而止。她坐在屋里,反栓了门与窗,不愿再见他。他黯然失望,望着在他面前的那扇小小的竹门,只要稍微用力的一脚,他和她之间就再无阻碍,可他却只是压抑地握紧了双手,铁拳紧紧地靠在身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突…… 最终,他转身离去,却在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时突然又倒了回来,对着那扇依旧紧闭的竹门道:“以后,记得做菜的时候要放盐,调料什么的,多用你那如光如风般的眼睛去看,终有一天,你会分得开来。还有……生病的时候,给自己喝的药,别放莲子……”他知道她尝不出味道,但却始终记得她熬出来的药,连子在里面,与纯粹的苦,完全是不沾边,但那又苦又怪的味道,却生生让他这个铁铮铮的男子汉都忍不住要哎吐出来。 她,还是别喝的得,勉得苦了自己的肚子。 “……你记我帮你记往的味道,我会一直记得,直到永远。素染,那些东西的味道,很美,是这世上任何一种美味都比不上的!”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不见。只是说完后静默地站了很久很久后才离去。 素染背靠在竹门上,在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后全身无力地缓缓滑落在门后蹲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睑,湿了面颊。 暮色悠悠然地自远处飘来,她拉开房门,朝着他出去的谷口走去,站在出谷出口,她静默地立了一夜,彻骨的凉意,将她对他的爱,深深地冰封在心底最深处…… 暮合风云008 若要说,遥光之死,对谁的打击最大,那自是除暮合国太子暮玄为最外,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将对她的爱与恨发挥得那般狠绝! 那三天三夜,他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 暮染离开暮合,他虽有不放心,却也希望,她能带回他想要的消息。可事实,总是最为残忍。 她去了,而后半月国的皇帝突然就驾崩了,他的心,也沉了。有股莫明的悲伤,充斥在他心间久久不散。又一日,他站在公主府外对着那方牌匾发呆的时候,他的贴身太监捧着一只飞鸽来到他面前,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他只是瞄了瞄那只白得有些刺眼的飞鸽,却没有伸手接过。 脸上有冰凉的东西滑落,那原本就已经失落透顶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了两下,而后,是永久冰冷的,没有感情与波动地例行着它这一世的跳动。 “……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是不是?”良久,他看着头顶的牌匾轻声问到身后的于公公。低低哑哑的声音,似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于公公不敢回话,亦不敢动,双手呈上的信鸽不耐地在他手中挣扎。 他终于回身,看着那只挣扎的信鸽,面无表情,也不再有感情地道:“把它杀了,东西毁掉吧……” 他想,他不需要知道了,这一世,这座冰冷的皇宫里,再也找不出他还能留恋的东西。 那白得刺眼的信鸽,带来了他的绝望与痛苦,也带走了他的爱情…… 是的,是爱情! 他才想透,却又立马失去,甚至,都不曾拥有过的爱情…… “是……”于公公犹犹豫豫,颤声低气地回道。太子殿下的气势,太过强大,强大到,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这六月炎热的气息,周身,都似渡了一层冰,细密的鸡皮疙瘩密密地冒遍全身。 那只信鸽,再也没有机会启程它未完的旅程,而他又一次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三天三夜,未曾踏出一步。皇后来过很多次,都被里面的寂静吓得面色发白,却也不敢撞入。她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会不知?! 再者,她不敢将这件事弄得太大,若被皇上知道,小则让她与暮玄禁闭思过个三五天也就完事儿了。闹大了,只怕…… 她不敢想象,染公主的失踪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会是怎么样的狂风暴雨。 第天头上,皇后坐不住了,眼看皇上那里,也快瞒不住了。大清早,便命人起驾东宫。暮玄依旧一个人在寝殿里,没有出来,也没有声响。 皇后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煞白,她失了皇后的威仪与尊贵,似一个泼妇般扑到暮玄寝宫门前,不停地拍着门,唤着“玄儿,玄儿,你快出来,别吓母后好不好……” 她在门外,哭得伤心,唤得也伤心,良久,才听得殿内悠悠传来一道如天籁般的嘶哑嗓音:“母后,就今天,最后一天,你让我安静地再待上一天,明天便没事了。” 皇后安了心地离去,果然如暮玄所言,第天早朝,消失三天的太子殿下双目赤红地出现在朝堂上,一夕间,风云骤变,原本温文尔雅,一心图志的太子殿下暴躁无敌,强势的手婉令好些个官员以年迈回乡养老为由请求辞退。 暮玄大手一挥,准了!早朝散后,各部均回本部待命,唯余兵部与户部两位上书随之一起去了御书房。 对半月国的战事,他是势在必得,半月之国,将在他的手中化为乌有! 很多年后,那个国家,真在他的部属下,消失了它的国号,归属在了暮合国的附属城之列时,他的心,却隐隐地痛着,滴着血。 那个天下,是他用另一个女人的血换来的,或许,他当时是可以救得了她…… 暮合国在暮玄的密令下,自那天起便密秘地开始练兵,囤积粮草,暮玄有意无意,无数次造访了半月国的各在都城小市。将半月国的地形要塞,风土民情都一一造册记录在案。再加之渝洲城内还有个凡腹薛离再为他做着周密的布属,于他而言,半月国似乎就如是他家后花园般,已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又一年年底,他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去了趟半月国的京都渝洲城,城里的繁华,远比他想的要好得太多。人来人往的大街,沸反盈天,吵吵闹闹的叫卖议价声,更似如蜜蜂倾巢而出般嗡嗡嘤嘤。 “主子,咱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吧。”跟在他身侧的,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内监。 他皱着眉,看着周围人来人住的半月国百姓,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都会担心上一阵会不会这里面就有刺客,他们的身份,会不会被人给看穿了……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躲上一躲,总会安全些吧?! 他如是想着,便也总不停口地山怂恿着暮玄进去坐坐,挑个雅间藏起来。 暮玄被他念得烦了倦了,总也每次都会听他的话,随近挑个地方休息片刻。 小宇子的心思,他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些的。他跟了他十几年,明白他总是担忧自己的心思。 这样的话,虽然他每次都听得不耐烦,但总觉得,如若少了这份吵扰,他的生命中便又会少了一份熟悉,依恋与想念。 随近进了一间看上去还将就的茶肆,上二楼,要了间在最尽头清幽的上等包房。小二哥送上茶点后便带上门出了去,小宇子站在暮玄身后,越过他的头顶看向窗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说什么是最清幽的上房,连对面街上的鸡叫都能听到……” 暮玄听着,面无表情,漠然地看向窗外宽畅的街面。这里的环境,的确让他皱眉,但却没有让他到反感的地步。 比如现在,他正很认真地听着隔壁两大嗓门兴奋地议论着:“兄台,你这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把我从我新娶的小妾怀里挖起。这都是要做什么呀?还不上酒家,上茶肆?大冷天的,还下雪……”一满是抱怨的口气带着拖得老长的哈欠声懒懒地传来。 另一个兴奋的声音道:“方兄,别怪为兄没提醒你啊,机会一年只此一次,错过了便再没有了。” “切……说得这么神秘……” “你难道真不知道?今年新晋的那位贵妃娘娘,华贵妃,今天要经过这里上国法寺代替皇上祝福呢。” “皇上那不是病了么?”那懒懒的声音很自然地答道。病了,自然要找个能代替得了他的人去祈福呀。 “你知道什么呀!我可听我一在宫里当差的远房亲戚说,这新晋的贵妃,美若天仙,迷得皇上夜夜留宿景阳宫,还一整个的沉迷温柔乡了,将朝政大半的事儿都交给了贵妃处理。”那人压低了声音道。 “……不可能吧……” “嗨,别说你,我也不信呀。可这事儿呀,已经成了整个皇宫之中,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我那远房亲戚,就在景阳宫当差,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他还能不知道?!”那个轻嘲,转而又是满嘴对贵妃美若天仙的美貌遥遥肖想,远远见上一面便已终身无憾之类的。 暮玄自嘲地轻扯了一下嘴角,这位新晋的贵妃,他倒是知道的。短短两个月,从一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被晋为嫔,然后是妃,再后来是皇贵妃,连升三级,仅仅只用了两个月。 薛离有将她的画像送到他手中,但他却毫无想看的欲!望。画像到后,直接让小宇子放在了一旁众多画幅的大画缸里。如今这次,倒是不看也白不看。 暮玄淡然地喝着茶,吃着半月国特有茶点,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果断有大批卫队清街,薛离开道,后面便是长长的凤驾。都说,凤驾只有皇后可用,可眼前这凤驾,却为一皇贵妃启用。 长队的宫婢卫队经过后,华丽的凤驾遥遥而来。半月国的凤驾,并不如暮合一般,而是一连辆仅以上等锦面隔覆的敞露式马车。 大红的锦布,衬着雪白的地面别样养眼的和谐。有寒风伴着细碎的雪沫儿飘来,不知是天意始然还是命运本就如此安排,凤驾马车在暮玄所在的这间茶肆前方不远处被风掀开了绣着金凤的锦布,露出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暮合风云009(大结局) 有些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恨上一个人,却需要花上一世。 暮玄觉得,那一刻,他是爱她的。风过,绣着华丽高贵的凤帘再次落下,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也隔开了他的视线。可,那遥遥的一层锦布,怎么隔,也隔不开那刻他飞向她的心。 暮玄觉得,自己沉寂平静了很多年的心,就在那刻,又砰砰地跳动了起来。为一个,他只遥遥望了一眼侧颜的女人。 他痴了,呆了,傻了,直到华贵妃的凤驾走出老远,走得早没了踪影,他都仍未能回过神来。转眼间,茶楼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沸反盈天,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食客吵闹的声音,即便是上等的包房隔间也隔不开那令人心浮杂乱的沸闹。 暮玄皱了皱眉,瞬尔又松开,因为外间所有人讨论的都是华贵妃启凤驾代替皇甫哲祈福的事,还有就是刚才无数双眼睛同样惊鸿的一瞥。那惊为天人的容颜,不止是他痴了,无数无缘以见其人的男女们,无不对她充满了好奇或羡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87) 暮玄手中的茶,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酒,一杯酒,一丝不洒地倒进嘴里,他凝眉,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心中黯然地想:那绝世的容颜,真的能带给她幸福么?! “为什么在看到你的那一瞬,我的心竟那么地痛……”低低地喃语,自暮玄嘴里吐出。还有他未说出的话:她那一闪而逝的侧颜,与他心底默默想念了很多年的那个她,竟是惊人的相似…… 嘲杂的声音里,暮玄小而又小的声音令小宇子听得半是模糊,半是隐约,“主子说什么?”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事无具细。”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他想,可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么地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虽然他只那么遥遥看了她一眼。 “是!”小宇子半低着头,低声应下。 半月国之行,来得匆忙,去得也急切。他必须赶在大年那天回到暮合去。虽然想再次见到她的冲动很强烈,却也并未等得她的归来。 回到东宫,暮玄做的第件事便是命小宇子将那副画找出来,画卷在手时,他竟有些胆怯,似乎不敢打开看看里面画的人儿。 “主子,只是一副画而已……”小宇子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家主子手中已经被捏得变形的画纸,忍不住提醒到。 那只是一副画而已,关于她的一切,他不是早在他的汇报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么?! 暮玄闻言,愣了一愣,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画卷,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了句:“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会唤你的。” 小宇子依言退了出去,暮玄却是拿着画卷,细细地抚摸了好一会儿,才将画卷放在书案上,拉开束缚画卷的绸带时,他仍就有几分犹豫。 可当看见画中人儿时,他觉得,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不得不说,她与他的那个她,真的好像。 那高贵优雅的笑,那淡若竹菊的气质,还有飘缈得寻不真切的眼神…… 他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是她回来了么? 他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新年初一,本该是所有皇子皇女向皇上皇后行礼问安的日子,却是他告别的筵席。寻了个可以推敲的借口,他再次去了半月国。 这次与过去无数次都不一样,过去他可以为着各种理由,在半月国的种个地方走动,却从不进皇宫。 这个新年,他破例了。他知道她位居皇贵妃,住在景阳宫。半月国皇宫的地形图,早在他心里滚瓜烂熟了。故夜探皇宫时,别说找不到方向,他连道都没有绕错一条。 夜早已深沉,整个皇宫里死寂悄悄,她脱下了白日里穿的那身高贵华服,一袭素白常服不松不紧的穿在身上,瘦弱的身子,端坐在书案前工整毕直,仿若一棵矗立了千百年的老松,原来挺拔的身躺已经变得僵硬,再难看出过去的从容强劲,挺拔高傲。 他的心,蓦然地痛了。想起刚才从景阳宫后门入宫时的情形,号称半月国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皇甫哲竟然与自己的臣子在自己爱妃的寝宫中正做着那种龌龊得让他难以启口的事,而被他传遍天下,宠倾六宫的皇贵妃却在书案前做着本该是他做的事,他的心里蓦然窜出一大片的火来。 这是他第次见她,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认识她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她所有的悲伤与喜怒。 她不开心,却不得不佯装从容地过下去;她有她的不得已,为着一个比可笑更让人觉得滑稽的理由。他觉得,她只是把自己看得太轻,所以轻而易举地便被皇甫哲控制在了手中,对他言听计从,替他出谋划策。他以为,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可以很快地发觉皇甫哲的用心。 可他失望了,华青蚕在她心中的份量太重,重到,可以让她牺牲一切,可以让她不顾一切,失了分寸。所以她一直以为,皇甫哲其实一定是会救华青蚕的。 而事实,他觉得很惋惜,为她而痛心。她所换回的,不过是将自己的弟弟送到皇甫哲手中,仍他成为皇甫哲试药的工具而不自知。 暮玄也曾挣扎过,纠结过,无数次去国法寺密探青蚕,想将他救离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的是非窝。可那个早熟的孩子,却有着他一直无法理解,却与华孤音一至的想法。 那个地方,是他的地狱,可却是他离他姐姐最近的地方。这是怎样的一份亲情,他无法知道,但却在知道这么份情在的时候,心底震憾了。 这样的亲情,他是多么希望得到呀。可生在皇家,长在后宫的他,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做不到这样的依懒。有意无意中,他也对国法寺里这个瘦弱到自己下床都难的病孩子多了份关注…… 很多年后,暮玄暗中授意素染帮青蚕解身体中所中的毒。素染只回了他一句,毒愫入体,无力回天。他想,或许,他可以让青蚕最后的日子在孤音身边度过。 可是,他错了,错在,过于自信,又选择了那个时候。在带青蚕离去的时候,他派去的人里出了内奸,青蚕在最后被半月国的人截走,而截人的人却是薛离。 他有那么一瞬的迷惑,为何是薛离?! 然,他的迷惑并未得到解答,华青蚕便被送至了皇甫哲面前。皇甫哲并恨对他有多大的恨意,只是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病弱孩子,心底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慨。 见到这么个比同龄人矮上一个头的瘦弱孩子,他的心,竟然没了防备,对着与他说不上全然陌生的青蚕,他说出了今生他最没有心计的话:如若不是生在这么一个乱世,或许,我也愿意做个正常的平凡人。如若,你的姐姐出现的是在他为帝前,他或许会很爱她。那么一个美好的女人…… 他很感慨,华孤音与他而言,其实是很美好的一个女人。只是…… 只是,生不缝时,他们错过的是,最佳相遇的时间与机会。他遇上她,是在他爱上自己的弟弟后。他不可否认,如若不是她出现在他弟弟的生命里,他不会对她有多于的一丝关注。可他关注了,并且,他真的不讨厌她。 华青蚕与华孤音的姐弟情结,仿佛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华孤音的清冷,漠然,是从进宫那刻开始的。而华青蚕,也是从她进宫那刻开始变的。他在华孤音面前,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一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便是个小大人,想法与做法都是常人无法理解却又好似能够理解的。 “她不会爱上你,因为你,始终不是她等的那个人。每个可恨之人都有他的可怜之处,你也有。每个可怜之人,也有他的可恨之处,我也有。可是,我恨你又不恨你,因为你什么也没得到,而我,自始自终,都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暮玄对于华青蚕的认识,真的不多。多的,只是偶尔,每次到半月国,只要能到国法寺,他都会偷偷地潜进去看看他。而他在他面前,也是不冷不淡,不为他对他的好而感到开心,也不会过度冷淡。华青蚕的心,被一道冰封着,门封的世界里,上了一把锁,那钥匙就在华孤音手里。 如若不是薛离将那最后的一切告诉他,或许,他对华青蚕的认识,永远也只会停留在那很是漠然的倾世面容上。 华青蚕并非死了,而是他活不过来。 皇甫哲问他,最后有些什么心愿,他只是,想要如平时睡着了般见到姐姐就好。 皇甫哲成全了他,那只是一只幼蛊,置入了他体内,他像平日里睡着了般,只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他的身体,被再次送到暮玄面前,素染告诉他,华青蚕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只是再也醒不过来,也不会再有呼息。或许,在某种特殊的环境里,在某个特殊的境界中,他能醒来,只是他还是不是他,她也无法确定。 素染说,他先前中的子母蛊虽然被解,蛊虫的身体,依然是活在他的血液中,只是,不再是对他造成伤害子母蛊,而是变成了普通的蛊虫。而这次他中的睡蛊,也很一般,可当睡蛊遇上了子母蛊退化而成的普通蛊虫,那又会生成一种亲生蛊,这种蛊,类似睡蛊,只是再也没有可解之法。若他还想醒来,便要看天意。 暮玄命人在冰窖里打造了一口以玄冰为壁的水晶棺,他请了无数的宿命大师为华青蚕留魂,想要将他带回暮合国置于一个妥帖的地方。只是在他还未行动前,华孤音已然发现了这个现实。 他做了很多年的努力,就等着,等着半月国大乱的这一刻,他的复仇,纪念他心中执爱。可当半月国王座上坐下的是他自己的时,那一刻,他却痛了,痛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很很地揪在了一起。薛离为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他的孤音与晨王,双双坠入了观日峰。 他不信,本想着,只要没有亲眼见着她死去,那便还有奇迹。可那一刻的薛离,是他这一生中认为最残忍的薛离。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盖在白布下被抬上了王座下内殿。瓣不出面容,寻不到完好的那具女体,锁具上的那朵牡丹,却似被血染就然面,原本便红茶得似火的颜色,在他面前呈现出一个妖艳的姿态。 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暮合国皇室女子身上的那个胎记,有这么的可怖。他也从没这么恨过那个胎记。 那一刻,暮玄觉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象不了。记忆中,他最爱最敬最在意姑姑的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得浅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得很相似的忧伤容颜…… 半月国的江山,妩媚又多娇,可他坐在那龙椅上,却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睁着无辜大眼泪水蒙蒙地看着他道:“暮玄,我只是很想他,很想很想,怎么办?”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忘掉一个人却很难,我与他,错过了那么多,暮玄,我想要争取一次,我爱他!” “小宇子……”暮玄在半月皇帝的龙座上坐了很久,而后低低地开口。空荡荡的大殿里,他的声音像是经用内力传送,无力却又饱含回音地来回响彻在这大殿之内。 “殿下……”小宇子不知从何处出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搬旨下去,半月国仍就称半月,不扯封号,改国为归属郡,称单月郡。废华氏贵妃心宸妃位,去号,贬为平民。另,赐婚:江南华氏孤音为六王爷皇甫晨之王妃,即刻通告天下。半月国郡便暂时由薛离统管吧!” 暮合国天正三十年,国主薨,太子暮玄继位,改年号天下为遥光! 半月国在暮玄的打击下被取而代之,归属暮合,降国为郡,称半月郡,由薛离统管。而暮合国也在这一刻被称之为天朝!曾经的半月国皇贵妃华心宸由天朝的遥光皇帝废除,半月国的前皇帝皇甫哲在半月皇宫被攻破的那一日,自尽于养心殿。暮玄以国礼将其葬入半月国皇陵,晨王皇甫晨与其王妃华孤音殉情而去,未寻得尸身,敛其衣冠,以国礼,合葬于皇甫家皇陵。 华青蚕的水晶棺被暮玄命带入了极之北的极寒之地,在那里建了座水晶宫,将其冰封于此,以望有缘人,能将唤醒。神医素染,再一次消失,这次,她永远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江湖朝堂,自此再也没有此人的半分消息。 一年后,半月国郡守娶妻,访间有传言,其爱妻之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似是天仙下凡尘。又有人传,郡守这位新娇娘,与当年名动一时的半月国贵妃华心宸长得极为相似,面清冷,却貌美如花…… —全文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