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之将门嫡女》 正文 第1章 十年一梦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子时,墨都。 漫天的大火无边无尽,将恢弘的镇国公府映衬的如同白昼,数不清的下人们哭喊着逃出去,马上被一名名穿着银白甲胄的卫军拖到角落里,手起刀落,就地处决。 火势越来越大,整座宅院都被大火吞噬。 年少的林熙躲在后院的密道之外,痛苦而茫然的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 她抬起头望向夜空,一轮血月高悬。 阮天豪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温和的手掌覆盖在林熙的小脑袋上,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一对幼小的孩子。 曾经可挽弯弓射天狼的镇国公已经满头银发,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眼中藏着她读不懂的凄凉和沧桑。 “爷爷,不要离开阡阡”她泪眼朦胧的看这面前的老人,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或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看见爷爷。 阮天豪悲痛的别过眼去,不忍再看自己最为宠爱的嫡亲孙女。 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少年,语气之中透着恳求和尊崇:“四殿下,寒空已死,老臣也已经是必死之人,唯独阡阡,就交给您了。” “阡阡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一定会保护好阡阡的。”少年的眼中同样满是悲痛,认真的点了点头,眼底含着泪光。 听到少年承诺般的话语,阮天豪终于欣慰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外孙,他没有白疼 杀伐声越来越近,阮天豪将自己贴身的一柄佩剑解下来,放到林熙的怀里,眼神悲伤。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阡阡,爷爷原本只想让你平安快乐的长大,可惜,生在阮家,注定没有办法做到爷爷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中,你唯一要记住的,就是自己的姓氏。” “阮家,是最热爱北墨这片土地的家族,不要让手中的剑,沾染无辜人的血。” 她懵懂的握住那冰冷的剑柄,冰凉的剑柄从手心传到全身,无意识的咬住下唇,鲜血染红唇瓣,仿佛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她只来得及听到爷爷最后的一句话: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姓氏,阡阡,你身体里流着的,是阮家人的血。” “寒空,爹来陪你罢!” 三日前,镇远大将军阮寒空率领阮家军,连抗十一道圣旨军令,勾结南疆,预谋造反,已经被手下将领一剑毙命,头颅悬挂在边境桑淦城城头,受万民唾弃。 今日午时,卫军抄查镇国公府,在镇国公阮天豪的书房密室内搜到一件龙袍,还有数封来自南疆的密信,阮家谋逆造反,证据确凿。 皇帝震怒异常,下旨将阮天豪废去爵位,株连九族,阮家,满门抄斩。 阮家百年簪缨世家,一朝覆灭。 “爷爷——” 她只来得及嘶喊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阮天豪转身走进火海,走向那些刀剑森森的卫兵。 血色,在眼底蔓延。 “阡阡,我们必须活着,唯有活着,才能报仇。” 身旁的少年死死的抓住女童的手,不顾她悲痛的呼喊和奋力的挣扎,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似泣血般低沉悲怆。 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林熙被拉扯着带走,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一抹纯粹的洁白。 那一夜的天空,布满如血的月色和漫天的猩红火光,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无人发现,在一片黑暗的巷道里,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正站在镇国公府的不远处。 一袭素白短袍,周身仿佛剔透的冰雪铸就,薄凉清寒,银白的月光洒落,将他映衬的如同谪仙。 他身影颤抖的注视着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府邸,一言不发,寒霜冰魄似的眼眸之中,充斥着令人心碎的悲伤。 深夜,北墨边境,漠南翰沙城。 驻军兵营内一片寂静,除了值守哨兵换岗的声音,就只剩下那些白日里操练了一整天的士兵们粗重的鼾声。 在领兵主将的床榻上沉睡的人,于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眸,刹那间,眼中闪过一丝钝痛,而右手则下意识的握住枕边的佩剑。 林熙脑海中还残留着梦里的漫天大火,漆黑如墨的眼眸越发幽深,她皱起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让干涸的嘴唇得到片刻的滋润,大脑也顺势清醒了一些。 “将军,您怎么了?”营帐外值守的士兵听到动静,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事,你去将莫念请来,本将要找他商议一下明日的战事。” 清冷的声线仿佛佩玉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亦如那叮咚作响的焦尾琴声,清冷入骨,听得那士兵睡意全无。 “喏!”那士兵抱拳离开,林熙坐起来,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思忖着明日的对战。 不出片刻,名为莫念的黑衣男子已经走了进来。 哗啦的撩门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莫念轻车熟路的擦亮火折子,罩着手点上烛火,顷刻间,暖色的灯光充盈整个军帐。 主将营内,不过一塌一桌,四把长椅罢了,显得既清贫又克制。 “怎么脸色如此差,”莫念深邃的双眸看着林熙,语气有些责备的说道,“做噩梦了吗?” 不用想也是,眼前的林熙乌发散落在肩头,如今已经是寒凉清秋,额角却被冒出的汗渍浸透,洁白的直襟隐隐露出一寸纤细的锁骨,显的有些羸弱。 一张俊逸冰冷的绝色容颜,五官仿佛夺尽上天偏爱,寒星似的眼眸如同墨玉,眸色之间尽是清寒冷冽,其间仿佛浮动着碎雪寒冰。 风骨清淡,凉薄如霜。 只是,这张脸庞如今显得过分苍白,绯红的薄唇上明晃晃的印着用力咬出的齿印。 活脱脱似一个病弱美少年。 谁能想到,床榻之上的这个人,竟然是令南疆士兵闻风丧胆的不败将军——林熙。 莫念伸出修长的手指,替林熙将她的领口掩住,面不改色的嘀咕道:“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林熙忿忿的抬起头,睁大眼睛,指尖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莫念,你瞪大眼睛看清楚,本将军本来就是女人!” 谁更无法想到,平南王麾下第一上将军林熙,万千北墨男儿心中的信仰支柱,竟是一名芳华正茂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恨意难平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将军还记得自己是女子呐。” 莫念难得见林熙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唇边不由泄露出一抹笑意,凝墨似的眼眸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掩过了眼底藏着的阴郁。 细看之下,与梦里那名为“四殿下”的少年有五六分相像。 他着着一件普通的深紫色长衫,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峻冷锐利,令人觉得他不应该是这小小的边境将领,而应该是尊贵的皇亲贵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林熙并没有提自己刚才的梦境,烦躁的扯了扯头发,柔顺的墨发从白皙近乎透明的指尖漏出来。 “就是战事焦灼,总想些有的没的。” “没关系,”莫念温和的说道,伸出食指,轻轻地替她揉起太阳穴,“这场仗打下来,朝廷应该就会让我们回都述职了,在墨都那个接近权利中心的地方,才能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林熙抿唇,感受到他指肚传来的温暖,有些舒适的喟叹,眼神却复杂的注视着他。 “其实莫念,比起令生灵涂炭,坐上那个位置,我们在漠南,在翰沙城,铁血沙场,马革裹尸,替爷爷和父亲守护着这片土地,这样的生活,才是爷爷所希望的。” 林熙沉寂了片刻,淡淡的开口,声音轻缓,透着令人沉溺的力度。 “你忘了你父亲悬在桑淦城城门的头颅了吗?你忘记,阮国公如何死的,忘记镇国公府覆灭的样子了吗?” 莫念的眸色加深,眼中染上一抹狠厉,语气亦沙哑起来。 他的声音阴沉而苦涩,一句句反问仿佛在她的胸口洒下一把粗粝的沙子。 “我从未一刻忘记,十年了,我从未去过桑淦城,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可是莫念” 林熙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覆上莫念锋利的眉骨,清冷的眸中掠过一抹水光。 “我更想践行着阮家的信念,更想和你像从前一样,但是,你连笑起来,都心怀仇恨。” 莫念深深的望着她,眼神却随着她的话变幻,仿佛回到了曾经在阮府的岁月,十里长街,歌舞升平。 镇国公府甲天下,只识阮公不识君。 开国四大家族之首,镇国公府阮家,手握重兵,世代传承,镇国公阮天豪与太祖皇帝曾经结为兄弟,是曾经北墨的第一世族。 那时候,他还是北墨四皇子墨晔尧,母妃是镇国公的义女,年幼丧母,镇国公将他当做最亲的外孙。 他从小就辗转在皇宫和镇国公府之间,和林熙一同长大。 年少时光,女孩天真烂漫,少年温润沉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终究,已经是十年光景了。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报仇。 唯有那样,他才能让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女,放下重担,重新自在的活下去。 也唯有那样,他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林熙看着他的眼神由悠长变得狠厉,最终化作坚定,轻轻地叹了口气。 十年的相依为命,也抹不平莫念心中的仇恨。 “明日之战,你打算如何?” 莫念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问道,他在驻军中只是一名随军偏将,只因是林熙的心腹,又擅长出谋划策,被军中的将士们称之为小军师,却没有什么实权。 平南王,是不会让两个“余孽”同时壮大的。 “如今的战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林熙说道,战木是翰沙城的南疆敌将,与他们纠缠已久,彼此熟悉。 “话虽如此,但是将军不要忘了,今日我们已经接到探子来报,不出三天,就有一名难缠的对手要赶来翰沙城支援南疆,所以,我们必须要用最快的办法将战木的残军吃掉,防止两军会和,出什么乱子来。” “南疆太子,还真是贼心不死,死而不僵。”林熙微微蹙起眉,他们已经在翰沙城驻军了近半年,终于能够一举击败敌将战木,事到如今,却要节外生枝。 南疆太子几年前和她交手过几次,极为难缠,如今作为战木的援军,正在赶往翰沙城。 林熙思索片刻,恍然间瞥见莫念胸有成竹的样子,绯薄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本将军的莫军师,已经有了办法。”她语气平静的问道,却是肯定的语气。 “此计有些凶险。” “但说无妨。” “拖刀计,令沧澜出战,然后示敌以弱,你在两旁设下埋伏,斩杀战木于马下。”莫念心中有了设想,摸了摸并没有胡须的下巴,要不是天气转寒,就差摇着羽扇了。 “那就你去设埋伏,本将军亲自出战,否则,战木不会相信的。”林熙目光如炬的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和莫念的计划大相径庭。 “你是主将,怎能以身犯险——”莫念不同意的反驳。 她看着他黑色的眼瞳,看到那眼中泄露出对自己的一抹担忧,终于,唇畔的弧度扩大了一些。 “正因为我是主将,才要身先士卒。莫念,我先是阮家之人,才是一名普通的将领。”语气斩钉截铁。 莫念看着这样决绝的林熙,无言以对。 眼前的少女明明看起来羸弱清冷,却仿佛浑身在发着光,似傲寒的梅,饮血的竹般坚韧不拔。 十年前,她还不是林熙。 那时候,她还是镇国公的嫡亲孙女,镇远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更是皇帝亲封的息南郡主阮阡陌。 阮家一朝倾覆,除了她和莫念在楼相的帮助下逃出墨都,偌大的镇国公府,五百余口人,无一存活。 如今,十载悠悠岁月,无人知道她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坐上平南王麾下第一上将军的位置,付出了多少艰辛。 开国四大家之首阮家,能够为北墨的江山社稷,血洒疆场,战至只剩最后一人,抛洒热血,为国为民。 她的身体里流着的是阮家的血,所以,不管当初到底是谁害了阮家,她都会好好守护着这片土地。 不为北墨皇帝,只为,心中的信仰。 她要的,不是生灵涂炭,不是权倾天下,而是洗刷当年的耻辱。 父亲和爷爷不会叛国,她会让那些谋害阮家之人,一个个的,跪倒阮家人的坟前。 磕头,认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边塞一战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第二天。 边塞苍天白日,凛冽的秋风席卷着枯草连天的平原,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林熙一马当先,勒住缰绳,严峻的望着远方。 她的身后,是一片列队整齐的北墨将士,漆黑的铠甲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每一名士兵都披坚执锐,他们胸膛中升起浓浓的自豪之情,目光坚定狂热的注视着前方那抹修长坚韧的身影, 他们是不败将军手中的兵。 平南王麾下第一上将军林熙,是北墨无数士兵武将心中英雄和不败的代名词。 军队之中,簇拥着“林”和“墨”的旗号,墨底白字,镶嵌着血色边纹,带着扑面而来的铁血气息。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浑厚的号角声,由远及近的传到每个人耳中,只见天际出现一条深青色的细线,随着时间愈来愈粗,直至千万马蹄扬起浓重的烟尘。 一队苍青色盔甲的南疆士兵,出现在林熙眼前。 为首一将,着青灰色盔甲,持丈八长刀,相貌方正威严,虽然平凡,却生了一双鹰似的深瞳,正是南疆的边境统帅,战木。 战木上前一步,目光不屑的打量着林熙。 两军虽然已经僵持半年之久,但是首将之间并无交际,加之林熙这半年稳扎稳打,没有什么亮眼的操作,战木还从未见过林熙,只觉得这第一上将军之名,不过是绣花枕头,有名无实罢了。 面前的林熙身着墨色绣九纹紫龙玄云甲,跨坐在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上,左手执着一柄银色弯弓,背后斜斜的悬背着一支云纹坠璎长枪。 灰色的背景,沙尘席卷过边塞,须臾之间,似割破晨昏暮晓的一缕长风。 俊冷如玉的面容被寒风勾勒出绝色的凌与美,薄凉的唇绯红肆意,一双墨色氤氲的眼眸似划过黑暗的寒星。 当真是世间最俊美的少年郎。 战木不由呼吸一窒,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少年将军,比起他们南疆的太子,也毫不逊色,甚至更加精致冷冽。 “啧啧啧,今日本将军一见林熙将军,才知道什么是盖世之姿,潘安之貌,不愧是花王麾下的第一将军。”战木回过神来,感叹的说道,表面上是夸赞的语气,暗中却藏着讥讽。 平南王姓花名无岸,南疆人讥讽称他为“花王”,是说花无岸太过阴柔邪魅,而战木强调她是花王麾下,是在说她的容貌和花无岸一样,都太过秀美,没有男子气概。 “人不可貌相,总是有人不记得这句话。” 林熙盯着战木的眼睛,忽然,唇角绽开一丝清浅的笑容,如同漏过云缝的金色阳光,更像是深夜绽放的昙花。 一瞬间,战木被这抹笑意惹得有些恍惚,等他看出那笑中蕴藏着寒冷和杀意的时候,林熙的枪尖已经卷着锐风刺来。 “你卑鄙无耻!”战木没有想到林熙会突然出手,急忙挥刀抵挡,差点成了枪下亡魂。 “兵不厌诈罢了。”林熙一枪未中,冷寂的笑了笑,话音未落,她已经再一次迅速冲来,手中的长枪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北墨士兵也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战木手腕一转,提着弯刀迎上去,金铮玉鸣,兵器相撞,碰撞出冷冽的星火。 骤然之间,双方士兵开始激烈的厮杀,前一刻有士兵命丧黄泉,后一刻就有新的人冲上前去,近乎麻木的替代了死者的位置。 片刻之间,林熙与战木已经交手接近五十回合,战木越战越勇,咬着牙坚持着,他感觉面前的这个小白脸力气已经渐渐削弱,不过是徒有虚名,只要他坚持住,便能击败他。 战木的弯刀狠狠地撞击在林熙的长枪上,一阵麻涩的刺痛从虎口传来,长枪几乎脱力,猛地颤抖了一下。 林熙面色一变,一向清冷淡然的神情不复,露出几分惶恐,握紧枪柄策马后退数步。 战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快速的下令追上去。 “林熙,受死吧!”战木在身后大吼一声,随着林熙的战败,乃至整个战场都出现一面倒的情况,北墨的士兵们似乎没有料到自家不败的战神会策马逃跑,一时间乱了阵脚。 直至两军交战的战场从平原一路追赶到荒无人烟的悬崖之下,战木亲眼看到林熙身上被流箭擦破,正在不住的滴落着血,血迹从马上一路蔓延,似乎伤势不轻,本来心中的怀疑消散了几分。 “将军,此处太过狭小,我们还是退兵吧,等太子殿下来了再汇兵也不迟”战木的手下小心翼翼的劝道。 “等援兵来了,功劳哪还有本将军的份,这林熙可是北墨的少年战神,本将军一定要亲手将他斩于马下!”战木丝毫没有理会手下的劝说,仍旧追着。 直到两军都已经完全进入峡谷悬崖,再没有办法退出去,林熙才极淡的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赤红骏马,掉转马头便反追过来。 手中的雪亮枪间翻旋,在战木的眼中无限放大,如同漫天梨花微醉。 俊逸冷艳的面容依旧带着清浅的笑容,在战木和南疆士兵的眼中,却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莫念,放箭。” 悬崖半腰处,莫念领兵等候多时,一身玄甲,身影如松。 他扫了一眼林熙肩头的伤势,眼神霎时间阴郁起来,唇角划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一声令下,漫天箭雨。 刚刚还兵败如山倒的北墨残兵,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嘴角带着残忍快意的笑,猛地抱住追着自己的南疆士兵,疯了一样冲进箭雨之中。 “吾等为国身死,愿来世在做将军的兵,纵马长歌,快意疆场!” 那些士兵们嘶吼着,用最后的力气高呼着北墨的名号。 战木这才发现,他一路追赶的北墨士兵,竟然是平时士兵的十成之一都不足。 林熙捂住受伤的手臂,一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已经小心翼翼的给她缠上绷带止血 她漠然的注视着战场,伫立在莫念身边,身姿如长枪般傲然直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刺痛。 亦仿佛,眼前那些死去的士兵,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将军周围,如至冰窖。 一直到一切归于沉寂,她看着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些她明明已经吩咐了不必送死,仍旧为了计划万无一失而冲进箭雨之中的尸体,一字一顿: “每一个人,都好生安葬。他们,永远是我的兵。” 声音清越,铁骨铮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惊鸿一瞥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翰沙城一战赢得极其漂亮,全歼南疆将领士兵,甚至活捉了战木,正好在南疆增援未到之前,一举击败敌军,大获全胜。 南疆太子本来是快马加鞭的加急赶来与战木会和,想要支援他,谁知道半路得知瀚沙城一战已经结束,气急之余,也不着急赶路了。 此事传书到墨都不到四日,便已经来了回报。 “将军,墨都来人了。”军帐之中,林熙正和莫念商讨着战后的事宜,便听到守卫来报。 林熙和莫念对视一眼,起身整顿了一下衣衫,走出军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麾下将军林熙,翰沙城一战大获全胜,屡建奇功,朕特召其三日内,押送南疆将领战木回都任职,赐黄金百两,玉璧十双,官升半品。军中主薄莫念替林熙将军留守翰沙城,抵御南疆侵略,钦此——” “林将军,赶快接旨吧,咱家恭喜将军高升。” 一名穿着藏青绣红萝锦绣官服的公公满脸笑意的宣读道,恭敬的呈上圣旨,一路赶来,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林熙接过圣旨问道。 “在下内阁总管兰叙年,见过将军。”兰叙年已经年近四旬,面白无须,容貌周正,眼中没有那些贪官的献媚,只有平静的恭贺。 林熙眼底掠过一抹光亮,不作声色的扫过兰叙年身后跟着的护卫。 她虽然离都多年,却还是知道兰叙年这个伴君近侍的,以内阁大总管的身份,千里迢迢,亲自赶来给她一个边境将领送旨,真是大材小用。 也不知道,当今北墨皇帝墨玦的心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或许,来的不止是一个兰叙年,也说不定。 林熙想到这一点,忽然眉头一皱,她总觉得兰叙年身后的那队护卫中,有一道目光锐利清寒,等她仔细望去,却只能看见那些护卫一个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突出的气息。 莫念已经顺势躲到众将领身后,当初二人从墨都逃到边境的时候,林熙才八岁,身形和容貌都没有张开,如今又是女扮男装,已经与当初完全不同。 除非极其熟悉之人,能够感觉有一些异样,否则,没有人能将她一个边境将领和已经葬身火海的息南郡主联系到一起。 但是莫念那时候已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了,如果被当时的旧人瞧见,一定会觉得面熟,所以一到墨都来旧人,莫念都必须躲到众人之后。 “劳谢兰总管还千里迢迢来瀚沙城这粗鄙之地,以后在下入朝为官,还要大人多多提携。” 林熙并不是不会变通之人,从袖中取出一小包金子,本想塞给兰叙年。 说是提携并不过分,即使是封疆大吏,回到皇城也得盘着缩着,仰仗天子鼻息。 谁知,兰叙年连连后退,耿直的摇着头,就是不收。 “林将军少年英才,是国之栋梁,更是打了胜仗的英雄,咱家不过是一把老骨头,怎敢入大人青眼”兰叙年愣是将金子推了回去。 他不是不想收,是不敢收啊 兰叙年感受着自己身后的那一抹冰冷的目光,眼中只有抗拒。 林熙见他执意不收,也没有强求,只是心中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凝,微不可查的瞥向兰叙年身后——在一群守卫中间,有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正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自己的军营。 那男子似乎也察觉出林熙的目光,微微抬头,神情冷淡的与她对视。 只一眼,那双清淡似水墨的玄眸便深深印进林熙的眼底。 如碎星寒潭,点缀在平凡的五官上,夹杂着碎冰般的深邃蓝光,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 四目相对,似冰霜碎雪,似冰魄玉魂,泛起万千变幻莫测的风云。 蓝色? 林熙没觉得自己会看错,正诧异于这样奇异的瞳色,再一看去,男子已经低垂下头,看起来如一片毫无存在感的尘埃飞灰。 “将军别忘了押送战木,咱家圣旨传过,就先行回都了,陛下还等着咱家侍奉。” 兰叙年见林熙注意到自己身后,怕再待下去,她发现什么不说,自己也会被身后的人吓死,于是赶紧告辞道。 他一个内阁总管,千里迢迢来漠南翰沙城,只为了传一道圣旨就罢了,谁知道为什么这位无上尊贵的主儿要跟来。 “沧澜,你护送兰总管出翰沙城,务必要保护周全。”林熙淡淡的吩咐身旁的一名冷峻男子。 “是。”那名为沧澜的男子抱拳应道,一身天青长衫,面容无比冷峻,身形挺拔如松。 兰叙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熙手下的沧澜,随即跟着他离开营帐。 传闻,平南王麾下的林熙将军,手下有风花雪影四将军,主薄莫念乃是影将,如今这位听名字叫沧澜的,大概是雪将沧澜了。 林熙目送着兰叙年的离开,握着圣旨的手渐渐紧缩。 翰沙城一战是这两年少有的大捷,却仅仅是让她官升半品,身为军师的莫念甚至不被朝廷提起。 若是莫念留守翰沙城,那这边境七万大军,没了她这个主将,南疆的援军一来,岂不是又成了之前那般纠缠不休的结果。 而她回都述职,一个没有兵权的三品武将,就算进入了皇家的权利中心,又能掀起什么波澜呢。 “此事,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才让将军的军功变少,又不提到底升职什么,就让你回都述职。”莫念也发现了这一点,在一旁默默开口。 “这种事情,要么是我们的平南王花无岸,要么,是当今圣上,墨玦。”林熙平静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男才女貌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平南王花无岸,手掌北墨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占整个北墨的三分之一,而剩余的三分之二军队,不过是地方驻军,其权势通天,是北墨中兴以来第一位异姓王。 据说,他曾经救过先帝性命,还精通药理,一直用药维系着太祖皇帝的性命。 而当今圣上墨玦,登基不过短短四年,手中只有几万的羽林军。这些年,两派暗斗无数,墨玦身为帝王,权势渐涨,花无岸的权力也没有减少,谁也没占了什么便宜。 十年前,她和莫念逃到边境,自最小的伍长做起,刚开始崭露头角,便被花无岸找上门来,并且他仅用一眼,就识破了两人的身份。 这些年来,她和花无岸保持着相互利用又相互合作的关系,纠缠不清。 只不过,随着林熙在军中成为不败将军,深受将士们爱戴,名声越来越壮大,花无岸倒是越来越提防着她和莫念了。 “这种事情,也就花无岸做得出来。” 一方面让在军中并没有多少威望的莫念留在军营,另一方面,却让无意回墨都的自己进入朝堂。 一个替他卖命镇守边关,一个替他打探军情入仕为官,反过来,还能拆散两人,相互做威胁利用。 除了花无岸,她想不到谁会让皇帝下这样的圣旨。 “本王的小阡阡,还是如此冰雪聪明哦。” 一道沙哑阴冷的声音从林熙身后传来,带着极致的邪气和妖冶。 “妖孽” 林熙冷冷的说出两个字。 也只有花无岸那只妖孽,才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她,而让她没有丝毫察觉,也只有他会还称呼自己“小阡阡”,以此来提醒她作为阮阡陌的过去。 至于叫这厮妖孽,不过是因为,七年前第一次见面,他伪装成了一个秦楼楚馆的女人,重点不是她极为愚蠢的相信了他是女人,而是花无岸却能一眼看出她不是男人。 至今,她都不知道他当初到底如何发现自己身份的。 林熙头也不回的甩出袖底刀飞出去,然后滑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向着花无岸刺去。 “小阡阡还是这么心狠,为师真是伤心。”花无岸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无比随意的一拂长袖,便将飞刀扫落,顺势还卸去了她的力气。 当初,林熙和莫念被花无岸识破身份之后,花无岸位高权重,半是威逼半是利诱,撺掇着林熙拜他为师,那时候她才十岁出头,糊里糊涂就成了花无岸的徒弟。 所以,她手中的一半武艺都是花无岸教的,而另一半则来自于自学的阮家功法。 “再说一次,我叫林熙。” 林熙收回匕首,眼神冰霜似的盯着花无岸水色蔓延的桃花双眸。 阡陌成林,是她永远无法忘却的惨烈过去。 “名字什么的,不过是一个符号,徒儿何必在意呢。” 花无岸自她旁边出现,身影似妖,似魔。 他一身火红的广袖长袍,仿佛燃烧的妖魅,墨冠高束着,衣袖似鼓风。 墨发飞扬,飞眉入鬓,一双大而深邃的桃花眼邪佞不羁,脸部的线条极为柔和,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却又不影响他身为男子的气势,周身散发着极致的慵懒和妖冶。 凡是美丽的东西,都是带毒的。 林熙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年,即使和花无岸身为师徒,关系不错,也只是保持着亲密而疏远的距离。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花无岸,眼神清冷淡薄,直到这只噬人的妖孽被林熙看到心中发毛,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不是小阡阡,是小熙儿。”花无岸摆了摆手,无奈的妥协。 自己这小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倔。 “拜见平南王。” 莫念在一旁行礼,似乎不动声色的替二人解了僵局。 “呵——” 花无岸扬起手,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目,比起莫念这只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他还是对自己家这个带刺的小豹子感兴趣。 莫念并不在意花无岸的轻视,一身黑衣的他早已经习惯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毒蛇或者狼,反正,不是太阳。 军帐之内,花无岸悠闲自得的坐在平日里林熙坐的主位之上,笑的一脸妖惑灿烂。 林熙注视着花无岸一口一口的品茶,眼神逐渐变得深沉起来,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慢慢的开口道:”茶里,有毒。“ “哦,”花无岸继续面不改色的品着茶,听到这句话还喝的更惬意了一些,“本王怎么说今日你这里的破茶比从前好喝了不少呢,什么毒,下次再多加一些。” 一旁的莫念无声无息的跳动了一下额角。 林熙听到花无岸无所谓的话,骤然间笑了起来,似林间落雪消融,令人心头一颤。 “知道师父喜欢喝茶,所以徒儿放的不是什么鹤顶红断肠草,而是” “是什么?”花无岸装作很感兴趣的问道。 “泻药。”林熙再一次慢慢的说。 “泻什么!?咳咳咳咳,呕——” 花无岸惊恐万分的跳起来。 只是,他即使惊恐,动作姿态仍旧优雅完美,和林熙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是女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年少情谊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你——” 花无岸一只纤细修长的指尖对着林熙的鼻尖,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 林熙扬起唇角,皎月般干净冰冷,让人心尖儿也颤动几分。 她早就知道花无岸的鼻子比狗还灵,而且不知是什么怪异的体质,几乎是百毒不侵。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下了些别的东西——泻药算毒吗? “师父,这泻药是徒儿自己研制的,无色无味,美容养颜,润肠通便,最重要的是效果特别显著,没有解药,您就等着明日莫念在茅房捞您吧。” 莫念:“我不想去茅房捞人。” 林熙: 花无岸听罢,面色微变,捂着肚子蹲到地上,精致漂亮的小脸纠结成一团,眼神冰冷似深宫怨妇的望着林熙,眼里满是控诉。 “林熙,你个混蛋,你敢欺负为师!” 事实证明,药效的确显著,花无岸的智商也变低了不少,已经口不择言的叫她林熙而不是“小阡阡”或“乖徒弟”了。 “林熙,你要做什么,本王警告你,欺师灭祖是要遭天谴的。” “本将军觉得自己在遭天谴之前,首先生不如死的一定是师父您,师父,您知道最近的茅房在哪里吗?要不要徒儿领你去。”林熙面不改色的说道。 “禽兽!” “衣冠禽兽!” “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半晌,花无岸安静下来,悲愤的妥协道。 林熙蹲下身来平视着花无岸,眸光微冷,伸出食指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那双桃花似的眼眸与她对视,原本清寒似雪的人,因为这个动作而带出一丝人气。 “两种选择,一,让莫念入朝,翰沙城我来守;二,给我一个回都的理由。” 武将守关,文臣入朝,若想探查当年的真相,这才是她和莫念最合理的安排。 “这药,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发作。” 林熙唇角掠过一抹弧度,伸出一支手指在花无岸面前晃了晃。 “你以为是本王不让莫念回都吗?”花无岸注视着桌上燃烧着的一炷香,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没什么犹豫,指着莫念的鼻尖,没有好气的吼道,“就这小子,面貌和十年前有变化吗?你当朝中那些老家伙是瞎的?” 莫念: “你想一下,当年阮府覆灭之后,到底对谁最有利呢?” “那件龙袍,究竟是谁放到阮府密室之中的?” “就算是阮家功高盖主,被先帝所忌惮,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阮家终究是开国四大家之首,无人敢动,最恨不得将其除之后快的人,就是当初先帝的几个皇子。” 花无岸一连串的反问,针针见血,似击溃她的心理。 林熙抿住薄唇,不做反驳。 那件被抄家出来成为导火索,坐实阮府谋逆的龙袍,终究,是自己年幼无知,轻信他人 最恨不能覆灭阮家的不是先帝,却是当年的皇子们。 当初,太子体弱多病,并不受宠,最受宠的是三皇子,未及冠就被封了御爵王,先帝正值壮年,身下诸子却都野心勃勃。 而莫念的母妃怡贵妃是爷爷的义女,虽然早早去世,但是世人都知道,身为四皇子的莫念从小在阮家长大,深受阮府的支持,是太子和三皇子最大的威胁。 所以,她和莫念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当初嫁祸阮家的人,便是当年的几名皇子之一。 “此事已经过去十年,太子殿下崩逝,当年赫赫盛名的御爵王也在墨玦登基之前,因为谋逆被处死了,其他几名皇子更是死的死,疯的疯。如今,却是当初名声不显的九皇子墨玦成为皇帝。” “林熙,你觉得,阮府的覆灭,会和墨玦没有关系吗?”花无岸说道,眼底翻涌起一抹钝痛,无声的冷笑一声。 墨玦 林熙念着这个名字,皱起眉头。 九殿下墨玦,她却是并不认识的,听这名字也知道,都没有排在“晔”字辈里,自然是不受宠之人,从前也并未显山露水。 传闻,他的母妃身份低微,却在先帝十二位皇子几乎全部丧失殆尽之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横扫六合,登上帝位。 “本王如今被墨玦到处压制着,他下一步便是要夺回兵权了,如果本王是他,一定会在军中立一个和花无岸互相制衡的存在” 花无岸邪肆妖冶的舔了一下殷红的唇,眼中闪烁过红色的光,像一只致命的妖孽,指了指林熙的眉间。 “所以小阡阡,你懂了吗?” “我知道了,就是让我去做个细作,帮你监视当今皇上墨玦。” “我呸,你懂个屁,本王问你懂了吗,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花无岸破口大骂。 “出门右转九十步,茅房。” 林熙的额角跳了一下,又一下,从兜里掏出解药扔给花无岸,指了指路道。 “有解药还是要去” 花无岸眼里水汪汪的接过解药,就着水吞下去,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捂着肚子,“嗖”地一声,消失在军帐里。 “阡阡,你真的打算入朝吗?”莫念见他走了,不由问道。 眼前的人青丝绾正,眉目清冽干净,看起来似一名翩翩佳公子,但那清冷寡言的模样,谁能想到,她曾经是那肆意欢笑的阮大小姐。 不该这样的,阮阡陌,应该恣肆骄傲的活着 “莫念,你就那么想报仇?” 林熙听到“阡阡”的称呼,眼神黯淡了一下,反问道。 她看得出来,这些年,莫念从未有一刻没有想着从前,他更看重的不是报仇,而是那曾经触手可及的皇位。 为什么阮阡陌从来不是墨晔尧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林熙,也从来不是莫念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等了莫念十年仍旧没有答案,十年了,她也有些累了。 “阡阡,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你,也是。” 莫念平静的回答,一身黑衣隐藏在阴影之中,似冰封的面容松动,带着明朗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那个天之骄子,眼底却是无法掩饰的浓重占有欲。 “我明天就回墨都,军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你打理。” 林熙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眼中一片冷寂,话语一字一顿。 “阮家的目的从来不是毁了北墨,这是最后一次了,莫念。” 少年时候的悸动,终究,是无疾而终的悲歌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风花雪影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第二天。 西风寒凉萧瑟,漫天黄叶纷飞。 军帐之前,林熙一身天青色玄甲,猩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飞扬,头戴银色宝珠玉冠,墨色的发丝几缕漏在风中,眉目寒凉而疏离,整个人越发显得俊美清隽。 身侧,是一匹赤红色的骏马,名唤踏血,性情看似暴躁,却意外的对林熙温顺无比。 另一边,是一对追随她出生入死的亲兵,正在将南疆将领战木押送在囚车上,为首之人,便是那之前护送兰叙年离开的沧澜。 “将军,前路漫漫,一路保重。” 莫念认真的说道,一阵秋风吹来,他伸出手,想要替她将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却换来沧澜和其他亲兵有些怪异的注视,最终平静的将手放下。 她终究已经不是阮阡陌了。 “莫念,你我各自珍重。” 林熙注视着莫念收回去的手,飞跃上马,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瞬时间,她已经扬起手下令,五十余亲兵护卫策马跟在身后,化作滚滚烟尘。 莫念静静的注视着林熙消失的背影,脚步微微停顿,却同样毫不犹豫的折身走回军帐。 “驾!” 林熙领兵驰骋在官道上,迎着寒风,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出眼眶,转眼间,消弭在风中。 “小熙儿,你想哭就哭出来呗,这里又没什么外人。” 花无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同样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仍旧是一身骚包至极的红火长袍,迎风飞舞,肆意邪魅。 只是那洁白的马匹,与马上那个不正经的人,看起来有一些违和感。 他轻飘飘的扫过林熙有些泛红的双目,内心有一丝颤意。 小熙儿,终究还是个孩子。 “我哭什么,不过这风有一些大,迷眼罢了。倒是王爷,润肠通便的好一些了吗。” 林熙已经习惯了花无岸的忽然出现,面不改色的嘲弄道,只是自嘲的勾起唇角,眼底有些悲怆。 花无岸眸色一暗,似乎想到了自己昨天的惨状,却也不恼,扯了扯踏血,让两人的速度变得慢一些。 身后跟着的沧澜默然不语,面无表情的瞪着前面一青一红的两道身影。 莫念那小子太不男人了,平南王太娘们了。 这两个人,都配不上他们家将军。 “没办法呀,小熙儿想淡泊名利,想在边疆置身事外,但是墨晔尧那小子可从来也不安分。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家国天下,只有他那曾经的地位” 花无岸靠近林熙,用只可以两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那邪肆异常的声音让她的耳朵有一丝颤抖。 林熙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花无岸总是有一百种方式击垮她的心。 她忍了许久,终于看见前面的一座驿站,花无岸是不可能随着她一路回墨都的,他再跟下去,就要出漠南地界了。 林熙忽然翻越下马,恶狠狠的盯着花无岸。 “小熙儿,莫不是终于要投入为师的怀——” 花无岸追着她同样下马,张开双臂,长袖迎风,笑意盈盈。 只是他的话却僵硬在口中,只见林熙将沧澜和另外一人也拽下马,甩给花无岸一个冷冽的眼神。 “启宣,你送平南王回翰沙城吧,其他人牵着马去前面的驿站休息。”林熙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沙哑,眼底一片猩红。 沧澜旁边的一名白衣男子微笑着走出来,一身雪色锦袍,温润如玉,却似长风掠过,温和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正是林熙手下的四将之一,风将——楼启宣。 “本王自己会走!哼,不识好歹,旁人想要本王送,本王还不去送呢。”花无岸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身后骤然出现了一道暗碧色的人影。 “王爷自然是想要谁送就谁送了。”楼启宣瞥了一眼花无岸身后的人影,笑容文雅从容。 花无岸并未理会楼启宣,看了看林熙,见她仍旧淡漠如冰的模样,有些索然无味:“不用启宣送,我们回去吧。” “小熙儿,一路顺风哦。” 林熙默然不语,平静的注视着花无岸和那碧色身影的消失,身体晃了晃,眼眶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其余的亲兵已经领着马匹进入那驿站休息,只剩余雪将沧澜,风将楼启宣还守在林熙身边。 至于那随着花无岸一同回去的暗碧色身影,就是她手下四将的最后一位。 花将——碧落。 见到林熙落泪,楼启宣原本一直保持微笑的面容终于为之一变,他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家将军,从来坚强无比的将军,竟然因为莫军师而落泪?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沧澜——仍旧峻冷似冰雪,却皱着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底是对将军掩不住的心疼。 楼启宣心中的猜测终于肯定下来。 这也是军中其他人共同的猜测。 将军喜欢莫军师,沧澜喜欢将军。 至于平南王 算了吧,这等妖孽,让人脑壳痛。 楼启宣一边猜测,一边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断袖龙阳的世界,他还是不是很懂,但是碧落跟他说了,只要自己认真钻研,天底下,没有他研究不懂的学问。 须臾之间,见二人都关怀且诧异的看着自己,林熙已经平复情绪,恢复成往日清冷的模样。 “此前花无岸一直跟着,没来得及问,沧澜,你之前送兰叙年出翰沙城,可是有什么发现?” 沧澜皱着眉,面容上是似冰雪铸就的冷漠,唇角抿出一抹弧度,摇了摇头。 “属下跟着兰叙年一路到翰沙城外,亲眼看着他离开,没有任何异样。” 看来,是她多疑了,只是兰叙年身后的那名眼眸中带着一抹蓝色的侍卫,让她总觉得身份成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偏要计较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熙几人快马加鞭的赶着路,大约七八日,就已经临近墨都。 “将军,我们已经到达京郊,再有半日,便可以到墨都了。” 夕阳尽落,启宣策马行到到林熙身旁,看了看天色说道。 “那今晚先找一个落脚地儿——嗯?” 林熙刚开口,便在视野尽头出现一人一骑,她侧耳倾听片刻,似乎有几十人马跟随在此人身后。 那人很快勒住缰绳停在林熙几人面前,却是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只是装扮的有些太过奇特。 一身翠绿色的锦袍,浑身上下却金光灿灿的,一身华贵端的是风流倜傥,眼角轻佻,水光潋滟,露出一丝笑意,却带十分张狂。 那人容貌明明是一等一的出众,但如丝绸柔顺的墨发上却束着一直红色的云冠,这一身红配绿的打扮,举止更是无比古怪,只是亏的是外形很出众,因而显得有些随性,才能不把这红配绿真穿成戏角儿。 最后,配上身下那只青白斑斓的马,显得有些疯癫。 “小侯爷,小侯爷您慢点跑,这儿可不是淮安,兵荒马乱的哎呦哎,您可真是奴才的祖宗。”他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紧追着,苦不堪言。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王的路?”那小侯爷不理会身后的人,瞟了一眼沧澜,语气恶劣。 “跟本王滚!” 他丝毫不减速度的冲到沧澜面前,直冲冲的撞上去,挥动起手中的马鞭朝他甩去。 沧澜只是一名偏将,若这鞭子真的甩上去,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反抗。 沧澜微微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锋芒,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反抗。 林熙上去将他猛地往后一拽,堪堪躲过那支鞭子,但是鞭子带来的气流还是让沧澜脸颊落下一道狭长的血痕。 她已经猜出来这小侯爷到底谁,转身瞪了沧澜一眼:怎么不躲开? 沧澜也猜出了这个侯爷的身份,如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血痕也没有流血,反而为他平添了一分沉稳,声音仿佛能够抚平人心:“属下不敢得罪淮南王。” 林熙皱了皱眉,直视那绿衣侯爷,声音微寒。 “淮南王在下平南王麾下林熙,真是幸会。” 疯王爷墨晔阳,北墨五皇子,世人皆知。 “原来是近日要回墨都的林将军,老奴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终于赶上来的一名灰袍老者上前,恭敬的对林熙行了个礼,说道。 “我们家侯爷前几日冲撞了永乐长公主殿下的鸾驾,皇上一怒之下,将侯爷淮南王的王位削成了淮安候。是我家侯爷心智不灵敏,还觉得自己是王爷。还望林将军见谅——” 林熙瞥了一眼沧澜脸颊上的血痕,看向淮南王墨晔阳的眼神越发寒冷。 这淮南王墨晔阳也算是北墨的一位名人,身为先帝五皇子,与当年名动天下的三殿下御爵王一母同胞,母妃淑德皇贵妃宠冠六宫,御爵王更是太子之下第一人。 然而,墨晔阳从小文不成,武不就,万花丛中过,沾花惹草,为先帝所不喜,甚至到厌恶的地步,与他的兄长形成落差极大的对比。 却是在五年前,御爵王和那时候的九殿下,如今的皇帝墨玦夺权最关键的时刻,出卖了自己的亲兄弟,帮助九殿下夺得皇位。 后来,说自己看见了御爵王的鬼魂索命,大病一场,从此疯疯癫癫。 也因此,墨晔阳成了当年夺嫡之争中,除了皇帝本身和最小的十二殿下之外,如今唯一存活于世的皇子。 从此以后,疯王爷之名,天下皆知。 “见谅?既然淮安候是疯子,不是傻子,那就该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和礼数,再者,疯子,就可以随便用鞭子抽本将军的人吗?” 林熙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语气中升起几分火气。 “疯与傻,本就是差不多的,将军何必在这点小事之上计较呢?”那老者眼中闪过不快,仍旧耐着性子说道。 “倘若,我偏要计较呢?” 林熙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只手绕到身后,无声无息的按住了启宣想要劝阻的话。 启宣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做的事,自然有将军的道理。 “不知道将军要如何计较此事?”气氛凝滞起来,老者颤巍巍的说道,好像她是在欺负老年人。 “自然是,淮安候给本将军的手下,亲自,道歉。”林熙咬重“亲自”二字,果然,墨晔阳瞬间就生气的额角暴起青筋,几乎下一刻,就要再将手中的鞭子甩出来。 “让本王道歉,做梦!我看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挡本王的路,这天底下,除了皇上,谁敢挡我?!” “侯爷,本将军今日,怕是要做一回不怕虎的牛犊了。”林熙冷冷的注视着他,仿佛要看透那双癫狂双眸的内心。 “本王绝不给一个卑贱的奴才道歉!”墨晔阳错开林熙的眼神低吼一声,猛地拔出马身上的佩剑,一道寒光直冲她心口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蓝眸男子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熙瞬间利剑出鞘,毫不犹豫的挡住,一时间两剑相撞,发出铮铮金鸣。 那灰袍老人见林熙敢对墨晔阳动手,也不再犹豫,只见一把青色长剑破空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和杀意。 林熙向后退去,忽然之间,自己身后闪出两道锐利的身影,一青一白,正是沧澜和启宣二人。 沧澜的长剑挽出一道极致的银光,挑开灰袍老人的剑芒,剑出似蛟龙,快如闪电,仿佛漫天银针暴雨密不透风,又似漫天飞雪,使的正是沧澜的成名剑法——暮雪剑。 老者的剑法毒辣老练,迅速变幻身形,剑影如长弓弯起,将那漫天寒雪阻挡在身外。 但在此刻,启宣已经持着一把宽大的青剑,如一阵狂风,席卷而来。 林熙微微一愣,不由得勾起唇角。 这两个人,一个说不敢得罪淮南王,一个劝自己不要冲动,为了她的安危,动起手来倒是毫不犹豫。 启宣一身白衣,看起来温和如玉,却扛着一把宽大厚重的巨剑一阵刺砍,剑法似狂暴凛冽的秋风,这画面太违和,每次都让林熙不想看。 那边沧澜和启宣与老者缠斗起来,这边墨晔阳仍旧毫无章法的追着“砍”她。 墨晔阳一边追她,还不忘关注另一边,为老者鼓气。 “霍老六,你不能输,输了本王就把你的宅子收回去” 林熙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那么老者到底是谁。 自古江湖与朝堂互相依附,两相对立,但是曾经阮家在江湖上也是一大宗族,所以她对江湖上的是事情也有耳闻。 姓霍,五十余岁,排行老六,使得一双似长弓的双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衣独钓客——霍青宗。 听说,此人武功高强,先帝为了收拢他,御赐黄金千两,才让他安心放弃江湖,成为一名大内侍卫。 后来,永乐长公主遇刺,墨玦震怒之余,将霍青宗送给了长公主做侍卫,保护公主安危。 只是,为何保护长公主的人,会出现在这疯王爷旁边? 墨晔阳是因为冲撞公主鸾驾被贬为侯爷,本应与长公主不和,但是,似乎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她似乎无意之间,发现了什么秘密。 几人打斗了片刻,林熙控制着力道,余光注意着墨晔阳的细微表情,虽然招式狠厉,但是也不过是让墨晔阳吃个苦头。 易怒,疯癫,冲动还傻,看起来似乎的确是个疯子,但是,一个疯子,怎么会在意尊卑,一个疯子的剑法,怎会这样有章法? 沧澜和启宣同样没有用自己的全力,也联手和霍青宗打的不相上下。 “几位快住手!” 一道有些尖细的熟悉声音响起来,几人都觉得耳熟,却没有人听进去。 忽然,一抹黑色的身影掠过众人,仿佛一道黑色的流光,一瞬间就直抵到墨晔阳的面前,却在两人的打斗中,骤然按住墨晔阳的手腕。 林熙长剑随之一收,凝神望去,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横在两人面前,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来翰沙城宣旨,正好刚回墨都的内阁总管兰叙年。 “兰总管?”林熙退了几步,见到来人,虽然意外,却并不惊讶。 她和亲卫是快马加鞭押送战木回墨都,兰叙年则可以慢慢的行进,替皇上考察些风土人情,自然赶路很慢,如今临近墨都遇见了,也是正常。 “林将军好,几日不见,将军风采更甚啊,咱家脚程慢,一路耽搁了一些,没想到快进墨都了,又在此遇见您和淮安候。” 兰叙年好巧不巧的叹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 “这位是?” 林熙注意到那名一把就按住墨晔阳的男子,其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是她除了花无岸,遇见最深不可测之人。 男子面容清丽,眼眸似一座寒潭漆黑,挺鼻薄唇,俊美清隽,穿着一件黑色绣团花云纹的箭袖长袍,玉冠高束,一身孤傲的气质。 “这位是御前一等侍卫陆佑,奉陛下的命,在此等咱家的。”兰叙年擦了一把汗说道。 霍青宗也认出了兰叙年,不再吭声。 墨晔阳不屑且厌恶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陆佑,冷冷的哼了一声。 “左右,不过是皇上的奴才罢了。” 他可以打沧澜,对林熙无礼,却不能对墨玦身边的侍卫如何,只能讪讪的咒骂了一句。 “下官见过侯爷,如今在天子脚下,大家一室为官,应该以和为贵,陛下也不希望林将军初来墨都,就遇见不快之事,侯爷,退一步海阔天空。”兰叙年上前一步劝解道。 墨晔阳不再说话,冷冷的看了一眼林熙,忽然之间甩袖而去,一脸狂妄自负。 霍青宗急急的跟了过去,临走前朝沧澜弯了弯腰,态度恭敬:“老奴代替侯爷向将军道歉,雪将军的伤,老奴会派人送到驿站,我家侯爷是真的心智不全,还望将军原谅。” “既然侯爷脑子不好,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 林熙清俊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只是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霍青宗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跟在墨晔阳身后,有些灰溜溜的离开。 林熙这才对着陆佑点了点头,她刚想仔细看一眼陆佑的瞳孔,仿佛在之前的恍惚间,她看到一抹浅浅的蓝色萦绕。 后者却很是高冷,垂下眼帘,理她都不理,平静的走回兰叙年旁边,似乎刚刚的蓝色,只是林熙的幻觉。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兰叙年身后的队伍里扫了一遍,果然,之前那名眼眸中泛着蓝色锋芒的侍卫,已经消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故人旧事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既然将军和侯爷都住手了,咱家就先行告辞了,明日朝堂之上,将军该面见皇上论行封赏,咱家提前恭喜将军。”兰叙年拱了拱手,与陆佑一同消失在前方。 见到陆佑和兰叙年彻底消失,启宣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将军出手,是因为早就察觉到了兰叙年的存在。” 林熙摇了摇头:“我的确察觉到了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存在,也猜测可能在这里遇见也赶回都的兰叙年,却没有想到出来的是陆佑。” “那将军以为,出来的会是谁?”启宣问道。 林熙蓦然间想起之前兰叙年身后跟着的那名男子,那双水墨似的眼眸中,冰魄一般的蔚蓝光亮,直逼她的眼底。 陆佑并不是在此恭候兰叙年回墨都的,而是—— 之前那名跟在兰叙年身后,一同给她宣旨的男子,就是陆佑。 看来,当今圣上墨玦派一个内阁总管给自己宣旨还不放心,还要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派来打探。 她作为花无岸麾下将领,虽然与花无岸关系并没有世人见到的亲密无间,却还算说得过去。 墨玦敢将她召回墨都,就是不知道,敢不敢用她了。 “终于,又回到墨都了,真是物是人非。” 启宣慨叹一声,掩住眼底的丝丝悲伤,露出一抹温润潇洒的笑容。 “听闻墨都有许多著名的场所,改天,本将军陪你去逛逛。”林熙淡淡地说道。 “好啊好啊。”启宣笑眯眯的应道,不由看向身旁的林熙。 他家将军,真是好看。 林熙一身藏青色青天白日的墨豹朝服,肩头覆盖着象征漠南军队的青云甲,身形修长,挺拔如竹。 她的腰间别着武将的金色令牌和雪白的羊脂玉佩,藏青的色泽将周身沙场归来的冷冽柔和了几分,却染上了一方颠倒众生的俊美和清绝。 听到启宣的回应,林熙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丝丝缕缕的怀念和沉重,视线从身边的建筑上一一扫过。 物是人非,倒是真的。 四更天的墨都,太阳还未升起,天色有些灰暗。 走向宫门口的甬道是用汉白玉铺就,显得严谨厚重,两侧是高耸的红色宫墙,浮刻着一些猛虎啸林,九龙戏珠的图案,充满庄严和肃穆。 皇宫甬道的周围,是一排排身着金甲的侍卫,腰间悬挂宝剑,熊然伫立着。 上朝的官员们三两个的走在一起,目光不时转向林熙和启宣这两张陌生面孔,面露惊艳。 沧澜身份只是偏将,则留在了驿馆内押送着战木。 林熙沿着甬道慢慢的行走着,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到皇宫的那天。 第一次入皇宫的时候,她才五岁,由爷爷和楼姥爷领着,身后,是手持佩剑的父亲,他们的眼神肃穆沧桑,对自己却都是满满的宠爱。 那一日,她作为阮府嫡长孙,被先帝墨傲北册封为息南郡主,取止战南疆之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起皇帝身下的公主们都不逞多让。 那时候,她大概还不懂什么叫做,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她还趁着爹爹不注意,将手里的梨花酥送给了一个小太监。 这庞大的宫落像是一只不断吞噬生命和时间的巨兽,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如陷入漩涡,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贵为贵妃的姑姑走了,身为镇国公的爷爷走了,可以御前佩剑不解甲,作为镇远大将军的父亲死了,一品诰命夫人的母亲也死了,连当时的九五之尊墨傲北,现在也已经驾崩多年。 身在漩涡中心,一步错,步步错,只有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也不知道当初那名叫小白的小太监如何了,她每次见小白,都能看见他被人欺负的不敢还手,还是自己找莫念的时候,时常路过遇见,就给他送一些点心,还将那些欺负他的宫人教训了一番。 “启宣,”她看向身侧的白衣男子,声音淡薄寒凉,无悲无喜,“你想回来吗?” “想,也不想,”楼启宣向来温雅如玉的脸上带着一抹沉穆,声音有些低沉,“我想回来看看爷爷,却不想看那些腌臜的人,我想报仇,却为北墨的安危,做了北墨的将军。” 启宣,本来应该是那浪迹墨都的楼三公子,却只能在边境隐姓埋名,做一个白衣小将。 “世事变幻无常,楼公子,看开一些的好。” 一道低哑的男声忽然在身边响起来,林熙眉目一皱,刚刚她心神有些松懈,让这人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却也能说明他的武功不凡。 那男子身穿三品孔雀补子的朝服,一身文官打扮,面白无须,眼眸狭长冰冷,声音异常低沉。 “楼三公子不用担心,在下是楼丞相坐下的门客白朔,如今任吏部侍郎,老丞相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特意在此恭候公子和林将军回都。”白朔说道,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 “你是爷爷的人?” 启宣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下来。 十年前,阮府满门抄斩,当朝丞相楼儒贤的长女楼暮云,正是那时候息南郡主的母亲,楼相则是息南郡主的亲姥爷,自己的亲爷爷。 不久,楼相便因为阮家而受牵连,被削了丞相之位,独子醉酒跌马而亡,留下的一儿一女,也早早夭折,唯有年幼且是私生子的自己,被爷爷暗中送到了将军手下,隐姓埋名,免得一死。 楼相乃是当代大儒,即使失去官职,也门客遍布天下,当初先帝没有将他也杀掉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想到楼家已经无后,而且楼儒贤的门客太多,牵扯太广。 爷爷将自己送到军中的时候曾对自己说,他曾对将军有救命之恩,让自己相信将军。 如今,从见不得光的楼氏唯一的后裔,到现在上将军手下风将,也已经七八年了。 当年的楼三公子,回来了。 林熙眯起双眸,此番回朝,她和启宣一明一暗,启宣只知道楼姥爷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息南郡主,他的表妹。 一路上,又有几名白朔手下的官员或楼丞相的门客经过,暗中和启宣打招呼,看来楼丞相的影响仍在,只是众人都不知晓启宣身边这俊美的小将是谁。 过了一会儿,满朝文武已经站列整齐的等候皇帝上朝,作为外将的林熙和楼启宣则在殿外等候召见。 “宣,上将军林熙觐见——” 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林熙示意启宣在外等待,自己掸了掸朝服,缓缓走进玄武殿。 青玉阶发出啪啪的清脆脚步声,玄武殿的白玉柱头雕龙画凤,彰显大气磅礴,给人肃穆之气。 林熙抬眸,仰视着那坐在金龙宝座上的身影,曾经的九殿下,如今的北墨第九任皇帝——墨玦。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白衣的皇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受之无愧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中月。 墨玦一袭雪白的九龙绣火云纹袍,用金色的丝线绣成九龙翱天之意,用冰魄似的蓝色线纹缠绕蔓延至领口。 他头戴九琉贯玉冠,十二道珠帘遮住头发,露出一双冷寂的玄眸,淡淡的墨色堆砌在眼底,薄凉中蕴藏着冰魄似的荧火,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淡漠。 墨玦的鼻子高而挺,唇色是清淡的绯色,抿成一个浅浅的弧度,无悲无喜,仿佛遁入凡尘的仙人。 他平静的注视着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周身没有太多的帝王威严,只是给人一种淡然疏离的气息,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无一人敢于之对视。 上至丞相梅亦水,下至玄武殿内的殿前侍卫,每个人恭敬的看向墨玦,眼中都隐隐透着一丝恐惧。 “微臣,上将军林熙,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熙收回目光,单膝跪地行礼道,声音清亮上挑,似清越的筝鸣。 北墨因为地形四面皆敌,自古便重文轻武,武将地位极高,凡五品以上者,可以上朝单膝跪地,位高权重者免除跪拜礼,甚至可以佩剑入朝。 只是,这几年花无岸权势渐盛,墨玦提拔的人又多是文臣,武将除了平南王一脉,倒是断层了。 林熙打量着墨玦,心中还是有一些惊讶的,这么清淡的一个男人,竟是从当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胜出的皇子吗? 她本以为墨玦应该是那种阴冷霸道的帝王,却未想过是这样一身白衣,惊艳清寒的男子。 “平身。” 墨玦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清清冷冷的,像是天边寂静飘散的雪花。 林熙站起身,便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似乎泛着蔚蓝光芒的眼眸。 她只觉得那双水墨般清淡无澜的眼瞳,一点点变得深邃而惑人,如同星辰瀚海,眼底弥漫起蔚蓝色的光芒,仿佛要将人拽入无边无尽的深黑海洋。 “陆佑?” 林熙差一点脱口而出。 之前蓝色眼眸的男子,不是御前侍卫陆佑吗? 还是说御前侍卫陆佑和当今皇帝墨玦,眼眸都有些蓝色吗? 林熙掩下异样,不动声色的在朝堂的官员中寻找陆佑。 “林熙”墨玦停顿了一下,眼眸逐渐变得清澈,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声轻喃,无人能够听到,“阡陌,成林吗?” “林将军为朝廷镇守边境,活捉南疆统领战木,今日回朝,是北墨之幸,赐将军府一座,封正三品云麾将军。” 下一刻,墨玦便给林熙加封了半品,仍旧是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面容。 “臣反对,”一名文官立即从队伍中走出来,“皇上圣明,因半个月前的翰沙城大捷,已经将林将军加封半品,如今无功无过,何意再升半品册立将军封号?” 说话的是一名花无岸派系的文官。 “臣附议——”一名神情严肃的武将踏上起来,“林熙只是一介小小的边防将领,侥幸打了一场胜仗,将其召入朝堂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应该令其戒骄戒躁,为国尽力。” “臣反倒觉得,陛下此举大善。”白朔站出来反驳道,声音低哑阴沉。 “林将军保家卫国,尽职尽责,边防战士抛洒热血,官品右迁理所当然,陛下此举既让在翰沙城中牺牲的将士安息,也避免寒了边防将士们的心。” 林熙并没有找到陆佑的身影,直到白朔也说完,才平静的站出来。 看来,自己的到来的确损失了有些人的利益,只是,并不是目前这或反对或支持的三拨人。 花无岸派系的反对,是为了给众人一种自己和平南王不和的错觉,让她尽快融入其他派系,获得墨玦的信任。 而那些没落武将的反对无济于事,正能体现出墨玦对自己的拉拢。 至于白朔本是楼儒贤的门客出身,自然要为林熙说话。 真正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是那些未开口的中庸党派,他们一方面还在观察如今的形势,暗中享受着墨玦和花无岸两方的拉拢,另一方面又觉得林熙的存在威胁着他们的地位。 这朝堂之上,诡秘异常,却又达到一种奇特的平衡。 林熙看了一眼双眸平淡无波的墨玦,心中不禁升起一些佩服,这个年轻的帝王仅仅登基四年,却能风轻云淡的洞察一切,通晓帝王的平衡之术。 她走到众人身前,缓缓的抬起眼眸,眼神冷冽似一抹剑光,又仿佛破晓的一道寒星,直视着朝堂上的其他人。 眼底,是尸山血海累积的杀意,那原本清冷到雅致的君子,骤然之间,化作喋血而归的将军。 唯有经历过骸骨如山的沙场洗礼的人,才有这样凌厉又内敛的气息。 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人敢和这样的目光对视。 唯有那些心中还暗藏热血的年轻将领们,眼中隐隐显露出沸腾的崇拜,敬仰痴迷的看着她。 南疆敌军的鲜血,洗亮将军的战甲,平南王麾下林熙,自成为统将之后,无一败绩,是万千北墨男儿心中的信仰。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句句铿锵有力,字字皆是血泪铸就,仿佛吟诵的古老诗篇。 “漠南军,从来值得一切的嘉赏。平翰沙城一战,我军损失三百二十七人,重伤者二十四人;平玺七年年三月初一,云戎关一战,我军损失九百一十二人,重伤者五十九人;平玺八年九月初八,栾马坡一战,我军折损一百七十一人,重伤十八人;章德二年十一月十九,罔山一战,我军歼灭南疆八千人,收复赣南,损失四千一百五十五人,重伤无数” “翰沙城大捷,将南疆彻底粉碎于漠南边境之外,这一战,不是侥幸,被召入墨都也不是臣的荣幸,而是边境将士们与敌人的殊死搏斗所换来,是他们相信臣,愿意让臣做他们的统将,做他们的统将,才是臣的荣幸!” “边关苦寒,战场无常,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墨都的歌舞升平,北墨的繁荣昌盛,是边关将士们一次次用血在堆砌守护。” “这些荣耀,臣的确不敢居功,但是,每一位边境将士们,有资格得到一切嘉赏!逝者已逝,生者,受之无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四大家族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逝者,已逝,生者,受之无愧。” 林熙说完,众人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和那双自战场上归来的眼眸对视,没有人敢和这个身经百战的少年将军抗衡。 墨玦注视着大殿中央如剑伫立的林熙,忽然浅浅一笑,仿佛冰泉迸破,寒冰倾覆,透着一抹惑人的妖冶,那双浮冰碎雪似的眼眸,让他人感觉到更加危险和窒息。 清寒的声音,似滨海之上乍起的长风,带着些许的薄凉之意响起,令人无法反驳。 “朕意已决,兰叙年,拟旨。” “是。”兰叙年低垂着双目应答,声音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而刚刚还微微有些喧闹的百官,在墨玦一锤定音之后,也变得鸦雀无声。 “臣,多谢陛下封赏。”林熙不卑不亢的谢道。 “翰沙城一战,云麾将军凯旋而归,朕已经令平南王率领大军,七日内回墨都,朕将亲自犒劳三军。” 墨玦忽然开口,说出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话,迎花无岸回墨都,岂不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吗! “听闻云麾将军与平南王是师徒关系,届时,由将军亲自将平南王迎入城门。” 墨玦并未理会旁人的眼光,平静的吩咐着,百官也不敢像之前一样反对。 “臣遵旨。” 林熙无法拒绝,她明白墨玦的意思,既然花无岸手中兵权过多,却没有任何理由削弱,那就光明正大的犒劳三军,让花无岸无法反抗的将兵权上交国家。 此番,除非花无岸已经决心造反,否则,便只能上交凯旋而归的军队兵权,吃一个哑巴亏。 而墨玦让自己去迎接,大概是仍然不相信她,想探查她和花无岸到底是真的不和,还是假的不和。 朝堂之上,有聪明的臣子也已经猜出了墨玦的意思,自然不做声反对。 朝会的话题很快转移到其他事上,退朝前,墨玦深深的望了一眼林熙,声音仍是淡然:“云麾将军,下朝之后到承禄殿,朕有话问你。” “皇上曾经将一名表面忠心直谏,暗地里造反的康南总兵在玄武殿内亲自剜去双目,令人将头颅悬挂在城门七天;也曾将一位辱骂开国四大家族的少府生生割去舌头” “皇上虽然表面清冷温和,但你见过血溅满脸,仍旧淡淡微笑的人吗,至此,才建立无上威严,朝中大臣在陛下未发话的时候倒是可以各抒己见,但是——” “就例如,后宫至今无后,谁又敢提?” 林熙走进承禄殿,回想起刚刚白朔一脸阴沉的对自己说的话,心底没有什么害怕,倒是对墨玦升起一股浓厚的兴趣。 帝王本就无情,像墨玦这般手沾鲜血,还云淡风轻的人,她还没有见过。 承禄殿本是北墨建国之时,皇帝接待开国四大家时候所建造,如今,开国四大家都陆续凋零陨落,承禄殿便成了皇帝接待重臣的内殿。 林熙收敛眼眸,望向背对着她的墨玦。 那男子的身影挺拔决绝,将一袭素白衣袍穿出尊贵出尘的气息,发冠未系,墨发铺至腰际,并不是那种哑光般的绸黑,而带有一丝金色的光晕。 林熙忽然想起来一则坊间传闻,九殿下做皇子时,之所以不显山露水,是因为生母乃西极战俘,先帝的露水情缘所产生的结果。 西极与世隔绝,极为神秘,但是那里的人据说有的是金发碧眼,这或许就是墨玦眸色微蓝的原因吧。 他望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副广袤无垠的地图,仿佛坐拥整个山河,清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墨玦回过头,露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眸间冰魄沉浮,掠过一抹妖冶的蔚蓝。 “林将军,你站上前来。”墨玦开口道。 “微臣不敢。”林熙眼中涌现疑惑,不知道墨玦什么意思。 “你若不敢,便是抗旨。”墨玦的神情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熙目光有些幽暗,她不是没有想过面圣的场景,却不是这样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下马威,却让她随意参看地图。 她没有时间思考,便已经站到了墨玦身旁。若是因为君臣之礼让她下跪磕头,她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若是让她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墨玦脚下,说什么臣不敢与陛下比肩之类的话,她做不到。 眼前的地图是用精致厚重的羊皮重墨绘制,山川纵横,江河密布,平原开阔,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描绘标注,囊括九州四海。 北墨地处地图中心,桑淦城以南,是广袤的南疆之地,地形开阔,游牧盛行,民风彪悍,乃北墨的宿敌。 以西是西极之地,冰川雪阻,与世隔绝着,除了边境的一些小的摩擦,从不与外界交流,神秘异常。 再往东是东鳌地区,处于战乱分裂的时候,大小国家并起,一些小国则依附北墨和南疆生存。 这幅地图绘制的精确详细,令人叹为观止,是林熙平生所见过最详细完美的地图。 “不知这地图是何人所画?” 她仿佛回忆起边境沙场上奋勇杀敌的光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问道。 “你一定猜得出来。” 墨玦注视这她,似乎意有所指。 “开国四大家族的叶家,叶秋声?”能有这般见底,又只有游历了各国通晓地形地势的,除了上一任叶家家主叶秋声符合,无人能做到如此了。 开国四大家族 一念至此,林熙冷冷的勾起唇角,四大家族追随开国皇帝,北墨建立之后,叶家逐渐衰败,玄家渗入后宫,出了四任皇后,当今太后便是玄家长女,楼家从政为官,门客满天下,却子嗣凋零,如今已经绝后。 阮家陪着太祖皇帝九死一生,中兴北墨,却在一夜之间满门灭绝 历史的车轮从时间长河滚滚而来,任由在强大的人,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大手,唯有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君臣之诺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正是叶秋声所作,叶家本是皇帝手中做侦查暗卫的世族,叶秋声游历各国,为北墨呕心沥血,却被奸佞所害,死于非命,如今,叶家沦为二流世家,子孙衰微,人丁凋零。” 墨玦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令人能够感觉到世家大族之间的血腥残酷。 阮玄楼叶四家,如今除了玄家还有太后支撑之外,竟然都已经沦为云泥。 “边境将士用血肉之躯抛洒热血,墨都之内,却歌舞升平,文武百官却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陛下,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林熙似乎明白了什么,注视着眼前的帝王,眼眸深沉复杂。 “北墨看似强盛,但根基自太祖中兴之后,早已经腐朽不堪,官官相护,权臣乱政,外戚干政,将军心中装得下家国天下,可否,装下朕一人。” 墨玦抛出手中的橄榄枝,如今花无岸乱政,他在军中,正缺一个林熙这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少年。 “外戚干政?当年的镇国公阮家便是外戚干政造反,已经灰飞烟灭,如今,还有那个家族敢触碰陛下的逆鳞呢。” 林熙淡淡地说,眼底翻涌起一阵悲哀。 按照花无岸所说的,阮家当年覆灭的原因,墨玦,脱不了干系。 “三年前,少府陈寻想将当年阮家的府邸遗址建成自家后院,大放厥词,羞辱当年的阮家,朕,亲手将他割去舌头。” “阮家到底有没有谋逆,不是他人可以置喙的。朕知道,年轻一代的武将都曾将阮家当做自己的信仰,看来,将军也不例外。朕这样说,林熙,你满意了吗?” 墨玦似乎长久的没有说出这么多话,声音沾染一丝疲惫的沙哑,有些异样的惑人,明明是清清冷冷的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潮澎湃。 “朕曾在承禄殿召见过丞相梅亦水,大将军刘广,平南王花无岸却无一人上前与朕并肩,或不敢,或不愿。” “唯有,你。” 林熙心中的战意好似要跳出来,这个男人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平淡的几句话,让她听得热血沸腾,甚至想要放弃一切,与他一起开创盛世。 “陛下想要破而后立,为何选择臣这样的一位无名之辈。” “因为将军与花无岸,并不是表面上的和谐,不是吗?” “朕本想召入宫的是将军的军师,是平南王说服朕召将军回都,如此一来,你在军中的势力,就是被花无岸收回了,林熙,你真的甘心吗?” 墨玦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清澈见底的眼眸温和的注视着林熙,泛起蔚蓝色的光晕,尊贵如谪仙的人,仿佛能够摄人心魂。 林熙的手掌缓缓地握成拳,她的确不甘心,九死一生,十年的生生死死,与那些将士们的情谊,她不想放弃。 “臣忘了问陛下一个问题——”她看着墨玦漆黑中蕴藏着蔚蓝锋芒的眼眸,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是朕假扮的陆佑,顺便去漠南微服私访了一番。”墨玦好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大方的承认道。 “只不过朕没想到,墨晔阳都没有发现,竟然被你发现了。” “陛下就不怕臣将这件事告诉平南王?”墨玦如此简单的承认此事,这种事情若是被他人知道,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墨玦再敢微服私访一次,北墨可能就要改姓了。 “你不会。”墨玦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白衣温润清寒,贵气逼人。 他前往瀚沙城不单单是为了宣旨,更调查了林熙的身世。 一个孤儿,在八九年前出现在漠南地区,建功立业,在军中威望无上,无父无母 这样的人,是他最需要的一把锋利的刀。 一把,斩向花无岸的刀。 “陛下未免太过自信了,平南王对臣,可是有提携之恩的。” “朕知道,你手下的风将启宣,就是当年楼丞相的嫡孙,林熙,既然你收留了楼启宣,那你知道楼相是怎么死的吗?”墨玦忽然抛下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成功让林熙瞪大眼睛。 楼姥爷将她和莫念送到漠南,虽然生死攸关,但是每年还是能通信的,直到五年前,楼相于家中病逝,从此以后,她在世上除了楼启宣,再没有血脉亲人 墨玦,如何得知启宣是楼家人的? “世人皆知,楼相是病逝,至于启宣,只是我手下的将领,他是什么身份,与我何干?”林熙镇静了片刻,默默地反问。 “楼相,是朕的授业恩师。”墨玦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从书案上拿起一枚清澄的鱼纹玉佩,悬于她眼前。 “朕怀疑老师当年的去世,与花无岸有关。” “陛下有何证据?” “老师曾经告诉过朕,他对你,有救命之恩,让朕相信你。” “提携之恩和救命之恩,那个更重要?” 她看着那枚澄澈碧青的玉佩,正是姥爷生前从未离身的玉佩,是当年父亲和母亲结亲的时候,阮家送到楼家的聘礼之一。 墨玦当初作为最默默无声的九皇子,而楼姥爷作为名满天下的大儒,的确有可能收他为徒。 若是因为得到姥爷的帮助,墨玦,能知道启宣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 “这个理由,足够你相信吗。” “林熙,朕只要你的心。” “臣的心,只属于臣自己。”林熙的眼眸似星辰闪烁,“但是,楼相的确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想看看他老人家的眼光如何,看看陛下——是如何破而后立的。” 君臣相视而笑,仿佛达成了某种约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逛银安街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楼姥爷,竟然是墨玦的老师。 那么,她真的可以信任墨玦吗? 林熙走出承禄殿,长吁一口气。 既然理不清楚,那就让这朝堂无人可理清,以阮家之剑,搅动这潭死水,终会有人露出马脚的。 自始至终,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目的,不执著与仇恨,却要,让阮家沉冤得雪。 林熙望向皇城外湛蓝的天空,蓦然间回忆起少年时候与风花雪影四将在战场厮杀的时光,虽然苦不堪言,却弥足珍贵,终究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秋高气爽,微风阵阵吹拂,正是中午,太阳照在身上,是少有的好天气,令人浑身暖洋洋的温和起来。 “将军,内阁兰总管已经派人恭候了一会儿,说是要亲自带将军去将军府。”启宣见林熙终于出来,立即迎上去说道。 “派人?” “是之前的侍卫陆佑。” 林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一愣,便看见陆佑站在一辆马车旁边,腰间悬挂宝剑,一身藏青锁子云纹青衫,身形挺拔,眼眸似一潭深渊,眉目之间俊逸非凡。 只是细微之处,还是能够看出和昨日那个“陆佑”的不同之处。 昨日的陆佑,是清冷寒凉,是寂然无声的暗器,今日的陆佑,则是锋芒毕露,锐气冷冽的利剑。 这个陆佑,大概才是真的墨玦手下的一等侍卫。 “陆统领既然要带我回将军府,那我的手下沧澜估计正好找不到,劳烦你先去驿站,带沧澜先去安置好了。”林熙眉心一皱,不动声色的拒接道,“在下山野村夫,初到墨都,想要游逛一番,陆统领不会不同意吧?” 陆佑淡淡的瞥了林熙一眼,原本寂然的表情,却因为林熙的容貌而微微发愣。 这人,面容如玉,眸似寒星,这般清冽从容的模样,哪里像是镇守边境,弑剑喋血的不败将军?反倒更像是一名清高矜贵的公子。 唯有那双沉寂如墨玉的眼眸,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累积的幽深,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陆佑垂下眼眸收回视线,并未拒绝,自己折身去驿馆找沧澜去了。 左右,陛下也未让他监视这云麾将军,而且在墨都,任谁也翻不出天去。 见到陆佑的马车渐行渐远,启宣与她并肩而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顶斗笠来。 “将军,您现在这样子,出现在墨都肯定会引起那些女子的围观,还是带着这个好一些。” 楼启宣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你什么时候拿的?” 林熙的脸色有些苍白,接过斗笠便戴上。 “就刚刚你们上朝的时候,属下想着万一没有马车遮掩,说不定这些都城的小姐们,最喜欢将军这样自战场归来的翩翩少年郎,您又得引人围观” 启宣说着,想起了之前有一次,攻破城池之后,本想着会遭到百姓的唾骂,谁知道那些百姓得知是将军,居然列队欢迎,一睹将军容貌。 将军一人,男女通吃。 “哪里哪里,她们更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一看就是读书的官宦子弟。”林熙顶着斗笠,遮掩住了半张脸,认真地说。 楼启宣这张书卷气息的脸太有欺骗性,谁又知道,他每日笑眯眯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派,鬼点子却是最多的呢? 墨都繁盛,两人一路走来,店铺林立,吆喝声和贩卖声络绎不绝,这里的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富裕安定,回想起漠南边境的严谨和冷漠,林熙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家般从容放松。 林熙和启宣沿着银安街的街市一路慢悠悠的逛着,灰褐的斗笠掩住了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之所以拒绝陆佑相送,是因为之前在翰沙城被流箭射中的伤口,似乎有一些开裂,正好可以去前面的百草堂抓一副药。 终于回到墨都这样繁荣舒适的地方,身上身经百战留下的伤病隐疾正好诊治一番。 林熙的眼神扫过一处小摊上贩卖的劣质首饰簪钗,样子很是精巧,目光顿了顿,有些恍惚。 这小摊看起来有些简陋,清一色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儿,摊主见到林熙目光驻留,赶紧吆喝起来。 “这位公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朽这摊位在银安街摆摊已经七八年了,虽然出卖的东西成色没那景宝阁的珠宝好,但是绝对是真品!” “您买个给小妾佩戴的簪子也好” 林熙听到他口中的“景宝阁”,有些怀旧的将视线移到前面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店铺上,景宝阁的掌柜曾经与父亲是同窗,为她和母亲打造过很多小饰品。 只是可惜,十年前阮家覆灭,平时和父亲爷爷交好的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阮家说话。 她重新看向摊位上的劣质钗簪,见摊主说的卖力,准备挑上几个,送给启宣沧澜,让他们找几个红颜知己也不错。 忽然,林熙眼神一凝,在摊位不起眼的一个位置,摆放着一个破烂的小木盒子,盒子里盛着的,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墨色籽玉。 这籽玉,是极为少见的和田墨玉,虽然没有和田羊脂玉珍贵,但是也比较稀罕,能在这个小摊看到,实属奇特。 “这枚籽玉,我要了。”林熙开口道。“价钱,好商量。” “一看公子您是识货的,这枚墨玉籽玉是我这摊位中最珍贵的东西,既然公子看中,老朽就卖给您,正好五——” 林熙正想买下来,身后却有一道疾风传来。 启宣刚要反手挡过去,却意识到此处是在墨都,只能和林熙一起站到道路两旁。 “永乐公主鸾驾,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绝不退让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永乐公主?” 林熙有些惊喜的望去,只见四匹白马并驾齐驱在宽阔的街道上,拉着一辆做工极为豪华奢侈的马车软轿,缓缓停到自己身旁。 一队身着黑衣,外覆银色软甲的御林军护卫左右,都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一只素手忽然掀开轿帘,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手腕,正套着一环叮当作响的羊脂白玉镶金缠丝双扣镯。 那羊脂白玉成色极好,质地细密柔软,状如凝脂,几近无瑕,比那截手腕还要雪白几分。 林熙面色一变,死死的盯着那手镯,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下一刻,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从软轿中露出头来,头戴碧色步摇,双眸呈现出浅褐似琥珀的颜色,暗藏着一丝妖艳。 她身着一身青蓝缀花的素锦长裙,扫了一眼周围低目敛眉的百姓,勾起一抹自负的笑容。 四周出现一些男子惊艳的目光和感叹的声音。 少女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那小摊上摆着的墨玉籽玉,声音细腻婉转,媚骨天成:“本想去景宝阁逛逛看看,没想到,这小小摊位竟然也有成色不错的籽玉,本郡主想买这玉,不知购价几何?” 启宣刚想说话,就看见自家将军万年不变的平淡气息,转化为一抹幽寒。 这羊脂白玉的手镯,是她的,这郡主的身份,亦是她的。 “阮,北,北。”林熙从牙缝中逼出这三个字。 父亲曾说,要在她十岁生辰的时候,赶回墨都,将那御品玉脂金镯为她亲手戴上,这镯子被母亲藏到书案后面的小盒子里,她偷偷看着,盼着自己生辰,父亲回来的那一天。 她永远不会忘记阮北北的身份—— 自己的姑姑阮寒清和陌生男子生下的女儿,她曾经待以真心的表姐。 当年,北墨遭奸人篡位,爷爷与太祖皇帝结为异姓兄弟,从漠南一路杀回墨都复国,亲斩叛军于玄武殿上,却让她的两名叔叔战死沙场,唯一的女儿也被叛军掳走。 太祖皇帝深感愧疚,令先帝将爷爷的义女阮寒雪册封为妃,北墨中兴,阮家也得以中兴。 谁知,几年之后,当年被掳走的阮寒清忽然大着肚子逃了回来,此时,雪姑姑亦怀着莫念,阮寒清嫉妒雪姑姑的身份,为了夺回自己的嫡女之位,竟给怀胎八月的雪姑姑下毒 莫念早产,雪姑姑身亡,爷爷却只能忍着悲痛掩下真相,只能加倍的对莫念好。 唯有年幼的自己,是非不辨,黑白不分,喜欢那个自自己出生之后就一直和自己玩闹的姐姐,与她同吃同住不说,还将爷爷书房密室进入的方法,告诉了阮北北。 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小小的女童,却成为阮府覆灭的导火索。 终究,是她信错了人,是她害了整个阮家。 阮北北和阮寒清向先帝告密,先帝于是在密室中搜出龙袍,父亲被诬陷通敌,阮寒清甚至污蔑莫念并非皇室血脉,以怀胎八月便出生为证。 她害死雪姑姑的罪证却已经被爷爷亲手抹去。 一夜之间,开国四大家族之首的阮家,满门抄斩,尸骨无存。 这一对母女,却因为告密,被先帝册封为异姓郡主和二品诰命夫人。 她们踏着血亲的尸体,来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几息之间,林熙已经恢复为往日冷冽淡漠,她清幽如泉的声音从斗笠之下响起来,在很是安静的银安街分外清晰。 “郡主,这枚籽玉,我已经提前问过摊主要买了。” 虽不知阮北北为何坐在永乐长公主的鸾驾内,也不论这玉是否珍贵,她都要定了。 “哦,既然你知道本郡主的身份,那就不能割爱吗?墨玉虽然稀罕,前面景宝阁也不是没有,你多走几步就去买了,这不过就是一枚籽玉而已——” 阮北北清丽的脸上挂着我见犹怜的委屈,让人生不起起来。 围观公主鸾驾的百姓们一下子被这张楚楚动人的脸所吸引,都极为忿忿不平的看着林熙,好像他如何欺负了美人。 是啊,这位可是郡主身份,能屈尊降贵买个玉石,有谁敢不给面子呢?况且,又是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 “既然郡主知道前面景宝阁就有这种籽玉,那你为何不去景宝阁挑选些更好的珍品,何必在意,不过是,一枚玉石而已。” 林熙将阮北北的话近乎原封不动的还给她,阮北北被噎的脸色有些发红,似乎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 “这位公子,你为何为难于我呢?” 阮北北羞愤的说道,眼中掠过一抹恼怒。 围观的男子们见到美人垂泪的样子,简直心都要碎了,看向林熙的眼神凶狠异常,恨不得冲过去揍她一顿,替郡主出气。 “各位看清楚,在下如何为难郡主了?凡事都要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本公子先看中了这枚玉,为何要让给你?你自己说景宝阁就在前面,多走两步就到了,那你去景宝阁挑呗,莫不是,因为您是郡主,在下就要白白让给你?” 林熙的声音听起来清亮沉稳,不卑不亢,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围观中一些理智的人听了,仔细一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是这个郡主在仰仗身份,欺压平民。 顿时,一些异样的目光看向阮北北。 阮北北姣好的面容有些破裂,死死地盯着林熙被斗笠遮住的面容。 “你到底是何人,光天化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到底是做贼心虚呢,还是丑陋不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公主墨灼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做贼心虚?呵” 林熙轻笑一声,声音似悦耳琴筝之声,令人心神震动,随即,便抬手摘下斗笠,露出翩若惊鸿的一张脸。 少年一袭月白银丝广袖长袍,竖起的银色衣领衬托出精致温润的下颚,清冷如玉的面容仿佛一笔笔墨画细细描绘,气息冷冽,眸似寒星,含着戏谑之意。 周身的淡漠被她扬起的唇角驱散,整个人越发显得清隽俊美,风华绝代。 少年对着那软轿微微抱拳,让人生不出半点火气,声音清幽寒凉:“臣云麾将军林熙,见过永乐长公主,公主还要继续看戏吗?” 一瞬间,刚刚还以为阮北北的容貌而急色的一些男人,见到林熙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瞬间就叛离了阮北北,更别提在场围观,本就觉得林熙更为有理有据的人和一些女子。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若那雎栖郡主是清丽可人的佳人,云麾将军的容貌,好像不该在这世上存在。 林熙封为云麾将军之事百姓们还不知道,但是这些北墨男儿那个没听过上将军林熙之名,结合翰沙城一战大捷,上将军据说要被召回墨都,有了这个猜测,看向林熙的眼神不但大变,甚至带着浓重的崇拜和狂热。 “啧啧”启宣偷偷的笑了起来,看着周围人惊为天人的赞叹之声,一副早已经习惯的样子。 怎么说他长得也和那雎栖郡主不相上下吧,为何他和将军站在一起,将军戴着斗笠都比自己更吸引人的? 阮北北哑口无言,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恨意,盯着那俊美无铸的面容,心中生出一抹说不出的惊艳和嫉妒。 她咬了咬牙,心中纵使有不甘愿,仍旧欠了欠身行礼道: “北北见过林将军,是将军头戴斗笠遮住容貌,让北北误会将军相貌不堪,此事实在是误会。” “若见了本将军的脸就算是解除误会,那郡主,您是瞧不起相貌粗鄙之人吗?” 林熙似乎是淡淡地说道,只是围观的众人听到林熙的话,都蓦然之间变了脸色,看向阮北北的目光也越发厌恶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终于,软轿再次被掀开,首先走出一名身穿着素青色宫装的女子,步履平稳,不似一般宫女一样柔弱,随后一脸恭敬的掀开绣凤凰金枝玉叶的纱帘,让轿内的女子平稳的走下轿子。 永乐长公主——墨灼。 先帝墨傲北共有十二位皇子,只是如今,除了当今皇帝墨玦,淮安侯墨晔阳和年少戎兵关外,抵御西极的北辰王以外,已经无一存活了。 而公主们却很是稀少,和亲的和亲,联姻的联姻,事到如今,竟然只剩下长公主墨灼一人。 永乐长公主在四年前墨玦宫变之日,偷得卫兵兵符,建立奇功,被墨玦委以重任。 北墨位于各国中心,民风开放,但是也仅限于女子可以抛头露面,而永乐公主却巾帼不让须眉,深受墨玦信任,将手中除御林军之外的五万玄羽卫交在她手中。 灼姐姐 林熙的脸上露出清浅如玉的笑容,公子无双,不复战场归来的冷漠。 年幼之时,墨灼是她最好的玩伴之一,她与墨灼年纪相仿,性格亦是相似,一同扮男孩闯祸,一同扎一个模样的发髻。 如今,已经是一别十年。 墨灼的母妃早逝,在宫中无依无靠,如今却能成为先帝身下唯一未出嫁的公主,手握重权,甚至在暗中和墨晔阳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多少,才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只是,她的灼姐姐,却与阮北北坐了同一辆软轿。 与阮北北相比,墨灼的美不似那般清丽单纯,五官却像是占尽了上天的宠爱。 她身着一袭冰蓝色的广袖曳地凤尾裙,衣摆处绣着金色的鸾凤,包裹着曼妙的身材,似冰,似雪。 一双狭长的凤眸,眼眸是比黑夜还浓烈的墨色,唇色不点而朱,勾起冷艳的弧度。 乌黑柔顺的长发既不像是未出阁的少女般秀气,也不似深宫妇人高绾,而是如男子般束起,美宇之间也因此而英气起来,冷艳傲然,宛如尊贵的冰雪女神。 最令人注目的,是凤眸的尾端那一点胭脂色的泪痣,仿佛一点朱砂如血绽放,滴在润玉似的面容上,平添万千艳色魅惑。 抬眸之间,人群无声,万籁俱寂。 墨灼的美,太过有侵略性,又太过美艳,仿佛是花无岸的女版化身,若不是因为这一身雍容高贵的装扮,为她添了几分英气,反倒更像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 林熙和启宣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惊艳。 都说当兵五六年,母猪赛貂蝉,他们可是在漠南当了十年的将士,这样的美人,除了花无岸那个妖孽,世上竟然有第二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情深义重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熙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还拉住墨灼去和泥巴的样子,明明只是个孤傲的小姑娘,那一点泪痣,她最是喜欢。 没想到如今 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林熙对花无岸这等妖孽心存戒心,对貌美的女子可没有什么抵抗力。 阮北北跟着一同下了马车,待到众人在惊艳中回过神来,她娇嗔的开口转移之前的话题,让人恰到好处的心生怜惜。 “阿灼姐姐,皇上之前正说自己缺一块墨玉小章,北北真的很想要这枚籽玉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北的心” “公主殿下,这玉,是臣先要买下的,您真的要帮着郡主自降身份,强取豪夺吗?” 林熙云淡风轻的注视着墨灼,并未理会阮北北的驳辩,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只是说出的话,却令墨灼身边的那名宫装侍女神情一变,面色不悦起来。 什么叫强取豪夺,她们家公主什么身份,陛下唯一还未出嫁的妹妹,玄羽卫的统领。 若不是雎栖郡主这丫头这些年没日没夜的缠着公主,公主殿下怎会和她坐同一鸾驾,如今还要为她背上一个“强取豪夺”的名声? 这刚召回都的云麾将军,真是不会说话。 还有雎栖郡主,竟想拉公主下水,着实是,心思不纯。 墨灼的侍女不傻,细细思量之后,虽然心中厌恶起阮北北,看向林熙的目光亦变得有些不一样。 云麾将军的确着实不可小窥,一句话便挑拨了郡主和公主的多年情谊。 “长公主殿下,你觉得呢?” 墨灼的视线自林熙摘下斗笠开始,便没有离开过一寸,狭长的凤眸越发幽深。 面前眉目清冷的少年,与幼时一个骄傲肆意的小女孩容貌之间,渐渐重合。 “云麾将军林熙?” 墨灼淡淡的开口喃喃,她的名字在她嘴里念出来,分外的缠绵悱恻,绕指之柔。 她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一脸委屈的阮北北,忽然之间,平时愿意迁就的脸在林熙的容貌衬托之下,看得她心生厌烦。 “本宫自然会买林将军的面子,雎栖,你去本宫的府里取一块上等的墨玉送给皇上吧。” 言外之意,这枚籽玉,自然是让给林熙。 “臣却之不恭。”林熙微微一笑,这边,启宣已经问好了价钱交给摊主。 “我就知道灼姐姐对我好。” 墨灼这样说了,阮北北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太过嚣张,有些恼怒的瞪了林熙一眼,随即愤愤的钻回软轿里。 围观的百姓们见事情已经平息,也是散了大半,银安街恢复热闹。 只是,雎栖郡主鄙夷相貌丑陋之人的事情,其矫揉造作的习性,将渐渐在民间流转开来。 还有一些闺阁少女,久久的注视着林熙这位即使面对长公主也不卑不亢的少年,将她和启宣围住,把一些香囊丝帕塞到二人怀里。 林熙哑然无语的被拥挤在人群中,抬起头,对墨灼露出一抹温软的笑颜,立即引来身边更多的围观。 她以为边境的那些少女已经很开放了,原来还有更开放的墨都 墨灼眯起一双凤眸,无声的扬起下巴,仿佛对着林熙微微颔首,便和阮北北一起回到软轿中。 “永乐公主鸾驾,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伴着玄羽卫开路的声音,墨灼的公主鸾驾渐行渐远。 马车之上,阮北北一身的小女儿情态,张扬娇媚,虽然已经是双十年华,却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刺玫。 “灼姐姐,那云麾将军什么来头,竟敢让灼姐姐卖他面子。” 阮北北不似在外人面前的清丽娇柔,自从她决定依附墨灼开始,她便发现,自己越是不经意间流露出骄纵傲气,就越是得长公主的纵容。 只是,今日的墨灼,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理她。 墨灼轻轻地倚靠在软轿内的靠椅上,姿态慵懒高贵,微微眯着凤眸。 半晌,冷冷的吐出一句,已经算作解释:“林熙是平南王的人,如今回都,可能会成为陛下身边的红人,更与本宫的计划有关。” “灼姐姐,你可是陛下唯一还未出阁的妹妹,北墨唯一的长公主,何须交好一个——” “闭嘴!雎栖,你又算什么东西?” 墨灼妖冶的面容布满冰霜,让同在软轿内的青衣侍女分外惊讶。 公主殿下平日最为宠溺雎栖郡主,今日竟然出言这般冷漠。 只是,这倒是她们这些公主的奴婢们所希望的,雎栖郡主是曾经的阮家余孽,母亲背叛阮府,为世人所不屑。 要不是先帝念在她的母亲向自己告密阮家谋逆,还算有功的分上,怎么轮的上她当郡主,早就和当年的阮府一同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道这阮北北从哪里得知公主幼时候和息南郡主相交好,这些年,一直恬不知耻的缠着公主,仗着自己是息南郡主的姐姐,得了公主几分真心。 如今,越发骄纵起来。 阮北北瞪大双目,似乎不敢相信墨灼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她虽然平日里冰冷,对自己却算得上温和,即使是不咸不淡,也是性格使然,什么东西都会记得自己,哪曾像现在这样折辱过? 其实阮北北年纪比墨灼还要大上一些,只是当初阮家为了掩盖阮北北的身世,刻意将她的年纪说小了两岁,所以这些年来,她才会叫墨灼姐姐。 阮北北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言语更加张扬,平常,她越是张扬骄纵,墨灼对她越是温和的。 “墨灼,你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等你回来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本宫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若不是看在你是息南的姐姐,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份上,你以为你的心思,本宫看不出来吗?” 墨灼提到“息南”这个名字的时候,冰冷艳丽的面容忽而柔和,似乎一瞬间,陷入旧日的温柔回忆里,然后在下一刻更加冷艳无情。 小息南,她已经死了。 “想要嫁入天家,想要将本宫当做踏脚石,雎栖,皇上给你的封号,让本宫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价值。” 她维护阮北北,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容貌与息南有两份相似,又有血缘关系,如今 更完美无缺的替代品,出现在眼前。 “云麾将军,林熙”墨灼再一次喃喃这个名字,自刚刚那清绝冷冽的少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便感觉到隐隐的熟悉感。 林熙,比阮北北更像幼时的息南。 她与她幼时曾经做男童打扮玩耍,而林熙,分明就是息南扮做的俊美少年郎时候的模样。 “灼姐姐,北北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姐姐为何要因为一个陌生人,将多年姐妹情谊弃之于不顾吗。”阮北北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眼中暗藏着不甘和羞愤。 “清璇,过了银安街,将雎栖郡主带下马车,让她回她的郡主府。” 墨灼不耐的对名为清璇的青衣侍女吩咐道。 “灼姐姐——”阮北北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墨灼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遍体生寒。 “从此刻起,不要再叫本宫灼姐姐。” 这个称呼,唯有息南可以叫,如今,也就没有人能叫了。 林熙和启宣终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来,摆脱了一群男人女人,重新戴上斗笠。 至于为什么有男人,自然是因为林熙这些年在边境屡传捷报入都,早已成为墨都年轻一代男子心中的英雄,如今,他们不但没有记恨林熙夺了身为男子的风头,还和那些怀春少女们争夺起来 银安街距离曾经的镇国公府很近,这一段路她幼时走了无处次,轻车熟路的往前面百草堂抓了几副特定的药材,便按照陆佑所说的地址,回到已经准备妥当的将军府里。 墨都寸土寸金,墨玦却能给自己在临近宣德门的地方,修葺了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云麾将军府。 可见,这人早在自己回都之前,便早就想好要给她加封。 将军府内装置的肃然硬朗,只是有些过分的奢华,雕梁画柱,悬楣玉梁,正堂中央,高悬着一副“精忠报国”四字的牌匾,印着一枚小小的玉玺印记。 御赐牌匾,乃无上荣光。 想不到墨玦那一副清淡的做派,却习得一手好字,铁笔银钩,锐气扑面。 林熙细细的摩擦着手中的墨色籽玉,眼神悠远淡然。 今日当街之上遇见阮北北,虽然是赢她一局,不过是依靠自己对灼姐姐的了解,却让她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也波澜无惊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启宣,你去查一下雎栖郡主的封号,是因何而来。”林熙回想起阮北北对墨灼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散发着冷气淡淡的吩咐。 “皇上缺一方墨玉小印,雎栖郡主知道之后,就巴巴的送上去本将军的表妹,还真让如从前一样,心比天高。” “你说什么?”启宣没有听清林熙的话,好奇的问道。 明明他才是正宗的楼三公子,楼相的亲孙子,今日在银安街的种种行径,为何感觉将军来到墨都,倒比自己还感慨万千? “没什么。” “将军也觉得这人的封号太古怪了吧,我倒觉得,这个雎栖郡主倒是厉害。”启宣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厉害什么?你喜欢呀,可不要怪本将军没提醒你,你宁可去喜欢长公主,说不定还有个万分之一的希望,雎栖郡主的心思,一看便是在皇帝身上。” 林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启宣,似乎他的回答若是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手起刀落,她就不认这个手下了。 “我喜欢她干什么,她长得还没碧落好看!”启宣打了个寒战,连忙否认。 “而且,长公主冷冰冰的,我更不喜欢。我说雎栖郡主厉害是真的,今日银安街上,连长公主都拜倒在将军的容貌之下,这个小郡主还能面不改色的和将军急赤白脸的争辩,真是厉害。” 启宣微微勾起唇角,雪白的衣袍绣着竹纹,将他映衬的俊朗温雅,眉目隽永,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仿佛饱经诗书的文人骚客,只是那上挑的眼尾藏着戏谑的意思。 白衣风将,君子如玉。 林熙听到这个理由,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表哥,比她年龄大不了几岁,却是从小在市井长大,虽是被楼姥爷教导的文雅端方,却总是不经意之间暴露出自己又皮又浪的本性。 只是,楼启宣是军中福将,也由此而来。 “将军,该喝药了。” 沧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放到林熙面前。 她这些年身为女子在外领兵,一次次胜仗换来的,是身上极多的隐疾和旧伤,几年前,骤然得了伤寒大病一场,怕暴露性别,还是花无岸亲自给她诊治的,开了一副汤药好了不少。 莫念曾经暗中派人查过这药方,发现的确没有问题,都是些裨益女子身体的药材,也就让她一直吃到现在。 药没问题,苦是真的苦。 她都怀疑是花无岸故意选了些难以入口的苦药折磨自己。 “你动作真快,我刚把药买回来就煎好了,本将军都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烧水等着我回来。” “将军猜得没错,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去后院看了一眼,沧澜真的一直煮着水等你回来。”楼启宣说道。 林熙: (雎栖,雎鸠即为鸠鸟,雎栖即是鸠占鹊巢之意,墨玦随意讥讽的封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沧澜的心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熙翻了个白眼,淡然如水的面容终于因为这两个活宝有了些外露的情绪,端起药碗,看着那一碗熟褐色的药汤直皱眉头 不苦不苦,一点都不苦。 最终,她认命的拧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顷刻之间,眉毛皱的更紧了。 “封号本来应该是取吉祥如意之意,但是雎栖郡主这个封号,却带有一丝嘲讽的意思,鸠占鹊巢,用来形容阮北北,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看来,将军让启宣去调查,是想知道看不惯阮北北的,到底是墨玦,还是先帝。” 见到林熙皱眉,沧澜冷酷的俊脸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眉毛微不可查的锁了起来,忽然开口道。 林熙把药碗放到桌上,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 沧澜总是给她有些莫名的惊喜,风花雪影四将之中,启宣明明是常年一身白衣,名号却是风将,沧澜一身青衣,却名唤雪将,都是因为沧澜性子太冷漠。 冷漠如冰,寒冽如雪。 但也唯有最冰冷的沧澜,总让她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好像任何事情交给他,他都能做到,她的任何心思,他也都会懂。 沧澜是个孤儿,甚至没有自己的姓氏,林熙和莫念逃亡边境的时候,于路上遇见了做流民的沧澜,因着年龄相仿,沧澜又比她和沧澜大几岁,便一路同行,相互照应。 路上,三人一起遭遇了南疆敌军,沧澜有伤,生死关头被她所救,幼时的一次救命之恩,便换来十年的追随。 “沧澜,你是如何知道,阮北北是鸠占鹊巢呢?” 面前的沧澜,一身天青色箭袖长袍,面容似冰霜铸就,长眉入鬓,眼神无波无澜,面对林熙的疑问,仍旧一副冰雪似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柔。 “世人皆知,息南郡主和雎栖郡主都是当年的阮家人,阮家满门抄斩,息南郡主也跟着没了,只留下她一人,她不是鸠占鹊巢是什么?” 楼启宣在一旁听着,恍然大悟,他少时就离开墨都,对当年阮家之事并不熟悉,如今回都,更多是为了楼家,也就一时没想起来,雎栖郡主似乎是阮家之后,更是自己的表妹。 只是,据说当年阮家覆灭,是因为镇国公的长女阮寒清向先帝告密阮家谋逆,也因此,阮寒清和自己的女儿阮北北才得以生还,还一个成了二品诰命夫人,一个成了如今的雎栖郡主。 启宣不经意间看到沧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转了转眼睛,便站起身来。 “既然这样,我就去调查这个雎栖郡主了,将军,您慢慢喝药,属下告辞。” 啧啧啧,当他看不出来沧澜那小子对将军是真的温柔,既然将军和他都是弯的,与其让将军喜欢莫军师伤心,还不如给沧澜一个机会。 沧澜见到启宣离开,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干净的纸包,放到桌子上,一点点推到林熙跟前。 “给。”声音清寒,带着不自然的温柔和别扭。 “这是什么?”林熙微微眯起眼,拿起纸包颠了颠,好奇的问道。 “属下告退。” 沧澜没有回答,抱了抱拳折身便要走。 林熙打开纸包,只见一捧黄橙橙的蜜饯放在里面,蒙着一层银色的霜糖,散发着甜蜜的香气。 “等等,为何不在启宣面前给我?” 林熙叫住他,墨玉似的眼眸仿佛一弯月牙,笑眯眯的挑了一颗放到嘴里,瞬间,便舒缓了口中的苦涩药味。 “属下怕启宣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属下喜欢将军。” “原来,沧澜不喜欢本将军?”林熙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温软,她不知为何,看到沧澜冷冰冰的样子,就很想调戏一番。 这个男人太过冰冷了,却从始至终,又只对自己露出温柔。 “喜喜欢,可是,可是——”沧澜冰冷的脸维持不下去,一抹红晕蔓延到耳朵,结结巴巴的慌乱回答,“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属下,属下喜欢的是女孩子。” “哦那刚好,本将军也喜欢女孩子,不如,沧澜陪我去一个地方?”林熙眼中的戏谑更甚,明媚的笑意溢出眼底,眼中仿佛散发着光,让沧澜不由自主的愣住。 “什么地方?”沧澜感觉自家将军头顶,似乎长出了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琼花楼。”林熙将汤药一饮而尽,笑眯眯的摩挲着手中的佩剑剑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清然艳绝。 离开墨都十年,物是人非,故人难寻,但阮家作为百年世族,总有一些势力隐藏在暗中。 琼花楼,便是当年阮家暗中的势力之一,听这名字似乎是个秦楼楚馆,实际上,的确是一座青楼。 宽阔的银安街两旁开着各种店铺,商品琳琅满目,街道之上,更是有不少摊贩来往叫卖,好不热闹。 这时,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的自远处疾驰而来,一红一黑,相继似两道残影飞快的掠过。 街道上的百姓只来得及看清那黑色骏马之上,是一名阴沉着脸的峻冷男子,浑身似冰霜一般冷漠,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而红色骏马之上的男子,头戴青色斗笠,腰间悬挂雕金玄色佩剑,有眼尖的人在清风掠过之时,看到那斗笠之下,是一张温凉似玉的面容,绝色惊艳,勾魂夺魄。 众人忽然惊觉,这不正是之前在银安街和郡主起争执的云麾小将军吗? 街上行人和小贩们注视着两道身影远去,愣了许久,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在银安街最里头停下马,走进一座看上去颇为奢华靡丽的阁楼中。 银安街上的百姓面面相窥,有人认出林熙,不由失声喊出来:“云,云麾将军,去逛青楼了!?” 北墨男儿心中的少年英雄,女儿心中的无双公子,自边境回都,第一件事竟然是跑去了墨都著名的青楼——琼花楼中。 也不知此举被人大肆宣扬之后,有多少少女的芳心破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故人相见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琼花楼是墨都四处风月场所之一,这四处各有各的特点,分别是风雨楼的歌舞,听琴轩的琴绝,落梅阁的梅酒,琼花楼的文人。 琼花楼最著名的文人,便是因为地处老街银安街最深处,比起其他三楼,因为临近宣德门内的皇宫,所以更注重附庸风雅,吸引着大量自恃清高的文人骚客。 也正因如此,即使是在天子脚下,富贵云集的墨都,也自成一体,在阮家覆灭之后,正巧没有受到牵连。 林熙将踏血交给琼花楼的下人,看着身后一脸不情不愿的沧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沧澜哥,咱们从小在漠南受苦受难,在军中一两年也见不到一个美人,今个本将军就带哥去找找乐子,都是男人嘛,别害羞。” 沧澜涨红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因为林熙说了什么,漆黑的眼底骤然划过一道光亮,看向林熙的眼神夹杂着淡淡的宠溺,复杂而无奈。 林熙微微笑了笑,便率先淡然洒脱的走了进去。 看着林熙走进琼花楼的背影,沧澜皱了皱眉,仰头看向琼花楼龙飞凤舞的烫金牌匾,眼底深沉似海。 “琼花楼,倒是一点没变” 林熙刚一进去,两名衣裙似雪的女子便迎了上来。 待她将斗笠摘掉,眼中俱是闪过一抹惊艳,两人再看向林熙身后的沧澜,同样极为惊讶。 这墨都,什么时候多了两位模样如此俊俏的公子? “两位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琼花楼?不知作何称呼?” 其中一名年龄稍长一些的女子,步态妖娆的走上前来,柔和的问道。 林熙勾了勾唇角,周身的清冷化作有些肆意的风流俊逸,声音却仍是清澈寒凉的,仿佛撩人而上挑的钩子,令人心尖颤动。 “本将军听说,琼花楼的女子,性情最为温婉文静,特意和兄长一起来见识一番,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说着,林熙伸手捏住对方的细腻的下巴,漆黑似墨的眼中看似有着万千情愫,却只是薄凉到极致的无情。 沧澜上前一步,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压下自己想要拉开林熙的手的冲动。 只是听到林熙对自己的称呼,忽然之间,神情有些发愣。 兄长 那女子目光痴迷的看着林熙,又看了一眼沧澜,这两位公子同样的墨发墨眸,一个清寒,一个冰冷,真是一对绝色的兄弟。 “没想到奴家这小小的琼花楼,还能得将军青睐。” 一道充满媚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熙微微一怔,眼眶有些湿润。 她循声望去,只见从阁楼之上的台阶处,站着一名充满成熟韵味的女子,一身雪白的广袖长裙,被她穿出几分媚态来,二十七八左右的年纪,看似妖媚,看向林熙的眼底却带着淡淡的警惕。 “将军?” 先前的女子娇柔的惊呼一声,林熙这样的年纪,看起来面生,更像是墨都哪家权贵的庶公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将军。 “这位便是琼花楼的琼醉姑娘吧,在下林熙,初到墨都,久仰姑娘芳名。” 林熙眼中闪过一丝急色的样子,看起来倒如同刚来墨都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耽于享乐,故作清高。 琼花楼如今的楼主正是面前的琼醉,亦是从前琼花楼的花魁,只是如今年纪渐长,机缘巧合,如今成了琼花楼的主人。 “公子竟然是漠南回来的林熙将军,奴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只因公子容貌太过出众——” 那女子急忙的往林熙身上凑,明明她年轻貌美,怎么林熙眼神都没给自己,只看着身后的楼主呢? “将军来琼花楼,是琼花楼的福分,您的鼎鼎大名,在整个北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真是折煞奴家了。”琼醉淡淡地说,虽然是献媚娇柔的语气,眼中却没什么讨好。 “不知两位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奴家也好让人前来服侍。” “在下,最喜欢琼醉姑娘这样的女子,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呢?” 林熙一开口,就让周围的人无比震惊。 虽然琼醉妖艳貌美,但这年纪渐长,与林熙相差甚大,两人着实不配,况且,琼醉早在几年前便已经不再接客。 “林将军说笑了,琼醉容颜已故,早已不再接客。”琼醉面色一变,看向林熙的目光有些不善,已经将她列入找茬之人的行列。 “琼花楼之所以得文人骚客喜欢,琼醉姑娘的诗才画意,都名动北墨,在下心神向往许久,有一句诗,想让琼醉姑娘品鉴一二。” 林熙仿佛一个登徒子,她看着琼醉妖艳美丽的面容,素来淡然的脸上带着由衷的浅笑。 琼醉姐姐还在,真好。 “什么诗?”琼醉耐着性子问道,已经将林熙当做其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放荡公子。 “业火燃熄隐风华,天涯羁旅念汝家,他日云端若相见,请君江南扫琼花。” 林熙一字一顿是说道,直到看见琼醉警惕的眼神一瞬间充满震惊和失控。 这首诗,是幼时候听琼醉和雪姑姑所为琼花楼所作。 “这诗,倒像是将军特意为奴家所做林将军,请入房内说话。” 琼醉费力的压下心头涌动起来的情绪,强忍眼眶的泪水,装作被这首诗打动的样子,故作妖媚的挥了挥手,示意林熙跟上,便姿态妖娆的转身,走回阁楼之上的内部包间里。 “这位姑娘,本将军的兄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服侍。” 林熙见状,将还缠在自己身旁的女子推到沧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甩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便巴巴的跟在琼醉身后,仿佛一名急色风流的贵公子。 她之所以带沧澜而不是启宣前来,最重要的就是不想启宣频繁出现在众人面前,太早引人注意暴露楼家的身份,说不定也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而且,若是启宣跟着,或许能察觉出自己和琼醉的关系,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而沧澜不是墨都人,也不引人注意,她见他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人,正好,是个绝佳人选。 林熙将军才十八九岁吧,这琼醉自琼花楼建楼就一直在着,如今说不定已经有三十岁了。 众人看着林熙跟在琼醉身后走进同一间包间,无比惊讶,真没想到,林熙将军竟然喜欢这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她回来了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将军您和阮家,可是有什么渊源?” 包间之内,琼醉关好房门,确定没有他人之后,欠身对林熙行了个礼,随即急切的问道。 “看来,琼醉姐姐,是认不得阡阡了?” 林熙眼神未变,只是勾起唇角,眉宇间的冷冽消散,声线仍旧清亮,却更加的华丽柔韧,有了一丝女儿家的姿态。 她轻轻地解开束发的玉冠,一瞬间,三千青丝散落,随意的披在月白的长衫之上,映衬着一双漆黑的瞳孔,温润似一双玉石,眉目精致夺目,风华绝代。 琼醉看着眼前这道月白身影,用力的揉了几下眼睛,愣在原地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刹那间,便已经红了眼眶。 “郡阡小姐,真的是您,您您还活着——”琼醉几乎语无伦次,娇媚的眼尾染着泪花。 林熙坐到座位之上,垂下眼帘,将长发重新束起,恢复男装打扮,眸色平静无澜的注视着琼醉。 “是,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许久,琼醉的情绪才重新平复下来,一双素手下意识的抚上林熙的白皙如玉的面庞。 “到底是如何的过往,阡阡小姐,您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漠南云麾将军,这样的位置,怎是一个女子能坐上去的,漠南,又岂是人待的地方?” 琼醉悲痛的说道,脸色一寸寸苍白,看着林熙,眼中无限心疼。 林熙的面色微微怔住了一下,随即,安慰般的握住琼醉冰冷的手掌,墨玉似的眼眸划过一道明艳的流光,声音清淡薄凉,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漠南,桑淦城,可是父亲的地方,这些年肆意疆场,我过得很快活。” “倒是琼醉姐姐,当年阮府出事之后,你在琼花楼这些年,想必过得不是很好。” 琼醉的身份很是特殊,有心人若想细查,并不难查。 她的眼神有些悠远,又一次沉寂了片刻,终于接受了林熙便是当年的阮阡陌这个事实。 “国公府覆灭的太过突然,那日,镇国公忽然斩断了所有阮家与琼花楼的联系,一夜之间,阮家,就没了。” 琼醉说道阮家,眼中又渗出泪光,就连呼吸都带着绞痛。 “开始的几年,没了镇国公府的庇护,琼花楼一度经营不下去,直到七年前,来琼花楼找事的人忽然越来越少,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一直在暗中保护琼花楼,直至现在,才让四大风月场没有变成三大。” 林熙目光一凝,开口道:“神秘势力?是谁?是父亲还是爷爷的旧友吗?” “我不知道,这股势力从未露面,我只知道,和听琴轩有关。听琴轩这些年和琼花楼多有合作,渐渐的互为唇齿,只是听琴轩的主人,同样神秘莫测。” 林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和莫念还生还的事情,除了楼相和花无岸无人知道,楼相已经逝去,而琼花楼是阮家的势力更是除了她,连莫念都不知道。 听琴轩历史悠久,是四大风月场中最为神秘的一处,暗中的人,不管是谁,既然护了琼花楼七年,大抵都不会是敌人。 “我初回墨都,对如今的墨都政局还不是很了解,想要调查十年前的事情,更是物是人非琼醉,还好,你还在。”林熙道。 “阡阡还在的话,那四殿下是否也还活着?”琼醉颤抖的问道。 “他在漠南领兵,此次回都只有我一人。” “太好了,太好了。雪姐姐的骨肉没有凋零”琼醉惊喜无比,随即定了定神,语气认真。 “阡阡小姐想知道些什么,这些年琼花楼立于墨都,我还是知晓一些隐秘之事的。” 林熙端起一盏温热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入口清冽甘醇,是上等的西极碧螺春,在漠南是决计喝不到的。 “以后,叫我将军吧。我所想的,便是让这一潭死水更乱起来,以此调查当年的事情。”她微微颔首,示意琼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了,将军。”琼醉用力的点了点头。 “如今,墨都分为四拨人,以平南王为首的花派,手下人才济济,与皇帝并立,暗藏锋芒,却最为强势;以丞相梅亦水为首的相党,手下文臣无数,微微偏向于皇帝;以皇帝为首的帝党,聚集一些企图变法的青年将领,淮安候,北辰王,永乐长公主等人。 最后,是以太后为首的玄家,大多数一些中庸的老臣,不思进取,迂腐无比。后党之中,最为首的,便是太后妹妹的夫家,沈家” 琼醉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艳美的红唇泛起一抹笑容:“巧了,今日,沈家的那个有龙阳之好的小公子正在琼花楼喝酒。” “将军想要搅乱这一潭死水,沈家,便是最好的开口。” 林熙眼神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那,便从沈家开始。” “琼雪,去告诉沈小公子,漠南回来的云麾将军,容貌惊为天人,据说,还是个断袖。” 琼醉想了想,面不改色的吩咐道。 “琼醉姐姐就这样卖我吗?”林熙有些委屈的问道。 “如此资本,为何不卖,肯定能买个好价钱。”琼醉看着林熙俊美无双的面容娇笑道,一下子媚态横生,娇柔无比。 曾经的琼花楼第一花魁之名,自然不是白叫的。 名叫琼雪的侍女走进来,尴尬的轻声禀告:“楼主,不用卖云麾将军了,那沈小公子,已经看上了和云麾将军一同来到另一位将军” 林熙豁然站起身,一下将茶杯掷到桌子之上,精致的雕花青玉茶盏转了几圈,却没有一滴茶水滴落。 “沧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凭你也配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当今太后,本是前太子墨晔玄的生母,开国四大家族中的玄家嫡女,嫁于先帝为皇后,却因出身四大家族,和莫念的母妃一样并不受宠。 四年前,墨玦登临帝位,因生母早逝,墨玦只能尊前太子的生母为太后。 如今,太后已经成为玄家的支柱。 而沈家家主沈居石,乃太后身边第一权臣,太后还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沈居石。 沈家小公子,则是沈居石的嫡次子——沈闲。 “沈闲出身名门,却纨绔不堪,最喜男色,因此被沈居石管教多次,只是,因为嫡妻的溺爱,仍旧屡教不改,流利秦楼楚馆,专门寻求一些貌美如玉的公子寒士,强行收入后宅,在墨都声名狼藉。”琼醉悉数对林熙说道。 林熙在心中有了算计,走出包间之后,便看见这样一幕。 琼花楼内不能闹事,唯有中间一处横着的长椅上,一名身着灰蓝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将沧澜压在身下,双腿横在沧澜身上,一双大手扯着他的领口。 男子二十上下,看起来眉清目秀,只是眼底布满浊气,似乎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角眉梢之间,虽然是压在沧澜上面,实则是在放肆的勾引他。 周围,一群达官显贵们看着热闹,因为沧澜是陌生面孔,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是普通,也就没有一人敢去触碰沈闲的霉头。 沧澜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沈闲,终于,瞥见林熙走来,稍一用力就将沈闲推开,整理了一下衣衫,仿佛刚刚被压着的不是自己。 他俯下身,看着一副色欲熏心模样的沈闲,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低沉寒冽的声线的沈闲耳边响起,却不带一丝感情:“发骚的话,滚回你的后宅去发。” 沈闲面色一变,脸色一阵青白,恨不得将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撕碎,狠狠地 “将军,属下不喜欢青楼,我们还是走吧。”沧澜面不改色转身对林熙道。 “你这厮你,你——”沈闲本来刚要发作怒火,看见与琼醉一起走出来的林熙,一下子愣住了,喉咙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转头又看了看沧澜,顿时惊为天人。 他是走了什么大运,今天遇见一个如此对胃口的男子不够,还来了第二个。 “琼醉,这是你们琼花楼新来的小倌儿吗?还真是深得本公子的心。”沈闲说着,一只手已经朝林熙伸过来,完全忽略了沧澜的那句“将军”。 “沈公子,这位是陛下新封的云麾将军,将军,这位是两都盐运使沈大人家的小公子,沈闲公子。”琼醉隔在两人之间介绍道。 琼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琼花楼大厅内百般无聊的众人听见,瞬时间引起一阵波澜,立刻就有数道打量的目光射向林熙和沈闲二人。 有猜出林熙身份的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漠南回来的新晋云麾将军,沈闲这一次,是碰到铁板了。 “原来是个将军,既然在琼花楼相遇了,便是缘分,你我去共饮一杯如何?”沈闲作为一只根正苗红的纨绔,虽然不知道林熙到底是谁,但是倒也不傻,伸到脸上的手收回,换成另一只。 林熙侧身避开沈闲的手,谁知他的另一只手也上来牵住她。 沧澜默默地立于林熙身后,视线微不可察的扫过沈闲快要触碰到林熙的手,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本将军公务繁忙,琼醉姑娘,改日再小酌一杯,沧澜,我们走。”林熙一个眼神都未落到沈闲身上,向琼醉告辞,折身便要离开。 三,二,一。 还没等她心中默念的数字念完,沈闲就在身后急促的叫住她:“等等,将军看起来有些面生,不知叫什么名字?既然有事的话,那这位沧澜公子,就留下来陪在下吧——” 他已经想好,既然这人是一名将军,那那个沧澜肯定不过是他的手下,这墨都的权贵他认识大半,这两个人多半是一些老臣府中的庶子,或是不常露面的寒门小将。 这样的身份他府内多了去了,那又有什么资格和他摆谱拒绝。 一瞬间,林熙已经转回头。 一双包含着尸山血海中屠戮而来的血色眼眸,蕴藏着无限的血腥气息,仿佛化作实质的利剑,刹那间直逼进沈闲的眼底。 沈闲猛地颤动起来,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一股寒意从头顶传至四肢百骸。 “就凭你,也配。” 林熙淡淡的说道,看着一动不动的沈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峻冷的面容无情似冰霜。 其余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呵斥林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月白,一道天青的身影离去。 沈闲仿佛被定在原地,只是,他竟然被林熙一个眼神,便吓得浑身颤抖,这份羞辱,让他看向二人的背影充满怨毒和贪念。 “沈公子,这位云麾将军不是别人,是平南王麾下的林熙上将军,因为是初封,知道的人还不多” 琼醉不动声色的上前说道。 “林,熙?林熙!” 沈闲咬着牙重复她的名字,电光石闪之间,忽然想起了林熙是谁,顿时,心中的那些旖旎的念头消散无形,甚至连刚刚升起的怨恨都不敢再想。 在那冰冷无情的眼神之下,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似乎,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听琴轩主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哈哈,那沈闲快被本将军吓死了。” 林熙骑在踏血上,笑容清浅悦耳,一双墨色浸润的澄澈瞳仁眯起来,尤其动人心弦。 “大概明天,整个墨都都会知道沈家得罪了本将军,这墨都的天,又怎能遮住我的眼。” 沧澜安静的策马跟在林熙身侧,眼底的坚冰消融于无形,满目温柔,目光宠溺的看着少有如此开心肆意的林熙。 她翘起的唇角和弯弯的眉眼,让沧澜的心一寸寸软下去。 “将军的演技的确好,但是,沈闲的确该死。” “是该死,居然敢调戏沧澜哥,本将军都不舍得调戏沧澜哥。”林熙点了点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瞪着沧澜,“淮安候打你你不还手,沈闲这等纨绔碰你,你也不反抗!沧澜,你再这样本将军的排面呢,都没了。” “属下不想给将军找麻烦,但是将军这样关心属下,我很开心。” 沧澜越发温和的笑了起来,下意识的伸出修长的手,想要去揉一揉林熙的头发。 只是,在快要碰倒林熙发间的时候,想到她的身份,沧澜的指尖一点点收了回去,眸色有些黯淡。 “找乐子到此结束,澜哥,今天沈闲对你的羞辱,本将军过几日就帮你讨回来。”林熙只当他又是深深敬仰自己。 偏偏这人还强调自己喜欢女子,那她只能当自己的男子气概太强大。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弟弟? 沈闲被如此羞辱,要么会再来找事情,要么,朝中的沈家会在朝堂上针对她。 “属下相信将军。” 沧澜认真的说道,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 一个死人,何须他的将军动手 深夜,月色清冷。 银安街四通八达,期间,自然有无数条黑暗的窄巷。 “你到底是谁!” 一条阴暗的巷道之内,沈闲被四名黑衣人捆住,扔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 而他的两名手下,已经被打晕捆到远处,琼花楼就在宣德门脚下,沈闲从没有想到有人敢在此行凶。 为首的黑衣人身姿高大挺拔,面覆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冷若寒霜的眼眸,看向沈闲的眼神如同看待死人。 沈闲忽然想起来什么,震惊的睁大眼睛,失声道:“你,你是林熙的那个手下” 沧澜淡漠的自背后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却不是他平时用的暮雪剑,而是一把通体漆黑如墨玉的短剑,剑身上雕刻着绛紫龙纹,仿佛撕裂黑夜的一道闪电。 即使被道破身份,他仍旧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过是除掉一个脏东西,与将军没有任何关系,又何须用雪将沧澜的身份。 沧澜轻描淡写的对着沈闲的手臂,挥出一道锋芒。 四名手下已经将沈闲的嘴巴封住,身体亦被按住,刹那间,漆黑的锋芒在眼前被无限放大,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钻心的痛苦让沈闲在一瞬间已经疼晕了过去。 血花溅落在沧澜蒙着面罩的脸上,让他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看向沈闲的目光更加厌恶而无情。 这一只手,触碰了将军;这人的心,对将军产生了邪念。 下一刻,短剑再次举起,已经毫不留情朝着沈闲的心脏刺去。 “阁下似乎,并没有身在墨都的自觉。” 一道银白色的锋芒破空而来,正好冲向沧澜握剑的手,电光石闪之间,他只好用剑挡住,一枚棋子大小的银色飞梭状的飞镖落到地上,在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铮鸣。 沧澜平静的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循声望去,眼中却并没有任何惊慌。 远处狭窄的巷口,不知何时立着两道挺拔的身影。 为首之人,身长玉立,脸上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墨发未束,翩然飘逸,一身素白衣袍,在银白色的月光倾泻之下,周身凉薄清寒,仿佛已经与月色融为一体,羽化成仙。 而他身后的人,正是刚刚开口之人,一身藏青色长衫,同样面覆着一张银灰色面具。 沧澜注视着两人,总感觉那藏青长衫的男子,声音莫名的耳熟。 “你是何人?”沧澜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五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将这二人围住。 “阁下又是何人?”藏青男子问道。 “看来,琼花楼这些年,是得了听琴轩的庇护”沧澜淡淡的道出了两人的身份。 传闻,听琴轩主人常年面覆银色面具,不知年龄,实则是个嗜血的妖孽。 传闻,曾有人看到听琴轩主人将得罪他的人凌迟虐杀,却仍旧白衣似仙。 这人,即使是他离开墨都多年,仍然还是很好认的。 “看来,琼花楼十年前忽然失踪的楼主,就是你。” 白衣男子的声音清冷寒冽,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同样道出了他的身份,让沧澜的瞳孔微微一缩。 男子淡然的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沈闲,遍地的血腥似乎激起了心中的嗜血,清冷的气息变得有一些紊乱。 “这人,可以残,但不可以死。” “呵” 沧澜冷冷的笑了一声,不欲和他废话,骤然之间,五道黑影已经消失在两人眼前。 这世上,没有他想除却除不掉的人。 风花雪影四将之中,所有人都觉得花将碧落的轻功最好,隐于黑暗之中,最擅长一剑毙命,却无人知道,雪将沧澜的身法,无人能及。 青衣男子见状,立即就要追去。 “既然他不想让朕知道是谁,那就不必追了。” 白衣男子阻止道,轻轻地摘下面上覆盖的银色面具,露出翩若惊鸿的一张脸。 一双清冷到浮动着碎冰的眼眸,淡淡的墨色氤氲着,泛起冷蓝色的神秘光芒。 正是当今皇帝——墨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龙有逆鳞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陛下,这人看起来,便是白天林熙将军手下的雪将沧澜!” 青衣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亦摘下面具过去检查已经昏死过去的沈闲,高大冷峻,正是墨玦的贴身侍卫陆佑。 “琼花楼与沧澜有关,楼启宣是楼相的孙子,林熙的手下,还真是人才济济,给朕不断创造惊喜。”墨玦低声喃喃道,说完,视线转向地上还晕着的沈闲,冰魄似的眼眸掠过一抹病态的杀意。 鲜血弥漫整个昏暗的小巷,外面是灯火通明的银安街,却无人知道这里,自地狱中爬出的魔缓缓睁开他嗜血的眸。 “启禀陛下,这个沈闲是疼晕过去了,右手肯定没了,命还有得救。”陆佑检查一番,摸了摸沈闲的脉息,站起身来。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愣在原地,寒意自心头涌起,却让他失声的喊道。 “陛下陛下!” 之间刚刚还俊逸似谪仙的墨玦,认真的注视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双眸中的蓝色化作深沉似海般的神秘漩涡,一点点血色在其中氤氲,看向沈闲的神情,比沧澜更加充满杀意,甚至夹杂着病态般的疯狂。 “琼花楼是阮家的势力沧澜,可能也是阮家的故人,他要杀沈闲,朕为什么要阻止呢,呵呵” 墨玦低声笑道,那声音仿佛从极深的地狱传来的魔语,让人心神颤动。 他深沉的看着地面上粘稠的鲜血,修长的食指微微转动,细看之下,一枚小小的银色飞梭正在指尖缓缓旋转,在月光映衬之下,隐隐显露出血色的纹路。 陆佑压下心中的不安,又一次探了探沈闲的脉细,忽然有所发现。 “陛下,沈闲似乎中了毒,那个沧澜,根本没想过要放他活着。” 即使是见过墨玦如此的陆佑,此时也因为他的样子而有些胆寒,但仍旧说出自己的发现,企图唤醒墨玦。 陛下,因为太苦了,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上一次因血而入魔,是什么时候? 陆佑稍稍回忆,大概是三年前,少府陈寻想将当年镇国公的府邸遗址建成自家后院,还当众羞辱了当年的息南郡主,陛下亲手将他割去舌头,令人,剥皮抽筋。 自从他们接管了听琴轩,有了自己的微末势力之后,陛下便用尽所有的手段去护着一个没有主的琼花楼。 他说,或许有一天,息南郡主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陛下幼时候到底和息南郡主经历了什么,但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息南郡主,就是陛下的逆鳞。 “什么毒?”墨玦问道,语气仍旧充满血腥的气息,仿佛若那毒不够毒,他会亲自加点料进去。 “筋脉寸断的断肠之毒。”陆佑回答道,那沧澜还真是狠毒,沈闲不过是调戏了他一番,竟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呵,不愧是琼花楼楼主。沈家小公子遭遇这样的祸事,竟因此吓疯了,还真是可怜。” 墨玦停顿一下,因为“断肠之毒”这四个字,心情平复下来,压下心头翻涌不息的浓郁黑暗,缓缓说道。 “至于,为何忽然死了,可是是福薄吧。”薄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险至极的冷笑。 “陛下是说?”陆佑见到墨玦恢复正常,长舒一口气,下意识的问道,忽然变反应过来,“属下明白了,沈闲竟然被吓疯了,的确可怜。” 沧澜下毒,陛下和他还得为其擦屁股。 “一个沈家嫡次子罢了,整个沈家,敢触碰琼花楼一根汗毛,不过是,以卵击石,倾覆之。” 墨玦说着,手指缓缓地握拢成拳,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沧澜手中的剑,眸色幽深似九幽之下的无边瀚海。 墨身紫纹,是阮家的斩夜剑。 十年的守护,或许没有白费,他终于等到了一点点她的线索。 他的阮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一场博弈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次日。 将军府内,林熙端坐在主位上,翻看着启宣找来的朝中资料,许久,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叹了口气。 这些在军中都是莫念和启宣的事情,如今让她看,仿佛一种折磨。 偏偏,想要搅乱墨都局势,又一定要看懂这些。 政治,本身便是一场巨大的博弈游戏。 执子双方并不在于权势大小,而根本在于利益。 谁的利益更大,谁就占据主动。 而现在的林熙,正是利益关键的一环,于花派,她是身负血海深仇,担当复仇的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于帝党,她是担当刀锋的利刃。 只是 林熙的眼底掠过一抹冷冽的光芒,眼神愈发坚定执着。 是刀还是持刀者,是棋子还是执子人,从她回到墨都的一刻开始,就将由她自己掌控。 “将军,你知道吗,今天墨都发生了一件极为刺激的事情。”启宣抱着又抱来一摞厚厚的资料,神秘无比的说道。 “本将军不想知道,让你查雎栖郡主,查的如何?”林熙放下手中的卷帙,轻轻地抿了一口从琼醉那里顺来的碧螺春,很是惬意的眯起双眸。 在漠南那些年,别说碧螺春,就是寻常的白水都喝不到几口,偶尔喝的也是漠南辛辣无比的烧刀子。 “我已经调查过了,当初,先帝只是说册封阮家长女阮寒清为二品诰命夫人,阮北北为郡主,是四年前墨玦登基之后,加封其封号为‘雎栖’。” 雎栖郡主,大概天下人,心中都知道了阮北北不过是个鸠占鹊巢,被皇家厌恶的郡主,墨玦可真是诛心的加封。 而且阮北北如今已经二十多岁,在北墨已经算是大龄未婚配,看来,她的那娇花似的表姐,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帝宠。 林熙有些郁结的心情好了一些。 “现在你可以听我说了吧,今个一清早,两淮盐运使沈居石家门口,发现了自家一夜未归的小公子沈闲,将军,你猜沈闲怎么着?”启宣并不知道昨天沈闲已经和林熙发生口角,一心想分享这件事。 “怎么着,喝多了在门口睡了一夜吗?”林熙面不改色的看着手中的卷帙,眼中并没有什么好奇。 “沈闲的右手被人砍断,并且,人已经疯了。”启宣见她是真的不好奇没反应,忍不住绘声绘色的说道。 林熙翻越卷帙的指尖微微一顿,眸色骤然间变得幽深寒冽。 “疯了?” “属下亲眼所见,沈闲绝对是疯了,却是受到过多惊吓,一直胡言乱语,说自己作恶多端,遇见冤魂索命” “昨日,本将军和沧澜在琼花楼遇见了沈闲,将他羞辱了一番,一夜之间,他就被人砍断了手,还疯了,你觉得,沈家会怎么想?” 林熙抬起眼,淡漠的问道。 启宣面色一变,原本他只是个看热闹的,怎么这事情牵扯到了将军身上。 等等。 “将军,你和沧澜去逛青楼!?” “下次带你一起去。”林熙说道。 “这是重点吗?将军,那沧澜有没有被您气死?”启宣下意识的问道,沧澜可是喜欢将军的,没想到将军居然这么快的放下莫军师了,可喜可贺。 不对,是可悲可叹。 “沧澜为什么会被我气死?沧澜在琼花楼玩的挺开心的。”林熙莫名的看着启宣,他脑子里成天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启宣不再说话,他看得出来沧澜对将军是痴心一片,但是将军似乎喜欢女子,这事儿,他不敢掺和。 “如此一来,沈家绝对不会放过将军,但是将军,沈闲被伤这件事,真的与您没关系吗?” 启宣想了想,皱眉问道,洁白的衣衫,怀中抱着几卷书帛,整个人充满书卷气息,却是寻常文人没有的风流之意。 “是不是我干的并不重要,这件事,与我有关还是无关,都将与我有关。” 林熙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卷帙之上的“盐铁司”三个字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仿佛蕴藏着一种奇特的规律。 想要搅乱着一潭深渊,便,从沈家开始。 看来,有人比她还迫不及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无岸归朝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没等到沈家的事情说明如何了结,墨都已经再度沸腾,只因翰沙城大捷一事传回墨都之后,上将军林熙封为云麾将军之礼,将在平南王花无岸回都之时,同时举行。 若只是其中一项,北墨之人也不会如此振奋,但是,这两人可都是传奇人物。 云麾将军早有小道消息传来,还在前两天逛了一趟琼花楼刷足了存在感,而花无岸的漠南军队,则是大军凯旋,陛下亲临,犒赏三军。 平南王花无岸之名,在所有北墨人心中,都是一个传奇似的异样存在。 有人为他疯狂;有人对他不屑厌恶;有人说他霍乱朝纲;有人说他是一代贤王。 花无岸出身自北墨一个普通的小家族中,幼时家族就已经萧条,而他,却在十几年前,仅仅十来岁的年纪,在一次围猎中拼命抵挡刺客,身中数箭,救了先帝的性命。 先帝破例其在国子监学习文韬武略,而他也不负众望,成为北墨御医圣手的关门弟子,在医术大成之后,又为年迈的太祖诊治病情,成为先帝身边的红人。 九年前,南疆大军趁阮家军全军覆没之际,大举进犯漠南,危难之时,花无岸领兵出征,率千骑铁骑,奇袭敌后,以一己之力大获全胜,收复漠南七百里沃土。 之后的几年里,花无岸屡立奇功,终于以不世之功勋被先帝册封为平南王,成为北墨中兴以来,唯一的一位异姓王。 四年前,墨玦登基之时,花无岸虽然中立,却也没有做什么反对,至此,两派开始夺权之争。 有人恨他,因为他妖孽乱国,给北墨带来无数次血雨腥风。 只是,因为花无岸太过权倾朝野,世人的嘲讽没有任何力度,反倒只能说一些:平南王太过女气,偏爱男风,是个断袖,等等之类。 而林熙,则是另一则传奇。 花无岸自从封了平南王之后,渐渐的不再亲自领兵,他的手下上将军林熙,便成为平南王麾下第一人。 她的名字,代表着战无不胜,代表着从未失败,更代表着北墨崇武者的信仰,历时几年,夷平漠南,决胜罔山,收复赣南 上将军林熙之名,威震漠南,响彻四方天地。 花无岸因与墨玦暗中对立,这几年在军中的名声更偏靠于:妖孽的权臣,屠夫,断袖,逆臣。 反而林熙,根红苗正,成为年轻一代武将心中,最有希望继承曾经军门阮家荣耀的人。 正午时分,成百上千的北墨百姓将宣德门外的大道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有御林军维持秩序,仍是每个人都伸着脖子尽力往外看,希望能一睹平南王的尊荣。 到底是如何妖孽邪性的男人,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更何况,据说今日的犒军之首,迎接漠南将士回都的人,是陛下前几日亲封的云麾将军林熙。 陛下,亦亲自出现。 高耸巍峨的宣德门城门之上,林熙立于墨玦身后,一身玄色武将朝服,外罩着一件羽锦绣金丝云纹披风,墨发被一只紫金冠束起,身形修长,挺拔如竹。 凌冽似风,俊冷斐然。 沧澜和楼启宣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白衣胜雪,青衣俊朗。 林熙微微抬头,凝视着前方身着龙袍的峻拔背影。 墨玦坐在龙辇之上,一身银丝暗龙纹的玄色龙袍,头戴天子冠冕,凉薄入骨,清寒似雪,静视着远方。 一声悠远肃穆的号角声响起来,都城门缓缓开启,正午的阳光陡然一暗,空气中扬起一丝血腥的气息。 无边无尽的黑色浪潮列着整齐划一的队形,压下了正午耀眼的阳光。 黑色的旗帜立于苍茫天地之间,墨底白字,绣着血色的边纹,上面书写着铁笔银钩的“花”字。 为首一人,一身赤色的广袖长袍,赤墨玄纹的长靴之下,蹬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衣衫鼓风,色泽如血,仿佛燃烧的妖魅。 墨发飞扬,飞眉入鬓,狭长深邃的桃花眼邪肆异常,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便透露出动人心魄的糜艳和妖冶。 花无岸策马行至百官面前,也未下马,随意的拱了拱手,一双狭长的眼眸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林熙蹙了蹙眉,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花无岸这等妖孽,即使是她认识了八九年,也无法抵御他随时随地能够散发的妖冶。 更别提她身后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仿佛触电一般,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参见陛下,臣多年未回都,在宣德门外迷了路,耽搁了一些时间,让诸位久等了。” 邪肆入骨的声音响起来,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喑哑而邪冷。 “平南王可真会说笑,您从小在墨都长大,怎么会迷路呢?再者,凡为臣者,面对陛下,该行叩拜之礼,即使王爷位高权重,也该下马行礼吧?” 一名年轻的小将忽然在百官中站出来,看向花无岸的眼神虽然带有一丝惧意,但更多的是厌恶和不屑。 花无岸性情乖张暴戾,传闻中,更是在漠南的平南王府中狎养禁脔,大兴断袖之风,为北墨的文人正士所厌恶,不屑与伍,却因为他权倾朝野,没有人敢说什么。 花无岸殷红如血的薄唇轻轻勾起,视线甚至都没有移动半寸。 “本王向陛下行礼,是你一个小小的偏将能随意置喙的吗?你,是什么东西?” “况且,本王目无尊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您说对吗?陛下。” 邪肆的话语自殷红似在滴血的双唇溢出,不屑的睥睨着所有人。 “放肆!花无岸,你不要太没有分寸!”丞相梅亦水呵斥道,同时向那名小将使了个眼色。 “平南王还不下马吗?”那名小将并没有看懂梅亦水的意思,依依不饶的说道。 花无岸唇角的弧度弯的大了一些。 霎时间,一道银光闪过。 一把银月弯刀,似薄薄一片的雪莲,刀尖银亮,已经在瞬间抵在那名小将的脖颈处。 一缕鲜红的血液,自脖颈处流动出来,仿佛星星点点盛开的红莲。 梅亦水大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墨玦,转头焦急的说道:“花无岸,你要做什么!你想当着陛下之面,公然行凶吗。” “本王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分寸二字,本王今日就是要杀了他,你又如何呢?” “谁能拦得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妖孽之间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谁能拦得住?” 幽冷的声音,慵懒,妖魅,尾音危险的上挑,邪肆的睥睨着所有人,包括那个身为皇帝的男子。 梅亦水年过四旬,嘴唇之上留了一点胡须,平日里文雅肃穆,人称美髯公,如今气的胡子翘了起来,却不敢做阻拦。 眼见着弯刀就要掠过脖颈,血溅当场。 “师父,差不多就得了。” 林熙忽然开口道,声音清冷澈然,让人心头为之一静,因花无岸而失控的灵台恢复清明。 师父? 世人只知道林熙是花无岸手下第一上将军,却都是今日才知道这一层关系。 “啧无趣,无情,小熙儿,你现在还认得本王做师父吗?”花无岸的手偏离半分,斜斜的嗔视着林熙,语气幽怨。 “不过既然小熙儿开口,这人,就给你吧。” 随即,银月弯刀消失在袖中。 花无岸的视线自那名小将的面容,缓缓转移到林熙脸上,幽冷的目光仿佛邪佞的妖,要将她全部看透。 那小将猛地松了一口气,几乎要跌倒在地上,却强撑着身子站直,让自己不至于吓晕过去。 刚刚那一瞬间,他从未感受过死亡如此接近,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林熙皱了皱眉,一把拽过那陌生小将的衣襟,将他甩到身后去。 “你要做什——” “滚下去。”她顺便还踹了一脚。 世人第一次见到花无岸,能面不改色已经不错,这个青年还敢对其出言不逊,勇气可嘉,是个好苗子。 就是智商不够。 文武百官神情各异,因为花无岸那一句“小熙儿”,而心中隐隐揣测起来,既然这二人是师徒关系,传闻花无岸喜欢男色,云麾将军又年轻俊美,说不定,会有什么苟且的关系。 “师父,自然永远是本将军的师父。几日不见,您老人家风采更甚——” 林熙和花无岸认识这么多年,早就发现该如何激这只妖孽。 妖孽,自然是成了精的老年人。花无岸最恨被别人说年龄大,恨不得让自己一直十八岁才好。 “小熙儿之前在府中,可是说本王身强力壮,青年才俊的!”花无岸骤然之间掠起,潇洒自如的勒缰下马,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展颜一笑,红衣蹁跹,如妖似魅的站到林熙面前。 只是这一句话,众人看向二者的眼神越发不对了。 府中? 年轻力壮? 青年才俊? 这是什么形容词语。 林熙眉头微微蹙起,面前的花无岸笑的妖异无比,仗着身高优势,向他人传递出一个消息。 她是他的人。 花无岸明明是想让她调查墨玦,获取墨玦的信任,今日当着他人的面,是疯了吗? “既然平南王已经下马,启宣,你将银雪牵走吧。”林熙转身吩咐道,好似看不见花无岸撩拨至极的眼神。 每天骚包成一个红衣鬼魅的样子,还骑着这样神俊的白马,她真是替银雪惋惜。 启宣应了一声,笑眯眯的走出来,也不在意花无岸威胁似的目光,牵起马就绕到了众人后面。 “平南王身体不好,今日墨都风大,兰叙年,去拿一把紫藤椅来,让平南王坐下看云麾将军犒军吧。” 墨玦终于开口,水墨烟云似的眼眸之中,掠过一道蔚蓝的锋芒。 墨玦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花无岸刚想推辞一句,只听见墨玦的下一句话轻飘飘的传来。 “毕竟,年纪大了,是个老人家。” 年纪大? 老人家!? 今日的一个两个,似乎都活腻歪了。 空气似乎因为墨玦的一句话而凝滞起来,一股阴沉寒冷的气息升腾而起。 花无岸朝墨玦望去,因着已经下马,只能抬起头仰视着坐在龙辇之上的帝王。 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与那双冰魄碎雪的般的双眸对视着,诡谲非常,让其他人感觉呼吸都沉重起来。 “陛下真不愧是太祖看好的孙儿。” 花无岸柔声说道,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尊重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嘲讽和不屑。 “平南王也真不愧是,太祖看中的臣子。” 墨玦的声音清淡至极,仿佛暮春的晚风掠过璋山薄雾,淡薄似丝丝缕缕的月光。 唯有“臣子”二字,被咬的有些重。 墨玦的眼眸轻轻地扫过花无岸手指尖沾染的一滴鲜血,呼吸陡然之间变幻了几分,竟让林熙觉得有了一丝邪性。 许久没有入魔的情绪,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被激起两次,墨玦淡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勾魂夺魄的弧度。 花无岸的眼神深沉了几分,桃花眼中重新露出笑意,长袖轻扬,已经稳稳的落座在兰叙年刚刚搬来的紫藤镶金椅之上。 此一回合,他竟然略输一筹。 太祖那老头毕竟对他不错,又是那人的皇祖父,他拿太祖说墨玦,有些作茧自缚的意思。反而经此一遭,让墨玦加重了君臣之分。 他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墨玦的臣子。 墨玦这当初最小的稚子,他当初从未在意,没想到如今,竟真的想要与他分庭抗拒。 待花无岸落座,黑盔铁甲的漠南铁骑缓缓分作九列,步伐统一,每一下马靴撞击地面的声音都响彻宣德门内外。 礼乐声终于结束,外围观望的百姓们狂热的看着墨玦,还以为这旷世的君臣相见场面,是多么和谐。 殊不知花无岸虽然面带笑意,却仿佛与世隔绝般,远远的斜倚在座椅上,眼中满是对皇权的张狂。 这犒军,不过一场闹剧。既然他的小熙儿喜欢玩,他就陪着也很有意思。 翅膀硬了的鸟儿,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总是想挣脱笼子的禁锢,拥抱更辽阔的天空,殊不知,天地风雨,岂是一只小小的小鸟儿能左右的? 他的小熙儿,就不懂这一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将军林熙,从军十年,屡建奇功,浴血奋战,值此翰沙城大捷,亲擒敌寇,斩敌无数,封为正三品云麾将军,统领漠南凯旋之军队,即日起留于墨都任职。钦此——” 兰叙年念完,恭敬的将圣旨奉上。 林熙有些震惊的睁大眼睛注视着墨玦,封为云麾将军正常,墨玦竟然将花无岸带回来的一万铁骑给了自己!? 帝党之中,墨玦自己仅仅手握五万御林军,长公主手中的五万玄羽卫,远在西极的北辰王军队,无一是骑兵。 他竟然将这唯一的一万铁骑交给自己? 墨玦看着面前的林熙,忽然之间,眼底的冰霜瓦解,化作一泓春水潺潺涌动。 “林熙,这些回都的漠南铁骑,从今以后,就改名叫:熙南铁骑。” “你手中的军队,花无岸收回的,朕重新交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身强力壮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此次花无岸回墨都,是因为被墨玦坑了一把。 他本意不想现在和墨玦撕破脸,但因为瀚沙城大捷,又没有理由拒绝犒军,只好带了一万漠南铁骑回都。 漠南事务繁忙,花无岸过些日子还要匆匆回去,自然,这一万铁骑便白白送给了墨玦。 而现在,墨玦当着天下人面前宣布,将凯旋而归的将士立号为“熙南铁骑”,并且交给刚回都的林熙,以此瓦解花无岸的势力。 林熙在墨玦面前三步的地方停驻,转向台下众将,巍然立定,淡漠的看着那些军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臣,领旨——熙南铁骑,自今日起,将旗改为林。” “将军威武,吾皇万岁!” 刹那间,潮水般的黑甲铁骑,齐齐发出震天的呼声,响彻整个墨都。 花无岸的脸色变得有些阴冷,缄默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站起身来。 他教导了八年的徒儿,有一天,也会当众反咬自己一口,偏偏,他明明提前说过墨玦与阮府覆灭有关。 今日的背叛,到底是林熙的真心,还是小熙儿为了迷惑墨玦,来和自己演的一出戏。 花无岸站起身来,走到林熙身边,笑着眯起桃花眼眸。 “本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小熙儿,明天见哦。” 墨玦听着花无岸这叫的极为娴熟的称呼,皱了皱眉,觉得那称呼分外刺耳,忽然开口道: “既然身体不适,明日的早朝,平南王就不必上了,墨都旧日的平南王府朕已经派人修葺一新,平南王可以早些休息。” 花无岸微微一怔,眉宇之间终于泄露出一丝烦躁。 其他的臣子震惊的看着墨玦,陛下开口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不说,还是关心平南王的,这在平日里是铁树开花的事情,只是听这感觉 皇上,不喜欢云麾将军和平南王有交际?众人面面相窥,不由想起另一则坊间传闻。 皇上登基已经四年,迟迟不选秀,不立后,虽然没人敢提及此事,但传闻有云,一是皇上不行,二是,皇上喜欢男人。 “很好!本王一点也不想上早朝!”花无岸拂袖而去。 林熙已经回到百官中间,看着花无岸姿态仍然无比妖娆骚包的背影,忍不住眯起双眸,心情惬意起来。 墨玦真是有意思,一句话两句话之间,就能把花无岸气到,她认识花无岸近十年才发觉他讨厌别人说自己年纪大,墨玦却能轻而易举的掌握,戳到他的痛处。 “陛下,平南王实在是太张狂了,竟敢当着您的面,差点杀了苏小将军。”一名官员站出来,气愤填膺的说道。 “是啊,平南王完全是藐视尊上,欺君罔上!” 墨玦蹙了蹙眉,冷玉似的面容清冷而矜贵,淡淡的开口道:“既然陈侍郎看不惯平南王,正巧,你去一趟平南王府,把他这一万铁骑的虎符给朕要回来。” “微臣,微臣这事还是交给云麾将军吧,他和平南王关系亲密。”那名官员不再敢说话,结结巴巴的把事情推到林熙身上。 “云麾将军,是觉得平南王身强力壮,青年才俊?” 墨玦忽然问道,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只是看着林熙对着花无岸的背影发呆,刚略胜花无岸一筹的愉悦心情瞬间逆转,眼神薄凉。 “身强力壮?”林熙重复一句,才反应过来墨玦在说什么,“还行吧,和臣不分伯仲。” 也就是花无岸比她多活几年,否则,她自认她的武功能胜于他。 不知为何,林熙这话一出,墨玦刚刚还带有几分戏谑的眸色忽然之间冷了下去,仿佛雪峰竖起万丈冰霜,一股寒意传至四肢百骸。 林熙莫名的看着他,想不通自己说错了什么。 “其实,平南王不是青年才俊,他也就是为老不尊。”她试探性的说道。 墨玦不再理她,眼眸中的寒意消散了几分,对这个解释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 犒军结束,墨玦已经直接从宣德门入玄武殿,回到皇宫,而徒留林熙等一众臣子,被数不清的百姓们围住。 终于自人群中出来,白朔携着一名身着四品武将官服的青年走来,躬身行了行礼。 “将军,这位是苏湛公子,仰慕将军战场杀敌威名已久。”白朔的声音依旧阴冷如毒蛇一般低语,若不是他亲自表明身份,她都无法想象楼姥爷那般耿直儒雅的丞相会有这样的门生。 说起门生,林熙微微有些恍惚。 墨玦竟然是楼姥爷的弟子,看来,世事也不能用常理推测。 “幸会将军,在下是兵部侍郎苏湛,多谢将军刚刚救命之恩。” 苏湛正是刚刚被花无岸用刀抵住脖子的小将,他拱了拱手,眉目硬朗英俊,周身朝气勃勃,已经从之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笑容中带着些不好意思。 “不过举手之劳,只是苏侍郎以后还是不要太冲动的好,平南王,并不是你讨厌就能扳倒之人。” 林熙随口提醒道,苏湛敢在文武百官面前质问花无岸,这一点,比刚刚那个陈侍郎强百倍,虽然——同样是没有过脑子, “在下记住了。”苏湛心有余悸的点头。 几人并肩而行,林熙本就觉得苏湛是可造之材,既然白朔亲自推荐,大概身世派系也没有什么疑问,所以点了点头。 “熙南铁骑如今刚刚组建,军中缺乏很多将领,不如苏侍郎改日去看看。” “我一定会去的。”苏湛认真的说,看向林熙的目光充满崇拜。 “如今朝中形势的情况,在下已经整理卷宗交给了楼三公子,不知将军是否看到?尤其是沈家小公子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在下已经着重调查。”白朔问道。 “启宣已经将资料交给我,我手中的剑,绝不会偏离半分方向。” “既然将军已经知道了沈家的事情,下官之所以为您推荐苏公子,就是因为苏公子的父亲乃是淮州刺史,而沈家嫡长子沈良,正在淮州经商。” 林熙眸中掠过一抹寒光,她凝视着白朔的面容,眼神锐利如剑。 “白朔,你为何知道本将军的目的是沈家?” 白朔的表情没有一丝慌乱,好像早已预料到了林熙的问题: “不管大人与沈闲疯了有没有关系,您得罪了沈家,早晚会被他们报复,在下只是提前准备一番。若不是今日看到苏公子站出来,在下也没有想到这点,将军,楼相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只会站在您和楼三公子这一边。” “但愿如此。” 白朔虽然尊崇林熙和启宣,并且手中有楼相曾经的人脉势力,却仍旧让她怀疑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控制着她将目标放到沈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朝堂之争(上)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天刚破晓,玄武殿外,百官云集。 犒军之后,拥有实权的林熙地位在朝中水涨船高,手握一万的熙南铁骑,自然谁都不虚。 殿内最低品阶也是五品大员,林熙在众人之中分外年轻,显得略微扎眼,时候未到,百官们暗自议论纷纷。 玄色的常服勾勒出少年挺拔如剑的身姿,用藏蓝色的丝线绣成金云猛虎啸林的形态,威风凛凛,为雅致冷冽的少年增添了几分战场历练而来的煞气。 眉宇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细看下却是无边无尽的疏离和冷漠。 不时有官员或明或暗的打量着林熙,有人甚至断言,林熙或会成为第二个权臣花无岸。 随着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司礼太监传令百官觐见,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早朝刚刚开始,百官公卿纷纷上报政事,处理着自己手头上的政务,墨玦一桩桩处理下来,有条不紊,清冷无澜,林熙收敛眉目站在武将中间偏靠前面的位置,把自己当做空气。 转眼之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所有的事情基本都商讨完毕,只听墨玦淡淡的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 一直站在丞相梅亦水身后的一名五十余岁的文臣忽然站出来,面容悲痛憔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的说道:“求陛下为老臣做主,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林熙眉头一挑,唇角无声无息的绽开一抹淡漠的笑意。 沈家的好戏,开始了。 墨玦皱了皱眉,眼中没有一丝变化:“沈居石,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别哭行吗,朕头疼。” 沈居石的哭声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用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墨玦。 林熙用力的憋住自己想要笑的冲动,墨玦绝对是最能损人的一个皇帝,她确定了。 “老臣的犬子沈闲,六日前在琼花楼饮完酒后,被奸人所害,先是疯疯癫癫,行为举止失常,而后在昨晚的亥时,莫名全身抽搐,筋脉寸断而亡。” “我可怜的闲儿,才二十一岁,自幼跟着老臣吃苦,一直想要考取功名,为国尽力,怎么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没了” “二十一岁还没有考取功名,才?” “所以,这和朕有何关系?” 墨玦反问道,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声音不带一丝怜悯。 “沈大人,此事怎么也是归京兆尹管,你在朝堂之上拿出来跟陛下说什么?”一名大臣语气好奇的问道,眼中冷嘲热讽。 沈闲那等纨绔,在整个墨都都远近闻名,平日里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害得他们这些老臣不但要担心自己家的女儿,还得担心自家的儿子被沈闲祸害。 如今死了,死有余辜,不要太解气。 “不,老夫要弹劾一人!”沈居石愤怒的说道。 “何人?”墨玦问道。 “熙南铁骑首领,云麾将军林熙。” 此话一出,朝野为之一静,林熙只感觉无数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林熙冷冽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和慌乱,看向沈居石的目光泄露出一丝淡漠至极的怜悯。 还没等墨玦问原因,沈居石已经倒豆子一般吐露出来: “启禀陛下,犬子疯魔之前,一夜未归,却是在当天午后,于琼花楼和云麾将军起了争执,云麾将军还曾用言语羞辱犬子,此事,当日琼花楼的客人皆能作证。” “是有此事,当天将军可是将沈公子吓得不轻,差点尿了裤子呢。”一人说道。 “哈哈哈哈——”朝堂上爆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只是顾及着自己得罪不起沈居石,都表面憋着幸灾乐祸的笑。 “臣作证,当天臣正在琼花楼饮酒,沈公子的确被云麾将军眼神震慑了一番,云麾将军当时厌恶愤恨的气势,若是说事后又报复,起了歹心暗中害死了沈公子,也有可能。” “是吗?”墨玦淡淡的反问道,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沈居石,眼中没有任何怜悯之意,“那沈闲是因为什么,才激怒的云麾将军呢?” “犬子的确言语失当,调戏了林将军和他的手下。但是,如何林将军竟要害死犬子!” “琼花楼内,他敢公然调戏朝廷重臣,是不是玄武殿内,他敢公然调戏朕呢!沈居石,你没有任何证据,污蔑林熙,教子不严,言语偏激,倒是让朕很像查一查沈闲是不是真的枉死,还是,死有余辜。” 墨玦每说出一个字,沈居石的背脊就压低一分,直至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满头大汗,越发惶恐不安。 “陛下,臣,也要弹劾一人。”林熙终于出列,不是为自己辩护,反而另开一口。 墨玦只甩给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两都盐运使沈居石,在位十二年,搜刮民脂民膏,为祸两淮流域,在其位不谋其事,贪墨巨大,实乃国之蛀虫,臣请陛下严查此人,已惩效尤。” 一语毕,如水进沸油之中,轰然在朝堂上炸开,附和者却寥寥无几,大多数官员都一脸不屑的冷笑,闭目养神。 沈居石是要替儿子报仇,林熙,是想要整个沈家的命啊! 沈居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身三品大员的藏青色孔雀补子朝服,一甩袖子,震怒的呵斥喊冤: “陛下,臣冤枉啊,老臣为了北墨的江山社稷,尽心尽力,死而后已,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北墨征收盐税,贩盐晒烟,不计其数,家中更是家徒四壁,即使是闲儿喝酒的钱,也只是拙妻家的补贴。” “这林熙贼喊捉贼,乃是含血喷人,陛下切勿听信简称谗言,错怪老臣。” 户部尚书玄昱冷笑一声道:“沈大人为北墨两朝老臣,清清白白,林熙更是没有证据,信口雌黄,还望陛下亲贤臣,远佞臣。” “此人颠倒是非黑白,其心可诛,陛下一定不能相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朝堂之争(下)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兵部的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忽然出列,看向沈居石的眼神充满仇恨的大声道:“去你奶奶的,谁不知道,沈居石虽然‘家徒四壁’,但是他的长子沈良可是富得流油,贩盐贩铁,富可敌国!” 玄昱立即反驳道:“沈氏盐庄乃皇家特供,富甲一方有何异常?郑云将军,传闻你的妹妹苦恋沈小公子多年,沈小公子并不喜欢你妹妹,你可不要因私忘公,意气用事!” “去你的,林将军在战场杀敌战功赫赫,你们这群龟孙子却整日里像个娘们儿一样叫唤享乐,如今他回都任官还构陷他,老子以前在漠南当过兵,老子就佩服林将军这样的好男儿,他能为民除害,是社稷之幸,求陛下严查沈居石一家。” 林熙不由看向那黑脸男子,四品武将朝服,三十上下,一脸耿直。 “难道你们不相信林将军为社稷的付出吗?”武将中又走出之前的苏湛,义正言辞的说道,“请陛下调查沈大人。” 一时间,又有许多人站出来,几乎一半的四品以下武将,三成的四品以上武将都或多或少的出列赞同,吏部的白朔,工部的元典正,梅亦水手下的几名文官,花无岸手下的一些将军 玄昱根本没有想到,沈家居然树敌如此之多。 墨玦淡然的看着争吵成一团的百官,眼中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有些惊讶林熙的力量之大。 林熙刚刚回都,便有如此多的簇拥者,虽然这些里有的人只是仇恨沈家,但不敢直接弹劾,借此发泄出来,但足以说明,这把锋利的剑,已经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 “林熙,你无凭无据,朕如何相信你。” 这算是新与老两股势力的对撞,亦是文与武之间的角逐。 年轻的将领支持林熙,是渴望借着林熙的名头出人头地,踏着老一辈的尸骨建立自己的时代,而迂腐的老一辈则要拼死捍卫自己的权利。 “证据,就在沈居石腰间的玉佩上。”林熙的绯薄的唇角勾了勾,缓缓说道。 众人随之望去,忽然之间,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沈居石腰间系着的,是一枚产自西极的琉璃碧云玄玉。 整个北墨,除了皇帝和太后,再无第三个人拥有这种玉佩,沈居石是玄家扶持的信臣,又娶了太后的妹妹,太后将碧云玄玉赏给他,极为正常,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从未有一个敢当众拆穿。 两淮盐运使一职,油水之大众人皆知,只是,因为沈家的背后是太后,是四大家族中唯一还兴旺的玄家,百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云麾将军此次的矛头,不但指向沈家,竟然指向了太后! “碧云玉佩乃西极特有,即使是陛下也只有一枚,就算是沈大人一辈子的俸禄加起来,恐怕也买不到一枚,为何您却有此物?您莫不是富可敌国,还是暗中勾结西极呢?” 林熙并未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是语气温和的说道,但说出的话在沈居石眼中,却并没有一丝温和的意思。 沈居石面容铁青,一言不发。虽然众人心中都知道他的玉佩是太后赏赐,但是他若真是说出来,不就是拉太后下水? “这是臣的长子沈良送给臣的,许是他在淮州买的”沈居石犹豫片刻,便瞥见了玄昱略含警告的目光,他不敢拉出太后,只能拉自己的长子下水。 “原来,是沈大公子和西极有勾结。”林熙面不改色的说道。 “林将军莫要血口喷人!”玄昱厉声道,“皇上,此人用心不良啊。” 玄昱身为户部尚书,其身份更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哥哥,如今的玄家家主。 林熙不再说话,只是眉目含笑的看着墨玦。 “朕自然相信沈居石,但是,沈大公子的钱财原来已经富裕到可以购买西极玉佩的地步,朕着实好奇这些钱财,自何而来。” 墨玦顿了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指向林熙,清寒入骨的声线带着一丝魅惑:“林熙,朕准你为两淮御史,前往淮州,彻查此事。” 林熙与他对视,心中会心一笑,墨玦,比她想象中的更聪明。 “臣,接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碧落忘川(二更)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墨都平南王府内。 平南王花无岸少年时期曾在国子监,和当时的诸位皇子一同学习,后来,因为为太祖诊治疾病,而在皇宫附近得了一处府宅,和前太子东宫相邻。 而九年前,前太子墨晔玄因谋逆被废,后遇刺身亡,正好,花无岸打了胜仗归来,先帝便将东宫和这处宅子合二为一,一起赏给了花无岸。 七年前,花无岸被封为平南王,此处改名为:平南王府。 此后,花无岸常年在漠北领兵驻扎,平南王府荒废许久。 但是,墨都的百姓都知道,平南王府中,曾经住着的人到底有多尊贵。 奢华雅致的院落里,金玉为梁柱,宝石做装饰,沉香楠木,雕梁玉砌。 一大片妖艳至极的曼珠沙华开的满园,如今已经是仲秋时节,天气寒冷,照理说,此花已经要凋零,却在平南王府内开的极为繁盛,似一片幽深诡秘的血海。 神秘,妖冶,一如花无岸此人。 花无岸斜斜的倚靠在院落内侧的露天玉塌之上,轻阖双眸,似是在闭目养神。 精致的赤色衣袍之上,用金丝羽线铺陈着朵朵奢靡妖异的曼珠沙华,月华似的墨发未束,随意的披散在玉塌上,衣衫似血,青丝如墨。 红与黑的极致对比,越发显得他妖异糜艳。 忽然,一道碧色的暗影出现,一名碧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到花无岸面前。 男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苍白无比,身着云锦披风,肩头覆盖着漠南军队特有的云甲,俊美阴柔的面貌笼罩着一股冷意。 “王爷,将军从沈家开始下手了。” “哦?”花无岸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应道,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话,“和本王预想的一个样儿,巧了,本王见玄家那些老东西也不爽很久了,小熙儿还真是懂她师父的心。” “但是王爷,墨玦派将军前往淮州调查沈良。” “什么时候?”他升起兴趣,轻飘飘的坐起来问道。 “稍作准备,马上出发,大概,是过几日吧。”男子声音冰冷低哑,好像地狱索命的孤魂。 “那,可真是不巧。”花无岸整个人越发妖异,桃花似的双眸流转,邪肆而危险,语气有些玩味的勾起唇角,“总会有人比本王更加着急,淮州,可是淮南王的地盘,我们静静地看好戏就行了。” “王爷,淮南王前段时间得罪了长公主,被墨玦贬谪为淮安候了。” 花无岸:“好吧。” “本王在墨都待不了多久,莫念,可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 “王爷是要回漠南吗?” “再过些时日,离开墨都多年,还是应该访问些旧友故人的。这平南王府本王住着不痛快,本王明天去找鸿老头,看看他活的怎么样。”花无岸眯起双眸,看向满园的曼珠沙华,眼底掠过一抹疼痛和怀念。 “那将军那边——” “小熙儿就交给你啦,碧落。” 面前的青碧色衣衫男子,便是风花雪影四将中的最后一位,花将——碧落。 碧落抬起头,同样看着王府内的花海,眼底万千情绪变化交织,最终,归于死寂。 “属下明白。” “回一次墨都不容易,你若是想回叶家看看,那就回去看看。”花无岸想起了什么,淡淡地说道。 碧落浑身一颤,眼中闪烁起一抹光亮,却仿佛坠入深潭的石子,刹那间就恢复成一片黑暗。 “有些人,不如不见。属下早已经放弃了叶家的身份。” “王爷,不也是如此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根本没疯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云麾将军林熙在早朝之上,当众怼了两淮盐运使沈居石,噎住了玄家家主玄昱,甚至,还成了两淮御史,奉旨调查沈家。 此事一出,墨都震动。 沈居石,曾经对爷爷马首是瞻,玄昱,曾经也和父亲称兄道弟。 十年前,他们未曾帮阮家说一句话,她不恨他们,但是如今,既然他们自己作恶谋私到她竖起的刀刃上,便由不得她不开刀了。 林熙刚下朝回到云麾将军府,迎面便是启宣有些焦急的脸。 “将军,沈家是玄家的附庸,你这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沈家,如此大张旗鼓,恐怕会惹到玄家这个庞然大物。” “本将军就是要惹一惹玄家,看看它是不是真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熙面容不变,慢悠悠的坐到座椅上,从袖中掏出之前淘到的墨玉籽玉,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如今四大家族之中,唯有玄家尚且兴盛,那些迂腐的大臣本就看将军不顺眼,在此节骨眼上得罪玄家——” “启宣,你以为,楼家和叶家的没落,会和玄家无关吗?自十年前镇国公府覆灭之后,四大家族之中,除了玄家之外,叶楼两家陆续没落,这其中,少不了玄昱和太后的推波助澜。” “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无迹可寻,既然玄家历史悠久,还不如从此开始调查。” 启宣无奈的趴到桌子上。 将军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将军什么时候起身,属下去准备。” “淮州离墨都不远,本将军和沧澜一起去就好了,你盯着一些白朔,这人看的我浑身不舒服,顺便带苏湛去熙南军中安排个职位。” “属下明白,淮州刺史苏廉是苏湛的父亲,苏湛如此崇拜将军,都成了咱们熙南军的人,那苏廉也应该算是我们的人,将军可以从他下手开始调查。”启宣提醒道。 “淮州刺史本将军若是没有记错,淮安侯的封地淮安,便处在淮州内吧。”林熙眼中一闪而过墨晔阳张狂的面容,有些头疼。 淮州城和淮安靠在一起,保不住此事墨晔阳也要掺和一脚,前提是——墨晔阳没有疯。 “淮安侯肯定不会放弃这一块肥肉的,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沧澜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看着二人,容貌冷酷,只是这端着茶盏的模样配合一张冷漠无情的面容,有一些违和。 “又来?今日份的良药苦口吗?” “不是,是茶”沧澜无奈的说道。 “我来我来!沧哥你辛苦啦。” 启宣抢先一步接过茶壶,将茶盘中的三个茶杯倒满,青碧色的碧螺春茶叶,伴随着热水旋转着舒展开叶身,漂浮在玉似的茶水中,茶香四溢,热气氤氲而来,弥漫了林熙清冷的面容。 “沧哥?”沧澜默默地念叨一句,眼中的寒意蔓延开来。 沧澜的年纪一直是个谜,连林熙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十年前遇见沧澜的时候,他就比莫念还大几岁,如今,大抵二十四五岁了,自然担得上启宣的一句“沧哥”。 “太难听了。” 沧澜冷着一张脸,半天,憋出一句话。 启宣: “还是澜哥好听是吧。”林熙笑眯眯的说道,沧澜没有反驳,平静的垂下眼眸。 林熙端起青玉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眉宇之间的清冷被茶的热气冲散了几分,变得有些柔和而温润,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反问: “淮安侯的人来了?” 她的视线微不可察的扫过沧澜的俊脸,之前被墨晔阳鞭子甩出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细看之下,仍然能看出一道浅浅的疤痕。 墨晔阳,还欠沧澜一个道歉。 沧澜点了点头:“是之前那个霍青宗来了,说是给属下送些祛疤的药膏,在将军府门口呢。” “药膏留下,人,不见。”得罪了她的人,都过了快一个月了,如今想轻描淡写的揭过去,想的倒美。 “是。”沧澜应下,不一会儿就回来,甩给林熙一个白玉做的小瓷瓶。 大约巴掌大小的瓷瓶,林熙把玩了一下,将瓷瓶倒扣,只见瓶底篆刻着一个精致的“墨”字,瓶口还雕着金色的纹路。 这纹路,莫名的眼熟。 她轻轻的打开瓷瓶,没有所谓的祛疤药膏,唯有一卷拇指粗的绢布从瓶口露出来。 “有意思。”林熙意料之中的勾起唇角,将绢布打开,上面是简单粗暴的一句话: 扳倒太后,喂饱花墨,本王,也想分一杯羹。 “这上面说了什么?”启宣好奇的问道。 “呵,墨晔阳真是逗本将军呢,八字都没一撇呢,什么都不付出就像分一杯羹,他怎么不做梦啊,梦里上面都有。” 林熙将绢布卧在掌心,稍稍用力,那绢布已经化为齑粉。 “看来,淮安候根本不是疯子,相反,他欺骗皇帝,其心可诛。”启宣惊讶了一下,随即皱眉说道。 “既然他不是疯子,那这淮安候府,本将军还真要去一趟了。” 当年还活着的皇子只剩下北辰王和淮安候,北辰王山高路远的见不到,而且作为先帝最小的皇子,如今才十六七岁,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唯一能够知晓一些阮家之事的,只有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淮安候墨晔阳了。 霍青宗明明是墨玦给灼姐姐的侍卫,现在竟然成了墨晔阳的手下,她之前怎么不知道,灼姐姐和五皇子关系好。 不管是为了灼姐姐,还是为这个疯子的一句道歉,她都要去见墨晔阳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冰释前嫌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淮安候的封地正在淮安,但是因自身的疯病,墨晔阳常年在墨都的淮南王府内修养。 三更天,淮南王府府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守卫们淡淡的呼吸声,和一两声夜鸟划破夜色的长啼。 “嗖——” 两名黑衣人施展轻功越上墨晔阳的卧房,轻而易举的潜入房内,竟无一人阻拦。 林熙和沧澜并没有戴面罩,两人皱眉看向一片黑暗的房间。 这淮南王府,进入的似乎太容易了一些。 沧澜忽然上前一步,拔出暮雪剑,狠狠地朝卧房的床榻上刺去。 林熙没有阻止,只见寒光一闪,锦被已经被搅的粉碎,棉絮飘飞,却根本不见本应安然入睡的墨晔阳。 “沧澜——” 林熙低呼一声,瞬间冲出来,一剑打断了沧澜身旁木窗中闪进来的一支冷箭,蓦然间,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寒光。 林熙来不及再说其他话,便已经根据多年战场上的本能,和沧澜背靠背在一起,将后背交给彼此。 一时间,剑箭相撞,铮铮金鸣,幸好箭雨并未持久,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房内就重新化为死寂。 “试探够了,王爷还要看多久的热闹?”林熙将手中的剑收入鞘中,寒星似的双眸望向那一团被沧澜刺烂的锦被,声音冷冽无情。 “又见面了,林将军。”随着墨晔阳从床榻侧面的屏风之后走出来,房内的灯火忽然亮点。 墨晔阳一脸笑意的看着林熙,身后跟着霍青宗,之前红配绿的怪异长袍已经换成一身黑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九龙戏珠的图案。 是五爪金龙! 林熙双眸一眯,眼底越发幽寒。 “疯王爷墨晔阳并不是个疯子,这件事传扬出去,淮安候,或许就见不到每天的太阳了。”林熙淡漠的说道,盯着墨晔阳胸口的金龙,眼神幽深。 当初的阮家,便是在密室中被搜出一件龙袍,因而造反证据确凿,被满门抄斩。 如今,墨晔阳身穿龙袍,是否和阮家有什么关系? 墨晔阳笑了,他的笑容仿佛暗夜盛开的优昙花,迷人又风流,带着北墨皇室的尊贵气息。 天下人都无法想到,这位疯王爷不但多年装疯卖傻,而且,他衣服上的五爪金龙,正肆无忌惮的昭示着他窥伺天下的野心。 “林将军既然深夜前来,看来,本王的心,你已经知道了,不知你觉得如何?” 林熙看着墨晔阳仍旧张狂的语气,嘴角冷冷的划开笑容:“侯爷如今手中既没有实权,在外人眼里更是个疯子,有什么资本和本将军合作。” 墨晔阳,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罢了。 “就凭,玄羽卫在本王手中。”墨晔阳说着,轻轻地击了击掌,黑暗的房间内忽然间涌出无数道玄色的身影,每一个人都身着黑衣,外覆银甲,举着手中的弓箭,指向林熙。 正是墨玦交给长公主墨灼统领的玄羽卫! 林熙终于确定,灼姐姐的确和墨晔阳关系非同一般,皇室血脉之情淡薄,灼姐姐一向不和任何兄弟姐妹亲近,能和墨晔阳交好,可能是这十年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的视线不经意之间,扫过墨晔阳身后的屏风,好像看见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一切都不过是适者生存,王爷想分一杯羹,本将军没有意见,就要看你能不能从平南王和皇上口中撕下一块肉了。”林熙定了定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和墨晔阳合作。 她其实并没有开口承诺什么,她对玄家没有任何兴趣,不过为了是从玄家开始,调查当年之事,墨晔阳能不能从中捞到好处,还是要看墨玦同不同意。 “林将军果然是痛快人!” “慢着。”林熙忽然说道,“本将军的下属沧澜,之前可是被王爷打了一鞭子。” 墨晔阳一怔,心中暗骂一声,他那一鞭子哪里打到沧澜了,不过是气流划伤,如今连疤都看不见,林熙居然揪着这个不放。 他的眼底沉郁了几分,只能对着沧澜露出笑容,开口道:“是本王的过错,本王向沧澜兄弟道歉,将军去淮州之后,本王会派在淮安的手下帮将军一起调查沈家,林将军,如今,你我可以冰释前嫌了吗?” 沧澜没有想到林熙还想着自己,眼中深沉复杂,却不能泄露太多,唯有那双看别人都冰冷无情的眼眸,在接触到林熙的时候融化为满满的宠溺。 “既然如此,告辞。” 林熙目的达成,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勾勒出她瘦削挺拔的身姿,眉目如画,俊逸完美。 墨晔阳注视着两道黑影的消失,眼中划过一丝阴沉,许久,冷冷的开口道:“灼儿,你觉得,这林熙能扳倒沈家吗?” 他身旁的屏风之后,缓缓移步走出一抹冰蓝色的身影,正是永乐长公主墨灼。 墨灼看向林熙已经消失的背影,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来,是比黑夜还浓烈的墨色,眼角的那一点朱砂色的泪痣,越发让她显得妖艳入骨。 唯有束起的墨发,才堪堪将她周身的妖艳化作冷艳。 她沉吟片刻,声音似缠绵的靡靡之音,带着一丝期待:“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不败将军了,本宫觉得,这个林熙,比表露出来的更加深不可测。” “灼儿可是喜欢这小子?”墨晔阳阴沉无比的眼眸之中,蕴藏着诡异疯狂的暴虐,声音却异常的乖巧。 “不过是一个长得像小息南的人。” 墨灼没有回答墨晔阳的问题,只是低声说道。 她没有发现,墨晔阳本就浓郁的仿佛滴血的眼眸中,在听到她回答的瞬间,一抹杀意掠过瞳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前往淮州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淮州离墨都虽然不远,期间却水路纵横,需要坐船才行。 林熙也是临走的时候才知道此事,她手下皆是骑兵陆兵,从来都是在大漠中摸爬滚打,浴血奋战,大多数都从来没有坐过船。 启宣本来拼死拼活的要跟着来,见到要坐船,整个人干呕一声跑去找白朔了。 罢了,熙南军初建,也需要人统领。 几日后,林熙持着使节和圣旨乘上船,从都城大运河南下,正值初雪,寒风阵阵,只是墨都比漠南气候温和许多,运河之上,水波潋滟,波澜起伏。 林熙负手而立,身边只跟着十几名随从和沧澜一人。 月白色的长衫猎猎飞扬,腰间佩戴着一把银鞘长剑,剑柄镶嵌金玉云纹璎珞,剑鞘精雕细琢着银色的云纹,厚重而不失锐利。 这把剑是当初在漠南初封为上将军的时候,花无岸顺手送她的剑鞘,至于里面的剑 林熙墨发未束,仅在额间勒着一条银色抹额,如流水似的泼墨在身后,将清绝冷艳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精致,一双点墨双眸,凝神之间,仿佛摄入风华万千,藏着千万里山河铸就的铁血和寒意。 日头渐落,晚霞的余晖浸染一河之水,一寸寸的镀上她白皙挺立的鼻,薄冷的唇,将她笼罩在一片鹅黄色的光晕之中,恍若绝色的天神。 沧澜目光温暖而深沉的盯着林熙,表面上还是一副冰山似的模样,眼神却看得发直,让手下暗暗发笑。 将军手中风花雪影四将,启宣最和他们这些侍卫亲近,平日里文质彬彬书生气,偶尔纨绔的像个风流公子;花将碧落神出鬼没,是军中最厉害的侦察兵;莫念军师很是沉稳,只是对他们有些淡淡的疏离。 唯有雪将沧澜最是古怪,面容比得上将军的俊美,却顶着一张冰山脸,天天跟在将军屁股后面,还经常充满怨念的盯着将军和莫军师,也从来不和军中其他人交流,乃林熙军中第一怪人。 沧澜收回自己的视线,眼神暗了暗。 运船起航的同时,天空忽然间飘起一阵细碎的雪花,并不寒冷,似绒白的柳絮纷飞。 运河岸边,两道人影矗立,墨玦面覆着银色面具,一身胜雪的白衣,在细雪纷飞中如同仙人。 “皇上,林熙已经如您所料,必将和沈家不死不休。”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另一人口中发出,若是林熙在便能发现,面前低声向墨玦禀告的男子,正是吏部侍郎白朔。 “朕和花无岸纠缠了这么长时间,最终,倒是让林熙成了破局的人老师的救命之恩,还真是救了一把最锋利的剑。” “楼相深谋远虑,即使面对自己的亲孙子楼三公子,还是选择在最后将自己的势力交给陛下,就是因为相信陛下,能够洗刷楼家和阮家的冤屈。” 白朔低着头沉声说道,他的确是楼相的门客,楼相对他也的确有救命之恩,只是,他在忠于楼启宣和守护楼家之间,选择了另一条报恩的道路,那就是——忠于墨玦。 “阮家的冤屈,终有一天会由阮家人亲自洗刷。朕,等那一天。”墨玦淡淡地说道,语气深信不疑。 他的阮阮,十年了,再不回来的话,他可要等不及了。 墨玦注视着远方运船之上的月白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地尽头,开口道:“陆佑呢?” “这个时候陆统领应该在宫中值位。”白朔想了想说道。 “让他值吧,值到年底。” “皇上,您的意思是?”白朔一惊,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朕得去淮州瞧瞧——这把剑,太锋利了,可不能因此折断。” 白朔震惊的看着墨玦。 眼前冰雪无痕似的帝王,仿佛一道离弦的利箭,自岸边轻轻点着脚尖,如同一阵无尘的风,翩然落到了运河岸边一条小小的乌篷船上。 “陛下,您不能再去了,如今太后因为沈家之事蠢蠢欲动,平南王也回到墨都,没有您,他岂不是——”白朔急忙的说道。 陆佑统领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忠心不二,更是习得西极的易容之术,和皇上身材相仿,若是皇上想出宫,便是由陆佑假扮皇上。 除了老太祖和皇上的亲信,无人知道。 这也是陛下能同时成为听琴轩之主的原因。 只是,这个时候皇上离开墨都,实在是太过冲动。 “不必担心,尘埃落定之前,太后不敢做任何事。而且朕已经让玄羽卫提前去淮州的听琴轩驻守了,你只需要通知陆佑和兰叙年,朕这次会早回来的。”墨玦安抚似的说道。 “准备的这么充分,您早就想去淮州吧”白朔喃喃道,“那平南王呢?” 墨玦不置可否,清寒的声音从远处缥缈的传来,仿佛漫不经心的淡然。 “南疆太子已经到了赶到了翰沙城,花无岸回漠南的速度,只会比朕更快。” 白朔:您既然都想到了,臣还能说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不识好歹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舟船已经在运河上行驶一整天了,前面就是淮州城。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地间变得有些昏暗,即使林熙挑选的几名手下都是熟练水性的,因长久没坐船,仍旧晕眩不已,都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不远处的岸边。 大运河上灯火通明,仿佛有无数举着火把的人马在岸边等待。 终于,舟船靠岸。 “恭迎御史大人,恭迎云麾将军!” 一队人马在岸边伫立,身后跟着足足两三百的甲兵和骑士,手持火把,肃穆而立,高声欢迎着。 为首两人,都身着三品官服,身后紧跟着其他官员。 “下官淮州刺史苏廉,见过御史大人。”苏廉四十上下,面容方正俊雅,一脸坚毅,和苏湛的相貌极为相似,不愧是父子俩。 “下官巡盐御史玄昌,见过林将军。”苏廉旁边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低垂着眉眼,面容平和的说道,他与户部尚书玄昱容貌有五成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年老一些。 林熙眼神一眯,眼中掠过一抹锐利的光。 玄家之人啊 巡盐御史,是负责监督盐运使的官职。 两淮盐运使,又叫做两淮周转运使,如今是沈居石担任。 北墨为了避免富商大贾垄断盐业,自立国之后便实行盐铁官营,但是会将官家的盐场交给大盐商经营,盐商手下有盐贩子和盐丁,而盐运使则只负责征收盐税。 同时,两淮盐运使还为朝廷征收御用产品,采办贵重物品,平抑盐价。 如此油水十足的职位,自然不会让帝王放心,早在太祖时期,因盐运使就设立了监察机构盐政院,设巡盐御史,以监督税收,打击走私的盐贩子等。 巡盐御史不设品阶,可大可小,但久而久之,便成为了盐运使的上司,在产盐大州淮州设立总司。 现在任巡盐御史的,正是玄家家主玄昱的弟弟,也当今太后的庶兄——玄昌。 盐运使是沈居石,巡盐御史是玄昌,说白了,两淮盐业便是玄家的敛财机构,也是玄家苟延残喘的基础。 不论是花无岸还是墨玦,早已窥伺这块肥肉已久,却因为双方都在相互制衡,不敢轻举妄动。 而林熙的存在,却打破了这种制衡,这,正是两人都想看到的。 她手中的剑,不会偏离半分。 至于为什么玄昌看起来比玄昱还老,这可能是二者的保养不同。 林熙心中想着,面容不变,对着苏廉微微一笑,周身的清冷寂寥烟消云散,又变成一名风度俊雅的少年将军。 “苏大人不用拘礼,在您面前,在下只是个晚辈。” 苏湛如今在熙南军中任职,苏廉便自动成了自己人,林熙在心中已经排除了苏廉和玄家的关系,只是,眼神并未施舍给玄昌一眼。 苏廉笑呵呵的应下,苏湛在墨都能够和林熙交好,也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今日一见,看来他的眼光还不错,林熙这个少年,前途不可限量。 而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应该也是个好差事。 玄昌见林熙根本不理自己,眼中闪过一抹恼意,眼神有些寒冷,只是碍于身份,没有说什么。 他身为巡盐御史,若是沈家真的贪墨违法,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林熙奉旨来调查沈家,不就是告诉天下人,他这个巡盐御史在尸位素餐吗。 玄昌已经接到了家主的密令,此人,若真的敢深查下去,玄家不会放过他,林熙敢动沈家,就是拨动了玄家的逆鳞。 “大家都是同僚,林小将军戍边多年,我等佩服至极,”苏廉身后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行礼道,“在下淮州都护秦风,见过林将军。” 林熙对武将都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抬眼看他,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一双虎目精悍。 “下官等人等候多时,我等已经在听琴轩设宴,还邀请了本地的富商大贾,为将军接风洗尘,也方便将军调查。”玄昌耐着性子说道,“还望将军赏脸。” “听琴轩?是四大风月场所的听琴轩?”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林熙问道。 她还记得琼醉说过,琼花楼这些年与听琴轩关系甚密,听琴轩也曾在暗中护着琼花楼,这听琴轩,不知会不会也是爷爷暗中的势力。 北墨民风开放,秦楼楚馆分为青楼和勾栏,勾栏低贱,做的是皮肉生意,为士子们所不屑,但是青楼却是很多文人骚客喜欢一夜风流,然后留下诗画,成为一时佳话的地方,因此很多人都喜欢在青楼聚会。 “正是正是,淮州富裕繁荣,听琴轩在城中有分楼,正设在不远处的运河岸边,其间美人美酒,琴声绝佳。” 说话的是一名锦衣青年,面容英俊端方,正是说出的话却让他在林熙心中的印象不是很好,对听琴轩如此熟悉,想必平时也没有少去。 见林熙望向自己,青年男子抱了抱拳:“小人沈良,是沈氏盐庄的庄主,沈居石正是家父。” 青年眼中的敌意和阴沉隐藏的极深,但一闪而过之间,还是让林熙捕捉到。 林熙勾了勾唇角,眼底清冷一片,颇为悲伤的开口: “久仰沈大公子之名,沈小公子不幸夭折,你可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沈闲,便是沈良同父同母的弟弟! 林熙的话,仿佛在沈良的伤口之上洒了一把盐。 沈良的拳头猛地握紧,看向林熙的目光之中,蔓延而出的恨意几乎遮掩不住。 “将军,我们去听琴轩一坐吧。”秦风站出来道,仿佛无意间适时的挡住了沈良越发深沉的目光。 “本将军舟船劳顿,身体不适,只希望早一些回驿馆休息,恐怕,不能奉陪诸位了。”林熙眸光一凝,随即露出一抹疲惫之意,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识好歹! 玄昌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沉,而苏廉则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这样洁身自好的年轻人,的确值得成为北墨的军神。 苏廉并不在意的拱了拱手:“那下官立即让人带领将军去休息,我等在府司内随时恭候。” “如此甚好”林熙勾起唇角,临走之前,看着沈良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公子真是好雅兴,沈小公子貌似刚过了头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琴女怀息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说完,林熙不管身后的沈良如何眼神喷火,如何恨得咬牙切齿,已经带着手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是夜,淮州城的听琴轩内灯火变幻,歌舞升平,恍若白昼。 除了苏廉等一些平日不喜欢歌舞美姬的官员借口政务走脱,淮州城内几乎所有的盐庄掌柜,官员,汇集一堂。 沈家大公子沈良阔绰的包下了整个听琴轩来为林熙接风洗尘,而那些淮州最富有的商贾,同样把运河边的画舫包了起来,本想一睹云麾将军之尊荣,却得知林熙并没有前来,顿时大失所望。 只是木已成舟,这一夜,没了所谓淮州御史到来的束缚,更成了那些风流公子的极乐天堂。 十里运河,灯火辉煌,将黑夜映成白昼。 画舫飘香,脂香四溢,听琴轩的丝竹管弦带来靡靡之音,勾得人迷魂醉心。 一队队舞姬歌姬,小倌儿轮流上酒上菜,美食佳肴,勾得人食欲大动。 没有人发现,这队小倌儿中,多了一抹陌生的身影。 林熙头上裹着一块青白色的抹额,穿着听琴轩小倌儿的丝绸外衣,清冷淡漠的眉目用重彩勾挑起一抹魅色,眼尾染上一片儿孔雀灰羽似的色泽,竟显得媚眼如丝。 薄唇似绯红的血,微微一勾,便是一个俏丽娇媚的兔爷儿。 明明容貌没有做太大的改变,却已经与平日判若两人,即使是刚见过林熙的淮州官员,也没有一个人,将她和已经回驿馆休息的云麾将军联系到一起。 即使是现在有认识她的人见到,也是擦一百次眼珠子都认不出来。 听琴轩依运河河岸而建成,千里寒潭的运河之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片大片的洁白雪花,听琴轩之内却温暖怡人,各式各样花灯张在房梁上,灯火通明,暗香涌动。 林熙随着一队近百人的歌姬乐师走进听琴轩最大的画舫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画舫中央摆着整整六十道精致美食,在那贵重的紫檀木做的鸾凤呈祥长案上一字摆开,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林熙手持着一个托盘,躲到一处角落里,品尝起淮州的特色吃食来。 她幼时候的确吃遍珍馐美食,但后来在漠南吃了十年的军中饮食,大鱼大肉就已经满足,还没品尝过苏淮这些精细的食物。 林熙一边细细的咀嚼着一份蟹黄水晶蒸饺,一边暗中注意着最外面甲板上看风光的沈良等人,只是,因为容貌依旧出众,一颦一笑之间,还是令看见她容貌的人呼吸加快。 她若真的是应邀而来,怎么能够看到沈良这些人的真面目呢。 与琼花楼的香艳混乱不同,这里虽然人不少,却井然有序。 听琴轩之名,自然少不了琴声。 传闻,听琴轩之主的琴艺乃天下第一,唯有三年一度的北墨六艺盛典上,才会露上一手,继续维持那天下第一之名。 琴绝不出世,有听琴轩琴女执掌古琴九霄环佩,巡游北墨各地的听琴轩,以琴声助兴咏志。 历任琴女,也就是听琴轩的花魁。 只是,琴女并不比听琴轩之主多露面,平时也是神龙不见蛇尾。 林熙的目光朝画舫深处望去,眉毛一挑,心中升起几分兴趣。 听琴轩的琴女,竟然游历到淮州了吗?在此遇见,到底是巧合,还是听琴轩的刻意为之? 只见长案的后面驻着一座带孔雀青屏风的高台,一名面覆薄纱的红衣女子正弹奏着古琴,旁边还有萧声相和,几名穿着冰蓝色舞服的舞姬轻柔伴舞。 即使相隔甚远,林熙也能感受到弹琴女子身上似高岭之花的气息,琴声绝妙动听,声声优美轻柔,令人如痴如醉。 不愧是现任琴女。 那些身着华服的公子商贾,听着琴声,每一个都挑选了一名自己喜欢的美艳歌姬作陪,更有甚者左拥右抱,身旁还作陪着一名男人。 北墨并不反对断袖之风,但更不推崇,百年来屡禁不止,连听琴轩这样的青楼中也有貌美的小倌儿供人调教。 玄昌和淮州其他官员在另一座画舫上,而沈良等年轻人则在不远处聚在一起,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放浪形骸。 林熙刚想靠近去偷听,一名像是盐商打扮的男子便出手将她拦住。 林熙秀眉一挑,俯身下去,鲜红的唇瓣绽开一抹魅意,笑从双面生:“几位大人有何吩咐?” 这声音并不是平时的清冷,而沾染上一丝魅惑和女性的柔软,只是他现在做小倌儿打扮,没人觉得不妥。 “你这小子生的真是俊俏,简直盖过了听琴轩头牌的风头,就是以前从未见过,莫不是听琴轩藏着的宝贝?” 那名字叫做王乙的盐商,听见林熙的声音,浑身一颤,骨头酥了一寸,附庸风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趣的问道,引起周围其他人的赞同。 这样的容貌,确实在美女如云的听琴轩,也极为引人注目。 林熙顺势坐到王乙身旁,敛眉垂眸,修长白皙的手抚上他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揉按着:“小的只是个无名之辈,今儿个是看听琴轩热闹,来瞧瞧,怎敢和听琴轩的众姐姐相比较。” 王乙惬意的眯起眼睛,端着儒雅的做派,没有做什么举动,见她乖巧,便继续和旁边的同行说道: “如今虽然淮盐还占着大头,但是青盐是越来越紧俏了,也不知道今晚沈大公子邀请咱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淮盐需求量极大,但是利润低,我们只要别被那些莱州盐贩子占了市场就好,青盐成本太高,我倒不是很看好。” “我看啊,淮盐有沈家把持的够久了,他们沈家吃肉,还不让我们喝汤吗!” “也不知道这林御史” 林熙暗自听着,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啊——” 一道刺耳的嚎叫声响起,几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林熙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沈良身旁,一抹富家子弟打扮的男子,被刚刚高台之上弹琴的红衣女子反剪着胳膊,狠狠地来了个过肩摔,疼的几乎昏迷过去,痛苦的叫嚎着。 “柳姑娘,在下替他向您赔个不是,这小子没来过听琴轩,没有见识,冒犯了姑娘,实在是罪过。” 沈良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对着琴女长长的鞠了一躬,目光却贪婪的盯着她,下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在下听闻柳姑娘琴技绝伦,只是平日里姑娘甚少出现在淮州,没想到今日竟遇见了,还真是缘分使然,在下早就想一睹姑娘芳容了。” 话音刚落,听琴轩沸腾起来。 “是现任琴女啊!你们快看看,她弹的琴是不是千年古琴九霄环佩!” ”琴女也不过是个听琴轩的头牌。“ “真想看一眼柳怀息到底长什么样啊” “你想得美,从前那个青州的富贾一掷千金,想一睹芳容,还不是狼狈的被赶出了听琴轩,我看,沈大公子是飘了。” 大多数人都附和的点着头。 柳怀息以面纱覆面,仅仅露出一双幽深如墨的凤眸,美则美矣,只有些过分的寒冷。 那一身如火的长裙,裙裾飘然,声音缠绵悱恻,却没有一丝感情。 沈良的意思是,给他一个面子? “你算是什么面子,敢在听琴轩作威作福?” 显然,柳怀息没有想给沈良任何面子。 只是,在听到柳怀息声音的一瞬间,林熙瞳孔一缩,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惊讶。 这声音,分明是永乐长公主——墨灼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身份暴露(pk中求收藏评论)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灼姐姐竟然来了淮州!? 林熙目光有些晦暗,她之前在淮安候府内,便察觉到了墨灼的存在,只是没有揭露就离开了,也是因为墨灼竟将玄羽卫交给墨晔阳,她才答应和墨晔阳合作。 墨灼乃北墨长公主,怎么会成为听琴轩现任琴女除非,灼姐姐就是听琴轩之主。难道,这十年一直暗中护着琼花楼的人,是灼姐姐? 林熙猛地抬起头注视着墨灼,眼神幽深,却泛起水色。 “将这个人折断双手,扔出听琴轩,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在淮州见到他。”柳怀息不顾沈良一阵铁青的脸色,看着地上被她摔晕的男子,美目之中充满不屑,冷冷的吩咐道。 “不要啊,柳姑娘,在下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容貌,一时间情不自禁”那被摔在地上的青年公子惊恐的哀嚎道。 林熙算是明白了事情原委,这人是自己敢对柳怀息动手动脚,却没想到她是什么身份。 “柳怀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过是一个琴妓,本公子看上你,乃是你的福分!”沈良见她如此不通情面,下意识就阴狠的说道。 林熙摇了摇头,这沈良和沈闲不愧是亲兄弟,真是兴趣爱好都一样——吃喝嫖赌逛青楼放狠话。 还都喜欢得罪根本得罪不起之人。 愚蠢至极。 “凭你?听琴轩不会再让任何沈家人进入,将这个也扔出去。”柳怀息可笑的反问,对沈良的威胁充耳不闻。 柳怀息冰冷的眼神环视众人,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即,目光穿越人群,准确无比的落到林熙身上。 “小木儿,我们走吧。” “我?”林熙错愕,指了指自己,低垂下头,看不清表情。 小木儿? 就算灼姐姐认出自己,也不要这么诡异的称呼吧? 但是墨灼的这个眼神和语气,分明是已经认出了她。 林熙快步走到柳怀息面前,想要开口确定些什么:“呃” 柳怀息不等她说话,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瞬间,两人飞腾而起,施展轻功,消失在画舫里。 沈良没有认出那个小倌儿就是林熙,也来不及阻止,只能愤怒至极的瞪着两人的背影。 调戏柳怀息的青年公子一路惨叫着被拖走,让其他人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沈公子,您可以离开听琴轩了。” 两名听琴轩小厮打扮的男子走过来,还算客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沈良愤怒的吼道,“你敢让本公子离开?今夜的听琴轩,可是本公子包的场。” “听琴轩琴女的琴声,难道抵不过这区区几百两?”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后的侄子,我是两淮盐运使的长子!” “不就是前段时间刚死了嫡次子的沈家吗怎么,沈大公子也想去陪陪弟弟,让沈家绝后吗?”负责将沈良“请”出去的小厮听到太后和沈家,没有一丝惧意,反倒更加不屑,眼中闪过杀意无数。 沈良浑身一颤,他不是他那白痴弟弟沈闲,多年从商的狡诈心思猛然让他反应过来。 沈良平日里也来听琴轩,只是还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琴女,柳怀息身为琴女,多是在墨都的听琴轩奏琴,今日忽然一见,让他对这个女子充满兴趣,一下子忘了听琴轩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这可是听琴轩! 和墨都的琼花楼,风雨楼不同,听琴轩和落梅阁不单单是四大风月场,更是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的神秘势力,在北墨已经伫立近百年。 这些年来,得罪听琴轩的人,没有一人能逃得过它们的报复,每一个的下场都极为凄惨。 几年前,少府陈寻的儿子在墨都的那座听琴轩吃了一顿霸王餐,还调戏了上一任琴女,被听琴轩主一掌击毙,还没等陈寻报复,陈家正好因为对镇国公阮家出言不逊,被皇帝割掉舌头,满门抄斩 如此的事情,百年来数不胜数。 沈良心中一阵后怕,还好他只是嘴上花花,没有对柳怀息动手,大不了,以后再不来听琴轩吃饭就好。 他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整了整衣衫,对着其他人微微颔首,端着一副君子做派,眼底掩藏着阴郁的恨意。 “本公子自己会走,不用你赶!” “呵呵那沈大公子慢走了,小的不送。” “哼!” 只是,沈良这时候的故作矜贵,在其他人看起了更像是落荒而逃,极为狼狈。 另一边,林熙被自称柳怀息的墨灼带着,她没有反抗墨玦,反而使出内力顺从着她的动作,直至听琴轩内部的一处极为隐蔽的房间,墨灼终于松开手。 “都说听琴轩背景庞大恐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林熙抱了抱拳行礼道,即使穿着一身小倌儿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周身的俊逸。 “北墨的永乐长公主,竟然和听琴轩的花魁,现任琴女柳怀息是同一个人,实在是让本将军惊讶万分。” 墨灼摘下面纱,露出冰冷绝艳的一张脸,面不改色的反驳。 “本宫也不知,堂堂云麾将军,竟然扮做一名青楼的小倌儿。” “柳花魁?”林熙挑眉,语气带有几分戏谑的说道。 “小木儿。”墨灼毫不示弱,声音缠绵入骨,晓是同为女子,也让林熙心尖一颤。 “彼此彼此。” “半斤八两。” “呵。”墨灼冷傲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算是和解。 “长公主怎会知道臣的身份?”林熙仍旧不解,她的扮相自然天衣无缝,即使是沈良这些刚见过自己一面的人,也丝毫没有察觉。 “皇兄是怕你孤身一人在淮州没有照应,让本宫和玄羽卫来听琴轩驻守。” “皇兄?”林熙想到前日在淮安候府,屏风之后的身影,淡淡的反问道,“是哪个皇兄,五皇兄呢,还是九皇兄呢。” 墨灼目光一寒,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自然是当今皇帝,本宫的九皇兄,淮州的听琴轩南接秦淮,北通都淮,是皇上的眼睛。”墨灼压下眼底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皇上的眼睛?”林熙听到这五个字,瞳孔一缩,脱口而出,“听琴轩的神秘主人,竟然是墨玦?!” 林熙诧异的念出墨玦的名字,平静无澜的眼神终于翻起惊涛骇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斯人已逝(K中求收评!)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惊讶的吗? 花无岸和莫念,甚至连自己都在心中猜测的,当年阮家覆灭的幕后黑手的墨玦,竟是护了琼花楼七年的听琴轩之主。 “本宫当初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般惊讶呢。” 墨灼毫不意外林熙现在的表情,只是,她以为林熙只是得知听琴轩的后台是皇帝所惊讶,却不知道,林熙惊讶的是保护琼花楼的,竟是墨玦。 “所以,琴绝,就是皇上是吗?听琴轩是北墨皇族的势力?”林熙问道。 若听琴轩真的是先帝乃至太祖的势力,又为何要维护阮家的琼花楼? 莫不是太祖心中还想着爷爷和他的结拜兄弟之情。 “林将军的问题也未免太多了,听琴轩自然是皇族的势力,乃是老太祖传给皇兄的,遍布几大州郡。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当年一个无权无势的九皇子,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在十多位出众的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剩下的那个吧。” 墨灼提起墨玦,语气平淡,既没有面对皇帝的敬意和身为皇兄的亲近,但也没有墨晔阳提起皇帝时候的野心逆反。 林熙收敛住眼底的震惊,凝视着墨灼的美目,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么长公主殿下,为何要告诉臣这些?” “皇兄并未想向林将军隐瞒,可见,他是真的想要获得你的信任,既然如此,本宫来淮州当皇兄的眼睛,为何要向你隐瞒呢?”墨灼反问。 “恐怕,这听琴轩,已经成了淮安候的眼睛。”林熙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夜在淮南王府,将军果然看见了本宫。”墨灼眼神迸发出一丝寒光,与林熙锐利清寒的双眸对视,“林熙将军,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灭口吗。” “公主殿下不会的,您的胸襟宽广,若是男儿,当为治世之才。”林熙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无比认真。 ——灼姐姐胸襟宽广,若你我都是男儿,你为君,我为臣,治乱世,平奸佞,当为治世之才,至于阿尧哥哥,他只能当本郡主的夫君啦。 记忆里,似乎有一个红衣蹁跹的小女童,牵着她的手,对着她柔声细语,语气深信不疑。 墨灼眼眶一红,清傲的面容微微柔和,她凑到林熙身边,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妖娆入骨的声音在林熙耳畔缓缓响起:“本宫很喜欢你这个人,这张脸,本宫不会忘记。” 说着,墨灼伸出一只素手,轻轻地抚摸上林熙做了伪装的面容。 “这样一看,更像了” “像什么?”林熙的语气平平淡淡,似乎能听出几分好奇,她自然知道墨灼说的更像是像谁,只是,如今还不是承认的时候 “林将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张脸像是,本宫的一位故人。”墨灼透着林熙的脸,仿佛陷入漫长的回忆之中。 “故人?” 林熙反问道,低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十年不见,即使幼时和墨灼是再好的姐妹,但在没有确定墨灼的真实想法之前,她也不能暴露出自己的任何身份。 “这张脸,本宫之前在银安街见过一面,自然不会忘记,纵然你画了再重的妆容又如何,本宫,还是能够在人群之中第一眼就找到你小息南。” 墨灼轻柔缠绵的话语仿佛甜蜜的毒药,一点一点渗入脑海,让林熙的眼神在一瞬间陷入迷茫,几乎想立即就承认自己的身份。 “长公主殿下,您想多了,本将军可不是认识什么小息南。” 林熙暗中咬破舌尖,运转内力,一点鲜血的味道刺激大脑,终于驱散了墨灼近乎魅惑的声音。 灼姐姐竟会对自己使用魅音之术,看来,这十年,的确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罢了,斯人已逝她终究已经不在了。”墨灼见她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似乎真的和当初的阮阡陌没一丝关系,眼神暗了暗。 “本宫是奉皇兄的命驻守淮州听琴轩,至于五皇兄,你大可不必担心,五皇兄就算真的想谋朝篡位,也不会现在就行动。” “太后真可怜,四方势力,没有一方想让她活。”林熙感叹的说道。 “第一个想到拿玄家开刀的,不是你吗。”墨灼讥讽道。 林熙勾起微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林将军的本事了,你想要如何查沈家?像今日这般偷听吗,可不是君子所为。” “本将军本来是想做个小人的,谁知道长公主您坏了臣的好事,”林熙声音轻缓淡定,“不过,既然您和玄羽卫来了,那臣就不客气了。” “你要本宫做什么?” “请长公主殿下帮臣安排一个富商的身份嗯,盐商吧,最好是外地盐商,很有钱的那种。”林熙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盐商之间的对话,想了想,认真的的说道。 “什么时候?”墨灼虽然有些好奇林熙要做什么,但是看她并没有像解释的意思,也没开口问。 “自然是越快越好。”林熙双眸微眯,漆黑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 “好。” “在下还有一个疑问,长公主能告诉——”林熙不客气的坐到墨灼对面的座椅上,端起一盏已经凉掉的茶水,轻轻的摩挲着。 食指有拇指旋转着,那枚之前在银安街买下的籽玉已经成了个印章大小。 “林将军叫本宫墨灼就好。”即使心底已经相信了面前的人和死去的阮阡陌没有丝毫关系,墨灼面对着这张五成相似的脸,仍旧强调道。 “墨灼,琴女柳怀息的名字,和当年镇国公府的息南郡主,有什么关系吗?” 墨灼漆黑似浓稠黑夜的眼中,仿佛在林熙提到息南郡主这四个字的时候,眼底掠过一抹幽蓝的光芒。 “本宫的故人,就是当初镇国公府阮家的嫡女,息南郡主阮阡陌。这个化名,自然,是怀念她所起。” 还记得幼时荒凉无人的玉露殿中,女童天真烂漫的笑颜,仿佛一道注入她心底的光。 小息南,就是她的光啊! 林熙听到墨灼的回答,眼中终于泄露出一抹柔和,至少,这世间,还有人记得她。 墨灼乃是长公主,据说生母也曾经被先帝宠极一时,却在生她的时候便去世,极为小的时候,林熙初次和墨灼相遇,是在皇宫之中,墨灼独居的玉露殿外。 先帝为了拉拢阮家,讨她欢心,特意让自己的公主陪她玩,而那时候莫念也担着照顾两位妹妹的名义,陪着她和墨灼,三人成日里一起玩闹,甚至因为阮家,墨灼和莫念还能时不时的出宫 那个时候,墨玦在哪呢? 林熙不由有些好奇。 墨灼的生母和墨玦的生母一样,都早早逝世,只是,墨灼因为占着长公主的名号,和幼时的林熙,莫念三人,还是有一个算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墨玦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为先帝的九皇子,生母乃是西极战俘,地位卑微无比,更是在墨玦刚出生就去世了,至今都没有任何封号。 九殿下墨玦,曾经默默无闻到林熙都没见过这号人,可见,幼时候过得不是很好。 只是这样一个男人,却默默保护了阮家唯一的势力琼花楼七年之久。 真的,只是因为楼相是他的老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引蛇出洞(二更)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两日后。 “将军,那些淮州商人又来拜访了。”手下禀报道。 “继续不见。”林熙见怪不怪的挥挥手,专心研磨着手上的墨玉小印章。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之前银安街上买的籽玉是靠墨灼得到,正好,她做个小印章送她的灼姐姐。 上面刻个“墨”字,拿剑尖不费什么力气,只是要精细一些,免得让那脆弱的墨玉碎裂。 “是。”手下对林熙的话没有任何意见,应了一声便下去打发那些来拜访的商人。 墨都来的两淮御史,明摆着是来调查沈家乃至整个淮州盐业,来到淮州两日,却哪里都没去,既没有如别的御史一样查账,又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着实让那些盐商内心慌乱起来。 越是惴惴不安,越是不停往林熙的住处递拜帖。 只是,林熙仍旧是一个不见。 林熙和沧澜几人居住在淮州城中心的一排官邸里,今日一大早,刚打发了一批拜帖之人,起身没有半个时辰,墨灼的人已经将一份资料送进来。 “如此说来,听琴轩是北墨皇族的势力。”沧澜听着林熙说的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夜那名面覆面具的神秘男子,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 既然听琴轩之主是墨玦,那么那夜,阻止他除掉沈闲的人,想必也就是墨玦了。 “是啊,本将军也很是惊讶。”林熙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墨灼告诉自己的东西,只是隐瞒了她和墨灼的关系。 她没有注意到沧澜的异样,随意的翻看着墨灼送来的资料,挑起眉来:“墨灼动作还是很快的,嗯柳如风,蜀州柳家刘公子,来淮州收购青盐,还附赠了本将军一个商队。” “居然让我和她一个姓,墨灼还真是与从前没有什么变化。” ——不肯吃一点亏。 沧澜听见了林熙的自言自语,眼神中却没有疑惑,似乎对墨灼曾经是林熙的旧识,并没有任何惊讶。 “看来,将军又逛了一趟青楼,也不是一无所获,你想扮成柳如风做什么。”沧澜意有所指地说。 “自然,本将军都牺牲色相去青楼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查出,”林熙眯起双眸,“根据着墨灼送来的情况,和本将军想的大概相同——淮州很少有人买卖青盐,但是青盐又的确因为品质好些而价格高于其他盐类。” “青盐?”沧澜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正是,我已经查过,青盐比起淮盐或者别的盐,更多是有钱人买来外用研末揩牙或水化漱口c洗目,比淮盐精细许多,因此价格上也略高,所以在淮州盐商之中储存并不多。” “将军是要?将军,您缺钱了?” 林熙:“本将军会缺钱,笑话。至于我要干什么,你猜猜,猜不到不要紧,过两天澜哥就知道了。” “所以,你是又要溜了。”沧澜无奈的说道。 林熙没有回答,脱下自己的官服,换上一件寻常世家公子的青色锦袍,包上包袱,当着沧澜的面从官邸后院的围墙翻了出去。 临走前,轻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澜哥,你去监视着沈良,不用隐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两淮御史林熙啦。” 沧澜默然,冰冷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眼中充斥着淡淡的宠溺和温和,按照林熙的吩咐开始派遣手下,“暗中”对沈良这些商贾进行监视。 只是这暗中不算真的隐蔽,沈良等人极为警惕,不到半天就发现他们被御史大人的人监视,于是行起事来更加光明磊落,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这个孩子,不管想要做什么,他唯有守护着她,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收购青盐(一更)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从这日起,不知谁传出的消息,淮州城迎来了一队蜀地的富商,传闻,是来淮州求购青盐的商人,一进城门,大队人马就直奔城中有名的王氏盐庄。 商队之中,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进店便对柜台的伙计说道:“叫你们的掌柜出来,我等有一桩大买卖要谈。” 那伙计暗中打量了一番,连个管家都相貌不俗,想必主人更是不凡,看起来不像是骗子,便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这位大人,所需什么盐,又需要多少呢?” “我等应家主之命前来收购青盐,带回蜀地二次销售,来一次着实不容易,自然是越多越好,就是不知道你这盐庄有多少盐呢?” “在下是王氏盐庄的掌柜王乙,请几位贵客入内详谈。” 一名儒士打扮的男子从伙计旁边的内屋走出来,正是前几日在听琴轩的那名盐商王乙。 王乙已经观察多时,笑容可掬的躬身邀请,目光却看向店外的一辆马车——马车之内的人,才是这支商队的领头人。 管家点了点头,随即回到车旁,弯着腰撩起车帘。 “公子,他们的已经掌柜出来了。” 众人好奇无比,一同望去,只见精致奢华的马车之上,走出一位极为年轻的公子。 一袭青衣如染,衣摆处用上好的墨色丝线绣着淡雅的竹纹,腰间悬挂着一抹洁白玉璧,墨发用一根银色抹额束起,将眉目映衬的如同墨画描绘,清绝冷艳,俊美似仙。 林熙绯红的唇角含笑,朗若清风明月。 这才是她一直不接待那些商人的拜访,又不参加前天接风宴会的原因。 这些商人,除了那沈良,其余并没有见过她,不会知道两淮御史林熙的相貌,到底如何。 “柳氏钱庄柳如风,特来淮州求购青盐。”林熙朗声道。 更不会有人知道,柳如风,就是林熙。 “柳公子前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快快有请!”王乙看痴了,不由搓了搓手说,极为热情的招呼道。 林熙颔首,淡然的走进王氏盐庄。 王乙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俊美贵气的公子,便是前几天画舫之上的他看上的“小木儿”。 “在下初来淮州,旅途遥远,颇为不易,是奉家父的命令前来,我们柳家初涉及盐业,还要您多多指教。”林熙说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蜀州便与外界交流不多,更是和淮州隔着十万八千里。 至于蜀州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柳氏钱庄,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她有钱啊。 “哪里哪里小八,快去查一查账房,还有什么库存,让柳公子看一看。” 不多时,店小二捧着一个账目呈上来,林熙装作极为感兴趣的翻看着,唇角徐徐勾起笑意。 果然,和她所料的一样,这库存的各类盐中,唯有青盐数量最少。 “本公子听说,这青盐咸,寒,凉血,明目,更是能治尿血,吐血,齿舌出血,目赤痛等,我等此行,就是来购青盐的。” 说着,林熙从袖中掏出几张面值极大的银票,在王乙面前晃了晃。 王乙看着那些银票,顿时眼睛都移不开了。 都说蜀地多是富商大贾,黄金遍地,今日一见,着柳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笔生意,他一定要做到手,有多少青盐,便卖多少给他。 蜀地富商柳家来淮州购盐的消息,被围观的一些探子们瞬间传遍整个淮州城,传闻,柳家此次来的柳如风公子,乃是柳家嫡亲的六公子,家境极为富饶,从前从来没贩过盐。 不过初次见面,便出手极为阔绰,这,正是众人都喜欢的“肥羊”啊! 而就在此时,两淮地区,不知从何地流传出一首童谣: “彭祖老儿喜青盐,食了青盐延寿诞。” 彭祖乃是传说中活了八百多岁的神仙,而童谣中说的是彭祖性嗜盐,并且独爱青盐,因此活了八百多岁。 虽然不知传闻从何而来,却导致下至平民百姓,上至富商官员,都开始抢购青盐。 “这青盐,你这里有多少,本公子就要多少!价格不是问题!” “立即去购买青盐!加价,加价!” 林熙看着又一家盐商因为她的到来而大肆收购青盐,微微勾起唇角。 接连三天的抛头露面终于算是有了成效,全淮州城都知道这位柳公子家里有钱,且颇有见地,极有先见之明的购买青盐。 林熙将这笔购盐的单子搞得极大,别说是寻常盐庄,就是沈家的沈氏盐庄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青盐。 “人心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的。” 林熙回到客栈,和手下互换了衣服,便回了官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醉酒之后(二更)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这边,沧澜已经顶了三天的包,让那些前来拜访的盐商一个个吃了闭门羹,即使是终于见了面,也没有打探出任何东西。 他们只知道,这位武将出身的御史大人容貌俊美无俦,却冷漠如冰,无论自己如何想方设法套近乎,都古板顽固的一个不理。 “将军终于回来了。”沧澜见林熙终于回来,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若不是林熙这般熟悉他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那些来贿赂本将军的盐商都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吧。” 林熙这句话是肯定的语气,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些人对着沧澜小心翼翼的探口风,后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笑意的时候,气氛有多尴尬。 沧澜不置可否,他对那些意图行贿套近乎的商人没有好感,难不成还要露出笑脸么? “那些盐商,包括沈氏盐庄,已经发觉了我们的探子,心中应该更加惶恐不安了。” “正该如此,只要他们和沈良都认为本将军一直在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查到什么就好,有这一点在明,本将军才能继续当柳如风。” “将军回来的正好,今日份的——” 林熙瞥见沧澜身后冒着热气的茶杯,瞬间后退半步,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骗你的,”沧澜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是茶水。 “将军一出去,如今这满城风雨,青盐价格越来越高,连普通百姓都抢起了青盐,都因您一人而生。” “鱼饵已经洒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本将军不信,沈良会不在意柳如风这笔买卖。” 青盐只有那么多,沈良若也想赚一笔钱,总会露出一分马脚 “苏廉的人刚刚来了,请将军过去,说是正式为您接风洗尘,他应该是为了苏湛而想试探将军,所以此次宴会之中,只有他的几名亲信,没有外人。” 林熙挑眉道:“既然是为了苏湛,那正好,本将军带你去看看淮州的美酒美人。” “您别说笑了,将军,您”沧澜凑近她几分,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戏谑,“您也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不是因为有美人你吗,本将军怎会找别人。”林熙毫不客气的反讥回去。 沧澜脸上有些红,随即一脸正色,不再管林熙的调侃。 林熙眸光一闪,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沧澜的确如他人眼中,是个痴恋自己的断袖,却怎么也无法从这双深邃似墨的眸里,看出任何情人之间的旖旎来。 反倒是 沉稳似海,温和的包容着她的一切。 像是幼时候宠溺自己的父亲。 恐怕军中的其他人若是知道林熙心中怎么想的,一定会啼笑皆非,可是她面对沧澜,真的是这种感觉。 夜色深深浅浅,刺史府内大摆宴席,苏廉坐在首座,亲自为林熙斟上一杯酒。 苏廉本身和玄家没有任何瓜葛,这宴席上只有苏廉,都护秦风和另外三名苏廉的亲信,因着并没有外人,这几个卯足了劲给林熙灌酒。 苏廉既然是苏湛的父亲,苏湛如今又在熙南军中,林熙推脱几次之后,只能一樽一樽的喝起来。 好在从军十年的时间,早就把她练就一身酒量,千杯不醉,虽然后面秦风递上来的酒水越来越烈,她仍能接受。 酒过三巡,苏廉果然如林熙和沧澜预测的一般,问起自己的儿子来。 “犬子苏湛从小就将将军您当做英雄来崇拜,一直说您乃是李广下凡,更是想和您一样上阵杀敌。没想到,竟有幸得了将军的赏识,成了熙南铁骑的一员,不知将军看他如何,十分是个可造之材” 苏廉虽然廉洁正气,仍旧不免要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做打算,如果这位声名显赫的少年将军,不过是虚有其名,或者并不重视自己的儿子,还是早日脱离关系的好。 毕竟,这人也是舞于刀剑,如今在各派周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不得不说,苏廉看起来耿直儒雅,却是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林熙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若真是个迂腐的官员,怎能坐到封疆大吏这样的位置,又怎能和玄昌等人在淮州分庭抗拒。 “令郎抱负远大,文武双全,而匡卫北墨,也是在下的此生宏愿,待来日若是林熙纵横四海,当与苏湛兄弟共饮一杯酒。”林熙虽然面色微红,却正色的承诺。 “好好好,有林将军这句话,下官也就放心了,下官不才,只要我儿在将军麾下一日,淮州苏家便誓死追随将军!” 苏廉听到林熙的保证,眼神变得决然,举起酒樽,露出儒雅坚定的笑容。 “苏大人痛快。”林熙亦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又是一阵莺歌燕舞,看得她感叹自己手下那一群狼没来,否则,若是看见这些江淮美人,估计别说是拔剑了,骨头都要酥起来。 漠南,荒芜一片,除了漫天黄沙和凛冽秋风,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漠南,便不由想起远在翰沙城的莫念来,林熙只觉得脑仁一阵刺痛,蓦然,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一双清冷幽静的眼眸,一晃而逝,让她清醒了一些。 “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辞,苏大人,来日方长。” 却是真的有一些醉了。 苏廉也没做挽留,立即让秦风备上马车。 “秦都护,林小将军就交给你了,务必护送将军回府邸。”苏廉说道,儒雅方正的面容也是有些泛红,“林将军,我们改日再叙。” “刺史放心。”秦风抱拳应道,脸上亦带着几分醉意,只是苏廉没有注意到,他精悍的虎目之中,划过一抹冷意。 马车一路颠簸,虽然颇为不适,到底是平安回到府邸,林熙的酒倒是醒了一半。 不知道刺史府内给她喝的到底是什么酒,比女儿红还甘醇,比烧刀子还热烈。 直到下车,林熙脑海中只剩下秦风对看门侍卫说道:“下官提前已经将美人送至将军房内,就先告辞了。” 林熙有些混沌的脑海清醒一些,玩味的勾起唇角。 有美人恭候,自然何乐而不为,只是有些可惜,她不是个真男人啊。 “将军,傍晚的时候的确有女人来到此处,因为说是奉了苏刺史之命,沧澜将军就没有阻止,不知您——”看守侍卫小心问道。 林熙在军中并不近女色,即使有时候平南王送来些军妓,也是看她们的意愿,若是自愿为军妓,就退还给平南王或者交给情投意合的兄弟们,结为夫妻,也算是一桩美事。 若是想走,也不拦着,还要给上一份银两做盘缠。 曾经,军中有一位兄弟,仗着自己是个伍长,便去强迫一名被迫成为军妓的姑娘,那姑娘也是性子烈,抵死不从,撞了柱子死了。 事情被捅到将军面前,将军不顾战场情谊,将那名伍长打了八十军棍,去掉半条命,赶出漠南军,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还自责不已,自己掏俸禄寄送给姑娘的家人补偿。 虽然军中也有暗地里反对将军,觉得他小题大做的,独裁狠毒的,但更多的人是因此心悦诚服,更加敬重将军。 “那美人还在我的房间内?沧澜没管吗?”林熙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属下不知。” “算了,你继续值夜吧。” 林熙只觉得头愈发昏沉涩痛,如今已经很晚,沧澜即使还没睡,她也不想打扰,便轻缓着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沧澜不会真把美人给留下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欲火焚身(K中求收评!)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弯弯的月牙羞涩的躲到乌云之后,天色漆黑如墨,唯有一线浅浅的月光从云缝洒向大地。 林熙推开屋门,屋子里仍旧是漆黑一片,喉中忽然干涩起来,似乎有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 这股燥热自从她在马车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刚刚她当成是自己喝得有些多了,没怎么在意。 但这个时候,她如果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是被下了药,那她就枉做花无岸八九年的徒弟了。 林熙深呼吸了一下,调动内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是春药。 虽然心中越发炙热,林熙却也没有太过担心,且不说这药并不太烈性,单单她在军中十年的毅力和内力便足以克服。 而且,这药似乎是一种很常见的春药,她好像还有解药,只不过在沧澜手里。 春药没什么关系,但是谁给她下了春药,才是重点。 是苏廉送了她美人,怕她不收下,在试探自己是否亲近女色,还是他人另有算计? “行吧,本将军今晚就享用美人,如你所愿。” 林熙的唇角勾起一抹柔和迷人笑意,周身的寒意因为醉酒而消散,带着雅致的温润,一双温凉墨色的眸子在黑暗的房间内分外明亮,泄露出一丝缠绵。 林熙随手点亮盏灯,一瞬间,整个房间被明黄色的灯光充盈。 她半眯着眼,脸上还挂着不正常的红晕,醉意朦胧。 月白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她觉得燥热,便扯了扯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花无岸曾给她做了个极为逼真的假喉结,纤长的羽睫微微颤抖着,掩下眸中浓重的欲色,一头柔顺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显得格外慵懒随意。 林熙往床榻上看去,果然,一抹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似乎在看自己床榻上的东西,见到灯亮了,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 “投怀送抱?本将军喜欢——” 除了远在墨都的兰叙年等人,没人知道,当朝皇帝墨玦,竟然追随着林熙来到了淮州。 墨玦来到淮州已经三天,先是去了一趟听琴轩,解决了一些政务,得知林熙问墨灼要了身份,假扮成柳如风之后,就饶有兴趣的在听琴轩待了三天,想要看看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今天,他发觉林熙应该是回到府邸了,便来到府邸等他。 夜色深沉,身为一国之君,墨玦来到林熙住处的时候,自然是堂堂正正的潜入进去。 林熙的房间空无一人,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墨玦看见书案上摆着一本翻开的《论衡》,书旁的砚台下压着几张草纸,上面是林熙简洁有力的字体,内容大概是《论衡》的批注。 他淡然的面容没有任何改变,环视了一圈,正好看见床榻边的一枚墨玉印章,被一缕月色映照的发亮。 忽然,房内的灯火亮了起来,墨玦眉头一皱,一团黑影已经朝他身上扑来。 “咣当——” 冲劲有些大,因为没有感受到什么杀意,墨玦只是微微后退了半步,收回了想要将其一击毙命的手掌。 蓦然间,怀中已经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柔韧的身躯,虽然不是女人般柔软,仍旧显得过分纤细。 喝多了又中了春药的林熙,饿虎扑食一样将皇帝陛下差点扑倒。 林熙紧紧地抓住了墨玦的衣袖,一双眼眸幽深却炙热,猛地按住他的手掌。 终于,十指相扣。 林熙的面色酡红,墨玦一眼便已经看出她的异样,只是望着她,水墨般剔透的眼眸泛起幽冷的蓝色锋芒。 手心里那温热而陌生的触感,让他的心跳不知为何加速了几分。 因为月色和灯光的原因,林熙看不太清楚墨玦的模样,心里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些异样,怎么这美人好像长得很高大,怎么手掌比自己都宽大呢? 只是,美人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好舒服。 林熙忍不住更凑近了几分。 寒冽而清新的气息,仿佛冰川之上的一股寒流,滨海上的一抹长风,将她包裹其中。 这美人为何这么高啊? 林熙的视线停在那薄冷的唇瓣上,颜色是浅浅的绯红,微微抿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何时,林熙已经松懈了内力,任由体内的药效肆意蔓延。 欲,吞噬了她仅存的理智。 她轻轻踮起脚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随即,忽如其来的抓起墨玦的衣领,把他提到能够贴到一起的高度。 微微低头,狠狠的摄住了墨玦的唇。 将军有些凶恶的用力叼着,唯有一双原本清冷的眼眸,被浓重的欲望沾染,染上情欲和邪肆。 那一瞬间的柔软忽然袭击,直到唇角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息,他才恍过神来。 面前的少年,如此近的距离贴合着他,皮肤细腻白皙,如同上好的润玉,墨色眼眸之上的纤长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鸦羽般浓密。 眼底半是欲色,半是清冷,清晰的倒映着他几乎化作蔚蓝的眸,以至于也染上了一层墨蓝的光晕,妖冶而诱惑。 那双眼眸,竟然与记忆中那纯真澄澈的墨眸,慢慢的重合到一起。 墨玦的眼神一寸寸变暗。 “美人,你好香。” 林熙啃得起劲,还呓语着,美人的唇瓣软软的,凉凉的,味道令她着迷。 腰际间忽然被一股力道圈住,正还有些迷茫的时候,眼前就被一阵黑影包围。 柔软的触感,猛地反客为主,有力的舌尖一挑,毫不客气的撬开她紧闭的贝齿,火热的触感,一点点吮吸着她口腔中令人迷醉的甘甜。 他的薄唇力道加重,林熙只觉得一阵酥麻传来,身体忍不住轻颤,脑海中一片空白,要不是被他托着,恐怕她就要跌倒在地上。 等等—— 这不是个苏廉送来的美人吗? 这人 好像不是女子? 林熙费力的睁了睁自己发涩的眼睛,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滴,却是因为情欲而泛起透明的水色。 面前的人,昏暗的灯光之下,映衬着暖玉一样的肌肤,眉目如墨画描绘,揉碎进无数仙气,一双清浅的水墨眼眸,期间仿佛溪涧清泉,带着柔和的冰蓝色,又因为沾染上欲,而分外惑人。 好像,还有一些眼熟? 好像,如此仙气飘飘的人,她只见过一个。 好像,是墨玦! “唔——”林熙本想说话,谁知发出的喘息如同丝丝欲断的琴弦,微微上挑的尾音将清亮的声音染上风情万千,更加勾起面前的男人无法描述的欲。 林熙赶紧闭嘴,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运行着内力,只觉得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挣扎。 她只好想先驱散体内的肆虐的药效,谁知,刚刚提气,便被一道自外界而来的冰冷内力紧紧束缚。 她不想被那寒冷如冰的气息压住,便撑着体内气息紊乱,强行调动内力。 骤然,一股腥甜自喉间溢出。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相生相克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墨玦感受到她的异常,微蹙着眉便松开她。 “咳咳,没想到皇上竟有夜探臣子房间的癖好嗯?” 林熙的语气虽然不耐,但是因为刚刚的激烈亲吻,声线仍旧喑哑撩人,显得性感无比。 这种事情,只要她问的够快,错就追不上她。 对,不是她强吻的墨玦。 不是她先动口的!绝对不是! 谁让皇帝陛下深夜出现在她房内?谁让秦风说送了她个美人?谁让她不知道被谁下了春药? 她一个在边境洁身自好,不沾女色十年的少年将军,一时间情不自禁乃是人之常情,怎么可能拒绝这投怀送抱的“美人”! 虽说,她也不是真男人,面前的美人,也不是个真美人,更没有投怀送抱,是自己美滋滋的扑了上去 林熙心虚的想,气息翻涌之间,面色如常的冷漠,只有脸颊上的两团绯红,昭示着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朕乃是光明正大的前来,没想到,竟有人对朕的身体图谋不轨。” 面前的人,身长玉立,琼花似的雪白衣袍,在暖暖的灯光氤氲之下,周身的凉薄消弭,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墨玦摸了一下自己被林熙啃咬的已经破口的嘴唇,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角,感受到血腥的气息,眼底升起戏谑之意。 林熙看他还舔唇角,晓是她清清冷冷的性子,回起刚刚的感觉,也不由面色一红。 忽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林熙面色一白,脸上的红晕潮水般化作惨白,闷哼一声。 “怎么回事?”墨玦下意识的便扶住林熙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刚刚已经感受到林熙体内的内力有些紊乱,便想着用自己的内力舒缓一些,谁知道这少年不知为何和自己的内力纠缠起来,一面如冰雪,一面如烈火,现在内力反噬,邪火升涨,怎会好受。 “你内力压我干嘛?”林熙勉强定住身体,感受了一下体内翻涌不息的经脉,紧紧地皱着眉,声音有些恼怒。 刚刚那股寒冷至极的内力,便是从墨玦这里忽然传到自己体内。 剧烈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让她原本中了春药该红润的面容成了惨白,牙齿随意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她感觉没用什么力气,在墨玦的眼里,那苍白无色的嘴唇却被破出的血染成红色,让他瞳孔一缩,眼里升起一丝数不清的欲念。 那血,并没有让他入魔,却让他产生比入魔更奇特的感觉。 “你中了媚药,朕的内力天生可以压制这些邪火你反抗什么?” “那真是巧了,臣的内力也刚好克制某些阴寒之气咳咳咳。”林熙听到这个男人竟然是为了帮自己,没想到她经脉特殊,遇见那些寒冷的内力,便自动如烈火烹油一样翻涌。 曾经,花无岸的内力比墨玦的还好一些,更是阴柔绵和,她都受不了,也就是莫念身上沉稳包容的气息能让她在练功的时候有所裨益。 就别提,墨玦身上这股气息,冷的和冰碴一样,简直要冻碎她本就紊乱的经脉。 不过体内的欲火,好像被当空浇了一盆冷水,点滴不剩。 “朕不知道你的体质,对不起,你别说话,先调理内息。”墨玦微微蹙眉,一双玄目深处,隐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担心。 皇帝陛下亲口道歉,林熙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无奈的盘坐在榻上,一点一点调动着内息,深深浅浅的呼吸着。 如翎羽一般浓密卷翘的羽睫阖住,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半晌,苍白的俊脸终于恢复成往日的白皙,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 墨玦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她唇角的一块血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嘴唇。 软软的,指肚之下传来微凉的温度,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嘴唇上的细细纹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个动作。 林熙因为他的举动,被迫再一次回想起两人亲吻的场景,自己刚刚,一定是疯了吧! 做什么不好,把当今圣上当做美人,给差点嫖了? 嘴角因为疼痛而动了动,墨玦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底最深处仿佛幽深的瀚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面容仍旧薄凉淡然。 “那个”林熙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免得墨玦以为自己真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一则关于墨玦极为重要的坊间传闻。 传闻,当今圣上年少的时候受人欺凌,在宫中甚至被太监宫女欺辱,落下了病根,于是患了隐疾,不近女色,有了龙阳之好。 林熙算了算,墨玦登基已经四年,别说立后,后宫之中,连一名正妃都没有。 也唯有先帝在世的时候赏赐给他的几名美人,太祖赐的几名嫔妃,大臣们硬塞进来的两三名贵人,但是据说墨玦,从不踏足后宫半步。 直至如今,竟没有一名皇嗣。 而且墨玦这幅天仙下凡一样的模样,说是身体不好,也说得过去。 但是! 墨玦与御林军统领侍卫陆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甚至传闻,两人同吃同住,还有人看见过陆佑出入皇帝寝宫。 若只是寻常的侍卫,陆佑怎能随意出入后宫,更别提皇帝寝宫了。 林熙晃过神来,看向墨玦的面容带着一分古怪。 陆佑她也见过一面,面容俊美冰冷,令人惊艳,墨玦还假扮了陆佑去漠南传旨,若是说墨玦喜欢,也很有可能。 也不知道皇上这是真的不行呢,还是真的是个断袖呢? 墨都,津风殿内。 假扮做墨玦的陆佑终于辛苦处理完奏折,刚要入睡,忽然打了个喷嚏。 “陛下,您怎么了,如今天气寒冷,可是着了凉,需加些炭火吗?”寝宫外值位的小太监听见,低声询问道。 “这天气,的确很冷了,加些炭火吧。”陆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中嘀咕道,他也没得风寒啊,怎么打了个喷嚏 另一边。 “陛下,臣刚刚真的不知道是您,臣听说有人给臣送了个美人,只想着看看是什么样的,又被人下了药,才情不自禁——强吻了,您” 墨玦随着林熙的话,眼神一点点转冷,仿佛冰封的寒川。 林熙立即闭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这人前一刻眼神还有些调笑,忽然之间就恢复冷冰冰的,大晚上,怪渗人的。 要不,她给他笑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你和朕睡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你把朕当做一个女人?” 墨灼冰冷的开口,寒意扑面,仿佛一阵凛冽清风袭来,让林熙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认出来了吗”林熙小声说道,“这也不能怪臣一人,谁知道您会深夜出现在臣的房间内,要是被当做是贼,咳咳咳,当我没说。” 见墨玦仍旧冷若冰霜,林熙识趣的闭住嘴。 墨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忽然,伸出紧握着的手掌,手指缓缓打开,露出一枚墨玉小章。 印章漆黑通透,只比普通的棋子大一些,雕刻的颇为精巧,上面还镶刻些花纹,刻着一个独特的“墨”字,字体清晰隽永。 林熙看见便想起来,这枚小章是她这两天刚刻好,准备改日见到墨灼送给她的,放在床头,没想到被墨玦看见了。 “这是何物?”墨玦在意的是印章上的“墨”字,淡淡的问道,冰魄似的眼眸看着她,让人心台清明,生不起气来。 “”林熙一咬牙,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柔和的笑靥,看起来分外乖巧俊秀,竟晃得他移不开眼,“臣听说陛下缺枚印章,前段时间机缘巧合得到一枚籽玉,便雕刻了,准备改日送给陛下。” “既然皇上见到了,那这惊喜也没了,现下就可以给您” 墨玦眼眸一眯,极为寒冽的玄眸之中,一片清浅的流光荡漾,眼底似晕染起一层缥缈的水墨之色,清幽深沉。 “那,朕就收下了。” 惑人的声音如同暮春的晚风,因为刚刚到动情而温润喑哑,仿佛是在控诉她刚刚亲手玷污了一名仙人。 林熙最爱美人,即使墨玦是个男子,不也是个美人吗?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心脏不由的软下一块。 她以为是这灯光昏暗,让她花了眼。 墨玦,竟是对她笑了吗? 笑意浅浅,自绯薄的唇角绽开,转瞬即逝,透露出摄人心魂的清隽和惊艳。 他摩挲着手中的印章,满意的眯起双眸。 那印章上的纹路,仿佛林熙唇瓣的纹络。 “朕今晚睡这里。” 墨玦将印章妥帖的收到袖中,指了指身后的床榻,随意的说道。 林熙前一刻还因为墨玦的声音沉醉了片刻,听到他的话,瞬间睁大眼睛,脱口而出:“啊?你睡这儿,我睡哪?” 说着,还打了个酒嗝儿。 行吧,他要是不嫌弃她这浑身酒气的样子,就和她睡。 墨玦这幅整日白衣飘飘的模样,绝对忍受不了她如今醉醺醺的样子。 “你?自然是睡到地上,难不成你想和朕睡一起吗?”墨玦后退半步,看着她浑身酒气的样子皱了皱眉。 他似乎并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这么晚了,总不能回听琴轩找墨灼吧,他堂堂一国之君,让林熙和自己睡一个房间,多大的荣幸。 怎么这人还不是很愿意? 这人喝多了,还敢熏他? “不行” “不行?”墨玦打断她的话,声音冷的和冰碴一样重复道。 “不行,臣这喝成这样,怎么能和皇上您一个房间呢,您这万金之躯,臣只是个凡夫俗子,怎敢玷污您的身子,这房间让给您了。” 林熙自然一点也不想和墨玦睡一起,就算她睡地上也不行,谁知道墨玦会不会半夜发觉她的身份,或者清晨察觉出什么异样。 这个险,她不能冒! 说着,林熙扶着墨玦就干呕起来。 呕了一会儿,墨玦没反应。 “继续。” 墨玦的眼睛比她还亮,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似乎感受不到自己已经被林熙当成了扶手和柱子。 林熙的话是在说:他若和自己共处一室,就算是玷污了自己刚刚玷污的还不够彻底吗? 墨玦回想起一刻前自己唇角的触感,心中竟升起一丝回味。 “朕倒要看看,内力深厚到足以化解媚药药效和酒力的云麾将军,能吐出个什么来。” 林熙: “如今寒冬腊月的,臣中了春药身体不适,恐怕不能睡地面。”林熙极为无奈,面色苍白了一些,显得有些不适,可怜兮兮的皱着眉。 “但皇上您是尊贵龙体,既然如此,臣去手下的房间,和他挤一挤好了。” 这明明是她的房间,最后还得被墨玦赶出去,真是太惨了林熙都心疼自己。 “手下?那个手下?”墨玦眉目紧锁,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蓦然间锐利起来。 他不由看向林熙,少年的脸色的确不好,中了媚药也是真的,发丝有些凌乱,刚刚经脉还差点被自己打乱,就算林熙是在漠南征战沙场多年,身体强健,如今天气寒冷,睡地面还是容易着凉。 墨玦的眼底掠过一抹湛蓝的光芒。 林熙以为他想的是启宣,没怎么在意的解释道:“不是启宣,是随臣一同来淮州的沧澜,臣告退了,陛下早些休息。” 说完,她已经快速的转身,有些踉跄是打开房门,生怕墨玦后悔。 下一刻,林熙的手臂已经被拽住。 “你和朕睡,都在床榻上,不会冷的。” “咳咳咳,别,不用那个” 林熙一阵咳嗽,怎么搞的,比睡地上还刺激。 “林熙,你与朕都是男子,朕都不介意,你莫不是在害羞?”墨玦看着她扭捏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份猜测,戏谑的说道。 “没有!”林熙斩钉截铁的摇头说道,“是臣不敢和陛下同塌而眠!” “可是怎么办呢朕却不忍‘小熙儿’睡地面,更不许让你去找沧澜,要不,你在地上站一晚上?” 墨玦分外的加重“小熙儿”三个字,原本在花无岸口中妖异的称呼,被他念出来,莫名的沾染了一丝缠绵悱恻的优雅。 林熙: “臣”林熙还想反驳。 墨玦已经坐到床榻上,将衣袍外面的披风解开,随意的搭到床头的檀木架子上,面对着林熙,眼神敛住万千风华,晦暗莫测。 “朕是来找你的,你这么晚不回来,现在,朕没地方睡了。” 低微的声音响起来,林熙一愣,才发觉这让人心疼的声音出自墨玦。 脆弱,低沉。 危险,勾人。 记忆里,似乎有一个雪白的影子,亦是如此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林熙猛地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咕嘟咕嘟的灌下肚子,眼神坚定淡漠,面不改色。 “好。” 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臣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脱衣服吗 & ngua一&一t;java&一t;sr一&一t;/gaga/pa一tprightjs&一t; 林熙此人最是吃软不吃硬,若皇帝陛下还以君臣为由强迫她和他睡一块儿,她可能还得想个法子去找沧澜,大不了声音大一些把守卫叫来,墨玦身为皇帝,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出现在淮州。 但偏偏这人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又长了一张仙气飘飘的容貌,让她心中竟然生不起任何气。 最终,林熙紧了紧衣服,一脸冷漠的躺回到床上。 一旁,墨玦清清冷冷的,一双玄目淡淡的注视着林熙,见她上了床榻,眼底闪过一丝愉悦,随手将灯熄灭。 一片黑暗里,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林熙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些坊间留言,虽然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沈闲那样的断袖,但她还是不得不防。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认真地强调:“陛下,您最好离臣远一些,臣是个正常的男人!臣刚中了春药,这毒还没解呢,最重要的一点,臣喜欢的是女人。” 林熙的话音刚落,墨玦俊逸无俦的面容浮现出几分戏谑。 “朕当然也喜欢女人。” “那就好——” 下一刻,他在榻上挪了挪身体,靠近了林熙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的很近,墨玦几乎整个人都要覆在她身上。 高大的身躯将她有些瘦削的身体完全笼罩,幼时,先帝曾将她抱在怀里,身上的气味刺鼻霸道,但如今的墨玦,却没有那股帝王独有的龙涎香气息。 他身上沾染着极为独特的寒沁香,冷冽如长风,又如寒山万里纯净冰雪,清寒入骨,让林熙有些炙热的身体忍不住想要贴近。 仅仅那身上的清爽气息,便让她舒服的几乎要喟叹。 雪白的衣袍,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清轮廓,墨玦浅淡的呼吸打在在林熙的额头上,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推开他的本能,此时,自己只要表露出一点异样,就会暴露身份。 林熙勾起唇角,不但没有羞涩,反而用性感又清冷的声音在墨玦耳边轻语。 “皇上,其实若是臣在上面,臣也是可以断袖的。” “其实,若是熙儿愿意在下面,朕也是可以断袖的。” 墨玦把林熙的话还给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细微的气息撩过她的耳垂,令她莫名感觉一阵酥麻。 这人都断袖还想在上面,想得倒美。 林熙刚想反驳,忽然,她体内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紊乱内力,好像感觉到主体的平静,重新震荡起来! 她到底是没有服用解药,也没有亲身去“解毒”,内力逆行,令她眉心一蹙,低低的闷哼一声。 林熙很快发现,虽然经脉紊乱是因为和墨玦内力相冲引起,但她只要靠近墨玦,身上那股逆行的炙热内力,就会舒服很多。 这一点,她还从没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阮家的内力行的是炙热如火,正气凛然,即使是寒气也是辉煌磊落,不论是当年的镇国公阮天豪,还是林熙的父亲阮寒空,内力都如烈焰狂风,肆意自在。 若不是十年的军中生活所历练,林熙也不会这样清冷漠然。 而墨玦身上的寒气,与阮家刚好相反,仿佛天生如此,并不是阴柔的森冷,而是如夏日清凉的冰块,皎洁的冰雪,淡薄,纯粹。 她曾经以为,沧澜的性子冰雪一般,习得还是暮雪剑,内力该是寒冷入骨,正好还能和自己互为裨补。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沧澜虽然冷漠深沉,内力却和自己一样中正稳重。 因此,墨玦就成了她平生所见,气息最寒冷之人。 林熙来不及好奇他修的是什么功法,便眉头一皱,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月光从薄纱似的窗户透露进来,洒在林熙冒着冷汗的脸上,将她面色映衬的如纸苍白。 墨玦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好像被她眼底的痛楚刺痛到了某一段不堪的记忆,他伸出手,一把将林熙扣入怀中! 林熙原本想挣扎,但是此刻虽然是冬天,两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却也不多,她担心不小心撞到什么,最终,只能暂时安稳的缩到他的怀里。 此刻的墨玦就像一坐终年不化的冰山,令她体内的炙热慢慢沉寂下来,慢慢的,内力舒畅起来,清爽的气息从胸口处流散到四肢百骸。 墨玦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很是安稳,于是抱的更紧了一些。 这么寒冷的天,林熙在他的怀里,就好像一个暖融融的小火炉,仿佛能将他周身的寒冷驱散。 他的阮阮,曾经也这样抱着他。 他的阮阮,曾经也是这样的温暖 “小白,你冷吗?那你捂着我的手好啦,我一点也不冷呢!” “小白小白,你看,这是爹爹给我做的暖手炉,我用不着,送你好了。” “小白,我这段时间可能不能来找你了,北北姐姐求我陪她去做风筝” “你们敢碰再他一下,本郡主就打断你们的腿!” “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小白,你要自己努力强大起来呀,像爹爹一样,像尧哥哥一样。” 思念,入骨深髓。 墨玦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弧度,像是个孩子,满足而妖异,但很快湮灭在一片黑夜之中。 他微微起身,动作优雅地褪掉外袍,并很随意地将林熙的外袍一把扯掉,一起放到衣架上。 林熙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清醒,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墨玦,试图把外袍扯回来:“臣觉得晚上会有点冷” 她话还没说完,墨玦一把将锦被盖到她身上,声音依旧撩人,但不容他人置疑:“冷,那就盖着被子。” 说完这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她的胸口,玄目之中,蓝色的幽光深沉,声音清冷淡然的响起,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不脱中衣?” 林熙本就对墨玦把自己外衣扯下的举动充满防备,若是中衣也被扒了,那自己是女子身份的内幕,只要墨玦不瞎,必然会发现。 中衣是绝对不能脱掉的。 借着月光,林熙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波澜,语气果断:“不脱!” 他凝视着她,清寒的声线再次响起:“你身上的酒味儿,熏得朕头疼。” 这句话莫名的令她熟悉,林熙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之前朝堂上沈居石弹劾自己的时候,墨玦也说来着,只不过是用来嘲讽沈居石: “你哭的朕头疼。” 陛下,您真爱头疼。 林熙不再多说话,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上,在杯子里拱了一下,含糊的声音从里面闷闷的传来:“要脱你脱,臣要睡觉了。” 明日一早,她还要看沈良有没有上钩,还要想怎么跟沧澜和其他人说,自己房里忽然多出来个男人。 墨玦见她不愿意,便自己褪下里衣,动作依旧优雅至极。他也没有脱光,身上留下一件薄薄的中衣。 其实林熙身上并没有什么酒味让他讨厌,反而是那温暖又舒适的气息让他沉醉,他只是觉得脱掉衣服,身旁的少年会睡得舒服一些。 林熙窝在被子里没多久,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墨玦脱到什么地步了。 美人,到底还是美人啊。 林熙一想到墨玦那谪仙般的容貌,心中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点邪肆的心理,好像若是将那天仙般的男子,拽到泥沼尘灰之中,狠狠践踏,一定极为精彩。 墨玦的外表太过美好,那冰雕玉琢的面容,让她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是凉的。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心理,林熙也说不清楚,好像这个矜贵清傲的帝王她曾在梦里见过。 只是,梦里的墨玦,只会被她压在身下! 正不着调的想着,墨玦已经脱完衣服,掀开被子,自然地躺回床榻上,下一刻,林熙再度落入他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胸那么平 恰到好处的清凉从背部传来,林熙几乎能够感受到他薄薄一层的中衣之下,是纹理分明的肌肉,正紧紧地贴合着自己。 还好,她只是背对着墨玦缩在他的怀里,若是正面对着,可能墨玦就会发现,眼前的少年好不容易平息的面容又显露出潮红。 “你扮成柳如风收购了那么久的青盐,如今,青盐在淮州已经供不应求,价格翻倍,是想拉沈良下水。” 墨迹有些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即使低沉,他的声音仍旧干净的不沾染人间的烟火气。 他,好像本就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帝王和皇子。 林熙无法去想象,这人当皇子的时候,是怎么低微藏拙的,才能让她没有任何印象。 她的心绪沉寂片刻,已经听出墨玦的声音中没什么疑问语气,看来是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皇上的眼睛。” “苏廉算是半个朕的人,你若是想铲除沈家,可以借助他的势力,”墨玦顿了顿,语气平静,“只是,你的春药,朕确认并不是他下的。” 林熙目光一凝,苏廉竟然是墨玦的人,那她就由不得怀疑苏湛是不是真心崇拜自己,才加入的熙南军了。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是喝了刺史府的酒之后,才中的药,如果墨玦没有骗自己,他也犯不着骗自己,毕竟被自己强吻的是他。 若不是苏廉还会有谁呢? “墨玦,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听琴轩之主,您为何要帮我。”林熙忍不住,终于问出口,语气很认真,虽然隐瞒了自己和琼花楼的关系,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便相对于暴露出她和琼花楼有关。 即使如此,她也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因。 墨玦并未在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声音淡然。 “朕说过,楼相是朕的老师,他唯一的孙子楼启宣在你手下。” “那您去帮启宣去吧。” “倒是朕想问你林熙,你和当年的阮府,到底有什么关系?”墨玦一字一句的问道,面前的少年气息与阮阮拥有一样的气息,同样让他沉溺,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负罪感。 林熙敛住眼眸,不动声色的说道:“楼相是臣的救命恩人,臣自然是和陛下一样,都是想为楼家伸冤,想调查楼相的死因的人。至于阮府如何,臣并不知道。” 墨玦眼底的蔚蓝越发浓郁,仿佛有一抹幽冷的蓝莲在眼瞳深沉绽放,逐渐与夜色交融成一体。 低沉缱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仿佛轻声呓语:“朕不止会替楼相伸冤,朕,更想她回来” 他? 还是她? 林熙来不及思考墨玦口中的人是谁,就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响起:“若你和阮府没有关系,你手下的沧澜,也和阮府没有关系吗?” “沧澜?”林熙不知道他为何提起沧澜,“沧澜怎么会和阮家有关系,他是漠南人。” 许久,墨玦并未再说话。 既然林熙瞒着他不想说,他也不想再说更多。 他不相信林熙手下之中,既有楼相的孙子,又有琼花楼的上任楼主是一件巧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就算楼启宣是因为楼相而寻求林熙的庇护,但沧澜身为阮家之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林熙身边呢。 林熙,一定和阮家有关墨玦注视着林熙的后脑勺,眼神逐渐凝聚。 只是,墨玦没有想到的是,关于沧澜是琼花楼前楼主的事情,林熙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看来她在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好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他,阖住眼睛,准备睡觉。 即使现在被墨玦束缚似的抱在怀里,他也并没有乱动,反而身上的清凉让她很是舒服。 于是,心中不再纠结,一阵困意袭来,林熙打了个哈欠,醉酒加上内伤的疲惫让她很快就要睡着。 忽然,感觉自己胸口一重。 林熙的意识清醒了一下,按道理来说,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她本来不会睡得安稳,但墨玦身上的气息和她无比契合,让她多年养成的警惕性都土崩瓦解。 现在,林熙微微一愣,低头,借着月光,便看见一只男子的手,正覆盖在她的胸口,裹胸外面的中衣上! 还未等她拔剑开口,背后就传来墨玦疑惑的声音,声线单纯,好像是真的很好奇:“林熙,为什么你的胸肌,好像和朕的不一样?” “就像个女人。”墨玦补充道。 林熙的额角忍不住剧烈的跳了跳,低低的呼吸一口气,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此刻,即使泄露出一丁点不对劲,墨玦都一定会有所怀疑。 定了定神,林熙转过头,正对着墨玦,脸上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语气自然,带着能听得出来的烦躁: “陛下,您不觉得,您身为一国之君,摸另一个男人的胸口,不是很好吗?难不成因为本将军从胸大,就能是个女人吗?你告诉我,哪一个女人,胸这么平?” 说着,林熙还顺势挺了挺胸,以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心虚。 她的胸其实不,但是紧缠了好几层裹胸布之后,自然一马平川,如今,除非墨玦就地把她扒了,否则什么都看不出来。 墨玦皱起眉,似乎被林熙问住。 借着月色,看了一眼林熙和自己差不多平坦的胸口,墨玦不知自己是收手还是不收手。 林熙看着他有些犹豫的样子,一滴冷汗忍不住从额角滑下来,只是面容上的冷漠仍旧没变,看不出一丁点别的情绪。 当了十年的将军,林熙养成最成功的一点,便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一脸冷漠的表情,否则,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而原本性子中的肆意骄纵,一点点被磨平棱角,唯独用冷漠的面容覆盖。 眼前之人,身为一国之君,总不会真的把她衣服扒了吧! 然而,一想到坊间关于墨玦和陆佑的传闻,她的一滴冷汗就有发展成满头大汗的趋势。 这人她第一次见,就发觉武功内力深不可测,武力还在自己之上,若真是个断袖,那她只能关门大喊叫沧澜了。 墨玦沉默的看着林熙平平坦坦的胸口,视线转移到她微微隆起的喉结上,眼瞳一缩,眼底幽蓝色的火焰骤然熄灭了。 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真怀疑林熙的性别,只是心中还抱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或许他真的是女人可是,他是男子。 十年来,一次次的希望,最终换来的,不过是又一次的失望罢了,他早已经习惯如此。 半晌,墨玦放下了怀疑,终于把手收了回去,语气平淡。 “的确,朕并没有见过胸如此平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堕仙的魔 幼时,津风殿内荒无人烟,除了欺辱他的宫女太监,即使是最低等的宫人,都不愿意踏足津风殿。他的世界里,唯有那抹的身影。 也是因为如此,墨玦自打记事起,便厌恶所有想要靠近他的女人。 那些人,即使靠近他又如何呢?他们只会来来欺他,辱他,将他像一只狗一样践踏在泥潭里。 唯有阮阮—— 可是这个人,并不是阮阮。 墨玦平时看似缥缈凉薄,不管面对谁,是男是女都淡然矜贵,正如在朝堂上,若没有人触及到他的逆鳞,他仍是一名还算温和,推崇无为而治的帝王。 因此,没有人察觉出他性格之中几乎病态的缺陷 经历了短暂的失望,墨玦没有继续多想,心中升起的疑惑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等待,再一次显露的一天。 林熙本来不放心墨玦就这样睡在自己身旁,想着强打起精神,但墨玦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让她沉沦的魔力,加上本来就身心俱疲,感受到墨玦似乎不会再有任何动作,又过一会儿,便陷入睡梦之中。 许久,一切似乎归于寂静,林熙已经沉沉睡去,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墨玦的衣袖。 寂静的房间之内,唯有月光默默地见证着一切。 清冷的月色一寸寸镀上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而其中那一位谪仙般的男子,眼中却没有一丝睡意,复杂的注视着已经熟睡的俊冷少年。 那双冰魄寒霜般的玄眸,一抹蔚蓝将水墨色的双瞳映衬的近乎透明。 若兰叙年看见现在的墨玦,一定会惊呼,此时的墨玦,正是最极致的入魔境界。 任何人,只看一眼,就会被那浅薄到并不像是凡尘的眼眸摄住心魂,再难移开视线。 他静静地看着林熙,骨节分明的食指忽然伸出来,指尖轻轻划过她白皙精致的脸部轮廓,眼底翻涌着有思之欲狂的挣扎,痛楚,更多的,是有些病态的着迷。 最终,指尖定格在那抹绯红的唇瓣上。 他之前,仿佛鬼使神差,在亲了这张嘴之后,竟想摸一摸。 很软。 很甜。 没有原因,只是想再品尝一次。 可是这个人,并不是他的阮阮。 甚至可能是和阮阮有关的阮家后裔。 墨玦竭力压下一切情绪,轻轻闭住眼眸,再一次睁开的时候,瞳色已经恢复成平日水墨般清幽的色泽。 他又看了看睡着的林熙,那些银白色的月光将熟睡的少年染上光辉,乌发散落,褪去冷漠,褪去伪装,干净的过分。 墨玦找到她拉住自己衣袖上的手,一点一点心翼翼的摸索着,在彼此指尖穿梭,生怕吵醒了她,却将自己的掌心和她的紧紧地贴合。 十指相扣。 好温暖。 好想,一直拥有。 这样的温暖,他已经十年未曾感受到了。 面前的少年,并不是阮阮。 可是,他能否施舍给自己一丁点的暖意呢?让自己足以支撑到见到阮阮的那一天。 墨玦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即使眼底没有任何困意,仍旧满足的闭上眼睛,就这样与林熙十指相扣的陷入梦境。 她以为如仙般清绝惊艳的男人,并不是仙,而是从无间地狱而来的堕仙的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针锋相对 “沧澜,早。” 一觉醒来,林熙努力让自己忘掉旁边,紧闭着双眸躺在自己床榻上的男人,对着走进来的沧澜露出一抹还算温和的笑意。 如果忽略掉突突跳动的额角的话。 这座府邸之内并没有任何女人,所以今早值守侍卫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的时候,见到床上睡在一起的两人,手一抖,一盆水都扣到了地上。 林熙听到声音的瞬间,便睁开眼睛,面不改色的披上一件衣服。 沧澜拿着一份公文走进来的时候,见到床榻上熟睡的墨玦和对着自己淡淡微笑的林熙,手一抖,公文都掉到了水里。 去取布擦洒水的侍卫一回来,见到这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又暗搓搓的瞟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仙男,手一抖,放下布溜了溜了。 刺激。 将军嫖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嫖完还被雪将撞见了,捉奸在床! 嫖的那个男人至今还睡着,都下不了床了! 将军威武! 将军不愧是要干大事的人,不愧是他们的楷模,要么不嫖,一嫖就嫖个大的! 丝毫没有自己被围观自知之明的墨玦,仿佛感受到了房间内紧张的气氛,正在林熙两人对视的时候,悠然的睁开双眸。 寒光惑然,似雪如冰。 其实,在那侍卫走进房间,林熙醒来的同时,他已经一同醒了过来。 只是感受到那温热的身体在自己身边,鬼使神差之间,他竟然不想因此醒来,而是想,若这个人在他身侧一直睡着,该多好 “林熙将军,你睡的朕好累。” 声音清澄寒凉,有一些低哑,仿佛一阵掠过心尖的凉风,明明不带一丁点魅惑,却让林熙浑身微不可察的一颤。 这个男人,是神仙吗? 睡得好累? 这是清晨起来第一句话吗? 沧澜在墨玦睁眼的瞬间,深沉冷冽的目光已经死死的锁住他。 却是,皇帝陛下没有任何自觉,自顾自的从床榻上坐起来,锦被顺势从肩头滑落。 林熙这才看出他昨晚穿的的一件什么衣服—— 这是衣服? 这是薄薄一层的一块半透明的白色薄布吧? 墨玦的胸口微敞,露出精致到有些苍白的肌肉线条,从隆起的喉结下移至令人惊艳的锁骨,一路到胸口处的肌肤。 比她一个女子都光滑白皙,但又不是单纯的消瘦,每一处肌肉的纹路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每一寸风骨都仿佛是上天精雕细琢的得意之作。 林熙不由的回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她的胸肌,为何与他的不一样? 这能一样吗?这如何一样! 正当林熙准备进一步仔细观摩一番墨玦肉体的时候,他轻轻一挑眉,已经将中衣的领口遮住,慢斯条理的穿起衣服,一举一动都过分的优雅,矜贵。 这样的一个人,是曾经北墨皇宫中地位最低微的皇子。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时候眼瞎了,还是先帝眼瞎了,竟然对墨玦没有一点印象。 她看见墨玦穿上了衣服,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即使进来的人是沧澜,林熙也并不想让墨玦这幅惑人的样子让他人看见。 “早,这位就是”墨玦顿了顿,眼神有些寒凉,“雪将沧澜吧。” “将军,是属下的错,属下以为苏廉只送来了一位美人,收下后已经送走了,没想到还有一位,竟敢潜入您的房间。” 沧澜好像看不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成功让墨玦的眸色一暗,眼底掠过一道寒光,面容越发薄凉,淡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大舅哥啊(K中求收评!) 以前都是和军中一群男人睡,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有些害羞。 澜哥,她真的不是断袖。 只是,沧澜不会懂她的内心在作何想法。 见墨玦没有要对沧澜隐瞒身份的意思,林熙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昨晚陛下来找本将军,因为天色太晚了,本将军就留他睡了。” 沧澜已经将墨玦认了出来。 就算是他以前没有见过墨玦,但之前琼花楼门口戴着面具的男子,和如今的墨玦气质相当,加上林熙告诉过他听琴轩的主人乃是天潢贵胄。 自然,这个人就是当今皇帝墨玦。 他的眼神瞥向檀木衣架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件衣袍,其中一件,正是林熙昨日穿的月白外袍。 沧澜的眼神更加寒冷了几分,酝酿着令人窒息的深沉,复杂。 而另一件,下一刻已经穿到了墨玦的身上。 咔嚓—— 本来温度适宜的房间,因为三人一个比一个寒冷的气息,林熙好像听见了什么冻裂的声响 下一刻,墨玦收敛住自己的气息,风轻云淡的走到两人面前,当着林熙的面,轻佻而优雅的勾起沧澜的下巴。 在林熙惊讶的眼神之中,墨玦在沧澜耳边用仅仅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微的说出一句话。 骤然,沧澜的眼底掀起狂风暴雪。 毫无征兆之间,沧澜已经出剑。 暮雪剑带着无匹的剑气,仿佛席卷起漫天飞雪,直冲墨玦刺去。 林熙挑了挑眉,并不知道墨玦对沧澜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一言不合直接以命相搏。 墨玦看着朝自己刺来的亮寒剑尖,面容淡然如同沉静的山蔼。 他的武功,比林熙想象中的还要高。 她再一次看见了当初墨玦空手接白刃的招式,上次他假扮成陆佑,按住墨晔阳手腕的时候,她已经见识了一次,而这次,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着银白色府锋利剑刃,一边修长而白皙,另一边寒光凛冽,轻描淡写的架住剑刃,好像只是随意的拈花执笔。 “雪将军,朕不动琼花楼,不代表,朕不会杀了你。”墨玦淡淡的说道。 沧澜的手掌瞬间缩紧,他几乎想要扔掉暮雪剑,而拔出斩夜剑。 随即,眼神暗了暗,硬生生的将杀意和审视掩盖下去,眼底掠过一抹落寞,已经收剑站回到林熙身后。 “陛下果然身手不凡,是微臣一时多有冒犯,甘愿受罚。” 现在,还不是暴露他的身份的时候。 “朕怎么舍得罚呢。”墨玦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颇有深意。 他既然已经确认沧澜是琼花楼的前任楼主,是阮家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他的冒犯。 说不定,这人是镇国公阮天豪的私生子,阮寒空的弟弟,或者是阮家的别的后代,更或者,是阮家培养的死士。 至于林熙,墨玦看着那张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面容。 清冷,淡漠,沉寂,眼底还有着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嗜血——和他的阮阮,有着天壤之别。 但他一定和阮阮有关系,或许就是阮阮的兄弟。 阮寒空和楼暮云伉俪情深,曾经楼暮云还随过军,谁知道会不会在外面遗漏一个儿子。 阮阮的哥哥,就是他的哥哥! 阮阮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 仅仅和林熙睡了一觉,墨玦已经将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从手中一把锋利的剑,上升到大舅哥的位置。 丝毫不知道她在墨玦心中,已经成了自己兄弟的林熙,还沉浸在墨玦对沧澜的调戏中。 她忽然想起来,墨玦在昨晚曾问过,沧澜和阮家是否有关系,这句话透露出的东西,却让她的眼神有些深沉。 她不由看向旁边这个已经认识了十年的男人——冷酷,寡言,好像能够包容她的一切,又能够照想到她的一切。 从漠南初遇,沧澜说自己是孤儿,她竟然从未怀疑过他会骗自己。 而他所学的暮雪剑,据他所说,是祖传的剑术,她也从没有怀疑过。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信任。 沧澜,到底是谁?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只差一层纸,就可以知道,却无论如何也捅不破。 “既然沈家已经上钩,朕就静待你的好消息。”墨玦的眼神扫向落在地面上的几张公文上,上面的内容清晰映入眼底。 “那,臣就随便借玄羽卫用了。”林熙勾了勾唇角说道。 “想用多少用多少,朕回去给你升官发财。”墨玦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偏偏说出的话一点也不正经。 皇帝陛下心中想着,这人可能是自己的大舅哥舅哥,怎能官职低,必须高起来! “朕还能在淮州待一段时间,熙儿,你可要旗开得胜,不要让朕失望。”墨玦本来想叫“熙儿”,想了想花无岸也如此叫,有些厌烦,便淡淡的叫了一声“熙儿”。 林熙浑身一颤,这名字叫的比熙儿还让她浑身难受。 终于见到墨玦要走了,她还没有舒一口气,就见他忽然折身过来。 “皇上还有何吩咐?” 墨玦微微低头,清逸悠扬的声音自唇边溢出,倾洒在林熙的耳畔,一阵酥麻的痒意:“下一次,把床榻铺软一些,朕真的睡得好累。” 林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为她骄傲(二更) 眼见着墨玦的背影消失,林熙舒畅的喘了口气,坐在座椅上戏谑的问道。 沧澜的性子素来沉稳,她认识他这么些年,仅有的几次发火,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还从没有一个人,能一句话就扇动起他这么大的火气。 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 他应该知道,墨玦是她现如今还得罪不起的存在。 沧澜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还夹杂着一些委屈:“墨玦说——” “说什么?” 林熙瞪大眼睛,充满好奇,一眨不眨的看着沧澜。 “说” “说他喜欢属下,然后,臣一时震惊,给将军惹祸了,属下该死。” “咳咳咳!” 她明白了,这世上果然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墨玦这样看似完美无缺的男人,最终,却是个断袖。林熙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只能归结于,可能断袖都喜欢沧澜这款吧。 叹了口气,林熙从地上捞起已经湿了的公文,幸好纸质粗糙,还算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看完,林熙精神一振,终于感受到了今日第一个好消息。 “这上面说的若是真的,看来,沈良已经忍不住了。” 沈家已经联系了她安插在客栈的商队,也想和“柳如风”合作,并且说自己能提供大量青盐。 鱼儿,已经上钩了。 “既然沈家终于也坐不住,打算将青盐卖给’柳如风‘,那市场上的盐价,最多两天,就要乱套了。” 淮盐和青盐只有那么多,沈良想买,除了拿出库存,为了赚钱就会引起盐价上涨。 “可是将军,沈良并没有见过柳如风,便不会轻易合作,若是真的见到,其他盐商不认识,但是他之前已经见过了你,一定会认出您的身份,那岂不是穿了帮?” 林熙的指尖指向文书,一下一下敲击着木质桌面,眼神中蕴藏着淡淡的怜悯。 就如当日她在早朝之上,看着沈居石弹劾自己的时候,一样的眼神。 “沈家已经开始收敛青盐,暗中抬高价格,只要见到了好处,为了敛财,沈良不会顾及任何国法人伦。” “自从他相信柳如风这笔买卖开始,自从沈家开始抬高盐价开始。我,就已经赢了。” 说着,林熙已经站起身,抓起佩剑。 “走吧,去找玄昌,问问他这个巡盐御史,到底是如何监督两淮盐业的!” “属下明白了——玄昌治下市场混乱,价格高涨,百姓哄抢青盐,巡盐御史既然不作为,足以将他拉下马。”沧澜终于明白了林熙的计划。 林熙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淡漠,十指握拳,声音冷漠锋利:“今夜,便是收的时刻。” 沧澜深沉的凝望着林熙已经走出房间的背影,那清瘦的身影锐利挺拔,好像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 他的眼底是无法掩饰的骄傲自豪,还夹杂着一抹复杂到极致的淡淡心疼。 这个孩子今年才十八岁,明明是应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年华,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明明只需要做掌上明珠一样的人,却要运筹帷幄,机关算尽。 她应该养在深闺,让父母寻一名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才够配得上她。 这些林熙身上的重担和仇恨,明明应该换做他来背负。 他是如此骄傲,又如此心疼,有这样一个妹妹! 沧澜快步朝林熙追去,眼神已经恢复漠然。 他之所以刚刚出剑的原因,自然不是墨玦真的对他说他喜欢自己,而是,墨玦竟然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花无岸太娘了,莫念太不是男人了,墨玦对比起来最正常沧澜想起墨玦对自己说的话,烦躁的摇了摇头。 不行,他家将军可能会被这个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沧澜又一次陷入悲伤的纠结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已经上钩(一更) 玄昌正因为青盐引发的整个盐市价格动荡而烦躁,一早晨,就打碎了三个茶壶五个茶杯。 整个玄府内,上至管家,下至侍从,每一个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话。 此时,沈良正低眉顺眼的站在玄昌面前,微微弯着腰,被玄昌戳着胸口咒骂。 “沈良,你知不知道,你们沈家的一切是谁给的?”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你爹沈居石,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妹夫,而你,只是我们玄家的一条狗!” “狗,也敢自己决断事情吗?” 玄昌越说越气,顺手抄起一个青瓷茶杯,毫不犹豫的朝沈良的脸上掷去。 沈良眼底深沉隐藏着阴沉刻骨的恨意,面容不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 只是,滚烫的茶水还是泼洒到了沈良的脸上,他疼的呲了呲嘴,眼底隐藏着深沉的厌恶与仇恨。 玄昌仍旧气的胸口激烈起伏着,浑浊的眼中布满阴沉和愤怒。 沈良脸上堆笑着,他不敢擦拭脸上的茶水,只能弯着腰认真的说道: “大人,这次机会是真的千载难逢,整个淮州城的盐商都和柳如风合作了,我们沈家若不合作,岂不是让那些盐庄超过了我们。而且,人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蜀地的确有一个巨商柳家,柳家六公子的确叫柳如风,乃是家主的热门人选。” “柳如风这次办得好,回蜀州就能得到家主赏识,他只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公子哥,根本不敢在您面前偷奸耍滑。” “你调查过?你亲眼见过柳如风吗!沈良,你明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那个墨都来的林熙一直暗中监视着本官,就要抓住本官的把柄错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大肆抬高盐价?” 玄昌见他还敢躲开,胡子都颤了颤,拂袖将桌上的茶壶掀翻。 “大人!”沈良咬紧牙关,掩住眼底的恨意,忽然跪倒在地上,伸出两根手指,“此次至少能赚出这个数,比我们沈家三年给玄家的供奉都多!” “区区两千两,你想拉玄家下水?”玄昌不屑的说道。 “大人,不是两千两,是两万两。” 玄昌的瞳孔剧烈的抖动起来,喉咙滚动了一下,眼中爬满贪婪和野心。 冷静片刻,玄昌仍是颤抖的问道:“沈良,你说的可是真的?柳家真的如此有钱?” “自然不单单是柳家,是人在暗地里提高了盐价,加上我们沈家的库存,才能有这样高的利润此事没有人知道,包括,玄昱大人。”沈良轻轻地说道,嘴角是得意的笑容。 玄家家主乃是太后的嫡亲兄长,如今的吏部尚书玄昱,而巡盐御史玄昌不过是玄家的庶子,被玄家分配到淮州负责为玄家敛财,心中怎会没有怨懑。 沈良相信,没有一个庶子,会不嫉妒嫡子的地位,亲兄弟又如何,在金钱面前就是狗屁! 玄昌眼里没有多少挣扎,一咬牙,便笑着说道:“你们沈家别的不行,经商可真是良才,怪不得啊,太后会将她的亲妹妹嫁给你爹呢。” 太后的妹妹亦是玄昌自己的妹妹,但是他却没有称呼出来,很显然,玄昌和玄家其他人,并没有表面那般兄友弟恭。 沈良终于松了一口气,玄昌能为沈家抬高盐价擦屁股,这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听到他提到了自己的母亲,沈良狭长的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那个女人,除了一味的溺爱那个他已经死了的断袖弟弟沈闲,除了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妹妹,压榨欺辱父亲,根本没把他们沈家的男人当一回事儿,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帮助。 “既然如此,人就先行告退,待人凑够青盐和柳如风交易成功,分得的红利,都是大人您的。”沈良献媚的承诺。 玄昌阴沉的拍了拍沈良的肩膀,尽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沈贤侄,你很不错。” 沈良点头哈腰,一副走狗的模样。 “那人就告辞了,这盐价,就麻烦您了。” “你放心,林熙那个乳臭未干的子,如今来了淮州都半个月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他不敢查的,此事,尽在本官的股掌之中。” 沈良走出玄昌的府邸,一直走出到街道尽头,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玄昌的视野,脸上献媚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回过头,远远地忘了一眼玄府,眼底是刻骨的恨意。 “哼,你当本公子是狗,真以为自己在玄家就不是一条狗吗,终有一天,终有一天,等本公子给太后赚的钱比你还多之后,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我呸!”沈良抹了一把自己脸上被玄昌泼洒的茶水,对着玄府狠狠的啐了一口。 “看来,不用本将军动手,这两个自己就已经掐起来了。”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到了玄昌府宅门口,车内,传来林熙清淡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添一把火(二更) 自然是找巡盐御史玄昌查账。 没想到正巧看见沈良从玄府出来,充满恨意的看着玄府的一幕。 沈家依附玄家已久,明明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巨贾,却只能对一个已经衰落的玄家唯命是从,谁都会不甘心吧 玄昌刚撒完气,正想喝盏茶平复心情,暗中思考着如何压下沈良抬高盐价的事情,就听到管家进来禀告道:“老爷,两淮御史林熙来了。” “谁来了?” “就是那个如今声名显赫的云麾将军——” 玄昌猛地一跳,一口茶喷出来,吓得身体如抖筛子般抖了起来。 “你是说林熙来了?他来做什么!” “看来玄大人,并不是很欢迎本将军。” 还没等玄昌反应过来,一道清越漠然的声音已经传来,林熙走进玄府正堂,面容淡漠,眼中不带丝毫感情,无端的看得玄昌心中发毛。 “哪里哪里,下官怎会不欢迎林将军您呢,您一定是听错了。”玄昌定了定神,苍老的脸上堆满褶子,低眉顺眼的说道,一点也没有刚刚在沈良面前的阴狠之色。 “您来下官这里可是要查账?下官早早就备好了账目,还想着给您送去呢,下官马上去给您拿!” 玄昌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林熙只是来例行查账的,迅速起身,笑容满面的说道。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若本将军真的能在账目上发现问题,玄家要你干什么呢,”林熙墨玉般的眼眸掠过寒光万千,眼神无欲无情,让玄昌心惊胆寒,“你说对吧,玄大人。” “将军说笑了”玄昌额角滑落一滴冷汗,来不及擦,就义正言辞的回道,“下官本来就没有做违法的事情,怎么会做什么假账呢。” “本将军还没说什么,你就提到假账了。” “不,不,是下官一时口误——”玄昌急忙否认。 “本将军看,你这个巡盐御史是不想当了!”林熙猛地拔高声音,肃声道说。 “玄昌,没有违法,那你倒是说说,两淮盐价近日成倍提高,据本将军调查,已经有数家盐庄出现百姓和盐杆子抢盐的现象,你这个巡盐御史,是废物吗。” 她的声音并没有太多怒意,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玄昌的确是个废物的事实。 而这淡漠至极的声音,却更让玄昌恼怒,害怕,恐惧。 “下官,下官也不知为何这盐价忽然涨高,或许是今年百姓喜欢吃盐,或许”玄昌大汗淋漓的解释着。 “不必解释,”林熙面露不耐的打断玄昌的话,“盐业与铁业关系到江山社稷,一旦过于上涨,影响甚大,而巡盐御史的职责就是平抑盐价,如今盐价失衡,便是你的失职。” “是,是,下官知道。”玄昌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三天,本将军只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淮州盐价仍旧如此混乱不堪,本将军想,玄家应该会派别人,来接替你的位置吧。” 林熙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清冽,眼神冷漠,蕴藏无数冰霜。 “玄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庶子,是玄盛呢,还是玄勉呢” 玄盛与玄勉,正是玄家家主玄昱另外两名庶出的兄弟,都已经年过四旬,没什么作为。 四大家族之中,其他三家都快灭绝了,玄家倒是人丁兴旺,只是都难担大任。 玄昌回想起自己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是玄家的庶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这个位置,他平时出错一点,都会在玄昱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他做到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已经年过半百,用了半辈子的时间与精力,怎能被别人夺走! “是平抑好盐价,继续做你的巡盐御史,还是让皇上治你一个失职之罪,劳苦一辈子换来的位置被他人代替,玄大人,你自己仔细想一想吧。” 林熙说完,一个眼神都不再施舍给玄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玄府。 她相信,玄昌必会选择前者,也只能选择前者。 而一旦他选择后者,她添的最后的一把火,就成功燃起了。 鱼死破,就在这三天之内。 玄昌看着林熙离开的背影,脸色越发阴沉起来,苍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若是盐价继续上涨,他便能利用沈良得到前所未有的银子,但同时,林熙便会治他一个失职之罪,玄家,一定会因此将他当做弃子;若平抑盐价,付出的代价,不亚于在他身上掉一块肉。 而且,如今如何平抑盐价? 除非,他拿出官家的库存交给沈良,让沈良把这些盐拿出去卖掉,以缓解那些愚民们抢盐的行为,以此把盐价压下来。 “去把沈良给老夫叫回来!立刻!”最终,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玄昌叹了口气,语气不甘的吼道。 玄昌头顶的屋顶上,沧澜已经按照林熙的吩咐,在上面守了许久,终于听到玄昌的嘶吼,无声的一跃而起,追随林熙的身影而去。 看来,收的时候,就要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她没有死(三更) 冰蓝色的长裙旖旎,眉目冷艳。 一串悦耳明媚的琴声自她纤细修长的指尖倾泻而出,即使不看弹琴之人的相貌神态,也能感受到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墨玦斜倚在一旁的玄木檀花椅之上,神情淡淡,只是眼底最深处泄露出一丝不爽。 尤其是听到墨灼这般愉快的琴声,墨玦澄澈的眼中越发清寒。 “不就是林将军联系了本宫,明天借玄羽卫一用,皇兄你烦什么?”墨灼终究是心情不错,漆黑的美目之中满是戏谑,故意的说道。 琴案旁边,放着林熙让人带给墨灼的信条,上面是林熙想要明晚借用墨灼的玄羽卫。 此事和墨玦没多大关系,也不知为何,墨玦从墨灼那里看见这纸条之后,整个人越发清冷薄凉。 “不就是林熙没带兵,借你的势,你又何必如此愉快。”墨玦语气平淡的反问,好像一点没有被墨灼的琴声所影响。 “我愉快,是因为喜欢林将军,他和息南一样好看,他找我帮忙,我自然开心。”墨灼微微一笑,毫不遮掩的承认道,心情更好了。 墨玦听罢,眼神一寒,终于抬起了眼眸,凝视着墨灼妖异绝美的容颜,缓缓开口:“你,喜欢林熙?” 墨灼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喜欢林熙,她喜欢的,不过是那张与息南有些相似的皮囊,只是,墨玦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皇兄,在你的心中,本宫的喜欢就那么廉价吗?我不过是遇见了一个好玩儿的替代品” “替代品?”墨玦的声音薄凉异常。 “是啊,之前的阮北北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她是个女人,但林熙不一样,他可是个男人。” 墨灼说着,手中的琴弦剧烈拨动着,似乎预示着她的心并不平静。 “林熙和阮北北并不一样,并不只是性别,阮北北那般拙劣的将自己一点点靠近着息南,希望能学的一分息南的模样,殊不知不过是东施效颦,本宫不过是把她当个有趣儿的丑,可是林熙” 墨灼不再说话,她脑海中还回想着林熙对自己说的话: “公主殿下不会的,您的胸襟宽广,若是男儿,当为治世之才。” 息南,若是个男子,该和林熙一样吧。也不是,息南可比林熙可爱的多,又明艳肆意的多。 可惜,那个女孩已经葬身火海,连一捧灰都没有给她留下。 墨灼的眼神有些暗淡,却听见墨玦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如罗盘落珠,冷冽悠扬: “阮北北,是谁?” 墨灼: “您亲封的雎栖郡主,息南的表姐姐。”墨灼停止抚琴,冷艳的脸上显现出一副无语的神色。 “朕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明明一大把年纪却管你叫灼姐姐的女人。朕留着她,不过是等着,阮阮亲自将这对母女除掉。” 墨玦对阮北北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是当初背叛阮家一把年纪的女人。 背叛了阮家的人,若不是先帝留了她们一名,若不是他想着,阮阮一定更想亲手手刃仇人,他早就不留了。 “皇兄,流仙裙已成碎片,息南早已尸骨无存,你何必自欺欺人呢。”墨灼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泛红。 话音未落,一道充满杀意的影子瞬间暴起,待墨灼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纤细的脖颈已经被墨玦轻轻捏紧。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过分的苍白,仿佛精雕细琢的白玉,贴合着墨灼雪白细腻的脖颈,每一寸风骨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带着一种异样的相似和契合。 她蹙着眉盯着眼前的男子,墨玦原本清寒淡然的眼中,只剩下幽蓝的冰霜碎屑,仿佛化作冷白一片的冰原,咆哮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她知道,她若是再说出一句息南已死的话,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九皇兄,真的会捏断自己的脖子。 墨玦手中的力道还在缓缓收缩着,墨灼冰冷的脸上划过一道讥讽的笑,脸色却一寸寸苍白下去,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兄,你,以为,我不想她还活着吗。” 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脸色变得青白。 她对墨玦的心情,从来都是感同身受。 若非如此,当年的她,怎会选择帮墨玦,与他合作坑了先帝一把。 无非是觉得,当初那一众皇兄之中,唯有墨玦愿意为阮家伸冤,唯有墨玦和自己一样相信息南还活着,所以这个皇帝,他当也不错。 可是,十年过去了,她最终还是绝望而不甘的承认,那个女孩,是真的随着当初那盛世无匹的家族一起殉葬。 灰飞烟灭。 而她的九皇兄,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可自拔,固执的相信息南还活着。 墨玦终于松开手,眼中没有任何悲痛。 他相信着阮阮还活着这个世上,为何要悲痛。 墨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只手揉着自己疼痛的脖子,许久,抬起眼看着自己面前风轻云淡,仿佛纯白谪仙的男子。 他仍旧一袭白衣胜雪,寒凉入骨,对天底下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墨玦,你个疯子。” 墨玦好像听不出墨灼语气中的冷意,语气悠然响起:“林熙,或许是阮阮的弟弟,或许是阮阮的哥哥。” “林熙是息南的哥哥?”墨灼瞬间睁大双眸,无比震惊。 怪不得她觉得两人相貌相似。 “或是弟弟。”墨玦淡淡的说道。 “有何证据?” “林熙有一个手下叫沧澜,是阮家的死士;林熙还有一个手下叫楼启宣,是楼相的孙子,此两点,还不够证明他与阮阮有关吗。” “足够!”墨灼点头,“皇兄说的我对林熙更感兴趣了!” 墨玦眼底掠过一抹冷意,带着淡淡的警告开口道:“这个人,不是你的玩物,你若想找替代品,就去找那个” “叫什么来着?” “阮北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收网时刻 淮州城之中,最大的盐庄就是沈家的沈氏盐庄,如今已经是子时,万籁俱寂,但那本该空无一人的盐庄仓库,却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盏的马灯散发出昏暗的灯光,将沈良和玄昌的脸色映衬的越发阴沉。 两人身后,分别是两队二十余人的人马,一队穿着淮州城士兵的衣服,一队穿着沈家家丁的衣服,正手脚麻利的将十几辆马车上的货物运进沈家盐庄的仓库中。 冬夜无比寒冷,即使是淮州这样气候温和的地方,在如此夜里也冷的每个人的脸都冻得通红,呼吸都成为白色的冰雾。 “真是没有想到,林熙居然拿平抑盐价这件事拿捏大人,实在是可恨至极。”沈良搓了搓冻红的手,看似忿忿不平,眼底却藏着狂喜。 “老夫也没想到这毛都没长齐的崽子,还真敢动我们玄家。”玄昌看着那一包包货物运进了沈氏盐庄的仓库,眼底都是肉痛之色。 这可都是淮州官家库存的青盐,淮盐啊!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想到此,玄昌越发恼怒,他狠狠地盯着沈良:“要不是你为了多卖些钱抬高了盐价,老夫怎么会被林熙拿住把柄!” “此事是人没有想到,人想的是抬高青盐的价格,宰那个柳如风一笔,没想到竟然被林熙盯上了” “柳如风真的可靠吗,若是你的盐他吃不下,我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玄昌不放心的问道。 “自然可靠,人已经查过了,柳如风已经收购了七家盐庄中的青盐,据说手中的银钱还富裕大半,只要将这些盐卖给他,我们就发了。” “柳如风”玄昌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得罪了听琴轩的柳怀息?” 沈良听到玄昌提起柳怀息,眼中划过一丝恨意和隐藏的极深的恐惧:“是人终日打雀,那日却让雀啄了眼,不过大人不用担心,柳怀息也不过是听琴轩的一个妓子,我们与听琴轩素来也没有交际。” “柳怀息,柳如风,柳这个姓氏,很常见吗?”玄昌随意的问道。 “当然不常见了,所以,柳怀息其实是柳如风的姐姐——” 一道清疏冷漠的声音悠然传来,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何时涌现出无数黑衣银甲的将士,手持利刃,已经将沈氏盐庄里里外外紧紧包围,每一个都神情冰冷,训练有素。 玄昌与沈良震惊的循声望去,只见几百名玄羽卫已经列队整齐,自中间分开,一抹月白衣袍的少年,平静的走了出来。 少年腰间悬挂着闪烁银光的佩剑,眉目疏离漠然,俊美的面容仿佛可以颠绝众生,眼眸似寒星明媚,寒意缠绵,冷冽如剑。 刀剑如锋,未出鞘,人,已是绝色。 正是白天已经让玄昌胆战心惊的,云麾将军林熙。 在见到林熙的一瞬间,玄昌就已经知道,他完了,沈良也完了。 “林,林将军,您怎么来了下官正在和沈公子核实盐业账目,不知道——”玄昌怀着最后一丁点希望,或许林熙只是碰巧路过,结结巴巴的说道。 数十只火把忽然被点亮,直接竖立到他的眼前,一瞬间,沈家的仓库已经亮如白昼,也晃断了玄昌的话。 林熙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含一丝怜悯: “巡盐御史玄昌,在其位与沈氏盐庄勾结,盗用官家青盐,淮盐千余斤,挪用财款六千三百两,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本官以两淮御史之职位,削其官位为庶人,着令押送回墨都,下天牢后审!” 玄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浊苍老的眼中万念俱寂。 林熙将视线转到沈良面前,无情的开口:“玄昌所挪用的财款,其中一半出自盐运使沈居石,沈氏盐庄之主沈良,与贪官勾结,肆意私行售卖大量青盐,导致两淮盐业混乱,乃是大罪,亦押入淮州牢狱后审。”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马上就要赚大钱了,我是太后的亲侄子,我马上就要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你不能动我,谁敢动我!柳如风,对,我只是想卖给他盐而已!” 沈良不甘心的嘶吼,他看向四周,一袋袋精盐被开袋验证清查,自己的家丁也已经束手就擒。 就在两名玄羽卫要将沈良捆住带走的时候,沈良眼中一狠,忽然从身旁的人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剑,狠狠地朝林熙刺去! 她的身体快速的向后退去,却因为她与他沈良间的距离太过靠近,还是来不及躲避。 林熙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电光石闪之间,已经举起自己的剑鞘抵挡。 可是,沈良的这一剑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剑刃擦着剑鞘一路划去,产生呲呲银色的火花,直冲林熙的胸口。 就在剑尖即将将她洞穿的时刻,一道银白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林熙眼前。 两根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地夹住了那一往无前的剑刃。 林熙错愕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清冷的面容有些破裂,露出一丝惊讶。 墨玦高大挺拔的身体抵挡在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食指的关节用力一顶,沿着沈良刺来的路线一路上移,下一刻,沈良抓着的长剑已经被轻而易举的夺走,出现在墨玦的手中。 冰魄似的眼眸,翻涌起苍蓝色的巨浪。 沈良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扬起拳头,不假思索的向墨玦挥去。然而,他面前的那双眼瞳仿佛一汪无际海洋,深邃,妖冶,又透着极致的魅惑,像神,更像妖。 眼底,没有一丝属于常人的情感。 墨玦在沈良惊骇到极致的目光中轻松的握住他的拳头,眼神寒冷骇人,缓缓的,将沈良的长剑送入他自己的心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吹吹不疼 剑入皮肉,鲜血喷涌而出。 “不自量力。” 淡然的声音不带丁点波动,墨玦随意的瞥过地面上沈良留下的血迹,瞳孔微微暗下去,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厌恶。 他松开手掌,仿佛拂去一片尘埃。 那藏在衣袖之中的手指,已经被利刃割破,他却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玄昌跪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嘶吼不甘的年轻男子,如今,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生死不明。 距离沈闲死去不足一月,他真的下去陪自己的弟弟了。 “你是何人!沈良只不过是个犯法的商人,罪不至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杀害无辜百姓,你这是行凶!”玄昌好像想到了什么,从地上颤巍巍的爬起来,指着墨玦大吼道。 墨玦并没有理会玄昌的咆哮,他转过头走到林熙面前,俊逸似仙的面容在黑夜之中仿佛散发着莹莹光芒,只是,这样一个清冷不似凡间能够存在的人,脸上却泄露出一丝莫名的神情。 委屈,厌弃。 洁白宽大的衣袖之中,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举到林熙面前,好像要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骨节分明的手指,精致又好看。 然而,那食指与中指的部分,因为刚刚夹住沈良的剑刃,竟已经被割破到皮肉分离,鲜血淋漓,正一滴滴的落着猩红的血液。 林熙一惊,沈良那一剑是用尽力气,自己根本躲不开,但她已经用剑鞘挡住,也能减缓他的力道,不会受什么重伤。 但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被墨玦用两只手指硬生生接住了那狠绝的剑气,就完全不一样了。墨玦的两根手指没有当场断掉,已经是万幸。 “疼。” 墨玦微微蹙起眉,轻轻地说道。 雪白的衣袍下摆亦被溅上猩红的血液,在此刻,越是洁白,就越是刺眼。 林熙的眼眸微微一缩,心中忽然有些发酸。 墨玦的表情,好像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一只幼兽,愤怒的咬了别人一口之后,就一定要委委屈屈的跑回到家人身边告状。 林熙忽然想起白朔告诉过自己的话。 “你见过鲜血溅到满脸,仍旧风轻云淡之人吗?” 如今,她见到了,但没有因此而恐惧和厌恶,反而,他有些委屈的眼神刺入她的心脏,让她原本冷漠的心轻易的软下去一块。 这样的墨玦,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让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惨烈悲绝的过去,才会将一个人磨炼的如谪仙般尊贵清寒,又好像感受不到世间的情感。 林熙没有做什么犹豫,轻轻地握住墨玦的手,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衣袖,用牙齿叼住后用力一扯,撕出一块干净的布料,想要为墨玦做个简单的包扎。 “不要,脏——” 墨玦用完好的左手夺过林熙刚撕下来的布条,胡乱的塞到袖中,身体微微一侧,躲过了林熙的触碰。 林熙:“您还嫌脏?” 墨玦抿了抿唇,身体又靠近林熙一步,好像是在证明自己并没有嫌弃她。 他也不说话,仍旧一副委屈又高冷的表情,再次把手往林熙脸前递了递。 他不是嫌弃林熙脏,是他自己碰倒了那污秽的剑柄脏。 林熙无奈,无法想象,墨玦平日里一副清冷睿智的样子,现在却像个有些脆弱幼稚的孩子。 只是,他到底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林熙稍微低头,轻轻地对着他受伤的手指吹了吹,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 “吹一口仙气,这下不疼了。” “嗯。” 他温顺的应了一声,那双水墨描绘的眼眸掠过温润轻缓的蓝色光芒,仿佛潺潺流动的清泉。 一旁,玄昌看到这两人居然不理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吼叫。 “林熙,你知不知道,沈良可是太后的亲侄儿,他的母亲郑国夫人可是老夫的妹妹,当今太后的妹妹!你和这个人狼狈为奸,老夫就是被押回了墨都,也不会放过你!” 墨玦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仍旧对着林熙伸着手——求吹吹。 “押回墨都,你就完啦。”一道轻柔缠绵的声音响起,随即,原本的玄羽卫外围,再一次出现了数不清的士兵,只是这一次出现的士兵,穿的是淮州官兵的衣服。 “皇上,女子怕您受伤,特地叫了他们淮州的官兵,让他们自己清理门户,您不会怪罪女子吧。” 墨灼一身风尘打扮,面覆薄纱,自秦风身后走出来,声音冰冷而恭敬的问道。 哼,林熙明明是叫她带着玄羽卫来帮忙,墨玦仗着自己是皇帝顶替她来救场,啧啧啧,自己的皇兄,还真是打了一盘好算盘。 墨灼扫了一眼墨玦受伤的右手,叹息一声,恐怕林将军心中见墨玦如此,会有一丝触动吧,好人都让他做了,她可不想给自己这狐狸一样的皇兄做嫁衣。 墨玦眸色一暗,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负手而立,神情冷淡的看向墨灼。 不怪罪个鬼! 墨玦默默地在心中将墨灼从关系尚好的妹妹,划到不识抬举的女人一类。 打扰大舅哥给他吹手手的人! 墨玦看向还在叫嚣的玄昌,冷冷的开口: “沈良御前行刺,已经被朕亲手除掉,巡盐御史玄昌欺君罔上,治大不敬之罪,念在他是太后庶兄的份上,押回墨都,问斩。” “皇上,你竟然是皇——” 没等玄昌再一次大喊大叫,林熙已经上前一步,五指空握成拳,用力一捏,一击将他的下颚错位。 这个人再叫唤下去,这里的玄羽卫和整个淮州都该知道墨玦来淮州了。 玄昌疼的几乎昏死过去,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双眼圆睁,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哼唧着。 林熙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微微低头,在玄昌的耳边轻声说道: “玄大人,柳家六公子柳如风,就是我。你和沈良,自一开始就只有一条死路,你明白了吗?” 玄昌听到这句话,目呲欲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终于头一歪,已经疼晕了过去。 “臣,叩见皇上!”秦风面露激动的上前,对着墨玦跪下行礼道,“臣护驾来迟,实在是罪该万死,求陛下惩罚。” “罪该万死,就别死在朕面前。”墨玦淡淡地说道。 秦风:“啊?” “秦都护,你再跪下去,外面这些淮州士兵都该知道他是皇上了,皇上是微服私访来的。”林熙说道。 “是臣考虑不周!”秦风慌忙的站起来,将锅抛给墨灼,“还是听琴轩的柳姑娘告诉的在下,今夜沈氏盐庄林将军您要抓人,让臣带人来帮忙,不想臣来迟一步,您已经自己解决了。” “将玄昌带回去吧,先关到牢里,仔细的看着,别让他畏罪自尽了。”林熙无奈的吩咐,目光看向墨玦,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朕已经委派了新的巡盐御史,过两天就来了,至于交接事宜,明日在说,你可以罪该万死的走了。”墨玦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向墨灼的眼神越发清寒。 墨灼对着秦风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识趣的带着人离开。 玄羽卫的人亦分散离开,火把消失,只剩余他们三人,在冬夜的了冷风中 瑟瑟发抖。 “白,他们再敢打你,你就还手回去!凭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你。”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给你,这个很好吃的,好像是叫玫瑰酥。” 墨玦凝视着林熙淡漠俊美的面容,眼神晦暗莫测。 那个温软的怀抱,那抹温热气息,女孩笑意浅浅,溢于眼底的对羸弱苍白的男孩说: “吹吹,就不疼了。” 他冰蓝色的眼底一阵恍惚,唯有左手缩在衣袖之中,紧紧地握着林熙刚刚从自己衣服上撕碎的布条。 ——他视若珍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让朕头疼 墨玦一路上显得很是顺从,直到林熙把他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才恢复为平日里从容高冷的模样。 “林将军真是好算计,你先是在那晚的宴会上得知青盐又少又贵,随后,扮做蜀地商人柳如风走访各大盐庄收购青盐,说自己财大气粗人傻钱多,因而让青盐价格上涨。” 听琴轩内,墨灼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端坐到包间之内的琴座上,眼神锐利的注视着林熙,缓缓说道。 “长公主您不也是占了臣的便宜,让臣假扮了个柳如风。”林熙不置可否,清冷的面容不变,略微勾了勾唇角。 “柳如风,柳怀息,听起来很是般配,不是吗。”墨灼凤眸沉沉,风情万种的扬起红唇,笑意映衬之下,眼尾的绯红泪痣越发魅惑,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美艳,让林熙微微蹙起眉。 灼姐姐撩拨起来,简直就是另一个妖孽。 “难道都姓柳,不是更像兄妹”林熙下意识的说道,忽然反应过来,“臣一时口误,皇上不要怪罪。” 她与灼姐姐若是兄妹,那她岂不是成了皇上,这算是犯了不敬之罪。 墨玦的神情不变,并不在意林熙的话。不但不在意,心情好像还好了一些。 结果,听到墨灼和林熙的下一句对话,墨玦的表情又重新沉了下去。 “都说了,林将军叫本宫墨灼便好。” “臣也说过,公主叫臣林熙就好。” 墨玦神情淡然的看着两人不知道算是斗嘴还是调情的举动,被包裹着纱布的手指不经意般蜷缩了一寸。 这两个人 还真是他的好妹妹,好大舅哥。 当着他的面调情?欺负他的阮阮不在是吗! 墨玦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二人的话语,顺着墨灼的想法继续道: “沈良被诱惑,暗中收购了青盐抬高盐价,以此想在柳如风那里买出更贵的价格,于是,市场之上出现抢盐的现象。而此时”墨玦的声音清晰薄凉,仿佛蕴藏着冰川雪融的一枕寒流。 这样干净的嗓音,是林熙最喜欢的。 “熙儿亲自前往玄府威胁玄昌,如果朕猜得不错,你是拿玄勉等人吓唬玄昌了吧,最终,玄昌只能尽快拿出一部分存盐平复盐价。” “熙儿”二字,在墨玦澄澈的咬字之中分外的缠绵悱恻,莫名的便染上一分色气。 墨灼秀眉一挑,接着补充道:“于是,他选择了今晚,把北墨的库存拿出来给沈良卖了填补窟窿,官商勾结,罪无可赦。” 墨灼和墨玦二人,完整的将林熙的计划全盘梳理清楚。 林熙没有否认,如今,淮州的调查基本算是结束,沈家一个月内死了两个嫡子,玄家也算是失去了淮州地区的收益,估计下一步,她要迎接一阵狂风骤雨了。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和墨灼姐姐的心思,臣钦佩至极。” 林熙唇角的弧度扬的更明显了一些,却是对着墨灼的。 这个少年叫她墨灼,姐姐。 林熙,也才及冠之年吧?的确可以叫她姐姐呢。 眼前清冷俊美的少年,竟因为唇角的笑颜而显得有些明媚。 清冽的声线动人心弦,同样的清冷,皇兄的声音,是看似清浅温和,其本质却是墨氏皇族印刻在骨子里的漠视众生,无情无欲,林熙却与她的皇兄完全不同。 因为知道众生皆苦,因为有情,才会无情。 墨灼心中一颤,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的如此之快。 纤细的指尖轻轻旋动起来,悠扬的琴声响起,那琴声缠绵动人,不是愉快的春暖花开的乐曲,不是文人骚客的昭君怨曲,而是表达男女爱慕之情的—— 凤求凰! 皇兄啊,怎么办呢,她好像真的有些喜欢林熙弟弟了。 林熙有些懵。 灼姐姐怎么对自己弹了一首凤求凰? 她做了什么? 她不过是对着灼姐姐笑了笑,难不成要对着墨玦笑吗?气氛还不够冷吗? 墨玦听到墨灼手下凤求凰的琴声响起,周身的气息清淡至极,神情越发淡薄,似清冷如霜的月光。 唯有一双漆黑的玄目,逐渐升起幽深莫测的蓝色,破碎着,纷乱着,眼底寒凉一片。 “墨灼,你的琴声,让朕头疼。不是九霄环佩,终究难听。” 墨玦再一次扯出自己头疼,他莫名的,并不想看自己的妹妹如此主动“追求”林熙的一幕,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觉得林熙和墨灼很是相配,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陪佳人,林熙既是英雄又是才子,墨灼既是美人又是佳人。 这二人相配到让他听着墨灼的琴声,体内的魔似乎就要被一点点唤醒,眼中变幻莫测,蔚蓝的色泽越发明显起来。 “不是九霄环佩我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因为那琴在宫内,皇兄,您现在貌似弹不了什么琴了。”墨灼丝毫没有停止自己的弹奏,琴声越发深情流露,顺便瞥了一眼墨玦被纱布裹得极厚的手指,意有所指的说道。 北墨虽然民风开放,林熙也曾经历过被女子围绕的情况,但凤求凰乃是男子追求女子所做,被昔日自己的姐姐拉着听凤求凰,还是头一次,她俊秀清冷的脸上也染上一抹粉红。 她是该说灼姐姐性子大胆呢,还是大胆呢? 墨玦: 下一刻,一道银白的锋刃直冲墨灼的手指而去,墨灼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住抚琴,在她收手的瞬间,一声破碎的琴铮之声入耳,她手下的琴弦已断。 凤求凰的声音终于没了,林熙舒了口气,只见刚刚那银色的锋芒是墨玦手中把玩的洁白茶杯盖子,因为割破了琴弦,滴溜溜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应声而碎。 墨玦已经收回左手,神情淡淡,仿佛什么都没做,若不是墨灼和林熙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是他刚刚出手把琴弦割断了。 琴声停了,墨玦的心情好了许多。 没等墨灼拍案跳脚,墨玦就平静如水的开口:“回宫后,朕把九霄环佩借你。” 墨灼一愣,顾不上生气了,眼神发光。 那九霄环佩是墨玦的母妃汐妃所留下的唯一遗物,来自西极,乃世间四大古琴之首,被墨玦收在宫中,唯有在六艺大比上才让她摸一摸。 墨灼伸出一根食指,一脸寒霜的说道:“本宫这琴也很名贵,九霄环佩,至少要借我一月。” “送给你,六艺盛典时候拿出来就行。” 墨玦只想着自己面前这个调戏林熙的妹妹赶紧滚蛋! 墨灼美艳的脸上绽开笑容,也不在意自己的琴弦断了,没了凤求凰,看林将军害羞也很有意思。 这时,一名侍女走进来,先向着墨玦行了个礼,站到三人面前。正是林熙之前在银安街看见的,墨灼的侍女清璇。 清璇面露为难的看着墨灼,有看了一眼旁边的墨玦和林熙,脸色犹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叫我阮阮 清璇只好如实禀告道:“公主殿下,奴婢接到消息,雎栖郡主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您在此处,刚刚已经下船,来到了淮州。” 顿时,空气为之一静。 林熙眼中的丝丝柔软骤然消散,一寸寸镀上冰霜。 墨灼亦面色微变,轻轻地抚摸起断了的琴弦,许久,对着墨玦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明鉴,永乐不知阮北北如何知道我在淮州的,而且,她不可能知道我就是柳怀息!” 君心难测,墨灼知道,即使她如今深受墨玦信任,却也不敢触及到他的底线,也不会真的没脑子的继续自称“本宫”。 说着,墨灼的眼神有些阴沉,眼角的泪痣似朱砂殷红妖娆,眼底冷了起来。 正如墨玦微服私访,除了宫内和听琴轩之人以外,无人知道,她是琴女柳怀息的身份,除了让她当上琴女的墨玦,也没人知道,所以暴露她行踪给阮北北的人,只会是她的五皇兄。 墨晔阳是想让她被墨玦怀疑吗!墨灼狠狠的攥起十指,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清醒几分。 清璇又补充道:“依奴婢所见,雎栖郡主应该是不知道您柳怀息的身份,只知道您来了淮州,更不知道——” 清璇犹豫的看了一眼墨玦,随即低头不敢多言。 一向狗皮膏药般往皇上身上贴的雎栖郡主,若是知道皇上也在淮州,恐怕又要求着长公主帮她了。 之前,公主殿下念在她是息南郡主的表亲,与她关系不错,阮北北便借此时常入宫出现在皇上和太后周围,讨太后的欢心,企图嫁入天家赢得圣心。 只不过,自从上次银安街上,公主殿下遇见了林熙将军之后,便和阮北北断了一半的情分,阮北北一味的热络了一段时间,见公子对她始终不冷不热,竟然追到了淮州来。 墨玦没在意墨灼的解释,他还在思索阮北北是谁,忽然,看到林熙眼中的寒意。 少年清冷从容的眼眸,眉宇间似乎在瞬间变得很是疏离,比起刚刚被迫听墨灼给他弹奏凤求凰的时候判若两人。 唇角含笑,愈笑,愈发孤寒。 漆黑如墨玉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林熙,你认识阮北北?”墨玦想起来阮北北,眼中升起一丝厌恶。 “背主之人,弃血亲之性命,抛家族之荣光,鸠占鹊巢,臣,怎会不认识呢。”声音平静,透着渗人的冷意。 “你想为阮家清理门户?” 林熙眸色微凉,敛住眼底的情绪,冷冷一笑,锐利刺目:“阮家乃是谋逆之罪,全族皆灭,偏偏留下雎栖郡主和她母亲两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墨灼原本冷傲的面容为之一变,下意识的就问道:“当初阮府覆灭,乃是阮北北的母亲阮寒清向先帝告的密,与阮北北何干?” 林熙终于知道为何当初阮北北会和墨灼乘坐在一辆鸾轿上了,敢情她那位惯于娇柔扮做无辜少女的表姐,还打着她的旗号去讨好墨灼! 她那好姑姑阮寒清或许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声誉,替阮北北将一切担了下来,世人只知道阮寒清告密了自己的父亲,乃是“大义灭亲”,却不知道那个当初十多岁的女孩,心思有多恶毒。 “她们一对母女是一丘之貉,有何不同,朕说过,阮北北不过是朕留着给阮阮出气的,否则,她早就该自戕于阮家的门前。”墨玦淡淡的道。 “那你也没有告诉我,阮北北就是害死息南的罪魁祸首!本宫,护着那贱人十年!” 墨灼厉声道,声音充满羞怒。一双如暗夜深沉的凤眸之中,惊空掠起劲风流云万千,似蓝色的箭矢,纷乱而荒凉。 她暗中保护了十年的人,她以为自己是在让九泉之下的息南安心,她以为阮北北毕竟是阮府仅存的血脉,是息南的姐姐原来,竟是护着一个真正鸠占鹊巢的贱人! 这让她如何面对息南的在天之灵。 墨灼恼羞成怒,整个人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手刃阮北北。 林熙也没想到墨灼是真的不知道阮北北的事情,她被阮北北欺骗那么多年,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好笑,又好气。 只有墨玦,还知道留着人让自己亲手报仇雪恨。 等等—— “阮阮?” 林熙反问一声,曾经无比熟悉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发出,三分怀念,七分无情,好像十年来挤压在胸腔之内的尘埃灰烬被抚散。 阮阮从前,有人如此唤她吗?林熙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阮家人叫她阡阡,莫念亦是叫她阡阡,墨灼一直叫她息南,花无岸那妖孽叫她阡儿,好像还从未有人叫过她阮阮。 但在记忆的深处,这个称呼,却很是熟悉。 墨玦口中的阮阮,是自己听错了吗。 墨玦不再回答,他斜倚在座椅上,翎羽似的睫毛微微闭阖住,玄目微眯,其中清浅淡薄到没有任何情绪,清绝至极的水墨色泽,浮光掠影之间,一抹让林熙心疼的钝痛一闪而逝。 冷白色的衣袍将他的脸色映衬出几分苍白,墨玦绯薄的唇瓣轻轻抿着,显得清幽悲伤。 那一瞬间,林熙忽然想起了谁曾叫自己阮阮,眼前的墨玦俊逸似仙,寒绝的面容和幼时候的稚嫩脸庞渐渐重合,那张布满血痕伤口的脸,那双凉薄的双眸,终于让她在记忆深处,想起了墨玦的身份 一个她从未想过的身份。 也只有那个羸弱不堪的少年,才会叫她:阮阮。 阮阡陌—— 自林熙还未出生,阮天豪等人就已经给她取好了这个名字,虽然名字意思为阡陌纵横,野草萋萋,却心中期盼她拥有如野草坚韧不拔的毅力。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阡陌二字,没有一点大气温婉,富丽华贵的意思,阮家是借家族之中唯一嫡系的名字向先帝表示,阮家只有一片忠君之情,绝无二心。 后来,先帝册封林熙为郡主的时候,封号“息南”,一是止战南疆的意思,二来,便是敲打阮家不要有任何其他心思,只能好好地为墨氏皇族卖命。 因此,幼时候的林熙,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与狗争食 但老人们自然不会在意到一个女童的想法,灼姐姐亦是叫的习惯不曾改口,她,唯有私下里,在阮北北面前,在一些宫女侍卫面前,才会自称自己为: 阮阮。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不是北墨的息南郡主,而是阮家的阮阮。 那津风殿内睁开双眼的白衣男孩,容貌苍白俊美,眼神看着她,充满虔诚和心翼翼的问:“你是谁?” “我是阮阡陌,你可以叫我阮阮。” 二十二年前,墨都。 先帝墨傲北一直熬到了中年才继位,还是太祖自行禅位成为帝王,膝下早已有了十多位皇子,其中,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便是太子墨晔玄,三皇子御爵王墨晔皇,四皇子墨晔尧三人。 若是大统之争还有所争议,那排一个最不可能继承帝位的排名,最没争议的,便是九殿下墨玦。 原因在于,墨玦的生母乃是西极战俘,被一名打了胜仗的臣子献上朝堂,当初先帝一见,虽然因为容貌惊为天人,却在临幸之后弃之若敝,随意的封为夕嫔。 朝花夕拾,夕颜易逝,是为“夕”。 淑德皇贵妃宠冠六宫,御爵王更是一出生被赐名为“墨晔皇”,彰显皇恩浩荡,若不是嫡庶之分,先帝甚至想要废掉体弱多病的太子,改立墨晔皇为太子,可见,当时没有任何一名女子,能走进墨傲北的心中。 然而,夕嫔的美貌便是原罪。 此后,有人在宫中流传说夕嫔乃是西极人人可御的妓子,不知说了什么,先帝大怒,夕嫔被废去位份打入冷宫,于冷宫之中生下了九皇子墨玦,产后不久,便病逝在冷宫之中。 先帝厌恶墨玦至极,连名字都没有按照皇子的“晔”字辈。一直将他扔在冷宫不管不顾,甚至别的比他的皇子们都上了国子监的时候,墨玦仍是个宫中散人。 直到墨玦九岁的时候,在宫中遇见了太祖皇帝,太祖念他可怜,终究是皇室血脉,才将其带出了冷宫,也只是扔到了津风殿不再理会。 那一年的津风殿,与冷宫无异。 夏日酷暑,仿佛蒸笼,墨玦仍旧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袍,冬日无炭,津风殿仿佛冰窖,他还穿着夏天的薄衫。 身为皇子,身边不但没有一人服侍,甚至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可以任意欺辱。 生在帝王家,或许在宫中苟活一世,那些宫人在欺凌贵胄皇族的快感中,释放被奴役的不甘,以换来“主子”的快感。 皇子,被帝王厌弃的皇子,还能是主子吗? 那一日,是年幼的林熙第一次入宫的时候。 身为阮家唯一男丁阮寒空的女儿,墨傲北亲自下旨,将她封为北墨息南郡主。 册封盛典结束之后,她闲来无事逛起皇宫,充满好奇的走到一处破旧荒凉的宫殿门口。 银雪纷纷,将整座皇宫装点得银装素裹,美丽而庄严,林熙裹得好似个粉粉嫩嫩的白玉团子,脚踩着厚厚的鹿皮长膝雪绒靴,一步一步,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脚印。 那宫殿,和灼姐姐的玉露殿很像,都很大,却很冷清。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重物击打的声音,一道咒骂声传来,年幼的林熙瞪大双眼,朝远处望去。 只见津风殿门口的一处雪地里,一名羸弱苍白的男童,正被三名身穿宫中服饰的成年太监拳打脚踢。 男童忍不住闷哼着,浑身颤抖,嘴角的血迹滴落到积雪地上,仿佛白色画卷上盛开的红莲花,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将血迹掩盖,甚至将男童的身体掩盖。 那三名太监旁边,是一名身穿锦衣玉袍的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玄纹云袖,衣着华贵异常,怀里还揣着一个暖手的手炉。 其中一名太监为他高举着伞,没有一片雪花落到他的身上。 “给我打!本皇子倒是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地上的男童没有出声,很快,另一名太监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将其用力甩到雪地里,拳脚相加,男童残破的白色衣衫被厮打成染血的布条,在风雪中摇曳着。 “二皇子,您千万别动气,想来这杂种一定是今天没有和狗抢过食儿,才偷您的馒头。”那名太监一边打,一边献媚的说道。 “本皇子脚下踩着的,不就是一条狗吗!”二皇子的脚狠狠踩在了地上男童的手背上。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旧护着身下的东西,任凭那二皇子将坚硬锐利的鹿皮靴子挤压在他的手指上,狠狠的碾在雪里。 “是是,他就是一条野狗而已,能给二皇子您做狗,也是他的福气,您消消气。” 二皇子稚嫩又张狂的脸上嗤笑一下,蹲在男童面前,手捏起他的下巴:“啧啧,真是可怜,是有日子没吃饭了吧?” 地上的男童蓬头垢面,一身血迹,林熙远远的看去,没看清他的容貌,却正巧同那双眸子对上,微微一愣。 那水墨色的眼瞳近乎透明,清澈如溪涧清流,却蕴藏着冰雪似的色泽,冷冽而凉薄,好似受伤的兽。 那两名太监不停的咒骂着,林熙定在原地,的身体和风雪融为一体,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却觉得地上的人好可怜。 林熙从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母亲那样温柔,父亲那样正直,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在这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也有这样污秽作呕的事儿。 “你真当自己是主子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敢得罪我们二皇子。” “一个不祥之人,被陛下厌恶,也配成我们的主子” “快把馒头交出来!快!” “把他的手掰断,看他还敢不敢拿咱们的吃食!” 二皇子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你,去将本皇子的黑虎抱过来,再把它剩下的狗食拿来。” 不一会,其中一个太监就端着一盆狗粮回来,扔在男童面前,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黑色的细犬。 男童费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狗食,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 那双手骨瘦如柴,唯一有血色的部分也红肿破裂,上面还生着些许冻疮,颤抖的朝狗食伸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他遇见她,在最狼狈的时候 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他真的好饿,好饿 二皇子见到他伸出了手,笑的更加嚣张,忽然一抬脚,狠狠的踩到男童伸出的手上,用力的碾压起来。 墨玦痛苦的呻吟一声,右手混合在雪地里融化的雪水之中,已经血肉模糊。 “黑虎,去,给本皇子咬死他!”二皇子冷笑着说道,语气恶毒。 那太监怀里的细犬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见到墨玦敢抢自己的狗食,竟然一下子从太监怀中越下来,呲起锋利的狗牙,恶狠狠的朝他扑去。 他护住狗食,死死的抵住细犬锋利的血盆大口,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捡起盆子里的狗食,大概是一些碎肉。林熙这才看见,男童一直护在手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馒头。 二皇子冷笑一声,伸出的脚对着男童另一只手,眼见着,就要再一次踩下去! “住手!” 稚嫩清脆的童声,传到男童的耳中,让他有些恍惚。 二皇子毫不理会,表情厌恶狰狞。 “你没有听见,我让你住手吗!”女孩的声音悦耳动听,却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不容置疑。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墨玦极力的抬起头,用了最后的力气,只看见一抹浅粉的颜色在眼底绽放,好像,是天上的仙子。 甜美清纯的女童,肌肤似雪,长发如墨,粉嫩饱满的唇瓣,星子般闪烁的明亮双眸,对他显露出一个软糯的笑容。 墨玦还没有看清她的神情,映着漫天风雪,温热的气息,就将他轻轻包围。 下一刻,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二皇子当时已经十三岁,刚在郡主的册封盛典上见过了林熙,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狰笑,便笑嘻嘻的打个招呼:“原来是阮郡主,您怎么逛到这里来了,让阮国公找不着了可该着急了,晔秀这就送您回去。” “二皇子哥哥,这个人是谁?”林熙并不在意墨玦满是污血的身体,轻轻地将他搂在怀中,感受到墨玦瘦骨嶙峋的身体,她不由心生怜悯。 娘亲说过,如果自身强大,就要好好保护弱的人。 她是阮家的嫡女,还是北墨的郡主,就要保护被欺负的人。 “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奴才,不懂规矩,敢抢本皇子的吃食,阡阡郡主你还,本皇子这不过是在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哪敢污了你的眼睛。” 说着,二皇子便来到林熙身边,用力的扯开两人,把自己的暖手炉塞到林熙怀里,还给林熙掸了掸她粉色衣裙上被沾染的血污,笑容灿烂,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罢了,我们走,今日就放过他吧,本皇子带郡主去找阮国公。阡阡郡主,你可要心着凉” 隔着漫天的大雪,雪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墨玦,渐渐被染成白色。 林熙深深的望了一眼墨玦,便随着二皇子将她带走。 不知道为何,林熙心中升起的念头就是,若是她真的出面救了这个二皇子口中的奴才,那这个人,在事后一定会被二皇子更加心狠的报复。 直到二皇子将她送回到爷爷身边,她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冰冷的风雪刮着她娇嫩的肌肤,冻成粉红的颜色,她怀里紧紧地揣着宴会上各类的点心,重新回到那冰冷荒凉的宫殿外。 雪,下的越来越大。 林熙回到津风殿门口,果然,墨玦还昏迷着,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风雪掩埋,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了呼吸,身上流出的血凝固成冰,和雪水一起将他冰存。 林熙看着墨玦犯了难,最后还是试图将其拖动,本以为墨玦会很沉,然而那样年幼的她,竟然毫不费力的就将他拖到了津风殿内。 这个男孩,瘦弱到让人心惊。 她想,他是在津风殿门口被打,应该就是着津风殿内的太监吧。 津风殿如此荒芜冷寂,甚至没有一个主子,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皇宫中还有这样的一座宫殿。 林熙将他拖到冰冷的床榻上,摸了摸那冷硬的布衾,明亮的大眼睛闪动着泪花,忍不住将自己的暖手炉放到他的怀中,手就这样支撑着下巴,认真的守着他醒来。 当然不是二皇子那个坏人的手炉!那些皇子每一个都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文尔雅又聪慧有趣,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还不会知道,原来,二皇子竟然是那样心狠的人。 她还取出一个装着热水的水壶,将温热的清水蘸到青葱似的手指上,动作温柔的蹭在墨玦干涸苍白的嘴唇上。 林熙还记得,前段时间她的侍女阿碧,就是这样救助一名街边晕倒的乞丐的。 二皇子叫什么,林熙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二皇子早在阮家覆灭没两年,便因为窥伺帝位,被先帝赐了一杯毒酒了结,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她唯一记得的,是墨玦醒来之后,那淡薄冰冷的眼神,那眼底浩瀚如海的嗜血,仇恨,悲怆 男童的发丝有些暗黄,面容苍白,甚至挂着几丝血痕,但是即便如此,也始终掩盖不了他清绝到窒息的俊美容颜,冰魄般的眼眸,让人无法抗拒。 “你终于醒来了!” 的女孩从木头椅子上跳起来,也不顾周围的破败灰尘,从怀里一份又一份的往外掏出点心食,都包在手帕上,摆到他面前。 “你可是很饿?这些点心都给你吃吧。” 墨玦没有说话,却立刻将那些精致无比的点心塞到嘴里。 他吃东西的模样并不高雅,甚至十分粗鲁。 这些食物,如果吃不完被别人发现,他或许又要换来一身伤痕。 她的脸上带着软糯的笑容,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嫌弃,清甜的气息,眼神温软又不失干净,仿佛散发光芒的珍宝,在冰冷到没有一点人气的大殿中莹莹生辉。 林熙从水壶中倒出一碗干净的水,放到墨玦的眼前——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白瓷碗,还磕破了一个口,她拿手帕擦了擦,才让他用。 墨玦轻轻地抓住那白瓷碗的边,热气染上指尖,一点温热传递到冰冷疼痛的身上,而那碗口处的破裂带给他细微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没有在做梦。 他失神的看着林熙精致纯美的面容,下意识的,想要掩盖自己破烂脏污的衣衫。 自己,好脏。 他好怕玷污了这玉做的女孩。 他遇见她,在最狼狈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三人同行 “我是阮阡陌,你可以叫我阮阮。” “阮阮。” 墨玦握着白瓷碗的手指越发的紧,泛起了青白的颜色。 他念着这个名字,一点一点镌刻于心。 此后的岁月里,纵使刀锋雪阻,纵使岁月悠悠,他永远会记得她笑的时候,死寂般黑暗阴冷的殿内,忽然之间,春暖花开。 那个幼又善良的女孩,那抹充盈在空气中的恣肆笑容。 就是他此生此世想要守护的一切。 十二年前,林熙在津风殿内初遇墨玦,把那个被二皇子欺负的与狗争食的男孩,当成一名普通的太监,只是这太监生的过分俊俏罢了。 因为墨玦一直穿着一身白色衣衫,又不肯多和她说话,她便管他叫白。 此后,她去找灼姐姐或入宫找莫念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路过”津风殿,有的时候带给他一些糕点,有的时候和他念叨一些不能和莫念说的事儿。 女孩天真烂漫,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墨玦则会沉默着一言不发,却无比认真的听着她讲话。 可是,孩童的天性毕竟是健忘的,她或许十天半个月不去见墨玦一面,那些没有她的日子里,墨玦还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 十年前,阮家满门抄斩,林熙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死寂,更是淡忘了那记忆深处的少年。 原来,白就是墨玦。 若不是墨玦叫出“阮阮”这个称呼,她从未仔细观察过,墨玦和白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林熙有些狼狈的离开听琴轩,神情还有一些恍惚。关于白的很多回忆一下子都涌入脑海,她透过墨玦清寒淡薄的眼眸,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在津风殿内奄奄一息的孩子。 身为皇子,与奴仆无两样。 墨玦经历的过去,年幼的她只见过十成之一,就已经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她当年没有隐瞒身份,或许,墨玦就是因为自己幼时候救了他,才一直暗中保护琼花楼的吧。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与当年的阮府覆灭有关? 然而,所有夺嫡的皇子之中,却只有墨玦脱颖而出。 次日晌午,林熙居住的府邸门口,多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墨灼站在门口,对着林熙露出一抹冷艳迷人的笑容,说道:“好不容易来淮州一趟,等过两天新任巡盐御史上任,本宫和皇兄,还有你,咱们就该回墨都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呢,走,姐姐带你去玩儿去。” 林熙默默后退一步,眼前的墨灼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哪有平时冰山美人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墨灼身后跟着的墨玦,后者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在说: 朕只是路过,朕不认识你们两个。 林熙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一个是你亲妹妹,一个是你时候的救命恩人,现在不认,她记下来了。 即使墨玦现在再怎么一脸冷淡的样子,终究是一听墨灼来找林熙,自己主动跟来的,墨灼早就习惯了自家兄长如此冷淡,却怕林熙误会,便戏谑的道: “林熙,你不知道,某人听说本宫要来找你,眼巴巴的便跟来了,现在倒是摆起架子来了,你懂的,他毕竟生了张天仙似的脸,没办法做太多别的表情。” 林熙: “称朕是某人,自称就是本宫?墨灼,你想不想知道郡主的俸禄是多少?”墨玦眼眸一眯,一丝危险的气息漫布开来。 “郡主的俸禄?” “贬为郡主,你就知道了。” 墨灼咬牙:“您是皇上,您说的算。” 墨玦不再理她,视线转向林熙,似乎算是给她解释:“朕跟她来只是凑巧,沈家的事情,还需要你手上的证据。” “臣知道,臣已经整理好了,你们进来吧。” “不,你去拿,我和皇兄就在此处等你,不要一去不复返哦,本宫已经在淮州城最大的茶楼包下了地方,不是听琴轩,没有女人的,别怕。”墨灼认真的说道,生怕林熙跑了,眼见着林熙无奈的走回去,红唇扬起一抹笑容。 林熙弟弟,还真是容易害羞。 不一会儿,林熙拿着一沓案牍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 “臣参见皇上——”沧澜行了个礼,视线转到墨灼身上,不经意间皱了皱眉,“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吧。” 墨灼点了点头,随意的朝沧澜望去,忽然,眼神一凝。 “你是谁?”墨灼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冷意,语气莫名的冷了下来。 “在下是云麾将军的部下,沧澜。” “你与林熙是如何认识的?”墨灼问道,她又看了一眼林熙,心中越发狐疑起来。 若林熙是和息南扮成男孩时候有五分相似,那这个沧澜,亦是有四分相似,这样看来,两人长得也很是神似。 同样的冷漠,同样一双墨色如寒星的眸子,同样俊美冷冽的气息。 息南的容貌,什么时候成了大众脸? 林熙听到墨灼的问题,不由也看向沧澜,她想起之前墨玦问自己的问题,越发觉得沧澜的身世成迷,并不是他幼时对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 “的时候和将军在漠南认识的罢了。”沧澜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三个斗笠,递到林熙面前,“启宣临走的时候交给属下的,说,若是将军想出去,就戴着,他正好准备了三个。” 面前的林熙三人,容貌的确太过出众,而且如今林熙的脸在淮州已经出了名,被当街认成柳如风就麻烦了。 墨玦自然的接过来,将其中一顶扣到林熙头上,然后随意拿起一顶给自己也戴上,第三顶则还给沧澜。 “本宫的呢?”墨灼冲着自家兄长伸出一只手,恼怒的问。 “你戴面纱就好了。”墨玦淡淡地说。 好气哦,可是他是皇兄,还要扣她俸禄,还欠着她九霄环佩,惹不起。 沧澜接过斗笠,深深的看了一眼墨玦,没有说话,下一刻,他已经关住了府邸的大门。 “沧澜,你卖本将军!”林熙拍门。 “既然皇上在的话,属下还是留下看家好了。”沧澜与她隔着一个大门,声音沉闷的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当街表白 “林熙,我们走吧,这个沧澜性子如此古怪,你可是他的将军,本宫是公主,这位可是皇上,他都敢关门,要不,你今晚去听琴轩和本宫住吧。嗯?” 墨灼笑眯眯的说道,缠绵轻柔的声线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丝勾人的意味。 林熙默默地扶正斗笠。 这一对兄妹不愧是兄妹,都,对同性有兴趣 墨玦在一旁听到墨灼如此露骨的话,不经意间蹙了蹙眉,冷淡的开口,仿佛无意的打断墨灼的话:“在外面,不要叫朕皇兄。” “那我叫您什么呢?是白公子,还是白哥哥?”墨灼风情万种的问道。 “咳咳咳” 林熙斗笠下白皙如玉的瞬间俊脸涨红,一口笑没憋住,猛地咳嗽起来。 白自称白公子?好像没什么不对。 皇上您厉害了。 “白公子?”林熙忍不住笑的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吗?”墨玦挑了挑眉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朕很白吗。” “是很白” 林熙:您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黑吧。自然,这句话林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淮州千里富饶,接通运河,沟通南北,十分繁荣,三人一路走来,店铺林立,人声鼎沸,吆喝声和贩卖声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商贩。 更是有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子,大多是面带薄纱,正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摊子旁看着胭脂水粉,偶尔试上一试,和朋友说上几句声的话,又轻轻地捂着嘴笑起来。 林熙和墨玦虽然带着斗笠,但一身打扮出众,仍旧过分的引人注意,尤其是不经意间瞧到斗笠之下两人容貌的男女,更是立在原地惊艳无比。 而墨灼脸上戴着薄纱,装扮华贵高雅,与这街道上的行人有些格格不入,看起来性情冷傲,并没有人敢不上眼的来招惹她。 林熙正有些惊讶今日的街上为何人如此之多,忽然,一名粉裙少女走到她面前。 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模样清秀可爱,身后还跟着一名和她年纪相差不多的侍女。 二人来到林熙身边,俱是神情羞涩的看着林熙和墨玦,少女的手中还攥着一束开着火红色花朵的花枝。 没等林熙开口,少女就主动将花枝塞到林熙手中,声音甜美青涩。 “惟愿君心似妾心,一缕清香茶花色。公子,女子的一番心意,望你收下” 林熙还没有认出少女手中的花,一时间愣住,听到她这样说,有些莫名。 “这位姑娘,在下与你并不认识,不知,为何要赠花给在下。”林熙很有礼貌拱了拱手问道。 “公子难道不知道,今日是茶花节吗?”少女羞涩不语,倒是她旁边的侍女鼓起勇气反问。 “茶花节?”林熙从没过过这个节日,“在下并不是淮州人,不过是和朋友一起路过此地。” “茶花节是我们两淮地区特有的节日,就在今明两天,是仲冬时节,茶花盛开之时,女子采摘花枝,若是遇到心仪之男子,即可当街赠送花枝,而男子不可拒绝。若是男子也与那女子看对了眼,便将茶花枝编成花环,戴到女子的头上,若不喜欢,也该收下,拿着便是。” 一名卖胭脂的摊主笑吟吟的解释道,他早就看出这三人非富即贵,身份不凡,那听到林熙的疑问,这少年性子翩翩有礼,让他忍不住想撮合一份姻缘。 “公子,你就收下吧。看你也不像是已经娶妻的人,这名姑娘如此有勇气,你可要怜香惜玉啊。” 另一名挑选着胭脂水粉的妇人也打趣的说道:“公子,你可曾婚配?不知是哪里人,我家中还有一名未出阁的女儿,生的是花容月貌,就在前面,估摸着啊,若是看见你,也会喜欢呢。” 那名赠送花枝的姑娘脸涨得通红,她是无意间看到了林熙和墨玦斗笠之下的面容,虽然两人都是同样的清绝漠然,她却对林熙那英俊的容貌怦然心动,还是在自己的侍女劝说之下,鼓足了勇气才敢将自己手中的花枝送给他。 没想到,这名公子的声音也如此好听。 更没想到,这些街上的人竟会如此调侃她。 唯有一点预想到了,那就是这名公子真的很受欢迎。 林熙听明白了茶花节的缘由,清冷的气息柔和了几分,勾了勾唇角:“谢谢姑娘的茶花枝,只是——” “只是,他已经有了喜欢之人。”墨玦在一旁冷冷的开口,声音似一股寒风掠过,胜过这仲冬的寒冷温度。 他的视线扫过林熙手中殷红的茶花枝,清冷的眼眸布满寒霜,令周围的人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分惧意。 “你是他的何人,你说这位公子有了喜欢的人,他就有吗?” 又是一道轻柔的女声从人群之中传来,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乌发及腰,体态轻盈,言行举止媚而不俗,一颦一笑之间,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她手里攥着自己的茶花枝,温婉大方的走到林熙面前。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后几名追求者,都已经将别人送给他们的花枝围成了花环,想给那名白衣女子戴上。 “柳公子,就算您有了心仪之人,婉儿也愿意做你的妾室,只愿能够常伴你左右。”显然,她已经认出林熙就是之前在淮州的蜀地商人柳如风。 她柔柔一笑,身姿卓约,风情万千,将手中的茶花枝赠送到林熙面前。 林熙这段时间刻意出入淮州城各处,抛头露面,已经在淮州出了名,而她仅仅戴着个斗笠,并未改变容貌,所以现在被认出是柳如风,并没有什么意外。 而这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人群中有人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随从,又听到她自称“婉儿”,恍然大悟。 “天啊,那是易婉儿!落梅阁在淮州城的头牌易婉儿!” 顿时,得知白衣女子和林熙身份的人,惊讶无比,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落梅阁的头牌,看上了蜀地的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他喜欢的,自然是我 “据说她的第一夜已经卖到了黄金三百两,落梅阁还不放人呢,指望着这易婉儿青春貌美,再捞上一笔。” “可不是,易婉儿今年才十七八岁,正是青春芳龄,怎么今日茶花节,当众表明想当一个商人的妾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名公子,就是蜀地来的商人,叫柳如风,那可是蜀地富商!家中富可敌国,柳如风是柳家的嫡六公子,生的又是一表人才,说不定以后继承家业呢,可不是寻常的铜锈商人,易婉儿看上他,也情有可原。” “你们可知道,前日沈氏盐庄已经歇了业,就是这个柳如风的手笔” 周围的人群窸窸窣窣的热闹讨论着,身为正主的“柳公子”没什么反应,只看见“柳公子”旁边的白衣男子,气息越来越冷,眼眸之中是水墨般的冷冽,薄凉到近乎透明。 “不好意思,婉儿姑娘的心意在下恐怕不能接受,在下的确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林熙并不接受易婉儿的花枝,之前那名姑娘赠送花枝是真实的羞涩真挚,她不会伤害她的心意,自然接受,但,这个女人不一样。 她已经在众人的讨论中已经知道了易婉儿的身份,这个人从前与她没有任何交际,嘴上说着心悦于她,但明知道她戴着斗笠就是不愿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当街说出她就是柳如风,将自己放置到风口浪尖之上。 其心,并不单纯。 四大风月场所之中,琼花楼历史不算久远,是爷爷所建;风雨楼亦是在十多年前才建立崛起,属于最放浪形骸的青楼;而听琴轩和落梅阁,则历史悠久,底蕴强大。 她曾听琼醉说过,落梅阁背后之人,与朝中的丞相梅亦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婉儿甘愿做公子的妾室!只求请问柳公子,您的心仪之人是谁?” 众人听到易婉儿这样问,为都之一静,好奇起这柳公子的心仪之人来。 有人对易婉儿的行为不屑之,自然也有人欣赏她身为女子,能够大胆表达爱慕之情,令人赞赏。 “他心仪之人,自然是我。妹妹,据我所知,茶花节乃是歌颂茶花凌寒独放,坚韧不屈的品质,是各色节日之中,唯一一个宣扬女子主动追求男子的节日,你主动追求柳公子无可厚非,有什么值得赞扬的,他不喜欢你也很是正常,你为何依依不饶?” “难不成,你觉得你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想飞上枝头,而柳公子出身商贾,就能让他喜欢吗?” 墨灼在一旁冷冷的开口,面纱后面露出的一双漆黑的凤眸,冷艳逼人,即使遮住容貌,她一身冰蓝色长裙,裙摆处绣着金丝银线的明艳花朵,也尊贵不可方物,与易婉儿高下立现。 众人一听,看向易婉儿的目光露出几分审视,看法也不再单纯。 女子追求男子,本是茶花节的习俗,又不是乞巧节,的确没什么好值得赞叹的,只是遵循习俗罢了。 易婉儿攥紧手中的手帕,眼底的不甘一闪而逝。 她一旁跟着的侍女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易婉儿忽然抬起头,指着墨灼大声道: “不,你不是柳公子喜欢的人,我的侍女刚刚分明听到了,柳公子喊你姐姐!” 易婉儿说完,眼中闪烁起泪花,含情脉脉的看着林熙。 “柳公子,您真的不要奴家吗?你是不是嫌弃奴家的出身?奴家虽然身在青楼,但是身子清清白白” 易婉儿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林熙没有在意,反倒是自己身旁的某个男子,周身薄凉的气息仿佛月色带霜,冷的她皱了皱眉。 墨玦,似乎很在意自己。 林熙微微低头,已经手指灵活的将刚刚的少女送给自己的茶花枝,轻轻地环成花环,戴到了已经惊呆的少女头上。 “本公子不在意出身,只在意她是否真心,易姑娘,你的真心有多少,你自己清楚。” 说着,林熙揉了揉姑娘一头柔顺乌黑的秀发,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唇角泄露的一抹粲然笑意。 “公公子?”姑娘震惊的看着林熙,眼里都是痴迷,话语结结巴巴,不敢相信。 “我不是淮州人,茶花节的习俗不必遵循,但是,茶花要赠给美人,妹妹,我把你给我的茶花枝做成花环,自然要送给最可爱的你,别不开心了。”林熙笑的动人心弦。 少女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随即整张脸都涨红成一片。 “多谢柳公子” 墨灼见林熙竟然将花环戴到了少女头上,神情一愣,凑到林熙身边,仅露出的一双凤眸锐利的瞪着林熙白皙透亮的面容。 “嗯?姐姐,你想干什么?”俊美舒朗的公子,唇边带笑,声音染上一丝戏谑,温润似玉,让人看这张脸,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还知道叫姐姐呢?姐姐做了半天你的挡箭牌,敢情你看上了人家姑娘?”墨灼忿忿不平的说道。 “那姐姐自然是个好人,谢谢姐姐。”林熙的心情分外的好,一口一个姐姐不要钱似的,叫的自己都觉得甜腻过头,明亮的眼眸眯成月牙的形状。 墨灼一口气顺下来,明明愤怒的内心,忽然心平如水,还十分受用。 “柳公子,就算你不喜欢奴家,也不该如此折辱奴家,没有一点君子风度!随便抓来一个女子就将花环送给她,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易婉儿恼怒的说道。 她难道还不如这路边随手一大把的姑娘对林熙有吸引力吗!林熙的举动,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 “本公子说了,茶花节的习俗,我是个外地人,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本公子今日看谁顺眼,就把花给谁,与你何干?”林熙漠然的看了易婉儿一眼,声音冷了下来,淡淡的杀意泄露出去,仅仅一丝,就足以让易婉儿脸色一白。 “莫非奴家还没有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孩,让公子喜欢吗?”易婉儿苍白着脸色,最后不甘心的问道。 “在场之人,让本公子喜欢的,自然是——”林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腰际之间已经被一双大手牢牢握住。 眼前一抹黑影袭来,下一刻,熟悉的清冽气息,便印上她的唇瓣。 林熙清冷的眼眸瞬间睁大,刚想反抗,墨玦的另一只手已经死死的钳住她的手臂。 她的左手下意识的插入墨玦的发丝中,眸色一深,撩起墨玦额前的一点头发,露出他光洁白皙的额头。 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水墨色眼眸此时微微眯着,眼底是冰魄般迷人的魅惑。 眼眸深处,她清晰的看到了墨玦对自己的迷恋,沉醉。 这一次,她没有喝醉,甚至能感受到墨玦一点点细细的描绘着自己的唇形,那薄冷的触感,柔软的过分。 半晌,墨玦依依不舍的松开林熙的唇瓣,眸光清寒,淡淡的墨色蕴藏着不同于平日的妖冶。 墨玦的鼻子高而挺,原本绯薄的唇色如今殷红邪魅,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喑哑的在众人耳边,更是在林熙耳畔响起来,含着撩拨出欲的音色,让她心尖一颤。 “他喜欢的,自然是我。” 说着,墨玦舔了舔唇角,淡漠清寒的玄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摄人心魂的流光。 很甜。 他终于再一次品尝到林熙的味道。 很像阮阮。 但,他明明不是阮阮。 这是孽吗? 那就让他再一次堕入地狱吧,也无法抗拒他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不速之客 朝堂之上,不知道实情的人,或许会怀疑墨玦是个断袖,但她是知道墨玦喜欢息南的,并且喜欢了十年,直到现在还相信息南没死。 林熙,不过是长得和息南有几分相似之人,她那最是清心寡欲的九皇兄,竟然,动了真心? 自然,更震惊的是面前刚被林熙送了花环的姑娘,和一脸恼怒的易婉儿。 “你觉得,在场之人中,有我,他还会喜欢别人吗?” 墨玦摘下斗笠,露出绝世俊逸的容颜。 幽深的玄目之中,似墨色晕染了一层冰霜,清寒潋滟,浮光掠影之间泄露出一抹诡异的寒凉。 白衣胜雪,不似凡尘,胜过人间无数! 易婉儿气恼至极,她身为落梅阁的花魁头牌,到哪里不是被人追捧吹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主动委曲求全求做一个商人的妾室,居然还被人拒绝了。 但是,墨玦这样的容貌显露出来,她只能无言以对。 在场所有人,容貌比得上墨玦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林熙。 若不是她还有别的任务,真恨不得让落梅阁叫人将这两个落她面子的男人,丢到大运河里面去喂鱼。 “没想到你二人仪表堂堂,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关系,是女子高攀了。” 易婉儿冷冷的说道,深深看了一眼林熙三人,带着自己身后跟着的一众看客,恼怒的离去。 林熙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对着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少女温和的笑了笑,便扯着墨玦远离人群。 墨玦任着林熙将自己带走,见易婉儿被气走了,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 而围观的人群见到这一幕,更是确认了柳家柳公子是个断袖的信息。北墨虽然不反对断袖龙阳之好,但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当街亲吻,还是极为少有。 众人惋惜着这样两名绝色的男子竟然是断袖,刚刚还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林熙的妇人见了,更是深深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殊不知,林熙之所以没有做反抗,只是单纯把墨玦拉走,因为这人是当今皇帝,她惹不起。 “白哥哥,这你就说错了,在场之人中,我可比你美”墨灼跟着,凑到林熙身边,凤眸妩媚明艳,语气说不出的缠绵,“林熙自然更喜欢我,是不是?” 林熙忽然很想告诉墨灼自己的身份,墨灼这样一天到晚撩下去,她若是个正常的“男人”,早该出什么事情了。 “九霄环佩,你不想要了。”墨玦淡淡地说道。 “白哥哥,你不拿这件事压人会死吗?”墨灼额角跳动起来。 墨玦抬起眼眸,清绝潋滟的玄眸之中掠过一抹寒意,声音染上几分冷冽:“我警告过你——” 若想找替代品,就去找阮北北。 林熙,不是玩物。 他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墨玦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熙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冰凉的唇,看向墨玦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年幼时候的经历对白影响那么深,白成了断袖,还是风流无比的哪一种。 一边跟沧澜说喜欢他,一边和陆佑关系甚密,一边莫名的亲了她。 让她头疼。 前面就是墨灼所说的茶楼,街道上越发繁华起来,每一个路过她的男男女女,要么头戴花环,要么手拿着山茶花枝,笑容洋溢。 林熙还是听墨灼解释才明白,茶花节其实最开始是祭祀一名掌控来年开春节气的女花神的,因为茶花在寒冬也能开放,便成了那名花神的象征,久而久之,演变为女子勇敢追求真爱的象征。 茶花节上,女子持花枝,男子不可拒绝,但只有遇到自己心仪之人才能将花枝缠做花冠,花环。 若某个女孩头戴的花冠是由很多花枝编成,那就证明她寻到了互相喜欢之人,也证明喜欢她的男子很受其他女子欢迎。 既然已经被人认出来,林熙索性摘下斗笠,一路走来,手里的茶花枝不但没少,反而多了一大把。 反观墨玦,两手空空,眉目之间尽是凉薄,周身三尺距离,没有一人敢踏足。 林熙此时走在墨灼二人前面,似乎不经意间距离墨玦有了一段距离。 她用柳如风的身份走在路上,周身的清冷消散大半,而林熙平时都刻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疆场归来的铁血之气,如今看来,她更像是一名潇洒俊美的贵族公子,十分吸引那些姑娘少女的注意。 而墨玦,明明是更加尊贵清绝的气息,亦没有过分的冰冷无情,却让人感觉如同天上的仙人,让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都首先自惭形秽,觉得玷污了他,所以三人一路行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赠茶花枝给墨玦。 墨玦丝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走早自己前面的少年,那手中源源不断的花枝,眼眸暗了暗。 “糖葫芦!本宫有好些年没吃这玩意儿了!”墨灼的一声惊呼将墨玦的视线拉回,只见墨灼兴冲冲的走到一处卖糖葫芦的贩面前,从袖中摸了摸,直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名贩。 “姑娘,这糖葫芦才三文钱,您的银子够买下人所有的糖葫芦了”贩紧张的看着墨灼,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美艳的女子,虽然覆着面纱,但那隐约之中,还是能够看到女子绝美的面容。 “那就都卖了吧。”墨灼淡然的说道,接过一个红彤彤的糖葫芦,有些为难。 带着面纱,怎么吃? “您这些钱,都卖了也多很多。”贩很是实诚的说道。 “那好吧白哥哥,你有碎银子吗?”墨灼无奈的找墨玦要钱,谁知回头,墨玦已经消失了。 她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芦,忽然发现一直在自己前面走着的林熙,不知何时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消失了?墨灼的凤眸微眯,看向远处。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落,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却让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更加拥挤,好像刚刚还热闹的街道,忽然之间,透出一股冬日里淡淡的肃清之意。 一抹阴霾蒙上墨灼的心中 此时,墨玦面前,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皇,皇公子,女子终于找到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我知道,是你 她来淮州已经三日,一直在寻找墨灼,若不是今日得知淮州这茶花节,想要来碰碰运气,怎么会正好听到墨灼买东西的声音。 结果,墨灼身旁,竟然跟着皇上! 她这些年费尽心思讨好墨灼,就是为了借着墨灼的身份,一点点靠近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那母仪天下的位置,至今还空悬着,天底下的所有女子,谁不窥伺着那个位置,谁又知道,那下一个坐上去的人会不会是她? 阮北北一身青白色云锦茉莉长裙,目光痴迷的看着墨玦,差点失声叫出口,想到墨玦一定是微服私访,赶紧闭上嘴,殷切的凝视着墨玦。 碧色的步摇仿佛一朵青色茉莉花,双眸并不是林熙那样的墨黑,而是浅褐似琥珀的颜色。 墨玦淡漠的注视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子,在记忆里搜寻一番,才想起她到底是谁,下意识的寻找林熙的身影。 林熙呢?他想斩除的女人来了。 林熙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将手中刚刚又有一批姑娘送给她的茶花枝编织成一个花冠。 待会儿,送给墨玦吧,他好像都没有女孩子喜欢,有点可怜兮兮。 脑海里想到那个清寒淡然的男人头顶着一顶火红花冠的样子,林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清冷锐利的少年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温情,让面前正要把自己手中的花枝送给她的一名少女看呆了。 “墨玦呢?” 林熙回头才发觉墨玦和灼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挤没了,她心中生出几分焦急,快步往回走的寻找着。 满街人群熙熙攘攘,人头耸动,一眼望不到尽头,她找不到墨玦的身影,攥着花冠的手越来越紧。 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心可焦虑的,墨玦武功高强,早已不是当初津风殿内那个弱的男孩。 可是不知为何,她想到墨玦幼时候的经历,总是忍不住心中微微酸痛。 忽然,林熙眼前一亮,不远的前面,墨玦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的视线。 她停在原地,只看见墨玦面对着自己,正前方多了一名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那女子的背影,莫名的眼熟。 所有的人都好像成了她与他之间灰色的背景,墨玦的视线越过阮北北的肩膀,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林熙。 “皇公子,北北找了你很久” 阮北北在说什么,墨玦并没有听清,他在阮北北惊喜的目光之中,唇角勾起清逸凉薄的笑意,随即,大步从她身旁经过。 阮北北前一秒还灿烂明媚的僵在脸上,只见墨玦越过她,先从路过的一旁卖糖葫芦的摊位上拿了一支糖葫芦,然后一步步走向远处月白长袍的俊美少年。 他还记得,阮阮说过,墨都有一条银安街,街上一角的贩卖的糖葫芦她很喜欢吃,但是她的母亲说吃糖葫芦会坏牙,从来不让她多吃。 林熙,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也只是孩子,会喜欢吃糖葫芦吧? “在下以为,终于有人看上白公子了,没想到她是送你个糖葫芦?”林熙笑的眉眼弯弯,伸出手,将自己编织好的花冠举到墨玦眼前。 “不是她送的,是朕买的,而且,朕为何要收别人的花。”墨玦淡淡地说,眼神看着林熙手中的花冠,不知为何,她竟然听出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怨念 这花冠比之前的花环可大了很多,该是多少束花枝组成的,他的“大舅哥”还真是,沾花惹草。 “白公子不收,那我只好送给墨灼了,她应该会很喜欢我的一番心意。”林熙作势要将花冠收回去。 下一刻,墨玦微凉的手掌已经握住她的手,指尖相碰,他轻易的接过她的花冠,林熙刚想说什么,就发觉自己手里多出了一根冰糖葫芦。 “一物换一物,朕赏你的。”墨玦的声音很凉很轻,仿佛薄凉的丝丝入扣的月色,让人沉沦,又让人清醒。 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上面裹着琥珀似的糖衣,里面是一颗颗圆滚滚的山楂,山楂核已经被剔除掉,只能看见淡粉色的果肉,看起来就酸甜可口。 林熙喜欢吃冰糖葫芦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莫念和白。 每次她拉着灼姐姐在墨都大街巷穿梭的时候,都会被那些糖葫芦吸引,但即使灼姐姐买了,自己也只能装作不感兴趣的走开。 母亲说,孩子要少吃一些糖。 可是,她后来的岁月里,她再也没有感受过甜和酸了。 林熙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泄露出来的丝丝哀伤,忽然,感觉头上一重,她抬起头,墨玦把她编好的花冠戴到了她的头上。 头顶传来墨玦轻缓淡然的声音:“借花献佛,这个,也送给你。” 茶花花冠并没有普通的百花花冠那样五颜六色,而只是单纯的火红花朵,不大不,细碎的花瓣中,夹杂着几朵雪白的茶花,点缀在她的墨发之上。 林熙眼中的怀念还未消散,整个人疏离而冷寂,眉目如画,睫毛似鸦羽扇动,眉眼流转之间,染上一抹明媚的红色,带着蛊惑众生的清冷,仿佛一阵风吹过,少年就能羽化登仙,随风而逝。 墨发,红唇,冷眸,火色茶花,月白衣袍。 墨玦深沉的注视着眼前的林熙,眼底是一片清幽的流光,诡谲妖冶,蕴藏着令人心悸的深情。 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胸口不停地抨击喧嚣。 他是阮阮吗? 他就是阮阮! 不 林熙扶了扶头戴的花冠,勾起唇角,一瞬间,火红的花朵仿佛泣血朝曦,将她清隽俊美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精致白皙,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任何瑕疵,似白玉所铸就。 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 “阮阮”墨玦再也无法抑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声音低哑异常,就像是曾经那个津风殿内不曾说话的男孩,一把将林熙拥入怀中。 修长的手指在林熙没有拿糖葫芦的指尖穿梭,一点点十指相扣住,她掌心的纹络与他牢牢贴合,墨玦能够感受到她掌心火热的温度和细腻的纹路。 “我知道,是你。” 他抱得很紧,好像要将失去的岁月全部补齐,好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好像,曾经失去了全世界,如今,全世界只有她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护她周全 许久,感受到墨玦的手臂松了松,林熙微微挣扎一下,便挣脱墨玦的怀抱,她已经在墨玦抱住自己的一瞬间,看见了那刚刚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原本有些怀念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 曾经,没有人能够在墨玦面前提起“斯人已逝”这四个字,可是现在林熙说出的时候,墨玦却没有任何恼怒,玄目流转着明亮夺目的蔚蓝色泽。 愉悦的表情,舒展的眉眼,好像找回了曾经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 眼底,思之欲狂,温柔缱眷。 “阮阮,你为何要如此?”从来冷寂淡漠的男孩,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女孩流血不止的掌心。 “不要告诉尧哥哥哦,白,我们保密”女孩皱着眉,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你,疼吗?” “不疼。” 彼时,她曾为了莫念,将一名刺客的箭尖抓在手心,只是怕莫念知道刺杀他的是阮寒清,是阮家的人,她的姑姑,却被墨玦看在眼里。 从此以后,女孩左手的掌心,便落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唯有细细摩挲的时候,才能发现,只是,这件事时间过去了太久,连林熙自己都早已忘记。 墨玦在刚刚拥抱她的时候,十指相扣,清晰的感受到她掌心的那道疤痕。 ——他终于找回了他的阮阮。 此生此世,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原来林熙就是他的阮阮,怪不得,他因她的气息而失态,怪不得她的麾下有楼家人,有琼花楼楼主沧澜。 感谢一切,时间变幻,千回百转,将她重新送到他的身边。 墨玦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阮阡陌变成林熙,他微怔的看着林熙,思念褪去,俊逸似仙的面容泄露出一抹伤情。 这十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惨烈悲伤的过往,让她的身上没有了一丝曾经的痕迹,让她从那娇憨活泼的阮家大姐,变成如今沉默寡言的少年。 十年前,她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又是如何在漠南那样混乱恶劣的环境之下生存的? 一个女孩子,成了北墨的军神。 一个因谋逆论处而满门抄斩的少女,成了北墨的保护神。 他的阮阮,让他心疼而骄傲着,只想将全世界捧到她的眼前。 墨玦的心被揉成一团。 他能肯定的是,她过得并不好。 既然阮阮回来了,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护她一世周全。 不论她是阮家嫡女阮阡陌,还是云麾将军林熙。 “是朕失态了。”墨玦平静的收回手臂,神情之中的复杂被掩藏,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如何也看不够。 林熙舒了口气,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白没有认出自己,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他与自己时候交际并不多,那么的孩子,能记得有恩报恩,视“阮阡陌”为恩人已经很不容易。 十年过去,女孩的面容早就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就算是和自己关系很近的灼姐姐都认不出自己,她怎么可能奢望他还记得自己的脸呢。 “没想到林将军也在呀,北北有礼了。”阮北北轻柔的声音传来,她莲步轻移到林熙身边,好像没看见两人刚刚的拥抱,行了个礼,笑容娇媚可人。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郡主,”林熙眸光锐利的扫过阮北北的手腕,雪白的腕颈上,那枚曾经她的白玉手镯温润柔和,却刺的她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在下正在秉公办案,希望郡主不要暴露在下的身份。” 阮北北被她一噎,笑容僵了僵,看向林熙头戴的花冠,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妒恨。 她看得很清楚,刚刚皇上将那花冠亲自戴到了林熙的头上,还将糖葫芦给了他,两人举止间亲昵无比,哪有什么“秉公办案”的样子?而自己,皇上竟然连自己的茶花枝都不收。 她绝不相信皇上真是如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个断袖,那就肯定是这个林熙有问题! “北北当然知道林将军你是我们北墨的栋梁,否则,也不可能让皇公子亲自来淮州找你。”阮北北酸酸的说道,不知为何,即使林熙是男子,她还是觉得林熙和墨玦站在一起,分外的和谐。 黄公子? 林熙挑了挑眉,不知道墨玦对于自己成了“黄公子”有什么想法,比白公子还新奇。 “朕在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叫朕黄公子?”墨玦看都没看阮北北,心思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复杂之中,只想一直看着林熙。 飞眉入鬓,眉目如画,唇瓣绯红,唯有那双寒星般的眼眸,仍旧是他从前万分熟悉的明亮。 他的阮阮真好看。 真好看。 阮北北是谁?不认识。 “北北是怕暴露了您的身份,才叫您皇公子的北北错了,请您原谅。”阮北北咬了咬下唇,秀发散落一缕在额前,说不出的柔弱,让任何看见的男人都心生怜悯。 “白兄,雎栖郡主也是无心之失,你又没告诉她你化名什么,你看,这好端端的姑娘都被你吓着了,这略施粉黛,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在下看了都心生不忍呢。” 林熙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一脸平静如水的对着墨玦劝说道。 阮北北听到林熙竟然帮自己,眼里有些诧异,但还是娇柔的点了点头,看向墨玦的眼神越发楚楚可怜。 “原来您叫了白公子白公子,您北北平日给您炖的燕窝莲藕汤,不知道对不对您的口味?您看您赏给北北的玉钗,北北现在还戴着呢。” 说着,阮北北抚摸了一下自己秀发上插着的一支蝴蝶形状的青玉钗子,笑容软软柔柔的,见墨玦看向自己,笑的更加勾人。 林熙打了个寒战,没想到墨玦竟然还赏过阮北北玉钗,口味太独特了吧?那他嘴上说的怀念“阮阮”,是不值几个钱吗? 墨玦似乎终于被阮北北烦的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她头上戴着的玉钗,眼中掠过一抹寒光。 还戴着,那就好。 害了阮阮的人,在阮阮没有亲自报仇之前,怎么能轻易的死呢 “朕不吃莲藕,”墨玦想了想,拉出自己万能的理由,“朕看见你,就头疼。” 他的确没吃过阮北北的汤啊,他看见阮北北就想杀,偏偏墨灼老往他眼前带,就只能看着头疼了。 林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小白好甜 “郡主浑身上下都美丽不可方物,尤其是这手腕上的这羊脂玉的镯子,在下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这玉镯一看起来就不是凡品,价值连城,没想到白兄还把这样珍贵的物件也送给郡主,看来,白兄对郡主还真是体贴入微。” “这镯子不是朕送的。”墨玦对林熙解释道。 阮北北眼中适时的流露出悲伤之情,眼中噙着泪花,对着墨玦柔声的说道: “这手镯,是昔年北北的妹妹,罪臣之女阮阡陌所有,虽然原主有罪,但是物件没罪,北北才日日戴在身上,想着就算阮家一族罪该万死,但是北北也再没了亲人” 林熙看着墨玦眼底骤然绽放的杀意,笑容越发璀璨。 眼底,是刀锋般的寒冽。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手镯是那个罪臣阮阡陌的,郡主还真是个念旧情的人。”林熙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经意间,加重曾经“阮阡陌”这个名字。 白,若你真的在意阮阡陌,不知道会如何对待这个阮阡陌的表姐,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呢? 墨玦因为林熙自称的一句“罪臣”而心中有些微微刺痛,他的意识一点点被引导到阮北北身上,阮阮的东西,却被阮北北戴在手上,若是他早知道,怎么可能让阮北北得到那手镯。 一念至此,墨玦眼底的杀意愈加突显。 直到看见林熙眼中露出的丝丝寒意,他才无奈的发现林熙的意图。 他的将军不开心了,想要借助他的手,她愿意看他为她出气,墨玦求之不得。 “阮家的东西,你戴在手上,真的睡得着吗?”墨玦轻飘飘的问道。 “阮家那些乱臣贼子,万死不能逃其咎,北北早就——”阮北北在那清寒的目光之中,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已经被看透,又听见墨玦如此问,心中一下子有些慌乱,下意识的说道。 下一刻,墨玦拾起衣服上沾着的一片花瓣,看似漫不经心的抛出,那片花瓣顷刻间就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子,锐不可挡的撬开白玉手镯的缠口。 “咔嚓——” 羊脂白玉的镯子,镶嵌着金丝纹络,暗扣由两处凹凸的圆润水玉雕铸,设计的极为精妙,如今已经落到了墨玦的掌中。 林熙看着他将手镯收入袖中,心中忽然松懈了一分。 好像有什么执念豁然解开。 只是,她仔细看了看墨玦的手指,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啊!”阮北北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失声痛呼,她原本雪白的手腕处,此刻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沁出几滴血珠子来。 只是她这一声喊,就引来许多人侧目,墨玦皱了皱眉,漠然的看着阮北北,直到阮北北反应过来,瞬间就闭住了嘴巴,不敢再发多出一声。 关于墨玦曾经云淡风轻之间,杀人于无形的传闻,不仅朝堂之人知道,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阮家是不是真的罪该万死,阮阡陌是不是真的罪臣之女,轮不到你来评判。阮北北,你最该跪在阮天豪的坟前谢罪。” 墨玦冷若冰霜的声音,让阮北北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咯嘣——” 林熙笑眯眯的咬下一颗红彤彤的山楂,眼看着阮北北一副委屈又疼痛难忍的表情,心情极好。 少年的面容是不关我事的淡然,只是,因为一整颗山楂都在塞到嘴巴里,脸颊鼓鼓的,像一只抓着松果塞进嘴里的松鼠,让墨玦忍了许久,才克制住戳一戳她脸颊的冲动。 不行,戳了,阮阮该以为他是变态了。 可是真的好想戳一下。 墨玦的眼神迅速变幻了两下,飞快的戳了戳林熙的脸。 皇帝陛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若不是林熙感受到自己脸颊瞬间一凉,恐怕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白公子,北北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阮家有罪,阮阡陌亦是罪人”此时,阮北北仍在大煞风景的自一旁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墨玦眼中灵光一现,眼神闪了闪,看向林熙的表情多了一丝委屈和烦躁。 水墨似的玄眸,闪烁着水润的色泽,清浅的盯着自己,浅浅的蔚蓝仿佛一抹清澈的溪水,让人的心一阵发软。 林熙性子吃软不吃硬,此生最受不了这样仙人般的美人对着自己委屈,扮了十年的将军,用男子的身份久了,看见墨玦一委屈,就好像必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朕,好,烦,这,只,鸟。”墨玦面对着林熙,无声无息的用口型说道。 林熙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墨玦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她才恍然大悟,差一点憋不住笑出声。 雎栖郡主,可不是一只鸟嘛。 “白公子,我们是要去哪里?容北北去包扎——”阮北北的话蓦然停止,好像被厄住脖子的一只鹭鸶,笑容消失,脸上一下子变得铁青。 眼前的墨玦,微微低头,叼住林熙手中的冰糖葫芦,轻轻地咬下一颗。 恰好,一阵风吹来,吹落了林熙头上几片血色的茶花花瓣。 一片落在墨玦漆黑的鬓发之间,一片落在他白衣无暇的肩头,临风含笑,伸出右手,动作温柔的替林熙拂去了嘴角的一点糖渍。 清寒冷澈的眼底,是阮北北从没见过的,满满的缱眷和爱意。 林熙自然懂了墨玦的意思,顺着他的举动绝对的配合,看见一旁阮北北暗藏怨恨的眼神,笑的眉眼弯弯,狡黠而惑人。 忽然一低头,含住了墨玦沾染上糖渍的指尖。 温热湿润的口腔将他的指尖包裹,林熙稍微用了些力气,牙齿轻轻地研磨着墨玦的指肚。 “”墨玦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自己的食指被一片温热包围,伴随着林熙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的啃咬,还有什么湿润而柔软的东西不经意的扫到他的指尖,带来触电般的酥麻。 面前的林熙眼眸微眯,瞳仁似墨玉般水润剔透。绯红的唇微微张启,发出清浅的喘息,虽然极为细碎,却让墨玦的眼神瞬时间变得晦暗不明。 他忍住心头涌起的异样,神情平淡,带着宠溺的笑意,注视着林熙。 “白,好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吃点甜的 林熙松口,轻轻的勾起唇角,绯色的唇瓣透露出摄人心魄的靡丽,声音薄凉如斯的传出来,仿佛绕指柔般带着丝丝的甜蜜。 那神情,好像是一只无声邀功的狸猫。 “看呐,我帮你气死了那只鸟。”林熙用表情无声的说道。 墨玦反应过林熙说了什么之后,静默的面容第一次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仿佛被定格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她叫他,白—— 她还记得那个白吗?那个被她照顾着,却孤僻的一言不发的男孩,并不是冷淡,而是不奢望一丁点外界的温暖,只怕失去了,会更痛。 他知道,曾经的白在阮阡陌心中,不过是她童年一抹别样的记忆,但阮阡陌,却是白的全世界。 阮北北并不知道刚刚墨玦已经当街吻了林熙,若是知道,恐怕会梨花带雨的哭出来。 既然是墨玦表现出了厌恶阮北北,她借他的势,算是帮墨玦的忙,何乐不为? 只是,林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脱口而出的叫墨玦“白”,是心中刻意如此的想要唤醒墨玦对阮阡陌的回忆,还是有一些复杂的情感在作祟。 她说不清楚。 至于别人会不会因此误会她和墨玦是断袖,墨玦一个皇帝都不介意,林熙自然不会做任何反对。 两人一同走进前面的一处茶楼之中,期间,阮北北试图插进来搭一两句话,却得不到墨玦一丝一毫的注视,便只好沉默了。 阮北北竟然还能忍着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见到两人姿态越来越亲昵,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看向林熙的眼中,生出几分怨毒。 这所茶楼名叫:“流云斋”,足足建了三层,虽然如今已经傍晚,但周围仍是热闹非凡,里面的人也不少,一楼正厅的前台旁立着一个桌柜,另一边端坐着一名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刚一坐定,二就拎着茶壶走上前来,给他们倒上了一杯茶,才恭敬的问道:“两位客官终于来了,柳姑娘还没到,您二人可要先点些什么?” 林熙扫了一眼,的确没看见正主墨灼,墨灼不是说流云斋已经被包场了?怎么除了她和墨玦,此处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客人。 “朕看见她去买东西了。”墨玦看出她的疑问,说道。 “今日流云斋,没有被包场吗?”林熙问道。 “听琴轩的柳姑娘将我们流云斋包了场,但没说散客,今日又是茶花节,所以这人才如此多。”店二解释道,“若客官有要求,人立即安排人散客。” 林熙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阮北北想要坐过来的样子,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既然柳怀息包场了,那其余的人,你们还去请出去的好。”墨玦忽然站起来,牵起林熙的手,冷冷的说道,“我们去包间。” 阮北北无比尴尬的停在原地,好像听不见店二在跟她说什么。 “好。” 林熙站起身,顺从的跟在墨玦走到茶楼二层的包间内,眼见着门外的阮北北脸色阴沉难看到极点,修长白皙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颚,邪肆的对着她勾起唇角,然后,亲自关上了门。 另一只手,还明晃晃的牵着墨玦。 “皇——”阮北北刚想说什么,已经被关到门外。 “阮北北,来日方长。”绯红薄冷的唇瓣无声轻启,声音带着深意和无限杀机,让阮北北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林熙并不在意阮北北听到她这句话的反应。 无论什么反应,她都应下便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阮北北欠阮家的,又何止是一条人命? “两位公子要点什么?我们流云斋是整个淮州城最大的茶楼,酒水茶饮应有尽有,我们茶楼的金浆醪可是远近闻名,绝不输于那落梅阁的梅子酒,您二人可要开上一坛?” 店二见二人入定,很是会察言观色,殷切的招呼着。 他知道,今日包场的是听琴轩的琴女柳怀息,为的是招待这两名公子,听琴轩和落梅阁属于对立关系,贬低落梅阁,这两人肯定爱听。 “本公子早就听过淮州金浆醪乃是酒中一绝,既然如此,那就上一坛尝尝。” 林熙心中生出几分兴趣,她的时候倒是见过爷爷和父亲饮金浆醪,但是自己年纪太,自然不能喝酒,后来在漠南生活了十年,喝着烧刀子,练就千杯不醉的酒品,同时,也喜欢上那烈酒入喉之时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醉是不可能醉的,也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吧。 墨玦任由她点酒,淡然的坐在包间内的座椅上。 这包间夹在二楼的首位,装饰很是奢华大气,露出一处敞亮的青竹窗户,向下望去,正好能看见那敲着竹板的说书先生。 “好嘞,柳姑娘点的正餐是要等她来了再上,您还点些什么吃食吗?”店二又问道。 林熙之前吃了半根冰糖葫芦,虽然酸甜可口,但是吃到第四个就开始酸的倒牙,墨玦见她蹙眉,已经在阮北北面前,默默地伸手拿过她吃剩下的山楂。 一颗一颗,脸色无比平静的吃掉。 林熙当墨玦是在阮北北面前演戏,便没有管他。 只不过墨玦真的不觉得酸吗? 林熙翻看起竹简做的菜单,若有所思的说道: “先来半斤牛肉,一只烤全鸭,两碟这个糖浆酥仁儿饼,两份玫瑰酥,两份桃酥饼,一份松糕,再来一份莲藕甜粥。” 二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打量了林熙一番,目光转而移向墨玦:“这位客官呢?”柳姑娘已经提前预定了饭桌,这只是饭前食,他不会点的更多吧? “不用了,按她点的上就好。” 墨玦在脑海里搜寻一番,阮阮从前喜欢吃甜食吗?好像没有多喜欢,有时候给他带的点心也只是看着自己吃,怎么现在点了这么多甜食。 二秉承着赚钱才是王道的思想,离开去准备了,墨玦才有些疑惑的问:“林熙,你喜欢吃甜食?” “不喜欢,这些甜点,自然是给您点的,刚刚的糖葫芦是真的酸,我们吃点甜的吧。”林熙含笑着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他的安慰 他默默在心中说道: 一点也不酸,因为有她,一切都是甜的。 “朕喜欢吃糖葫芦,”墨玦淡淡的道,“这些甜点,林将军点的,那就你自己吃吧。” 林熙:吃就吃。 等着上菜的时候,墨玦从袖中取出玉镯,放到桌子中间,推向林熙。 墨玦想说的本来是“物归原主”,但话到嘴边,想到林熙还瞒着自己她的身份,便改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哪一个北墨的将士不想成为将门阮家,朕知道,你也很崇拜曾经的阮家,林熙,朕将息南郡主的旧物赏赐给你,并不是希望你平息漠南和南疆,而是希望你能统率熙南军所向睥睨,重回曾经的颠覆,重铸阮家的辉煌。” 原本轻松的氛围多了一抹肃穆,林熙眼眸中划过一抹水色,转瞬即逝,随即,她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的玉镯。 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赏赐。 阮家,将在她的手中重新焕发光彩,那是她的希望 比起墨傲北册封的“息南郡主”,她更喜欢的,是阮家嫡女的身份,是阮家坚韧不拔,永不放弃的精神,是永远守护故土的一腔热血。 阮家人,他们忠于的并不是帝王,而是这片土地,这个国家。 羊脂白玉入手的触感冰凉绵软,那玉镯品貌成色乃是极品,价值连城,质地细密柔软,状如凝脂,几近无瑕,还夹带着金器的质感,每一道花纹都是精雕细琢,彰显华美精致,线条柔和完美。 她还能想起这玉镯刚刚打造好的时候,父亲说过要亲手为她戴上的。 林熙紧紧地将玉镯握在手中,她看着墨玦,眼神越发坚定锐利,一字一顿的说道: “白,你相信吗,阮家绝没有谋逆。” 这一刻,他不是这个国家的帝王,而是那个她曾经牢牢保护过的白。 “我相信。” 墨玦没有自称为朕,认真的回答道。 他看着眼前神情有些暗淡的少年,默默地握起拳。 终有一天,他会还阮家一个清白,只是,阮阮,再等一下他。 店二再次走进来,手里端着个古桐木制的托盘,上面是一个漆黑墨色的酒坛,酒坛上还用朱砂写着“金浆醪”三字。 “这金浆醪在本店可是限时供应,但既然柳姑娘包了场,今日酒两位客官自然是随便喝。”店二憨笑着说完,动作熟练地一敲封泥,稍稍用力打开酒坛。 林熙让店二出去,自己接过酒坛,从托盘上取出两个雪玉似的杯子,并排放置桌上,晶莹剔透的美酒缓缓倾泻到杯中,一瞬间,酒香四溢,热辣而醇厚。 “可惜,白相信阮家,先帝和太祖,却并不相信。”林熙拿起其中一杯酒放置在鼻尖轻嗅,眼眸微微眯起,语气淡漠而低沉。 如果当年先帝相信爷爷没有谋逆,如果太祖相信他的结拜兄弟,能为阮家说一句话,如果一切来得没有那么快,如果领兵在桑淦城的阮寒空还活着 可惜,没有如果。 林熙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入口甘醇怡人,丝丝的辛辣甜香,后味儿却绵长柔和,让人迷醉。 真是好酒。 她一饮而尽。 林熙有些讥讽的勾起唇角,抬起头朝墨玦眨了眨眼睛,绯薄的唇如施朱丹,魅惑而清冷,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似寒星,似利剑,更似熊熊燃烧的烈火,眉眼流转之间,比那杯中的金浆醪更加醉人。 “在利益面前,没有人在意阮家是不是真的不忠,不是吗?皇上。” 不知为何,一看见墨玦这张清绝俊逸的面容,林熙就很想把他淡然的表情撕开,想将这天上仙人一样缥缈的男人,狠狠的欺负一番。 “你醉了。”墨玦轻易的夺过林熙手里的杯子,刚想替她喝下,一只手便被林熙紧紧握住。 “本将军清醒的恨,不会吻你的。”林熙笑眯眯的说道,那丹青勾画般的眼眸此刻盛满泛起雾气,比平日里勾人百倍。 墨玦一怔,便想起那夜林熙被下药时候的情景,看向林熙的眼神有些幽深。 这幅样子落在林熙眼中,让她的笑容更加肆无忌惮。 “本将军没想到,原来皇上也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林熙捏住他的右手,有些放肆的狠狠摸了一把,像是醉酒的登徒子。 墨玦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完美精致,没有一点瑕疵,被她这样用力一掐,指腹有些发红。 她顿了顿,指尖点着他的指尖,恣肆的勾起唇角,缓缓说道:“昨天晚上您的手还鲜血淋漓呢,还要本将军吹吹呢,一夜之间就好了嘛。” 墨玦沉默了,微微收拢手掌,他的手比林熙大很多,便轻而易举的将她纤细的手攥到掌心。 其实,昨天的他,的确可以不用受伤的就替林熙挡下沈良的剑,但那一瞬间的犹豫,他更想让那清冷的少年为自己波动情绪。 “朕恢复能力优越,林将军想感受一下吗?”墨玦抬起玄目,指尖在林熙掌心轻点了一下。 墨玦原本的仙气在眸底翻涌,渐渐幻化成夺人心魄的魔,笑容蛊惑人心,偏偏,林熙最吃这一套,被玉镯挑起来的情绪平复了一番。 “白相信阮家,朕,也相信阮家。” 墨玦见她眼底的哀伤化开,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其实,他的手并不温暖,甚至因为修炼的功法内力原因,常年冷寂如冰,但他仍旧要紧紧握住她的手。 即使是堕入那无间的寒冰地狱,也绝不放开。 林熙点的点心都已经做好,一盘盘的端上来,看起来都精致可口,林熙弯了弯唇瓣,随意的捡起一块玫瑰酥叼到嘴里。 笑意浅浅,有些温柔。 只听楼下的厅堂中间敲起一阵竹板的声音,茶楼的说书先生似乎醉意上头,一股脑胡言乱语。 “话说青山绿水,乱世江湖,那平玺七年的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掌柜,您可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遭遇刺杀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日子,不就是那时候云戎关一战,咱们北墨大败,上将军林熙力挽狂澜初立军功的时候吗,你讲了好几次了,什么林将军大战南疆太子,什么生擒南疆副将” 墨玦看向林熙,见她正认真的听着,便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喝起来。 林熙的眼神有些悠远怀念,云戎关那一战,花无岸的军队打的何其惨烈,也是那一战,乃是花无岸刚封为平南王,而她初露锋芒,成了平南王手中最锋利的长枪。 墨玦紧了紧手中的酒盏,在一旁忽然问道: “林将军大战南疆太子?朕记得南疆皇帝今年已经七十岁高龄了,年初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快病死,那南疆太子岂不是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应该也要即位了吧,他的风格和战术,你清楚吗?” 林熙一愣,回忆了一下,以为墨玦是在和她讨论战术,认真的反驳道:“白,你难道忘了司徒岚不是南疆老皇帝的儿子,而是他的孙子?他今年才二十多岁吧!” 很好,还记得叫什么,还知道具体的年龄。 墨玦默默地拿起自己心中的本本记下来:南疆太子司徒岚,曾经和阮阮在漠南相识,彼此熟悉。 “我说的可不是平戎关那场大战,我说的是平玺七年的今天!平戎关一战是在那年年初发生的,今天发生的事儿,可关系着当年整个北墨的走向,是咱们当今皇上崛起的日子!” 那说书先生满脸唏嘘之色,一双虎目透着诡异,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在流云斋掌柜和几名店二有些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道。 “平玺七年腊月初一,也就是七年前的今天,皇上从太祖皇帝手中接下玄羽卫的玄印,终于和那御爵王墨晔皇正面起了冲突!” “就这事儿啊,哪有什么意思,御爵王早死了六七年,尸骨都臭了。” 掌柜摇了摇头说道,今日的说书先生似乎借着茶花节醉了酒,喋喋不休的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很是没意思,还好今天流云斋被包了场,左右也就是楼上的两位公子在听。 “白,你说你是楼相的弟子我信,但是,你说太祖他老人家怎么就看上你了?莫不是看你长得比御爵王好看?”林熙听到说书先生说起御爵王,有些微醺的问道。 当初太祖皇帝墨天鸿禅位给先帝之后,早就不理政事多年,连阮家覆灭他都丝毫不理会,结果转手就将先帝都得不到的玄羽卫,给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九皇子墨玦。 此事轰动一时,也正因如此,本以为太子之位十拿九稳的御爵王墨晔皇,才注意到他还有个不起眼的九弟。 墨玦摩挲着手指的青玉茶盏,眼中纯粹而干净,看向林熙没有一丝隐瞒。 “太祖的确是觉得朕好看,最重要的一点,是墨晔皇自己得罪了太祖,太祖不满意的继承人,先帝也不敢如何。” “原来是这样,那御爵王的确没你好看。” 林熙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就记得御爵王墨晔皇平时里是个目中无人的模样,一直给她种骄纵傲气的感觉,因为莫念当时也是夺嫡的一大热门,所以她平时和墨晔皇走的并不近。 倒是先太子温文尔雅,充满君子风度,可惜体弱多病,英年早逝了。 “哀哉御爵王!痛哉御爵王!那御爵王如此青年英才,先太子死后他明明该成为太子,却被自己的胞弟出卖,平白为皇上做了嫁衣” 说书先生的话语越来越不敬,掌柜几人忽然发觉,今天的说书先生的胡子,似乎比平时的大了一圈,身材也不是平时那样的佝偻瘦削。 “当今皇帝,那可是西极的血脉!血脉混淆,一个西极人人可御的妓子所生之子,怎能继承大统啊!御爵王才应该是天下之主” 林熙听到这儿,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酒盅,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心中清醒了几分,右手无声无息的抚上腰间悬挂的佩剑。 这说书先生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他说出的话,已经犯了妄议君上的大不敬之罪。 她看向墨玦,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并未在意说书先生的话,眼中只有几分淡漠。 林熙握着剑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用了几分力气,指肚微微泛白,心口控制不住的有些刺痛。 这样的话,他从到大听了多少句?曾经,他是不是也因此伤心过,愤怒过,在如今才变得这般淡然。 墨玦见到她眼中泄露的一丝心疼,不由勾了勾她温热的掌心,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 “无须担忧,朕并不难过,若因为这些话就难过愤怒,朕早就成了那真正自怨自艾的废物了。一个人,只有自己看不起自己,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他神情平静的眯起眼睛,感受到周围越发诡异的空气,平静的饮下一盅金浆醪,放下酒盅的瞬间,飞溅出几滴澄澈的酒水。 远处,说书先生微扬着头,看向林熙二人,眼中的醉意已经消失不见,一双血红的虎目,只有肆意的杀机。 “墨晔皇才该是那天下之主,墨玦那等娼妓之子,还不快快受死!” 说着,说书先生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长剑,施展轻功,飞快的朝墨玦刺去! 一时间,流云斋的掌柜几人也惊呆了,却也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本已经清场了的茶楼之中,从各个包间忽然闯出数不清的黑衣蒙面人。 每一名黑衣人都手持利剑,疯了一般朝墨玦杀去。 墨玦扫了一眼楼下乱成一团的掌柜和几名店二,又轻轻地抿了一口薄酒,在这充满杀机的茶楼之中,仿佛隐世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都矜贵轻逸。 林熙一掷茶盏,瞬间站起身来,她早已察觉到流云斋内隐隐涌动着一股杀意。 这时候,那说书先生的利剑已经刺来,她微微侧头躲过去,举起手中的剑鞘便挡住,反向拨动,将其击退。 “你这么淡定?这是御前行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双重埋伏 她的身后数道疾风传来,她想要回头格挡已经是来不及,数不清的刺客不知藏了多久,遍布了整个流云斋。 千钧一发之际,墨玦甩出一道银色的飞梭,轻而易举的挡住她身后致命的一剑偷袭。 “怎么办?人太多了。”林熙皱着眉看向四面八方涌上楼梯的刺客。 “跑——”墨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指尖,一道泛着锋利寒光的飞梭缓缓旋转着,他看了一眼楼下,又环视了一圈包间内的一道窗户。 瞬间,墨玦已经腾起轻功,拽着林熙跳下茶楼。 “抱紧朕。” 墨玦低低的开口,语气静默如常,手掌揽上林熙的腰间,骤然收紧了一些,薄唇似乎轻轻触到她的耳畔,微凉的气息拂在颈间,仿佛一片飘逸而逝的羽毛。 林熙的颈间泛起一阵凉意,好像被什么东西撩拨了心绪,她压下心中的异样,淡定的搂住墨玦。 大家都是男孩子,搂搂抱抱没什么问题。 但是,皇上您真的没有后手啊!? 冬日的夜晚本就黑得很快,如今流云斋外已经一片黑暗,两人此时穿着浅色的衣衫,在黑夜之中分外显眼。 那名说书先生在刚刚第一时间已经被林熙挡住,他本想在冲向前,右臂却中了墨玦的飞梭。 说书先生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恶狠狠的道:“给我追!” 虎目之中,满是杀机。 数不清的刺客紧跟在他们身后,无数道黑影在暗夜之中飞速惊空掠起。 凛冽的寒意从墨玦身上传出,夜空寂然无月,他微微蹙眉,玄眸映衬着藏蓝色的夜幕,隐隐流转着诡异的蓝色流光,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一个时辰前还热闹无比的街道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更远处的大运河处还隐隐露出万家灯火的颜色,但此处的街上却是一片死寂的气息。 身后的刺客终究是人多势众,眼见着就要追上来。 “皇上当本将军是废人吗?” 林熙借力从墨玦怀中挣脱,右手手腕翻旋,那月白色的长衫在夜色中猎猎飞扬,眼底掠过一抹杀意,霎时间,精致的云纹剑鞘离手,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墨黑琉璃色的剑身,剑伤镌刻着绛紫的纹路,施以银色锋芒,仿佛划破漫漫长夜的一道惊雷闪电! 林熙已经回身朝身后扑去,剑气如雷霆万钧,煌煌正气之中,亦充满狠辣和决绝。 墨玦瞳孔一缩,看向林熙的眼神越发心疼和幽深。 阮阮,你知道你已经暴露了身份吗? 这把剑,他一个月前曾在沧澜手中见过,墨身紫纹,是为阮家的斩夜剑。 只不过,沧澜手里的斩夜剑,却比林熙手中的更短了几寸。 他也只是从传闻中见过对斩夜剑的描写,传闻中并没有说过,阮家到底有几把斩夜剑。 沧澜,难道也是阮家的后人? 墨玦见到林熙已经和刺客们拼杀起来,他不再犹豫,转身甩出自己手中的两枚银色飞梭,一道寒光划过,看似轻飘飘的反击,转眼间就穿过两名刺客的胸膛,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血色弥漫,鲜血瞬间喷薄成猩红色的雾气,却没有一滴弄脏他洁白的衣袍。 墨玦所习的功法极为古怪,林熙此生所学并未见过,甚至从没听说过。 他一招一式之间,平静的好像能捏花摘叶皆为武器,又不像是寻常的暗器“暴雨梨花针”之流。 他的招式,是明摆着告诉你:我要砍断你的手啦,我要你的命了,却没有人能阻止和改变。 林熙之前见过淮安候墨晔阳的剑法,应该是正统的北墨皇族剑法,虽然精妙高深,但也不像墨玦这样诡异。 只是,现在并不是感叹墨玦武功高强的时候,两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能一路打一路退,想要赶到运河边的听琴轩附近,看看能不能召集玄羽卫。 林熙心中一震,忽然想起,墨灼竟然到现在还未出现。 流云斋是墨灼订的茶楼,她却一直消失着,让林熙的眼神有些复杂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些担忧。 若这些刺客真的是当年御爵王的余党,他们既然知道来刺杀墨玦,也绝不会放过墨灼。 两人的轻功都比那群刺客好很多,就快要摆脱那些人的时候,忽然,原本一片黑暗的前方有几点幽冷的寒光闪过。 “呲——” 刀剑相撞,发出铮铮的铁器声响,一股极大的力量震得林熙右臂有些发麻,手中的斩夜剑随着激烈的撞击,剑身上的绛紫纹路越发刺目,仿佛燃烧起来的紫色火焰。 又来了一波人?还是之前的刺客兵分了两路?这一队刺客,竟然埋伏在这个地方,他们到底埋伏了多久? 林熙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还来不及细想,又有一道凶恶的刀气从头劈下,她甚至感受到刀锋划过一根墨发,骤然间,便戛然而止。 林熙回头,身后偷袭她的黑衣人已经僵直在原地,鲜血涌至口鼻,但是因为蒙着面巾而浸透整个脸部,只能看见一双惊骇到几乎凸出的眼睛。 黑衣人的身上多了一个碗大的破洞,鲜血喷薄而出,溅落到墨玦胜雪的衣衫之上,仿佛绽放在他身上的妖之花。 墨玦微微勾起唇角,唇瓣似泣血般殷红,从那名黑衣人胸口,缓缓的掏出自己的手掌。 那黑衣人身体抽搐了两下,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熙眼中浮现出一丝惊骇,眼前的墨玦不复刚刚的冷静和矜贵,雪白的衣袍染血,原本凝结成冰魄的眼眸,涌现出病态而疯狂的杀意。 鲜血弥漫在整个昏暗的街道,他水墨似的眼眸轻轻眯着,瞳孔之中好像凝聚起幽蓝的漩涡,自漩涡之中泛点血腥的殷红,眼眸如同魔魅。 “皇上,”林熙眉头紧缩,略微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手中的斩夜剑动作没有停下,瞬间就划过一名想要借机偷袭的黑衣人的喉咙,带出一串鲜血,“你还好吗?” “朕只要,阮阮没事就好。” 墨玦低低的笑了,声音深沉沙哑,另一只干净的手掌伸出,轻轻触了触林熙的发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疼还是爽 他不知从谁身上拿了一把长剑,剑身忽然化做龙吟,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爆发出如湛蓝的冰霜。 浓重的血腥气息,在幽暗的长夜里弥漫开来。 在林熙的眼中,眼前银亮而雪白的身影好像化作鬼魅,身形快的不可思议,然而墨玦的动作有多残忍,即使没有月光,她仍旧能看见那遍布整个街道的碎肢残骸。 那人的身影如风雪裁剪,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想将这个人揽入怀中。 紧拥他,告诉他: 不要怕,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无能为力的男孩了。 “那林熙身边的人是什么人?武功怎么比林熙还高我养了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 黑暗的角落之中,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皱着眉,冷冷的看着那奋力厮杀的二人。 “大公子,我等也没有想到,我等在此埋伏很久了,本以为刚刚那波墨晔皇的余党已经将两人拖得精疲力尽,没想到这个人武功实在太高,或许,这人就是林熙手下的雪将沧澜!” 一名蒙面的属下躬身低声解释道,如此寒冷的夜里,他恐惧而尊敬的看着青年,满头大汗,就差跪在地上磕头。 “这人剑气如霜,的确可能是雪将,但你不是说雪将在驿站之中?”青年反问道,看着那遍地的残骸鲜血,眼中充满杀意。 “我等不知”那名手下也无法确定到底墨玦到底是谁。 眼见着林熙二人距离大运河岸边越来越近,青年叹了口气,抬手,他的属下连忙将一把巨大的银色弯弓递到他的手中。 取箭,箭芒杀机四射。 搭弓,直逼林熙而去! “云麾将军林熙。得罪了玄家,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可能是你的命——” 林熙已经看出来,墨玦如今是因为功法而进入了几乎走火入魔的状况,所以只能放弃逃跑,一路为以命相搏的墨玦掠阵,不知不觉,身上也落了几道伤口。 林熙虚晃几招,手臂又一次被刀刃蹭到,留下一道血色,鲜血将月白的衣裳染得血红,仿佛绽放的红莲,与同样浑身是血的墨玦莫名的契合。 她还得分心想着怎么让墨玦不再疯狂的杀人,忽然,耳边响起破风声。 “阮阮!” 一声疾呼,带着惊恐和嘶哑传至耳畔,她还来不及反应墨玦脱口而出的称呼,就见墨玦的身体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转瞬间,已经飞掠到林熙面前。 与此同时,一支寒光四射的箭羽在林熙的瞳孔之中不断放大。 那种距离 林熙无法抵挡,只能尽量挪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上到要害。 “噗嗤——”箭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 没有料想中的疼痛,下一刻,林熙已经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墨玦!” 她震惊的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揽在怀中,左肩膀临近胸口的位置,一把银色的利箭带着鲜血将他洞穿。 “咳咳” 一缕血丝从他殷红的唇角溢出,墨玦咳了一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林熙,一点点收紧着自己的怀抱,那一身洁白似雪的云袍在暗夜中沾染上无数血色。 他轻轻的勾起唇角。 “你,还笑?”林熙眼中隐隐闪过一抹钝痛,低声开口,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个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明明,受伤的是墨玦。 “我这一次,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走的。” 墨玦抿唇,他不想让自己在林熙面前表现的太脆弱,表情平静,仿佛感受不到身上撕裂般的疼痛,清浅的眼眸泛着湛蓝的色泽。 “臣怎会走呢。” “还有”墨玦摇了摇头,笑的温润清绝,染血的手指抚上林熙白皙俊美的面庞,“这一次,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看,你的心,是不是很感动?” 林熙听见这句话,本来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眶,一下子干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遭的追赶杀伐声音,似乎伴随着这一箭而减退了一些,血腥的气息蔓延,寒风却呼啸的更加急促。 “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林熙警告的说,见墨玦仍旧淡定自若开玩笑的样子,眼眶有些发红,只是周围昏暗,墨玦并没有瞧见。 她身上如今亦带着伤,而且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内力几乎已经耗尽。 林熙看向周围,天地间昏暗寒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间废弃的屋舍,林熙用脚轻轻踹开门,眼前漆黑一片,只有灰败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她先扶着墨玦进来,喘了口气,将肩上扛着的高大男人毫不犹豫的扔到一片干草堆里。 ——愿意逞强?厉害了您嘞。 墨玦闷哼一声,右手捂着肩头,那支银白的箭羽还挂在他身上,不停地流着鲜血,让原本就清绝的男子脸色更加苍白。 林熙折身将房门掩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处已经远离了繁华的街道,夜色渐深,气温越发低了起来。 如今冬日里寒气逼人,夜色掩蔽,足以让那些刺客短时间难以找寻他们。 林熙坐到一处凸起的石板上,轻咳一声:“我们一路从流云斋,都快逃到淮州城的郊外了,却没有一人发觉?” 墨玦坐起身来,运行着内力止住鲜血,低声道:“天亮之前,或许更快,墨灼若不是傻子,玄羽卫自会来援的。” 因这一箭两人耽搁了时间,墨玦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息在黑暗之中蔓延,林熙烦躁的准备扯下一块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上伤口。 “等等,这次您让不让臣包扎?”林熙的手拂在墨玦的肩头,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墨玦可是十分嫌弃自己的。 墨玦对着林熙,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傻子。 林熙咒骂了一句,皱眉看着墨玦的箭伤。 “你忍着一些,臣随身没有带麻沸散,肯定很疼。” “你吹吹,朕就不疼了。要么,朕给你吹吹吧。”她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只是都是皮外伤,她也不喊疼,墨玦看着心疼不已。 林熙不再说话,墨玦感觉这人正在仿佛审视猎物一样,目光在他身上梭巡,紧接着,少年身上纯粹又火热的气息飘来。 这种感觉让墨玦微眯起双眸,有一些愉悦。 “熙儿,朕好冷。”墨玦脸色青白,说出的话都呼吸出白色的雾气,看起来的确很冷。 林熙无声无息的坐到他身旁,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墨玦的胸口,一寸寸的在箭羽附近抚摸着。 墨玦微睁开眼眸,深潭似的玄目之中,尽是蛊惑人心的妖冶。 “嘶——” 他终究是没有忍住,低声喘息了一声,不是疼的—— 是爽的。 墨玦没告诉过林熙的是,他的痛觉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导致,也或许是幼时被欺辱了太多次,从就只有别人的一半的感觉。 俗称:抗揍。 “原来,皇上也知道疼。”黑暗中,林熙已经摸到了那箭羽的根部,一只手已经顺着墨玦的衣领,滑进他的胸膛上按住,另一只手捏住那只利箭。 她的五指纤细而火热,柔软的指腹覆着一层因为常年握剑拿枪而产生的薄茧,在墨玦冰凉的肌肤上划过,好像撩起了一阵窸窣的火苗。 “疼,熙儿。” 墨玦委屈的说道,其实心中想的是那只手,最好永远也别离开他的胸口。 “熙儿?” 林熙冷哼了一声,稍稍动了一下手指,借着窗外透露出的模糊光亮,隐隐看见墨玦拧着眉头的面容苍白如雪,额头浸出豆大的汗珠,好像极为疼痛难忍。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手中却猛然发力。 “墨玦,你记着,你的命比臣重要百倍,千倍。挡箭什么的,自古都是臣子替皇帝挡,你见过谁,是皇帝替臣子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墨玦昏迷 话音未落,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即使是墨玦的痛觉比常人低很多,浑身上下也已经被冷汗浸湿,喉中无法抑制的发出一声闷哼。 “咔嚓——” 那只银色的箭羽已经被林熙拔下,扔到地上,她立即用衣服撕出来的布将墨玦裸露在外面的伤口紧紧包缠上。 又过了许久,林熙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见墨玦的血终于止住,才一口气缓过来。 “耽误了这么久,淮州城的巡夜官兵都没见一个,皇上,你说整个淮州城,说不定就咱们两个活人了。”林熙到没有什么惊慌,反而饶有兴趣的说道。 墨玦:“你想沧澜也死了吗?” 林熙:他这样的人不会有朋友吧? “我们的行踪被刺客知晓,也就证明了淮州,有奸细。” “苏廉是朕的人,但他的手下,或许并不是他的人。”墨玦眼眸薄凉,淡淡的道,“林熙,你可还记得你那天晚上中的药?” 林熙的脑海中迅速划过一道光亮,她猛地想起刚刚那名说书先生的模样。 虽然胡子拉碴,但一双虎目却分外熟悉。 淮州都卫尉——秦风! 只是,先前在流云斋追赶他们的黑衣刺客们已经被她和墨玦甩开,而后来埋伏在郊外的那些人马,到底是一拨人,还是两拨人? “臣记起来了,那么说书先生容貌和秦风相似,而前几天送喝醉的臣回府邸的人,也是秦风。” 墨玦的眼神有些晦暗,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愈发苍白:“朕微服私访,除了墨都的人,只有秦风和墨灼知道。” 林熙骤然便想起了墨晔阳,但墨灼说过,墨晔阳就算要谋朝篡位,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 “所以,秦风就是从前御爵王的余党?” “朕还真的不相信墨晔皇那个草包,真有可能拉拢人心到这样的地步,能在他死了五年后还有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墨玦回想起墨晔皇,皱了皱眉。 先帝因为最为宠爱淑德皇贵妃,子凭母贵,因此诸子之中,三皇子墨晔皇最为受宠,独他一个封了王,更是独占了个“皇”字,却不过是草包狂徒一个,否则,五年前也不会落到连同胞兄弟都将他背叛的下场。 “墨晔皇不可能还存有余党,除非,是有人借他的名号,想要杀你。”墨玦看着林熙,认真的说道。 “但那些刺客是冲皇上来的等等!”林熙反应过来,“或许他们的确是冲臣来的,但秦风之前被墨灼拉着抓沈良,无意间知道了皇上您也在淮州,便打着墨晔皇的旗号,顺便再刺杀您。” 林熙沉吟片刻,唇角轻轻扬起,眸光却寒凉的看着墨玦,眼中没有半分笑意:“皇上以为,如今,谁更想取臣的性命?” “你来淮州,是朕在推波助澜——”墨玦支撑起身子,从背后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是朕的错,朕不该让你来冒险。” 他若是早知道林熙是阮阮,怎会让她以身试险,来淮州调查沈家和玄家? 还好,她已经成长到他都惊讶的地步,却只让墨玦更加的心疼和自责。 今日来刺杀的第一波人是不是墨晔皇的余孽还有待确认,但第二批人,绝对是太后派来的。也唯有玄家,才是如今最想除掉林熙的。 “皇上终于承认了。”林熙的语气有些发冷。 “你早就已经猜到了吧。”墨玦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微微的喘了喘气,眼前有一些模糊,似乎是刚刚太过激烈的厮杀动作而产生的后遗症,“熙儿,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再也不会让她身处危险—— “皇上不用向臣解释,臣相信楼相,也一定会查出他的死因,所以臣会做你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至于您想让臣如何,自然按照你的意愿。” 林熙不在意的勾起唇角,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也没有什么怨念。 她既然已经答应和墨玦合作调查,墨玦让她调查沈家没有任何问题,林熙只是有些反感他暗中把自己往沈家引导。 墨玦的眼神暗了暗,不再反驳林熙的话。 他知道,她如今还是不相信他的,但终有一天,这个人,会是自己的。 “其实,陛下做的的确很尽善尽美,若不是你自己主动暴露了苏廉,臣说不定会怀疑引导臣的人是花无岸。” “苏廉?”墨玦的气息有些微弱,眉毛拧着。 “苏湛是苏廉的儿子,苏廉又是你的人,当日苏湛在百官面前反驳花无岸,引起臣的注意,或许,就是陛下暗中授意的吧,在臣的熙南军中,安插上一枚棋子。” 林熙平静地说道,眸光深沉的盯着墨玦裸露在外的一片肌肤。 这个男人的身体仿佛冰雕玉琢,配上一张冷淡的禁欲面容,实在太过勾人,他明明是在利用自己,她竟然也生不起什么气来。 是挡箭之恩? 不仅仅如此林熙的心,抑制不住的疯狂跳动着。 “此后,白朔也将臣的目光拉到沈家背后的太后身上,也是陛下所为。若臣猜得没错,白朔不止是楼相的门客,更是陛下你的人——” 林熙停止话语,骤然间压低身体,向窗户外面看去,只见外面隐隐显露出无数绰绰的黑影,似乎正在寻找他们。 她回头,见墨玦还斜倚着身体,似乎承认了她说的一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也拽过来拉低。 她这是认真严肃的控诉他的恶行!这人为什么一脸傻笑? 疼不死他是吗。 “啪——” 忽然,这座屋舍中不知什么地方响起重物破碎的声音,林熙呼吸一窒,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身下,墨玦,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找到他们了!” 只听见屋舍外面有人高呼一声,瞬时间,她清晰的看见窗外多了几道举着刀剑的黑衣人身影,缓缓的朝房门走来。 林熙伸手摇了摇墨玦,后者已经昏死过去,她再仔细一看,墨玦雪白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成红色,衣摆处仍旧往下滴着暗红的血液,蜿蜒到铺着干草的地面,一直往下渗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碧落来迟 林熙默默地攥紧手中的剑,斩夜剑刚刚饮饱了鲜血,此时剑身微微散发着暗紫色的光芒,分外的诡秘嗜血。 她微微运转内力,感觉自己近乎力竭。 若是将墨玦扔在此处,自己一个人从屋舍后门逃走的话,还是能够成功的。 而且,这批刺客应该是太后所派遣,目的是除掉自己,应该不会对墨玦下手。 林熙看着身旁已经昏过去的男子,漆黑似墨的眼瞳复杂无比。 这个人,明知道自己调查沈家一定会召来玄家的报复,还引着自己调查,不过是在利用她。 一个帝王,即使他看似对自己坦诚相待,这份坦诚之中,又有几分真心? 林熙豁然站起身,窗外追杀而来的人已经包围过来,她快步拉开屋舍的后门,准备直接远遁。 天亮之后,自然有玄羽卫发觉来救,淮州城的官兵也会发觉到一切,轮不到她做什么君臣情深。 就在林熙已经拉开房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时候,昏迷不醒的男人好像在梦里经历了什么惨烈的事情,身体忽然一颤。 “阮阮阮阮!” “靠!” 林熙忍不住怒骂了一声,手指扣了一下木门,捏碎了一手的木屑,迅速而愤怒的折回身走到墨玦身边。 行了,别走了,墨玦这一叫唤,是人都该听见屋里有人了。 “这下是真的不死不休了,皇上,您拉着臣给您陪葬,满意了吧。”林熙蹲到墨玦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染了血的脸,凑得很近的看着他,恶狠狠的说道。 即使沾染了鲜血,那张俊逸的面容仍旧美的惊人,那如鸦羽般的长睫安静的垂下,覆盖眼睑,掩住了冰魄似的眼眸,在白玉无暇的脸上落下薄薄的阴影,显得温润又俊雅。 有一种绝色的姿容,名为墨玦。 连林熙自己都没发觉,她折身回来的时候,并不是真正的愤怒和绝望,而是说不出的轻松。 剑光交映之间,映衬着少女清冷俊俏的面容,眼中满是坚毅。 忽然,门外本已经准备闯进来的刺客之中,爆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嚎叫,林熙一惊,外面多出了些银甲黑衣的将士,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两方瞬间厮杀起来,场面显得更加诡异,除了一开始的那声嚎叫,这两方只有刀剑插入皮肉的声音,血腥又阴沉,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若有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毛骨悚然。 玄羽卫?但若是玄羽卫,怎么不见墨灼的身影? 一抹锋利诡异的箭羽不知从何处射来,林熙反应迅速的躲过,只是她身上的伤口同样不少,因为情绪太过集中,整个人猛地踉跄了一下。 “将军!属下来迟,请将军降罪!”冰冷低哑的声音从屋舍后门响起,林熙的心绪骤然放松下来。 声音的主人——一道碧色的暗影瞬间出现在林熙身边,轻轻地扶了她一把。 “本将军就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看着我死翘翘的。”林熙借着他的手臂堪堪支撑起身体,脸色越发苍白,她微不可查的勾起嘴角,语气有些虚弱的说。 “沧澜将军被另一波刺客拖住了,属下派人去支援他,才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望将军降罪。” 那男子,正是林熙手下的花将碧落。 碧落复杂的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墨玦,低沉沙哑的问道。他的面容苍白俊美,在黑夜中如同鬼魅,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波澜,一抹隐藏的极深的恨意一闪而过。 “这位是皇上?” 林熙点了点头,口中涌出一阵血腥的气息,自嘴角溢出一丝血来,脸色越发苍白,刚刚躲避那一箭,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碧落虽然是她的手下,但也负责整个花无岸手中的一些暗面势力,以及负责军中的侦查,所以碧落一直跟在花无岸身边。 此次淮州的事情,既然这么多人都掺和进来了,花无岸自然也要横插一脚,不派个人来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早已猜到碧落应该一直跟着自己。 只是,他说什么支援沧澜耽误了一些时间,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人说不定是奉了花无岸的命令,一直等到她命悬一线才会出来的。 下一刻,林熙晃了晃身体,已经放心的晕了过去。 碧落没想到林熙晕过去了,犹豫片刻,看了一眼外面还在厮杀的两股势力,眼中无比复杂。 他弯腰,一只手捞起一个,迅速的奔向屋舍之外,浓郁的黑暗转眼间就将他湮没。 许久,林熙浑身酸痛的醒来,浑身上下好似散了架,僵硬而无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全身更加难受了,上一次这样的感觉,还是翰沙城一战之前,自己受了伤之后。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洁白的房顶,林熙一只手肘支撑着身体,微微侧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所在。 此处似乎是一间不大不的客栈,唯一的床榻上躺在林熙自己,地上——躺着墨玦。 碧落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出一个板凳,蹲坐在地上,正解开墨玦的衣领给他上药。 大片大片裸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让林熙的眼神一凝,心绪回来了大半。 “碧落?” 林熙的声音带着力竭之后的低哑,属于少女原本清独特的尾音上挑,仿佛断弦余音般撩人。 “将军终于醒了,感觉如何?”碧落见林熙醒来,手中上药的动作慢了慢,苍白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将药膏放到桌子上,给林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林熙接过杯子,口口的将一整杯水都喝的干干净净,终于,感觉到喉咙没有刚醒来那般刺痛难人,才再一次开口:“我没有事,不过是一些皮外伤。” “将军没事就好,属下此次来淮州带的人手有限,已经派人通知沧澜将军了。”碧落如卸重负的舒了口气。 “沧澜没什么事吧?这里是什么地方?” “刺客只有一部分去淮州您住的府邸,沧澜将军和您一样,都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如今,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了。”碧落低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替他上药 “您才昏睡了两个时辰,如今天还没亮,此处离刺史府很近,是属下找的一家客栈,那些刺客不可能敢在白天明目张胆的行凶,将军放心好了。”碧落适时的解释道。 林熙点了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碧落重新拿起药膏,准备继续给还昏迷的墨玦上药。 “那,陛下如何?”她揉了揉眼睛,等到彻底看清墨玦的时候,眼眶不由的微微一酸。 墨玦那原本洁白的衣袍,如今被暗红色的血浸透,呈现出已经凝固的红色,身上遍布着细的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的左肩处,更是有一个狰狞的血洞,虽然已经止血,但几乎将他的身体整个贯穿,在周围雪白肌肤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为严重。 墨玦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羽轻轻垂下,似在昏迷,更似在沉睡,那解开的领口露出胜雪的肌肤,在一缕晨光的照射下,显得苍白而剔透。 “皇上肩膀处的伤口太深了,失血过多,虽然属下已经给他止了血,但他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是醒不来,所以属下正在给他上别的药。” 碧落眼底掠过一抹幽光,随即淡淡地说道。林熙看了一眼碧落手中的药膏,正是漠南军中常用的一种外伤药,还算对症。 “我来吧。”她忽然坐起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将军,您心。” “本将军无碍。”林熙定了定神,刚刚不过是醒来的余晕,从碧落手中接过药膏,蹲到墨玦的身旁。 碧落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还昏迷的墨玦,阴柔俊美的面容微不可察的掠过一丝恨意,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将那抹情绪藏得极深。 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墨玦肩膀的血洞,眼前昏迷着的男人好像有所察觉似的皱了皱眉,林熙一惊,仿佛摸到烫手的山芋颤抖了一下。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而面不改色的云麾将军,竟不敢触碰墨玦胸前的伤口,说出去,可能没有人相信。 林熙的心微颤,鲜血染红了她的指尖,她犹豫了一下,挖了一块药膏,沿着肌肤的纹路抚上去。 碧落刚刚已经解开林熙胸前的衣领,看起来已经初步的进行止血了,从那层叠的衣服间隙露出一点如瓷玉般雪白的锁骨,让她的手指微微凝滞。 林熙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她挖下一块药膏,有些烦躁的展开自己的手掌,将药膏先放到自己的掌心轻轻的涂抹开来,直到她的手掌都发热,手中的药膏也充分散开,林熙才将整个手掌都覆盖到墨玦肩膀处的伤口上。 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按下,指腹上,她清晰的感受到墨玦清凉如水的肌肤。 墨玦的身体,比她还细腻一分,在他面前,林熙感觉自己好像不是个女人了。 锁骨处凸出的骨头带来微妙的硬度,刚好一只手掌可以掌控,带有一丝心悸的感觉席卷她的心。 这个男人的身体,容貌,好像样样契合她的心意,尤其是墨玦那双浮冰碎雪般的浅浅眼眸,好像浩瀚的云海,包容万物,却并不像别人那样阴沉,反而在她面前,他的眼中澄澈一片。 眼底? 林熙反应过来,一瞬间,即使是常年都淡漠的面容也不由一红。 墨玦什么时候醒来了?她还傻傻的盯着这个男人这么久? “都说了,朕的恢复能力很强,你不信吗?” 还躺着的男人已经转动起自己的眼睛,看见她拿着药膏的手,眼底泄露出几分戏谑,微微勾起唇角。 下一刻,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墨玦的嘴。 “闭嘴吧您,什么时候也在这儿开玩笑?亏臣以为你有什么后手,结果大晚上的跟着您在淮州城跑路,累死累活不说,您还挺享受是吧?” 林熙用已经擦过的左手盖到墨玦嘴唇上,还没感受到他唇瓣的温度,后者眼中的戏谑就更明显了,眼中好像有湛蓝的星光在闪烁。 两人对视,不知为何,林熙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 “书朕的醋,真下次一定泡快底” 墨玦在她捂着她的情况下,含糊不清的说道,林熙倒是听懂了。 “您也知道错的吗?您下次一定跑快点?您还想有下次?”她一连串反问道,忽然,摇晃着站起身,指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您看,这可是臣为您受的伤,如今,臣还要给你擦药。” “好啊。” 墨玦认真说道,眼底一暗,几乎想立即起身。 林熙见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气也没了,只是语气还有一些委屈。 “您回去,赏臣些疗伤的药就好了。” 碧落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连阴柔冷峻的形象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这人是在军中被称为冷面老大的将军?这泄露出好像女子一样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碧落在原地三观重塑,墨玦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碧落。 林熙见状,便随口介绍道:“皇上,他也是臣的手下,平南王麾下的碧落,臣手下四将之中的‘花将’。也是碧落及时赶来救了臣和您,否则,咱俩就在那茅草屋里等着和那群刺客面面相窥吧。” 碧落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云锦大氅,内罩着暗碧色绣竹纹的短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而阴柔,神情之中笼罩着一股神秘的冷意。 花将? 墨玦在心中算了算,加上这个碧落,林熙手中的四将他如今已经见了两个,雪将沧澜是阮家人,风将楼启宣他虽然没见过,但他是楼家人,至于这个花将碧落和他脑海里有些模糊的面容并不相符,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的面熟。 唯一还剩下的,就是林熙口中留在漠南的影将莫念。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测,既然阮阮化名成了林熙,那么当初和阮家一起葬身火海的四皇子墨晔尧,或许,也还活着。 林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起自己的伤,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脱力后的酸痛,还有很多被利刃划破的细碎伤口,看起来有些惨烈。 “林熙!”一道饱含焦急的女声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这对兄妹 林熙下意识的接住扑到她怀里的女人,结果忽略了自己如今浑身是伤,一不心,两个人一起倒在床榻上。 “咳咳咳——” “墨灼,你来的可真够快。” 墨玦盯着还在林熙怀里的女人,话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是个人都听出了他口中的冷意。 “是姐姐来晚了。”墨灼垂下眼眸,从来都带有挑逗的声音有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自责和颤抖。 林熙动了动身体,感觉被墨灼这一扑倒,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没有晚,臣这不是还活着呢吗,公主殿下,你能先从臣身上下来不?” 软香在怀,林熙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墨灼如今的身体分外的丰满迷人,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她记得时候的灼姐姐身体贫瘠的很,也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她要是个男子,墨灼扑到她怀里,估计早就受不住了。 墨灼第一反应是想到林熙身上还带着伤,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激动把人扑倒了,身下的还是个比自己还三岁的弟弟,瞬间俏脸一红,没有了平时的冷艳,显得更加诱人妩媚。 “将军,你身上还有伤吧?要不要紧?” 另一个一起进来的身影也站定,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墨玦和立在一旁的碧落,又看了一眼还压着林熙的墨灼,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几分焦急和担忧。 来的人正是沧澜,他被一群刺客拖住了很久,若不是碧落派人支援,他或许会更晚才能见到林熙,沧澜的眼中布满愧疚,似乎无意的提醒完墨灼,就默然站在房间门口。 墨灼红着脸站起来,她这才来得及看向林熙,那一身白天月白色的锦袍,如今布满血痕,伤口无数,她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墨玦在一旁咳了一声,谁知,自家妹妹忙着对林熙嘘寒问暖,一眼都没看自己。 墨玦素来是淡然的性子,但涉及到林熙,一口气郁结,就差当场喷出血来。 墨灼如今还说自己不喜欢林熙,就这般关心,若是以后对林熙日久生情情根深种了,按照他对墨灼这个疯女人的了解,即使是以身相许的事情,她都做的出来。 过段时间寻个恰当的机会,一定要告诉墨灼林熙的真实身份,省的自己的妹妹和他抢阮阮。 也不知道墨灼知道林熙就是她当年的好姐妹阮阡陌之后,会作何反应。 林熙心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现在,她只能“和蔼可亲”的看着墨灼。 “将军,是属下大意了,没有及时来援,才害的将军和皇上受伤,属下罪该万死。” 沧澜终于闷闷的开口,他看着林熙身上斑驳的血迹,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和怜惜。 “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太自责了。”林熙摆了摆手,坐到床榻上吁了口气。 见墨玦还趴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是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太好意思再给墨玦上药。 也不知道碧落和墨玦什么仇什么怨,自己深受轻伤躺在床榻上,墨玦都快死了,只能半死不活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既然灼姐姐你来了,那皇上的伤就交给你了,他药刚上到一半,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林熙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两兄妹的脸同时一变,墨玦的脸上都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劲。 墨灼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的皇兄:“没事,皇兄恢复能力一直特别好,林熙你就不用担心了,而且玄羽卫的人就要来了,自然有军医为皇兄救治。” 她可是见识过墨玦特殊的体质的,她这个九皇兄,不但痛觉迟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力高深雄厚,治愈能力还极强,哪用得着自己给他上药。 墨灼一眼就看穿了,趁机享受林将军给他抹药,才是墨玦的目的。 “朕还死不了,不用她给朕抹药,”墨玦先是拒绝,然后同样冷冷的问道,“墨灼,昨晚玄羽卫的人为何迟迟不来援?” 墨灼见他开门见山的问起来,就知道墨玦并没有太怀疑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才恼怒的解释道: “是我的错,臣也被那个卫尉秦风骗了,他的人还拦住了玄羽卫,臣又怕此事闹得太大,被有心之人扩散发现皇上您的身份,那样只会让您更危险,所以只能和他们周旋,直到快天亮,林熙将军手下的碧落找到了臣和这个沧澜,臣才救驾来迟。” 林熙蜷了蜷指尖,眼眸微微眯起来。 这么说,昨晚在茅屋外面后来出现的玄羽卫,本就是墨灼的人。 墨灼说着,顺势就坐到了林熙身旁,眼中十分心疼:“林将军,你身上的伤疼不疼?你的手下都是军中的男人,下手肯定没轻没重的,本宫亲自为你上药,如何?” 被亲妹妹完全差别对待的墨玦,额角无声无息的爆出一根青筋。 没等林熙拒绝,墨灼就主动靠到她身边,手上多了个瓷瓶,蘸了一点药膏到指尖,就覆盖到林熙露在外面的脖子上。 林熙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点,无奈,若自己再挣扎,可能会和墨灼发生更多的肢体动作,只能被迫接受她的涂抹。 冷峻精致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玉,颈间雪白的肌肤上,几处划痕的伤口被涂了药之后,泛起淡淡的粉红色,显出一分莫名的色气。 墨玦盯着墨灼的举动,只看见少年的神情有些害羞。 墨灼虽然说要亲自替林熙上药,但毕竟男女有别,也就涂了涂她脖子上的伤口,期间,柔若无骨的指腹还若有若无的滑过林熙颈间的喉结,仿佛为了确认什么。 然而,指腹传来的手感告诉墨灼,她心底的微弱怀疑并不是真的。 林熙屏住呼吸,怕墨灼感觉这喉结手感不对,还故作害羞的滚动了一下。 感谢花无岸,这假喉结做的逼真程度真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爬床理由 墨灼挑了挑眉,拿起绢布,轻轻地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仿佛青葱一般白嫩柔软,更像是根根精雕细琢的软玉。 半晌,她抬起一双冷冽的凤眸,玩味的勾起唇角,与沧澜对视。 这人长得明明也有些像息南,却与林熙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严肃又寡言,还过分的关心林熙,说不定是个断袖,她并不喜欢这种人,也绝不能让这个沧澜把他们家林熙“带歪”。 虽然,不用沧澜,墨玦已经想把林熙带歪了。 而沧澜想的却是,林熙时候到底怎么就结识了这样一个轻佻媚俗的女人,就算他知道林熙是女子,都受不了墨灼对她如此殷勤勾引。 四目相对,两人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厌弃之色,碍于林熙也在,却又都隐藏了下去。 “你没听见本宫说的话吗,就是因为你和这个碧落是男子,下手没轻没重,本宫才想给林将军上药,”墨灼凤眸微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语气多了几分好奇和试探。 “林熙,你从军八九年,军中没有什么侍奉的女子吗?那你每次受伤,不会也是这些笨手笨脚的男人给你上药吧?” “臣与军中与他人同寝同眠,如果受伤,自然也有军医救治,军中忌酒,同样也不欢迎女人。”林熙淡淡地说的。 她若是受伤,普通的皮外伤自然无所谓谁来包扎,若是需要脱衣服,基本也是自己一人完成,唯有一次 林熙的眉宇之间露出几分悠远,眼底掠过一抹窘迫,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 墨玦凝视着深思的林熙,又想到她说的话,不知这些年又受过多少次伤,一双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幽深诡异,仿佛翻涌起银白色的巨浪。 他默默地攥紧拳头,又渐渐松开。 他错过了她的太多太多,所以从此以后,她的人生,每一刻他都会去参与。 碧落适时的消失在几人面前,林熙知道他素来都隐于暗处,便没管他。 在客栈休息了片刻,一队黑衣银甲的玄羽卫终于来了,墨灼不由分说,将林熙和墨玦接到了听琴轩,沧澜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在身后,也不好说些什么。 墨灼见林熙整个人脸色苍白的样子,没再缠着她,最终,林熙换了一身衣服,自己给自己昏昏沉沉的上了药,就被墨灼带到了听琴轩内部的一处雅间。 墨灼刚将她领进来,还想说些什么,林熙就倒在铺好的柔软床榻之上,一瞬间,已经陷入梦乡。 峻冷的少年紧闭双目,纤长的睫羽垂下,在眼底落下阴影,眼睑处却是一片浓重的青色阴翳,脸色还很是苍白,墨发散落在团花云锦的床榻锦被之上,将她映衬的更加羸弱。 之前在碧落面前,她甚至都不太放心,被墨灼带到听琴轩,林熙反而沉沉的睡去。 太久没有真正放松的睡一觉了。 墨灼轻轻叹息一声,看着林熙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忘记将佩剑放在身侧,浓墨似的凤眸之中满是心疼,她轻柔的摸了摸的林熙的脸,没说什么,折身带上了房门。 林熙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瞥了一眼窗外,还正是清晨,外面传来微弱的乐器演奏的声音,让她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听琴轩内。 墨玦说的没错,他恢复能力果然强悍至极。 ——在她睡着的这一天的时间里,墨玦已经能站起身来,顺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上。 林熙看着睡在她旁边的墨玦,和房间一角座椅上坐着,一脸寒冬般肃然的沧澜,后者有些窘迫沉静的和自己对视,前者,因为自己的醒来而迷蒙的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 她不该问怎么回事,事实就摆在眼前,墨玦趁着她睡着就爬床,沧澜不知为何清醒的坐在自己屋里,看着她和墨玦睡觉。 墨玦刚睡醒的头发有些散乱,雪白的中衣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肌,里面隐隐还缠绕着绷带。 随着墨玦的动作,他雪白的中衣从肩头滑落,一寸莹白如玉的肩头露出。 林熙的呼吸一窒。 墨玦的眼眸如同澄澈的溪流,浅浅的蓝色浸润着,似水墨画中最纯粹的一抹颜色,将他映衬的仿佛不染纤尘的仙人,唯有绯薄的唇角无声勾起,平添了几分妖冶和波澜。 “就这么回事,沧澜将军担心朕和你的安全,寸步不离的看朕睡觉。” 林熙翻了个白眼,就算沧澜担心她和墨玦的安危,也不会盯着他们俩睡觉吧? 她好像找错了重点,重点应该是墨玦为什么要跑来和她睡一张床榻! 谁知,沧澜点了点头,居然真的承认了——自己是担心两人的安全才出现在她的房间。 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这两个男人。 一个冷若冰雪,一个凉薄似冰。 如今,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深情对视”着,林熙想起关于墨玦的传闻,又想到墨玦之前对自己的异样,越发觉得气氛诡异。 莫不是,沧澜觉得墨玦这个断袖会对她做什么? 沧澜的脸色仍旧阴沉,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是担心这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衣冠禽兽的男人,会对睡着的林熙做什么。 沧澜此刻的心情复杂至极,一方面觉得他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将军就要被别的男人勾走了,另一方面还没办法阻止,只能把一切苦兮兮的憋在心里,偏偏,除了墨玦大概懂沧澜的内心,他的心没人能懂。 “那,皇上为何出现在臣这里呢?” “听琴轩都是朕的,你睡得这张床是朕平时睡得那张,朕认床,换床睡不着,就来找你了。” “也不知道谁前段时间和臣同塌而眠睡得无比香甜” 林熙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能这么幼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总有人胜过万千星辰 “咕噜——” 房间内的三人肚子同时响了起来。 林熙还好,表面仍旧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沧澜同样一脸冷漠。 如果忽略掉拧着的眉头,沧澜和林熙眉宇间愈发相似,让墨灼一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墨灼时候经常出入阮家,曾见过镇远大将军阮寒空几面,沧澜,和他极为相似。 反倒是林熙,更像是息南,也更像是息南的母亲楼暮云。 “知道将军醒来,本宫亲手做的面,你吃不吃?” 墨灼抛开别的想法,将托盘放到林熙面前,冷艳绝色的容颜绽开一抹笑靥,惊艳而妩媚。 “朕的呢?”墨玦伸手。 “女子怎敢冒犯天颜,您还是吃御厨做的吧。” 对于房间内的另外两个男人,墨灼选择彻头彻尾的无视。 墨玦的眼神暗了暗,面容却仍旧谪仙般淡雅,动作麻利的从林熙的床上爬下去,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熙。 一双玄眸,泛着晶莹的色泽,勾人的厉害。 林熙亦完全不理这两个人,仿佛看不见墨玦的眼神,抱起碗,迅速的吃了起来。 一碗普通的燕窝银丝面,面条上空升起腾腾热气,香气扑鼻,上面浮着青菜肉丝的浇头,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动。 这样的银丝面,是墨都最为日常的膳食,林熙却已经十年没有吃过。 她拿筷子夹起一注面条,轻轻吹了吹,动作很快,不等到面条凉了就放到嘴里,面条根根白如雪,细如发,入口韧劲十足。 林熙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太快而显得粗鲁,朦胧的雾气熏染了她白皙俊秀的面容,让那俊美的少年显得有些温情c软糯。 沧澜默默地看着林熙,漆黑的眼底不知想起了什么,流露出一抹柔情和心酸。 “你慢一点吃,本宫还做了很多呢,别烫着。”墨灼见她吃的如此急,不由说道。 “长公主殿下忙了一早晨,从面条,浇头,到汤汁,都是她亲手做的,怕面条做早放坨了,又怕将军醒来饿着,一早晨做了好几碗”侍女清璇忍不住在一旁讲道。 “清璇,此处不用你多言。” 墨玦听到两人的话,眸底越发幽深,看向林熙的眼神也愈发柔和。 他维持着可怜巴巴的表情,直到林熙一口气吃了多半碗,从白雾中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眸似墨玉般温润湿濡,一下子撞入墨玦的心里。 他费尽心思想让林熙心软,但林熙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他的心。 “多谢长公主殿下款待,”林熙微微一笑,面对墨灼的诡异攻势,她只能装作听不懂清璇的话,“这面做的很好。” 上一次吃银丝面,还是在十年前的母亲手中。 “熙儿,朕也饿。”墨玦轻声说道,眼神清澈见底。 林熙的筷子一紧,护着自己的面,坚决不去看墨玦的眼神,怕自己心软。 “那劳烦清璇姑娘给陛下做御膳好了。”林熙说着,继续认真的吃自己碗里的面条,夹上几口菜,再猛地喝一口面汤,笑的很是温暖。 灼姐姐给她做的面,墨玦就是在她面前饿死,她也不可能给他吃上一口。 一炷香后。 墨玦放下碗,对着额角跳动的墨灼挑了挑眉,动作轻逸优雅的擦了一下嘴,碗里的面条已经被吃的精光。 真香。 “永乐,就算你不给朕做,朕还有熙儿,还是能吃到的。” 墨灼对墨玦挑衅的回应是,把锅里剩下的几碗面都盛给沧澜了。 沧澜在心中一直对墨灼心存芥蒂,但面对这碗银丝面,他少见的没有拒绝。 恼羞成怒的墨玦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却将暗藏的怒火全部发泄到另一人身上——淮州刺史苏廉。 苏廉一直是两淮地区的封疆大吏,虽然暗地里是墨玦的眼线,但其实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墨玦了。 谁知道,一个两淮御史林熙调查沈家的事情,会引来皇帝微服私访;谁又想到,皇上微服私访就算了,还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杀了;谁更能想到,刺杀皇上的人,还是他这个淮州刺史的亲信? 苏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墨玦冰冷无情的眼神注视之下,快要吓哭了。 “朕明日就回墨都了,在此之前,若抓不到秦风,你,替他抵罪。”墨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至零度。 苏廉慌忙点头。 听琴轩的耳目遍布整个淮州城,加上玄羽卫和苏廉的出力,在墨玦要求的第二天,就在一处药房抓到了受伤的秦风。 初步询审之后,秦风只肯承认自己是已故御爵王墨晔皇的部下,别的什么都不说。 新一任巡盐御史终于就位,沈氏盐庄被接管,玄家在淮州彻底失势,消息传到墨都,百官震惊。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林熙竟然真的扳倒了沈家,沈居石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痛,短短一个月,他就失去了两名嫡子。 然而,林熙呈上来的奏折天衣无缝,不说沈良私自挪用官盐,还找到了沈良和沈闲生前残害百姓的罪证,沈家每一个人都手染鲜血,剥削民脂民膏,罪无可赦。 最重要的是,奏折上极为隐晦的提了最后一句——沈良是被墨玦杀的,要怪,就怪当今圣上防卫过当吧。 陆佑假扮的皇帝还能怎么办,只能极为震怒的将沈居石打入天牢,和刚被押送回墨都的玄昌关到了一块。 而此时,回墨都的船上,真正的皇帝墨玦正靠着船头的栏杆,迎着明月清风,有些冷。 身旁,林熙被迫陪在墨玦身边,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站在一起吹冷风。 远处,沧澜站在船尾,远远地望着两人,眸光幽深黯淡,比平时更加生人勿进。 一旁默默围观的手下们流出悲痛的眼泪,雪将军太悲情了,从前看着将军和莫军师卿卿我我,后来看着将军和风将军“打情骂俏”,现在,还要看着将军和这个天仙般的男人谈笑风生。 沧澜将军,喜欢你就去追啊。 沧澜若是知道周围的手下心中在想什么,恐怕会拔剑把这群人砍了——他这明明是在感叹和悲痛,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呢! 月色如水,映照着悠长广阔的运河,水波荡漾,磷光闪烁,仿佛天上的银河倒挂在水中,又尽数倾洒在林熙和墨玦两人的衣袍之上。 深蓝的天幕不知何时飘起洁白的雪花,碧空寒月,将整片天地装扮成银装素裹的世界,那些白雪落到林熙月白色的貂绒披风上,落到她纤长的睫毛上,一瞬间就已经融化,像是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 墨玦伫立在她身旁,一袭胜雪的衣裳,墨色的长发垂至腰际,上面落满了洁白的雪花,那一双水墨点缀似的眸子在风雪中清傲冷澈,似乎多看一眼,就能夺了心魄。 而这双眼眸,如今静静地注视着她。 总有人,眼底的光芒,胜过万千星辰。 “陛下,咱能回船舱吗?”林熙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闷声问道。 这大晚上的,墨玦作为帝王,是想要吟诗一首,还是高歌一首? “你知道吗,今日,是朕和阮阮初遇的日子。”墨玦看着林熙,平静的开口道。 “皇上,你为什么非要晚上行船?还好今天万里无云月明星稀的”林熙眸色一深,不动声色的说道,仿佛听不懂墨玦的话,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 “朕曾经想,等我强大起来,等我和其他的皇子一样上国子监,有了老师,有了身份,就告诉她,我不是个津风殿的太监,我是北墨九皇子墨玦。” “在等一下就好,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林熙说要带我去青楼 “陆佑和西极的人找到我,说愿意拉我的时候,我很想去找你,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被人欺负,躲在你的身后了” “那是我第一次出宫,偷偷溜出去的,反正津风殿也没有人在意。因为我听到,镇远将军阮寒空死在了桑淦城,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我多想陪在你身边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阮阮了——” “那天晚上,阮家,没了。” “所有人,都对朕说:息南郡主死了,葬身火海,就连一捧灰都没有留下。” 墨玦的声音平静缥缈,伴随着簌簌落雪,好似要随风逝去。 “但朕相信,阮阡陌一定还活着,活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朕去找到她,告诉她,阮家没有谋逆,他们是北墨的功臣,你说对吗?林熙。” 运河之上舟船众多,因为时间正处于岁末,遥远的岸边张灯结彩,偶有微弱的灯火,映衬着整个水面都五彩斑斓起来。 “臣也相信,只是臣还没有经历过陛下这般悲伤的体验,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总归,是他只要好好的,就好” 林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冰冷入骨的空气吸入肺中,轻声说道。 墨玦感觉自己的胸口忽然中了一箭,悲伤的咽下口中的话。 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承认自己的身份的。而现在,他不能强求。 忽然,舟船猛地晃动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林熙皱眉问道,不动声色的转移了和墨玦的话题。 “将军,前面河面太黑了,对面的一艘船似乎经过的时候,和我们的船擦撞了一下。” “既然是他们撞的我们,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继续走吧,不必计较。” “是。”手下话音刚落,林熙的脚下忽然又是一阵摇晃。 林熙和墨玦对视了一眼,这刺客还没完没了? 只是这一次,预料之中的刺客并没有出现,一刻钟后,一艘普通的商船停靠在林熙面前。 商船上有几人举着火把,一名林熙厌恶至极的女人,出现在两人眼前。 “今夜河面很是昏暗,都怪北北心急,为了追上林将军和白公子,才让船家加快速度,不心撞了船,北北给您二位道歉。” 阮北北站在甲板上,温柔款款的解释道,半轮弯月高悬,将她映衬的也有一番弱柳扶风的姣好之貌。 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 阮北北打了个招呼,即使没人理她,她仍旧吩咐船家靠近,自己带着几名随从上了林熙的船。 “北北听说您遇刺了,可是伤到了哪里?”阮北北凑到墨玦身边,眼中满是焦急,但碍于墨玦忽然冷下去的表情,不敢做些什么。 “白公子,郡主问您呢,”林熙在一旁戏谑的开口,看着阮北北这浮于表面的关心,心中摇了摇头,“劳烦郡主还一路从墨都追到淮州,又追回墨都,真是非寻常女儿家可以比。” 她的时候是真的瞎,阮北北这样浮夸的演技,她真的能与她姐妹情深? “朕记得,上次落梅阁的那个姓易的女人,也是这样追你的。”墨玦挑了挑眉,淡定的回答。 “雎栖郡主怎么能和易花魁相比呢,那可是落梅阁的头牌,一张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林熙轻逸的声音低哑而清晰,唇角噙着一抹兴味十足的浅浅笑意,清冷的气息褪散为玩世不恭。 “白,改日我带着你去见识一番,如何?” “好。” 墨玦漫不经心的应着,一寸目光都没有施舍给阮北北,清浅的眼眸中,细碎的银白月光在其中浮动着。 阮北北极为尴尬而害羞的伫立在原地,面前这两个绝色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讨论的是“青楼”c“花魁”c“易婉儿”,更是说她和那青楼女子无异。 最后,还相约一起逛青楼? “林熙,你说什么?” 舟船停驻了许久,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摇晃,墨灼从船舱里走出来。 刚出来,就听见林熙的话。 墨灼的声音带着几分火气,冷艳妩媚的面容浸染上位者的威严,一双凤眸微眯着,那点朱红的泪痣妖异美艳,看向林熙的眼神很是恼怒。 “臣说什么了?”林熙装作无辜的反问墨玦。 在墨灼面前,她还是个乖孩子的。 “林熙说要带我去青楼。”然而,墨玦毫不留情的出卖了林熙。 林熙:皇上你这样真的会没有兄弟的! 墨玦唇角微扬,谁想和她做兄弟,他可不想。 墨灼手里撑着一把伞来到林熙身边,一身鹅黄色的镂金缠牡丹的长裙,外罩着灰蓝色妆缎锦绣大氅,在纷飞的雪花之中显得分外高贵倾城。 “没想到将军还有逛青楼的想法,本宫原以为,将军年少,又常年在边塞,应该是不懂风情的人。”墨灼调侃的说道,却为林熙撑着伞。 “阿嚏——”阮北北见墨灼为林熙撑伞,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穿的单薄,在冰天雪地里已经冻红了脸,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墨玦,显得更为娇羞可人。 墨玦忽然反应过来,当着几人的面,脱掉自己雪白的貂裘云锦披风。 阮北北惊喜万分的看着墨玦,墨灼也十分狐疑,眼中不可置信。 “你身上还有伤——”林熙完全不知道这人大冬天为何要脱衣服,话没说完,身上一暖,墨玦直接将披风蒙在她头上。 “白,你要干嘛?”林熙的声音被蒙在披风里,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和冷漠,反而染上一丝软糯的少年音,从披风中伸出一只有些毛茸茸的脑袋,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脸冻得也有些发红。 “天气太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墨玦低声说道,完全不顾墨灼惊讶的眼神和阮北北尴尬僵硬的表情,拉住林熙的手,“走吧,回船舱里。” 说着,墨玦还无比自然的接过墨灼手中的伞,半拥着林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阮家不灭 不知道灼姐姐再看见阮北北,是不是还是把她当成好姐妹呢? 墨灼已经注意到阮北北的出现,勾起一抹冷笑。 “又是这样!皇上的心难道真的被这个林熙勾住了吗!” 阮北北声嘟囔道,一抬头,便看见墨灼有些阴冷的目光,莫名的浑身一颤。 “灼姐姐”阮北北故作熟稔的开口,欠身行了个礼,并不是在墨玦面前那般柔媚的表情,多了几分骄纵和英气。 墨灼看着阮北北如此,眼眸一凝,凤眸中的寒冷更盛。 就是这样一幅和曾经息南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仗着她对息南的感情,换取她对这个女人的纵容。 也是这个人,是当初害了息南的人,可是她,却护了这个人十年。 息南,或许在九泉之下,无比怨恨她这个做姐姐的吧。 舟船又一次开始缓慢行驶着,夜色越来越黑,岸边的灯火已经逐渐变得熹微,唯有阮北北身后两名手下手中高举着的火把还在照明,映照着墨灼的脸上越发苍白,冰冷。 “本宫说过,你不配叫本宫灼姐姐。” 墨灼漆黑的眼眸比暗夜更加浓郁,仿佛在凤眸的最深处,藏着一个幽蓝的莲花,缓缓显露出来,妖异而美艳。 “墨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对息南妹妹很好,对北北我们三个的时候多好——” 下一刻,墨灼纤长柔韧的右手,已经扣住了阮北北白嫩的脖子。 她的手掌缓缓收缩,阮北北的脸一下子涨红,渐渐的,变得青白可怖,额头上布满青筋。 “墨不要不要,求求你,长公主殿下,永乐放了我——” 黑暗的甲板上,阮北北拼死的挣扎着,而那两名手下,自然已经被几名玄羽卫按住。 “为为什么?”阮北北痛苦不堪的问道。 “为什么?阮北北,本宫本以为,十年前背叛阮家的是你那个诰命夫人的娘,没想到,你也有份!息南瞎了眼,一直拿你当亲姐姐看待,本宫本想回到墨都再找你,没想到你自己亲自来挑衅林熙?” 墨灼始终记得,墨玦之前曾猜测,林熙是息南的哥哥。 阮北北终于无话可说,还在奋力的挣扎着。 墨灼的武功不高不低,但控制住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见着,阮北北的脖子就要断掉。 “你就要这么杀了她吗?” 一道暗色的身影忽然出现,越过玄羽卫,冷冷的看着墨灼和阮北北。 “怎么,沧澜将军想英雄救美吗?”墨灼的眼神诡异而妖冶,邪邪的看着沧澜,手中的动作没有松懈半分。 阮北北挣扎扭曲着身体,泪流满面的看着沧澜,眼中充满渴求,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她太过悲惨而心生怜悯。 “死?岂不是便宜了她。”沧澜的下一句话,重新将阮北北打入地狱。 “哦,看来沧澜将军和本宫,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想如何?”墨灼似乎升起来了兴趣,凤眸中的阴沉收敛了几分,周身更加冷艳逼人。 “她和阮寒清,一桩桩,一件件,还没有查清楚,更应该由阮家人亲自动手才够畅快。” 沧澜缓缓抽出背着的暮雪剑,原本雪白的剑身已经变成通体墨玉似的颜色,上面还流转着紫色的龙纹和云纹,神秘而妖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阮家的斩夜剑!?”墨灼失声道。 她幼时在阮家曾经见过镇国公阮天豪舞剑,虽然时间久远,但她仍旧记得,阮天豪手中的剑,和沧澜的剑一模一样。 阮家的斩夜剑世人皆知,乃是当初几百年前北墨初建的时候,代代流传下来的,阮天豪持斩夜剑斩奸佞于玄武殿,与太祖中兴北墨,后来,斩夜剑在阮家覆灭之后不翼而飞,先帝的卫军找遍了整个镇国公府,都没有寻到那把剑的踪迹。 为何,这把剑如今在沧澜手中!? 难道,林熙不是息南的哥哥,沧澜才是?这俩人相貌又有几分相似 “阮家,不灭。” 沧澜没有回答墨灼的问题,只是平淡地说道,却在墨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剑尖轻轻的挑起阮北北的下把,眼中充满厌恶和恨意。 “说吧,十年前,你和阮寒清到底做了什么?” 阮寒清检举自己的亲生父亲和自己的整个家族,虽然被天下人所不齿,但阮家谋逆的证据足以让世人相信,阮家的确有不臣之心。 只有阮北北说出她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证明阮家没有谋逆,乃是被冤枉,才能还阮家一个清白。 墨灼听到沧澜的话,松开阮北北的脖子。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阮家要谋逆是先帝调查出的,是母亲检举了阮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阮北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低了低头,她看向自己下颌上搭着的斩夜剑,眼中万分恐惧。 身为曾经的阮家人,她自然认得这把剑。阮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害了阮家,这个人一定是阮家的亡魂,是来找自己索命的,她如果承认了,绝对会死在这搜船上! “呵”沧澜的剑尖一寸寸划过阮北北的肌肤,在她的眼中,比刚刚的墨灼更加让她害怕,“属下听将军刚刚说,雎栖郡主似乎和那听琴轩的头牌易婉儿一样,都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 “不知道,听琴轩还缺不缺人手?” 墨灼作呕的看了一眼阮北北,嗔视了沧澜一眼:“我们听琴轩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你怎么不把她送到琼花楼去?” 沧澜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手中的剑,那箭尖沾染了几滴细微的鲜血,他皱了皱眉,借着雪花洗净。 “公主殿下说道有道理,琼花楼应该缺人。” 没等阮北北庆幸片刻,她已经被沧澜瞬间敲晕过去。 从沧澜身后蓦然间浮现出两道诡异的黑影,一前一后架住阮北北的身体,消失在一片黑夜之中。 沧澜对着墨灼抱了抱拳,斩夜剑被收入剑鞘的部分剑身,现在仿佛褪色般,从晶莹漆黑的墨色化作银亮的雪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沧澜琼醉 “本宫放了阮北北,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如果没有蛇,那你,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沧澜肃穆的面容浮动着冰霜万千,眼眸锐利漠然,仿佛一潭幽深不见底的沉默长河,却在眼角眉梢泄露出一抹独特的恣肆,他看着墨灼身后的玄羽卫,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蠢女人。” “你——!”墨灼凤眸微睁,眼中杀机大盛,恼怒至极。 “我姓阮。”沧澜冷漠的说完,弹了弹肩头细碎的雪花,折身追随着抓住阮北北的两人,离开了甲板。 “姓阮?”墨灼呆滞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沧澜的背影,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公主殿下,我们要不要抓了他” “不必。”她的语气很是凶狠,眼中却闪烁着惊喜愉悦的泪花。 阮家,除了林熙,还有存活着的人 墨玦,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好像没有错,阮家没有灰飞烟灭,错的,是她自己。 墨灼立在原地,任由风雪将她的墨发眉梢染成雪白,一直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殷红的唇角忍不住勾起。 “阮,沧,澜。”墨灼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三个字,唇角越发上扬。 “阮沧澜?” 林熙自甲板上一片黑暗的角落里,低声的念出沧澜的名字,眼角蓦然间有些湿润。 她注视着沧澜消失的那片空气,那欣长的身影她见过无数次,林熙的眼睛不敢眨动一下,似乎生怕此刻的一切只是个错觉。 她墨色的眼眸猩红一片,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铺了积雪的甲板上,硬生生的烫出一个洞来。 她一手紧抓着墨灼的伞,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指肚因为太过用力而挤压出苍白的颜色。 林熙被墨玦拥到船舱内后,想了想墨灼还没有伞,便出来还伞,她预想到墨灼在知道阮北北的真实面目之后,会对她下手,还在心中想了想,阮北北不能这样轻易去死,正想拦住墨灼的时候,沧澜,忽然出现了。 其实,沧澜的身份,在她回墨都之后,已经一点点暴露了出来,只是没有最重要的一条线索证明,所以她无从下手,直到刚刚——她看到沧澜手中常用的暮雪剑,变成了阮家的斩夜剑。 世人都知道阮家的斩夜剑,却没有人知道,斩夜剑,其实一共有两把。 一把是阮家世代相传,九天陨铁所打造的长剑,一把,是因为奸佞篡位,爷爷和太祖被迫逃到漠南,传世的斩夜剑已经遗失,爷爷便暗中打造了一把材质相同的短剑。 后来,长剑找回,成了镇宅的宝剑,而短剑则被爷爷给了父亲做佩剑所用。 斩夜剑最为奇特之处,便是在平时能够伪装成普通佩剑的模样,唯有真正的阮家血脉,滴上半滴血到剑柄,才能使斩夜剑显出墨色的剑身。 十年前,阮府覆灭之际,爷爷将长剑交给了自己,但父亲已经在前一天于桑淦城遇难,短剑就不知所踪。 她在漠南的这些年,一直暗中寻找着短剑的下落,甚至让启宣派人调查了当年父亲手下还存活着的叛将,却没有任何收获。 原来,这一把剑,一直在她的身边; 原来,沧澜是阮家人; 原来,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存活 可是,沧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她不相信沧澜对她会有其他的心思,这十年,无数次并肩作战,无数次将后背交给彼此,林熙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一直莫名的信任沧澜。 因为她与他的身体内,都流动着相同的血液。 墨都,琼花楼。 琼醉慵懒的倚靠在雅间内的藤花檀木椅上,一身雪白团花紧身长裙,勾勒出成熟妖娆的身姿。她晃了晃手中沸腾的茶水,脸色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楼主,后门有几名黑衣人来访。”一名侍女欠身说道。 “什么黑衣人,来找茬的人吗?琼花楼每年来找茬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必理会。”琼醉淡淡地说道。 “不是,他们的首领说,楼主您见了此物,就会明白。”侍女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紫檀木所做的木箱。 木箱没有上锁,琼醉轻易的打开,见到里面的事物瞬间,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变,猛地站起身来。 “琼,花,令。” “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在后门,楼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 琼醉没听她再说话,已经冲出雅间,仿佛一道白色的雪光,直奔琼花楼后院。 “琼醉,好久不见。” 沧澜面覆着黑色的面罩,一身黑衣,有些风尘仆仆,仅露出一双寒霜墨色的眼眸,身后的几人,同样身着黑衣,有一人的肩上还扛着个巨大的麻袋。 “你是沧澜?沧澜大人?”琼醉不确定的说道。 沧澜伸手摘下面罩,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一张冷寂峻冷的面容,眉目锐利冷峻,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僵硬的勾起唇角。 琼醉瞳孔紧缩,泪水滑落脸庞,一只手颤抖的抚上沧澜的脸颊,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骤然放下。 “你还活着!原来除了阡阡,您也还活着,太好了”琼醉笑中带泪的说道,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既然沧澜你回来了,那琼花楼的楼主理应由你来担任。” 沧澜伸出左手的手掌和右手食指,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 “家主是将琼花楼当做阮家隐藏的势力,林熙也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琼花楼一直都在你手中,我只是阮家的属下,所以琼花楼的楼主,还是你做更好。” “事到如今,您还要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吗?沧澜,你以为,我猜不出你姓阮吗?你们阮家,你,家主,阮寒空,一个个的,从来都不相信我。” 琼醉笑着,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不含温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证据确凿 琼醉的姐姐,就是当年阮天豪收养的女儿,怡贵妃阮寒雪。 阮寒雪和琼醉都是孤儿,被阮家收养之后,一人更名为阮寒雪,嫁给了先帝为怡妃,生下四皇子莫念,另一人,则在暗中成了阮天豪安置在琼花楼的棋子。 沧澜从就在琼花楼生活,与琼醉一起长大,稍微大一些,成了琼花楼的楼主,但他后来时常跟着阮寒空随军出征,琼花楼便基本交给了琼醉经营。 而那时候,正是琼花一舞动京师,琼醉成为墨都第一花魁之时。 即使是时常溜到琼花楼找琼醉玩儿的林熙,一直以来,也只见过琼醉一人,阮家为了隐藏沧澜的身份,根本没有告诉林熙,她还有一个兄长。 直到十年前,桑淦城外,阮寒空预感到此行必死无疑,将手中的斩夜剑交给了沧澜 从此以后,那名随着阮家军出征的少年,再也没有回到琼花楼。 “你如何认为,只是你的事情,我的身份,永远只是个孤儿。”沧澜平淡的说道,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人将麻袋扔到地上。 “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琼醉有些伤情的摇了摇头,随即微微喘了口气,看向地上的麻袋,“这是?” “阮北北,交给你了,不死就好,最好想办法撬开她和阮寒清的嘴。”沧澜的声音冰冷。 “撬开,就可以除掉了吗?”琼醉看着麻袋边缘露出的一点头发,眼中充满厌恶和恨意。 “我要让阡阡亲自除掉。” “我知道了。”她温和的应道。 沧澜折身离去,琼醉看着他的背影被黑夜渐渐吞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妩媚的眼眸里,满是哀伤。 许久,她低下头,掀开麻袋,阮北北还昏迷不醒着,不知看见了什么,琼醉眼眸一缩。 看来,阮北北得罪的人,并不止一个阮家,倒是省了她许多事情。 几日后,雎栖郡主阮北北被人在青楼门口发现。 其人光天化日之下,脸色酡红,酩酊大醉,状若疯魔的从琼花楼正门走了出来,一出来,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拉住一名陌生男子便强硬的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幸好被郡主府的下人发现,却实在无法将其制服,只好把雎栖郡主打晕后才能带回了府中。 至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白日宣淫,出入青楼,到底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时之间,在墨都的热议程度,甚至盖过了前段时间云麾将军林熙去琼花楼引发的热潮。 坊间茶楼,无不是闲人津津有味的谈论着,思忖着雎栖郡主是不是春闺寂寞 阮北北本就名声尴尬,如今,名誉全无,更是不可能再如愿入宫为妃。 林熙得知阮北北没太大事,已经是回到墨都的第二天,琼醉仅仅派人告诉她,阮北北绝没有只是逛了一趟青楼这样简单,却没再提到别的。 琼花楼的手段颇多,林熙虽然不知道详细,但也没有细问。 她猜得没错,不管沧澜是不是阮家的血脉,他都是爷爷在暗中安插的人,琼花楼是阮家势力的事情,只有阮家自己知道,而阮北北被沧澜从船上带走,又在琼花楼门口被人发现,便证明了,沧澜也是阮家人。 如今,沧澜仍在她的身边,既然他有自己的计划,知道了沧澜的身份,什么时候揭穿他,林熙并不着急。 得知林熙竟然平安回都,朝中的风向集体变了三变。朝中众臣不由将林熙在他们心中本来就不低的地位,再一次抬高了一层。 说弹劾沈居石,就揭了他的老底;说调查淮州盐业,就把玄昌拉下马;哪怕另一头是玄家,也不畏强权,竟然还成功的活着回来了。 玄家的失利或许是因为瞧了此人,但他也绝不是个只会领兵打仗,没有脑子的武将。 朝堂之上,墨玦仍旧是一身胜雪的龙袍常服,映衬着清寒绝色的面容有些微弱的苍白,那双水墨细描的眼眸泛起浅浅的蔚蓝,矜贵而从容。 只是,若有人能看懂墨玦的眼神,便会发觉,这眼神中只有两个字——林熙。 阮阮,不,熙儿真好看。 墨玦注视着殿前的林熙,少年挺拔俊美,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对着他在缓缓的说些什么。 说什么? 墨玦只注意到她的容貌,没听清。 “如此,两淮盐运使沈居石尸位素餐,经臣调查,他和其子沈良,沈闲三人,更是残害百姓,手中一共有人命十四人,证据确凿。”林熙朗声说道,双手奉上沈居石的罪证奏折。 兰叙年刚想接过文书,面前多了一双白玉无瑕的手,越过他,将林熙的奏折拿到手中。 兰叙年战战兢兢的溜到一旁,看着两人,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一些微妙。 怎么皇上竟然主动从龙椅上站起来?还亲自接过了林熙手中的奏折? 男人的世界,他不太懂。 墨玦的指尖微凉,掠过林熙的手掌,眼神温润,与林熙冷漠的眼神对上,莫名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 但,林熙自然是察觉到了的。 面对墨玦这张绝色的脸,将军无法绷着自己的面容,只能僵硬的勾了勾唇角。 仅仅因为她一个微弱的笑意,墨玦眼底的委屈立刻消散了。 他认真的看着奏折,然而,眉头却越皱越紧,周围的寒气越来越盛。 沈居石被提到玄武殿,正捆在殿内,看着墨玦的神情,头磕着地面,身体越发颤抖。 “罪无可赦!”墨玦看完之后,拂袖开口道,声音仿佛含着狂暴的冰刃,一下下砸在沈居石的胸口,沈居石完全瘫软在原地,绝望的闭上眼睛。 玄家家主玄昱忽然上前一步,眼眸阴沉,神情出奇的平静。 “玄昱,你还想为沈居石解释?” “不,陛下,两淮盐运使沈居石罪无可赦,巡盐御史玄昌同样死不足惜,玄昌已经在天牢内承认,他竟然敢派人刺杀林熙将军。” “臣身为玄家家主,治下不力,甘愿受罚,只求林将军看在玄昌刺杀没有成功的份上,能够原谅玄家,为此,臣请求罚去一年俸禄,亲自处斩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杀人诛心 沈居石刚刚已经绝望的脸面如死灰,听到玄昱的话,现在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快感。 他必死无疑,玄家的玄昌老匹夫,也要给他陪葬了。 玄家,最终还是选择弃车保帅,将沈家和玄家庶出的玄昌一脉拉出来做盾牌,甚至亲自向林熙道歉,不愧是四大家族中唯一还存在于世的,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弥补起错误来,也很是真诚 只是,林熙还在这朝堂之上一天,他们玄家也不好受吧。 归根到底,还是他和玄家,乃至太后,都太瞧了这个少年。 纵使沈居石心中万般绝望,却不再多说什么,仿佛已经认命,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嫡出的两个儿子虽然已经没了,但庶出的还苟活于世,若是背叛玄家,沈家将再也不会存活在世上。 这弃车保帅的“车”,只会是他。 此事,沈居石明白,朝中的那些人精也明白,林熙更是能够猜出。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没了沈家,玄家相当于断了一条胳膊——还是捞钱的那条,实在是难受的紧。 她只是有些不解,玄昱为何要向他道歉,还让玄昌主动揽下了刺杀事情的凶手,是想要修复她和玄家的关系吗。 玄昌在她和墨玦遇刺的时候,已经处在被押送回墨都的路上,怎么可能还能派人刺杀她? 林熙只能在心里感叹,玄家人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卖。 “玄昌本就罪不可赦,既然他已经认罪刺杀在下的是他,自然有刑部处斩。至于玄家和此事的关系,玄大人这样说了,当然是和玄家无关,在下何谈原谅之说?”林熙平静的开口。 玄昱真挚的点着头,一副想和林熙称兄道弟的样子,心中却默默将林熙的地位又提高了一截。 他只是说玄昌刺杀林熙,但如今林熙看起来没有任何事情,说不定,玄昌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结果,林熙一开口,就将任何开脱彻底堵死——玄昌,处斩?谁敢救一个要处斩的罪人? 玄昱对玄昌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如今,玄昌为了家族死了,他的心中除了一阵发寒,没有太多的悲伤。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玄家此次,是败了。 墨都,天牢内。 一道还算雄伟的身影被绑在刑架上,满身血痕无数,衣服已经破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 秦风耷拉着脑袋,脸上夹杂着汗水和脏污的发丝,胡子拉碴,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牢房外,一束明亮的光亮起,秦风发沉的眼皮缓缓睁开,烛火刺目,让他的虎目之中渗出了浑浊的眼泪。 秦风本想要动一动,手脚却早已经被沉重的铁链束缚。 哒哒的脚步声从牢房外响起,由远及近,轻缓平淡,似乎来者是个女人! 秦风带着一丝期望瞪大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银丝钩缠的风头云面紫靴,顺着鞋子向上,他瞧见了一张美艳绝色的面容,那双凤眸之中,没有对他的一丝怜悯。 有的,只是厌恶和无情。 墨灼的身后,还跟着三名黑衣侍卫,面容苍白俊秀,看起来却诡异至极,仿佛三具冰冷的男尸,死死的盯着秦风。 “长长公主”秦风颤抖的开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已经麻木的身体缓缓抖动起来。 “看来秦卫尉的命还真是硬,在皇上手中这么久,居然还安然无恙,严刑拷打,滋味可不是太好受吧。”墨灼淡漠的说道。 “长公主,您放心好了,属下就是死,也不可能出卖您和王爷的。”秦风的虎目之中布满血丝,阴沉恐怖,却沙哑着嗓子开口。 “本宫从来没有派你刺杀过皇上和林熙。”墨灼冷冷的说,浓黑的凤眸之中闪烁着深沉的杀意,“何谈出卖?” “属下不会出卖您和王爷的”秦风好像只剩下这一句话,低着头,不停的重复。 墨灼厌烦的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人可以永远保守秘密吗?” 秦风的意识还是清醒着的,他盯着墨灼,恐惧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墨灼身后的侍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来一根的银针,泛着寒光,大约有一掌长。 “唯有死人。” 墨灼妖艳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充斥着阴毒和冷漠,一抹幽蓝的莲花仿佛在其中肆无忌惮的盛开着,眼角那一点朱砂色的泪痣,将她显得妖异入骨。 “那灼儿也要杀了本王吗?” 一道阴沉张狂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在寂静的天牢中响了起来。 “本宫怎会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哥哥。”墨灼回头,语气很不耐烦,却从刚刚的诡异艳丽之中脱离出来。 她有些恼怒的看着面前出现的墨晔阳,后者一身丝质的黑色长袍,青色玉冠,优雅而高贵,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和隐藏极深的暴躁,微笑着与墨灼对视。 “本王从就很愚蠢,但灼儿不是没有嫌弃嘛?”墨晔阳笑着说道,却伸出一只手,接过侍卫手中的银针。 “本宫快嫌弃死了。”墨灼气得不轻,胸口微微起伏着,看着墨晔阳,眼中的阴暗却渐渐消散。 “此次,是本王冲动了本王想试探一番那个林熙,就和玄奕合作,而且,就是玄奕也认为秦风是墨晔皇的人。谁知道玄奕的人那般没用,不但让秦风暴露了,还放过了墨玦。” 墨晔阳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沙哑的悠远,在空旷寂静的牢房内分外诡异,他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的看向秦风。 秦风热泪盈眶的看着墨晔阳,感动的几乎痛哭流涕。 玄家那样位高权重的家族,都舍弃了沈家和玄昌,王爷,却没有舍弃他一个卑微的下属 墨晔阳深褐色的眼中仿佛翻滚起一个诡异的漩涡,将秦风的全部心神都吸引进去,秦风的眼神渐渐从惊喜变成恐惧,挣扎,最终,面容呆滞,一动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灼儿,别嫌我脏 她只是要秦风的命,墨晔阳,却连秦风的魂都不留 “这样的人,无需脏了灼儿的手。”墨晔阳微笑着说道。 只见刚刚还被捆绑在邢架上的秦风,如今闭着眼睛,似乎不受控制,一瞬间就朝墨晔阳手中的银针撞去。 那头颅仿佛感受不到硬度和锐利,银针穿豆腐一样扎进了秦风脑中,与此同时,他的生命已经戛然而止,而他的嘴角,还诡异的上扬着。 墨晔阳握着银针的手松开,朝墨灼伸过去,似乎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然而墨灼此时看着墨晔阳做出的手段,下意识的侧头避开墨晔阳的手,有些反胃。 仅仅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墨晔阳的手僵硬的停在空中。 墨晔阳的瞳孔瞬间化作血红,下一刻,他张开手臂不由分说的拥住墨灼的身躯,他的怀抱冰冷似死人,墨灼的身体同样微凉,他却紧紧地贴合着她,仿佛要将墨灼嵌入自己的体内。 “灼儿,别嫌我脏”墨晔阳的声音低微而荒凉,仿佛隐藏着太多情绪。 “我只有你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活在光里。” “你所说的为了我们,就是把我的行踪透露给阮北北那个蠢货,让墨玦怀疑我?如果不是玄家顶在前面,玄昌先承认了刺客是他的人,墨玦一定会怀疑我的,你要行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而且,你知不知道,林熙是阮家人!阮家还是有后人的,所以,你不能针对林熙” 墨灼任由墨晔阳抱着自己,说着说着,眼中有些哀伤。 “我若是提前告诉了你,流云斋的掌柜和店二会那样惊慌吗?墨玦会因为看出流云斋的无辜,而放弃怀疑你吗?”墨晔阳反问。 墨灼哑然,她没有想到此处,流云斋是她订的,的确是单纯的邀林熙喝酒,在流云斋发现的刺客,墨玦却没有怀疑她,原来是因为这个。 “灼儿,你信我吗?”墨晔阳的眼神复杂深沉,他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墨灼的肩膀,认真的问道。 “我信。”墨灼眼中闪过太多纷飞的回忆,悲戚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又说道。 “所以,不要有下一次。五哥,我有一点喜欢林熙,我不要他死。” 墨晔阳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未持,就如同冰山般被封存,消散。 拥抱,或许是最疏离的姿态。 墨晔阳的眼中浸染猩红,在墨灼提到“林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凝聚成鲜红的血液,眼中只剩下无与伦比的暴虐和杀意。 “既然灼儿喜欢,本王不会再伤害他了。”他仿佛是在牙缝中跳出的字眼,在墨灼的耳中,墨晔阳的声音很是郑重,她终于露出了自两人见面起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墨晔阳轻轻地拥着她,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灼儿,我们从来都只有彼此别忘了,我们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墨灼听到他的话,凤眸之中的光亮一点点散去,终究化作最为黑暗的墨色。 墨晔阳,你知不知道,两个身体同样冰冷的人,拥抱在一起,不会相互温暖,只会一起堕入地狱。 可惜,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永远记得,在失去息南那几年,墨晔阳来到她的身边,他只说了一句话: “长公主为何不受宠,同样是淑德皇贵妃的儿子,我为何不受宠,只是因为——我的母妃和你的母妃,都是最为低下的宫女,而那个宫女出自淑德皇贵妃的手下,是为僭越,在生下你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皇上宠爱贵妃,就将我交给贵妃抚养,而你,则被训导为最优秀的公主,成了那个息南郡主的玩伴。” “以后,五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我们兄妹俩,才是” 曾经,息南或许就是她的光亮,如今,那个名为林熙的少年的出现,好像在不经意间重新点亮那那束光,但是他终究不是息南。 她还是,适合在黑暗里活着。 玄家。 四大家族,是从北墨初建之时就赫赫显贵的名门望族,如今作为唯一一个还苟延残喘的家族,玄家位于墨都的最北边,因为子嗣众多,占地面积是四大家族之中最大的。 极目望去,玄家殿宇众多,碧瓦飞鸾,琉璃灯盏熠熠生辉,即使比起皇宫也不逞多让。如今大雪满墨都,那些亭台楼阁被冰雪覆盖,神秘而幽冷。 在玄家的一处角落里,矗立着一幢精致淡雅的碧瓦楼,在其他楼阁中并不显眼,然而此时,这座楼的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却立着玄家现任家主玄昱。 当今太后乃是玄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玄家因为子嗣众多,自来都分为嫡系和庶系,嫡系一脉只有太后和玄昱,庶系倒是极多。 玄家自北墨建立时起,就专注于后宫和朝廷命妇,培养了几代皇后,若不是因为当初御爵王的母妃淑德皇贵妃太受宠,当年前太子的位置是本来是很牢的。 太子早逝,玄家与淑德皇贵妃势同水火,所以就作壁上观,眼看着御爵王输给了九殿下墨玦,就顺应新君,墨玦母妃早逝,前太子被平反,太后便还是玄家人。 玄家深深通晓平衡之道,由于北墨皇族关系密切,因而至今屹立不倒。 玄昱披着褐色狐毛大氅,身旁,是妻子宁氏,两人神情都有些尴尬的等着楼的开启。 “我们玄家出了几代皇后,太后,如今子嗣旺盛,乃当世第一大族,但现在竟然找不到一名适龄女子,真是愧对太后在宫中的谋划周旋。”玄昱有些懊恼的对宁氏说道。 宁氏看着丈夫忧心,也叹了口气道:“如今,玄家三代都是男子,但大多是纨绔子弟,我也只奢望奕儿能争些气,别被那些旁支们比下去” “争气?若是他真的争气,前几天在淮州把林熙杀了,还会有如今这么多事儿吗?”玄昱有些暴躁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玄家宁怜 两人坐定,一道纤细淡雅的浅紫色身影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玄昱抬眼望去,只见女子年轻貌美,肌肤胜雪,五官精致而温柔,一双水润温柔的眸仿佛初春融化的湖水,但好像是因为冬日的寒冷,而不是单纯的温柔,更有一番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韧。 “怜儿,近来过得可是安好?”宁氏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姿容柔美绝色的女子,长长的舒了口气,温和的问道。 这名女子,名唤宁怜,正值十八芳华。 宁怜看着厅堂里坐着的两人,优雅的欠身行礼:“宁姐姐,姐夫,多谢玄家一直以来的照顾,怜儿在玄家过得很好。” 少女的声音轻缓绵长,缠绵而温和,令人听了心神舒畅。 “那就好,”宁氏脸上挂着长辈和煦的笑容,声音放缓了几分。“怜儿今年可是十八岁?这时间可过得真快,一晃儿,你在玄家也呆了有十年了吧。” “有了,自从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怜儿就在玄家了。” “和你一样大的墨都女子,都已经嫁做人妇,有的甚至都做了几个孩子的娘,怜儿,你可有什么心仪之人?”宁氏笑意盈盈的问道,眼中有一丝紧张。 宁氏是宁怜的堂姐,比宁氏大了整整十八岁,宁怜出生的时候,宁氏已经嫁入了玄家。 当初,宁怜的父亲宁浒追随镇远将军阮寒空战死沙场,宁怜的母亲也抛下她,以死明志,随丈夫而去,加之宁氏一族已经衰微至极,于是,在宁氏的建议和恳请下,玄家当是奇货可居,就收养了宁怜。 从此以后,宁怜寄养在玄家,接受着玄家的教导,而玄家本代的适龄少女,大多都是用来联姻的工具,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一个外人。 玄家人培养宁怜,不想,养出了一个盖过玄府姐的表姐,太后知道之后,又担心宁怜没有玄家的血脉,唯恐日久生变,不想让宁怜入宫为妃,于是玄家只好将宁怜安置在深闺,不知不觉,当初的女孩已经长到了十八岁。 “姐夫和姐姐前来,可是为了怜儿的婚事?”宁怜神色淡然,仿佛早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身在玄家的女子,都逃不过为玄家付出自己清白的命运,即使她不是玄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怜儿果然聪慧过人,”玄昱掏出一张浅黄色的懿旨,放到了宁怜面前,“太后懿旨赐婚,可是玄家没有人了,姐夫才厚着脸皮来找你。” “太后还是要让怜儿入宫吗?怜儿食玄家饭粮长大,自然会知恩图报,也并没有心仪之人,不敢不从。”宁怜淡笑,神色仍旧温和娴静,提到心仪之人的时候,眼中更温和了几分。 宁氏温婉的笑道:“不,太后的懿旨并不是让你嫁给皇上,而是”宁氏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桌上的懿旨。 宁怜有些疑惑的打开懿旨,上面是已经写好的内容。 云麾将军林熙,文武双全,青年才俊,查处沈家贪墨一案功高伟重,哀家心中甚慰,其已经及冠之年,尚未婚配,忠武侯宁浒遗孀宁怜,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哀家甚为喜欢,特赐婚二人,钦此。 懿旨下面,明晃晃的盖着太后的凤印。 宁怜的指尖一颤,她轻轻的抚摸懿旨上“云麾将军林熙”这几个字,美目之中闪烁着奇特的亮光。 “云麾将军?是那个漠南军的上将军林熙吗?”宁怜蹙眉问道,眼中是不谙世事的茫然和好奇。 若说墨都的闺阁少女心中有个什么青年才俊,许多人都能入选,但若说少年英雄,那只有一人,一定是自出现起就屡立奇功,从未战败的上将军林熙。 前些日子得知林熙回都,不知多少少女心心念念着。 “就是他,林熙从回都之后便拿我们玄家开刀,如今已经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此前,我们玄家瞧了他,太后也是想修复和他的关系,才出此下策,只希望怜儿你能答应。” 宁怜正了正神色,温柔似水的眼眸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转瞬即逝的划过了什么,脸上染了几分羞涩:“怜儿同样仰慕林熙将军,愿为玄家尽忠——” “如此甚好!过几日老夫就派奕儿去宣旨,奕儿和林熙年纪相仿,说不定能称兄道弟,成了朋友,借此机会,让林熙通融一番,把奕儿安排进熙南军中谋个差事,他也老大不了,一天天每个正形,与其他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玄昱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与宁氏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宁怜若是嫁给林熙,这安排自然是最好,若宁怜嫁入皇家,他们玄家自己的子女还没入宫,实在不甘心,但宁怜的姿容足以相配任何朝廷上的臣子,随便嫁做人妇,他们也觉得浪费,用来笼络林熙,正是契合。 “怜儿倒是许久没见到奕了。”宁怜的嗓音温柔似林间落雪,染了几分凉意,极为动听。 “奕儿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淮州探望玄昌,唉,玄昌也算是为了玄家而死。”玄昱说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怜儿听说,这林熙将军也去了淮州查案子。” “哼,还不是怪奕儿没有用不说这个了,明日宣旨之后,林熙若是识相,是不敢拒绝的,待年后你就嫁过去,如此一来,我们玄家在军中也有了一个照应。” “怜儿明白。” 宁氏和蔼的摸了摸宁怜的秀发,她这个妹妹生的是极好,也是被她看着长大的,如今被嫁给那个传闻里心狠无情的少年,她一时间也是有些愧疚。 但她嫁入玄家,自然要为夫家着想,一想到玄家的女子里面,实在找不出比宁怜更合适之人,宁氏也只能默认了。 “这林熙虽然听说杀伐果断,是个不近人情的,但你姐夫见过,委实是姿容出色,一表人才,如今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且林熙如此年轻,还在平南王麾下做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一点,林熙是孤儿,没有夫家,总归是好相处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将军夫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宁怜若嫁给林熙,林熙以后就和玄家绑到了一起,再也不可能像查治沈居石一样针对玄家了。 一个前途无限的青年,值得玄家的尽力结交,更值得太后的一道懿旨。 宁怜温温软软的点了点头,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却掩下了眼底的一抹悲伤。 那抹哀伤,无力而悲绝,似无声无息的风,深入骨髓,化不开,唯有藏在心底 “咳咳咳咳咳” 林熙端坐在座椅上,看到宁怜送来的情报之后,一口茶呛在喉中,差一点喷出来。 “将军,怎么了?”启宣抬了抬头,斯文俊雅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只有眼中满是好奇。 林熙擦了擦嘴,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绢帛碾成碎片,眸中一片清冷,唯有嘴角轻轻勾起,显得有些邪魅:“你还记得宁家吗?” 在一旁整理文案的沧澜蓦然抬起头,眼中明暗变幻着。 “是忠武侯宁浒的那个宁家?”启宣搜寻一番,想起来墨都的确有一个宁家,不过是个绝后了的家族。 “宁浒本来只是当初镇远大将军阮寒空麾下的一名偏将,传闻,阮寒空还救过宁浒的性命宁浒在阮寒空谋逆之罪被揭露之前一个月,战死沙场,先帝就将他封了个候。如今,宁家已经没了吧。” 启宣最奇特的一个能力就是记忆里惊人,连花无岸都有些惊讶,也因此不喜欢启宣。 有一次,花无岸调侃林熙在男女之事上“不行”,被启宣翻旧账到花无岸一段时间内一共召集了几名倌儿几个女人,具体时间,具体单独次数,以此佐证花无岸“也不行”。 “就是那个宁家,只是,有一点你记错了,宁家还是有人存活着的。”林熙淡淡地说道。 “旁支还有一支,是宁浒长兄的女儿宁氏,嫁给了吏部尚书玄昱,还生下了玄家年轻一代的嫡子玄奕。”启宣快速的说道。 “还有一个,宁浒唯一的女儿,叫宁怜。”沧澜在一旁补充道,“将军咳嗽,可是因为宁怜怎么了?” “宁怜是我的人,”林熙直接承认,然后羞涩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很快,就是本将军的夫人了” 启宣:?! 宁浒是父亲的部下,父亲对整个宁家都有再造之恩,宁浒战死,宁怜则成了父亲埋在玄家的一枚暗棋。 曾经,阮家希望这枚暗棋一辈子也不需要去动。 林熙回都之后,之所以去了一趟琼花楼,就是让琼醉去联系宁怜,如今,宁怜却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情报? 太后,要给她和宁怜赐婚? 这玄家是要搞什么。 “将军,原来你不喜欢男人啊?原来你真的是喜欢女人啊!”启宣震惊的瞪大眼睛,说出的话让林熙想一剑刺死他。 “这是重点?”林熙反问。 “属下觉得挺重要的啊!那将军,这是个什么情况?既然那个宁怜是将军你的人,你就收了吧。”启宣尴尬的说道。 “宁怜从在玄家长大,不管她曾经是谁的女儿,如今,都代表的是玄家。”林熙说道。 启宣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反应过来:“这要是将军您娶了,那您岂不是被冠上‘玄’姓了?” “太后赐婚,本将军该如何拒绝呢”林熙摩挲着手指的碧玉茶杯,唇角勾出一个寒冷的弧度。 太后的旨意,能驳回的,自然是只有皇帝了可是,她并不是很想去找墨玦帮忙,或许,成了玄家的人也不错,玄家作为百年大族,一定有很多当年阮家的内幕。 要不,她委屈一下宁怜,再牺牲一下自己,勉强娶了她? 只是,宁浒虽然是父亲安排下的后手,但他的女儿在他战死的时候才十岁,后来又一直养在玄家,虽然琼醉说过宁怜仍旧是自己人,如今宁怜也给她传了情报,但她心中总是不太放心。 她与宁怜的关系没法和灼姐姐比,时候也不过有几面之缘,人心,是最易变的。 但宁怜既然提前将太后的懿旨传递给了她,也证明,宁怜没有背叛阮家。 沧澜看着林熙的神情,似乎猜到了林熙作何打算,眼中更加深沉,这件事情,落在林熙身上,是多么可笑,他的妹妹明明是女子,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为这个王朝征战沙场,如今,却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 林熙见沧澜眼中的愤恨,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沧澜,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本将军,我若不想娶,就不过是太后的一纸婚约而已,这个世上,没有人真的可以勉强我。” 她本来因为沧澜的隐瞒还有些生气,见沧澜又开始自责,就不忍心再怨他。 “太后赐婚?什么时候来宣旨?”启宣问道。 “大约,过几日吧。”林熙想到宁怜纸条上的话,娶了宁怜,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坏处,但是,玄家以为靠一个宁怜就能约束她吗,显然不可能。 虽然可以如玄家的愿娶了宁怜,可林熙心中还是有一些疑问需要去证明和确认,放下茶杯,笑容淡淡。 “那咱们以后就有将军夫人啦?我还没见过宁怜呢,倒是很像见识一番。”启宣心情不错。 “我也想去见见,”林熙微笑着站起来,看向窗外还飘着雪,拍了拍启宣的肩膀,“走,咱们去找本将军的未婚妻去。” 启宣:“啊?” 玄家。 宁怜居住的楼后面,坐落在一片院落之中,栽种着成片的绿梅,如今,正值寒冬腊月,那些梅花凌寒独放,冰冷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梅香。 宁怜外罩着浅色的白狐大氅,一身淡紫色锦绣相间的衣裙,容颜温婉柔美,那双秋水般轻柔的眸子里面,映衬着簇簇落雪,显得有些清冷。 一只素手伸出,接了几片洁白的雪花,任由雪花在掌心融化成冰水,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怜儿姐,大公子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将军绿了 但想到回来的人,侍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 宁怜仿佛没有听见侍女的话,神情未变,注视着远处盛开的梅花,眼中好像更冷了一些。 未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踏入了院落,脚步声极为凌乱,似乎预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在整个玄家,有资格被称为大公子的,唯有家主玄昱唯一的嫡子——玄奕。 男子一身玄色衣裳,大约二十上下,紫冠墨发,姿容尊贵英俊,眉目俊雅,五官继承了母亲宁氏的柔和温婉,唯有一双深沉锐利的眼眸,此刻与宁怜对视,充斥着滔天的质问和怀疑。 “姨” 明明是冬天,玄奕的额角却渗出热汗,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他看着庭院中的紫衣女子,低下头片刻,再抬起头,眼中的情绪已被压下,只剩下淡淡的倦意,轻轻唤道。 低哑的声音,好像仅仅“姨”这三个字,已经耗尽了他身体内全部的力气。 “大公子。”宁怜应了一声,视线转向刚刚跑进来通报的侍女身上,侍女立即明白了什么,低头退出庭院。 “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去向家主和姐姐问安?”宁怜声音依旧轻柔,好像不经意间,加重了“姐姐”二字。 她是他的姨,哪怕玄奕其实比宁怜还大两岁。 玄奕的眼眸暗了暗,似乎听不懂宁怜话语中的深意,优雅的点头,唯有那双幽深的眼中,好像包含着深入骨髓的绝望,轻轻的问:“我刚从父亲那里过来姨,你要嫁人了吗。” 宁怜浅浅的勾起嘴角,笑容柔软,细看之下,只看见满目空洞和苍凉,她将已经被冰雪浸透的手收入袖中,神情若无其事,仿佛没有听见玄奕的问题。 “你离都的这段时日,宁姐姐一直都很想念你,也担心你出什么意外,还好你如今回来了,正好赶上。待过几日,家主就该让你去给太后宣旨了。” “姨,我仍旧想让你叫我,玄奕。”玄奕认真的说,他与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神对视许久,最终,一点点黯淡下去。 “你不是也叫我姨?”宁怜浅浅的笑着。 宁怜拿起庭院内桌几上放置着的茶壶,替玄奕倒了一杯茶。 “大公子,此去淮州,可还顺利?” 玄奕眼中闪过一抹钝痛,却极为郑重的端起宁怜为他到的茶,轻轻地啜了一口,声音无欲无情,冷冽无比:“若我说,我去淮州,是父亲派我除掉你那未来的夫婿,那个云麾将军林熙,你该如何呢?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我前几日那一箭没有射到他!” 宁怜的手腕一抖,手中的茶壶微微倾斜,茶水溅到桌面上。 “他不是活着回来了。” “你,不恨我?”玄奕的声音越发激烈,怔怔的问道。 “原来是如此,怜儿还以为你此行危险,会出什么事儿,在佛堂祈祷了许久那怜儿还得多谢大公子留了林熙一条命,好让你的姨没有还没嫁人就成了寡妇,又怎么会恨你呢。”宁怜笑盈盈地开口。 玄奕再也忍不住,猛地掀翻宁怜为自己斟茶的左手,将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死死攥在手里。 “宁怜,你现在直视着我,告诉我,你的心中,真的从来没有过我,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大公子在说些什么怜儿不过是一个孤女,若不是得到玄家收养,恐怕早就流落街头了。”宁怜是眸色微微一黯,声音淡淡地道。 “那你这手,为何要放在冰雪里?那我每一次出去的剑鞘,为何都准备妥当,为何我念书时候的笔墨纸砚,你配的最为齐全,为何我喜欢西子墨,你连续去了十八日的西云寺,西子墨就出现在我的桌上?为何,我腰间的香囊,是你最喜欢的紫色蔷薇?” 他一连串的质问仿佛敲击在宁怜的胸口,玄奕将宁怜的手拽到胸前,那青葱般白皙柔软的手如今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冰雪一般,而指尖又呈现出冻出来的粉红。 宁怜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悲哀的摇头: “你告诉我,我该如何?难道要和你私奔吗?大公子身边无数红粉佳人,乃墨都第一风流之人,当初的沈家沈闲,不是也以你为首吗?玄奕,你的喜欢,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是你的姨,与你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你还是没有长大。” 玄奕听到她的话,仿佛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深邃的眼神盯着宁怜,眼底猩红一片。 “没想到将军您被绿了” “嘘,别废话,继续听。” “将军您没反应吗,您头上,绿了啊!” “你给我滚蛋。” 不远处的雪地里,躲着两个白衣男子,林熙和启宣偷偷潜入玄家,刚刚找到宁怜的住处,正好听见玄奕的质问和宁怜的回答。 林熙看着庭院内的这对痴男怨女,似笑非笑地地勾了勾唇,在旁边启宣的一直强调之下,心中难得升起来一些被头戴绿帽的不爽。 玄奕神色认真地看着宁怜,仿佛宣誓一般,年轻俊朗的面容满是坚定: “玄奕以前或许是墨都最著名的纨绔公子,但,若我不纨绔无能,玄家岂不是如同当年的阮家一样,若我不不学无术,楼家那些人,也是我的下场。” “我早就不是当初幼稚的孩了,玄奕不输于任何一人,我自然会证明给你看。我府上的那些女人都是母亲选的,不也都是经过你的眼了吗?我的心中,从幼时候起,就只容得下你一人。” “我不会让你嫁给林熙,拼上我玄家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说完,玄奕微微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宁怜已经通红的手背,将腰际间挂着的香囊取下,放到她的手心。 宁怜面色微红,悲凉的摇了摇头:“大公子,你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香囊,我会亲自取回来的,你一定要收好,它一辈子都只会属于我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目送着玄奕离开,宁怜眼中烟云流转,悲哀的摇了摇头。她转身回到屋内,而那枚做工精致的香囊,则被遗留在庭院内的桌几上,不出片刻,就染上一层落雪。 宁怜刚关上房门,还未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邪肆的声音:“你似乎忘了东西。” 宁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看见窗前那一道雪白的颀长身影。 少年一身白衣,背后是飞扬飘舞的雪花,墨发如瀑,将他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精致如玉,那一双清冷而慵懒的眼眸微微上挑着,眸光幽幽流转,仿佛一抹粲然墨玉微凉,绝色无双。 今年的雪,似乎下的次数格外多,将这少年衬托的更加姿容绝美寒凉。 宁怜迅速的镇定下来,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被林熙所捕捉。 林熙伸出一只食指,一个浅紫色的香囊缠绕在指尖晃悠着,她姿容慵懒地倚靠在木窗前,唇角噙着一抹浅薄淡漠的笑,深郁的眸中带着一丝戏谑,神情玩味地看着宁怜。 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还揣着一个的暖炉,墨发上的细碎雪花因为热气融化,显得有些湿润,让眼前的少年更加贵气逼人。 宁怜回过神来,温柔如水眼眸掠过几分惊艳和迷茫,仿佛想到了什么,眸色一转,试探的开口,“林熙将军?” 少年的容貌无人能及,眉宇之间的那份恣肆让她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要赐婚的对象。 林熙唇角一勾,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怜儿姐姐,倒是身处在深闺,却知晓天下事。” “怜儿或许应该叫你阮大姐。”宁怜轻轻一笑,温柔的说道。“您如此探入怜儿的闺房,恐怕是与礼不和,还是,您迫不及待想娶怜儿了?” “所以,本将军是等到玄奕走了之后,才堂堂正正的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林熙清冷地开口,眼中一丝锐气闪过,“琼醉没有告诉过你,本将军如今,不是什么阮大姐,只是云麾将军林熙吗?” 宁怜看见面前这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冷峻优雅,英姿飒爽,若不是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女子,恐怕一眼就会被这幅容貌夺去心魂。 宁怜垂下眼眸,语气随意,似乎并不经意间问:“怜儿知道了那,将军真的要同意太后的赐婚吗。” 林熙眉梢一扬,语气有些玩味:“怜儿,你我许久未见,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我吗?” 宁怜额角一跳,她叫她阮大姐,她说自己是林熙,她叫她将军了,她又跟自己谈旧情? 宁怜已经明白,林熙如今并不相信自己。 可是宁怜默默的握紧自己的手,会想到那个刚刚在她面前宣誓般的青年,下唇紧咬。 她此生都不想舍弃他,哪怕玄奕自己都不会知道,他的姨,比他喜欢她更爱。 还有什么,比一枚棋子对自己攻略的对象情根深种,更悲哀的事情吗? 宁怜忽然将林熙手中的香囊拿在掌心,沉默地看着林熙片刻,唯独将香囊抓的越发紧,眼中一片寂然,抬眸,视死如归的问道:“将军,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因为他而喜而忧,因为他而变得不像自己。” 林熙一愣,精致淡漠的眼眸中仿佛浮动起暗影般的流光。 她没想到宁怜会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大脑已经自动的分析出来,看来,玄奕对宁怜不是一厢情愿,这两个倒是一对痴男怨女,活生生的被自己,归根到底还是被玄家拆散了。 如此一来,这懿旨,她是不能接了。 一个已经心仪了玄家人的阮家人,已经不再能够成为合适的人选。 而且,宁浒和父亲也是极为要好的从属兄弟,她自然不会毁了宁怜的幸福。 当年镇国公府一系的人,要么在十年前被先帝除去,要么在阮家灭门前,听从阮家的警告隐藏了起来,宁家就是后者。阮家几百口人都死在她面前,宁浒的誓死追随,她又怎么会真的将宁怜当成一枚普通的棋子。 然而,宁怜的这个问题,倒把她一下子问住了。 喜欢一个人? 她率先想到的人是莫念,可是那终究不过是幼时候的青梅竹马之情,而后岁月里的相依为命带来的信任和依赖,却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 莫念与她,骨子里便是两种人,她心知肚明,莫念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曾经触手可及的帝位,因为清醒,所以浅尝即止,没有任何沦陷和不舍。 还有谁吗?她即使是在知道沧澜的身份之前,也只是当他是最信任的伙伴和兄长 渐渐地,迷雾般的脑海渐渐变得清晰,好像有一抹清寒洁白的身影,渐渐在心中浮现。 他说:“他相信阮家没有谋逆”;她幼时救他,不过举手之劳,却换得听琴轩在暗中保护了琼花楼七年;他,一直坚信着,阮阡陌还活着。 那双水墨般淡然的眼眸与她在漠南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跳的那么快。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的人是玄奕,让本将军不可能再信任你。” 此言一出,宁怜温柔恬静的脸色瞬间一白,抿了抿唇,半晌,平静的反驳,声音依旧轻柔淡雅从容,但是细细听去还是会发现与之前有一些异样。 “怜儿问的不过是将军有没有喜欢过人,却不是问将军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看来将军和怜儿一样所以将军也该知道,爱,能使一个人改变立场,甚至没有立场,更是一个女子最大的软肋,怜儿的软肋如今已经被将军握在手中,将军,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林熙眼眸一深,是啊,宁怜问自己的不过是自己有没有喜欢过人,她却想到了墨玦 不知何时,墨玦已经在她的心中留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没有立场?看来,怜儿姐姐还记得自己的立场,你真的甘心,嫁给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后知后觉(明天上架!) 宁怜已经认命,唯有一双温柔的眼眸哀伤的看着林熙。 林熙在心中叹息一声,在这双眼神之下,怪不得玄奕会喜欢,即使是她身为女子,也忍不住心生怜惜。她想到幼时候和宁怜也算是交情不错,以及宁浒的身份,而如今,这样的一个美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宁怜的柔软,并不是阮北北那般矫揉造作,而是真的如那江淮水乡的温柔女子。 “利害是非,看来怜儿姐姐心中比本将军更清楚,所以,你难道真的不想为玄奕奋力一搏吗?否则,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爱他。” “怜儿姐姐,你永远不是孤立无援,浒叔是阮家人,有阮家人在一天,宁家,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林熙淡淡地道,眼中的光芒仿佛蛊惑人心,自宁怜将香囊拿回,她就知道宁怜是不甘心真的这辈子只做一个傀儡的。 人,一旦有了不甘,就会为之付出更多的代价。 “将军,难道可以成全我和玄奕吗?”提到玄奕,宁怜再也无法保持平常的神情。 “这就要看玄奕,是不是真的能够履行他刚刚对你的承诺了。” “您是说?” “玄奕若真的爱你,本将军愿意成全你和他,因为我也想知道,什么是真的喜欢和爱。”林熙抚摸着手中的暖炉,意味深长的浅笑道,窗外的白雪将她衬托的仿佛银光闪闪的天神,俊美无俦。 她也想知道,她的心里,是不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白。 宁怜和琼醉还不一样,琼醉是雪姑姑的妹妹,宁怜,只不过是因为宁浒的遗愿和幼时的恩情,却能够和琼醉一样,十年如一日的守护着一个已经破灭的阮家,仅这一点,她也愿意去帮她。 一切,等到玄家宣旨的那一日,就知道了。 林熙的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窗前,落到那庭院后的梅花之中,蹁跹悠扬,夕阳西下,踏雪无痕,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胜雪清寒的背影,轻逸淡漠之中,有一抹说不出的洒脱。 宁怜站在窗口望着那身影渐渐消失,沉默了许久,握着香囊的手越发收缩,最后抬起头,释然一笑。 怪不得,林熙会是整个北墨闺阁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男子,又有谁不会喜欢呢? 她无比庆幸着遇见了玄奕,更庆幸自己只是被玄家收养了十年,却换来了林熙的信任,这份信任,或许千金难换。 三日后。 太后要赐婚林熙与忠武侯遗孀宁怜一事,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在朝堂内外隐隐约约的流传起来,只是范围很,还仅限于玄家和朝臣的周围。 而天牢之内,刺杀林熙和墨玦的刺客首领秦风却忽然暴毙,;令人万分震惊。 仵作查了半天,只查出秦风死的十分自然,仿佛寿终正寝一般,还面带微笑,此事的诡异程度,立即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墨玦甚至暗中调查了阮北北是如何得知墨灼在淮州的,结果查出来,只不过是因为阮北北常跟在墨灼身边,买通了一名玄羽卫的兄弟。 秦风已死,他生前唯一承认的,是自己是为了给御爵王报仇,御爵王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就只有按在他身上。 临近年关,墨玦的奏折多的抽不开身,兰叙年几次犹豫,想着要不要把林熙将军就要被太后赐婚的事情告诉墨玦,但都没有机会开口。 皇上只是让他们调查林熙,也不过是说别让林熙将军受什么委屈之类,没有说不让他成亲啊。 说不定林熙将军挺想成亲的呢。 然而,兰叙年并不知道,这只是墨玦去淮州前还不知道林熙身份时候的吩咐,现在 墨玦下了朝,端坐在御书房内,神情淡然的翻阅着今日的奏折。 许久,因为室内炭火太盛,墨玦轻轻咳了一下,下意识的拿起一旁的茶杯。 空的。 “兰叙年,你梦游吗?”墨玦淡淡的问道。 “啊?什么臣不梦游啊。”兰叙年回过神来,慌乱的回答。 “不梦游,你现在,是在做梦?”墨玦点了点桌子上空空如也的茶杯,眼神淡然。 “臣罪该万死!”兰叙年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给茶杯斟满茶,然后迅速跪到地上,“臣一时间走神,甘愿受罚。” “走什么神?” “皇上,您最近没听见流言么?”兰叙年低声问道。 “御爵王的鬼魂来索命的流言,朕听了快五年了,他真的做鬼,也是蠢鬼。” “不是,是太后要给忠武侯的女儿宁怜赐婚的消息,那个宁怜,就是传闻中美若天仙,比过了玄家其他姐的那位。” 墨玦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变化:“玄家终于舍得让宁怜嫁人了吗,是嫁给谁?淮安候还是梅亦水那老头,总归不是朕的后宫就好,太后更想让庶系的玄若惜嫁入后宫,她可没有那么大度。” 宁怜在墨都是的大家闺秀之中十分出名,而整个玄家除了宁怜,也就一个庶系玄勉的女儿玄若惜拿得出手。 玄家,可是出过四任皇后的家族,居然有一天会缺女人。 “都不是,”兰叙年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宁怜被赐婚给了云麾将军,林熙。” “咳咳——” 墨玦一口茶水噎住,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眼神骤然间锐利莫测。 “皇上,您怎么了,宁怜嫁给林熙,自古将军配美人,臣觉得这两个人挺般配的,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武将之后,也就没跟您说。”兰叙年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说道。 “已经,宣旨了吗?”墨玦盯着兰叙年,淡淡的问道,声音却显得有些低沉诡异。 “今个玄家的玄勉告假,还去了一趟寿康宫,应该就是为了此事领旨去了,如今,大概是下朝去宣旨了吧。” 话音未落,墨玦已经快步走出御书房的门。 “皇上,皇上您去哪啊?”兰叙年在后面跟着,却见墨玦已经施展轻功,转眼间就消失在外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本将军喜欢男人(一更) 此时,云麾将军府,林熙平静的立于庭院,双手作揖,垂眸听旨。 只是今日来宣旨的,并不是宁怜所说的玄家大公子玄奕,而是玄奕的叔叔,玄家庶出的老幺,玄勉。 玄家嫡系乃是太后和玄昱一脉,而庶出众多,之前的巡盐御史玄昌是,如今的玄勉也是。 玄勉已经年过四旬,下巴有着一撮小胡子,手捧圣旨,声音有些中气不足的宣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云麾将军林熙,文武双全,青年才俊,查处沈家贪墨一案功高伟重,哀家心中甚慰,其已经及冠之年,尚未婚配,忠武侯宁浒遗孀宁怜,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哀家甚为喜欢,特赐婚二人,钦此。” 林熙没有等玄勉念完,就自然的抬起头,果然,意料之中的对上一双含着敌意和杀机的眸子。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怎么说被宁怜“绿”的也是自己,这人横眉冷眼干嘛? 玄勉身后,跟着一名玄服青年,墨发高束,头戴紫玉冠,面容俊雅雍容,一双深沉锐利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林熙,见她忽然抬头,瞬间就将眼神错开。 能用这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看她的,也就只有她目前的情敌——玄奕了。 林熙有些玩味的勾了勾唇角,露出几分少年的英气与肆意,随即一只手就拿住懿旨,动作随意的扔到桌子上。 “臣,接旨。” 一瞬间,玄奕眼中的怨念再也藏不住。 “老臣恭喜林将军了,宁怜那孩子也是在老臣眼中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以后,玄家与将军不是亲族,胜似亲族还望将军多多关照。” 玄勉见林熙痛快的接了旨,也就装作看不见她对懿旨的不敬。 再怎么故作清高,如今太后出马,还不是成了他们玄家的人。 “那是自然,在下也十分敬仰为国尽忠的忠武侯。”林熙自然的应道,她敬仰的是忠武侯,和玄家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位是?”她仿佛看不出玄奕对她的敌视,随意的问道。 “这是我们玄家此代的嫡系大公子玄奕,我家大公子仰慕林将军您许久,今日得知老夫来宣旨,便也跟着一道来了,”玄勉殷切的向林熙介绍,脸上的笑意花开般灿烂,顿了顿,不经意的提道,“老臣听说熙南军初建,还缺一些军中将领,大公子对军中之事,一直都很感兴趣。” “原来是玄公子。”林熙仿佛没有听见熙南军这三个字,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 见林熙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而玄奕也表现出冷漠的感觉,玄勉有些慌乱,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林熙引荐玄奕,让这两人成为朋友。 原本来宣旨一事就是家主交给玄奕的,谁知玄奕昨日回家后,坚决表明自己绝不去宣旨,最后,玄昱只好让他去宣旨,带上玄奕跟随。 玄勉本以为,林熙二人年龄相差不多,应该能搞好关系,谁知道,不说本来性格就看起来冷漠的林熙,就是平日待人温文尔雅,做事稳重的玄奕,面对林熙竟然有隐隐的敌意。 “大公子——”玄勉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轻轻开口提醒。 “奕见过林将军,都说林将军是平南王麾下的,和平南王一样,是北墨女子心中的梦中情人,今日一见,的确是一表人才,英雄少年,奕自愧不如。” 玄奕一开口,玄勉就觉得不太对,直到他看见林熙眼中渗出的丝丝寒意,骤然间惊出一身冷汗来。 拿林熙和花无岸比,这是一口气得罪两个人。 花无岸邪魅阴柔的名声,可是传遍北墨的,应该没有那个男人愿意被人说像是花无岸。 “听说玄公子你和沈家的沈闲,还有其他两家的公子,并称为墨都四少,在下也是自愧不如。”林熙平淡的说道。 用花无岸讽刺她,说她秀气的,说她容貌胜过女子的人多了,她还犯不着因此被激怒,但是也不能不作为,任由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去。 而且,玄奕喜欢的可是她的“未婚妻”,这夺妻之仇她若不报,岂不是太便宜了此人。 把她和花无岸并列,玄奕莫不是忘了自己昔日可还是墨都四大纨绔之首呢。 既然是宁怜姐姐喜欢的人,她还是要看清楚的这个人值不值得喜欢。 玄奕面色微沉,忽然,笑容灿烂,好像并未在意林熙将他和死去的沈闲混为一谈,侧着头,掩盖住眼底的杀气,好奇的问:“本公子听说,将军在淮州被玄昌刺杀了?” 林熙面容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漆黑的眸中掠过一抹寒意。 倒是玄勉一提到这件事,脸上瞬间阴沉下去,这件事已经用玄昌换了结案,被玄奕主动提起,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看玄奕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复杂。 他和玄昌同为玄家庶出派系,玄昌为玄奕抵了命,他不由心中有着兔死狐悲之感。 “或许是臣命硬,侥幸逃过一劫。” “那”玄奕转头看向一旁的玄勉,眼中虽然温和,但是充满着上位者的淡淡警示,“五叔,我们年轻人在您这样的长辈面前,放不太开——” “太后她老人家正在宫中等着老夫回去复命,既然圣旨已经收到,大公子您和林将军有事商谈,老夫就先告辞了。”玄勉看到玄奕眼底的警告,浑身一颤,立即请辞道。 “嗯。” 直到玄勉惊疑未定的离开将军府,玄奕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瞬时间如云烟消散。 “将军还真是命硬,居然躲过了藏羽弓的一箭,想必,那滋味并不好受。”玄奕讥讽的看着林熙,似乎想从她冷漠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苍白。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中箭的不是林熙,而是墨玦。 林熙在听到“藏羽弓”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瞳一缩,面容越发清冷,眼中掠过丝丝缕缕的怀念和后怕。 正如阮家的斩夜剑,四大家族之中,其他三家也有自己招牌传世的武器,玄家最为出名的,就是藏羽弓,其他两件则是叶家的寒星刃,楼家的鸣寰戟。 墨玦中的不是普通的箭伤,而是藏羽弓射出的箭羽 林熙皱眉,想到自己这几日没有上朝,而之前,她分明看到墨玦面容上的淡淡苍白,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愧疚和担忧。 她不是后怕自己受伤,而是后怕,若墨玦的内力并不深厚,中了藏羽弓一箭之后死去,自己,或许会自责一生一世。 “让玄公子失望了,中箭的不是我。” “林将军果然命硬”玄奕阴阳怪气的说道。 “玄奕,我知道你想要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刺杀我的是你,立场不同,你是奉了玄家的命,我可以不怪你,但抢本将军的未婚妻宁怜,得了便宜还卖乖,针锋相对,并非君子所为,只会令人所不屑!” 林熙会帮宁怜,但绝不会毫无好处和理由的帮玄奕,况且,就算她刚刚真心实意的开口要帮两人,依照玄奕的性格,绝不会相信她。 若是玄奕连承认对宁怜的感情都没有,她就更不必和这个刺杀墨玦和她的男人废话了。 “你知道?” “我知道。” 玄奕刚刚的恨意和咄咄逼人的气焰消散了几分,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我对小姨的感情,旁人永远不会理解。” “所以,你就想害死我,让你的小姨成为没过门的寡妇,受天下人所耻笑吗?”林熙的眼眸如利剑,直射着玄奕从进屋起就藏在袖中的右手。 玄奕从进门之后,就一直紧绷着右臂,她征战多年,遇到过无数次一言不合的动手的情景,太过明白玄奕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就是一副入喉穿肠的毒药。 “我不会亲眼看着小姨嫁给你!”玄奕脸上微变,目呲欲裂,低声吼道。 “你以为,本将军愿意娶吗?”林熙玩味的勾起唇角,右手快如闪电的伸出,在玄奕心神震动的时候,已经捏住他的右手手肘,微微发力,一道寸劲放出。 “啪——” 玄奕手臂一震,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小匕首从他的手中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若死了,宁怜就是克死未婚夫的不祥之人,玄大公子,你觉得,玄家会让你娶一个没有权势,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二嫁之女?” “与你何干,母亲也是宁家人,父亲不是照样娶了她做玄家主母?他可以,我为何不可?” “因为利益。” “宁氏嫁给玄昱的时候,宁浒还在世,宁家也还算是武将世族,又依附着镇国公阮家,自然值得玄家结交,玄昱娶的不是宁家,他娶的是宁家身后的阮家。” 林熙的面容没有一丝异样,好像说的内容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却字字诛心见血。 “宁氏在嫁给你父亲之后,联合了玄家所代表的朝廷命妇,又打压阮家,叶家,更是生下了你这个嫡子,成了你父亲的‘贤内助’,已经与真正的玄家人无异,所以,宁浒死了,阮家没了,宁氏却没有被玄昱厌弃。” “这些本公子当然知道,自然,小姨也会成为我的贤内助——” 他话音未落,仿佛想到了什么,声音忽然似被厄住喉咙的卡住,眼睛注视着一脸漠然的林熙,眼底涌起席卷一切的绝望和惊慌。 那样成了和宁氏一样的宁怜,又怎么会是他爱的那个宁怜呢? 若宁怜真的和母亲一样,他当初又怎么会爱上她? 他爱的,自始至终是那个藏拙,淡泊,沉稳,默默无声的对他浅笑的女子,是那个与旁的女子不一样的小姨,而不是玄家调教出的一个附庸。 宁怜若有一天成了与母亲一样的玄家人,那就是他亲手杀死了原本的她。 “你早已经想到了,是吗?”玄奕苦涩的笑了笑,悲戚的问道。 “玄奕,圣旨本将军已经接下,就不可能抗旨,除非我亲自,放弃这门亲事,我放弃了,太后若真的想和我修复关系,自然不会强迫我娶宁怜;太后若是与我虚情假意,本将军更不会娶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 林熙没有回答玄奕的问题,只给出玄奕一个选择。 “你为何要帮我?” “没有人能勉强我娶一个我不愿意娶的女子,即使是太后的懿旨。我为何要娶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玄奕的笑容越发苦涩:“终究,我不是你,只是一介依靠他人,无力改变现实的纨绔。” “无力改变?”林熙冷冽的笑了,眼中充满讥讽的看着玄奕。 “你什么意思?”玄奕似乎被那讥讽的眼神刺伤,烦躁的低吼。 “你从来没有想过改变,又谈何无力改变?你说自己喜欢宁怜,那宁怜喜欢你吗?” “她自然” “她若是喜欢你,为何不敢反抗玄家?” “小姨一介女流之辈,又如何” “你明明知道她无力反抗玄家,为何还要怨她心中没有你?身为男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玄奕,你的幼稚,只会害了宁怜。” “我” “你所说的改变,又能做些什么呢?你觉得自己身为玄家嫡系大公子,即使现在只是个墨都有名的纨绔,但以后自然是要成为玄家家主的,所以后顾无忧,目空一切。”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的一切,抛下玄家的身份,舍去这一身无用的品囊,你如何配得上宁怜?” 林熙一口气说完,眼神锐利似利剑,刺穿玄奕的胸口。 “你偷听我和小姨讲话?!”玄奕捂住胸口,眼神震惊,语气惊骇而悲痛。 “本将军去看自己的‘未婚妻’罢了,何谈偷听。” “宁怜之所以不敢反抗,逆来顺受,只是因为顾及你——如果,你不是个废物,她怎会接受一切不做任何反抗?她怎会如此平静的接受玄家安排给她的命运?宁怜是武将之后,你却只当她是关在笼中的雏鸟。” “她不是雏鸟,她在我心中,是翱翔在天地之间的雄鹰。”玄奕痛苦的反驳,手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响,双目血红的盯着林熙。 “那玄公子,还想把雄鹰关在笼子里吗?”林熙微微一笑,淡漠的与玄奕吃人般的目光对视,看着玄奕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仍旧讥讽刺人。 “我我会是玄家下一任家主,我会明媒正娶小姨,我会让她住最好的宫殿,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我,会让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取笑她的身份!” 玄昱说完,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眼神微变。 “林熙,你想利用我控制玄家?你到底为何要帮我!娶了小姨,对你没有任何坏处,即使你不喜欢小姨,还会有别的女人,也不可能拒绝太后懿旨才对。” 林熙微微摇头,眼神变幻莫测,仿佛闪烁着丝丝弦弦墨色的流光,峻冷的面容松动,弯了弯眸子,似坚冰融化。 “玄公子,我想,有一点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宁怜我是不喜欢女人。而且,我已经有了喜欢之人,不可能另娶他人。” 她说的真假掺半,一方面是骗玄奕,另一方面,她本来就不喜欢女子,根本没有撒谎。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那个她喜欢的人,是否存在。 心中好像有一点点温暖的火苗,簇簇燃烧着,一念至此,就温暖整个胸膛。 “什么” “就是你所想的意思,本将军是个断袖,喜欢的,是英俊潇洒的男子。” 玄奕震惊的瞪大眼睛,表情多了几分错愕,看着林熙的眼神从敌意变成惊讶,怀疑,拧着眉打量林熙。 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眉眼舒朗峻冷,容貌举世无双,他根本没见过花无岸,之前将他比作花无岸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如今看来,这个少年哪里有一点女气?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断袖,不喜欢女子? “怎么,你不信?本将军证明给你看” ------题外话------ 下午还有更新,陛下正在赶来的路上,首订至关重要,求订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臣以后,只娶你(二更) “怎么,你不信?本将军证明给你看” 林熙唇角泄露出一串笑意,眉眼微眯,变得柔和而魅惑,那少年唇红齿白,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白玉铸就的风骨。 玄奕看见林熙的笑,斯文俊雅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红晕。 他可不喜欢这个少年!这个人是他的情敌好吗! 玄奕的脸不争气的红的更厉害了。 面前锐利似剑的少年,仿佛拥有某种统领一切,让人信任的魔力。 他不由自主的相信林熙,这样一个惊艳绝绝的少年,真的喜欢男子,又有哪个男人忍心拒绝? 前一刻冷若冰霜,后一刻笑容蛊惑人心的温暖。 “要不要本将军告诉你,我是真的没有骗你?”林熙的脸凑近了几分,成功看见玄奕的耳尖变红,满意的勾起唇角。 如此近的距离,玄奕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有些狼狈的稳住身形。 “不我还是不相信,你说你喜欢男子,有什么证据?你喜欢谁?” “又不喜欢玄公子,玄公子害羞什么。”林熙笑眯眯的问道,眼神越发肆无忌惮的撩拨。 “咔嚓——”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细碎的声响,林熙没在意,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你不说你喜欢谁,本公子不可能相信,你是不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去勾走我的小姨?”玄奕的脸更红了,但仍是不依不饶的问。 这个少年太危险了,太勾人了,他的话玄奕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林熙扶额,这一对痴男怨女果然绝配,都喜欢问她喜欢谁这个问题。 无奈,她眼中光芒流转,清了清嗓子,认真的回答: “你听好了,本将军喜欢的人,是皇上,是当今圣上,是先帝第九子墨玦。他真的比你的宁怜好看很多又武功高强,人又优秀,我喜欢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喜欢到情根深种,喜欢到心中只有这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我真的不会娶宁怜。” “原来,朕在熙儿心里这么好啊” 话音刚落,一道清越似琴铮越鸣的声音,自门口幽幽传来。 林熙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一抹清绝飘逸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一身玄衣,墨发散落在肩头,用剔透的白玉龙冠固定,越发映衬的他面容俊逸似仙。 那双墨色的玄眸,泛点湛蓝的涟漪,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熙。 “皇” 林熙悲伤的望了望天,认命的叹了口气,撩起衣摆单膝跪地。 “臣,拜见皇上。” 一旁的玄奕还没有从林熙说自己喜欢皇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抬头,看见皇上站在他面前,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收敛住自己脸上的任何表情,同样跪倒在林熙旁边向墨玦行礼。 玄奕作为墨都著名的纨绔,还是见过墨玦几面的,只是墨玦忽然出现,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额角冷汗滴落,半跪在地上不敢多话。 林熙冷玉似的面颊不经意间掠过一抹红晕,墨玦刚刚才出声,也就证明:再怎么不济,自己刚刚那一大段“深情告白”,他已经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她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窘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玦从林熙说自己不喜欢女子的时候就已经来到门口,至于为何沧澜和启宣没有拦住,启宣去熙南军中,另一个沧澜,被墨玦用暴露身份威胁,无奈的看着墨玦站在门口偷听了一柱香的时间。 刚刚林熙撩拨玄奕的时候,那“咔嚓”一声,正是某位皇帝捏断了门楣处的一块木头。 一直听到林熙如此夸张的对他表白,墨玦微微一愣,才豁然走进来。 “起来吧。” 墨玦盯着林熙,眼中是愉悦到近乎溢出的笑意。 天知道林熙义正言辞的说自己不喜欢女人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笑出来了,随后听到她的表白,即使心里明白林熙只是权衡利弊的为了说服玄奕,整个人还是有些惊喜。 “皇上您别误会,臣刚刚只是在和玄公子说笑,是做不得数——”林熙站起身,低着头闷闷的解释道。 “做不得数?”墨玦身影一顿,有些低沉莫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熙低着头,只看见视线中出现一双银白龙纹皂玉靴,由远及近,最终,停驻在自己面前。 一只剔透似玉石雕琢的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有些强迫的迫使林熙抬起头,本以为出现的是一张淡漠至极的面容,但当林熙真的与他对视的时候,墨玦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原本清冷的少年满脸通红的样子,仿佛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只想一口吞下,拆吃入腹。 “倘若,朕说算的数呢?” “林熙,你真的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你要当着朕的面重新告诉玄奕。”他语气淡淡,却毋容置疑。 “林熙,你只是在与我说笑?”玄奕也在旁边问道。 一时间,墨玦和玄奕同时将灼灼的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林熙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如果承认自己喜欢男子,那就是承认了喜欢墨玦;她若是说自己只是在说笑,一是欺了君,二是自己刚刚对玄奕的话白说了,玄奕仍旧会成为他父亲玄昱那样的玄家人。 林熙凶恶的盯着墨玦,都怪这个男人忽然出现,扰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然而此刻面前的男人,又生的一副最蛊惑人心的天仙相貌。 下一刻,林熙将下巴从墨玦的手里挣脱,猛地拽住墨玦的衣领,将他提起到能够将两人贴到一起的高度,微微低头,狠狠的摄住墨玦的唇。 她用力叼着他薄而柔软的唇瓣,仿佛幼兽在啃噬着自己的食物,一丝一毫也不肯浪费,细细的,认真又单纯的描绘着他的唇形。 纯净而墨黑的眼瞳,剔透明亮,一片不谙世事的放肆,神采飞扬,越发用力的蹂躏起身下的男人。 墨玦被瞬间的柔软袭击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看见少年红透了的柔软耳廓,恍然间回过神来。 他,这是又一次被林熙强吻了? 面前的少年在如此近的距离与他相贴合,皮肤如同细腻而上好的白瓷,挺翘的鼻梁,半阖的眼眸,她的睫毛很软很软,像是最柔软的羽毛,微微颤动着,轻柔的扫过他的眼睛,仿佛一阵轻柔掠过眼底的风。 那眼眸本是邪肆飞扬的,渐渐地,与他水润的眼眸一点点的沉沦到一起,妖冶色气到了极致。 墨玦伸出长臂绕到林熙的脑后,轻轻将她环抱住,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深情,反客为主,舌头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紧闭的牙齿,用力的吻住,恨不得将她一寸寸拆吃入腹。 林熙有些烦躁,明明是她主动强吻的墨玦,怎么感觉如今自己落在下风? 然而,那片刻的走神成功让墨玦的眼神更加诡秘深沉,他毫不留情的回吻着怀里的人,眼中升起澎湃的欲望。 她越是不驯服,他越是不知餍足的在她的口腔内前进着,几乎贪婪的蹂躏着林熙柔软的唇舌。 林熙仿佛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动的依靠在墨玦的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双腿有一些发软,仿佛陷入一场令人窒息的梦中,半眯的眼眸升起一丝欲望,缓缓的阖住双眼。 一旁,玄奕感觉自己好像要在一天之内把一生的震惊都耗尽,已经呆滞的立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气息越发紊乱而迷离的二人。 他终于信了林熙的话,同时,也想起了关于墨玦亦是断袖的传闻。 好吧,云麾将军林熙是断袖,喜欢皇帝,皇帝也是断袖,喜欢林熙。 此时,玄奕心中只剩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若是小姨没被赐婚,最终嫁给皇上,结局也很是尴尬。 这两个同样容颜绝色的男子如此在一起,一个如落雪清寒贵气,一个似坚冰融化成沸腾的水,却异样的契合养眼,还带着满满的色气。 玄奕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念头,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和这两个人一样般配,哪怕,他们都是男子。 林熙睁开眼睛,墨色的瞳仁因为激烈的亲吻而有些泛红,泛起桃花般的水润色泽,仿佛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微微挣扎了一下,就被亲上瘾的男人死死禁锢怀中,继续一阵野兽般的啃噬吮吸。 半晌,墨玦想到旁边还有个玄奕,而怀里的少年已经只能依靠在他的怀里才站得稳,他轻轻松开她,唇分,墨玦看着林熙被亲吻的水润红嫩的唇瓣,眼眸越发幽深,仿佛升起了无数或明或暗深蓝色的烟火。 林熙的眼角泛起星星点点的红色,眼眶中好似有水光流转,冷漠的面容不复,从脸颊到耳朵都染上一层醉人的粉红。 “现在,玄公子信本将军的话了吗?” 林熙一咬牙,若无其事的端坐在座椅上,举起一杯清茶来掩饰脸色的羞愤。 然后瞪了一眼墨玦。 墨玦的嘴唇殷红无比,唇角有一丝细微的血迹,引人遐想,那略显苍白的俊逸面容越发仙气飘飘,此刻浅浅的喘息着,性感,妖魅。 林熙呼吸一窒,看着他的嘴唇,墨玦眼中流露出的迷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刚刚柔软微凉的触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靠——”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眼前的美色所迷惑,而在墨玦面前做了什么的林熙,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水,如果忽略掉此刻无比红润的耳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 墨玦眼底的笑意愈加明显,越发显得他风骨飘逸,如同超凡脱俗的仙人。 “你管他信不信”墨玦收敛笑意,走到玄奕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身仿佛升起冰雪造成的风暴,令人遍体生寒。 “你以为玄昌替你抵了罪,朕就查不出那日射出那一箭的是你吗?前些时日玄昱动用藏羽弓,几天后玄家嫡子玄奕就消失在墨都,回来的时候,先是去宗堂将藏羽弓交还。既然熙儿想成全你和宁怜,那朕就帮你一把。” 此刻的墨玦,哪有一丝刚刚炙热外露的感情,如同一个无欲无求的冰人。 “皇上,臣相信了您想如何?”玄奕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问。 “你不是不想宁怜嫁给林熙吗,正好,朕也不想熙儿娶她,既然你和宁怜情投意合,朕怎能像太后一样拆散一对眷侣。” 墨玦的话没有说完,玄奕已经反应过来,甚至猜出了墨玦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表情有几分怪异,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激动。 “玄家嫡子玄奕听旨——” “臣玄奕洗耳恭听。”玄奕跪倒在地上。 “玄家玄奕,文武双全,青年才俊,为青年表率,朕心中甚慰,其已经及冠之年,尚未婚配,忠武侯宁浒遗孀宁怜,温柔贤淑,秀外慧中,朕特赐婚二人,于年后完婚。” 墨玦这话一出,赤裸裸的打太后的脸,甚至口谕的内容和林熙手里的懿旨一模一样,除了把林熙的名字改成玄奕。 就看,玄奕敢不敢接旨了。 他若是接旨,就是意味着打乱了太后的计划,而且玄家不可能会让玄奕娶宁怜。 除非,玄奕愿意为宁怜搏一把。 墨玦淡淡的注视着玄奕,在玄奕的眼中,那淡漠的神情充满嘲讽,好像在对他说,他的感情根本一文不值,他根本不敢违背世俗的眼光和上位者的命令。 玄奕的心中浮现出宁怜柔和似水的眸子,眼神越发坚毅,毫不犹豫的颔首。 “臣,接旨。” 林熙的脸上泄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看来,玄奕也不是无可救药,既然他愿意为宁怜能和自己的家族相对峙,也就让她放下心来。 墨玦瞥了一眼林熙,见到她脸上的笑意,又看了一眼还半跪在地上的玄奕,声音有些锐利:“既然接了旨,就滚蛋。” “臣多谢陛下成全。” “不必。” 他赶快滚就好,差点一箭刺死林熙的人,墨玦对玄奕可没有一点好印象。 若是那一箭真的刺到林熙,他怎会成全玄奕和宁怜,还好,藏羽弓射到了自己 玄奕躬身行了个礼,从地上站起来,朝林熙露出感激的笑意。 林熙无声的扬起下巴,微微颔首。 “拿着太后的懿旨再滚。”墨玦看见林熙的回应,玄目微眯,指尖点了点桌子上卷起来的懿旨,语气越发恶劣起来。 玄奕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生气,只好尴尬的走回来,拿起懿旨,迅速消失在将军府内。 见玄奕终于走了,林熙转回身,笑意盈盈的看着墨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本将军不过是成全一对佳侣,皇上怎么如此激动?”她凑到墨玦面前,装作好奇的问道,精致白皙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红晕,意外的动人心弦。 “不知死活!” 墨玦低声道,一把揽过林熙的身体,澄澈的玄目之中,充斥着令林熙心悸的欲望。 林熙心中一惊,感觉自己似乎撩过了头,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反应。 再挣扎一下——仍旧没有反应。 下一刻,他紧紧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他的怀抱寒凉,越发衬托出林熙身体如火炉般的温暖。 低哑的声音,仿佛颤抖的琴弦,在林熙的耳廓轻柔响起。 “熙儿,你差一点娶了别人。” 墨玦微微弯唇,一张一合,无法抑制的俯下身去,似乎想继续刚刚的那一个吻,将她瘦削的身体整个儿禁锢住,暧昧温润的热气喷薄到耳廓,暗含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和晦涩不明的欲。 两只手指横在墨玦的嘴唇上,墨玦抬眼,见林熙半眯着眼眸,声音委屈巴巴的,仿佛在开着玩笑,在他怀里浅浅的呼气:“臣知道错了,陛下饶了臣吧,大不了臣以后,只娶你。” 墨玦: 娶什么玩意儿? 林熙漆黑的眼眸无声的盯着墨玦看,有一点寒光,几分剔透似墨玉的水色,仿佛之前那个冷漠的少年并不是他。 漂亮的过分。 嘴唇上横着的手指挡住了他的亲吻,却带来温热的触感,墨玦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 眼见着本已经明媚锐利的少年,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脸色涨红,墨玦终于温和的勾起唇角,眼中的欲望被隐藏的很深很深,伸出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丝。 林熙摇摇头微弱的反抗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任由墨玦摸够了,慵懒却惑人的躺在他的怀里,仍是那副勾人又惑人的盯着墨玦看。 只是她那被墨玦舔了一下的指尖,此刻蜷缩在身下,悄无声息的颤抖着。 墨玦,会对她产生了欲望,而她 何尝不是。 可是,欲望能代表着她喜欢他吗? 揉动头发的手掌一顿,停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和墨玦的姿势有多暧昧诡异。 她整个人半躺着在他的怀里,仰了仰头,好像能触碰到他的下巴,墨玦原本冰凉又舒服的身体,似乎在抱紧她之后一点点变暖了。 “熙儿,你真的喜欢男人吗?”墨玦阖眸沉息了片刻,终于将眉宇间的欲念克制住。一想到林熙还在他面前演戏,憋着笑,语气很是认真的问道。 “骗玄奕的,臣只是不想和玄家绑在一起。”林熙顿了顿,漫不经心的回答,想到自己之前还在墨玦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正常的男人呢,如今居然被他抓了包 太丢人了。 “那,就和朕绑在一起吧。”墨玦的声音很低,低到林熙都没有听清。 “什么?” “朕不嫁。”墨玦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林熙: “啪——”淡黄色的懿旨猛然拍到木质的长桌上。 “逆子,给我跪下!”玄奕愤怒至极,眼神仿佛喷火般看着眼前的玄奕。 “奕儿,你说你,怎能如此胡闹呢?咱们玄家本来在军中的势力就不多,太后让你和林熙交好关系,你倒好,横刀夺爱,居然还阴沉得罪了林熙,真是大错特错。”玄勉在一旁捋着胡子,眼底幸灾乐祸。 “我有何错?懿旨是皇上驳回的,圣旨是皇上的口谕,我能如何反驳?林熙要是怨恨我,就恨去!”玄奕沉稳的说道,直到看见门口出现一抹浅浅的紫色,眼底的愉悦一闪而过,快步迎上去。 “小姨”玄奕的声音有些尴尬,他将眼底的喜色隐藏的极深,语气很是无奈,“皇上赐婚给你我,早了太后一步,所以你注定嫁不了林熙了。” 宁怜震惊的看着玄奕,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掌风已经朝她袭来。 “一个遗孤之女,也敢勾引大公子!因此得罪了林将军,你罪该万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整顿熙南军(三更) “五叔,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玄奕在玄勉伸出手的一瞬间,就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玄勉的手臂,眼底杀气浮现,“不管怎么说,小姨乃是忠武侯的女儿,母亲的表妹,也已经是本公子的未婚妻子,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还是说,你质疑忠武侯的身份?” 他说着,那只手已经移动到玄勉的脖子上,他的武功胜过年迈的玄勉太多,稍一发力,玄勉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大大公子,大公子饶命,家主,家主您救我啊!若惜可是管您叫伯伯的!”玄勉断断续续的叫喊着,声音破碎昏沉。 “奕儿,住手吧,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五叔。”听到“若惜”这两个字,玄昱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摆摆手。 “哼,狗仗人势的东西。”玄奕松开手,眼神不屑一顾的张狂。 玄勉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神诡异的盯着玄奕许久,忽然,阴狠的开口:“你以为,嫡系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吗?玄奕,你等着!” 说着,玄勉拂袖而去,在路过宁怜的瞬间,狠狠地啐了一口。 玄昱的脸色越发阴沉,看着宁怜和宁氏二人:“这就是你生下的好儿子,你的好妹妹。” “我” 宁氏终于从自己的儿子要和自己的表妹在一起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晃了晃身子,几乎要晕厥过去,还好宁怜赶紧扶住了宁氏。 “姐夫——”宁怜想开口说些什么。 “罢了,你带宁怜先下去,我有事要和这个逆子说。”玄昱冷冷的说道。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玄昱退避左右,只剩下玄奕一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玄奕。 “你这逆子,你以为你掩饰的不喜欢宁怜,就能让我和你母亲不为难她吗?”父子之间心意相通,玄昱从宁怜进屋的一眼,就已经看出玄奕隐藏的感情。 玄奕匆匆跪下,磕了个头:“奕儿不敢隐瞒,只是刚刚五叔在,奕儿才表现出因为赐婚变故,与林熙将军交恶的样子。” “如此说来,林熙并没有因为宁怜被你截了胡而记恨你?”玄昱很是惊讶。 “林熙并未记恨,而且,他成全了我与与怜儿。”玄奕犹豫的说道。 “奕儿,你是玄家这一代嫡系里面唯一的男丁,你若是娶了宁怜,不会得到任何助力,你可要想清楚。” “此生,非怜儿不娶,一切后果,我独自承担。”玄奕斩钉截铁的说道。 玄昱叹息道:“男女私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我们玄家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痴情种?一直以来,太后是我的亲妹妹,我们就是嫡系,玄勉永远差我们一头,而宁怜则是我们嫡系的依仗之一。” “宁怜虽然与咱们玄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她乃是玄家最完美的作品,在太后眼里,她就是我们嫡系的代替,即使嫁不成皇帝,也会用来笼络最重要的权臣,比如今日这个林熙。” “可是,她如果嫁给你,只会是个破落遗女,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相反,我们没了宁怜,玄勉的女儿玄若惜就成了太后手中的香饽饽,终有一天,在太后调教之下,玄若惜不一定输给宁怜,而她是正经的玄家人,用来笼获皇帝的心最合适不过。我们玄家出了四代皇后,最看重女子,玄怜儿若是出头,你我父子就会成为玄家的庶系!” “父亲说的,我知道,但怜儿何错之有?她并非玄家人,不该受到玄家的桎梏。”玄奕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越过重重庭院,心已经飞到宁怜的庭院中。 “玄若惜若是进入后宫,成了皇后,你承担不起!” “玄若惜那个女人,也想得到皇上的心?”玄奕嘲讽的笑道。 “玄家此代男子太多,女子本就很少,太后最看重女子的培养,她一定会将宝压在玄若惜身上,这也是今日玄勉敢大放厥词的原因。”玄昱道。 玄奕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爹,你放心好了,就算那玄若惜被太后调教,是天仙下凡,是西施转世,陛下也不可能将她纳入后宫的。” “玄家即使再式微,太后的手段也不可小窥。” “这和太后与那个玄若惜手段高低没关系——”玄奕差一点按奈不住,告诉玄昱,皇帝是个断袖,是不可能宠爱女子的。 他回来的一路上想到从前的传闻,以及皇上从不涉入后宫的情况,甚至如今没有子嗣也不着急,更是当着他的面和林熙他心中已经肯定,皇帝是个纯粹的断袖,或许不一定只喜欢林熙一人,但绝不会喜欢女人。 然而,这件事情玄奕只能憋在心里。 “父亲,您就相信奕儿一次。所有人都以为我抢了林熙的未婚妻,与林熙关系很差但我们玄家,为何非要依附太后呢?与林熙交好,我一人足够。” “就算我信你此事,可是,宁怜你真的喜欢,纳了做妾便好,我和你母亲早早就看好了王家的小姐” “怜儿不是工具,她自从皇上为我赐婚这一刻起,就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没有人能够替代。”玄奕打断玄昱的话,语气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意味。 “或许,是我老了罢。”玄昱又一次叹了叹气,摇着头,算是默认了这门婚事。 “你想要如何?” “太后不是想要我进入熙南军吗?为此,一定会让我们玄家在军中的势力全力配合我,既然如此,这块肥肉,从此以后只是玄奕的,将与太后无关。” “玄勉见你娶了宁怜,你虽是嫡系,但威胁已经变小,他不会再如往日一样对老夫和你卑躬屈膝了。” “既然一视同仁,就不必分嫡系庶系了,玄家,也该做出改变了。”玄奕神采奕奕的说道,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亮,心里只有一句话: 娶小姨,追随将军! 娶小姨,追随将军! 玄奕忽然好笑的想,玄家最擅长培养女子送给达官显贵和皇室,自古做的是与皇室的皮肉买卖,他若是追随将军,让将军取得皇上的心,是不是也算是一桩喜事?看来他不愧是玄家人 熙南铁骑本是花无岸麾下的漠南铁骑,花无岸被墨玦坑了一笔,墨玦又把这些骑兵交给了刚回都的林熙,改了个名号为“熙南”。 至于为何叫这个名字,墨玦自己也只是一时冲动,他本想叫个“息南”纪念他的阮阮,后来想了想,阮阮一定不喜欢息南这个封号,正好这些军队交给林熙,就改了个“熙”字。 如此一来,坐实了林熙是熙南铁骑统领的名号。 只是,熙南军组建快三个月了,林熙还没去过军中一次,身为统领,的确有些不合格。 终于,在启宣的再三催促要求之下,加上云麾将军最近在年关最忙的时候,闲得发慌,于是无聊到去军营视察。 所有人在临近献岁日的时候都忙到不可开交,除了林熙。 理所当然的越来越生人勿进,理所当然的一脸冷漠的上朝下朝,没有一个人敢触她的霉头——云麾将军刚接了赐婚的懿旨,后一刻未婚妻就被皇上赐婚给了别人。 这放在寻常男子身上,早就火冒三丈与皇帝质问了,没想到云麾将军年纪轻轻,还真是能忍旁人所不能忍。 众人想着,更不敢轻易招惹林熙,这就导致她每天乐得自在。 “熙南军一共一万骑兵,统领一人,就是将军您自己,副统领两人,由我和沧哥,不是,沧澜担任,我其下设立五名统军校尉,各自统领一千人,沧澜则独自统领生下的五千人,或者说,这五千人是将军您直属。” 启宣一边走,一边为林熙介绍道。 “苏湛,你他妈的好狗不挡道,带着你的人给本公子滚出校练场!” “玄奕,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这地方一直是我们训练的场地,你以为此处是你们玄家吗?” 两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各自争吵不休,启宣面色一凝,斯文俊雅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怎么回事?” “是玄家的玄奕和之前的苏湛” 熙南军才初建,各方势力都将自己的细作安插在里面,尤其是一些官宦子弟,甚至想把熙南军当初御林军,强行往里面塞一些纨绔败类用来镀金。 此前,林熙还没来管过这些,如今是她第一次进入军中,正巧碰见一场好戏,一下子,有无数双眼睛将视线放到林熙的身上,暗中追随着她的身影,想看她如何处理。 “谁把玄奕召入熙南军中的!给本将军滚出来!”林熙峻冷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阴沉的可怕,厉声高呼道。 不一会儿,一个瘦小枯干的青年就从玄奕身旁钻出来,跪倒在林熙脚下。 见林熙带人前来,一边几乎要动起手来的苏湛和玄奕彼此冷眼看了对方一眼,各自领兵不再说话。 玄奕甚至还不屑一顾的看着林熙,似乎在说:看他能如果管。 “启禀将军,属下知道咱们熙南军初建,需要人手,玄奕是属下的朋友,文武双全——”那瘦小猥琐的青年还没说完,就被林熙一脚踢飞。 “既然他被你引荐来了,那你就滚吧!”林熙看都没看脚下的人,只是凶恶的与玄奕对视,在外人眼里,两人仿佛又不共戴天之仇。 夺妻之仇,也差不多了。 “林将军,您公报私仇也要有些理由吧,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我们玄家的人滚,可问过我们其他人的感受?”玄奕嘲讽的说道,似乎佐证了他与林熙的确不和,又不经意间告诉林熙,这军中还有很多玄家人。 林熙说的是让那个青年滚,玄奕一开口,滚得就包括了整个玄家人。 “你以为熙南军中是你的玄家老宅吗?”林熙冷笑一声,声音气极到有一丝颤抖,指着玄奕,“熙南军不是官宦子弟用来镀金的废物军队,不养废人,尤其是,不养玄家人。” “启宣。” “属下在!” “将熙南军中所有玄家之人,和其他世家之人查出来,消去军籍让他们滚回自己的安乐窝。” “属下明白!”启宣抱拳应道。 原本看热闹的各方细作,瞬间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好不容易才潜入熙南军中,结果被林熙一句话就要被赶出去,都怪玄奕口出狂言。 “呵呵本公子终于能回去了,你以为谁愿意在这破军队中待着吗?”玄奕也不管周围玄家其他人的眼色,可劲儿的激怒着林熙。 “等等。”林熙骤然间回过头,眼神似一双利箭,阴翳冷漠。 “将军还有何吩咐?”启宣停身问道。 “玄奕的军籍不必消了本将军要让你永远做我手下的兵,我倒要看看,玄公子是不是真的,文武双全。” 玄奕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呆滞灰败起来,唯有他身边的玄家人,虽然要被消去军籍,但是军中保留了玄奕一根独苗,还不至于全军覆没。 只不过,所有人在听到林熙的话,都内心一颤,看向玄奕的眼神染上几分怜悯。 在军中得罪了林熙,这玄奕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有意思了,还真是上赶着找死。 直到人群散去,校练场上只剩下林熙和玄奕,苏湛三人。 一时之间,林熙终于有了理由清扫熙南军中的各方势力,让这一万铁骑终于成了自己的军队。 “玄公子,这下您满意了吧,整个熙南军中除了你,除了我,再也没有别的来镀金的青年统领了。”苏湛笑眯眯的说道。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被安插进来的校卫和统军正在被启宣带人一个个削去军籍,赶出熙南军。 苏湛是林熙同意加入成为卫尉的,玄奕是得罪了林熙,不放人要在军中受苦的。 林熙看着面前的玄奕,几日不见,他比起之前的文雅英俊,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在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让玄奕加入熙南军,就是她替玄奕和宁怜做出的帮助,而利用她和玄奕表面的不和,借此将其他玄家人摘出熙南军,也是她和这两人一起演的戏。 如此一来,玄家在军中只剩下玄奕一根独苗,为了玄家在军队的势力,太后再怎么恼怒玄奕破坏她的计划,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玄奕拍了拍苏湛的肩膀,刚刚愤恨不平的神情不复:“还是多谢苏兄的配合,刚刚下手不轻,我待会儿会把伤药拿给你军中的那几名兄弟。” “没什么,要谢,就谢将军想出这个办法,让太后不会怀疑你和将军合伙坑她。”苏湛摆了摆手道。 直到玄奕回去,苏湛刚想跟着一起退下,就被林熙叫住。 “将军还有何吩咐?”苏湛恭敬的问道。 “我知道,你是皇上的人。”林熙开门见山的说道,眼神淡然无波。 苏湛一惊,迅速跪到地上。 “将军,属下自从追随将军,成为熙南军中的统军之后,就只是将军的人!” “当初,皇上或许是为了帮我查沈家,利用白朔特意将你送到我的面前,然后再告诉我你的父亲是淮州的苏廉。”林熙没有理会苏湛的话语,自顾自的说道,却让苏湛额角猛地冒起汗来,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属下——” “苏兄,你不必给我下跪,你我都是平辈,没有贵贱之分。” “我是,父亲是皇上的人,我也是。那天,是白朔让我在平南王回都的时候对他出言不逊,以此引起你的注意,但将军,属下是真的很敬仰您!”苏湛的语气无比真挚,看向林熙的眼神充满惶恐和隐隐的崇拜。 “我知道,”林熙低头,俯视着苏湛俊朗的面容,忽然间唇角绽开笑意,“所以我回都后,没有让你滚蛋,刚刚也没让启宣消了你的军籍。” “将军,您是说,您不是要赶我走?”苏湛惊喜的抬起头。 “为什么要赶你走?” “属下,属下是皇上的人。” “没事,皇上是本将军的人。” 苏湛:“什么?” 林熙一把将苏湛拉起来,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苏湛的肩膀。 “皇上送来的人,不用白不用,只要苏统军以后记得,自己是林熙的属下就好,如果再偏向皇上,本将军就把你送到兰叙年手中,他服侍皇上,一定能如你所愿。” 兰叙年手下,一群的小太监,都是服侍墨玦的,苏湛年轻貌美,说不定会深受兰大总管喜爱 苏湛打了个寒战,点头如捣蒜:“属下明白,属下回去和皇上不!和我爹划清界限!” “你开心就好。” ------题外话------ 爆更结束一共三更,每更基本都是三章的内容,相对于一天更了十天的内容qaq,茶累了睡一会儿去,希望明天的首订能好一些。上架这三天都有活动,大家积极参见!活动结束后茶统一给奖励,说起来,茶茶建一个读者群,不知道怎么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夜宴风波 章德三年岁末,这一年北墨的冬天,分外的寒冷。 北国冰封大地,千里飘雪,但相对于林熙驻扎多年的漠南,那恶劣天气,如同下刀子,对比如今,墨都的鹅毛大雪在她眼前,反而可爱了不少。 献岁日即是过年,猛烈的东风吹散漫天大雪,将落雪碎屑从梅梢吹落,仿佛一夜之间,雪消风软,终于到了除夕夜晚,整个墨都上至皇宫,下至平民的家中,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之情。 除夕当日,是北墨一年里极大的节日。 皇帝宴请百官,群臣进酒,举国欢庆,又因为次日就是正月初一,各地官员,封疆大吏,都要回墨都,皇帝在玄武殿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并且确定开春后的六艺盛典事宜。 而除夕夜里,皇帝设宴宴请天下,自然是有数不尽的笙歌曼舞,杂耍戏法,珍馐百味。 是夜,玄武殿外,月明星稀,月光如流动的水银,倾洒在墨都皇宫的每一栋建筑上,却不及宫中张起来的帷幔妖娆,明珠璀璨,玄武殿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墨玦坐在御座之上,头戴九珠贯玉冕冠,即使是在如此欢庆的除夕夜,他仍是一身胜雪的洁白常服,只是在封腰篆玉,衣摆处以金线绣制着翱翔吐珠的无爪金龙。 他敛着眸,看着台下的林熙,眼底掠过一抹说不清的光亮。 墨玦身旁低两个台阶的位置,端坐着盛装凤冠的太后,而墨玦身后竖起一座巨大的金色云纹紫檀镶金屏风,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林熙默默地打量着屏风后面的人,还没说话,一旁的启宣已经低声解释道:“将军,屏风后面应该是早就不理政事的太祖老皇帝,据说他从禅位先帝之后,除了除夕,上元节和社稷危难之时,其他时候都在内宫根本不出来” “你确定,屏风后面有人吗?”林熙饶有兴趣的问道。 “将军果然一针见血,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太祖皇帝已经古稀之年,早已奄奄一息,有两三年没露面了,上一次露面,还是将军云戎关大捷的时候,屏风后面其实根本没人。”启宣的声音压得很低。 “奄奄一息倒不至于,花无岸不是前段时间还夜探皇宫给太祖诊治病情了。” 林熙虽然之前去淮州,完美的错过了与花无岸联系,却还是派启宣盯紧了花无岸和白朔的。 而此次除夕,花无岸并没有回墨都。 “正是。” 玉阶之下横竖排列,立着三排长桌,更远处还有几排小桌,每一桌都摆放着数不清的佳肴美酒。 这三排长桌,分别是文官,武将,以及一众皇亲国戚,女眷名姝。 文官之首,是年过半百的老丞相梅亦水,他身姿高大,下巴蓄着胡须,笑容满面,看起来身体康健,精神也很不错,梅亦水旁边坐着玄昱和工部尚书元典正等人,都穿着比平时朝服舒适一些的文臣官服。 至于武将之首,则是此时端起酒杯,脸色淡漠的林熙。 花无岸不在,老将军刘广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加上北墨武将断层,反倒林熙成了武将之中如今最受宠的存在。 因为未婚妻被抢,林将军今日除夕都摆着一张臭脸众人心中幸灾乐祸着,表面上倒也不敢太放肆。 林熙周围围绕着一大批年轻的将领,那日朝堂上为林熙说话的郑云将军,如今的苏湛,启宣也在列——玄奕不在,他被玄昱揪到了文官那张桌子上。 最后一张长桌上,是一桌淡妆浓抹,姿态万千的女眷。林熙随意望去,就已经在那张桌子上看见了好几名“熟人”。 兰叙年展开明黄绸缎的圣旨,按照礼节宣读着吉词贺语。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太后虽然并不是墨玦的生母,却是前太子墨晔玄的生母,如今,墨玦后位空悬,太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六宫之主。 林熙本来以为太后该是个五六十岁,头发银白扮猪吃老虎的老人,谁知道,太后虽然已经快五十岁,却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更像是才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 太后的容貌极其端庄大气,含笑着注视百官,仿佛不经意间打量着宴会上的所有人,唯有眼底淡淡的精光,让人知道她本不是表面上普通的深宫妇人,不敢轻视。 她头戴金凤振翅步摇,一身金罗凤华的掐金点翠长款吉服,眉目之间沉淀着淡淡的岁月余韵,一举一动都极为规范完美,任由再苛刻的礼官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不愧是玄家教出来的人。 “这位就是陛下新册封的林小将军吧?”太后忽然柔声开口,眼神看向林熙,面容温和,“哀家今日一观,还真是一表人才。” “微臣不过一介粗人,难登大雅,哪敢入太后您的眼。”林熙谦和的说道。 “林小将军是少年英雄,哀家前段时间本来想将忠武侯家的贵女宁怜嫁给你,没想到皇上也看上了怜儿,抢了前面,将她赐给了哀家的侄子玄奕,真是赶巧了。” 太后意有所指的看着林熙,果然,看见林熙脸上一瞬间露出的愠怒。 太后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若这个少年面对未婚妻被抢都不咸不淡,她才要真的重视起来。林熙还在意,意味着他还是有几分孩子气,仍旧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掌握交好。 “那可真是遗憾的很。”林熙咬着牙说道,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 熙儿真能演戏,连黑起脸来都那么好看。某位将军的头号支持者墨玦心中暗想着,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看向林熙的眼神仿佛在发光,明媚的,炙热的,让她想忽视都难。 旁人还以为皇上今天心情不错,在打量着文武百官,于是一个个的都昂首挺胸。 “都怪哀家这记性,怜儿是哀家看着她长大的,十分喜爱,惦记着宁怜的婚事,总想着给她赐给如意郎君,却忘了早一些宣旨,没想到皇上也记得宁怜。”太后默默地搬出墨玦挡枪。 “朕不记得。”墨玦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太后: 林熙微微一笑,他倒是解释的很快,就是不知道是向谁解释。 林熙的目光无意间扫向墨玦身后,一边立着宣完旨立在旁边的兰叙年,另一边,陆佑腰悬宝剑,一身玄黑衣衫,俊美而高冷,似一柄锐利的宝剑。 她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想起朝堂上关于墨玦和陆佑的传闻。 这陆佑的身份神秘,林熙在十年前从没有在墨玦身边见过,想必,是墨玦后来收服的手下,很是忠心耿耿。 “怜儿多谢太后记得孤女,怜儿不敢高攀林将军。”宁怜从桌上站起来,跪到在地上,柔声说道,很是随意的与林熙撇清关系。 宁怜的姿容如此温雅娴静,让太后心中更加可惜。 原本能用来交好林熙,却嫁给了自家人,真是可惜了。 “罢了,既然已经嫁入玄家,就是玄家人,待过些日子你们两个完婚之后,怜儿可要多多进宫,陪陪哀家这个老人家。”太后温和的说道。 “怜儿知道了。”宁怜抬眸,柔柔的朝玄奕眨了眨眼睛安抚。 太后召她入宫,无非是要亲自调教她,而她自幼就在玄家长大,已经是玄家最完美的作品,却还没被玄家摧毁心神,太后若只是想刁难她让她变成玄家的好媳妇,她应下便是。 “瞧奕儿你紧张的,哀家还能把你的怜儿吃了不成?”太后一眼就看见了宁怜的眼神,玄奕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更是没有逃得过她的眼,她心思浮动,面上更加和蔼的笑道。 “是啊太后吃斋念佛,最是慈悲心肠。” 一道熟悉的恭维声音自女眷桌上响起来,林熙微微蹙眉,就看见远处一身浅粉色长裙的阮北北。 烦哦。 多日不见阮北北,她似乎更加弱不禁风了一些,小脸有一些憔悴,黛眉明眸,看起来就令人怜惜。 阮北北自从前些日子在琼花楼门口被人发现,名声大毁,本还有微弱的希望加入天家,如今自然是没了资格。 “皇兄,您真是什么人都往这宴会上请。” 毫不客气的女声从玄武殿外传来,就见殿门口远远的走进两人,为首出声的,就是永乐长公主墨灼,身后跟着贴身侍女清璇。 “见过长公主——”众人纷纷欠身行礼。 墨灼一身冰蓝色凤鸾长裙,封腰白玉,锐利的语气,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青丝高绾,硬生生的压下了眉眼间的妩媚,而那一点朱红泪痣,又尽显妖冶魅惑。 见到墨灼,阮北北一下子恨不得自己躲到众人最后面,然而后者的眼眸仍旧冷冽的望过去,直直的看着她,眼底满是恨意和嘲弄。 “皇上,雎栖郡主历来都在宴请名单之上,今年是臣拟请的,臣不知道——”兰叙年看出了什么,慌忙跪到地上禀告。 “陆佑,你从小在宫中长大,你认识什么雎栖郡主吗?”墨玦转头,表面上是看着陆佑和兰叙年,实则目光暗戳戳的看着台下的林熙,语气波澜不惊,却令原本温暖如春的大殿陡然升起一丝寒意。 看她干嘛,阮北北又不是想嫁给她。 只是,墨玦说出的话,让林熙的胸口一闷。陆佑从小自宫中长大吗?她怎么不知道?看来陆佑和墨玦关系的确不一般了。 死断袖皇帝!林熙的眼神顺势也冷了下来。 “臣不认识,”陆佑很是配合的摇头,“想必陛下也不认识。” “今日是除夕夜宴,皇帝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太后皱眉,不知道阮北北是什么时候得罪的墨灼,明明前些日子墨灼还经常特意把阮北北往她身边带,只是阮北北这段时间和若惜交好,她就顺手替阮北北解了围,“公主既然来了,就入座吧,雎栖郡主也坐回去吧。” “多谢太后,多谢太后小女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原本今日还是不来的好,只是想着给太后和皇上祝贺新春,就撑着病弱之躯,想有一样礼物要送给皇上。” 阮北北咬着牙,脸色越发苍白,还拿着一方绣帕遮住口鼻,看起来的确病的不轻。 “那可别把病气过给皇上。”墨灼皱着眉,语气厌恶的说道,十分嫌弃的坐到女眷的最远处,只是这个位置,离林熙很近很近。 “公主殿下。”林熙顺口打了个招呼,还轻轻地笑了笑,谁知,墨玦听到她的话,眸色一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点平时相见的妩媚之色。 她做错了什么?林熙莫名的看着墨灼,许久,墨灼声音低沉冰冷的开口:“真没想到林小将军喜欢的,原来是宁怜那种类型的女子,人家嫁给别人了,你就气了半个月。” 林熙: “我我其实喜欢灼姐姐这样的。”林熙低声说道,眉目之间,风流恣肆尽情的流露出来。 墨灼的脸色由阴转晴,一副“果不其然,早有预料”的表情:“哼,我就知道你喜欢年龄大一些的,你不是还喜欢琼花楼的琼醉吗,姐姐可比琼醉美多了。” 林熙:这都哪跟哪啊? “小女子的礼物,是一个人。” 虽然没人理会阮北北,但她还是在一旁楚楚可人的模样,阮北北的脸上一阵青白变幻,耐着性子对众人露出一个笑脸,拍了拍手。 殿上骤然一暗,又一亮,灯光璀璨! ------题外话------ 上架后,茶茶每天最少四千字更新,绝不断更,如果条件允许就两更,三更,一更三千字。更新时间还是上午九点,二更在下午两点,三更时间不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活成她最想要的模样 明暗变幻之间,玄武殿侧殿就出现一队艳丽似火的歌姬舞女,一个个水袖轻舞,一会儿似一团红梅绽放的明艳动人,一会儿如万千茶花盛开,轻舞飞扬,奢华靡丽之余,更带着一抹寻常舞蹈所没有的洒脱冷艳。 舞蹈本就动人至极,林熙晃动着手中的酒盏,冷着眼注视一切。 她原本最喜欢美人,只是今日,心中有一些莫名的不痛快。 忽然,那如火的舞姬纷纷散开,从最中央一跃而出一名金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十六七岁,身着镂金丝银线的蜀绣衣裙,衣摆处,盛开着大片大片摇曳的金色泛红牡丹花纹,衣带飘飘,长袖飘逸,风姿艳而不媚,只是被众人环绕着,看不清面容。 若宁怜是最温柔的春水,那这名少女就是最肆意的烈阳。 墨玦慵懒的坐在主位上,水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期间氤氲着星星点点的蓝色星芒,显得平静而深不可测。 “小女子要献给皇上的,就是流薇县主——玄若惜。” 阮北北眼中的不甘被藏得极深,笑容满面,只是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地扣着自己的皮肉,几乎要凹陷进去。 她即使注定无法嫁给皇上,也要一点点往上爬,触及到一点点那最高贵的位置。 她可不仅仅是阮家人,更是 玄若惜仍旧跳着舞,那舞姿不是寻常女儿家的娇媚柔软,而充满磅礴大气,明艳肆意,甩袖,撩腿,仿佛是一枚世上最夺目的明珠,天然去雕饰,明媚又骄傲的绽放着。 林熙握着酒盏的手缓缓的紧缩,她凝视着玄若惜,眼前有一丝恍惚。 许久,一舞倾城,玄若惜大胆的环视众人,终于露出自己的容貌,不知什么时候,墨玦和太后中间多了一个小小的空位。 她璀璨一笑,自然的走到空位旁边,将整个身子都微微倾斜过去。 “臣女玄若惜,仰慕陛下已久,见过皇帝哥哥。” 玄若惜是玄勉的女儿,玄勉是太后同父异母的庶兄,玄若惜管太后叫姑姑,管墨玦叫皇帝哥哥,也没什么毛病。 林熙注视着玄若惜,眼底越发深沉,将酒盏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少女的容貌,其实并没有她的舞姿那么出众。 在场之人,每一个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没有相貌丑陋的,玄若惜虽然容貌姣好,但对比起身旁的墨灼,远处娴静如云的宁怜,都要逊色几分,也只能和柔若无骨的阮北北相比。 然而,她的气质,却独特出众,无人能及。 那款式宽松大气的锦衣上精细绣着绽放的牡丹,牡丹乃国色天香,她竟敢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显得极为大胆,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中也觉得灿烂。 玄若惜的头发只盘了简单的髻,因为舞蹈有些露骨,她跳完舞,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娇羞或勾人,而是马上就接过侍女的披风盖上身躯,仪态落落大方,没有任何献媚的模样。 一双纤纤玉手露在外头,左手雪白的手腕处,戴着一串圆润精致的红色玉珠串,映衬的她肌肤如雪。 最令人惊艳的,是她眉心点缀着一朵小小的山茶花! 一支傲雪的红色山茶花,瞬间让她成了那英气潇洒的天之骄子,使在场所有的诰命夫人c亲贵小姐们都黯然失色。 “林熙,她好美。”墨灼极为惊艳的对林熙说道。 玄若惜美吗?美则美矣,但绝没有墨灼那样美艳绝色。 可那周身的气度,让她太过出众,太过独特,似草原上的一匹烈马,令在场的所有男子的心中,都会生气浓烈的征服欲。 而她气质中的英气与潇洒,又让在场的女子生不起半分妒意。 林熙握着酒盏的手蓦然间松开,安稳的落到桌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那双平日清冷的眸子,深深地望着玄若惜。此刻蕴藏着炙热如火的情绪,又隐藏着无尽哀伤,死寂,最后在一片荒凉之中,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玄若惜啊林熙不由自主的握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样天真无邪的少女,满怀着对生活的热爱和愉悦,她自然对其也生不出任何讨厌的情绪。 却深深的嫉妒着。 她,活成了林熙最想要的模样。 曾经的阮阡陌,曾经的息南郡主,曾经的阮家嫡女,肆意,明艳,潇洒,就像现在的玄若惜一样。 而如今的林熙,不过是因为心中复仇的火焰还未熄灭,不过是靠着昔日阮家的信念坚持着,支撑着她还活着这个世上。 仅此而已。 “流薇县主此舞真是惊为天人,不知这舞叫什么名字?”太后身后一名年长的宫女问道。 “这舞的名字,叫栖霞破阵舞,是流薇翻阅了一些文案,又自己琢磨了才跳的。”玄若惜回答,声音清脆悦耳,似一串银铃。 “没想到县主年纪轻轻,却如此自在飘逸,就像是,就像是——”丞相梅亦水笑呵呵的说着,眼中升起几分怀念,另外半句话却吞到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玄若惜那毫不做作的自然姿容,活泼可爱,也很得老臣们的喜爱。 文臣之中,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默默地饮着酒,似乎喝的是有些多了,口不择言的接过梅亦水的话茬: “栖霞破阵舞不是当年阮家的怡贵妃根据过去的霓裳羽衣舞改的吗?流薇县主就像是当年四皇子的母妃怡贵妃,更像是息南郡主若还在世,也和她一般大吧?” 也唯有阮家之人,能如此肆意不造作。 阮北北,自然没有继承阮家的衣钵。 话音刚落,宴会之上忽然一片寂静,事关阮家,没有人敢多言。 “瞧我这老糊涂了,老臣喝多了,喝多了”那名老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一变,惶恐的解释道。 怡贵妃私通他人,生下四皇子也不是皇室血脉,息南郡主更是阮家人,整个阮家都是罪人,他真是喝的糊涂了。 “提那些旧事做什么,流薇啊,你快坐到哀家身旁,让哀家好好的看看你。”太后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说着,使了个眼色,让玄若惜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 谁知,玄若惜的眼神并没有看向太后,而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墨玦。 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微微敛起,眉眼弯弯,似星子闪烁,绯红的唇畔微染笑意,如风如素,灿烂纯粹。 “臣女可以做在陛下身边吗?我想挨着皇帝哥哥。” 她指的那空位和太后说的是一个,但被玄若惜一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然而,任谁也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可爱明艳的少女吧? 窸窣的议论声音传入耳中,林熙面色越发清冷寂寥,斟了一杯酒给自己,温润清寒的眼中闪烁着水似的光泽,薄凉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仿佛对一切都不甚在意。 晃了晃杯盏中琥珀似的辛辣液体,抬头,又一次一饮而尽。 一瞬间,喉中满是苦涩又辛辣的味道。 这是什么酒,怎么是苦的,让她的心酸痛起来。 “她是很像息南,不是容貌,而是气息,比阮北北还像,比你,还像”墨灼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尽显妩媚妖娆,分外的撩人,却凑近林熙的脸,有些戏谑的说。 “是么。”林熙语气微冷。 “可是啊,她不是息南,虽然你也不是,但本宫更喜欢你。” “她叫皇兄皇帝哥哥,比本宫还甜多了,本宫可受不了。” 心中的阴霾散了不少怎么回事? 林熙深深觉得,该女扮男装的不应该是自己,而应该是墨灼,这么会撩人,要是女扮男装,能祸害多少小姑娘? “本宫还是更喜欢你哦。”墨灼又强调一遍,心想,可能林熙看到玄若惜,也会想起自己的妹妹伤心吧。 墨玦低头,看了一眼半跪在脚下的玄若惜,眼底澄澈的水墨流转。 “皇帝哥哥——” “给流薇县主赐座。”墨玦远远的看着林熙,不知在想什么,淡淡的吩咐,虽然没有让她坐在他身旁,却为玄若惜独自赐了一个座位。 “谢谢皇帝哥哥。”玄若惜灿烂的笑起来,很是欢喜的露出雪白贝齿,不像是那些大家闺秀一般得体,但显得很是自然真诚。 林熙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墨玦,他半阖着眼眸看着玄若惜,清绝俊逸的容颜,贵气淡薄,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有些看不懂他,但是再一想,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这个男人,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早已不是那个津风殿弱小无能的小白。 小白林熙的唇齿之间缓缓泄露出两个字,眼底深沉,漠然。 “流薇啊,你可是有一段时日没进宫见见哀家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长大了,是不是都开始嫌哀家年老了?”太后打趣的问道。 “这怎么会?太后您还年轻着呢,是前些日子流薇在运河边上游玩,失足落水,染了风寒,也就没有进宫,怕带了自己的病气给您,才没有入宫,前天刚身子渐好,一直练舞。”玄若惜甜甜的笑着解释。 玄若惜的位置离太后也不远,她站起来,自然的走到太后身边,微微欠身,不急不缓的揉着太后的肩膀。 “流薇这些日子可想姑母您了呢。” “流薇,你落了水?这寒冬腊月的,可没有出什么事儿吧?照看县主的侍女呢,都干什么去了,流薇若有事,你们都难逃其咎!”太后眼神一凛,扫向玄家的位置。 “哎呀,姑母别怪罪她们啦,是流薇自己贪玩,她们哪能阻止的了啊,我见到那河岸结冰了,想上去看看,谁知道冰面没有冻结实,‘扑通’一声,我就掉下去了。” 玄若惜撇了撇嘴,脸色微红,一脸委屈羞涩的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妮子,惯于会讨哀家喜欢。”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对玄若惜越发满意。 原本,她看着玄若惜的性格从小就胆大妄为,自由散漫,实在没有大家贵女的风范,就将所有精力都放到宁怜身上,而宁怜也处处让她万般满意——除了,宁怜并不是玄家人。 如今宁怜要嫁给玄奕,她才恍然想起来,庶系玄勉还有个女儿,也别具一格 看到墨玦给玄若惜赐座,阮北北眸光一凝,眼底充满嫉恨,都隐藏在那褐色瞳孔的最深处,她心中的某个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 虽然不知为何,但她很久以前就确信,皇上喜欢曾经的阮阡陌那样的人。 阮北北的手握的更紧,她好像感受不到头疼。 一个两个三个,心中都只有一个死人。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阮阡陌那个死人?从小到大,从她记事开始,阮家的嫡女是她,受阮国公宠爱的是她,被先帝亲自册封为郡主的也是她。 若论嫡庶之分,阮寒空也不过是阮家最小的儿子,其他兄弟早已在太祖平逆的时候都死了。 而她的母亲阮寒清,难道就不是阮国公的女儿了? 她阮北北明明也是阮家的子女,明明比阮阡陌大好几岁,容貌,品性,到底哪里不如阮阡陌?就是因为她的爹,是不知道是谁的南疆人? 阮北北从来没有甘心过。 “能讨姑母喜欢,是流薇的幸事,流薇这不是没事嘛,姑母就别责罚下人了。” “好好好,不罚,都依你。”太后感受到肩膀传来舒适的力度,和蔼的点着头。 “多亏了北北姐姐舍命相助,流薇才没冻死水里呢,皇帝哥哥,北北姐姐也没那么怀,不是吗?” 玄若惜扭过头,一张俏丽的小脸洋溢着灿烂自在的笑意,似乎很是随意的问墨玦。 “事情,不要看得太单纯。”墨玦平静的说道,面对玄若惜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竟还露出一抹少有的温和,让一直暗中盯着墨玦的太后眼中精光一闪。 “好吧,皇帝哥哥可能是不了解北北,才对她有所偏见。”玄若的小脸耷拉着,有些委屈,忽然,脸色苍白了几分,猛地咳嗽起来。 “流薇,你怎么了?”太后关怀的问道。 “启禀太后,我家小姐前天伤寒刚好,就日日夜夜的练习那栖霞破阵舞,那舞蹈毕竟不和寻常舞姿一样柔和,小姐的身体还没好,这些日子总是咳嗽不断,昨日大雪,还浑身酸痛,怕是会落下了病根。” 玄若惜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答。 “阿碧,不要胡说,我身体素来健康,没什么事,怎么会落下病根。”玄若惜急忙解释。 阿碧? 这个名字,同样让林熙眼神一暗。 她曾经在阮家的贴身侍女,也叫做阿碧,若是活着,或许已经嫁做人妇,成了孩子们的母亲,只是可惜,阿碧已经在十年前死在了她面前,被先帝的卫军一剑刺入心脏 她一下子就看见,墨玦的眉头在玄若惜说出“阿碧”二字的时候,陡然皱了起来,他的眼神仍旧温和的看着玄若惜,却似乎透过她,想起了什么人。 她从前入宫找墨灼,顺路去看小白的时候,也是带着阿碧的,小白,应该也知道这个人。 林熙的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虽然有些难以置信,还是缓缓将目光转向远处的阮北北。 这个玄若惜,是阮北北带出来的。 阮北北又在半个月前救过玄若惜。 玄若惜的性格,就像曾经的阮家嫡女阮阡陌 宴会还在继续着,她忽然听到一句清凉动人的声音,问道:“皇帝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一身白衣呀,和别的皇帝都不一样。” “因为朕在等一个人。” 因为,朕在等你。 低沉寒冽的声音,是温柔的,潺潺流动的泉,是溪流,是清涧,是撩动人心的琴弦。 他在等的人叫做阮阡陌,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还好,他已经等到了她。 墨玦不经意间抬眸,眼神在林熙身上一闪而过,满满的温柔眷恋。 林熙的唇慢慢的抿了起来,攥着酒杯的指肚寸寸泛起白色,鼻尖有些酸涩。 “皇帝,流薇自小就仰慕你,皇帝已经登基四年,你还未立后,哀家不催你但迟迟没有子嗣,你又从来不踏入后宫,事关皇室后裔,没有子嗣,实在是不好,今日你觉得,流薇如何?”太后柔和的说道。 墨玦沉着眼眸,忽然抬头,对视着玄若惜星子般璀璨眼眸,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淡然的开口道:“流薇县主,朕很喜欢想必母后对她,也付出了不少心力吧,只不过她年纪尚幼,还不宜入宫。” 林熙眼底的沉郁缓缓散去。 玄若惜的身份,她能够看出来,墨玦若是看不出来,他就是个瞎子。 ——太后和阮北北调教出最完美的作品,不是宁怜,而是玄若惜。 ------题外话------ 玄若惜其实是被阮北北教导出来,才在气质上和阮阮很像,专门用来攻略小白。 小白:你说什么?她像阮阮?我们家阮阮就在下面看着呢,辣鸡! 林熙:把这个痴汉带走,本将军不认识他。 小白:嘤嘤嘤,就能你演戏,我也想过一把演戏的瘾啊。 林熙:呵呵。今晚跪搓衣板吧您。 茶:快订阅正版,打赏小花花,小钻钻,多参加活动,否则某亲妈就黑化成后妈~ 小白: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心中执念 林熙眼眸一眯,没等开口,一双纤纤素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拿起她桌上的一壶美酒,轻轻地给她斟满。 “臣女是刘尚书家的刘怡娴,见过林将军,怡娴见将军怎么一场宴会都闷闷不乐,可是想起来什么。”刘怡娴温柔的问道,缓缓坐到林熙身旁。 “当然是想起了你。” 她不知为何,很想肆意一次。 林熙勾起唇瓣,缓缓坐回座位,细密的墨发半遮住光洁的额头,眉如刀裁,玄黑的眼眸在一瞬间流露出流萤似的光华,于眼尾泄露出一抹风流至极的妖冶。 那声音缠绵恣肆,令人忍不住随着她的目之所及,一同沉沦,一同跌宕。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刘怡娴柔美的脸上一下子升起数朵红云。 “将军真是好容貌,不知有没有人跟将军说过,您长得像是”刘怡娴旁身后,又有一名绿裙少女柔柔的问道,也顺势坐到林熙身边,柔若无骨的身子悄悄的朝林熙倾斜着。 “像谁?”她眨着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 “像小女的秦哥哥。”少女含糊不清的回应。 “情哥哥?” 林熙歪着头反问,唇角的笑意越发流转泄露,周身寒意消退,令人心迷神醉,毫不掩饰的散发着自己风流的气息。 “情哥哥,尝一尝这口酒,可有桂花的气息。” 一杯琉璃色的半透明酒樽出现在林熙面前,她斜斜望去,并未看清递酒的人是谁,就轻启红唇,顺着递酒的动作一饮而尽。 一滴浅浅的青色液体,自唇角滑落,一路落到少年微微露出的脖颈,性感隆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色气冷艳,令所有围在林熙身边的少女们都俏脸一红。 见此,又有数只纤纤玉手拿着酒樽伸到林熙的唇边,她来者不拒,笑的优雅风流,仿佛谁家最为俊俏肆意的贵族公子。 不知不觉,林熙身边已经多了五六位貌美的女子,桌前堆了四五个酒壶,还是各种口味的。 宴会的人又散了一半,只剩余一些看上了眼的年轻男女,林熙周围的空气忽然一窒,再也没有人前来喂酒,身边似乎瞬间安静到极点,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周围的空气一点点挤压而来。 林熙皱了皱眉,阖着的双眸缓缓睁开,墨色的眼眸似最清冷,最深邃的墨玉,又氤氲起浅浅的雾气,幻化出几分邪肆,若有若无的勾着唇角。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如同白玉雕铸,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手上,并没有她想要的酒。 她抬眸,周围的女子们已经散开,眼前是墨玦冰霜浮雪似的玄眸,缥缈似仙的容颜,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小白啊,你也来给我敬酒?”林熙唇角的弧度更深几分,邪邪的笑道,话语间并没有什么敬意。 她说出的话让周围的人面露惊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听见了什么?林熙将军管皇上叫什么,“小白”?还自称我? 墨玦好像没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清淡飘逸的面容不变,眸色清澄到几近透明,仿佛那滴落的美酒,墨色浸染,透着莹莹如浅蓝的玉色。 他看着林熙唇瓣沾染的酒水,因为喝了很多杯,那唇瓣殷红似泣血,看到他眸光一暗,喉结无法抑制的滚动了一下。 “朕来带你醒酒。” 墨玦的声音薄凉到极点,语气如雪清寒,却让林熙有些沉醉的心神清醒了几分。 下一刻,那双玉雕般的手,已经抓住自己的手,将她整个人带起来,直接拉出玄武殿。 “皇上您——”兰叙年跟在身后。 “不必跟来,朕有要事和云麾将军商议。” “是。” “要事?什么要事啊?”林熙被墨玦拽的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还一直不停的问道,满脸微红,眼中有些朦胧的醉意。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玄武殿,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林熙瞬间打了个激灵,浑身猛地一颤,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皇上,您带臣出来干嘛,天儿怪冷的”她摸了摸发红的鼻子,尴尬的露出一个笑脸。 “情哥哥?”墨玦盯着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反问。 “不不不,她是说臣长得像秦哥哥!”林熙猛摇头。 “来,咱们君臣去喝一杯?”墨玦又认真的问。 “不不不,这除夕夜,皇上还是赶紧回宫去找一位嫔妃留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还不抓紧,太后可还忙着抱孙子呢。”林熙继续摇头。 笑话,她喝酒都喝撑了,再喝就该吐出来了。 “阿嚏!”林熙一不小心没憋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俊美的面容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因为被墨玦直接拉出来,林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加上身体靠着墨玦——更冷了。 她一只手还被墨玦紧紧的攥在手心,林熙只感觉自己手掌上的那点热度都被墨玦夺走了,他不是想抓着自己,只是想拿她的手取暖吧? 下一刻,肩上一沉,墨玦已经将自己的雪狐裘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在林熙震惊的目光中,表演了一手单只手系扣绝技——这人上次在船上给她披上衣服,还是直接把她整个盖住的,这次学的这么快吗。 “还冷么?”墨玦低声问道。 “本来也不是很冷,漠南可比这冷多了,臣早就习惯了,皇上放心。”林熙的声音没有平日的从容,染上一丝酒气,软软糯糯的从说道。 月光在辉煌明亮的皇宫映衬下,显得有些黯淡,藏蓝色的夜幕飘起雪花阵阵,洋洋洒洒,晶莹绵软,下的并不大,落地即化成水。 “朕带你去个地方。”墨玦听到林熙的话,不但没有放心,反而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痛,抓着林熙的手越发的紧,连带着他的手掌也有了火热的温度。 雪花落在她和他的发梢,将那同样墨黑的发丝染成银白,连林熙舒朗的眉上都落了薄薄的白色,墨玦的头发在灯火映照下,更显出一抹琥珀色的流光。 他抓着林熙的手没有放开,迎着落雪,两人一路走到皇宫深处,穿过御花园,远处的玄武殿已经渐渐看不清了,灯光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去哪?”虽然是除夕夜晚,但皇宫内还是有一些荒凉的宫殿没有灯火,越走越黑,林熙感觉一路上的路程也越来越熟悉,她好像猜到了墨玦要带她去哪。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墨玦幼时候居住的津风殿。 “你难道,不知道朕要带你去哪?”墨玦低低的说道。 “臣怎么会知道,这皇宫这么大,臣一次都没进来过,现在都要绕晕了。”林熙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装得满脸茫然,只能心虚的回答。 墨玦也不逼她,只是拉着林熙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大恢弘的宫殿。 林熙眉头一皱,远远望去,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不是津风殿,而是墨灼还未成为永乐长公主时候住的玉露殿。 玉露殿就在津风殿的前面,所以她每次去找墨灼,才会“路过”而顺路去找小白。 “快要到了——”墨玦的确是想带她去津风殿,只是,话音未落,忽然脸色一变。 林熙的眼瞳同样诡异的缩了缩,她首先看向墨玦,发现后者也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 “皇上,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熙低声问道。 墨玦抓着她的手仍是没有松开,拉着林熙快步的走进没有关门的玉露殿,宫门微微闭合着,但根本没有上锁。 林熙眼中狐疑万千,一点点明暗变幻着,她这些年还是陆陆续续关注着墨灼的,她知道墨灼是在阮家覆灭的第二年,因为长公主的身份,被先帝赐了一座宫外的公主府,于是搬出了空旷无人的玉露殿,后来墨玦登基之后,将其册封封号为“永乐长公主”。 墨灼早已不在玉露殿居住,这大殿就一直空着,就算有人,也应该不过是日常打扫。 今夜是除夕,万家灯火,玉露殿怎么会有人,为何还开着门 开着门不是重点,重点是,玉露殿内传出的声音,就像是,男女交合之声。 林熙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墨玦已经拉着她顺着正门溜了进去,显然,她没有幻听,墨玦素来淡然的脸上也带有几分凝重和浅浅的红晕。 声音,自大殿最深处传来。 ------题外话------ 大家猜一下是谁和谁,你们绝对猜不到今天也是万更的一天!不过后面几章要晚一些,别着急,晚上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男女之声 林熙眼眸一眯,没等开口,一双纤纤素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拿起她桌上的一壶美酒,轻轻地给她斟满。 “臣女是刘尚书家的刘怡娴,见过林将军,怡娴见将军怎么一场宴会都闷闷不乐,可是想起来什么。”刘怡娴温柔的问道,缓缓坐到林熙身旁。 “当然是想起了你。” 她不知为何,很想肆意一次。 林熙勾起唇瓣,缓缓坐回座位,细密的墨发半遮住光洁的额头,眉如刀裁,玄黑的眼眸在一瞬间流露出流萤似的光华,于眼尾泄露出一抹风流至极的妖冶。 那声音缠绵恣肆,令人忍不住随着她的目之所及,一同沉沦,一同跌宕。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刘怡娴柔美的脸上一下子升起数朵红云。 “将军真是好容貌,不知有没有人跟将军说过,您长得像是”刘怡娴旁身后,又有一名绿裙少女柔柔的问道,也顺势坐到林熙身边,柔若无骨的身子悄悄的朝林熙倾斜着。 “像谁?”她眨着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 “像小女的秦哥哥。”少女含糊不清的回应。 “情哥哥?” 林熙歪着头反问,唇角的笑意越发流转泄露,周身寒意消退,令人心迷神醉,毫不掩饰的散发着自己风流的气息。 “情哥哥,尝一尝这口酒,可有桂花的气息。” 一杯琉璃色的半透明酒樽出现在林熙面前,她斜斜望去,并未看清递酒的人是谁,就轻启红唇,顺着递酒的动作一饮而尽。 一滴浅浅的青色液体,自唇角滑落,一路落到少年微微露出的脖颈,性感隆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色气冷艳,令所有围在林熙身边的少女们都俏脸一红。 见此,又有数只纤纤玉手拿着酒樽伸到林熙的唇边,她来者不拒,笑的优雅风流,仿佛谁家最为俊俏肆意的贵族公子。 不知不觉,林熙身边已经多了五六位貌美的女子,桌前堆了四五个酒壶,还是各种口味的。 宴会的人又散了一半,只剩余一些看上了眼的年轻男女,林熙周围的空气忽然一窒,再也没有人前来喂酒,身边似乎瞬间安静到极点,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周围的空气一点点挤压而来。 林熙皱了皱眉,阖着的双眸缓缓睁开,墨色的眼眸似最清冷,最深邃的墨玉,又氤氲起浅浅的雾气,幻化出几分邪肆,若有若无的勾着唇角。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如同白玉雕铸,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手上,并没有她想要的酒。 她抬眸,周围的女子们已经散开,眼前是墨玦冰霜浮雪似的玄眸,缥缈似仙的容颜,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小白啊,你也来给我敬酒?”林熙唇角的弧度更深几分,邪邪的笑道,话语间并没有什么敬意。 她说出的话让周围的人面露惊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听见了什么?林熙将军管皇上叫什么,“小白”?还自称我? 墨玦好像没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清淡飘逸的面容不变,眸色清澄到几近透明,仿佛那滴落的美酒,墨色浸染,透着莹莹如浅蓝的玉色。 他看着林熙唇瓣沾染的酒水,因为喝了很多杯,那唇瓣殷红似泣血,看到他眸光一暗,喉结无法抑制的滚动了一下。 “朕来带你醒酒。” 墨玦的声音薄凉到极点,语气如雪清寒,却让林熙有些沉醉的心神清醒了几分。 下一刻,那双玉雕般的手,已经抓住自己的手,将她整个人带起来,直接拉出玄武殿。 “皇上您——”兰叙年跟在身后。 “不必跟来,朕有要事和云麾将军商议。” “是。” “要事?什么要事啊?”林熙被墨玦拽的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还一直不停的问道,满脸微红,眼中有些朦胧的醉意。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玄武殿,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林熙瞬间打了个激灵,浑身猛地一颤,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皇上,您带臣出来干嘛,天儿怪冷的”她摸了摸发红的鼻子,尴尬的露出一个笑脸。 “情哥哥?”墨玦盯着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反问。 “不不不,她是说臣长得像秦哥哥!”林熙猛摇头。 “来,咱们君臣去喝一杯?”墨玦又认真的问。 “不不不,这除夕夜,皇上还是赶紧回宫去找一位嫔妃留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还不抓紧,太后可还忙着抱孙子呢。”林熙继续摇头。 笑话,她喝酒都喝撑了,再喝就该吐出来了。 “阿嚏!”林熙一不小心没憋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俊美的面容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因为被墨玦直接拉出来,林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加上身体靠着墨玦——更冷了。 她一只手还被墨玦紧紧的攥在手心,林熙只感觉自己手掌上的那点热度都被墨玦夺走了,他不是想抓着自己,只是想拿她的手取暖吧? 下一刻,肩上一沉,墨玦已经将自己的雪狐裘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在林熙震惊的目光中,表演了一手单只手系扣绝技——这人上次在船上给她披上衣服,还是直接把她整个盖住的,这次学的这么快吗。 “还冷么?”墨玦低声问道。 “本来也不是很冷,漠南可比这冷多了,臣早就习惯了,皇上放心。”林熙的声音没有平日的从容,染上一丝酒气,软软糯糯的从说道。 月光在辉煌明亮的皇宫映衬下,显得有些黯淡,藏蓝色的夜幕飘起雪花阵阵,洋洋洒洒,晶莹绵软,下的并不大,落地即化成水。 “朕带你去个地方。”墨玦听到林熙的话,不但没有放心,反而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痛,抓着林熙的手越发的紧,连带着他的手掌也有了火热的温度。 雪花落在她和他的发梢,将那同样墨黑的发丝染成银白,连林熙舒朗的眉上都落了薄薄的白色,墨玦的头发在灯火映照下,更显出一抹琥珀色的流光。 他抓着林熙的手没有放开,迎着落雪,两人一路走到皇宫深处,穿过御花园,远处的玄武殿已经渐渐看不清了,灯光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 “去哪?”虽然是除夕夜晚,但皇宫内还是有一些荒凉的宫殿没有灯火,越走越黑,林熙感觉一路上的路程也越来越熟悉,她好像猜到了墨玦要带她去哪。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墨玦幼时候居住的津风殿。 “你难道,不知道朕要带你去哪?”墨玦低低的说道。 “臣怎么会知道,这皇宫这么大,臣一次都没进来过,现在都要绕晕了。”林熙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装得满脸茫然,只能心虚的回答。 墨玦也不逼她,只是拉着林熙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大恢弘的宫殿。 林熙眉头一皱,远远望去,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不是津风殿,而是墨灼还未成为永乐长公主时候住的玉露殿。 玉露殿就在津风殿的前面,所以她每次去找墨灼,才会“路过”而顺路去找小白。 “快要到了——”墨玦的确是想带她去津风殿,只是,话音未落,忽然脸色一变。 林熙的眼瞳同样诡异的缩了缩,她首先看向墨玦,发现后者也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 “皇上,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熙低声问道。 墨玦抓着她的手仍是没有松开,拉着林熙快步的走进没有关门的玉露殿,宫门微微闭合着,但根本没有上锁。 林熙眼中狐疑万千,一点点明暗变幻着,她这些年还是陆陆续续关注着墨灼的,她知道墨灼是在阮家覆灭的第二年,因为长公主的身份,被先帝赐了一座宫外的公主府,于是搬出了空旷无人的玉露殿,后来墨玦登基之后,将其册封封号为“永乐长公主”。 墨灼早已不在玉露殿居住,这大殿就一直空着,就算有人,也应该不过是日常打扫。 今夜是除夕,万家灯火,玉露殿怎么会有人,为何还开着门 开着门不是重点,重点是,玉露殿内传出的声音,就像是,男女交合之声。 林熙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墨玦已经拉着她顺着正门溜了进去,显然,她没有幻听,墨玦素来淡然的脸上也带有几分凝重和浅浅的红晕。 声音,自大殿最深处传来。 ------题外话------ 大家猜一下是谁和谁,你们绝对猜不到今天也是万更的一天!不过后面几章要晚一些,别着急,晚上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比比谁大 两人的武功都不俗,林熙虽然刚刚醉了酒,但冷风一吹,基本已经酒醒,只是身体还有些燥热,根本不会让人发现。 林熙幼时曾经来过不止一次玉露殿,这大殿和前面的津风殿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空旷死寂,地处在人迹罕至的皇宫深处。不过玉露殿好一些的是,墨灼曾经是奉旨陪她玩,所以身边好歹有几名宫人跟随侍奉。 如今,玉露殿内亮着昏暗莫测的烛火,但看不见一名宫女侍卫,殿外细雪翩翩,越发显得殿内温暖而,靡丽。 “啊啊嗯” 宫殿深处,是一张鸳鸯绣锦的大床,床头挂着薄如蝉翼的床帘,隐隐约约之间,能够看到一男一女赤裸着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破碎的声音,自床榻帷幔内一点一点传来,女子的娇吟,男子有些粗重的呼吸,在空旷的大殿分外清晰,越发显得情欲缠绵。 林熙和墨玦趁着烛火昏暗,已经躲到床榻远处一方小小的屏风后面,屏风正对着床,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破旧不堪,她和他只能蹲在屏风下方,彼此眼中俱是惊疑。 “王爷嗯你慢一些啊” 层层柔软的锦被中,一个乌发如瀑的女人香肩外露,从帷幔中伸出一截玉藕般的手臂,颤抖着,一点点攀到身上男人宽阔的肩膀,另一只手扶向那结实的胸肌,呵气如兰,又在激烈的动作下越发露骨的,压抑着的呻吟。 “灼儿,灼儿”帐内的男人声音低沉喑哑,轻声唤着,好像面对虔诚稀世珍宝,声音充满蓬勃的情欲。 林熙的瞳孔紧缩,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墨玦瞬间席卷起冰霜般的寒气,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袭来,墨玦原本水墨色的眼瞳已经缓缓幻化成深沉诡异的幽蓝,最后的一丝仙气缥缈着,在最深处近乎透明,充斥着阴沉冰冷的负面情绪。 “不是墨灼!”林熙抓住墨玦的手,用力的捏了捏,迅速说道,“不是墨灼,这个女人不是墨灼!你听不出来吗?” 墨玦转头,那双诡异到令人心悸的幽蓝瞳孔与她对视,澄澈无暇的眼睛里,却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暗,幽幽的跳动着,隐隐约约露出一抹绯色。 一念,成魔。 她在一瞬间就已经断定,墨玦对墨灼的怀疑,远远小于他对她的兄妹之情,那双玄眸之中,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关心到极致的愤怒和震惊。 只是下一刻,听到林熙声音,墨玦神情一顿,似乎侧耳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眼底的黑暗潮水般散去,额角竟然在一瞬间布满冷汗。 床榻内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仿佛不知疲倦。 林熙感觉自己手中的余温一下子被墨玦冰冷的手吸的干净,她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的反握住。 “灼儿” 床榻之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男人虽然低声唤着“灼儿”,但他身下低吟婉转的女声,却并不是墨灼的声音,而是一个林熙万万没有想到之人。 男子,就是淮安侯墨晔阳,女子,却是林熙刚刚在玄武殿内看见的,墨灼的贴身侍女——清璇。 清璇的声音柔和妩媚,此时,二人都沉浸在情欲之海里,丝毫没有感觉的林熙二人的靠近。 只是,墨晔阳口中的“灼儿”,还是让林熙万分震惊。她不知道墨灼对墨晔阳的感情是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但墨晔阳却将与墨灼有几分神似的清璇当成墨灼,清璇此时虽然陷入情欲之中,但并没有失去控制,也不似被人下了药,甚至墨晔阳喊她“灼儿”也很是习惯的回应。 而且此地,是墨灼曾经住过的玉露殿,也就证明,清璇和墨晔阳早有勾结。墨晔阳的感情,昭然若揭。 林熙和墨玦悄悄走出玉露殿,身后的呻吟在夜里仍旧或深或浅的继续着。还好玉露殿人迹罕至,今夜又是除夕,这周围连值守的侍卫都没有,自然也没人会经过这里。 殿外还飘着雪花,将整个皇宫装点成一片银白,大雪将身后的一切掩埋,唯有两人比肩而立的身影,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落下明显的脚印。 “朕刚刚是一时失态,其实朕早就该知道,玉露殿的女人不可能是墨灼,那个女人是墨灼的侍女?”许久,墨玦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还没有从刚刚到情景中反应过来。 “为何不可能?” “玄羽卫出的问题,是朕派人造成的,墨灼应该忙的焦头烂额才对。” 林熙目光一凝,看了墨玦也不是如表面这样信任墨灼,她深沉的呼了一口气,在黑夜里喝出的气体呈乳白色,身上的狐裘将冰冷的身子重新捂暖。 “是她的侍女,名叫清璇。臣震惊的是,墨晔阳不是疯子吗,竟然可以——” “你当墨晔阳是疯子,还是当朕是傻子?”墨玦勾起唇角,无奈的反问,“他装疯的事情,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其他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出卖墨晔皇,若是朕,可能良心上都会不安。” “臣就是不明真相的百姓”林熙弱弱的反驳,“当初,墨晔阳和墨晔皇,到底是怎么回事?同为淑德皇贵妃的皇子,墨晔皇一出生就是先帝最宠爱的三皇子,先帝甚至想要为其废立太子,而墨晔阳,从始至终,就是十多名皇子中最草包纨绔的,先帝对他也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墨玦伸出一只手,白皙修长如骨瓷,轻轻地抚去林熙眉毛上沾染的几片雪花,那柔软浓密的睫毛落在指尖,让他的心思微妙了几分。 “此事,即使是朕也不清楚,朕曾经查过,墨晔阳出生的时候,先帝杀光了所有参与生产诊治的宫人,后来,淑德皇贵妃的身体因为生育墨晔阳变差,令先帝更宠爱皇贵妃和墨晔皇,对墨晔阳却不管不顾。”墨玦解释道,“墨晔皇长大后,毕竟和墨晔阳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对他也颇为信任,谁知道五年前,墨晔阳帮朕扳倒了墨晔皇,背叛了自己的亲兄弟。” “亲兄弟之间,真的会互相背叛吗?皇上,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林熙皱着眉问道,“而且,墨晔阳还对墨灼产生这种感情。” “朕会派人调查此事,不过墨晔皇对墨晔阳的信任并不作假,他虽然蠢,但皇贵妃不蠢,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林熙点头,准备回去之后暗中也要让启宣去调查一番墨晔阳的身世,墨灼将墨晔阳当成五皇兄,但这个人,可没有把墨灼当妹妹。 “你说,会不会墨晔阳根本不是皇贵妃生下的皇子,他才并不受宠,后来他知道此事之后,就背叛了墨晔皇。”林熙提出一个合理的猜想,也唯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的通。 墨玦摇了摇头,林熙还是低估了北墨皇室之间的黑暗程度,这里面,每一个人,从贵为皇帝的他,先帝,太祖,到一个小小的宫人,生在皇宫,囚在宫中,都注定了手染鲜血,从里到外都是脏的。 “就算墨晔阳知道了墨晔皇不是他的亲兄弟,也没必要杀了他,更没必要帮朕,帮御爵王得到触手可及的皇位,比辅佐一个没有权势的九皇子登基简单的多。” “因为他喜欢墨灼,墨灼愿意帮你。”至于为何墨灼愿意帮墨玦,林熙的猜测是,因为阮家。阮家对墨灼极好,她更是把她当做亲姐姐对待,阮家覆灭,墨灼找到唯一相信阮家的墨玦合作是很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事关皇室血脉和皇族辛密,若不是墨玦一脸冷漠的样子和平常没区别,林熙都怀疑他会把自己灭口。 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猜测没有说出来,这个猜测,恐怕墨玦不会回答她的。 为什么在以为床上的人是墨灼和墨晔阳的时候,墨玦如此震惊和愤怒?而得知不是墨灼,只是清璇之后,他的心情又迅速平静下来? 先帝十二位皇子,五六个公主,除了墨玦和墨灼,其余人都是三个字的姓名,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听琴轩那样神秘的势力,墨灼居然是琴女,墨玦对她,似乎过于信任。 撞破这件事,两人也没什么心情再往前走去津风殿,银白的月光倾斜在雪地上,柔和而璀璨。 只是这么一停,林熙刚刚喝酒带来的眩晕重新袭来。 林熙脸色一变,脸上涌出一抹潮红。 “怎么了?”墨玦眯起眼眸,似乎想起来她上一次喝醉的时候,戏谑的问道,“又被下药了?玄武殿内可是有一众女子等着林小将军临幸。” 他之前将林熙从殿内拽出来只是一时兴起,明明知道林熙是女儿身,可是整场宴会那些络绎不绝的女子都围绕着她左右,墨玦还是不爽。 先是对玄羽卫做了些什么,让墨灼赶回去处理,谁知道围着林熙的人更多了,无奈之下,墨玦不管他人怎么想,直接将人拉了出来。 他的阮阮小时候有“尧哥哥”就算了,如今还有数不清的女人和他抢人。 “下药个屁,临幸个屁!您怎么不去临幸您的流薇妹妹?”林熙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把墨玦扒拉到一旁,声音幽幽传来,在空旷的皇宫中显得冷漠无比,“老子要撒尿!你要一起吗?!” 墨玦: 林熙回过头盯着墨玦,果然,后者已经转身看着她,玄眸微眯,在月光下显得越发魅惑,仿佛就要羽化登仙,说出的话却让林熙恨不得不认识这个人。 “那朕也和你一起尿。” “你我君臣关系既然这么好了,要不要比一比谁的大?” 墨玦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羞耻,转过身摆摆手:“算了,朕没兴趣看,你快一点,否则会结冰。” 林熙:这难道不是更羞耻? “别啊。”林熙飞快的瞟了墨玦一眼,看他的确没有再看自己,搭在衣摆处的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放轻脚步,慢慢朝墨玦靠近。 背对着她的墨玦一动不动,听着细微的脚步声,有些好奇她想要做什么。 林熙一直以龟速挪到墨玦身后,指尖一颤,用比自己拔剑还快十倍的速度,飞快地伸手往他裤裆里一摸,手感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但是某个将军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扭头就跑,用轻功跑 撒什么尿,赶紧出宫! “皇上,你比臣大!” 墨玦一愣,整个人懵在原地,完全怀疑自己的感知出现错误,林熙居然!一阵寒风吹来,周围的雪花被席卷起来,银屑纷纷,伴随着他猛然睁开的玄眸,诡异而张狂。 冰冷的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林熙清冽又嚣张的声音。 那前面狂奔的月白背影,眨眼之间就拐了个弯,飞奔消失在他的眼前。 林熙对宫中,倒是无比熟悉。 墨玦抿了抿唇角,眼底掠过诡秘的蓝色锋芒,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 发现在林熙的行为之下,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有了反应,墨玦唇角挑起一抹邪佞中透着温柔如烛火的笑意。 许久,墨玦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澈淡然,只是嘴角那抹笑意,始终没有消散! 他意识到刚刚林熙在他提起玄武殿,而反驳所说的“流薇妹妹”,是不是意味着,林熙在吃醋? 熙儿,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也唯有这样,事情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抢一块肉 次日就是春节,天刚破晓,玄武殿之外已经聚集了要上朝的文武官员,正月初一献岁日,这座皇宫从昨夜迷离肆意的宴会上苏醒,显露出肃穆孤寂的本质。 “将军,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启宣在一旁低声问道。 昨晚在宴会上他见到一名旧日的楼家门客,一时之间喝的酒多了些,回头一看,将军人没了,他问了些人才知道,将军居然被墨玦带走了。 启宣回将军府后又过了许久,将军才似一阵风一样回来,而且回来之后鬼鬼祟祟的在门口蹲了半天,才回复成平常冷漠的样子,只是,启宣怎么看,怎么觉得林熙当时的神情,有些怪怪的猥琐 将军怎么会和猥琐二字沾边,启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定是他昨晚喝的太多了。 “你不是知道吗?” “属下是知道您被皇上带走了,我是是想问你和皇上发生了什么?”启宣好奇心高涨,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发生了什么”林熙重复一遍,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就当,本将军把墨玦嫖了吧。” “嫖嫖什么?!” “您把皇上,唔唔——”林熙瞬间握住启宣的嘴,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才松开手。 “嫖了?” 启宣差点把舌头咬掉,声音压得极低,震惊的问道。 “将军您前几天不是还说自己喜欢女人吗?您忘了忠武侯家的宁怜了?呵,男人啊!” 林熙:“忘了。” “林将军,过年好,你把皇上咋了?”一名瞪着牛眼,胡子拉碴的将军从一旁凑过来,声音极大的对林熙问了声好,就充满好奇的问,林熙一看,是昨天晚上就喝的酩酊大醉,至今还没酒醒的将军郑云。 “过年好,”林熙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份撩人心弦的笑意,让郑云的神情一瞬间有些迷茫,“你猜猜,本将军把皇上如何了?” 郑云一个人迷迷糊糊的留在原地,眼中还有着宿醉带来的茫然,没等他再问,林熙只留给他一个飘然而过的背影。 “献岁日已到,群臣觐见——”司礼太监高呼一声,随着六声遥远深宫传来肃穆的钟鸣,启宣已经收敛住自己面上的笑意,和林熙对视一眼,掸了掸朝服,一同走进玄武殿。 北墨地处四方之中,四面皆敌,重武轻文,自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百官之中,一边藏青,一边藏蓝,青者为文,蓝者为武,以梅亦水和林熙为首,缓缓步入朝堂。 这时候,一道冰蓝的身影忽然从两队官员之间快速越过,直到最前方,狠狠地撞上林熙的肩膀。 “墨灼?”林熙定住身形,低声唤道。 眼前的墨灼一夜未见,不复昨日宴会上的妩媚美艳,脸色有几分苍白,与林熙对视的凤眸大而深邃,之中却冰冷无比,没有一丝感情,甚至,那凤眸最深处,还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她这是又发觉自己招惹了宁怜才生气,还是发现自己摸了墨玦一把而生气? 墨灼仿佛看不见林熙眼中的疑惑,径直越过众臣,直视着那金龙宝座上的人影,眼底深沉烦躁。 “今天可是春节,长公主还是如此无礼” “她仗着自己得皇上信任,何时将我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了?” “那可不一定,你们难道没有听说昨晚玄羽卫中,出了什么事儿吗?”朝堂上的臣子小声嘀咕着,墨灼行事素来百无禁忌,我行我素,也没有人敢当面说些什么。 林熙眉头一皱,看向启宣:“怎么回事?墨灼怎么了。” “属下昨晚喝的也有些多,只是听说,昨晚似乎有军队前往玄羽卫的驻地交接” “臣叩见陛下!”墨灼立于朝堂正中,单膝跪地,行男子之礼,她执掌着玄羽卫,素来如此。 “今日是百官觐见,永乐长公主不在平常官员之列,可以不用前来上朝,您怎么来了。”兰叙年轻声开口提醒道。 墨玦没有说话,注视着墨灼,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昨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心惊,还好玉露殿内的人并不是墨灼,但他还是不确定,墨灼对墨晔阳是否有相同的情感。 想到墨晔阳,墨玦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他留下的是一个疯子,而不是一个枉顾人伦,随时准备谋朝篡位的毒蛇。 “本宫愿意来,管你什么事?”墨灼的眼神锐利如剑,凤眸中蕴含着滔天怒火,直冲兰叙年而去。 兰叙年心中一惊,看向墨玦,脸上仍旧保持着谦卑的笑意。 “皇兄,你仍旧不信我。”墨灼的声音极为低沉,肃然的凤眸莫名妩媚多情,却生出寒冽至极的冰霜,与墨玦对视着。 同样的墨色眼眸,墨灼的眼瞳仿佛散发着幽幽的黑暗,能够将人一把拽进去。 墨玦眼底极快的掠过什么,却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他平静的将目光转向林熙,缓缓开口。 “玄羽卫将分为玄羽部和息羽部,玄羽仍旧由长公主墨灼执掌,息羽,则交给云麾将军林熙。” 林熙惊讶的瞪大眼睛,迅速调整自己面上的表情,仍是一副冰冷淡然的神情,并没有去看一旁墨灼仿佛在喷火的表情,上前听旨:“臣接旨。” 这下,不用启宣去调查昨晚究竟发生什么,她已经明白了。 她疑惑的,是墨玦将玄羽卫分一半给她的举动,究竟是墨玦不信任墨灼,想借用她的手侵蚀墨灼手中的兵力,以此改变她和墨灼的关系,还是另有目的。 “呵呵”墨灼从墨玦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便将视线转向林熙,冷笑一声,讥讽的开口,“本宫自然不会抗旨,只不过,息羽部的人手能不能凑出来,就要看林熙将军能不能从本宫手下将人带走了。” “还要劳烦林将军,之后亲自去一趟玄羽卫的驻地挑人。” “玄羽卫本就是长公主所创立训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臣自然会向您请教。”林熙平静的说道。 “好,很好!”墨灼被林熙的话气得不轻,冷艳的面容变幻了几分,最终不再多言,直到朝会结束,她都没有再看下林熙一眼。 “林熙,大丈夫不应为情所困,朕看你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这两万名玄羽卫朕交到你的手上,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墨玦平静地说道。 “臣不敢辜负陛下厚望,待整顿完熙南军,就前往玄羽卫驻地,成立息羽部。”林熙知道墨玦只是给自己找个理由,随意应道。 一直想找理由想让墨玦驳回旨意的官员,忽然集体如同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不再多言。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夺未婚妻之仇,皇上为了缓解林熙将军的心情都把玄羽卫给了他,他们要是敢再出声反对,不是彻底的得罪了林熙吗? 想到自己家被林熙驱赶出熙南军的细作子嗣,直接被消去军籍,那些对息羽部升起其他念头的人不禁肉痛起来。 结合到昨晚夜宴上,林熙被墨玦拉出玄武殿的情景,有些人心中已经做出判断——看来,墨都的天,就要变了。 献岁日结束后的正月时日里,林熙直接足不出户的静养在将军府里,一晃儿就过了半个月。 元宵节一过,即使是最疲懒的官员,也开始勤于政绩,林熙仍旧不紧不慢的躺在将军府里,除了启宣和沧澜在暗中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各方消息,尤其是关于玄羽卫的消息,在外人眼里,林熙回都之后,一天天的越发放浪形骸起来。 直到墨灼手下的清璇亲自前来,知会她前往玄羽卫,看着她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讨好。 之前,墨灼身为长公主,身份和地位远远高于林熙,墨灼表现出喜欢林熙的模样,清璇就帮着墨灼说些小话,如今,玄羽卫被掰成两半,一半给了林熙,相对于从墨灼的嘴里抢走一块肉,自然,清璇对她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了。 只是,林熙看着清璇那张过分妖娆精致的脸,同样忍不住想到那夜她和墨晔阳在玉露殿内的情景,也不知道墨灼知不知道她的贴身侍女,在床上扮成她和墨晔阳做了什么事情。 林熙做好打算,跟在清璇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腰间悬挂的剑鞘微微颤抖,仿佛预感到了它的主人,要让他重见天日。 玄羽卫和御林军并列,都是皇帝直属的势力军队,所以即使花无岸手掌边境再多的军权,也没办法真正在墨都一手遮天。 四年前,玄羽卫还并不叫做玄羽卫,它曾是先帝手中直属顶尖的一方军旅,名叫——北墨卫军。 ------题外话------ 今日份的万更,收好~灼姐姐一直蒙在鼓里实在不好,茶都心疼,将军不娶何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挑明身份 承禄殿。 “皇上,属下已经将整个永乐公主府从里到外的调查了一遍,线人说道,一个月前,天牢内囚犯秦风意外死的时候,长公主曾经在子时外出公主府,又在丑时才回来。” 陆佑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墨玦,峻冷的脸上表情有些凝重。 “秦风是什么时候死的?”墨玦接过信件一字一句的看过,眉毛渐渐地拧起来。 公主府内的线人是当夜在墨灼门前看守的侍卫,提供的消息绝不可能存在错误。 “子时和丑时之间,天牢内的值守在那时候睡得很死,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等第二天清晨想要重新提审他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断气了。”陆佑说道。 “轼南怎么说?” “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尸体,最终,在秦风头颅顶上发现了一处银针造成的致命伤,他的头颅是被人用寸劲一点点操纵银针贯穿,同时表情舒缓,所以,仵作检查他头部的时候没有细致,也没人猜到他的死法如此惊异。” 陆佑想到秦风的死法,心中忍不住一阵寒意。 “银针表情舒缓。”墨玦低声念道,眼中席卷起悲悯而令人心悸的哀伤。 他记得,墨灼用的武器,就是银针。 因为她的银针,是他送给墨灼的。 而墨灼自学的心法,也极其善于蛊惑人心,因此,在杀了秦风的同时,让秦风保持舒缓的神情,并不困难。 秦风,是墨灼将其灭口的。 那么当日在淮州刺杀他和林熙的人就是墨灼?! 他本来在心中已经将墨灼排除在外,因为那日流云斋内的掌柜和小二都惊恐万分,不似作假,而后墨灼亲自带玄羽卫来救驾,还有那短暂的一抹温情,那碗银丝面 墨玦眼底掠过一抹钝痛。 他的妹妹,却对他满怀杀心。 “皇上,您对长公主的好,长公主根本不知道,她心安理得的受着琴女的身份,心安理得的做玄羽卫的统领——” 墨玦打断陆佑的话,有些疲倦和茫然的抬眸:“将九霄环佩取出来,拿给墨灼,跟她说,玄羽卫的事情与林熙无关,她脾气素来如此,也只有熙儿这一个朋友,朕不能拆散她们。” “那秦风的事情”陆佑急忙问道。 “到此为止,吩咐下去,让轼南不用再查了,此事,所有人烂都在肚子里。” “好吧,”陆佑无奈点头,“公主要是知道皇上为她做的,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 “她不必知道——”墨玦站起身,稍微用力,将手中的信笺碾为碎片,扔到炉火之中化成飞灰。 他注视着身后广袤宽阔的万里山河地图,眼神悠远而清澈,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地图上西极的领域,一片苍冷的蓝色,代表着未知的地区。 “西极的罪孽,我一个人背负足以。” 十年前,他失去了阮阮,也在那一年,陆佑和白朔,轼南等人找到他。 他的母妃,不仅仅是西极战俘那么简单 墨玦身上冰霜般的寒气,那一瞬间,更加入骨深髓,眼底的蓝色光芒,渐渐幻化为幽深的黑暗。 “验尸的仵作,去查,是谁的人。” “然后继续查,当年墨晔阳出生的时候,为何先帝要杀了所有接生之人,真的,没有一人存活了吗。”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恐怕” “查,墨晔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知为何,他和墨灼的关系,比朕和墨灼好很多。”墨玦眼中,有着淡淡的疲倦和无奈。 “属下知道了。” 卫。 一个透着一股寒意的大字,扣在红墙黑瓦的建筑门楣上,以金漆勾勒边缘,内里由血色描绘,显露出阴沉冷寂的气息。 红墙,黑瓦,血字,仿佛是自历史长河滚滚涌来的血海,吞噬荒芜的空间,时间。 值位百官,匡卫皇族,守卫墨都,是为“卫”。 林熙抬头,静静地看着门楣上血红的大字,眼中复杂沉寂。 从北墨建立开始,卫军已经屹立两百多年,内部执掌刑狱,巡查缉捕,暗杀侦查等各项实权的职务,是历任皇帝手中最锋利的鹰犬和私军,也是十年前,覆灭阮家的元凶。 十年前,先帝下旨,令卫军抄查阮家,不论身份,男女老少,格杀勿论。 她亲眼看见了一个个熟悉的人在她面前纷纷死去;亲眼看见爷爷冲到那人群之中,殊死一战;也亲眼看见卫军前来宣旨的那一天,得知父亲身死的母亲,在被抓捕的时候,以死证明清白。 只是,四年前,墨灼从先帝手中偷到了玄羽卫的一半虎符,加上墨玦赢了墨晔皇的另一半虎符,从此以后,墨玦就从先帝手中接管了卫军。 没了卫军的墨天鸿,如同没有了利爪,迟暮之年的老虎,只能禅位墨玦,后来,在一段时间之后暴毙身亡。 卫军有所规定,只能由皇室血脉或帝王本身统领,四年前的皇族和现在一样,只剩下淮南王墨晔阳和年幼的北辰王,墨晔阳又疯了,于是,卫军被墨玦交给墨灼,改名为“玄羽卫”。 如今的玄羽卫倒是没有了之前那股浓重的血腥,只是,内部似乎更阴沉晦暗了一些。 “前面就是卫军正堂,是诸位统领集会的地方,后堂是玄机处,公主殿下在里面办公,再后面的一处空地是校练场,如今,御林军人手不够,我们玄羽卫的人,大多都在墨都值守侦查,不在驻地。” 清璇在前面一路介绍道,林熙淡淡点头,目光一路掠过玄羽卫的建筑,同时,心中已经明白了如今玄羽卫的处境,和自己在沧澜情报上得知的差不多。 御林军和玄羽卫表面上都对外宣称是各自五万人,但实际都人手不足,御林军又多是很多官宦子弟前来镀金,屡禁不止,几乎成了历来的惯例。 指望那些前来镀金的纨绔子弟保护墨都,墨玦和墨灼都知道根本行不通,玄羽卫又要负责整个墨都的侦查和运转,最终,只能分出一批人和御林军一起运作。 如今,在驻地中的玄羽卫,不足一万人,还都是一些闲散之人。 一路上,林熙所行之处,引得各类黑衣银甲的玄羽卫们纷纷侧目,各色眼光不同,但都隐隐含着不屑和讥讽。 直到清璇领着林熙,越过校练场,来到后堂的玄机处。 她打量了一下后堂,占地并不大,极为封闭的窗脊,青白色的白玉柱头,布局简洁低调。 “殿下在里面。”清璇冷冷的说道,看着她走进去,就转身离开内堂。 “等等,”林熙叫住清璇,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低声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一个疯子怎么会来玄羽卫——”清璇猛地反应过来,脸上微变。 北墨的王爷,如今只剩下北辰王和平南王,林熙没有说是哪位王爷,墨晔阳之前被贬为侯位,她却下意识回答林熙的是淮南王墨晔阳。 林熙眼神微冷,深沉的看了一眼清璇,不再说话,后者被吓得浑身冷汗,迅速消失在驻地。 走进玄机处,林熙一眼,就看见了前面那道身上覆盖着银白软甲,内里一身冰蓝束身短袍的背影,正背对着她,擦拭着手中的某个物件。 墨灼今日的一身装扮,紧束着的腰封和护手,头戴灰蓝色的银纹云冠,比起往日更是多了几分英气。 墨玦按照规矩单膝跪地,声音清冽淡然:“下官林熙参见长公主殿下!” “你终究没有再叫我墨灼。” 墨灼缓缓转过头,凤眸沉沉,一张冷艳到极致的绝色面容,带着阴沉的黑暗气息,眼底充斥着黑暗和冷漠,一抹幽蓝诡异的莲花肆无忌惮的在眼底盛开。 那眼角的一点朱砂泪痣,将她显得邪气妖魅。 林熙的指尖蜷了蜷,她仍记得幼时候的墨灼,只不过是个美貌惊艳,性子却很是寡淡的小女孩,她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熙,你知道玄羽卫的前身吗?”墨灼淡淡的问道。 “玄羽卫,就是曾经的先帝卫军。”林熙默然回答,十年前抄家阮家的是卫军,和如今的玄羽卫已经大相径庭,她对玄羽卫生不起什么恨意。 “先帝卫军,就是当年杀了息南的人本宫明白这一点,就永远不会是这玄羽卫的主人,因为我从心里只会想将其毁灭。玄羽卫在我的手中,也早已大不如从前。” “本宫心中只想毁了玄羽卫,你说,你该拿什么换息羽部的人呢?”她骤然上前一步,刹那间出手,一根锋利的银针从指缝露出,轻飘飘的抵到林熙脖颈出青色的血管上。 林熙面容平静,没有任何挣扎和恐惧,仿佛感受不到墨灼手中的用力,忽然,粲然一笑:“万事万物并不只有毁灭和发扬两条路,还有一条路,公主殿下忘了吗?” “什么路?”她蹙着眉,手陡然用力的几分。 “重生。” 林熙一字一顿的说道,眼中充满让人信服的坚定和锋芒,少年如竹似剑,锐利清隽,让墨灼本来死寂的眼中重新焕发一丝光亮。 “玄羽卫,将在我手中重生。” “墨玦说,玄羽卫分成两部,拨出一半给你,与你无关,是他想削本宫的权。” “墨玦就这么承认了”林熙抽了抽嘴角。 “他告诉过本宫你的身份。”墨灼说道,看着林熙俊美冷冽的容貌出了神,抵着林熙的银针偏移了几寸,只是,因为银针太过锋利,仍是划破皮肤,一滴血珠子从针尾滴落。 “什么身份?”林熙心头一跳,故作平淡的问道。 “本宫查过,当初息南的母亲楼暮云,刚和阮寒空成亲的那段时间,曾经随过军长达一年半,而息南出生的时候,大夫说过,楼暮云的肚子很大,可能是双生子,你和她那么像,你要么是息南的哥哥,要么是息南的同胞兄弟,是吗?” “咳咳哈哈哈哈。” 林熙忽然一阵肆意的笑声,笑的眼睛眯起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笑什么?”墨灼恼怒的问。 “我真的有沧澜那么老吗?我才十八岁啊!” 墨灼:“那你,和她一样大?” 她抓着银针的手抖了抖,又离远了一些,怕这人直接自己撞上去。 “你若真的是阮家人,本宫可以将玄羽卫交给你。” “灼儿,”林熙停住笑声,表情露出几分严肃,声音无比的温柔缱眷,眼中还是明晃晃的戏谑笑容,让墨灼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你认不出我来吗?” “什么?” “是墨玦先入为主的猜测我是阮阡陌的哥哥,还是你忘记了阮阮的容貌?”林熙委屈屈的说道,声音压得很低,低到甚至带着一丝哭腔,银针掠过脖颈,划开一串血迹,她好像感受不到疼痛的往墨灼身边凑,一直停到她面前几寸的距离。 一双明亮的眼睛,剔透张扬,眼底好似升起璀璨的烟火。 “忘?本宫怎么会忘你是说——!”墨灼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双纤长柔软的手,抚上她脖颈上的鲜血。 林熙眼神不变,只是唇角的弧度上扬着,极为好看的眸子,一片肆意的流光荡漾,有些怀念,有些高深莫测,更多的,是那变得柔软的女性化的面部线条。 她勾起手指,轻轻地解开了束发的玉冠,一瞬间,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在长衫之上。 她的肤质白皙细腻,毫无瑕疵之中又透着健康的红润,仿佛没有经历漠南的十年的风风雨雨,她仍是银安街头拿着冰糖葫芦,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眉眼弯弯,浓密的睫毛映衬着黑白分明的瞳仁,看起来更加清亮,好像两枚精致夺目的宝石。 墨灼手中的银针,已经自手中脱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题外话------ 晚上还有更新! 妈啊茶都想写百合了,小白还要为女人之间的友谊打补丁,把锅揽在自己身上,谁知道转身将军就直接挑明了的身份,嘻嘻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世事变迁,玄羽卫之变! “息息南” 墨灼断断续续的念道,愣愣的看着眼前这道明艳清绝的月白身影,一双原本凌厉万千的凤眸之中,如今满是迷茫和晕眩。 “灼姐姐,你看,我流血了,好疼。” 林熙轻轻的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眼中是朦胧的水色,声音仍是委委屈屈的,好像在撒娇一样的控诉着她。 “本宫我,是我不好!” 墨灼盯着林熙脖子上的伤口,手指颤了颤,刹那间回过神来,上挑的凤眸染上泪水,眼眶变得通红。 “都怪我,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墨灼语无伦次的说道,莹白的指尖染上林熙玉颈上的鲜血,分外妖艳惑人,她竟然不敢做什么动作。 林熙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墨灼紧紧抱在怀里。 女子柔软曼妙的身体,让林熙确认,好吧,小时候那般“贫瘠”的灼姐姐,的确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凉,才发觉,墨灼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衫,她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动作温柔的过分,自责,愧疚,震惊,和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墨灼哭了许久,哭的林熙的鼻尖都开始泛起酸涩,才松开她。 她曾经,也像墨玦一样坚信着息南还活着,但是,十年了啊,她没有想到,林熙就是阮阡陌,小息南,原来真的还活在这世上。 “灼姐姐,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林熙低着头,小声对墨灼解释。 “坐下。”墨灼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了大半,只是眼睛还是通红的像个兔子,看着林熙,好像如何也看不够。 “我之前不是刚刚回都吗,很多事情都不确定,所以就” “坐下!”墨灼凤眸一凌,直接将林熙按倒在座椅上。 “好好好,我坐下灼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其实这些年,也是很想你的——”她并住一双笔直的长腿,乖巧整齐的坐在座位上,脊背挺直,笑意浅浅,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脖子上的伤口一凉。 林熙忽略了自己如今没戴发冠,整个人又放松成女性的姿态,此时,她柔和的笑着,并不如平日般清俊温润,反而充满撩人的魅惑和随性。 墨灼把她按在座椅上,自己半蹲到林熙的脚下,抬着头,不知拿了什么药水,伸手轻轻地涂抹在林熙的伤口上。 “嘶——”林熙忍不住呲牙。 “很疼么?都是姐姐不好。”墨灼的动作越发轻柔,凤眸之中,满是心疼到极点的怜惜,“我以为,你是当年从阮府逃出来的阮家其他人。” “不疼是太痒了。”林熙忍不住笑起来,满头青丝散落到脖子上,更痒了起来。 她胡乱的伸手,想要将头发撩到脑后,伸出的手却被墨灼轻轻抓住。 “灼姐姐”林熙软软的唤道,看着墨灼,语气很是认真的强调,“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 “所以,息南,你是看着本宫被你耍的团团转,还天天跟你说喜欢你,很好玩喽?”墨灼将伤口的血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重新上药,细腻的指腹飘然扫过她柔软的喉结。 林熙有些过度的紧张,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 “嗯?”墨灼捏住那处很有韧性的料子,轻轻地捏了捏。“还滚?上次本宫在淮州给你上药,它也动了。” “我也不想它动啊,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林熙委屈的不行,直接摸向自己耳后的位置,摸索了半天,终于感受到那里有一处极为细小的凸起,像是褶皱的皮肤,从缝隙间一点一点揭开,然后把那薄薄一片似蝉翼的假喉结,放到墨灼手里。 “给你了。” 墨灼:“不要,怪恶心的。” “灼姐姐,你眼睛好红,和你的泪痣一样红。” 墨灼:“你再这么没大没小的,还是当林熙好了,当本宫不知道你的身份。” 林熙软糯的笑:“那怎么行呢,我要是男子,怎么能抱抱灼姐姐呢?灼姐姐,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你说的不一样,和本宫想的不一样,最好别是一个。” “好的。”林熙点头。 今日的墨灼,穿着英气,反倒像是之前的林熙,而林熙散落着墨发如瀑,乖巧的坐着,有些清冷的柔软。 许久,墨灼的情绪终于恢复平静,凤眸微微的眯起,看向林熙的眼神酸涩而怀念。 “若是早些回来,多好。漠南又怎么是人呆的地方,你也只是十八岁的女子,早些回来,灼姐姐还在墨都,不会让旁人伤到你一丝一毫。”墨灼抚摸着林熙的头发,哀叹道。 “灼姐姐,你不是也是用女子的身份,成为玄羽卫的统领吗?”林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而且如今,我已经十九岁了,旁人怎么可能伤的到我,也就你了。” 墨灼挑眉,又一次正色问道:“很好玩吗。” “好玩,不不不不,一点也不好玩。” “你做男子装扮,是想坑骗哪家的小姑娘?还跟我说自己为情所困,还跟我说自己喜欢宁家的宁怜?还没事干调戏本宫”墨灼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又要哭出来。 林熙“腾”的站起来,清隽的面容浮现一抹窘迫,一声一声的唤道:“灼姐姐,姐姐,姐姐,我们不提那些过去的事情了,我还活着,不是很好吗。” “十年前阮家覆灭之后,墨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墨灼的眼睛,缓缓的问道,“我分明记得,幼时,你我与墨晔阳并无交际。” 墨灼沉寂的片刻,精致曳丽的凤眸染上一分幽幽的黑暗,开口道:“息南,本宫与墨晔阳,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身为北墨长公主,墨晔阳身为淑德皇贵妃的小皇子,都不受先帝宠爱吗?本宫小的时候,也万分奇怪,但,奇怪也没有用,先帝的心思本就极深,又是中年才登基,向来独裁阴沉,你看,他不喜欢墨玦,墨玦就在冷宫长到九岁都没上国子监。” “直到你直到阮家没了,本宫不相信你真的死了,本宫知道,你其实经常去津风殿找墨玦,而墨玦,也相信你还活着,于是本宫想,那么多皇子之中,说不定他登上皇位,就能倾天下之力找回你。” “所以,你选择帮墨玦。”林熙苦涩的说道,她以死亡为代价,离开了那个漩涡,但墨灼只能留在漩涡中心,为了不被漩涡所吞噬,以微弱的力量一点点改变着。 这样的墨灼,让她很是心疼。 “墨玦能登基,本宫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七年前,墨玦接替了听琴轩,上任琴女则教导我琴艺和武艺,成了我的师父,于是,我在师父云游四海之后,担任了听琴轩的琴女,可是我仍旧不懂,为何先帝,仍旧不在意他的皇女。” “后来,墨晔阳找到了本宫。他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林熙反问,不,墨晔阳和灼姐姐不一样,绝不一样。 墨灼嘲讽的冷笑,想到那些过去,眼中充满恨意和阴冷: “谁能想到,薄情寡义,视血脉情亲淡薄如水的先帝,其实是个情痴呢,他冷落皇后,坐视怡贵妃难产,赐死二皇子,却无比宠爱,溺爱着淑德皇贵妃,只因为我和墨晔阳的母妃其实是一个人,她是皇贵妃手下的侍女,先帝临幸母妃之后,觉得自己对不起皇贵妃,于是,在我和墨晔阳一生下来,先帝就溺死了我的母妃。” 林熙心中一震,灼姐姐的母妃的确没人知道,而且早逝,只留下墨灼一人孤苦伶仃的活着,若不是林熙需要一个年纪相仿玩伴,先帝为了笼络阮家,也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长公主。 “皇贵妃喜欢小孩子,因为墨晔阳是皇子,就留在了皇贵妃身边,而本宫,则被丢在了玉露殿,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会帮墨晔阳了吗?因为我们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兄妹,我们,只有彼此了,还好,你还活着。”墨灼说完,殷红如血的唇瓣妩媚一笑,只是微睁的凤眸中有些黯淡。 林熙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却感觉自己口中满是血腥的气息,她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五哥他,虽然白天装疯卖傻,虽然对皇位心有不甘,但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了。息南,本宫这些年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比起你在漠南,应该好很多了,是本宫该心疼你,你不用为我伤怀。” 墨灼摸了摸林熙的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凤眸之中满是温柔妩媚,声音柔和的说道。 林熙摇了摇头,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墨晔阳,或许是在骗灼姐姐,但是她如果告诉灼姐姐除夕夜晚玉露殿发生的事情,她真的能够承受吗?承受自己的兄长,对自己有乱伦之情? 林熙掩下眼底的异样,说道:“漠南,其实很好,很自由,我记得我还跟灼姐姐说过,让你当皇帝,我就去当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你看,不就是现在吗?” “世事变迁,虽然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是,总有些真情不会因为时间改变,那就是你我之间的感情。” 墨灼握着林熙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凤眸璀璨夺目,风华绝代。 出了玄机处,林熙旁边跟着一名银甲黑衣的玄羽卫,两人一路前往教练场,至于墨灼,则留在屋内。 无奈,墨灼的眼睛仍是红的,而且周身的气息都和之前大不相同,两人现在在外人面前其实还是夺权之仇,在朝堂上闹翻的模样,墨灼却已经没办法再仇视林熙了,墨灼就下个命令,躲在玄机处不出来了。 林熙打量了一下身旁跟着的玄羽卫,随后开口叫住他:“小兄弟,在下初来乍到,对玄羽卫不甚了解,不知你可否为在下解惑?” 那名玄羽卫被她叫住,回过头,自己手里就多了一锭金子。玄羽卫毕竟不是御林军,还是有几分节操的,那青年掂了掂分量,又发觉周围没什么人,才小心的收到袖中。 青年恭维的说道:“林将军您真是客气了,您是咱们北墨的军神,能看得上玄羽卫,是玄羽卫的荣幸,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巴不得进息羽部呢。您想知道些什么,就吩咐在下,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熙心中知道,墨灼自从接管了玄羽卫这些年来,不但没有扩充人手,反而精简了数量,裁员了近一万人,加上现在的目的,熙南军,御林军,花无岸的花家军几方鼎立,玄羽卫早就没有从前卫军时期那样辉煌了。 墨灼身为统领,心中就视其为仇人,恨不得毁了它,怎么可能好好管制他们? 如今,除了极为稀少的墨灼死忠,大多数玄羽卫都成了费力不讨好,又没有正式编制的底层卫兵,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比起油水十足,各家都横插一脚的御林军差得远。 青年收下了金子,先是告诉林熙,自己名叫羽千七,这是玄羽卫独特的起名方法,从羽零一开始排,一直排到羽四万,除了前一千,若是有谁中间死了,资历不论,直接从新兵中替补上去。 因此,玄羽卫真正的精英,其实就是那前一千人。 大多数玄羽卫每天都有任务,根本不在驻地,在驻地的又都是闲人,墨玦给她个两万的编制,她今天能找出两千人,都算好的。 “那这些在驻军中的,都是些什么人?” 羽千七见林熙问了,便干笑着回到:“您知道的,咱们玄羽卫人手不够,不够久了,就有些人塞进来人占些名额,这些多了的人,有御林军的,有各路的精英,都自在惯了,不好安排,就一直在军中待着。” 林熙心中渐渐有数了,看来如今在军中的,都是一些有几分背景的纨绔子弟,她今天,大概只能在这些人里挑选息羽部的人。 忽然,一队几百人的队伍从侧翼冲出来,比起她平常见的玄羽卫多了几分凶煞之气,一路横冲直撞到校场上,校场本来闲散的玄羽卫一下子都站起来,敢怒不敢言的挪着地方。 “这些人是什么人?”这些忽然回来的玄羽卫,虽然比校场上的人整齐划一的多,却又比墨灼身边那些玄羽卫精英多出几分血腥和煞气。 羽千七一惊,小声说道:“将军,这四百人是卫军最早的老人了,本来还很多的,这些年出行任务,陆续都死了,剩下都是百字辈的,平常不轻易露面,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林熙面色一凝,视线锐利似寒刃,一个个的看向那满身煞气,面色阴狠的四百人,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出十年前的熟悉面孔。 欠债,总是要还的,正如杀人偿命! 两人已经来到教练场后方,只见巨大广阔的场地上已经站满了玄羽卫,但大多数都不是林熙之前所见到的那样冷冽精英,有的甚至军服都没穿好,就披着银甲互相依靠着,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除了衣服,与墨都街头的混混无异。 另一边,那四百名百字辈的玄羽卫和其他人泾渭分明,霸道的站在正中间的位置。 “将军,殿下给您的消息——” 清璇从一侧回来,脸上阴沉的将一张卷起封口的绢布递给林熙,她如今也覆上银甲,越发显得身姿曼妙。 林熙抬眸,轻轻的打开绢布,墨迹未干,看得出是墨灼刚写下来的。 她看完,将绢布团成团塞入袖中,唇角一勾,笑容越发寒冷起来。 灼姐姐真是懂她。 今日,所有在驻地臣玄羽卫都接到通知,息羽部组建要来挑人,但大多数人其实还抱着混沌度日的念头,根本没当回事,尤其是那四百名百字辈的卫军,他们忽然被墨灼叫回来,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作为曾经先帝的卫军,他们一个个都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如今,混成了玄羽卫的精英,自然有各方孝敬,根本不想加入息羽部。 毕竟这息羽部的统领林熙,是领兵打仗回来的将军,他们这些人虽然手染鲜血,但惯于在墨都作威作福,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安安稳稳的日子,奔赴战场?那不是送死吗。 熙南军那样喋血而归的军队,虽然一身荣誉,但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玄羽卫的人并不认识林熙,林熙三人又是从校场后方而入,因此,接到命令等待着的近万名玄羽卫一个个站在校场,等待许久,也没有看见谁来,愈发不耐起来。 那个云麾将军林熙是不是在耍他们?如今已经是下午申时,这样的冬天,太阳一落山,此处就是一个巨大的迎风坡,林熙是想冻死他们吗?不然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出现?真当他们这群人是闲着无事做? 尤其是,站在这里等林熙不说,还要面对那忽然回来的,四百名煞气十足的百字辈玄羽卫,这百字辈的人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甚至有人直接扯下他们身上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在场的玄羽卫,虽然都是些小有背景的纨绔子弟,但这四百人一直极其团结,他们也不过是些小家族,根本得罪不起,否则,也就不是混入玄羽卫,而是去当御前侍卫了。 即使心中埋怨,但这些人倒是都没有离开,就这样,七八千名玄羽卫一直在冷风之中,又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日光西垂,冬日的阳光极为刺眼,却一点也不温暖,好像能吹到人的骨头缝里,橙黄色的晚霞铺满大地,还伴随着越发猛烈的寒风,校场上越来越冷了。 呼吸出的和气成白雾,他们一个个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烦躁,肌肉都暴跳起来。 “不能再等了!我要去问问公主殿下,她是不是在耍我们玩呢!让我们赶着任务回来,那个林熙却不出现,是诚心想祸害我们吗!”一个百字辈的人忽然说道,声音里是夹杂着的怒气和狠辣。 “对!老子不等了!谁愿意加入那个劳默子的息羽部?也就是某些毛都没长齐,来玄羽卫混吃混喝的小崽子想!咱们百字辈的人,只做先帝爷的人,绝不加入!” 另一个人怒声道,还充满嘲讽的看着周围站的腿都打起筛子的纨绔们。 百字辈的人虽然听命墨灼,但从心底也瞧不起她是个女子,所以其实和墨灼平时调遣的玄羽卫,并不是同一拨人,而那拨人,相对于是墨灼的直属,不在校场上。 “我们又没有犯错,如今无缘无故的站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兄弟们,我看那云麾将军也不过是个无用之人,可能现在还在和殿下交涉他就是来了,肯定也和这些百字辈的人一样,看不起我们。”一名文弱的纨绔丧气的说道。 虽然两方人势同水火,但那些纨绔还不敢像百字辈口出狂言那样嚣张,只是口头上小声抱怨着,既希望林熙能赶紧来,也心中恼怒着百字辈那些人的讽刺。 又有一道粗哑的嗓音,声音掩藏不住的阴森:“云麾将军林熙,也不过是在漠南打了几场胜仗,咱们卫军剿匪,除掉军门阮家的时候,他毛都没长齐!” “在漠南他是平南王的上将军,回到墨都,就是一条龙也得给咱们盘着,如今,皇上让他当咱们的统领,随便挑人不说,他还将咱们就这样晾在这里,这要是传到其他百字辈兄弟们的耳中,咱们这张脸还往哪里放?” ------题外话------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鲜花和票票,么么哒!爱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遗憾吗?朕相信她! “走,咱们去找长公主,绝不会去息羽部!” 四百名百字辈的玄羽卫都处在怒火边缘,怒气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整个百字辈越发张狂暴躁起来。 反倒是剩下那七八千原本纨绔懒散的玄羽卫,虽然有的被同僚扒了衣服,有的更是没有穿好衣服,但在校场上站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反而沉稳起来,不再抱怨。 这或许就是稚嫩的新兵和老油条们的区别。 这四百人乱哄哄着要去找墨灼和林熙,可是他们才刚刚转过身来,就忽然之间愣住了,齐刷刷的看着那笔直的站立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一阵寒风袭来,卷起校场之上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落叶,他们目力都很好,自然能看得见少年如冷玉俊美的容貌,她被寒风吹拂的面容冷若冰霜,可不显狼狈,墨发几丝几缕的随风飘飞,反而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 林熙?! 这样的相貌和气度,所有人都迅速的判断出她的身份。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就是躲在后面,偷听他们说话?那些玄羽卫心中胡乱想着,惊疑未定的看着林熙。 林熙的容貌清隽俊美,头戴紫玉云纹冠,一身藏蓝色立纹箭袖长袍,内里露出月白的长衫,脚上蹬着一双墨云长靴,一头墨发一丝不苟的束于脑后,手扶着腰际间的长剑。 她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锐利而凛冽,薄凉的唇绯红如血色,墨色沉沉的眼底无波无澜,连冰冷刺骨的寒风都不及她此刻目光的无情。 灰色的背景,长风惊掠,她似一柄割破晨昏阴暗的锐利长枪。 而这名少年,又过分的年轻,过分的惊艳,过分的贵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那些百字辈的人心头激起的千层怒火却仿佛忽然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卡在了胸口,发泄不出来,更加的难受起来。 而那些原本也在抱怨的纨绔们,忽然之间看见了她,则眼神发亮的看着林熙,双手紧握成拳头,神情有些激动。 林熙,一直以来,都是北墨年轻一辈青年,尤其是武将的信仰所在。 “陛下,要不要属下出面为林熙将军立威?属下看他如此瘦弱的一只这样站在那里这么久,会冻坏的。”陆佑看远远的看着林熙,忍不住的开口道,声音之中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赞叹。 校场远处的隐蔽高墙之上,墨玦就这样陪着林熙站了一个时辰,他的阮阮在寒风之中站了一个时辰,他即使心疼,却尊重她的决定,更不会去打扰她的想法。 他在得知清璇去将军府找林熙之后,就从宫中赶了过来,直到看见墨灼的命令才放下心,看来,林熙和墨灼的关系已经重归于好了。 墨玦瞥了一眼身边的陆佑,眼中划过一抹隐隐的笑意,还带有几分不爽,陆佑都开始对林熙有赞赏了,他的阮阮总是会给他更多的意外,总是能时时刻刻的给人惊艳,除了太过于吸引别的男人和女人! “不用,熙儿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这四百人,本就该由她亲自讨债。”墨玦淡然清冷的声音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更多是的对林熙的纵容和自豪。 寒风袭面,墨玦一袭白衣的身影越发飘逸,清寒,圣洁的气息让人下意识的低下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你们,是想干什么去?长公主殿下让你们在这里等我,是她的话不管用,还是我的话不管用,你们都当成耳旁风吗?”林熙的声音染着几分的漫不经心的慵懒,眼底的寒意却刺入每一个人的眼中。 她不说还好点,她一开口,就仿佛是在这四百名阴狠凶煞的玄羽卫心中点燃了一把怒火,“砰”的一声,将那卡在胸口的火气点燃了。 “云麾将军?呵呵,我当会是个雄伟健壮的好汉子呢,没想到,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少爷,你还敢提长公主?她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却这么久才出现,让我们足足等了一个下午,你以为我们玄羽卫是你的熙南军,还是你的漠南军队?我们可没有时间陪你小子玩!” 一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声音尖细刺耳,因为最早的卫军都是由内阁太监统领管辖,虽然现在的玄羽卫早已与内阁无关,但这几百名老辈卫军,还是保持着旧日的习气,不阴不阳,阴狠有余,男子气概不足。 “这位小将军啊,你下面的毛长齐了么?要么,让大爷我摸一把就知道了。” 又一人嘻嘻哈哈的说道,看向林熙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容,眼中是贪婪澎湃的欲望。 他们的确没想到,云麾将军是个如此英俊年轻的主儿,仿佛不是个将军,而是墨都达官显贵豢养的面首男宠不,比那些面首还好看的多,更有一分刺激人升起征服欲的野性。 “够了。”林熙听到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眼中的冰冷越发浓重,仿佛化成实质的冰霜,目光犀利冰冷的看着他们,眼底的杀意几乎遮掩不住。 玄羽卫只是帝王手下的御卫,剑之所向,不论是非对错,她本来不想将十年前的事情归结到这些人身上。 但他们如今,简直就是一个个的来送头的,这些人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息,并不是战场上的杀气,而是一种滥杀施暴的阴狠。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无辜人的鲜血。 “身为玄羽卫,你们资历深,就还有理了?本将军对你们来说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你们既然之前是长公主手中的兵,归她和陛下掌管,如今陛下让你们来效命我,那么从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兵,与长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为,我们想加入那个劳默子的息羽部吗?就是玄羽卫被分成了两方,我们玄羽部很好,也绝不可能加入息羽部。”又有一人冷冷的说道。 “到了现在,你们还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吗?你们是什么?你们是兵,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呵,我们可不是兵,就算是兵,我们不加入息羽部,林将军也管不着我们除非,您加入我们玄羽部,您看,我们百字辈的人很少的,这些年都死光了,你加入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您的。” “疼爱”二字,被咬的很重。 林熙仿佛被激怒,压下怒火,冰冷的问道:“你一人的话,能代表整个玄羽卫吗?你真的敢确定,你们没有一个人会加入息羽部?” “自然!”那人斩钉截铁的回答,刚想说整个玄羽卫自己都能代表,又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反应过来,“那群纨绔废物老子代表不了,我们百字辈的人,自然是绝不加入息羽部。” 笑话,他们百字辈的人都资历很深,追随先帝,身上有着功勋荣耀,当一个普通的玄羽卫也没人敢得罪,若是跟了林熙,岂不是要上战场,打南疆人? 万一战死沙场,什么都没了,哪有在墨都收些税款,做些见不得光的抓捕任务省事。 “不过是资历深重一些的玄羽卫,我看你们倒是一个个的把自己当成大爷了,墨灼乃是北墨永乐长公主,本将军就算什么都不是,可还是皇上亲封的云麾将军,既然诸位百字辈的玄羽卫们一个个的在背后议论编排本将军和长公主殿下,那真是不巧了。” 林熙伸出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自手心中露出一张褶皱团住的绢帛,自掌心轻轻展开。 那些玄羽卫互相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有些诡异。 “凡加入息羽部之人,年逾五十者,可百户封侯,战死沙场者,可封千户候,有子嗣为军者,可世代袭爵。” “这份福利,本将军只能交给在场的诸位公子们了。”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瞬间红了眼。 林熙的声音淡漠悠然,却极具穿透力,随着寒风,穿梭在这片场地的上空,她稍微用了半分内力,那封侯封爵,可以世袭的话语就仿佛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来,越发清晰,盘旋在着场地的上空,久久回响,令人震惊。 “长公主之前给本将军的手令,本将军刚刚手冷,没有拿出来,既然各位百字辈的前辈都不想加入息羽部,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啊。你说是不是?” 林熙殷红的唇角轻轻勾起,邪肆而冷艳。 遗憾吗?真遗憾啊 “息羽部归根到底也是在我们长公主的手下,她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听,而且皇上的旨意是,息羽部一共编制为两万人,我们玄羽卫的人,自然都能加入还绰绰有余!更要踊跃加入!” 一名黑衣玄甲,戴着黑色翻云官帽的中年男子一瞬间出现在林熙眼前,一看就是这四百人中的首领,目光猩红,说话声音阴沉沙哑,让人心中渗出寒意。 “哈哈哈哈!” “呵呵” 不单是校场上发出一阵震天的哄笑声,连林熙和身旁的清璇,羽千七都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这翻脸翻的,简直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副誓死不加入息羽部的样子,狠话都还没放完,听到息羽部能封爵列候,立即冠冕堂皇的要加入,这般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知错就改了。 “本将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林熙冷笑一声,看着那名首领的目光里带着嘲弄,不紧不慢的傲然说道,声音冰冷厌恶。 那首领脸上一阵青白,仍旧厚着脸皮和林熙对视。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林熙转身,问向那七千多名纨绔,“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一名纨绔高呼道,一瞬间,那名百字辈首领的目光阴狠的射过去,他浑身一哆嗦,吓得赶紧闭嘴,却正好对上了林熙扫过来温和淡然的眸子,那双寒星似眼里,充满着鼓励和信任,让他的心中忽然有了勇气。 纨绔不由感觉,好像平时对他们威胁羞辱的百字辈之人,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那名纨绔低下头,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他们或许没有那些百字辈的玄羽卫老人那么强悍,但仍要拼尽全力加入玄羽卫,不为了封侯加爵,只为面前这个肆意傲然的少年! “就是这句话,看来本将军的息羽部,还不错。”林熙笑的更邪气了一些,一句“本将军的息羽部”,让在场的所有玄羽卫们眼中大亮,眼神越发火热。 而那四百人,显然,都被林熙的话语给激怒了。 四百道在血腥中,透出打着玄羽卫的旗号烧杀抢掠出来的阴狠杀气,在此时汇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强横气势乌云一般,黑压压的席卷而来,瞬间,毫不留情的扑向林熙! “皇上!” 四百人所有的杀气全部外放,足以震慑威胁任何一个武林高手。陆佑被他们这股血腥的杀气惊的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用言语询问着墨玦。 只要墨玦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刻冲出去,先与那股杀气抗衡,然后将林熙从中解救出来。 在陆佑心中,林熙再怎么身经百战,武功高强,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或许领兵打仗上面足智多谋,才打了很多胜仗,但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密集阴毒的杀气? “不必,墨灼相信她,朕也相信她。” 墨玦缥缈似仙的神情不复,眼中的淡然已经变成了狠戾和深沉,他的周身仿佛升起了雪花似的寒霜,眼底的幽蓝诡异的旋转着,沉沦着,却依然倨傲的站在原地,选择按兵不动! ------题外话------ 更新稍晚,久等了,茶茶以后还是改成中午更新吧,继续去码字,还有一章在晚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以一敌百 “皇上,您之前说过,剑,过刚易折。” 陆佑皱着眉说道,眼看着远处的林熙身姿瘦削,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要被那四百人的惊天杀气给吞没了,皇上怎么还能忍的住? “但是林熙这把剑,愈打磨,就愈发锋利。”墨玦一字一句的回答。 “朕不相信朕的熙儿会输给这群腌臜的东西,她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她肩负着的,是复兴阮家的重任和不败将军的名号,她不会输。” 墨玦的眉头拧的很紧,抑制住自己心中想要将那远处的少年揽入怀里的冲动,眼神幽深,仍旧坚定的相信着。 正如他从前相信阮阮还活着,现在,墨玦一样相信林熙所做的一切。 他的阮阮是这世上最不可能失败,最不服输的人,她是阮家人,墨玦绝不会小瞧她一丝一毫,否则,才是不配去爱她。 事实也证明,林熙若真的能被这区区五百人吓到,那她也就不是在漠南领着花无岸手下五万余人的上将军林熙了,更对不起她骨子里阮家的血性。 “现在扯出自己的玄羽卫了?陛下的旨意之中,息羽部的人只会在本将军手下亲自挑选,你们就别再继续不要脸的来恶心我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既然之前言之凿凿的说不加入息羽部,你们,还是散了之后,继续回到街上收保护费去吧。”林熙迎着那滔天的杀气,毫不留情的嘲讽着。 “林将军,我们怎么说也是整个玄羽卫中资历最深之人,你不选我们,还能选谁”首领说道。 “你们这样的人,资历再深,也没有资格加入息羽部,你们也配?”林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眼中是不坐丝毫掩饰的讥讽。 她站在原地,一身傲骨,冷冽决然,寒星般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身后,升起的是尸山血海所堆积纵横的杀气,仿佛荒野之上的君王,睁开无情的眼眸。 整整四百人,被林熙在言语上在贬低和打击,以及那以一敌百的杀气所抗衡,他们用多年混迹江湖朝野的杀气所凝聚出来的力量,竟然就这样在林熙的眼神和气势之中溃不成军! 林熙从玄机处出来的时候,以已经刻意将月白的长衫藏于衣内,身着这藏青色的劲装,就是让自己不像平时那样清秀,从而震慑住这些人。 她此刻的目的不单单是打击这四百名玄羽卫,更是为了镇住那七千多名纨绔,她要做的就是和这四百人针锋相对,将他们激怒,在他们的气势凝聚到一起的时候,再猛然将其一举击破。 如今的百字辈首领,已经熄散了心中的气焰。 不得不说,墨灼给她的权利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些玄羽卫吃穿不愁,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每一个都不逊于一些没落的贵族,更有甚者,即使是墨都的纨绔子弟,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而玄羽卫最愁的,却是没有一个真正正统的身份。 没有侯爵之位,他们永远都只是一个侍卫,即使这侍卫做的再高,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在玄羽卫呆了二三十年,年龄过了五十岁,或者有子嗣,却仍旧是个普通的侍卫,心中如何甘心。 有了侯位,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百户候,若是能够世袭,就是为自己以后的血脉做打算,光宗耀祖,逆转身份,变成了主子。 没有人能抗拒这样巨大的诱惑——虽然,也只有林熙这个下令的人心知肚明,这些侯位爵位,根本不是给他们所准备的。 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招收这些当年残害阮家的凶手进息羽部。 林熙此时,当着七千多人的面,狠狠地打击了这四百人,已经在其他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这些人没有想到平常凶狠霸道的“老人”们在林熙面前,竟然这样不堪一击,心中,没有一个不心潮澎。 “至于剩下之人,本将军会在你们中间挑选出一千人,加入息羽部!就要看,你们想不想加入了。” 林熙环视这所有人,视线仿佛开刃的利剑,目之所及,数不清的玄羽卫们都忍不住昂首挺胸,甚至有的人暗自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佩剑扶正,试图留给林熙一个好的印象。 “将军,是他们不想加入息羽部,我们当然想!请您选我们就好了,让这些倚老卖老之人继续在玄羽卫当元老吧!”一名年轻的玄羽卫眼中满是坚毅,高声回答,他感觉自己胸膛内升起一股火热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声呐喊。 “万十九,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另一名元老玄羽卫恶狠狠的说道,死死的瞪着青年。 很明显的能够看出,青年平时是不敢出声的,如今听到那人的怒斥,浑身一颤,但是他还是顶着那吃人似的目光,打起精神,眼神坚定的看着林熙。 “我等也想加入息羽部,将军,你不必理会那些人,只求您考虑我们。”之前那个出声的文弱纨绔上前一步,又开口道。 “我们之前,只不过是在玄羽卫中混吃等死,做最底层的士兵,我们也想改变,也想过建功立业,想在战场杀敌,浴血奋战,但是这些我们所谓的‘前辈’,他们羞辱我们,欺压我们,也不许我们训练,还将我们的俸禄和家里的体补抢走,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过够了。” “是啊,将军,我们不是不想变好!” “呵呵呵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上将军林熙,放着精英不要,也会在这群废物里面找人组队,老子今天是见识到了,什么战神,你就是看这群废物有背景,想拿他们这些废物奇货可居,讨好他们,最后讨好皇上。” 那名中年首领见林熙仍旧不为所动,终于明白,自己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进入息羽部的机会,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既然无论如何都进不去息羽部了,首领的眼中满是阴毒和暴躁的看着林熙,他就将这林熙拉下水,让他的名声臭掉,让这些反了天的废物们看看,得罪他们这些老人的下场! 林熙眼见着自己身后的这些年轻的玄羽卫们,听到中年首领的话,都眼中喷火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眼神渐渐冰冷下来,唯有眼瞳的最深处,仿佛升起一团战意满满的火焰,让她看起来更加锋芒毕露。 真是好久,没有人在军中如此挑衅她,和她选中的人了。 若是启宣和沧澜等人在此,一定会明白,宁可得罪冷若冰霜的将军,不过是就事论事教训一番,也不能得罪林熙手中的兵,她只要将那些士兵在心中算成自己人的那一刻,如果有人敢得罪,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熙的护犊子,在六军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否则花无岸也不会越来越忌惮她了,任何人到了她的手上,都成了忠心耿耿的士兵,兵权收回去了,将士心中还都想着林将军,那这兵权究竟在谁手里? “废物?”林熙轻轻地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语气比刚刚激烈讽刺的言辞平淡十倍,“只要是在我的手中,就没有一个人,是废物。” “你们觉得他们是纨绔?觉得他们年轻,对不对?那本将军,是不是也很年轻呢。” 她指着自己,一直放在剑柄上的右手食指不经意间稍稍用力,一滴鲜血无声无息的渗透进去,剑鞘中的剑,已经在刹那间变了颜色。 首领看着林熙,不知为何,现在的这个少年,比起刚刚那冷冽邪肆的林熙更让他觉得恐惧,但她平静的话语,又让他恶向胆边生。 他自认为他们这些百字辈的玄羽卫都精明强悍,从心底还是瞧不起林熙,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今天从见到林熙,不,从回到驻地开始,他们这些人所有的情绪和思绪都已经轻而易举的被林熙所掌控,她冷漠,他们恼火;她愤怒,他们惊恐;她的激将法,每一句话都控制着他们的心情。 此时,在林熙过于平静的话语之下,那么首领好像忘记了林熙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刚刚献媚的样子,忍不住凶狠的说道:“你不过是个小白脸,和他们没有两样,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 “哼,兄弟们,我们走,我们不稀罕这个息羽部!”一个粗旷的男子冷笑的附和说道。 又是这些人准备离开校场,林熙忽然之间笑了,盯着他,轻轻地重复刚刚的问题,仿佛飘落的羽毛轻柔掠过胸口。 “你确定,你能代表所有百字辈的玄羽卫,绝不加入息羽部?” 这句话,他们刚刚听过,就得知加入息羽部有侯位。 再一次听到同样的问题,所有人都仿佛被雷击了,不再多说一句话。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男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勇气再说什么能代表其他人想法的话了,生怕林熙又是一道命令下来,他们又失去加入的机会。 哪怕希望渺茫,他们心中其实也是想加入息羽部的。 “想加入息羽部也不难,既然你认为本将军的人是废物,那很简单,只要是你们百字辈的人,赢了本将军,你们就能直接封千户候。” “你是说赢了你?”首领睁大眼睛问道。 林熙缓缓的走到这四百人面前,背后,是所谓的七千米废物纨绔,面前,是四百个忍不住喘着粗气的“前辈”。 一步一步,她明明只是一个人向他们一大群人迎面而来,她身后明明只是他们心中除了人多没有屁用的废物,可是这个少年英气似刀裁的眉,锐利锋芒的眼,紧抿的红唇,那一身的气势,让他们感觉走来的不是一人,而是滚滚红尘,千军万马! “让本将军看看,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本事。” 林熙负手而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身姿依然是笔直的,就像一柄直入云霄的长枪,更像是在战场上屹立不倒的一束光! 她的凌与美,她如风似剑影的气场,即使是女子又如何,一样可以毫不逊色男子,一样可以冠绝天下,震慑四方。 “只要我们能赢了你,你就封我们做千户候?林将军,您可当真!”一人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精光。 “本将军从不言而无信。” 林熙的话让这些人脸色难看起来,他们刚刚说不加入息羽部,如今上赶着加入,本就是言而无信吗。 “若是我们输了,又该如何?” “那你们这些所谓前辈,就朝本将军手下真正选出来的息羽部,磕头,道歉,大喊一百遍我是废物。”林熙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脸漠然的说道。 “并不难,输了,不过是丢了面子;赢了,可是一个世袭的千户候位。” “你要赌什么?我们玄羽卫多得是暗杀潜行,剿匪杀人,调查案件,你出身军旅,若是比正统的武功内力,我们怎么比得过你。”那名首领心中开始算计起来,不由问道。 林熙嗤笑出来,纤细的手指握紧手中的长剑,一瞬间,剑刃出鞘,从手中飞出。 充满杀气和炙热的剑气,席卷着铺天盖地的战意,朝他骤然刺去。 那首领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瞳仁在刹那间紧缩成一个黑褐色的小点,他面对着的,不单单是针芒般的剑尖在眼前放大,更是长剑身后,是林熙一座山般沉重的目光朝他压来。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首领已经浑身麻痹,甚至无法眨眼,闭眼,更做不出任何动作,一动不动的僵直住,几乎已经等死,那把剑却从他颈间一寸的位置斜飞过,直直的插向几百步外的箭靶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颈间多了一道红痕,他脸上苍白如纸,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再被寒风一吹,几乎要吓晕过去。 这是他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剑气可以杀人,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比剑气还要锐利,同样能够掌握人的生死。 首领捂着自己的脖子,其实林熙的力道掌控的完美至极,那脖子皮没破,一滴血都没有流,可是在首领的心中,他已经血流如注,就要失血而亡了。 最终,首领头一歪,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晕了过去——竟然活生生的被吓晕了。 林熙看着脚下昏死过去的手里,眼底流光沉浮,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她差一点,就忍不住杀了这个人。 在林熙还躲在校练场后方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有一个人在炫耀:曾经作为卫军,除掉军门阮家时候的场景。 直到这个首领在她面前三番五次的开口挑衅,她已经将这个人在记忆中找了出来。 血债,需要血偿。 因为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斩夜剑已经在箭靶处直直插住。 她的力道让那把剑正好整个剑身一半都没入箭靶,再加上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惊变夺去视线,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林熙剑的异样。 “比什么?既然你们说自己不擅长军中的正统武学,那我们就比射箭。普通的百步穿杨,加上暗器射靶,睁大眼睛看清楚,只要你们能做的到,也相当于赢了我。” 林熙从旁边拿起一张普通的军中长弓,掂了掂,比她的弓清了很多,不过,也勉强能用。 “我们玄羽卫中,百步穿杨,是最基础的手段,林将军,你托大了,更何况是暗器。”一名壮汉走出来,冷笑道。 羽千七在一旁看着林熙,眼中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忧。 他虽然是因为是被林熙的钱财收买,但就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他的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加入息羽部,为自己的后半生搏个前程!绝不能再继续混混度日下去,最后成为那些百字辈那样的人。 羽千七犹豫了一下,低声劝说道: “将军,我们玄羽卫精通刺杀和绞杀,最讲究的就是暗器和射箭,其实近身肉搏才是弱项,在下不是不相信将军您的能力,但说话的这个人是羽九三,他的暗器手段,别说玄羽卫中,就是这个墨都的御林军,御前侍卫加起来都无人能及,要么,咱们换个比法?” “看来,林将军并不知道,说大话,也是会闪了舌头的。”那个叫羽九三的壮汉见到羽千七的提醒,阴沉的说道。 林熙用眼神安抚着羽千七,她要做的,从来不是没有把握的事情。 衣袖之中,一抹寒光幽幽的闪烁着。 ------题外话------ 阅读这几章的时候,推荐去听李宇春的《木兰》,好听,而且十分带感~ 猜一猜将军要怎么赢这群老男人吧!最近留言的小可爱变少了,嘤qa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闯障碍场,战胜自己! “是不是大话,要看你们能不能做到,你们,敢和本将军赌一场吗?此刻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就在这里,本将军不和你们多费唇舌,就这一次,比试百步穿杨和暗器投靶。 若是你们之中有谁赢了,本将军立刻封你为千户候,若我输得彻底,你们这四百人,都可以加入息羽部;我赢了,你们就跪在地上,一个个的,向本将军身后的人磕头道歉,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废物,你们赌,还是不赌?” 听了她的话,羽九三眼中满是阴沉和挣扎。 他说的没错,赢了,那就是千户候的机会,输了,大不了他不在这里混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子,林熙此人看起来诡计多端,一步一个陷阱,他们已经领教过两次了,所以这一次他们会万分小心。 “百步穿杨,和投靶,你要怎么比,说来看看!”有一个大声问道。 林熙也没有在卖关子,眼底浮动着诡异的幽深,越过了众人,走到玄羽卫平时训练的障碍物跟前,嘴角勾起一抹冷静到极点的笑意,这才缓缓回头看着他们。 “既然你们不是精通刺杀吗?你们不是善于一击毙命吗,这些校场上的障碍物,看来你们是经常训练了,我们就从最远处越过这片障碍场,然后用军中的长弓再射靶心,你们若是能跟得上本将军的速度,并且完美通过,就算你们赢。” 四百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玄羽卫,听到林熙的比试,忍不住的嘲讽而不屑的笑了出来。 若是单纯的比射箭,他们还怕和林熙打个平手,但那个障碍场若是在极度丧失体力的情况下,再去射箭,他们可不会认为,林熙这看起来瘦弱的身体还有什么力量。 玄羽卫训练的障碍极为繁琐复杂,乃是当年太祖设立的,即使内力再深厚,一个人从那长达几百步的障碍上迅速越过,不说累个半死,也得气喘吁吁。 而且,那个障碍场,可不是看起来那样好过的。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不信这个小小的少年能和他们日积月累训练的玄羽卫相比较,这不是笑话么? “你确定你要过这些障碍?你不后悔?”有人狞笑着问道,无疑,在他们的眼中,林熙已经必输无疑。 林熙漫不经心的道:“本将军很确定,并且不会后悔,你们若是一会儿输了,就必须要愿赌服输,跪下磕头,否则可不止是磕头认输这么简单。” 只要他们还有命活着 “赌就赌!”羽九三阴森森的说道,那名首领已经被人拖了下去,看得出来,这些人如今则以他为首。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林熙眉头一挑,眼底极快的掠过什么,而后淡漠说道:“本将军通过这些障碍之后,会直接拿起地上的弓箭,射中一百步开外的箭靶,若是你们经过障碍场的速度没有我快,这一关,你们就输了。” “自然,将军可不要太高估自己,而低估了我们玄羽卫的障碍”羽九三冷冷的说道。 “为了公平,本将军与你们,都不能使用武功和内力。”林熙没理会他的废话,反而说道。 众人一愣,心中更加狂喜。 使用内力武功的话,过这片障碍场的确会简单太多,而单纯凭借体力和个人素质,虽然更累,时间甚至会好几倍的递增,但同样的,林熙也会累啊,这片场地他们训练了无数次才能勉强通过,如果不用内力,有些关卡根本无法成功! 他们猜出林熙的武功高强,从刚刚那威慑的一剑就看得出来,这个人被平南王教导,不能单看年龄,说不定内力极为高深,他们还怕林熙直接用内力胜出。 如今,他亲自放弃了内力上的优势,或许都不用他们展露身手,林熙自己就根本过不去,他,必输无疑! “那暗器投靶怎么比。” “这就要看看,你们第一关是赢是输了。”林熙的指尖一颤,面色没有一丝变化,清冷的说道。 直到所有人都沉静的看着林熙,她周身的气息越发肃穆,冷冽,甚至高高在上。 执掌着边境将士的将军,即使只是单纯的笔直站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看着他们,就给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些人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看似荒谬不敢相信的念头他们,或许会输。 此刻,一直在暗中紧紧盯着林熙的墨玦微微蹙眉,唯有绯薄的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眼眸仿佛一泓融化的春水,无时无刻的凝望着那校场上宛如天神的少年。 校场上的障碍上至铁索连环,下至壤沟之下的森森利刃,要先攀爬过一片斧柄做的矮墙,再匍匐在沙泥之中,头顶是凌厉的刀光倒悬,最后,穿过铁索连环成极细的道路,越过梅花桩,才能走完全程。 林熙仰头看向那用斧柄打造的扶手,最可怕的不是要扶着扶手攀爬,而是那些斧子,有的是刀刃对外,并且各自之间,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根本没有扶手! 这样的矮墙,这一片有整整四座,稍有不慎,若是把手搭在了刀刃上,手掌绝对会直接被切断,反而掉下来不会有什么事,最多断一条腿。 但是,掉下来,就相当于她输了。 下一刻,林熙已经抓住了第一个斧头的斧柄,这些斧柄也是精铁打造,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已经变得无比光滑,如果抓的不够紧,同样会脱手。 同时,她已经伸脚蹬在一片光滑而锋利的斧刃上。 那斧刃在晚霞的照耀之下,显得无比幽冷锐利,吹毛断发,甚至插入墙体的边缘部分,还渗透着深深浅浅的血迹,不知有多少人被它割伤,甚至割断手脚。 林熙不经意的皱着眉,眼中却没有任何惧意。 没有人知道,当年她在花无岸手中,到底经历了多少苦。 更不会有人知道,这片障碍场,虽然是太祖时期就建造的,但其实在十多年前,太祖曾经让花无岸亲自改造完善过。 这样的障碍,她从九岁之后,就在漠南的平南王府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训练了无数次。 只不过,现在的林熙已经许久没有找花无岸训练,她这些年带兵打仗,浑身是伤,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支撑着她闯过这些障碍。 但是,不管能不能支撑住,她都必须要赢!不但要赢,还要赢得让这群人心服口服,赢得漂亮。 她要赢了这些人,同时,收服那些纨绔,这是她一定要做到的责任! 林熙目光紧紧的看着眼前那些障碍物,在心里面将曾经根深蒂固的技巧和经过重新演练了一遍,她身体的记忆逐渐苏醒,好像回到了几年前,花无岸强逼着她穿过那些荆棘刀剑,用药,用言语鞭策,用复仇的目的激励 终于,林熙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怀旧。 几乎是没有悬念的,林熙已经快速的攀登到第一座矮墙的最顶端,每一次出手,都紧紧地握住离自己最近,又恰到好处的斧柄,而每一步迈出,都必然踩着一片锋利的斧刃,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完美无缺。 直到她翻越过四座墙,看起来都很是轻松,但那原本修长白皙的右手食指,还是在不经意间被斧刃割破。 林熙看着指尖涌出的鲜血,心中有些烦躁。 到底是单独领兵之后,很久都不去找花无岸了,她居然会因此受伤。 那四百名玄羽卫看着即将通过第一道障碍的林熙,脸色都不禁凝重起来。 他们是知道这片矮墙的威力的,曾有一次,有一个人失手从矮墙跌落,却没经验,下意识的抓住了斧刃,那些看似年代久远的斧刃,一瞬间,竟然将那个人的手臂齐齐割下。 那片矮墙上的暗红色,或许都是被几十年来的玄羽卫的血染红。 墨灼除了自己培养的亲卫,其他玄羽卫都秉着自生自灭的原则,这些人原本很是自负,从不训练,本来心中很是自信,但一想,其实他们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通过这片障碍场地了。 他们看着顺利通过矮墙的林熙,心中不禁想着,若是他们一会儿上去,真的能够和林熙一样快吗?答案不必多说,自然是不能。 林熙一路快速前行,指尖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她迅速来到另一处,而下一道障碍,是地上挖掘的几丈深的壕沟。 若是夏天,这里面就是一个刚好埋人的泥潭,而此刻是冬天,壕沟之中,只有坚硬如铁的泥土地面。 或许,有人觉得这样更加简单了一些,至少不用深陷到泥水之中,但,这道壕沟头顶,却悬挂着仿佛荆棘密布的凌厉刀光!锋利的砍刀倒悬在头顶,如果一个人想要通过,除非将自己的身体放到最平,一点一点的挪动。 如今的地面坚硬无比,稍有不慎,轻则头破血流,重则中途卡死在刀丛之中。 可是,林熙却在这片冰冷的地面上快速的爬行着,她的身材身为女子,其实已经很是修长高挑,但比起玄羽卫那些壮汉还是瘦弱了很多,相对来说,占了一丝便宜。 为了不让自己的头发和身体接触到离头顶只有几寸距离的砍刀,她的整张脸都几乎贴在那冰冷灰尘的地面上,下颌在与地面快速的接触和摩擦之中,好像已经破了皮,传递给她极为难受的刺痛。 呲呲呲—— 一声又一声飞快的双手拍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四十步的长度,她一路上都只能匍匐前进,下颌的刺痛,手掌与地面的摩擦,鲜血滚入坚硬无比的地面,扬起尘土,都无法阻止她前进的速度。 灰尘袭面,在她狂猛的速度之下,所有人还处于震撼之中,林熙已经走完,来到了第一道障碍的边缘出口,仿佛以一敌百的将军,驰骋沙场的奔腾而来,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直到边缘的出口,林熙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锋利至极的倒刺和刀光,擦着她的头顶掠过,一瞬间,一缕发丝被割断。 她没有迟疑,稍微抬头,在确保自己的脸和头发不被刮伤缠住的情况下,紧缩着身体,快速匍匐着向外弹越出去。 即使如此,因为空间太过狭小,林熙的肩膀处还是已经被刀刃划伤,血迹渗在深色的外袍上,几乎看不出来,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上,此刻已经有了数道伤口。 那些百字辈的人脸色越发难看,而林熙身后那些纨绔,则满眼放光的看着林熙。 他们都体力不好,武功也差,虽然曾经尝试过这些障碍,但通过的生不如死,而此刻林熙的速度,在他们的眼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些人随着林熙爬出壕沟,目光也越来越惊艳和坚定,追随着那道藏蓝色有些瘦弱的身影,他们已经被她表现出的力量和速度所征服! 林熙从壕沟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的继续向前冲,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浑身的伤口不存在,眼中只有冷寂一片的坚定。 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飞越上一座高台,远处,同样是一座高台,中间用镔铁打造的铁索连接,细长锋利,却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宽,狭小到了极点。 而她,将要从那上面快速走过。铁索的下方,倒插着散发着寒光,数不清的森森倒刺,一旦跌落下去,相对于万仞穿心,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这,也是所有关卡中最难,最恐怖,最危险的一关。如果掉下去,即使在瞬间运转轻功都来不及,在不能使用内力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林熙屹立在高台之上,没有回头,没有迟疑,眼中越发幽深冷寂,仿佛陷入某种奇妙的境界之中,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她从过这片障碍场一开始,就在做一个尝试。 她在学习墨玦。 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冰封,只剩下绝对的冷静,绝对的无情,摒弃外界的一切干扰,除了一个简单的目标,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以前的林熙,是靠胸腔内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活着,坚韧不拔,迅猛如火,而这一次,她尝试着模仿墨玦的思维和功法,让自己变得无欲无情,冷若冰霜。 她要做的,是战胜曾经的自己。 花无岸对她的影响太大,这让林熙有一种无法挣脱的被束缚感,虽然他从来没有强迫和命令过自己什么,也都是为她好,但,被人掌控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直到那次,墨玦的内力涌动到林熙的体内,她发觉那股冰冷的气息如此舒适,契合。 在她刻意的控制之下,这种冰火交织的感觉,让她体内的内力疯狂的激荡碰撞,又都被压抑着不能释放,林熙的面容越发沉静。 这一刻,陆佑不用墨玦吩咐,已经暗中快速上前,在高台下面保护着林熙,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墨玦此刻,却不复平常的淡然缥缈,他的眼中有些狠戾,瞳孔紧缩成冰蓝色,死死的盯着林熙狼狈的背影,那肩膀处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的血腥味儿,都让他眼底越发暴虐。 这一刻,他不想再去相信林熙,他只想要她的安全。 这个女人,心中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和恐惧,是存心要让他担惊受怕吗! 她好像不会输,她好像永远勇往直前。 墨玦没想到,让他更心惊肉跳的还在后面。 林熙毫不犹豫抬脚,直接踏上那道细长的锁链,她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为了保持平衡而侧着身体,而是直直的,像是寻常散步一样在上面平稳的走着。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不算快,但却很稳,只是,随着林熙脚下的动作,整个铁索连环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所有下面的人都无法保持镇定,看着高台之下幽幽闪光的倒刺,看着她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走着,心跟着一起提了起来。 直到她淡定平稳的走了三分之一的进程,林熙眼中的烦躁更甚,她轻轻地甩了甩散落在脸颊周围的发丝,目光一凛,忽然,如离弦的利箭般窜了出去! ------题外话------ 晚上二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令人震撼 她轻轻地甩了甩散落在脸颊周围的发丝,目光一凛,忽然,如离弦的利箭般窜了出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林熙已经在如此狭小的锁链上奔跑起来,她的目光专注的盯着锁链尽头,眼中冷静的不含任何杂质,身姿矫健似疾风,更似一只迅猛的猎豹。 这一刻,她身上的所有束缚都被打开,那原本藏蓝色的箭袖锦袍,迎着寒风,迎着落日的余晖,周身被镀上一层明亮肆意的霞光,仿佛多了一身金粉色的披风,热烈而肆意。 她的身影越来越快,如同一道深沉又发亮的蓝紫色闪电。然而,所有人又都感受不到一丝内力的波动,也就证明,这一切都凭借着林熙自身的能力达到。 羽九三惊骇的看着林熙,眼中充斥着不甘和阴狠。 这样的速度,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他是绝对超越不了的,甚至暗中使用内力,他都没把握能够达到林熙的速度,这第一关,他已经输了一半。 可是,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林熙一会儿会累的拿不了弓箭吗? 林熙如今,在他看来,可并没有太累,羽九三心中充满着不甘和妒恨。 羽九三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看出了他的震惊,忽然之间,两人目光对视,仿佛都想到了什么,暗自咬了咬牙,继续目光阴冷的看着奔跑在铁索连环上的林熙。 转眼间,林熙就已经来到了铁链的尽头,半只脚已经踩到了高台之上,忽然,那原本紧绷着的锁链一阵剧烈的颤动! “嘣”的一声,一处不起眼地方的锁链应声而断,但除了踩在上面的林熙听见铁索蹦碎的声音,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刹那间,林熙一脚踩空半边,身子瞬间就倾斜到了铁索的左边,眼看着就要顺势栽到下面的利刃深渊之中。 “将军小心!”围观的玄羽卫都不禁开始惊呼,陆佑同样下意识的冲上前来。 “熙儿!”墨玦的瞳孔紧缩,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来,他一出现,周围本来因为林熙闯障碍场而变得火热的氛围,竟然瞬间微微一窒,冰冷的气息自他的身上开始蔓延,周围的空气甚至都开始变的晦涩,发冷。 那晚霞的光辉,短时间内似乎渐渐消散了大半。 可是这么高的距离,墨玦即使是用轻功,也根本来不及去救林熙,而且,他若是帮忙,也就预示着林熙输了! 他知道,她不愿意输,也不会输。 墨玦强忍着,硬生生的重新走回黑暗里,眸光越发诡异幽深。 下一刻,林熙已经死死的抓住铁索,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 林熙死咬着牙齿,额头已经青筋暴跳,两只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握着,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痛苦。 她知道有人做了手脚,但此时已经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身下就是利剑组成的深渊,她只要落下,就会被直接分尸除非,她动用内力和轻功。 而现在,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双臂之上,如果双臂耗费太多的力气,还有一会儿的百步穿杨 这场比试,她如果动用了内力,就宣告着比试的失败。 林熙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还有不到两步的高台,心中越发懊恼而烦躁,即使再冷静的思绪,也变得越来越混乱。 还是她大意了!若是她速度再快一些,若是她再熟练一些,再小心一些,这一关其实并不难通过。 终于,林熙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腰部猛地发力,配合着笔直的双腿骤然悠荡起来,眼中是冰冷着充满杀机的狠厉。 “天啊” 下面的人仰着头看着荡在半空中的林熙,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充满震惊和错愕。 即使是这样关乎生命危险的此刻,她为了赢,也没有动用内力。 那些纨绔都记得林熙是为何要与这四百人打赌的,是因为他们说自己这些人是废物这些玄羽卫的眼中不由有些湿润发红了。 墨玦的脚步几乎往前无法克制的迈出一步,又硬生生的止住。 他的玄眸之中满是阴霾,心脏在此刻仿佛提到了嗓子眼里,周身围绕着细碎的冰霜,四周的寒冷空气甚至都缓缓的凝固起来,随时准备凌空而起,接住林熙。 什么输赢,什么息羽部的人是不是废物,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林熙安然无碍。 陆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感觉周围的寒气越发浓郁,诧异的回过头,直视着墨玦,才发现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化作幽深如墨的眼神,其中的冰蓝缓缓旋转,仿佛要将人拽入诡异的深渊。 “皇”陆佑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在众人的紧张和惊呼之中,林熙借助着腰间和双腿带来的惯性,再一次双臂用力扒住了高台的边缘,一点点挪动着向上抓去,然后身体一个用力,猛地支撑着自己越到高台之上。 直到她上半身都趴在上面,一个利落的转身,她已经稳稳的站起来,睥睨众人。 墨玦已经迈出的步伐硬生生的顿住,眼神极为冰冷的看着林熙,有些恼怒,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林熙也不得不微微喘口气,立于风中,衣衫已经在刚刚的前行中被划破,露出血迹斑驳的月白长衫,身上布满细碎的伤口,眼中,仍旧是淡然和自信。 她做到了!最难通过的一个障碍,她已经过去了!即使是曾经在平南王府的林熙,度过这一个障碍,也需要消耗不少力气。 林熙站在那高台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满身狼狈,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的将军,没有人敢直视她逼人的眸子,她仿佛一株最为挺拔的修竹,最为锋利的冰凌,凌寒傲立,愈战愈勇。 而这一关的最后一个障碍,则是不远处的一片梅花桩,只要掌握好平衡,相对来说,并不难通过。 林熙攥紧了手,感受着冬日寒风的温度,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洒向大地,带来稀薄的温暖,空气中却寒凉的感受不到温度,只有一丝诡异的冰冷缭绕在她的身体四周。 冰冷,却温柔。 她一愣,忽然转回头向下望去,她的目力惊人,很快就在人群之中搜寻到陆佑熟悉的身影。 陆佑有些惊讶的尴尬的在众人中与林熙对视,迅速收住脸上的担忧震惊,一脸冷漠的对她点了点头。 ——虽然因为两人距离太远,林熙根本看不清陆佑在做何表情。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意,好像积压在胸口的暴躁和烦闷一下子都不见了,不用再去寻找和深究,她轻轻地抚摸着指尖萦绕的风,她知道,是墨玦在她的身边,用他的力量保护着她。 那些风,似乎都染上他身上的仙气和温凉。 林熙不再犹豫,霍然间踏上脚下的第一根木桩,身姿优美而灵活,仿佛一柄最为灵巧的小剑,迅速的穿梭在梅花桩上,一步一步,速度快而平稳。 没有刚刚那几关的壮烈和艰辛,林熙飘逸的身姿优雅无比,如同腾在风云之中的一泓云雁,并没有运用任何轻功,那锐利恣肆的身影,深深的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毕生都难以忘记。 即使是许多许多年以后,那些年轻的玄羽卫们已经蔼蔼暮年,回忆往昔,仍旧记得那一天,那个黄昏的晚霞,那冰冷的空气,和那穿梭其中的绝美身影,构成一幅绝色的画卷。 终于,林熙走过了梅花桩,没有任何停顿和喘息,抓住兵器木架上的一把长弓,随意拾起了三支箭,伸出一只已经被磨破的手,轻轻地将经不住折腾而散落的发丝束到耳后。 那指尖都已经鲜血干涸,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没有人发现,林熙用力过度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着,她臂弯绷紧,箭上弓,用力的拉满弦,瞄准百步之外的箭靶。 风吹动起她的长发,有些凌乱的飞舞着,仿佛这天地间所有的风似乎都在为她助威,为她呐喊,林熙微眯起眼眸,瞄准靶心,绷紧的手臂用尽力气,猛地松开! “倏——” 箭离开弦,嗡的一声,又向着靶心射去! 眼见着一支箭已经射出,林熙又捡起一只箭羽,再一次达到弓弦之上,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力度,双箭齐发,速度快到了极点,在空气中发出一道撕裂空气般的声音,破空而去。 砰地一声闷响,两只箭羽相继射中靶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下一刻,那百步之外木桩所制的箭靶,竟然应声而裂,瞬间破碎!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着震撼与惊叹,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却很真实的摆在所有人面前,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能够在那么多艰难的障碍中,不动用武功,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通过,在体内的力量几乎耗尽之后,还能够举起弓箭 甚至,那两箭都射中了靶心,竟然将箭靶硬生生的射穿了,震碎了! 这个看上去虚有其表,又像是墨都那些纨绔公子哥一样的少年,竟然拥有无比强悍的力量,速度,和坚韧不拔的狠劲,仅仅这一点,就值得让所有人尊重。 所有人都震惊在了林熙带来的震撼之中,时间才过了半柱香,一切都太完美,太迅速了。就算是刚刚一脚踩空,差一点从铁索之上掉下来,也瑕不掩瑜,让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完美。 这一刻,不单单是在场的七千名纨绔们心生敬意,充满崇拜,痴狂的看着林熙,那与林熙打赌的四百人,心中原本不可一世的轻蔑之心瞬间破碎,在这一刻,他们在林熙的面前,算什么? 不过是被林熙踩在脚下的废物渣滓而已。 他之前冷漠的在所有人面前说自己有骄傲的资本,他说自己只会赢,不是托大,不是年少轻狂,而是这个少年用行动证明了,他就是有这样的实力,就是有这样年少轻狂的本事! 林熙放下弓,身子笔直的站在那里,眼中的烦躁被清风抚平,神情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只是那幽深墨色的眼眸深处,隐藏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差一点跌落铁索再重新爬上去之后,浑身的力气已经耗尽,即使能够勉强的举起弓箭,也没有任何力气将弓箭拉满,不可能正中靶心,更不可能直接击碎箭靶。 之前,她为了威慑众人,看似是为了立威吓唬玄羽卫的首领,将斩夜剑抛出,所有的剑气都汇聚在剑尖上,直接插入那张木桩似的箭靶上,其实,是为了此刻射箭做打算。 直到她一箭射出,怕力道不够,林熙特意连射了双箭,那张箭靶才会瞬间破碎。 一切已经在林熙的设计之中发展着,她平稳的站在原地,让自己轻颤的手臂平缓了一会,果然,脱力带来的疼痛如潮水袭来。 ------题外话------ 大声喊:将军,我要给你生猴子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血债血偿 “呼——”林熙晃了晃身体,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注视着远方渐渐昏暗的天际。 墨都的晚霞,很少有漠南那样的绚烂雄壮,但今天的傍晚,天际分外明媚。 远处的天空仿佛打翻了的染缸,重重叠叠的晕染着,由最浅色的橙黄,渐渐地过渡成璀璨的金色,仿佛磨碎的金粉铺满整片天空,而更远处的天际,一抹优雅的蓝色正将一切替代,神秘,浓烈。 林熙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暗处,有一道清冷的目光正在无比炙热的注视着她。 她知道,是墨玦。 那个人,在高台之上保护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出来。 即使在漠南的十万将士面前,她都没有此刻的心潮澎湃和浓重的成就感,好像骨子里的血液滚烫着,沸腾着灼烧她的心脏,那是属于阮家人骨子里的血性和好战。 这一刻,她甚至开始期待,如果有一天,大仇得报,沉冤得雪,她重新回到边境漠南,执长缨,擂鼓震耳,策马长风的时候,她或许,真的想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个人。 她的目光穿过所有人,风儿好像化成了某种指引,热烈的眼神与墨玦那清冷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仿佛水火交融,缠绵缱眷。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去解释,她就能够看出他眼里那深深的责怪和纵容。 可是他,又怎么会忍心去责怪她呢?墨玦仿佛感觉到林熙眼中的炙热的情绪,让他心中再多的怒火和后怕都烟消云散,只想将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年抱在怀里,一处一处的检查身体,看她受伤的严不严重。 收回目光,整理好情绪,林熙明亮的眼眸中染上一抹肆意的愉悦。 只是,她的眼神从那四百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尤其是看到羽九三等人的时候,眼底只有无边无尽的杀意! 她不是傻子,这些铁索虽然年代久远,但墨灼还不至于让它们年久失修到断掉的程度,刚刚的铁索连环忽然断了一根,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设计。 而这个人是谁,羽千七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这个人是羽九三,他的暗器手段,别说玄羽卫中,就是这个墨都的御林军,御前侍卫加起来都无人能及。 几乎不用猜测,用某种暗器割断铁索的人,就是羽九三。 只是此刻没有证据,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林熙收回目光,扬声说道,声音是略显疲惫的清寒:“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你们可以一个接着一个上,四百人,只要有一个人速度超过我,你们赢,只要有一个人闯过障碍场后一箭射中靶心,也是你们赢。记住,不准使用任何武功和内力,违规者,就算输!” 这四百人看着林熙用无比强悍的实力通过第一关,面面相窥,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名中年男子忽然上前一步,尴尬而低沉的说道:“这一关不用比了,我们的人直接认输。” “对,是我们小瞧了你,不用轻功,我们的确没办法做到那样的速度,我们这一场认输,直接比下一场暗器,如何?”羽九三顺着话头说道,眼中闪烁这算计。 “不知道下一场的规则如何?”又有一人问道。 “呵呵本将军又见识到你们不要脸的地方了。”林熙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次,不用林熙开口,其他人已经对这四百人怒目以视。 “你们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林小将军刚刚从那个障碍场闯出来,浑身是伤不说,力气也该消耗尽了,你们以逸待劳,直接比下一场?你们还要不要脸?” “是啊,林将军的能力再强,也是个普通人,这个规则本来就优待你们,你们不知足,当别人是傻子吗!” “你又没说第一场比试之后要休息,更没说不让我们投降,怎么,林将军害怕了?不如,你也认输,反正你的暗器也不可能比得过我们这些暗器行家。”羽九三冷冷的开口说道,脸色发黑,神情仍旧不屑一顾。 “好,”林熙出乎意料的淡淡冷笑着,点了点头,“第一场,你们既然认输了,那我们就比这一场,只是这一场,你们真的敢比吗?” “有何不敢?你将规则说来听听。” “很简单,这一场,我们赌命。”林熙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中燃烧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显得更加充满诱惑,“你们选出十人,为了公平,本将军再选出十个人,二十打一,打擂台战。”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选出十个强的,你自己再选十个弱的?”羽九三已经明白了林熙的意思,却怕她设什么圈套,“那若是你赢了十个你选出来的人,我们十人又赢了你,岂不是战平了?” 林熙冷冷的笑起来,看着羽九三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是不是想多了,若是战平,你们第一关已经认输了。” “你!” “我什么?你们自己认输的,要么,你现在去过障碍场,本将军正好休息一会儿调整内息,不急。”林熙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不公平!谁知道你是不是暗中收买了我们的人,而且既然是赌命,何为赌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如今正好天快黑了,就在这片玄羽卫驻地,我们每人都只携带自己擅长的暗器,不得使用陷阱,不得使用刀剑等平常武器,可以隐藏自己,在这里度过一夜。” 林熙顿了顿,唇角有些顽劣的上挑,唇瓣殷红似泣血,配合着白皙俊美的脸上划过的几道血痕,露出几分让人惊艳的少年气。 “在这个夜里,谁身上暗器的伤口超过十处,即判断为死亡,昏迷者,淘汰,受伤严重者,淘汰若是刀剑无眼,你们不小心死了,自然,也就是淘汰了。” “本将军找到你们,把你们打晕,你们就算是输了,若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抓到本将军,在我身上留下十道伤口,或者打晕了我,自然,我就输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对于这四百名玄羽卫,简直是太公平了! 但对于林熙,这个规则基本没有任何优势,她要真的以一敌二十,还要保证自己不会精疲力尽,不会受伤严重,更要足够清醒的活够一个晚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熙为何会制定这样一个不利于自己的规则。 那些已经被林熙所征服的纨绔们,更是惊讶担忧的看着林熙,眼中万分疑惑。 武功再高,也不敢如此托大吧?玄羽卫选出来的十个人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林熙刚刚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怎么能再进行这样的比试? 除非,林熙躲在一个地方,躲整整一个晚上。 其他人能想到的事情,羽九三等人也能想到,立即问道:“若是你整整一夜都躲着不出来,我们找不到你,那怎么办?” 林熙的笑容莫名的染上一分让人心惊肉跳的嗜血,越发惑人而诡异:“这个问题,该担心的是你们。若是一夜之后,我们二十一人都活的好好的,就算本将军输了。” “躲一夜吧,好好活着。” “怎么,你们敢赌吗?” 羽九三被林熙语气中的嘲弄彻底激怒,一咬牙,刚想同意,就被身旁的人拉住。 “林将军,你也说了,刀剑无眼,不知道你若是在今晚被误伤了,死了,您的手下,您的熙南军,皇上,不会把我们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吧?”那人认真的问道,压下情绪。 “在场的八千人见证,本将军若是死了,就是技不如人,认赌服输,与这些人无关。皇上身边的侍卫统领陆统领亲自在此见证,陆兄,你说是不是?”林熙的眼神准确无误的锁住陆佑。 陆佑冰冷的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件事怎么就扯到自己了,数不清的视线似箭矢向他射来,他根本没机会看向墨玦询问,只能呆滞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我奉旨来看林熙将军选人,她如何选都可以” 直到看见林熙越发上扬的唇角,他才反应过在自己说了什么。 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林熙拉自己当担保人干嘛?她要是死了,就算与玄羽卫无关,那陛下还不得把他给活撕了? 他看,别说那墨都外围驻扎的一万名熙南军,就是他身后某个人远远传来的冷空气,都已经让陆佑冻得浑身发冷。 可是,他已经点头了啊,为何没人阻拦他 陆佑身为墨玦身边出现率最高的御前侍卫,在墨都并不低调,本来,他一直藏在人群之中收敛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变得极为不起眼,如今被被林熙指名道姓的一看,瞬间就有无数人将他认了出来。 他只能祈祷,今晚林熙绝不会有事儿,就是输了,还有他和皇上在呢,绝不可能眼睁睁看林熙真的死了。 林熙看着陆佑窘迫的样子,笑容更恶劣了。 陆佑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出众,是纯粹的锐利和坚毅,仿佛锋利的让人想要掌握的利剑,这样的人做下属,连她都很是心动。 所以某个皇帝和侍卫统领之间不清不楚的传闻,如今这个人来找她都带着他,看来 陆佑和墨玦的关系,让林熙的心中有些郁结。 但将军自然不会让自己持续的保持郁结,现在看陆佑更加面瘫冰冷的样子,林熙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拉陆佑出来挡枪,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很怕墨玦事后怪罪的,这是不是证明了墨玦对陆佑,只是单纯的下属之情? 天际边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消散殆尽,天空被浅浅的灰蓝色吞噬,人影幢幢,有几分看不清楚的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在今夜苏醒。 很快,那四百人中由羽九三挑选,已经找出了九个看起来就身手不凡的中年大汉,有一个,看起来甚至已经年过五旬,但他眼中流动的精光,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 “我们选好了,林将军,你自己选吧。” 在这些人心中,几乎已经断定林熙只会选一些看起来就疲弱文弱的人,谁知,事实让所有人极为惊讶——也让暗处的墨玦,终于明白了林熙此次最终极的目的。 林熙上前一步,环视众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本将军十分痛恨投敌卖国之人,但又十分敬仰为国尽忠的家族,巧了,十年前的军门阮家就是如此,所以十分纠结,听说,当年阮家抄家,就是诸位干的,不知道军中有几人参与过此事,本将军很是佩服,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和挑战,我选的这十人,若是活过了今晚,不管这场比试的输赢,都可以直接加入息羽部。” “什么?!” 顿时,四百人沸腾起来,甚至刚刚被羽九三挑选出来的几人都暗自恼火。 他们见了林熙闯过障碍场的情景,虽然对自己的暗器很自信,但心中的确有些不安,怕再次输了。 谁知,只要参与阮家围剿的人,竟然可以不论输赢的加入西南部? “林将军,我可是参与了围剿阮家的!那阮家的侍女,死在我手上的就有七八人,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好像还是当初息南郡主的贴身丫鬟呢!那滋味,还真是让我终身难忘啊哈哈哈哈。” 一名已经被入选的,眼角有一道疤痕的中年大汉狂妄的说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阵淫笑。 “咔嚓——” 林熙一字不差的听清,原本缓和的放在身侧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死死的攥紧,指尖抠入皮肉之中,她好像感受不到疼痛,无人察觉的颤抖着。 她死死的盯着那个中年人的脸,将他的脸一点一点记在心中。 “没想到将军您这么选人,您可要记住在下” “林将军,我也是!当年的阮家,我亲手手刃了息南郡主阮阡陌!还有那阮家祠堂,阮寒茗那些人,阮家先祖的牌位,我都统统砸碎了,你一定要选我啊!” “我将那个楼家嫁给阮寒空的小姐楼暮云的棺材砸了!他们通敌卖国,真是罪该万死。” 这些人为了加入息羽部,已经开始争先恐后的夸大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林熙其实是还有两个叔叔的,名叫阮寒茗和阮寒丰,但早在太祖复位的时候,就随着阮天豪征战沙场而亡,甚至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阮天豪也只有一名结发妻子,于是,这一辈就只剩下了阮寒空和阮寒清。 阮家人,为了北墨,流干了最后的一滴血。 “既然你们都参与过此事,那所有自认为有功的,自认为杀了他们阮家人多的,都站出来吧,本将军统统有赏,只要你们今晚可别对我下手太狠啊。” 林熙笑着的说道,眼眸微眯,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牙齿几乎咬碎,口腔之中是翻滚弥漫的鲜血气息。 一时之间,四百人中一多半都站了出来。 当年剿灭阮家的卫军,又何止是现在的这四百人?几乎是先帝手中可以调动的所有卫军,近乎五千人,将整个镇国公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官位高低,只要与阮家有关格杀勿论。 阮家四百余人,除了阮北北和阮寒清,没有一人存活。 哪怕一些侍女丫鬟们磕头求饶,哪怕一些家丁已经缴械投降,将头磕烂,也没有换来一个存活。 烧,杀,抢掠,奸淫,那些人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兽欲,他们已经不再是正规的士兵军人,他们不觉得阮家是对北墨付出了一切的家族,他们甚至已经不配称作是人。 那五千多人,被先帝嘉奖,后来又被墨灼裁员了一半,而后,这些年出任各种任务,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墨灼在暗中又做了太多算计考量,如今,也就剩下这四百人,和出行任务没有赶回来的一百多人了。 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染着阮家的血,无辜者的血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林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僵硬的勾起唇角。 夜色,降临。 ------题外话------ 今天茶一天都有事情,二更不确定有没有,有的话也是很晚了,小可爱们不用等,谢谢留言和打赏,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猎杀时刻,以命相搏!(万更) 夜色,降临。 遥远的天边恍恍惚惚的升起半轮弯月,似乎因为今天傍晚太过明艳的晚霞,如今,这轮月亮竟隐隐的渗出血色。 “诸位,明日卯时晨起的时候,再来看看我们还是否活着吧。至于现在,回去睡个好觉——”林熙看向清璇。 清璇愣了一下,随即上前道:“今日入夜之后,你们所有人都要营帐中不可出门,若是想回家看看的,今日玄羽卫休假,回家去住,如果谁憋一泡尿出去被误伤了,可别怪别人。” 那四百人最终又选出了二十人,加上之前的十人,如今,她要做的,是在今夜一个个的找出这三十个人。 “那将军,您可一定要小心啊”羽千七十分担忧的提醒道,“那个羽九三,最擅长使用的暗器是飞刺。” 林熙点了点头,见到这些人都对着她露出虽然不解,虽然担忧,但仍是信任的目光,心中的嗜血和烦躁忽然少了很多。 这些纨绔,不过都是一些小家族中的庶子,或一些没有权势背景的寒门子弟,加入玄羽卫也只是在近几年,与十年前的事情无关,更是被这些老人天天欺负,如今收服,事关后面的计划,她自有一些用处。 林熙走过去,捡起已经掉落在一片破碎的木屑箭靶处的斩夜剑,平静的将它收到剑鞘中,斩夜剑离开了她的手,已经成了一把普通的长剑。 众人逐渐散去,如今天刚黑,应该还不会出现什么,而且,林熙是个将军,比起以命相搏的和林熙分一个你死我活,这些人自然更希望躲在一个地方,若是不被林熙发现而赢,是最好不过了。 “林将军,你最好万分小心,你不知道这三十个人之中,会不会有些人是被收买了,他们不会顾及你的身份,而是想要你的性命。”陆佑走到她身旁,善意的提醒道。 “那,他们最好以命相搏。”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熙收敛住唇角的笑容,袖中的寒光一闪,手里多出了几枚银色的飞梭。 陆佑震惊的缩了缩瞳孔,下意识的想回过头找墨玦确认。 “不用找啦,我从皇上那里要来的,怎么,陆统领不知道吗?”林熙伸出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上面有着细小的伤口,映衬着那闪烁着幽幽冷银色光的飞梭,越发锐不可当。 林熙看着陆佑,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炫耀。 你看,她有小白给她用的飞梭,这个人就没有。 陆佑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好像被硬塞了一口什么东西这林熙对自己隐约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也很欣赏他啊,他明明是好心的过来提醒这个人的。 “这飞梭不易控制,将军注意安全吧,在下告退了。”陆佑无奈的抱了抱拳,还是很震惊,墨玦竟然将自己的飞梭给了林熙。 那飞梭,是西极皇室所用的最顶级的暗器,名叫生死翎,一念生死,一击必死,而且很难操纵,也只有墨玦那样的妖孽,才能在短短十年内就将生死翎掌控。 林熙把玩着手指间缓缓旋转的飞梭,那一点冰魄似的寒意从指尖传递到整个心脏,让她的心沉静下来,好像墨玦的气息就萦绕在身边。 黑暗,一寸寸的吞噬整片校练场,渐渐地,又将整个玄羽卫驻地笼罩。 玄羽卫的驻地处在墨都郊外,远处,是一片肃杀般的竹林,竹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露出的叶子也已经被冻的泛黄。 竹林外围,正好连着一片幽深寂静的山林,在白天,山林落英缤纷,而在夜晚,整片天地都仿佛一个巨大的冰窖。 教练场外面,是遍布成一个村庄大小的营地,此时,里面住着的人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大部分人,都听从了清璇的建议,回到自己的家中,毕竟,今夜暗器纵横捭阖,若是真的误伤了性命,真是说都没地方说去。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三十多人已经四散而去,不知各自都躲在哪里,丝丝阴冷仿佛从大地中渗透而出,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从何处起,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发出呜咽呼啸的声音,将白日里只是有些旷大的驻地衬托的愈发阴冷,墨玦和陆佑站在一片月色之下的高台之上,两人的长发衣袍随风飘扬。 他控制着风,似乎能够感受到林熙的身影和气息。 墨玦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幽幽的白色月光之下,有丝丝的血丝弥漫。那原本清冷的月色,不知何时,半轮血月仿佛从虚无的幕布中跳出,释放出寒冽的光芒,洒向大地。 “去找墨灼帮忙!”墨玦迅速的吩咐一声,一抹不安的感觉升上他的心头,他通过风的指引,一身白衣在月下似谪仙,骤然间,施展轻功,朝着感受到的方向惊掠而去。 陆佑从没见过墨玦将焦急表现出的这么明显,然而,此刻并不是震惊的时候,他朝着相反的方向,朝驻地另一边的玄机处掠去。 林熙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玄羽卫驻地。 没有人说明,这场比试,他们不能躲在营帐里。 一片黑暗之中,两名百字辈的玄羽卫面对着彼此,眼中充满警惕,都将内息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精神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们是因为围剿阮家才得到这个机会,躲在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他们两个都并不想得罪林熙,反正天亮之后,不论输赢都能加入息羽部,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真是没有想到,林熙竟然会因为他们十年前的事情,就能让他们加入。他甚至在心中想好了,若是林熙真的找到他们,就直接晕过去 一人目光灼灼的注意四周的动静,他们都不敢将背后交个彼此,即使他们是多年的好兄弟,但这就是玄羽卫,人性,暗杀,残酷,每一个人都不可相信。 他们是随意挑选了一个营帐钻了进去,周围,还有十多名普通的玄羽卫在沉睡,今夜,这些人不知为何,睡得分外沉重。 直觉告诉两人,仿佛有危险靠近,但是他们却什么也看不到。两人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暗器握得很紧,眼中多了几分恐惧。 从来都是他们玄羽卫去杀别人,如今,他们终于知道,性命被别人捏在手中,并且有一个暗中的鬼魅一直在寻找他们,是多么的恐怖了。 无声无息的,营帐内的半空中诡异的出现一圈波纹,弥漫开去,自其中一人的身后,用着一种匪夷所思的诡异速度,刺向另一个人的喉管。 这种速度,看似很慢很慢,那个玄羽卫甚至看见了一支银色的飞梭在他面前渐渐的放大,上面雕刻着细小的孔雀翎羽似的花纹。 但其实,这种速度其实是极致的快,快已经无人能挡,快到将整片空间都全部扭曲。 他看见了,他想躲,浑身上下好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绑住,却躲不开;他想叫,周身都被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定在原地,颤抖着嘴唇,竟然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喂,你怎么了?” 另一个人看着眼前的男人紧缩的瞳孔,用最低的声音问道,忽然之间,面前的中年玄羽卫的喉管喷薄出一股强烈的鲜血,布满了问话人的脸。 他惊骇万分的转过头,多年以来的暗器习惯让他已经在瞬间将三枚暗器甩出去。 然而迎接他的,是咻的一声厉啸,一只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银色飞梭划破空气,在他根本无法反应的短时间,瞬间穿透他的喉咙,收割一条生命。 两人“嘭”的一声,近乎同时的靠在一起,喉咙之中血流如注,仅仅发出几声“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已经断了气。 半晌,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 “第十九个,第二十个。”渗着冷意的声音,低声在落针可闻的夜里响起来,清幽旷远。 林熙嗤笑一声,看着倒在脚下已经断气的两人,脚步停驻,略显嫌弃的捡起两枚飞梭,在他们的衣服上蹭干净之后,又重新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干净。 将飞梭收回袖中,她略显无可奈何的低声喃喃道:“不好意思啊小白,不常用暗器,拿你的东西沾了这些肮脏的血。” 她说着,已经眨眼消失在这座营房,向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属于她的猎杀时刻,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久之后,一道圣洁的银白身影无声无息的从营房门口走进来,浓郁的血腥味在此处弥漫开去,充斥在微凉的空气当中,地面上的两个人都喉咙被他给林熙的飞梭割破,就那样倒在一起,身体已经冰凉。 而那营房之中剩下的十多人,却好像闻不到,也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睡得很死很死,还发出细碎的鼾声,也不知道明日卯时他们醒来的时候,会做什么表现。 墨玦盯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想了想,眼中刚因为血液升起的嗜血渐渐消散。 这些血,太脏了。 他们都脏了熙儿的手。 听到周围的鼾声,墨玦眉头一皱,上前仔细的探查了这些人一下,发现都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陷入梦中无法醒来,也就没有发现,刚刚,死亡离他们如此之近。 他的眼神越发冰冷,因为这些人的昏迷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或许,是有人在帮林熙善后,但这就证明了,林熙身边,还有一个人! 夜色,愈深。 整个玄羽卫的驻地仿佛成了一片死地,除了偶尔夜鸟划破长空的啼鸣,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驻地,而是一座死寂的坟墓。 羽九三是唯一一个,没有藏起来,而是主动的寻找林熙的人,当然,他身边还跟着三人,分别是那个最年长的五旬精瘦的男子,和眼角有一道伤疤的中年大汉,以及一名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 四人一路从校场周围的高墙上掠过,居高临下的寻找着林熙的身影,直到看见一个又一个似乎被一击毙命的尸体,心中才渐渐不安起来。 这场比试,林熙明明说过了,只要受伤超过十处,或者昏迷,或重伤即算是被淘汰,她为何非要一个个的将人杀掉? 一个两个,或许还能用失手来解释,生死有命,既然是暗器比试,自然会有伤亡。 但他们已经看见了十多具尸体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走在了驻地外围那片寂静的竹林里,他们握着各自手中的暗器,心中越发警惕起来,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嗖——” 一道强劲的破风声从四人身后传来,空气似乎都已经在瞬间凝结,致命的杀气向着羽九三的后脑射去,他身穿劲装,胳膊上的肌肉疯狂的隆起,用尽力气将自己的暗器飞刺甩了出去。 暗金色的飞刺与那他从未见过的银色飞梭在半空中相碰撞,昏暗的夜色中猛然间迸发出一道激烈的火星,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成名的飞刺,居然被那枚叶片大小的飞梭生生割断了。 还好,他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羽九三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擦了擦自己额头冒出的冷汗,手臂微微颤抖着的从袖中取出另外几支飞刺,来不及去寻找落在地上的暗器,与其余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摆成一个有些诡异邪性的方阵。 四人持着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了许久,从刚刚的那枚暗器,和一路上这些尸体,他们已经确定,林熙是真的存了要杀死每个人的心思。 羽九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那名精瘦的男子,手持着一把灰色的长鞭,刀疤男从背上取出两把形状狰狞的龙须钩,而唯一的青年则短剑出鞘,眼神幽幽。 除了龙须钩算是半个暗器,其他的武器,怎么可能是暗器? 羽九三惊骇的看着三人,而刀疤男冷冷一笑,低声解释道:“九三,你不必怕,是我等受了人恩惠,除掉林熙罢了,没事,既然他都失手杀了咱们十多个兄弟,咱们一不小心失手把他杀了,也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们” “放心,刀伤鞭伤,都能伪造成暗器所伤。”精瘦的男子笑着说道。 意识到自己居然成了同伴的踏脚石,羽九三心中恼火来不及发泄,只能警惕的与他们列着阵。 这阵名唤寒星阵,攻守兼顾,据说,是当初的暗杀世家——四大家族之中的叶家,在玄羽卫初建的时候流传下来的,他们早就看得出墨灼并不想认真的经营玄羽卫,所以,这个阵法如今也只有他们这些玄羽卫的老人才会用。 半柱香过去了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一阵冷风吹过,四人面面相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林熙,为何一击之后,再也不出现了?是想寒冬腊月的冻死他们吗? 正当四人都有一丝放松警惕的瞬间,从他们上方忽然出现三道银光,速度之快,力量之强,他们能够直接从空气的撕裂声中听得出来。 “列阵——御!” 四人低喝一声,阵法迅速变幻着,将那三枚飞梭一起挡在头顶一寸的位置。 “啪”的一声,飞梭落在雪地里,一瞬间就被软绵绵的雪包围,因为都是银色,根本难以找到。 “林熙,没有用的,你还是出来吧!”羽九三扬声说道,壮着胆子恶狠狠的看向四周,鬼影重重,昏暗阴冷。 “你们。擅自使用除了暗器之外的武器,已经被淘汰了。” 一道清寒淡漠的声音在空气中骤然响起,由远及近,仿佛羽化的仙人,破开那灰暗的山林霜雪雾气。 林熙踏着银白的积雪,从竹林深处缓缓地走出来,一身月白长衫,身上有着斑驳的血迹和洒满银色中泛着诡异妖红色的月光,她好像与这片落雪融为一体,行走之间,扬起的衣角沾染了雪花的湿意,仍旧清隽决绝。 “淘汰又如何,我们要取你的性命!”刀疤男一声低吼,率先甩出血迹斑驳的龙须钩子,直冲林熙的胸口而去。 另外两人同样迅速分开,一左一右,分为两个方向朝林熙扑来。 “既然如此,老子也让你知道,乳臭未干,就是乳臭未干!”羽九三见三人都上了,自己也猛地一咬牙,手中的三只飞刺扬起诡异刁钻的角度,朝着林熙刺去。 林熙淡漠的注视着冲到她身前的刀疤男子,手上的速度快出残影的朝他甩去,与此同时,腰际之间的斩夜剑发出一声高昂的铮鸣,一滴鲜血渗入剑柄,沿着隐秘的花纹蔓延,长剑出鞘。 漆黑如墨的剑身遍布着暗紫色的繁复花纹,幽冷而充满杀气,她看似漫不经心,却已经将整个心神注入剑种。 斩夜剑纵横捭阖,如同入云的紫色闪电,将男子的龙须钩挑到一边,转身的瞬间,将轻功运行到极致,迅速躲过身后出现的长鞭。 “砰砰砰”的三声,林熙侧眼望去,就看见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三支飞刺贯穿,积雪高扬,露出下面坚硬结冰的地面。 这四个人单论武功,即使是加在一起,他们也不可能与林熙抗衡,但诡异的是他们四人所列的寒星阵法,无法击破,不知疲倦,反而愈战愈勇。 林熙渐渐力竭,身上不知不觉多了数道伤口,心中的恨意和烦躁几乎无法控制。 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眸渐渐化为充血般的妖异红色,她死死的盯着那名男子眼角的刀疤,耳边还回荡着他说的话。 “那阮家的侍女,死在我手上的就有七八人,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好像还是当初息南郡主的贴身丫鬟呢!那滋味,还真是让我终身难忘啊” 她始终记得,她的贴身丫鬟阿碧,只比当时的自己大不了几岁,在卫军抄家的一开始就察觉出不对劲,将她藏到了厢房的橱柜里,自己则躺到了她平时睡的床榻之上。 蓦的,她的耳边响起阿碧认真的对她说的话—— “阡阡小姐,您要知道,您的命是这天底下最宝贵的命,您是阮家的嫡女,您不会死一定要等着,等着国公来救您!” 少女转眼间就被卫兵拖走,那羞愤欲绝的嘶喊,那月色映衬之下的雕花窗户上的影子,那些禽兽,最终 阿碧。 爷爷。 每一个阮家人。 她要将这些人偿命! 林熙的心中已经被恨意填满,她不顾一切代价的朝刀疤男刺去,身体迎着寒光四射的龙须钩而上,肩膀被短剑深深刺入,正好镶嵌在骨缝之中,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朝自己席卷而来的长鞭,旋转着绕在手臂上。 四人面色大惊,林熙这分明是以命薄命的架势! “噗嗤——”剑入皮肉,血迹喷涌而出。 林熙感觉喉中一甜,斩夜剑已经刺入了刀疤男的心脏,与此同时,她好像在灰暗的竹林中看见了一抹苍碧色的影子,那影子剑指在某个地方。 林熙眯着眼睛,身体上受到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顺着影子指的方向认真看去,眸光一凝。 那个地方,竟然就是寒星阵的阵眼和破绽! 来不及思考影子究竟是谁,其实她下意识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林熙瞬间将斩夜剑从刀疤男的胸口拔出来,剑尖扬起滚烫的血液,落在洁白的雪地之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血花,妖冶肆意。 “你你” 随着斩夜剑离开身体,刀疤男低下头,看着斩夜剑漆黑的剑身,眼球仿佛要凸出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扑通”的一声,他已经倒在雪地里,至死,仍旧惊恐万分,死不瞑目。 “终身难忘吗?”她冷冽的说道。 阿碧,你可以瞑目了 “斩夜剑!你究竟是谁!”另外三人终于注意到林熙手中长剑的异样,无比震惊的后退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林熙沿着暗影指出的破绽,加上刀疤男已死,寒星阵已破,这三个人再也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 直到斩夜剑轻轻地划破羽九三的喉管,林熙轻轻地咧了咧嘴,笑容嗜血而诡异,渗人到了极点,没有一点白天里的意气风发。 “你,到底是谁” 精瘦男子话音未落,已经被林熙用羽九三的飞刺将胸口洞穿,倒刺扣入胸口,死死的往肉里钻,明明是钻心的刺痛,他却提前被林熙点了哑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空气中,只有诡异到极点,令人反胃的呜咽声,在风中回荡。 “地狱归来,索命之人——” 低哑的声音,幽幽的说道,是精瘦男子最后听到的话。 原来林熙是阮家人啊。 怪不得。 阮家人,果然,来找他们这些人索命了。 林熙幽冷的眼底,是比千万载寒山之巅的积雪更加寒冷的杀意,是邪佞妖冶的恶之花缓缓绽放开血色的花瓣。 她平静的将视线转移到最后一名,已经跌落在地上惊骇到一动不动的青年脸上。 “你是阮家人林将军,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我今年才二十二岁,十年前还不是玄羽卫啊!我根本没有参加十年前的事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渣滓,求求你饶了我的姓名,求求你” “阮家人跪在地上,磕着头,求卫军放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可从来没有心软。”林熙轻轻的说道,声音仿佛是一片柔软的羽毛滑过,让人心里发软。 然而下一刻,指尖多出的飞梭已经朝青年的喉咙割去。 “我没有害阮家人,没有啊!等一下!等一下——我,我告诉你,是谁要杀了你!我们,我们三个都带着兵器是因为,我们被收买,要杀了你啊!”青年声嘶力竭的喊道。 “可是本将军并没有兴趣知道是谁,反正,要杀我的人多得是。”林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是淮安候墨晔阳啊——!”青年用尽力气嘶喊出来一个令人熟悉的名字。 话音刚落,竹林之中,一支阴冷的黑色羽箭破开空气,瞬间,洞穿了青年的喉咙。 骤然间,林熙眼中的红芒已经彻底遮住了本身的墨色,她阴沉的盯着从竹林另一边的树干上跳下来的暗碧色身影。 “碧落”林熙低声唤道,“你杀了他。” 她原本月白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有她的血,有那三十人的血,已经分不出本来的颜色,尤其是肩膀处,被刀疤男临死前的短剑几乎贯穿,还斜斜的插在上面,不住的流着血。 “属下若是不杀,您一定会放过他的,不是吗?”碧落的声音低沉喑哑,如同鬼魅。 “因为,他并没有参与当年阮家的事情可是您别忘了,他新加入玄羽卫就能成为百字辈的人,做的恶事,不会比别人少多少的。将军,原来您是阮家人。” “本将军做了什么与你何干?花无岸都回漠南了,怎么就把你留下来了,监视我吗,如你所看到的。”林熙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口中满是腥甜的气息,声音仍旧淡漠。 她站的笔挺,好像身上的伤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是自己受的。 “我是阮家人,那你呢?碧落,你的姓氏,是叶吧。” 林熙说完,感觉到大脑带来的一阵晕眩,眼前的人影似乎变成了两个,三个,她不经意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是叶家人,你是阮家人——将军,我们都一样的。”碧落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都一样是没有家族的人,是满怀仇恨的人,北墨皇室,才是我们真正的仇敌。” “咳咳咳”林熙终于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她握住嘴巴,鲜血一口一口的咳出来,从指缝露出,滴到蓬松的雪地里,落下一个血洞。 手中的斩夜剑不知为何,一直嗡嗡的颤抖着,好像遇见了什么共鸣。 它饱饮了鲜血,上面的花纹都成为赤红色,剑身上的紫色越发幽深神秘。 碧落淡定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带着皮鞘的匕首,稍微用力的拔出匕首,一道银月似的寒光闪过,通身似寒星凛冽,锋利至极,匕首的正中间,一枚小小的银色月牙分外的清晰。 ——叶家,寒星刃! 怪不得斩夜剑一直在响着,斩夜剑和寒星刃,鸣寰戟,藏羽弓,是四大家族各自的镇族兵器。 “你要”林熙手中的剑越发紧握,她的大脑此刻混沌一片,基本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只剩下身体的本能。 “将军,你怕什么,属下怎么可能是坏人,”碧落俊美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一步一步的走到林熙身边的四具尸体面前,蹲下,“属下说了,我们是一样的人,阮家或许还剩余你一人,或许还剩别的人,叶家也凋零无几,你我,是一定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的。” 他说着,手中的匕首如同普通割肉一样,一下一下,将羽九三胸口处的伤口搅烂,又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数道纵横的伤口。 刺完羽九三,碧落又对老者,刀疤男子的尸体做了同样的举动——除了那个青年,那青年喉咙的伤口,本就是暗器所伤,还算说得过去。 “将军,您自己规定了这场比试只能用暗器,用斩夜剑杀他们干嘛?这些剑伤如此明显,还得属下给你善后。” 林熙: 这场比试的三十一人,如今,除了林熙,已经一个不剩。 直到林熙看到碧落从雪地里找出她扔出去的五六枚墨玦的飞梭,正复杂的看着,她在也无法控制自己已经耗尽力气的身体。 跌倒的瞬间,她一只手用力的握住斩夜剑,斩夜剑支撑在雪地里,有些顽强,另一只手已经被碧落搀扶住。 碧落本就阴柔的面容上越发邪魅起来,看着身侧摇摇欲坠,神情冷淡的林熙,双手不由的紧了紧,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心疼。 但这种心疼不是对林熙,而是透过她,他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将军,属下这就带你离开此处。” 林熙疲惫的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抓了抓碧落的袖口,声音低微的响起:“我赢了。” 远处,一抹匆匆赶来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雪地上。 墨玦一身的风霜和寒气,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眉目如水墨做成的画卷细细描绘,月色倾洒,揉进无数的仙气。 那一双凉薄的墨色眼眸之中,清浅到了极点,近乎透明,如山间溪涧清泉在缓缓流动,淡薄入骨,清幽无双。 “把她交给朕。” 墨玦扫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视线看着碧落,缓缓开口。 林熙原本翻涌高悬的内心,在听到墨玦声音的瞬间,如同尘埃落定,慢慢的平静下来。 略显狼狈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笑意,眉眼弯弯的,那双赤色的眼眸中的嗜血渐渐消退,好像又回答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 墨玦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越发靠近她,心中的心疼就越来越盛。 这样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一个本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孩,她家破人亡,仍旧执着的活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不但没有丧失希望,更没有被污秽肮脏的世界所玷污。 十年为期,那些他不知道的经历,都让他的心生生的疼痛着。 他的阮阮,值得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墨玦感觉,自己浑身原本平冷到近乎冻结的血液,从看到林熙这一刻开始沸腾起来,他缓慢的步伐渐渐加快,步伐越来越凌乱,眨眼间就来到她的面前。 低着头看着她,目光里几乎要将林熙淹没了的心疼。 碧落皱了皱眉,平静的将林熙交到墨玦的怀里,顺便把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飞梭也交给墨玦,顿了顿,立在一旁。 受人之托,他已经救了林熙,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碧落想着,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睛。 都怪那个人—— 墨玦轻缓的将林熙揽在自己的怀里,伸出手,轻轻的抹掉她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污秽和血迹,血迹之下,除了破裂的细小伤口,还有一条一寸多长的血痕。 他的手一顿,心口瞬间蔓延过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痛楚,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让他有了一种窒息般的痛苦。 “疼不疼?”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伤口的边缘,墨玦原本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苦涩的沙哑,淡淡的,满是联系和心疼的味道,目光专注的几乎要将林熙给吸进去。 林熙僵硬的勾起唇角,笑着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双布满伤口的手按住了墨玦的大手,因为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声音嘶哑异常:“好疼啊,皇上,你说怎么办?” 墨玦打量着林熙的身上,在看见她肩膀处插着的短剑的时候,瞳孔剧烈的紧缩着,眼眶微微泛红。 “你想杀了他们,和朕说就好,这些人的命,本就是朕和墨灼留下给你杀的林熙,你受伤的话,知道朕的心,也会疼吗?你说,你该怎么办。” “有小白心疼,那你,就将本将军抱回去吧。”林熙胳膊稍一用力,就搂住墨玦的劲腰,墨发散落在他的胸口,有点无赖的蹭着,好像一贴近他微凉的身体,她身上的疼痛就减轻了很多。 她真的好疼啊 林熙粘着他的双手慢慢环住墨玦的脖子,低声的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有些脏兮兮的脸上始终挂着委委屈屈的笑容,眉毛微蹙着,又多了几分恣肆的邪性,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我累了,抱抱我吧。” 墨玦动作缓慢的将她横抱起来,眼中带笑,笑中又泛起一抹心疼到极点的疼痛。 他回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立在原地仿佛鬼魅的碧落,点了点头,指尖抬起,一瞬间,手中已经多了几枚碧落没有找到的,被积雪掩埋的银色飞梭。 瞬间,他已经抱着林熙,消失在竹林之中。 碧落立在原地,阴柔俊美的脸上绽开一抹死寂的笑容。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北墨皇帝墨玦,还真是个断袖啊?他家将军,没想到放下了莫念,躲开了沧澜,竟然喜欢上了墨玦。 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佩服王爷神机妙算了。 许久,碧落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两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缓缓握紧了双手,低沉的呢喃道: “若不是因为启宣来找我,你以为我会救你吗” 他现在,无比后悔着救了林熙 若是墨玦看见林熙死了,那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一丝鲜血,从碧落紧握着的指缝滴滴落下,染红了雪地,融化了积雪。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正在不停颤抖的银色飞梭。 ------题外话------ 以后茶茶要是晚上更新吧qaq,一次更新多一些,今日份的万更,收好!心疼一波伤痕累累的将军tat 推荐好友文:《王妃难为:误入战王怀》‖柳沁蕾 颜美情商高戏精女主pk多金计谋深薄情男主 慕府嫡女以骄奢乖张c欺善凌弱的形象“美”名在外。 却不知清然庵走一遭,真正的慕梵攸已经香消玉殒,取而代之的是千年后穿越而来的梁静涵! 灵魂入异世,再次睁眼慕梵攸成了红袖楼里c赌坊酒肆间的常客 被嬷嬷逼着学习刺绣女红c女戒书画,抱歉!姐不知道那是什么! 师太给她说“既来之则安之”,而她却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信条,那些背地里使手段的牛鬼蛇神,可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他的心疼,惊天秘密! 丑时已过,正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段结束,月色明亮倾洒着整座寂静的皇宫。 一道疾风般的白色身影从皇宫内飞速的掠过,怀中似乎还抱着一团血色的人影,自宫外冲进来。 皇宫,长栖殿。 长栖殿是历来帝王的寝宫,如今夜色渐深,万籁俱寂,除了殿门口还立着一一队已经昏昏欲睡的掌灯侍卫,整个宫中没有任何声音。 只是,墨玦的白衣毕竟很是明显,所以当他抱着林熙回宫的时候,一路上惊醒了无数宫人,但所有看见的人,都神情变幻,大惊失色。 陆佑紧紧的跟在墨玦身后,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这让那些宫中看见此事的人都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林熙,陆佑失了宠,如今脸色才如此难看。 毕竟,流言之中说墨玦酷爱男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兰叙年领着两名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墨玦身后,刚想说什么,墨玦的声音已经从里面淡淡的传来,比平日多了几分烦躁:“守在外面,不许入内。” “皇上”兰叙年张了张口,看着长栖殿紧闭的殿门,终究没在多说。 他想说的是,长栖殿内如今,可是有一个不速之客。 墨玦抱着林熙进入殿内之后,根本没有朝自己平时入寝的方向走,反而径直走向长栖殿最深处,一处辉煌的九龙戏珠浮雕壁画面前。 那浮雕雕刻的栩栩如生,在略显昏暗靡丽的大殿有些突兀。 他迅速的转动着其中一条金龙的眼睛,“轰隆”一声,壁画一分为二的开启,露出一条恢弘幽深的密道。 墨玦温和的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人,转眼间,两人已经消失在密道里,壁画随着二人的身影,渐渐的闭合住。 直到他消失许久,寂静空旷的长栖殿,忽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叮咛娇吟。 声音从丈宽的龙榻之上传来,似是隐忍,似是压抑到极致的欲望 “师父?” 兰叙年守在长栖殿门口,还纠结着墨玦和林熙进去之后,看见殿内多了个女人的样子,结果殿内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声音,他刚松了一口气,面前就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从前做小太监时候的师父,上任内阁总管——兰越。 兰叙年的本是宫中一名普通的小太监,从前先帝的时候,跟在最受宠的淑德皇贵妃身边,同时,认了当时的内阁总管兰越为师父,甚至自己的姓,也是兰越所赐。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兰叙年离开了皇贵妃宫中,被送到了津风殿值位,却被墨玦收服,看着墨玦长大,从此以后忠心耿耿于墨玦一人。 那时候,淑德皇贵妃荣宠无双,兰越仍在皇贵妃手下,深受先帝信任提拔,有一段时间几乎到了宦官干政的地步,受到文武百官的忌惮。 直到有一年,皇贵妃生了二子墨晔阳,先帝忽然一夜之间杀了所有接生之人,但兰越毕竟位高权重,又是先帝最信任的亲信,因此免除一死,最后,兰越同样被剥去总管之位,成了宫中一名普通的宫人。 毕竟兰越经验丰富,四年前先帝去世,墨玦登基之后,他又得到了如今的太后赏识,成了太后手下一名得力的宦官。 兰叙年尊称兰越一声师父,不过是幼时候的情分,实际上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兰叙年如今三十五岁,兰越也仅仅四十岁。 “师父,您怎么又来了”兰叙年尴尬的问道,看着紧闭的殿门,有些担忧,“陛下已经进去了,只是如今并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陛下怪罪他把人放了进去,那可怎么办,只是现在一炷香都过去了,陛下的殿内没有任何声音,陛下应该是没怪罪吧?兰叙年心中惴惴不安的想,越发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怎么能把人放进去呢。 他只是看陛下面对玄若惜,不像面对后宫别的女人一样冰冷无情。 一个时辰前,兰越就出现在兰叙年面前,身后,跟着个一脸羞涩明媚的玄若惜,他奉太后的懿旨而来,要将玄若惜送到长栖殿内。 兰叙年本来并不同意,因为此前,并没有任何女子能够进入墨玦寝宫,尤其是玄若惜,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怎能进入宫中。 结果,来者是曾经与自己关系很好的师父,加上兰越说皇上在除夕夜宴的时候,已经默认了玄若惜的存在,或早或晚,让两人递进感情不是? 兰叙年一想到皇上平日从不近女色的样子,心中同样为之着急,另一统领陆佑又不在,最终,他将玄若惜放了进去。 “我奉太后的旨意前来看看如何,你是说,殿内没有动静?”兰越低声问道,有些疑惑。 他的面容极其英俊,脸部的线条硬朗而沉稳,在他的身上,一举一动都优雅典范,即使眼中有着岁月带来的沧桑,还是无法影响他醇厚温雅的气息,兰越虽然已经是而立之年,但正处于一个男人一生之中最迷人的时候。 可惜,此人和他一样,都是个太监。 兰叙年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也是有些惋惜,他幼时候很是崇拜兰越,觉得他见多识广,武功高相貌好,权势通天,若是一个身体健全的男儿,恐怕能成为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而且,兰越就算是个太监,也深受宫中的小宫女们喜欢,甚至有的宫女都想找他对食,只是他还很洁身自好,即使后来位高权重成了宫中的第一宦官,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情。 然而,岁月悠悠,终此一生,他的师父也只能在这寂寥深宫之中度过了。 “并没有,皇上刚刚急匆匆的回宫,是和云麾将军林熙一起进去的林将军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可能,皇上没空看玄若惜吧?”兰叙年只好尴尬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云麾将军也在?”兰越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正是,最近皇上很是信赖林将军。”兰叙年说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如今林小将军受了伤,殿内没别的宫人,皇上又没叫御医,就算流薇县主在长栖殿内,陛下看见了,说不定还会让她帮忙照顾,这不也是增进陛下和流薇县主的关系吗。” 兰越的面容沉寂下来,眼中掠过一抹阴沉而淡漠的光。 问题大了去了玄若惜被送入长栖殿前,可是被太后下了药的。 太后心中本想着,墨玦再怎么冷漠,也不可能拒绝一个如花似玉,欲火焚身的女子。 可是,若是里面还有个林熙,皇帝怎么可能当着一个受了重伤的臣子的面做那种事情,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和丑闻。 “既然林将军受了伤,臣奉太后懿旨,要今日长栖殿内侍奉他和皇上,叙年,让我进去吧。”兰越按捺下心中变化的情绪,平静说道。 “可是师父,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是陛下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这要是陛下受伤,您进去救陛下,我抗旨也得跟您开门,但受伤的是林小将军,长栖殿是皇帝的寝宫这实在是让我难办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叙年你了,我回去向太后复命。”兰越体谅的颔首,面色不变,只是临走前,深沉的看了一眼长栖殿。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浓郁的夜色重新将这座皇宫包围,兰叙年和在殿外值守的太监们都已经睡了过去。 四更天,正是任何人都陷入梦乡,丧失警惕的时候。 一道幽灵般的身影,缓缓走进长栖殿内。 兰越一进长栖殿,就已经听到了殿内发出的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细碎呻吟。 那声音撩人至极,又细微的,压抑的,好像极其羞涩,让兰越有些恍惚。 流薇县主,既然中了春药就让奴才满足你吧。 兰越一步步走进帷幕之中。 长栖殿的内部,是一片引来的温泉,此事除了墨玦和陆佑,太祖知道,连先帝都不知道。 太祖只有先帝一个皇子,先帝等到快四十岁才继位,可见,太祖根本不喜欢这个继承人,因此,连长栖殿内有有一个内宫都没有告诉先帝。 柔和温暖的药泉水散发着一股清淡的药香,水色是浅浅的乳白色,很是好闻,雾气弥漫开来,袅袅婷婷的看不清对面,也柔和了两人的面容。 墨玦抱着林熙来到了地宫,她身上的短剑自然已经被拔掉,也就是因为拔掉了短剑,林熙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墨玦的怀里。 昏迷前,她还不忘了告诉墨玦,把她带回将军府内交给沧澜。 反正,沧澜是她哥,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也没什么。 墨玦冷冷一笑,满口答应,转身就把人抱回了宫中,都在他怀里的人,他怎么可能放给别人。 只是,现在墨玦呆呆的看着林熙,不知该做些什么。 都进了地宫,他才想起来,林熙如今浑身是伤,就算他可以用自己的内力给她疗伤,就算这药泉可以治伤,总归他都是要脱掉林熙的衣服的。 墨玦原本平静的呼吸,一念至此,忽然急促了几分,看着被放到药泉旁边软塌上的林熙,手指颤抖的抚上她的领口。 林熙本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外袍,因为闯过障碍场之后太过破烂,被她甩下来扔了,只穿了一身有些单薄的月白锦衣,如今,这月白色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她身上自己的血,将衣服几乎染成了红色。 那红色之中,还透着划破的伤口,露出里面同样白色的衣服,连脖颈都遮盖的严严实实。 她穿的倒是严实。 墨玦的手,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朕是天子。朕是为了,给她清理伤口,朕不怕。” 笑话,他会怕? 嘴里不知不觉的碎碎念着,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墨玦,脸上微变,俊逸白皙的面容不由自主的染上一层红。 “清洗伤口对。”墨玦安慰着自己,林熙对他,可是从来都很“放荡随意”的。 墨玦不禁想起来御花园中,林熙忽然摸了一把自己然后逃走的事情,额角猛地一跳。 “胆大包天的女人我们平了。”墨玦轻轻地拉开林熙的衣领,动作温柔至极,仿佛对待着稀世的珍宝。 有了第一下,第二下就很简单了,他三下五除二的脱掉那满是鲜血的外衣 里面,是一件同样宽松的白色亵衣,同时是男子的款式,看起来和他的很像。 墨玦这么想着,手指不由自主的又一次颤抖起来。 洁白的直襟隐隐约约露出一寸有些纤细的锁骨,好像能勾起人心中的邪火。 只是,看到她肩膀处被几乎洞穿的伤口无比狰狞,墨玦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向那处伤口,忽然,心疼的笑了。 “你看,我与你,都有了一样在肩膀的伤。”他的伤口,还是之前在淮州为她挡了一箭留下来的。 他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淡,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将林熙的里衣脱掉。 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和里衣死死的粘到了一起,墨玦眼中的心疼更加重了几分,拿出一把小匕首,刷刷几下,将伤口处削成碎片,手指一点点解开女子的衣襟。 白嫩的,莹莹如玉的身体骤然呈现在墨玦的眼前,墨玦眸色一沉,刚想转开视线,忽然之间,再也无法控制的,破碎到窒息的心痛,从眼中蔓延席卷。 他从未见过女性的身体,是这样疤痕遍布,伤痕累累 林熙的身体,胸口裹着紧紧的束胸,因此看上去一马平川,与男子无异,但她的身体从胸口往下,一直到大腿,每一寸肌肤,都遍布着令人心碎的伤疤。 白皙的身体,刀伤,剑痕,鞭痕,火灼,划伤,刮伤,还有今日在那障碍场上磨破的皮肉的肩膀和后背,她的身上,竟然没有一处称得上肌肤的地方。 有些疤痕似乎年代久远,成为深壑的褶皱,有些伤疤是结了痂,看起来是这些日子所产生。这样的身体,这些疤痕,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墨玦的手僵硬在半空之中,不敢触碰。 地宫之内的墙壁上都镶嵌着数不清的明珠翡翠,灯光柔和,墨玦怔怔的看着林熙苍白如纸的小脸,清冷的目光隐退,就连那隐藏在清冷目光下的宠溺都褪去。 小心翼翼的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神情恍惚的呢喃:“阮阮,阮阮。” 墨玦只觉得心疼,长久以来一直隐藏在淡然去情绪之下的痛苦和思念,这一刻仿若冲破冰川的海域,他的阮阮,明明是这世上最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孩,明明该住在最柔软的床榻上,穿最好的绫罗绸缎,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孩。 可是现在昏迷着的女子,她身上密布的伤疤,她紧闭的眸子,让墨玦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忽然之间弯了下去,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 不论是谁也好,伤了她的人,都该碎尸万段。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靠近她柔嫩的红唇,每一个字都似乎绞碎了,染满了鲜血才一字一句的说出来:“阮阮,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是我的,今生今世,此生此世,都会是我的。” 破碎的呢喃,薄冷的唇瓣带着凉意和轻颤的印上她温热的软唇,心如刀绞,而那契合与餍足交织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轻轻地将那干涸破皮的唇瓣浸湿,他才松开她。 墨玦握着女子有些粗粝的手掌,温凉而舒缓的内力如潮水涌入林熙的身体,一点点在她的经脉处运转流动,抚平那些陈年的内伤,水火交融,他们是如此契合。 墨玦习的功法传自西极,他幼时的经历让自己恢复力惊人的同时,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痛觉,如今,在他源源不断的内力传输之下,林熙苍白的小脸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许久,感受到林熙已经逐渐平稳的呼吸,墨玦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虽然苍白了几分,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见她已经恢复正常,终于松了口气,不经意间的抬头,忽然看见了林熙那隐隐露出的一寸春光沟壑。 因为传输内力的原因,她身上的裹胸已经松散,雪白的柔软像是一莹春水,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林熙已经恢复了力气,绯红的唇微微张启着,额角滴落汗珠,身上除了最里面的小衣,几乎不着片缕,魅若天成,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熙儿”墨玦清澈的嗓音染上一丝欲望,吸骤然加深了几分,下意识的想要再一次覆上那柔软的唇瓣,眼中却划过一丝宠溺的无奈,叹了口气。 下一刻,他已经剥光了林熙,直接抱着下了药泉之中,仔仔细细的揉搓着她身上沾染的血迹和污秽,将她洗到白白嫩嫩的样子。 墨玦深深的看着林熙,手指在她的墨发之中穿梭着,轻轻的揉捏,将她沾染污秽的长发洗净顺平。眼中没有情欲,看着她睡梦中还紧蹙的眉毛,忍不住的伸出手想为她抚平。 他动作轻柔的掠过林熙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掌心微凉的内力与她的身体贴合着,那些细小的伤口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痂,脱落。 墨玦小心翼翼的将熟睡的林熙抱出药泉,重新回到泉水旁边支着的软塌上,然后给她的伤口上一点点涂抹药膏。 他走到地宫的另一处,找来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笑了笑,将一件本来完好的白色里衣扯断成长条,轻轻地系在林熙的胸口。 她愿意玩,他就陪她玩,直到她心甘情愿的放下一切,告诉他一切的那一天。 他愿意等,用一辈子为期。 墨玦轻轻地躺到床榻之上,怀抱着柔软温热的女子,原本心酸的内心莫名的静了下来,微微侧头,在她的眼角落下凉薄一吻。 低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渐渐入睡。 “嗯啊嗯” 属于帝王的龙榻之上,一连串的无法压抑的呻吟声在轻薄的帷幕之后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低沉的喘息声,暧昧的回荡在大殿之上。 “告诉我,皇上去哪了?”男子啃咬着女子的耳垂,低声问道。 “皇帝哥哥他抱着一个人,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就消失在殿内了,他根本不知道流薇在殿内啊” “流薇县主?流薇流薇奴才厉害不厉害?嗯?和皇上比起来,你更喜欢谁?告诉我!” 低沉醇厚的男声好像包含着无数深情,忍不住的粗重呼吸着,嘶吼着,不知疲倦。 “皇帝哥哥,又没有如此喜欢你好喜欢你”女子动情的低吟着,指甲在男人宽阔健壮的后背落下一道道红痕。 “你真的很像她”男人端详着身下少女红晕遍布的面容,忍不住说道。 ------题外话------ 玄若惜像谁!不像林熙啊,她只是气质被培养的像是林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生死一线 “她?兰越,你也说我像是那个死了的息南郡主吗?你们都说,可是可是我并不认识她啊!轻一些啊” 女人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虚弱娇媚的低吟着,却让身上的男人更加疯狂。 “什么息南郡主,息南郡主不是个小丫头吗奴才说,你长得很像像淑德皇贵妃啊!”兰越低吼一声,骤然间停息下来,唇角勾着冷笑,漠然的看着身下已经由少女成为女人的玄若惜。 玄若惜身上的药效逐渐消散,俏丽的容颜上写满了欲望,双唇失去血色,刚想说些什么,兰越赤裸健壮的身体已经再一次压了下去。 “啊” “放心,今夜皇帝不会回来的,没有人会来。” 二人的颠鸾倒凤疯狂至极,也就没有注意到,一抹冷寂的黑影,已经渐渐逼近 陆佑鬼魅的落在了长栖殿外,他路上被长公主拉住询问了许久,也不知为何,长公主得知皇上将林熙带走后,情绪分外的激动。而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长公主回来找皇上,却发现长栖殿外的兰叙年几人分明已经被迷晕了熟睡! 他没有叫醒兰叙年,只是皱着眉,无声无息的潜入殿内。 一进长栖殿,陆佑目力惊人,一眼就看见了那远处的壁画的龙目已经偏移了方向,得知墨玦应该已经带着林熙去地宫了,陆佑的心中松了口气。 忽然,一阵阵浪荡的暧昧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是 欢爱的声音?! 这皇宫之中的长栖殿内,能让一个女人发出淫媚之声的也就只有皇上了。可是林熙将军,不是个男人吗?更何况这声音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林熙啊。 皇上既然带林熙来长栖殿而不是别处,也不是御医所,也就证明了他一定是打算带林熙去地宫的,龙目位置已经改变,就证明皇上的确进入了地宫。 也就是说,如今这张龙榻上颠鸾倒凤的两个人并不是皇上! 陆佑被这个想法惊骇的浑身一震,眯起眼睛,放轻脚步,无声无息的靠近不远处传来激烈叫声的帷幔。 视线一路扫去,是满地狼藉的衣物,陆佑的眼眸缩了缩,这地上脱落的,分明是太监才有的衣物。 “轻一点。啊,啊”玄若惜尖叫着。 “你真的要轻一点吗?嗯?”兰越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很慢很慢,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不要” 陆佑眼中的惊骇越来越重,他已经听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心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墨玦交给他去调查的事情。 当初,先帝到底为何杀掉了所有接生诊治墨晔阳的宫人?真的是因为淑德皇贵妃难产耗损了身体吗?他骤然想起来,当初的那些人,似乎只剩下兰越还活着。 “啪——” 心神震动之际,陆佑也就没有发现脚下杂乱的衣物之中,正好有一枚金色的钩带。 声音发出的一瞬间,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还在欲望巅峰的男人猛地直起了身子,那道身影瞬间和玄若惜分开,一下子,竟消失在帷幕之后。 这似乎更加是证实了陆佑的猜测! “谁?!”玄若惜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身上披着一件几乎遮不住浑身春光的轻纱,眼中心惊肉跳,嗓音因为沉浸在爱欲里而变得有些嘶哑。 她此时香汗淋漓,却妆容尽毁,再也没有一丝骄傲肆意的影子。 玄若惜的内心极度害怕,到底是谁?这个时候,兰越明明说过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难道是皇上回来了?如果是宫人还好,但是如果是皇上 姑母的交代,家族的荣光,自己的性命,都将荡然无存! “你是谁,为何不敢出来!” 见发出声音的人一直不出现,玄若惜的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甚至升起一丝幻想,说不定并没有人,只是他们不小心发出的声音? 她忽然有一些恨太后。 太后明明说过,她只是被送入长栖殿与皇帝联络感情,她从小到大,都被教导,她会成为玄家这一代进入后宫的女子,虽然早已做好了失身的打算,但太后居然没有告诉她的在她的饮食之中下药! 若不是如此,她怎么会忍不住的龙榻上欲火焚身?若不是如此,她怎么可能委身给一个太监!? 一念至此,玄若惜心中越发恼怒,即使得知了兰越是个假太监,但他仍旧是姑母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她居然叫的如此忘情。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叫人了!” 玄若惜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她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不再沙哑,听上去镇定一些,不会太过慌张。 两个多月前,她失足落水,被那个阮北北救了之后,她已经在她的调教之下,完完全全成了从前息南郡主的化身,即使是从来不近女色的皇上,不也在她的眼中微微失神吗? 只是,她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她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伪装。 玄若惜颤抖着,内心在害怕,心脏都揪紧了。若是这件事情败露,也许就意味着她从小到大最坚持的一件事,在她刚刚要开启的时候就已经失败,玄家除了她,还有谁?玄若惜的内心一瞬间已经开始想到了谁会代替她的位置。 一切付之东流,她不可能嫁给皇上,甚至没有人会要她这幅被太监玩弄过的身子玄若惜不敢再想下去。 玄若惜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渐渐幽深,看了一眼躲在帷幔暗处的兰越,竟然在一旁负手而立的看热闹,玄若惜阴沉烦躁的说道:“你为什么还不出手?如果发现我们的人离开了,你我就都要完了!” “你着什么急?你以为,他还会活着吗,不着急。”兰越慢悠悠的说道,手指灵巧的自身后掠过玄若惜光滑柔嫩的后背,带来一阵酸涩的战栗。 “还是说怎么,你还想吗?” 玄若惜被噎住,满脸通红的娇斥:“不知羞耻!你到底要什么时候出手?” 正说着,陆佑已经骤然出现在大殿正中,一身黑衣,面上正好覆盖着银色的面具,深沉的盯着已经露出容貌的玄若惜,心中暗自警惕着,不知为何兰越忽然消失了。 “不知羞耻?流薇县主在皇帝寝宫淫乱宫闱,到底是谁不知羞耻呢?”兰越压低着声音笑吟吟的说道,丝毫没有被发现紧张之情。  玄若惜越来越心急,生怕兰越和这个人再说些什么,于是悲愤欲绝的怒吼道:“你还不出手么?这个人可是皇上的人!若是皇上知道你我的事情,我们都得死!” 玄若惜并不认识陆佑,一切只不过是一时紧张和急切下脱口而出的,但是她并不知道,她胡言乱语的话竟然说对了。 陆佑心头一惊,俊美的面容染上几分烦躁,他竖起手中的长剑,没想到玄若惜竟然看出来了?可是她是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佑不愿意与他们二人多做纠缠,既然已经证明这两人是谁,他必须立刻消失在此处,一直要等到墨玦出现,将今晚所听所见全都告诉墨玦,这个女人有多么的不堪不重要,重要的是,前内阁总管并不是个真正的太监,那他和当年淑德皇贵妃的事情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佑冷冷的开口:“诸位,后会有期,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们两个继续,在下就不打扰了。” 兰越当然明白玄若惜的内心在想什么,他硬朗无畏的眉宇间全都是戾气,眼看着陆佑转瞬间已经行到殿门口,兰越冷哼一声,身体眨眼间已经消失在帷幔内,再出现的时候,身上已经披上外衣,仿佛一阵诡异的阴风般出现在陆佑的身后。 陆佑心头一紧,他是知道自己的武功内力除了皇上和南轼还从未逢敌手,但他根本没有想到,兰越的轻功竟然远胜于他。正在陆佑惊骇万分的一瞬间,兰越的身体已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移到他的身后,十指弯成鹰爪,一瞬间点击到陆佑的某个穴位。 陆佑浑身一震,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震惊的瞪大眼睛。 他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陆佑本身是墨玦身边三大暗卫之中轻功最了得的一位,他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已经冲出长栖殿,却发现门口的兰叙年等人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陆佑在冷夜中疯狂的惊掠着,速度极快,仿佛一阵鬼魅般的疾风。 但也是因为他的轻功很好,就让他越发的心惊,因为身后追来的兰越,速度亦越来越快。 ------题外话------ 今天同学聚会,茶茶喝多了,头好疼,实在码不了字qaq,明天万更补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甘之如饴 陆佑心中无比惊骇,不断加快自己的速度,却在飞离长栖殿,一直到接近承禄殿的时候终于被兰越追上,兰越双手十合,用尽十成的力气,在他脊背上狠狠的打了一掌,这一掌将他完全打飞了出去,从屋脊摔飞到地面,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噗——”陆佑的一口鲜血狠狠的吐出来,他心中疯狂的计算着,整个人的脸色都迅速灰败下去,眼中的光忽明忽暗,好像在渐渐熄灭。 陆佑僵硬的从地面爬起来,看了看周围,骤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皇宫最外围的御医所。 下一刻,在兰越惊讶的目光中,陆佑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还有力气跑?跑的再快点儿,死的就快点。”兰越搓了搓掌心,无所谓的勾起唇角,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名同样做太监打扮的男子。 他那一掌用尽了十成内力,这个人的经脉在他的一掌之下,已经全被震碎,就算是武功再高也活不过今晚了,至于他是不是逃掉了兰越已经看见了地上滴落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御医所内。 兰越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准备淡然的走进御医所的时候,里面突兀的走出一个男人。 “兰公公?你深夜来这里,是有什么病患,还是太后她老人家要用药物?”清淡温润的声音隐藏着与往日不同的虚弱,双眼近乎无神,却冰冷的看着陆佑。 “原来是轼南大人,没想到大人深夜还在值位御医所,这样的精神,真是令人尊敬。是太后她老人家深夜身体不适,特意命我来拿些安神的药品,既然轼南大人在,那我这就把药方拿给您看看。” 兰越微微皱眉,自然的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表面上仍旧一副平静沉稳的样子,暗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有遥远微弱的鼾声,证明这御医所的其他御医们还在酣睡。 御医所的轼南是御医世家之子,轼家曾诊治过太后的病情,也救过先帝中毒,妃子病重等,医术精湛,为人处世不偏不倚,是各方都敬重的对象。 轼南看了看药方,儒雅的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神情僵硬寡淡的说:“是林熙将军今日受了伤,皇上要在下给他疗伤,需要一些药品才将他带到御医所,既然你知道深夜打扰,我身后就是药柜,上面贴着名字,兰公公,您自便吧。” 兰越掩下眼中的阴沉,向轼南的身后扫去,果然看见了他身后软榻上昏迷着的一个男子,似乎身上还有着一些血迹。 他瞳孔一缩,眼中升起几分兴味儿,缓缓的走向前去,一直走到药柜旁边仔细的观察此人,却眉头一皱。 眼前的人气息平稳,面容柔和英俊,根本没有什么太重的伤势,而且他要除掉的侍卫面覆银色面具,这个人却脸上有着细小的伤口,并不是他要杀的那个侍卫。 兰越从没见过林熙,自然只能将这个人当成林熙。他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这人的手腕处。 “你干什么?”轼南冷冷的喝道。 “不知林将军是如何了?我看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啊?” “本就是些皮外伤,没什么事,是陛下非要让臣给他弄些安眠的东西让他熟睡,林将军明日还得领军呢。”兰越淡淡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兰越从药柜中找出几味药材收好,深深的看了一眼轼南,若有所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御医所。 直到兰越的身影彻底消失,片刻之后,御医所恢复寂静,只能听到烛火簇簇燃烧发出的声响。 轼南坐回到御医的位置上,面色不变,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许久,外面传来极为细碎的一道风声,轼南冰冷僵硬的表情不变,忽然,口吐鲜血,面部如纸般迅速苍白下去。 而原本躺在床榻上的“林熙”,一下子从床上翻下身,他已经反复确认了几次,兰越已经真正的离开了。 “林熙”吐出口中一直郁结的一口淤血,是刚刚兰越为他把脉的时候,给他下的一只试探性的毒药,并无大碍。 他迅速的封住轼南的几个最重要的穴位,将人支撑起靠在自己的肩上。 从袖中取出一枚淡紫色的药丸,生生塞到轼南的嘴中。 而此时,随着“林熙”的动作,他的指腹上迅速脱落了几根透明的细丝,瞬间,轼南高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陆佑!”他惊骇的叫出声。 躺在床榻上受伤的人,必然是兰越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而面对另一个活蹦乱跳,神情自若的轼南,就会让兰越心里的怀疑少了几分。 当兰越发现这个“林熙”根本没有受伤之后,则会心中同时又怀疑起轼南,但世人都知道轼南是个御医,基本不会武功,还救治了很多病人,面对着天衣无缝的易容,兰越很容易就会发觉,他追杀的人并不是轼南。 而他即使胆子再大,但得知床榻上的“林熙”只是昏迷之后,若是他杀了谁,让“林熙”醒来,一个凶名在外的少年将军,他不敢确定会发生什么。 两人赌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兰越并不认识林熙,所以假扮成林熙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轼南,而用最快时间假扮成轼南的人,则是易容之术天下无双的陆佑。 但是两人终究是没有想到,兰越的心中仍不相信二人,在临走的时候,先是试探了躺在床上的轼南是否是真的昏睡,又在拍打陆佑肩膀的时候,将自己袖中能与自己的掌法起反应的药物洒了上去。 此时,轼南焦急的脱下陆佑的衣服,只见他肩膀上被兰越拍过的位置,俨然一个青黑色的掌印。 林熙是被身上传来的痛痒给痛醒的。 漆黑幽深的眼眸睁开的一瞬间,她已经下意识的摸上自己身侧本该一直存在的剑——空的。 瞬间睁眼,是万千明珠造成的璀璨夜空,空旷而辽远,远处似乎还升起了腾腾雾气。 林熙蹙了蹙眉,睡意全无,她这是躺在一张什么东西上面? 这床榻似乎比普通的床大了几倍,通体呈现出浅浅的金色,银白色的帷幔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如蜀锦般的质感,层叠之中,带着一种精致的美感,是大气庄严中彰显细腻柔美,是皇家最经典的龙纹和云纹。 林熙放眼望去,诺大的地宫之中明亮如白昼,墙壁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就镶嵌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柔的白光,殿内的墙壁上雕刻着九龙戏珠的情景,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温润干净,奢华大气。 袅袅升起的是寒沁香的气息,并不刺鼻,温凉而优雅,笼罩着整座宫殿。 她抬眼望去,宫殿的尽头是一片升起袅袅热气的温泉,温泉岸边铺着一层雪白的狐狸毛,一直延伸到她的床榻旁边。 林熙这才感受到,自己原本浑身的伤口,竟然大多数都已经结痂?那把自己疼醒的伤,正是结痂带来的痒和疼。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素白外袍,里面同样是洁白的亵衣,林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裹胸也还在只是,好像松动了一些,触感也怪怪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拜托了墨玦将自己送回将军府的,而且她身上的伤都结痂了,难不成她是昏迷了十天半个月? 可是,她也不是很饿啊。 只是,这座地宫的精美和奢华还是分外的让人着迷,尤其是那些白玉柱头上雕刻的龙纹,让林熙在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控制不住有些喜欢的心情,光着脚轻轻的走下床,脚掌踏在那些雪白柔软的白狐皮毛上,有些令人沉醉和迷恋的舒适。 她仍旧记得,小的时候,自己的闺房之内也有一片这样的雪白的白狐毯子,毛茸茸的,一到冬天,她就会开心的踩在上面,而母亲,就在门口招呼着自己说,阡阡,我们去吃早饭了,快些醒来啊,小懒虫 也有的时候,她会赤着足从地毯上奔跑到墨晔尧的怀中。 可是,墨晔尧是墨晔尧,莫念是莫念 林熙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和难过,赤着柔嫩的玉足走在雪白的毯子上,在那灿灿明亮的明珠的照射下,恍若金光加身,如同天上衣襟飘飘的仙人,让从一旁出来的墨玦愣在了原地。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满眼惊艳与温柔。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一个人,即使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她就好,仿佛,只要她在他的身边,自己那一身的仇恨和悲哀的黑暗都消散无踪,只愿意因为她而喜而忧。 墨玦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走向她,刚好林熙转过身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从暗处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的挺拔身影,银白色绸缎的长袍微微敞开着,有褶皱的痕迹,露出微隆的喉结和性感至极的锁骨,略有凌乱的墨发在白衣的映衬之下,显出一圈金色的光晕。 墨玦的面色有一些苍白,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性感,半眯的玄眸之中清澈凉薄,隐约可见到长长的睫毛,越发显得他清寒贵气。 他修长的腿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淡薄的目光仿佛清澈的泉水,更像是温柔的月光,透明而潋滟着。 那一头墨色长发还有一些湿润,水珠的发尾垂在身上,俊逸又无辜。 “小白白,你好像又变好看了。”林熙的口中情不自禁的呢喃道,数不清是赞叹还是惊讶。 墨玦: 她爱美,即使自己是女扮男装,或许此生都不能恢复自己曾经的身份,所以她很爱墨灼。 但,墨玦给她的,是让她能够在瞬间感觉被剥夺了呼吸的美。 至于她说墨玦长得好看墨玦会如何想,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墨玦已经在林熙胡思乱想的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一笑,勾起她精致的下巴,缓缓的吻上去,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满是对一个人深沉到绝望的痴恋。 他的眼底映衬着林熙的容颜,缓缓吻住她的唇瓣,清冷却郑重的声音自二人的唇齿之间响起来:“好看?在朕的心中,熙儿永远的最好看的。以后,不要再以身试险,不要在无惧无畏,不要再吓朕了,你是赢了,你赢了朕的心,朕的一切。” 他一连三个“不要再”,仿佛在她心中刻印。 第一次,她温和平静的接受了他的吻,甚至轻轻地舔了舔墨玦有些干涩的嘴唇以作安慰。 林熙回神,想起她昏迷前分明对碧落说的话,她说,她赢了。 曾经阮家的悲剧,让林熙从不敢真正的奢求自己的幸福,如果自己活得幸福,如果自己还是那样没心没肺,那就是让整个阮家死不瞑目,但回墨都之后,经历了那么多,她也终于放下心结,墨玦不但与当年的阮家没有关系,他甚至因为自己年幼时的举手之劳,暗中保护了琼花楼那么多年。 她知道这一次和玄羽卫的赌极为危险,但是她也知道,墨玦就在她的身边。 而且,在障碍场上,她一直以来无法抑制的对花无岸的恐惧,在冲出障碍场的时候,她依靠学习墨玦的内力,终于化解了。 她赢得不仅仅是息羽部,她报复的也不仅仅是那些作恶多端的卫军。 看着近在咫尺的墨玦严肃又柔软的目光,林熙下意识的地说道:“好,我一定不会再让皇上担心,我可是您最看重的将领啊,若是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和花无岸拼个你死我活?” “熙儿,你要记住自己所说的话。” 墨玦终于松开她,餍足的勾起唇角,却没有将她脱离自己的怀中,两人就那么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重,又有些负重似的甜蜜。 林熙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认真问道:“皇上,你救了臣之后,臣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一个月吗?” “你猜猜过了多久?”墨玦心中一笑,转手从后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托盘,上面装着的竟然是一颗颗粉红新鲜的草莓,个个都有鸡蛋大小,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极为诱人。 林熙愣住,她下意识的再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周围,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直到看见自己手腕处的一处伤疤,忽然反应过来。 “不到三天?你怎么做到的。”她这处伤疤是几个多月前受的,本来就快好了,如今,还是和之前一样,反而是那晚的新伤好了一半。 “一个晚上而已,熙儿醒的可真早,这里没有饭,我们一会儿就上去。”墨玦慵懒平静的说道。 墨玦修长的手指,竟然在灵动的去掉草莓的绿色叶蒂,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粉红的草莓上滚了一圈,直接被送到了林熙的嘴里。 “临江的草莓,他们使者刚送的,你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道?”他知道她曾经吃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但他仍旧想将一切好的都给她尝尝。 “熙儿,张嘴!”指尖的草莓已经送到她嘴边了,可是林熙却并没有张嘴,墨玦不禁将手指向前送了送,又喊了一句。 林熙也只是短暂的失神,随后顺从的张开嘴巴,甜甜的草莓刚入口就汁液甜蜜,唇齿之间都是酸甜可口的味道。最主要的是吃着墨玦亲手喂她的草莓,心跳加速着,心似乎都因为这样一颗草莓而变得甜甜的,软软的。 林熙忍不住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反应过来,故作严肃的咳了咳,仰起头认真的问:“你还没有告诉臣,臣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而且,你怎么没把臣交给沧澜,臣的一身衣服又是谁换的?” 虽然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林熙的心中基本已经明白,但仍旧就是别扭和不想承认。 墨玦从托盘又取出一枚草莓,因为这一个太大了,他轻轻地要了一半,漫不经心的着看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再把草莓喂给林熙。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内力相冲,但也是相辅相成,水与火会遇见什么,你在那个障碍场已经发觉了吧。而且,朕的身体天生就如墨灼所说,恢复能力惊人,所以朕将内力传给你,又控制着你体内的内力与朕的融合,所以你也就短暂的拥有了朕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以后不是可以——”林熙明悟,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体内的确有一股清凉的内力,正在平复她的内心。 “双修啊!朕可以。”墨玦接过话头说道。 “本将军不可以!”林熙低吼,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想到,皇上还会给人剥草莓。”林熙吃着墨玦喂的草莓,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在乎一个人,才会为她做一些事情。” 爱一个人,他愿意为他的阮阮做任何事情,这件事情不分大小巨细,只要是关乎她,就会心甘情愿的愿意为她做一切。 并且,甘之如饴。 墨玦说完,似乎也察觉出这句话有多么的露骨,又迅速的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因为在乎你,才不想把你交给沧澜。” 林熙: 墨玦:似乎更露骨了,怎么办? “那臣的衣服”林熙抱着最后微弱的希望,她已经做好了下一步就承认自己是阮阡陌的准备,甚至心中想好了,墨玦要是生气,她就摆出自己是墨玦小时候救命恩人的身份。 “什么?不是朕脱的,是宫女脱的,宫女是沧澜的人!”墨玦斩钉截铁,欲盖弥彰的回答。 林熙无语的望了望天。或许,就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身份什么的,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却都藏在心中不多说,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有一刻,她会自然而然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只是不是现在。 林熙也挑了一颗新鲜欲滴的草莓,支起身子递到他嘴边,挑了挑眉,温凉一笑:“那臣也亲自喂你吃一颗吧,皇上不是说自己不爱吃甜食吗,你吃不吃臣的草莓?” 墨玦想也没想的就张开嘴,将那颗草莓连带着她纤细修长的指尖一并吞下。 “熙儿喂的,无论什么朕都愿意吃。”他低声笑道,目光温柔缱眷的看着抽回手指的林熙。 “那要是臣为您毒药呢?”林熙红了红脸,心中暗骂一声墨玦越来越不要脸了。 “入喉穿肠,不过饮鸩止渴,我亦甘之如饴。”他一字一句的回答。 她永远有让他着迷,并且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能力,她永远能够控制着他引以为傲的情绪,让他再也无法去做一个冷淡的人。 林熙愣住,没有想到墨玦会这样的回答她本已经大逆不道的话。眼底泛起一丝湿润,又迅速的隐藏了。 ——她仍旧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些年的经历,早已经磨平了她身上曾经肆意的菱角,让她好像变成一潭死水,而这潭水,如今正因为一个人而逐渐沸腾起来。 “熙儿,你昨日的状态,很不对劲。” 墨玦见她愣住,不由想起她昨晚那让他心疼窒息的情景,手掌温柔的摩挲着她冷艳的脸颊,扫过她的唇瓣,沿着脖颈落在她的锁骨上,仿佛流连忘返的柔和摩挲,而那眼中的清寒消散,让他整个人都像是晕染在烟雨朦胧之中的温柔。 这样的温柔,让她生不出什么坏的心思,而他那双清澈剔透的玄眸之中,亦看不出什么欲望,林熙也就并没有说什么。 殊不知,他只是将自己的欲望隐藏的极深。 “我知道,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想到那四百名玄羽卫曾经做的残暴,没有人性的事情,心中就极为不舒服,那个障碍场,也” 那个障碍场,是花无岸的手笔,林熙曾经在那里经历了太多磨砺,以至于一想起来就心生烦躁。 还有得知了那个刀疤男,就是害死阿碧的凶手,她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意。 她的复仇心理,本没有莫念重,林熙也一直看得很开,只为阮家平反,而在昨晚,她只想杀了所有人。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墨玦揉着林熙柔顺的发丝,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林熙窝在他的怀中,被墨玦微凉的手掌摩挲着,感觉心中升起的燥热渐渐消散。 直到林熙的肚子“咕噜”一声,她才控诉的看着墨玦。 “什么时候吃饭?本将军的赌约还没完,还要回玄羽卫驻地呢,说不定灼姐姐很着急。” “你还想着赌约?就是你明明可以把人打晕算赢,‘失手’杀了三十个人的赌约?” “他们该死。” 林熙冰冷的说道,一想到昨夜,还是忍不住皱眉,感觉胃里有些翻腾的绞痛。 “他们是该死,可是,不该脏了熙儿的手。”墨玦温和的说道,手掌覆上她的眉宇,好像要将那皱着的眉抚平“熙儿,你多笑一笑,朕好喜欢你笑。” 林熙轻轻勾了勾唇角:“皇上这下满意了吗,感动了吗?臣好饿啊。” “朕也有些饿但是朕觉得,你更好吃。你什么时候让朕把你吃了,朕一定感动的涕泣横流。”墨玦忍不住说道,指腹在她的锁骨和脖颈之间流连变幻,溅起一阵酥麻的触感。 “那您饿着吧!臣走了!” 林熙啪的一下把墨玦的手打掉,猛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赤着脚就向远处走去。 只是,她刚走几步,身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肩膀处的伤口似乎不经意的开裂,渗出斑驳浓郁的血迹。 “你疯了。”墨玦好听的声音更多几分焦躁,迅速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林熙冷着脸挣脱开他的怀抱,平静的往前走去。 ------题外话------ 茶茶好纠结,舍不得陆佑哥哥qa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温柔只给意中人 因为肩膀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林熙有些晕头转向,走了许久竟然都没有找到出路。 “熙儿熙儿,你真的生气了?” “熙儿,其实朕说的是实话,你在朕心里,比什么都好吃。” “熙儿,你伤口崩开了,累不累?来朕的怀里休息一下吧?”墨玦跟在她的身后,左手一包纱布,右手一盘水果,亦步亦趋。 “吃一个?这个也是临江的水蜜桃,这个是南疆的葡萄不过你常年在漠南,肯定吃的很多了,但现在是冬日,也是稀罕物不是。”墨玦不停的碎碎念着,看着林熙渗出血的肩膀,心中越来越着急,语气却越来越不着调。 “身上都是伤就别逞强了,快来朕的怀里来。” 林熙: “墨玦你要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啊?快点带我出去,我要离开!” 墨玦的唇角忍不住上挑着,他就是喜欢她很性格的理直气壮对他说话,让他觉得林熙没那么沉默,没那么冷冰冰,让他觉得自己能成为她的依靠。 “那你过来搀着朕,朕跟着你走了很久,都没力气了走不动了。”墨玦略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平静的微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熙无奈,默默走回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没有,快点带我出去。” “没有什么?”墨玦疑惑的问。 “什么都没有,快走了。”林熙俏脸一红,平静的催促道。 没有,生气。 墨玦却不听她的催促,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低头轻吻她受伤的肩胛,柔声说到:“一直在这里不好么?为什么要出去?” 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慢的拿着绷带把她的肩膀又缠了厚厚的一圈。 “本将军要回去领军,而且,你今日不上早朝了吗?”林熙没有拒绝,忽然,感到自己肩头一沉,她立即回头,却看见墨玦绯薄的唇角溢出一抹血色。 “墨玦!你怎么了?你也受伤了?” 墨玦低着头,等到体内骤然翻滚起来的内力平息下来,才抬起头轻笑说道:“是啊,为了救你,朕可是被碧落当成了坏人呢” “我当时是醒着的您忘了吗?” “哦哦对,朕记错了,是回来的路上,抱着你太沉了,朕累的吐血了。”墨玦笑吟吟的说道,眼中满是戏谑。 沉? 林熙呼吸一怔,心中明白墨玦也不会对自己说实情,但总归,他一定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疼吗?”林熙轻轻地叹气,淡淡的问道。 “疼的要死了,要熙儿亲亲才可以不疼呢。”墨玦眯着一双惑人的玄眸,淡薄绯红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迷醉的笑意,面容圣洁淡然,说出的话却让林熙愣住了。 林熙大脑一热,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她已经踮起脚一口咬在墨玦微微低垂着的下巴上。 墨玦反应过来,眼中流露出令人沉醉的风情与缥缈,挣脱了下巴上的唇瓣,大手不容挣脱的勾住她的下巴,微微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唇舌攻城略地,仿佛他才是所向睥睨的将军,征服他所统治的战场。 温柔而狂热的吻,似乎用尽他所有的爱意和缠绵,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 “停够了” 林熙浑身发软的低声喘息着,分出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辈子都不会够的怎么够?”墨玦抱着她瘦削的身体,眼中是将人溺毙其中的深情,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许久,唇分,空气中徒留一根暧昧至极的银丝。 “皇上说了自己不是断袖。”林熙作死且挑衅的说道。 “朕只断袖你一个人。”墨玦轻声回答,那圣洁俊逸到极点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说出的话总是令人面红心跳。 “皇上不是一直都‘不行’吗?” “你不是摸过了?朕行不行,你心中不清楚吗?要不要再感受一次?” 她什么时候摸过什么了!那次御花园,她碰了不到半下就跑了,怎么可能清楚什么? 林熙想着,感觉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烫。 “呵呵” 墨玦领着林熙来到地宫的入口,正是和长栖殿内相同的九龙戏珠浮雕,他毫不避讳的当着林熙的面,将某一枚装饰成青龙眼睛的明珠轻轻的转动了三圈。 轰隆的声音传来,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道有些昏暗却幽长的台阶。 “对了,你借给我的飞梭”林熙刚要迈步,想起了什么的说道。 “朕已经自己收回来了。”墨玦平静的回答,“你的剑,朕已经交给陆佑,让他送到将军府,省的沧澜着急。 “那就好,一共十六枚,你别少了,记得再擦一擦,上面沾着脏血。”林熙提醒道,率先迈入台阶之上,快步走出去。 墨玦听到她的话,停顿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袖中的飞梭滑到食指的指尖,缓慢的旋转着 他只拿回了,十五枚。 那么最后那一枚,在谁的手中不言而喻碧落。 “皇上,您停着干什么,真的不上早朝了?”林熙在前面催促道,她自小就知道墨玦很是勤政,还没听说过他不上早朝。 “等等,朕马上来了。”墨玦快步跟上去,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明珠,无奈的道,“上什么早朝,如今已经快要巳时了。” 两人并肩走出地宫,日光明媚,正是一日中最好的光景。 长栖殿内是一片柔和的日光,仿佛磨碎的金粉,倾洒在整个宫殿。 林熙这才发现,原来这座地宫建在皇帝的寝宫长栖殿之下,只是,殿内多出的一个人,成功让林熙面色一变。 玄若惜震惊的看着忽然开启的墙壁,直到看见里面并肩走出的二人,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咱们走错地方了?”林熙问道。 “要么咱们回去。”墨玦兴致勃勃的说道,下意识的盯着林熙的红唇看,目光灼灼,让林熙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回去个鬼。” 今日墨玦没有上早朝,太后的人下意识的就认为是玄若惜发挥了什么作用,而玄若惜则因为太后没有叫人接应她,只能一直等在寝宫,没想到,等到了皇上,也等到了林熙? “皇帝哥哥!流薇拜见皇上,流薇什么都没看见,长栖殿内什么都没有。”玄若惜见到墨玦暗藏杀意的眼神,瞬间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摇着头。 “流薇一直在殿内等着皇上,殿内的炉火都熄灭了” 长栖殿内有一个密道的事情,一定是皇家辛密,但皇上看在太后的面上,不会真把她灭口吧 墨玦的心中的确有杀了玄若惜灭口的想法,他下意识的找兰叙年,忽然想起他之前已经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入长栖殿,也就是说,他抱着林熙进入地宫的时候,这个玄若惜已经在殿内了。 林熙一挑眉,眼神也看向了玄若惜,见她一身明艳的浅红色纱衣,气息火热而肆意,露出半截赤裸着的雪白玉臂,手腕处套着一串石榴似的火红手串,不由自主的,林熙心中就多了几分别扭。 这手串样式普通,胜在精致和贴合气质,偏偏戴在玄若惜的手上,让她想起自己幼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火红的手镯。 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的无比像曾经的自己,无论如何心中都会不舒服的。 林熙的声音冷了几分,却没再看她,转身对墨玦道:“还不都怪您让流薇县主等了一夜?” 墨玦表情一僵,无辜的反驳道:“这和朕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在地宫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这边流薇县主已经等到花都谢了。” 林熙话音刚落,玄若惜就抢先一步,蹙着眉,声音冰冷薄怒:“流薇在此等待皇帝哥哥,是心甘情愿,云麾将军,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皇帝哥哥是君,你不过是一个臣子,别不知好歹,以下犯上!再敢对皇帝哥哥大呼小叫的,小心本县主对你不客气!” 至于为什么玄若惜忽然突然开口,完全是因为墨玦从地宫出现到现在,她的心情因此而越发不好,因为从始至终,除了那一闪而过的渗人杀意,墨玦的目光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眼。 墨玦的眼中,好像只剩下这个俊美的少年将军,他的目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是淡漠冷静的,每一个眼神就仿佛都打上了“林熙专属”的痕迹,无时无刻不追随着林熙而转动。 他的眼中,心中,似乎都只剩下了这个人。 玄若惜的心情从惊讶到慌乱到期待,一直到失落愤怒和对林熙的怨恨! 若不是昨晚林熙受伤,被皇上带走,因此皇上没有夜宿寝宫,她怎么可能遇见兰越,又怎么可能被他奸污?她明明可以做皇上的女人,甚至,在太后的帮助下,玄若惜心中早已经将那最高的皇后之位视为己有。 玄若惜颤抖着,她能够感受到身上那些狂乱的吻痕带来的刺痛,和下身酸痛不堪的感觉,却仍旧维持着自己表面上的骄傲。 而这个林熙,她霸道的占有了墨玦的所有目光和心思,玄若惜明明记得,她那一日在除夕夜宴之上,墨玦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着片刻的温存和宠溺,他说,让她乖一点。 她为了得到这个人片刻的回眸,宁可将自己硬生生的成为一个死去的小女孩的化身。 玄若惜觉得,自己对于墨玦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息南郡主已死,宁怜自己不珍惜自己的机会,而她,将是胜过所有人最终成为玄家第五任皇后的那个人。 可是偏偏此刻,墨玦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林熙,林熙竟然在她的眼前,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墨玦的情绪,而且,她认为的除了死了的息南郡主,没有人能夺去皇上的心,但林熙,分明不像是息南郡主! 为什么她只能是个替身,只能用一个死人的身份接近墨玦,而林熙,一个男人,却可以奢侈的挥霍着墨玦的情感?墨玦的目光和纵容,是她期待了多少年却求而不得的。 种种刺激之下,让她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她心中还在想,反正息南郡主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格,那么她越是骄纵,就越是能够挽回墨玦的心。 她想,刚刚一定是墨玦没有看到自己,墨玦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心生惊艳! 只是,林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对她咆哮的人。 “不知好歹?以下犯上?流薇县主,我就想问一句,你与皇上男女有别,清晨出现在皇上的寝宫,又有什么居心?还是说你们玄家想谋害皇上,心怀不轨?” 林熙冷冷的笑着,漫不经心的话却让玄若惜更加恼羞成怒。 “本县主乃是奉了太后姑母的旨意,皇帝哥哥以后是本县主的夫婿,我本县主来宫中看望夫婿,有何不可!” 玄若惜被林熙淡漠而锐利的话语气得红了眼睛,口不择言的怒吼道。 “哦流薇县主今年不过芳龄十六岁吧,一口一个夫婿叫的可真是亲热,不知你我,谁才是真正的以下犯上呢?你不过是一个县主,即使被皇上纳入后宫,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一步登天,成为皇后,成为六宫之主?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将太后她老人家放在眼里?时刻惦记着她的位置?” “林熙,你一个外臣,凭什么对我和皇帝哥哥的关系品头论足,凭什么挑拨离间本县主和太后姑母的感情,本县主位列二品县主之位,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领军武将可以置喙的!你不把皇帝哥哥看在眼里,乃是欺君之罪,你不要以为自己生的貌美,就可以惑乱圣心。” 墨玦默认下了玄若惜对林熙的夸奖,他想熙儿自然是貌美的。 “玄若惜?”林熙忽然笑了,眼中满是厌恶,她原本以为玄若惜即使是假装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玄若惜真的认为,阮阡陌的嚣张肆意,就是张扬跋扈,强词夺理吗? 她的嚣张,是建立在先帝的纵容之下,是建立在阮天豪和阮寒空的宠爱之下,她张扬却不张狂,其实心中极其有分寸。在刀尖上舞蹈,那是阮家人必须要掌握的分寸。 而玄若惜,空学了阮阡陌的嚣张,却没想过,阮阡陌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而她已经是十六岁的女子,除了一两人觉得她的表现是真性情,她越是顽劣,就越是让人厌恶。 林熙素来对女子宽厚有佳,在她的心中,女子本柔,但有风骨的女子,比强大的男子更让人敬佩。只是显然,玄若惜正好相反。 “本将军毕竟只是个外臣,一个为北墨抛洒鲜血,一个歼敌万人,一个从小就在漠南镇守了十年的外臣。甚至因为县主的提醒,本将军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我怎么能和皇上大呼小叫呢?这可是大不敬啊,对不对?” 林熙对着玄若惜说道,其实却是对着墨玦说的。 墨玦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你有先见之明就好,真没想到林熙将军你是这样的人,真是让我们北墨万千少女垂泪,你以为皇帝哥哥会在乎你吗?” “呵呵,小白,原来你的不在乎就连你的小妹妹都能判断出来,那很好啊,既然你并不在乎臣,那就让臣回漠北吧,我走人,您就可以迎娶您这为您兢兢业业的未来皇后了。”林熙看着墨玦,一字一顿。 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 林熙只觉得玄若惜这一句句的称呼讥讽又好笑,她猛然想起自己幼时候还叫过莫念“尧哥哥”,现在一想,怎么那么恶心? 玄若惜正愣住,心中还在想“小白”是谁,满脸愤怒和茫然。 “朕的熙儿怎么会是外臣,当然是朕最重要的‘内臣’,至于漠南?你这辈子也别想回去,朕当然在乎你,朕这辈子都会在你的身边。” 你别想再跑一次。 墨玦牵着林熙的手,没有去看玄若惜,语气没有埋怨,没有愤怒,眼中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而是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玄若惜刚刚气极之下的话,别说已经是犯了对皇上的大不敬之罪,更是妄议,羞辱有功之臣,可是墨玦却没有责备惩罚玄若惜,但墨玦却对林熙说话,足以证明了一件事。 ——墨玦不是在乎玄若惜,也不是包庇玄若惜,而是一种无视,从始至终,彻头彻尾的无视! 不论她如何巧舌如簧,如何能言善辩,他都可以无视掉,甚至是冷若冰霜的态度,把玄若惜当成一个不存在的死人和空气。 墨玦这种态度,足以让玄若惜撕心裂肺。 他的不在乎和无视,比起那日除夕夜那一瞬间的温和,对比之下,仿佛是给了一个人希望,再狠狠的将希望剥夺,远远比杀了玄若惜更让她痛苦。 玄若惜从小到大都被告知,自己作为玄家的儿女,将来是注定要嫁入后宫的,但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身份,虽然此代玄家女孩稀少,但她相貌并不是倾城绝色,仪态气度也要被宁怜压一头,本来是注定成为后宫中泯然众人的一员。 但,直到两个月前,宁怜被太后赐婚给林熙,又被皇上赐婚给她的长兄玄奕,也是在那一日,她被太后姑母召入寿康宫的那一刻,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直到她又遇见了阮北北那个女人,玄若惜的心中,从没有一刻如此肯定和自信,她能得到皇上的心,那个从小到大朝思暮想的男人,将成为她的夫婿,她一个人的夫婿 她本来以为皇帝生性凉薄,在那日除夕夜他区别与往日的一丝柔情,让她认为自己已经赢了。 却没有想到,他不是凉薄,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对别人展现。 她那么的喜欢墨玦,每一次的靠近和接触,墨玦对她露出的温和态度,年幼时她自认为的惊鸿一瞥玄若惜的心中,只剩下浓浓的不甘。 墨玦的态度,无疑是在给林熙撑腰,狠狠的给了玄若惜一巴掌! 林熙慢悠悠的走过去,反扣着墨玦的手,她也不是真的要在墨玦面前胡作非为,更知道墨玦不可能娶玄家人,至于请辞回漠南,大仇未报,她倒是有一些不舍得墨都的温润沉稳的氛围了。 林熙无声的伸出一只食指,指尖轻轻地在墨玦的掌心点了点,痒痒的,柔柔的。 好像随着她的手指和动作,让墨玦刚刚有些阴沉的心略微平静下来,轻逸的面色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而放缓,放柔,冰魄般蔚蓝的眼瞳深处,柔和而透明,眸色也就越来越温暖眷恋。 她走到墨玦的面前,看着他墨色长发垂落下来,露出泛着金光的色泽,那冰雪雕刻铸就的五官线条,因为他的温和眼眸而柔软了起来,让人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那样一个看似如神袛圣洁飘逸的男人,却愿意为一个女人而散去一身风华,放缓了神色目光,成为世间难寻的有情郎。 “兰叙年呢!”墨玦扬声道,随着他的话语,一直紧闭着的大殿门终于开启,兰叙年领着人前来,恭敬而拘束。 “臣在,臣见过皇上,见过云麾将军,流薇——”兰叙年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墨玦的一个眼神所打断。 下一刻,清幽冷寂的声音,清晰无情的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流薇县主,擅闯朕之寝宫,扰乱朕与林熙将军疗伤,殿前失仪,口无遮拦,粗俗不堪,着令剥去封号,送回玄家,贬为庶人既然你这么喜欢在殿前对朕的功臣大喊大叫,羞辱朕的将领,一日之内,朕要让整个墨都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至于兰叙年,你擅自放她进来,扣去一年的俸禄,自己去刑部领罚了。”墨玦冷冷的道,无情到底。 “臣罪该万死,多谢陛下饶恕,臣明白!”兰叙年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磕头道。 这样的惩罚对于兰叙年来说不算什么,但涉及到刑部,兰叙年不禁害怕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信任问题,失信者,人恒灭之,他绝不能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他跪着地上,直到墨玦很久没有吩咐,兰叙年心中暗自揣测着墨玦的心思,无声无息的抬了抬头,却震惊的瞪大眼睛。 他是知道林熙将军受了伤的,因此,此刻俊美无俦的少年被那个年轻的帝王揽入怀里,少年脸色有着几分苍白,唇角却带着勾魂夺魄的浅浅笑意,竟然意外的无比和谐相配! “皇上!您不能如此对流薇,流薇是玄家人啊!”玄若惜仍旧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相拥的二人,声音刺耳难听。 “玄家人,又如何?”墨玦淡淡的反问道。 玄若惜终于傻了眼,眼中的泪水肆意纵横,配合那花掉的妆容,一身薄纱妩媚动人,火辣的身躯透过薄纱被隐约露出来,殿内竟然无人敢直视。 墨玦心中早就猜出了太后的心思,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无情,冰冷,仿佛能将一个人彻底冰冻。 玄若惜的眼底逐渐爬满绝望的情绪,似一团烈火,势必要烧毁一切,甚至毁灭自己。 贬为庶人? 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她是玄家人,将是以后的一国之母!她怎么会是庶人! 玄若惜神情痴迷的看着墨玦的俊脸,回忆起自己曾经年幼的岁月里,那是皇宫中初次的相见。 那人平反了被冤死的太子表哥,携着一封圣旨,拯救玄家于水火之中,一身白衣,傲然淡薄,跪倒在姑母面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失去的和在乎的 在玄若惜的记忆里,彼时她的皇帝哥哥,俊逸尊贵的面容,周身寒纯粹如雪的气息,丝毫没有别的皇子那眼中磅礴的欲望和权势之心,即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御爵王,与他一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那轻逸浮雪的一眼,她的心,从那一刻就坚信着,未来成为北墨新皇的人,只会是九殿下墨玦。 仿佛一记迷魂汤,让自己情根深种,让自己芳心暗许。 直到她得知他喜欢死去的息南郡主那样的人,她咬碎了牙齿,磨断了筋骨,去苦苦练习霓裳破阵舞,也曾得到过他片刻的温和目光,他对太后姑母说:流薇县主太过年少 难道这不是他对自己承认了,待自己长大,他就会娶她?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梦碎,人惊醒。 “皇帝哥哥,年幼时候青梅竹马的情分,您真的一丝一毫都不念吗?”她最后的问道,眼中是卑微到极致的渴求。 墨玦:“” 熙儿,你别误会,朕什么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 墨玦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仍旧是从头到尾的无视。 青梅竹马? “哟!皇上您老人家居然还有青梅竹马呢?您可是玄小姐的竹马皇帝哥哥呢。” 林熙乐不可支的笑起来,没有什么嫉妒和醋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可笑,墨玦那小时候过得惨烈到她都不忍猝视,什么时候就成了玄若惜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玄家庶女的青梅竹马了? 墨玦却因为林熙的话绷紧了神色,眼中冷寂入骨,视线扫过玄若惜,又低头低沉的对林熙说道:“别听她胡说,朕的青梅竹马,一直是你一直是阮阡陌。” 墨玦这句话,也勉强说得通,他少年时候就是在津风殿度过,最初那最悲惨的两年,也唯有日日期待着,那个善良明媚的小女孩的到来。 那,或许是他那时候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信念。 如果说青梅竹马,墨玦只承认林熙一人。 一想到这个女人玷污了他心中的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墨玦的眼睛倏地转冷,看向玄若惜的眸光仿佛挂着冰霜的箭。 玄若惜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即使是玄家的身份,也只是那日玄武殿上,他觉得玄若惜被太后调教的有几分像阮阮,可阮阮就在他身边,他何须去看别的女子?他的心里,玄若惜这个人就是不存在的。 但她却出现在他眼前招惹他和林熙,让墨玦心中升起几分杀意。 兰叙年见到墨玦起了杀意的眼神,唯恐再出现什么血腥的事情,立即招呼出几名侍卫将玄若惜架出长栖殿。 玄若惜只觉得自己心中那白衣偏偏的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用尽毕生力气拼死挣扎,神情疯狂的凝视着墨玦。 林熙看着她被带走,一声轻叹,似是嘲讽,似是无奈。 “熙儿,朕想知道,你可有什么青梅竹马?”墨玦小心翼翼的问道,眼中有着几分期望。 “或许有吧。” 她想到墨晔尧,脑海里是莫念的面容,忽然惊觉,她已经忘记了莫念幼时的样子,但墨玦在津风殿睁开眼眸的瞬间,她却记得无比清晰。 墨玦不再多问,只是看向林熙的眼神越发缱眷。 林熙静静的靠着墨玦,这一刻,墨玦给她的,是令她无法抵抗的温情,仿佛只要靠在他的怀里,这个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有人与自己分享和承担。 林熙才猛然发现,从小到大,那阮家身份的束缚,那女扮男装的过往,原来她也会累,但是她一直刻意忽视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墨玦的怀中,却莫名的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和静好 忽然,殿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墨玦面色一变,忽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试图搜寻某个熟悉的影子,扬声道:“兰叙年,陆佑呢!?” 兰叙年刚吩咐了人把玄若惜送回玄家,连忙跑进来摇头:“臣不知,陆统领昨夜在您送着林将军进长栖殿之后,就消失了。” 皇宫之中,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暗卫,在听见这声巨响的瞬间,无不震动,一时之间,整座皇宫仿若天庭雷鸣一般,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这是属于暗卫之间的信号,一旦响起,意味着面临死期。 墨玦问完兰叙年,身体化作冰雪的飓风,似一道银色的光芒般跃上了长栖殿最高处,寒凉至极的目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准确的看向巨响的方向——皇宫御医所。 一瞬间,墨玦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三名一身黑衣的暗卫。 林熙扬起头,不难看到在长栖殿最高的位置,那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中孤傲站立的男子,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下是显得越发寒冷。 墨玦遥望着远方,飞扬的发丝与衣袍猎猎作响,眼神越发寒冽。 玄目之中,一点冰蓝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着,好像一旦燎原,就将要摧毁整个世界。 “墨玦”林熙默默出声,她能够真切的感觉到墨玦身上那即悲凉和孤寂的感情,眉目不经意的蹙了起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那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高处的墨玦猛地转过头看着目光传来的地方,那个白衣蹁跹的俊冷少年站在原地,仰视自己,即便日光有一些刺眼,他也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她的心疼和在乎。 从未有过的感觉安抚了墨玦不能平静的思绪,让他微微抽回一丝理智,墨玦沉寂片刻,纵身飞了下来,重新落在了林熙的身边,明媚的阳光之下,她的脸颊泛着暖暖的光晕,好像能够柔和墨玦微疼的心。 “是轼南的信号,但南和右,都找不到了,所以属下并不确定是两人是不是有所关联。”一道低哑的声音自墨玦身边响起,出自一个面覆黑色面具的暗卫。 林熙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声轰鸣,在墨玦回到自己旁边的瞬间,她正好听到那沙哑的嗓音。 她已经看出,这个黑衣人就是之前说自己是楼家门客的白朔,不过墨玦早就承认白朔是他的人,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意外。 而“南”和“右”,应该只是两人的代号,林熙已经猜出代表着“轼南”和“陆佑”二人,陆佑她是认识的,轼南她从未听说过。 墨玦的表情隐约露出一丝薄怒,薄唇轻启,语调是寒冷而杀机四伏:“去御医所,算了朕亲自去。” 御医所有一处密室,他已经知道轼南在什么地方了。 “是。” 话音刚落,墨玦已经率先向御医所掠去,林熙紧随其后,身后是数名暗卫,几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很快,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宫一角的御医所,空旷的场地晾晒着药材,几名太医正在检查着,那些值守的御医见到墨玦来此,都赶紧下跪行礼,神色有些怪异。 “臣等叩见皇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跪着地上,身后跟着几十名御医所的太医,都诚惶诚恐的看着墨玦。 “皇上,刚刚不知为何,我们御医所内传来一声巨响,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吓了我们一大跳,还望皇上明鉴。” 墨玦摆了摆手,直接带人冲进御医所内,直到一面装满药柜的墙壁面前,用力摁住两个方形药柜的把手,猛地一转,墙壁轰然开启,露出一方只能容纳一块席子的小小密室。 周围的太医都惊呆了,他们在御医所待了多少年,竟然不知道这面墙壁后面竟然藏着一个密室。 日光射进黑暗的密室,看清里面的一瞬间,墨玦浑身一僵,英挺的眉宇瞬间紧紧的蹙起,满眼悲伤的寒光,已经红了眼眶。 “陆佑” 只见狭小的密室之中,斜斜的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脸色发青,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正是御前侍卫统领陆佑。 林熙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想象昨天白天还提醒着自己要小心的人,一夜未见,居然已经生死两隔。 而陆佑旁边倒着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根细长的引线,双目紧闭着,满头大汗,看起来是刚刚才昏迷过去,也就是说,那一声巨响,就是从这处密室传出来的,而此人,就是轼南。 “天啊,轼太医!”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人群之中挤出来,看见地上的儒雅男子,立即惊呼道。 “封锁此地,除了章太医,其他的御医全部出去。”墨玦的话是对着那名老者所说,暗卫已经封锁此地,一时之间,气氛分外的凝重。 墨玦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之中,含着风雨欲来的阴森无情。他站到陆佑面前,漠然的盯着陆佑已经冰冷发青的英俊面容,清冷的玄眸之中,似乎融入了万千悲伤。 章太医已经开始紧急的对轼南进行救治,另一边,白朔蹲下身,颤抖着手指探了探陆佑的鼻息,眼角有一瞬间的龟裂,他不甘心的又把了把脉,最终,默默地站起身。 “皇上,陆统领,已经断了呼吸他心脉俱断,应该在昨夜,就没气了。”白朔的嗓音比平日还要沙哑,沙哑到听不出悲痛,只有浓浓的寒意。 墨玦静静的看着陆佑,眼中仍是冷寂一片:“昨夜?昨夜的宫内,是谁负责?” “昨晚正好轮值到了属下和陆佑,只是,属下的家宅之中,有一位妾室将要临产,属下就交给了陆统领一人陆统领白天随您去了玄羽卫驻地,直到晚上回宫,通过宣德门的时候,是很多人瞧见的。” 白朔低哑的说道,眼睛血红一片,跪倒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是属下有罪,若是属下昨晚不留陆统领一人” “你没有什么罪,既然你的妾室生产,那还是一件好事。”墨玦平静的说道。 “属下的妾室只是胎动,昨晚并没有生产,属下罪该万死,求陛下赐死属下吧!”白朔控制不住悲痛的说道。 墨玦的心无法抑制的抽痛,却温凉的勾起唇角,泣血般无奈的说道:“这么多年,朕早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赐死你,让朕再失去一个兄弟吗?” 白朔震撼的抬起头,却又立即低下头,他怕被墨玦和别人看见,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泣不成声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轼南,陆佑,白朔三人,其实是自小陪着墨玦长大,三人都来自西极,受西极皇室之命,听从墨玦的命令,保护墨玦的平安,就是他们此生的责任和使命。 轼南看似是太医世家的继承人,其实整个轼家,都是近百年前西极暗中安排在墨都的棋子。 而白朔,他曾被楼相救过性命不假,拜入楼相门下,受了楼相所托保护启宣,但他其实也是西极安排之人,只是他扎根在北墨十几年,也早已娶妻生子。 而陆佑,则是三人之中,与墨玦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陆佑与墨玦年纪相仿,在十年前,西极皇室找到墨玦的时候,就是让陆佑成为墨玦的替身和影子,他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墨玦相仿,用那举世无双的易容术,只为了有一天,能替墨玦而死 这就是他早已注定的归宿。 白朔感动的是,墨玦清冷无情了这么多年,看似悲悯万物,其实凉薄的从来不会表现出一点在乎任何人,却在今日,在陆佑死后叫了一声他们是他的兄弟,这,就够了! 他们本就是暗卫和死士,墨玦是主子,能在墨玦的心里有一个兄弟的地位,他已经满足和震撼。 “陛下,轼太医是被人在脉搏注入了一股阴狠至极的内力,这股内力在他体内乱窜,不过,神奇的是,若是轼太医不反抗,则会安然无恙,若是他催动内力,就会痛不欲生,这实在是老臣平生罕见。”章太医检查完轼南,低声颤抖着说道。 “但所幸,轼太医精通医术,已经自己封锁了脉细,避免了这股诡异内力恶化,所以才会暂时的昏迷不醒,只是不知为何他体内的内力一空,就像是力竭了一样,可是轼太医本就不会武功,内力本就微弱,这样不知道因为什么耗损了根本,就是醒来,恐怕也会元气大伤啊。” “不知为何内力一空?”林熙看着墨玦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问道,“皇上,若是危机情况之下,你为了救命,是不是会把自己的内力传输给别人,导致力竭?” 就像昨晚,他将他的内力传给了她一样。 墨玦听到林熙的话,瞳孔一缩,他明白林熙的意思,忽然蹲下身体,将手掌搭在陆佑的脉搏上,果然,在他的体内,墨玦能感受到来自轼南的内力。 陆佑的脉息没有丝毫动静,与死人无异,但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轼南是医者,如果陆佑真的必死无疑了,那为何轼南会耗损自己的内力救他呢 许久,陆佑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陛下,陆统领是在宫中遇害,臣建议,我们将昨晚在宫内的所有人都调查一遍。”白朔正说着,一道人影已经踉跄着闯进来,扑通一声同样跪到众人脚下。 “臣有要事相报!”兰叙年惊恐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陆佑,声音颤抖。 “臣昨晚带人守在长栖殿外面,但在后半夜,接近寅时,忽然困意袭来,却是如何都没有醒来的昏睡了过去,臣本以为此事只是臣一人犯困,但臣刚刚得知陆统领遇害后,觉得事情蹊跷,于是问了作为值守的其他侍卫,却得知” “得知什么?”墨玦已经猜到了,手握成拳,冷冷的问道。 “得知,昨晚临近寅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昏睡了过去。如此,陆统领遇害的时间,必然是这段时间。”兰叙年说道,“臣的失职,臣甘愿辞去内阁总管一职位” “有仇就报仇,谁欠了陆佑的命,朕就让他血债血偿至于此事,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失职,那就给朕往死里查。将陆佑的身体抬到御医所的台面上,找仵作来,若是轼南没事,等到他醒来,一切自然能真相大白。” 墨玦沉声说道。他相信轼南一定会醒来,却不想将陆佑称为“尸体” 这两个人,在她失去了阮阮的岁月里,一直用生命和一切来保护和辅佐着他。 “熙儿,你出宫吧,息羽部的事情,也该了结了。”墨玦看着陆佑冰冷放置的高台上的身体,漠然的说道。 “墨玦。”林熙低声呢喃,她抓紧墨玦的手掌,她能感觉得到墨玦那种骨子里的悲伤和颤栗,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仍旧淡然的模样,他要耗尽多少力气,才能在她面前没有流露出悲伤? “一个人活着,不只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信仰,为了他人,为了信念而活,即使他失去了所有,总是还有一个在乎他的人。” 墨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幽蓝似乎变浅了几分,有一种令人屏息凝神的易碎感。 林熙转身离开,看向地上跪着的白朔,平静的点了点头。 白朔张了张口,不知该再说什么。 “对了,白侍郎,你说,你的妾室在昨晚胎动,你才把值位的事情交给陆佑吗?”林熙意有所指的问道,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所以,你的妾室并没有生产,只是用胎动支走了你?” “是,林将军是怀疑,臣有问题?”白朔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很是难看。 “没有,我怀疑的,是你的妾室有问题。” 林熙说完,已经走出密室,然而她的话却让白朔的面色为之一变。 日光渐盛,一道影子被踩在脚下,成为黑色的一点。 林熙依旧是墨玦给她穿的那一袭洁白的衣衫,她有些怀疑,这件衣服其实就是墨玦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宽大。 金色的日光在中午有些刺目,因为是冬日,墨都被银雪覆盖,那本该温暖灼热的太阳都显得清冷了几分,落在林熙的身上,将她清绝苍白的面容衬地更加锐利锋芒。 洁白的身影,锋芒毕露似一柄银剑,却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林熙手中握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红梅,绯薄如刻的唇角清浅一扬,像是那踏雪而缓缓行之的贵族公子,踏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慢悠悠的走回了将军府。 陆佑的死亡,仍旧似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里。 只是,墨玦没让她插手,她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操心,他,终究是不相信自己吗? 远处已经可见云麾将军府的巨大牌匾,林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风骨坚韧而柔美的红梅,便看见两道身影正在门口负手而立,一个赛一个的冰冷无情。 就在林熙若有所思的挑眉期间,那两道一青一蓝的身影似乎也发现了林熙,似乎互看不顺眼的对视一眼,朝着她飞奔过来。 “息林熙,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也担心了你好久。”那道冰蓝色的曼妙身影紧紧地抱着连枢的腰,声音缠绵入骨,尾音上挑,好像要将一个人的骨头都磨酥。 “灼姐姐,你怎么在此?”林熙顺从的被墨灼抱着,有些迷惑。 “本宫昨天知道你和那群百字辈的玄羽卫比试之后,快担心死了,还得知你受了伤,你看,本宫给你准备了一大堆药,谁知道被陆佑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皇兄带走了,怎么样,林熙,你没事吧?” 墨灼说着,从宽大的袖中和怀里掏出四五个瓶瓶罐罐,一阵药香扑鼻。 林熙听到她提起陆佑,眼中一黯。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宫内,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林熙淡淡地说道。 “什么大事?” “陆佑,死了。只是,凶手不明,死因不明,时间不明。” 墨灼一惊,松开林熙的腰肢,凤眸之中满是震惊,显然,她也无法相信前一天活生生的人骤然离世。 “将军,你还是受伤了属下闻得到。” 沧澜从墨灼抱着林熙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终于开口,眼眸冷锐的盯着林熙的肩膀。 “轻伤罢了,没什么事儿,只是昨天我和那四百人约好了是卯时在校场集合,确定谁输谁赢,本将军没有到场,玄羽卫如今如何?” 林熙轻笑,想到昨夜的情景,好像又闻到那浓郁到浸泡般的血腥气息。 “不要担心,玄羽卫没事,你那个下属,叫什么启宣的那个已经去接管一部分的人,三十具尸体一个不差的都被找到了,自然是你赢了。”墨灼温和的说道,语气中还有掩不住的震撼。 “本宫没有想到,你真的杀了三十人。” 今日卯时,当那七千玄羽卫和剩余的三百多名百字辈玄羽卫醒来,来到校场上的时候,看着整齐排列在雪地上的三十具尸体,每个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而因为一切的赌约都是在陆佑的评判监视之下形成,这三十人,死了便是死了。 现在,整个墨都应该都已经传遍了此事了吧,再也没有一人敢小瞧林熙,这四百名玄羽卫的老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死了,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拍手称快,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她视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愿赌服输,仅此而已。”林熙盯着自己的手,仍旧冷淡的说道。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精细雕琢的软玉,上面没有一片伤疤,这样的手,本该轧花弄玉,做女红针线,却在昨晚手刃了整整三十人。 这上面是看不见血的,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一片鲜血淋漓。 爷爷,你说让我不要念着仇恨而活,可是我不知道,除了复仇,还有什么是值得活着的。 只是,那指肚上缓缓脱落的红色血痂,终究是让林熙的唇角重新扬起来。 墨玦,墨玦。 除了复仇,除了洗刷阮家的冤屈,如今,她还多了一个在乎的人。 ------题外话------ 陆佑哥哥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谁是废物 “昨晚碧落回来的时候,把将军你的佩剑拿了回来。”沧澜将已经封在剑鞘内的斩夜剑递给林熙。 “说到此事,昨天晚上为什么碧落出现了?”林熙接过佩剑,若无其事的放到腰间,皱着眉问道。 斩夜剑在没有她指尖血的时候和普通的军中佩剑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剑鞘精美,所以,这么多年来,连莫念都不知道这把其貌不扬的剑,就是阮家大名鼎鼎的斩夜剑。 “皇兄派人找本宫,让本宫的人在暗中保护你,免得你被那三十个人轮了,可本宫手中的玄羽卫虽然是我自己的人,用来保护正在和玄羽卫打赌的你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本宫来将军府找你自己的手下。” 墨灼尴尬的解释道,玄羽卫本就是她的人,但里面分成了好几派,她虽然收服了一部分为己用,只是对于那四百名害了阮家的百字辈玄羽卫,她一直是放任着自生自灭的态度,如今太过偏袒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你找到了碧落?”林熙仍旧惊讶,碧落虽然是她的手下,但是连她都找不到他,墨灼怎么会找得到。 “本宫来到时候,这个沧澜不在,只有你手下那个启宣在,应该是他找到碧落吧。”墨灼盯着沧澜,目光凛冽,按理说这沧澜应该是息南的哥哥,怎么横竖看自己不顺眼? 沧澜内心:我不是看你不顺眼,我是看所有靠近林熙的人都不顺眼 “若是启宣找到的碧落,那就说得通了。”林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漠南军中碧落算是花无岸插进来的人,平日神出鬼没,除了听命于她,也就启宣不知为何总是能找到他。 碧落,叶碧落 昨晚,如果不是碧落用剑光提醒了她寒星阵的破解之处,她想击败那四人,只怕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碧落竟然是叶家人,这一点,是林熙从未想到过的。 与阮玄楼三家轰轰烈烈的鼎盛与覆灭不同,叶家本就是暗杀世家,从不和别的世家有所交流,历来只听命于北墨皇帝,但从太祖中兴之后,叶家就渐渐子嗣凋零人丁稀少,逐渐的沦为三流世家了。 如今,墨都也有一个叶家,却早成了一个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家族。 叶家最后的辉煌,也不过是前任家主叶秋声周游列国,画了张巨大的地图献给了北墨皇室。 传闻,叶秋声回家族之后,发现家族早已破败不堪腐朽低迷,于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正当壮年,却被朝中人弹劾陷害,说什么暗中支持太子篡位,最终以结党营私之罪处斩。 叶秋声的弟弟也是个无能的庸才,叶家在他手下败落的更为迅速了一些,连叶秋声的子嗣都没保住 即使是五年前,前太子的案子被墨玦平反了冤屈,但谁还会在意一个前太子手下谋士的死活呢。 林熙心中恍若想起来,叶秋声死于十多年前,他的儿子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碧落,亦是才二十四五岁罢了。 碧落,是否和叶秋声有关? 林熙心中微微叹息,四大家族互为唇齿,除了如今的玄家还活的好好的,别的家族,哪一个不是流落一些子嗣在天涯海角呢,例如自己,例如楼家的楼启宣和如今的叶家叶碧落,只是巧合的是,他们都被凑到了一起。 “将军,启宣如今在玄羽卫驻地,息羽部到底选什么人,怎么选人,将军还是亲自去挑选比较好。”沧澜提醒道。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看看还有那个不长眼的,再和本将军赌一场。”林熙淡淡的说道,语气生出一抹兴味。 “将军,您还是先回府里换身衣服吧,这身衣服是您从哪偷来的?”沧澜指着林熙这一身极为宽大的衣袍,面露怪异。 “偷?这可是御赐的宝贝,”林熙勾起唇角,笑容显得有些恣肆飞扬,“走吧,咱们回去找个檀木盒子,焚香沐浴的日夜贡上。” “皇上的衣服?!”墨灼在一旁跳脚,把林熙拽过来前前后后的看了三遍,从头到脚,恨不得扒光了验明正身,“林熙,你和皇兄没有发生什么吧?” 沧澜配合的闭嘴,两人的眼神一模一样的和蔼慈祥,还带着严肃的打量着林熙,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没。有吧?”林熙不太确定的应道。 若是在地宫中被吻的喘不过气的事情不算什么,若是在长栖殿两人的相拥不算什么,若是她和墨玦合伙把玄若惜气疯了不算什么,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吧。 林熙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墨灼和沧澜的好,否则容易把人逼疯。 最终,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之下,林熙只好回去换了身衣服。 墨灼一走,沧澜看着林熙,她肩膀处的伤口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在沧澜的鼻尖愈发清晰,生生的将他的眼睛刺激的发红,忽然,沧澜声音低沉沙哑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赌?” 以她的才智和能力,她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暗中惩治这些人,却要以身犯险,差一点送了性命。 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在这世上唯一还承认的,血脉之亲。 沧澜无法想象,若是昨晚林熙出现了什么事情,他该如何向父亲交代,向母亲交代 “因为除此之外的方法,都是让这四百人加入息羽部后慢慢使绊子,本将军并不想脏了息羽部。” “手刃仇敌,是人生一大幸事。不是吗?”林熙盯着沧澜深沉的眸子,微笑的反问。 “那也不必让那些人的血,脏了你的手!”沧澜摇了摇头,语气沙哑到有一丝哽咽,眼中是隐藏的极深的心痛和悲伤。 林熙脸上的笑意如忽然上冻的冰河,迅速消失弥散,她看着沧澜,有些讥讽的开口:“我不动手,等着谁为阮家报仇,等着谁为阮家伸冤?百年之后,或许不用百年,再过几年,谁还会记得北墨曾经有一个军门阮家?” 面对沧澜,她的心中是有一丝怨念的。 既然沧澜是阮家人,是她的哥哥,为什么不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让她认为,她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孤军奋战的感觉,是曾经有多温暖热烈,如今就有多么的孤独。 “你等着吧,一会儿,还会有更快意的事。”林熙平静的说道,已经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沧澜。 “什么事?” “你知道我与那四百人的赌约,具体是什么吗?若是他们输了,他们要向那七千剩余的,他们瞧不起的玄羽卫,亲自,磕头,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废物。”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玄羽卫驻地。 重新回到这里,辽阔空旷的校练场和昨天已经完全不同。 见到林熙安然无碍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隐藏着或深或浅的恐惧。 那三十具尸体刚被拖走,地面上渗透着还没干的血液,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即使今天的日光再刺眼灿烂,也无法温暖他们的心。 “林,林将军,您来了。”昨天还提醒着林熙注意安全的羽千七,今日面对着仍旧淡然俊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林熙,声音已经瑟瑟发抖。 这个人,一夜之间亲手杀了三十人,并且如今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受任何伤,也没有一点狼狈,更没有一点害怕。 这个人不是无匹的将军,或许更应该是地狱之中喋血而归的魔鬼才对。 就在林熙来的前一刻,昨天被林熙的斩夜剑吓晕过去的百字辈首领刚刚醒来,得知发生了什么,又一次晕了过去。 林熙冷冷的看着校场上剩余那一脸灰败绝望的四百人,殷红的薄唇挑起讥讽与冷傲的弧度,寒星一般的眼眸中带了阴沉的冷酷。 “既然你们输了,那就给本将军遵守承诺,真正的废物,不是你们嘲讽的人,而是你们自己!” 这些人没有回应,他们本来想过,那些被精心挑选出的三十人即使打不过林熙,但躲在暗处藏一晚上不就好了,能今日息羽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知一夜之间,他们面对的,是三十具冰冷的尸体,今日一早,无数人在睡梦中惊醒,发现就在他们的周围,昔日战友已经成为僵冷的死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不死不休 近四百人眼神喷火的看着林熙,却再也不敢像昨日那样叫嚣,一想到那个赌约的条件,他们要给这些心里瞧不起的废物磕头认罪,他们的心中无比不甘着。 他们当时不觉得,可是现在一想,若是现在真的磕头了,如何在玄羽卫,如何在整个墨都混下去? 林熙并不理会这些人内心的想法,这四百人本就死不足惜,她冷笑着看着他们道:“现在,愿赌服输,你们该跪在他们,跪在本将军的脚下,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废物!” “什么?!”这些人一听林熙的话,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林将军,你别太过分了!我们虽然赌输给你了,但是我们的尊严却不允许你来随意践踏,更何况,我们那死去的三十个兄弟,他们的性命都赔给了你,你难道就不做任何解释吗。”一名黑脸大汉忍不住的怒吼道 “林将军,你的心怎么会如此恶毒,那可是整整三十条人命,你说杀就杀了,午夜梦回,你的心中不会愧疚吗,不会害怕吗!”又有一人愤怒的高呼道。 这四百人都面目凶狠的看着林熙,目光似乎恨不得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林熙看着这些人,心中似乎又一次翻涌起无法抑制的仇恨,复仇,黑暗等负面情绪。 “将军!”沧澜在一旁忽然开口,好像是一声闷雷,在林熙的心中响起,她忍不住心神动摇的回过神看他,沧澜深沉肃穆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 都说兄弟血亲之间会有心灵感应,这一刻,她的恨意,沧澜同样感同身受,恨不得替林熙杀了这些人,却又用自己坚韧的意志将所有杂念硬生生的压下。 而沧澜的这一声呼喊,似乎喊回了林熙的心神 “尊严?你们在本将军面前,有什么资格谈论尊严?你们一群整日在障碍场训练的人,直接认输给了本将军,你们想以多胜少,最后被本将军杀了,自己就是废物,还要怪罪在别人身上,甚至连承认自己输了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笑至极。” “愧疚?害怕?你们这些先帝豢养的猪狗不如的畜生,说你们是猪狗,都玷污了猪狗!启宣!”林熙的眼神似利剑一般锋利,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直视那双眼睛。 “你,你这是仗势欺人!我们可是军人,岂容你如此污蔑。” “属下在,这四百名玄羽卫的罪证属下已经收集完毕,上交刑部,相信刑部的大牢,会严惩他们的。”启宣高声说道,看向这些人的眼中也流露出无法掩盖的恨意。 早在献岁日墨玦就要让林熙组建息羽部,她之所以拖了近一个月,就是为了让启宣去收集这些人的罪证。 他们每个人,不单单是在十一年前残害了阮家,更是暗中滥杀无辜,为金钱所驱使,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数条无辜的人命。 正如林熙所说,说他们是畜生,都是玷污了畜生两个字。 “平玺元年,太祖禅位,先帝登基,你们这些玄羽卫将太祖宠信的大儒卜云暗中杀害,为先帝夺权;平玺一年,暗杀叶家前家主叶秋声的兄长叶秋瑟,逼得叶秋声离开墨都;平玺三年,杀害阮家长子阮寒茗唯一的部下陈铮将军;平玺四年,以卫军为名,抄杀军门阮家,滥杀无辜,杀害阮家四百人,其中不乏妇孺老人,更有当时与阮家交好却无辜的官员。” 楼启宣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沙哑哽咽,冰冷的寒风卷起他的墨发和白衣,在他分外悲怆的声音中,所有人好像跟着他,回到了那个满是血腥,无辜冤死,清洗党羽的十多年前。 “平玺五年,当时卫军的首领被废御爵王墨晔皇收买,陷害前太子墨晔玄,残害未嫁的太子妃,构陷叶家前家主叶秋声,最终,先帝相信前太子密谋造反,由你们亲自抓捕太子,叶秋声被害,太子以死而证明清白;平玺七年,卫军被太祖夺回,越过先帝,交给当今皇上墨玦,前太子之案平反,清洗了当年残害无辜之人,唯独还剩了你们这些腌臜畜生!直到宣德元年,皇上登基,将卫军交给永乐长公主,从此以后,卫军改名为玄羽卫。” “我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墨晔玄死了,是他无能,与我们无关” 那些玄羽卫不知该说些什么反驳,疯狂的摇着头,周围无数双充斥着恨意和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有无数岁月之中的冤魂在这一刻索命而来。 他们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的今天早晨校场上的三十具尸体,那些尸体不但死了,有的人更是目呲欲裂,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还有曾经他们杀害的人,似乎都站在他们的面前,阴森恐怖的看着他们。 他们的心中,第一次,怕了 林熙听着启宣的声声控诉,手掌握成拳,几乎刺入掌心,一口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想过卫军滥杀无辜,自私自利,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为了权势金钱如此残害忠臣还有她的大伯阮寒茗唯一留下的将领,也是大伯的继子陈铮大哥,她只在母亲的话语中听到过。 没想到,也是被卫军所害。 或者说,是因为先帝害怕,被先帝下令卫军暗杀吧。 “不用磕头了,直接去死吧。” 林熙低声呢喃,眼神森冷如鬼魅。 这一次,沧澜没有再阻止林熙,因为他的心中,也满腔刻骨的恨意和悲痛,好像一座山,积压在胸口,唯有鲜血能够洗刷仇恨。 “你们,也有资格被成为军人?”沧澜手中的剑,已经放到了一个人的脖子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要出来阻止。 “不用刑部,长公主已经来了手令。”一道柔媚的声音自林熙身后传来,墨灼手下的清璇已经来到众人面前,目光有些复杂诡异的盯着林熙一会儿,随即说道。 “什么意思?” “启宣将军调查处的信息,公主殿下已经知道,而刚刚他说的话,奴婢也听到了,这四百人罪不可赦,从此刻起,将在玄羽卫除名,他们的身份已经是罪犯,再也不可能冠以玄羽卫之名。” “不可能!长公主没资格如此做!我们乃是先帝在世时候的老人,我们是卫军的招牌,我们是最后的第三代卫军,是先帝手下的功臣,长公主没有资格将我们除去名!” “卫军?你们既然还当自己是卫军,那就随着先帝一起,去地狱当卫军吧!” 一名文弱秀气的玄羽卫忍不住高呼道,看向这些人的眼中充满鄙夷和厌恶。 他们都是正当抱负满怀的青年,有落魄的贵族,有自命不凡的寒门子弟,却日日被这些老人欺压,他们的心中甚至还自我安慰着,这些老人毕竟是为北墨尽心尽力操劳的前辈。 直到如今他们才知道,这些前辈,到底是什么黑心黑肺的恶人。 “玄羽令牌分为两块,一块在皇上手中,另一块,就在永乐长公主手中,她如何没有资格废了你们?妄议公主殿下,亦是死罪。”清璇冷冷的说道,看向这些人的眼中充满不屑和厌恶。 林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人的恨意。 她盯着清璇,眼中一道幽光闪过,清璇又不是墨灼,墨灼厌恶这些人是因为自己,而清璇为何也如此不屑?难道只是在她的面前做样子吗? 她绝不会忘记,昨夜最后一名玄羽卫临死前大喊的一声,杀人者淮安候墨晔阳。 如果是墨晔阳收买了几个玄羽卫要趁着这个赌约刺杀她,但她却毫发无损的反杀了所有人,而清璇,正和墨晔阳有着床上的勾当,如此一来,清璇厌恶这些人就说得通了。 这些人拿了钱没办成事,清璇自然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才好。 只是,这墨晔阳她又没有得罪他,他却要派人杀自己? “灼姐姐的身份,的确不能让任何人肖想,更不能让任何人假扮你说对吗,清璇姐姐?” 林熙凑近在清璇的耳边低声说道,只见清璇的身体瞬间僵直住,然后缓缓战栗起来,但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恐惧。 “将军,您”清璇结结巴巴的开口,“您,到底要如何?” “放心,本将军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你和淮安候两情相悦,你们两人如何,与本将军无关,与墨灼也无关,只要你们真的是‘两情相悦’便好。若是再牵扯到别的人,那本将军或许应该告诉皇上墨晔阳不是疯子呢,还是告诉墨灼,你与墨晔阳有染呢?” 她的声音低沉又森冷,因为心中被那四百人激起的恨意,更多了一丝引人遐想的色气,只是,现在的清璇已经惊骇万分,没有心情去感受林熙的声音了。 林熙如何会知道她和侯爷?林熙还知道一些什么?林熙会不会将此事告诉长公主清璇的心中升起无限恐惧,几乎维持不住自己柔美的笑脸。 林熙也只是给她一个警告,她没兴趣管墨晔阳和清璇之间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墨灼,她不能让墨灼受了什么亏。 没想到清璇的反应如此大,林熙的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林熙不再理会清璇,只是冰冷入骨的看着那四百人。 “现在,你们在本将军这里要尊严?杀人者,偿命,不必说那些无辜的百姓,你们暗中嫁祸前太子的事情本将军觉得,我们不用磕头了,清算就好。” “该午夜梦回不敢入眠的,不应该是你们吗!”素来性格温和跳脱的启宣,斯文英俊的面容狰狞异常,愤怒至极,无法抑制的一字一顿的吼道。 “唰——”启宣拔出军刀,直指刚刚叫嚣的黑脸大汉的咽喉,恶狠狠的盯着这些人,眼中的杀意倾泻而出。 他调查的时候,甚至发现当年楼相唯一的儿子楼定国醉酒而死,也与玄羽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楼定国,就是他的父亲啊!他已经震惊而满腔恨意,如今说出来,更加无法抑制胸腔之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那名黑脸大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脸都是冷汗,眼中充满恐惧和害怕。 “我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罪该万死!” 一个又一个的昔日的卫军都扑通一声跪倒了冰冷的地上,此起彼伏的磕头声音砰砰响起,响彻整片天地。 静! 天地间除了着些回荡着的磕头的声音,沉重而诡异,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这一幕似乎是一股强大的风暴,带着震撼人心的悲怆和愤慨,横扫而来,令每一个人的心头都为之一痛。 那么多无辜之人,那么多曾经的国之栋梁,竟然被这些渣滓残害。 林熙深沉的看向遥远天边刺目的阳光,那些金色的冰冷日光穿破厚重的云层,倾洒在这世间万物上,即使冰冷,但仍是带着心中向往的光明。 阮家人,每一个被曾经的卫军残害的人。 你们看到了吗? 他们在磕头认罪,但!这又怎么能弥补她心中之恨! “嗖!” 一道寒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直冲为首的卫军而去。 林熙的眼睛正被太阳刺的有一些灼痛,等她回过身望去,只见那名磕头认罪的黑脸大汉的喉咙处插入了一柄寒气凛洌的飞刺,鲜血喷薄而出,正好喷洒在大汉面前的启宣身上。 一身白衣,染成红色,仿佛盛开喷溅的血花。 “谁?!”林熙朝飞刺来的方向看去,可校场四周都是竹林和树林,灰蒙蒙的一片,出手的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样的手法,让林熙的心中想到一个人 “是飞刺啊!那不是羽九三的飞刺吗!他的冤魂来找我们了!” “求将军饶命啊,求阮国公饶命,求叶家主饶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绕我一命吧。” 黑脸大汉的尸体已经冰凉,眼中满是惊骇,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声的哀嚎和求饶在校场之上回荡着,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这四百人疯了一样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着。 林熙的心中,短暂的恨意和快感掠过,却升起淡淡的疲倦。 这些人罪有应得,这些人状若疯魔,可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圣旨到——” 一名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林熙随意的望去,来的人不出意外,并不是兰叙年,只是一名年轻的小太监,想必兰叙年和墨玦他们,还在救治那个太医轼南吧。 “众人听旨,云麾将军c玄羽卫副统领林熙听旨!”小太监走到林熙身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展开明黄色的龙纹圣旨。 “前卫军第三代卫军,如今还剩余五百七十七人,谋害前太子墨晔玄,勾结废御爵王,残害忠臣良将,滥杀无辜,罪大恶极,但卫军追随先帝与太祖皇帝而建,太祖皇帝亦听说了今日之事,是以太祖有令,将此五百七十七人逐出墨都,流放漠南桑淦城外,抵御南疆,不死,不休!钦此——” 竟然是太祖的旨意!这件事,居然惊动了太祖?在所有人的心中,太祖早已不问世事太多年,并且已经蔼蔼暮年,甚至有人猜测他早就逝去,但他居然还活着,并且下旨流放这六百个罪人。 林熙被小太监的话定在原地,原本冷酷的眼神瞬间化作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流放? 仅仅是流放?!既然已经罪大恶极,却仅仅是将这些人流放? 除了这四百人,还有近两百人没在墨都,太祖他老人家倒是都想到了。 林熙咬着牙,转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 即使这五六百人再罪大恶极,哪怕他们残害了先太子,残害了太祖的亲孙儿,但不论是墨玦,还是太祖,都不会将他们直接处死的。 原因就是,这些人太多了。 多到,太祖竟然亲自下了旨意 当初阮家在“格杀勿论”的命令之下,处死近五百人,只是因为多数都是婢女和奴仆,是顶着投敌卖国的罪名处死,受到万民唾弃,却也隐藏了真正处死的人数,那些百姓们知道的数量不过是十分之一。 而现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生死未知 北墨卫军已经建立了近百年,是太祖的上任皇帝所建,只是,卫军开始的时候是作为御林军的分支,维护秩序安全所建。 但十几年前奸佞乱政,太祖中兴之后,将卫军变成了自己的私军护卫,而后来太祖禅位,第三代卫军被先帝统领,霍乱国家,甚至被个路人买通就可以为他所用,这第三代卫军,就是现在校场上的这四百人。 如今的六百人,她一夜之间杀了三十人已经震惊了满朝文武和天下人,若是她想让皇帝下旨处死六百人,北墨必将血流成河,墨玦,则会被冠以暴君的名声,甚至整个江山社稷都会动摇! 即使如此,她明白一切,却也不甘着。 “太祖的旨意就是如此,但陛下还加了一句口谕。”小太监被面钱林熙有些狰狞的面目吓到,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口谕?什么口谕。”林熙低垂着眼眸,神色中透着一丝失望和黯淡,心中在疯狂的计算着什么。 “此口谕皇上吩咐了,只能将军您一人听。”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说道。 “呵他做他功德无量的贤明皇帝,当然要爱惜自己名声,听从太祖的旨意将这些人流放。”林熙讥讽的说道。 林熙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言论,小太监听到这话满头冷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熙见到小太监这样紧张,不再为难他,淡淡的勾起唇角:“你说吧。” 只是,眼前冰冷如雪的少年对着他阴惨惨的笑了,让这个小太监更是快要吓哭了,他以后再也不抢这传旨给林熙的差事了!师父,他要回家。 “皇上说,流放这六百人去漠南是需要人押送的,押送他们去的人,将由将军您的熙南军负责,至于路途遥远,会不会意外遇见南疆的敌人,相信这些人一定会为北墨抛头颅,洒热血” 小太监如实的说道,虽然他不明白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林熙将军听到之后,神情好多了。 呜呜呜,太可怕了。 墨玦将押送这些人流放的事情交给了她?也就是说,这些人不会被处斩,却会在流放的路途中出现“意外”,至于什么样子的意外就看她如何做,这个锅,自然是要让南疆人去背。 林熙的心中,刚刚对墨玦升起的讥讽瞬间为之一怔,她没有想到,墨玦居然会违背太祖的命令,他不是那种只在乎虚假的贤明名声的皇帝,他绝不放过该死的恶人。 而在林熙眼中是宽恕的流放,在这四百人想眼里,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即使他们再不停地磕头认罪,林熙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变化,这些人终于绝望,无人可以改变圣旨和他们犯下的罪孽,他们已经被刑部的人前来带走。 地上,黑脸大汉的尸体还被放着,没有人敢去触碰,亦不知道是谁杀的。 所有人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还沉浸在三十具尸体的恐惧中,还是被这些人犯的罪所震惊。 小太监的声音虽然低,但距离林熙很近的沧澜仍是能够一字不差的听见的。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沉的恨意,已经做好打算,不用林熙动手,只需在熙南军押送这些罪犯的路上派人就好。 林熙回过头,重新看向还沉浸在惊讶中的年轻玄羽卫们,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自认为很是温和的笑意,在这些人的眼里,却一点也不觉得温和!甚至,冒着阴冷的寒风! “长公主殿下给息羽部的优待不会改变,只是,息羽部成立之后,不会和其他玄羽卫一样匡卫皇室和墨都,而是和熙南军一样,只听命于本将军一人,最重要的是,息羽部,在将来的某一日,是要上战场的。” 林熙扬声说道,看向这近七千人,眼中充满期待和锐利的锋芒。 这些人之中,有她需要的人才,也有为了权势地位的小人,只是她不知道,在权势与战场生死的威胁之下,他们会作何选择。 正如林熙所说,她提前激怒那些玄羽卫的老人,将其剔除息羽部的入选可能,就是为了不脏了这个部门,所以,息羽部在她手中,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忠心和正直! “现在,还有谁愿意加入息羽部呢?” 在得知她一夜之间手刃三十人之后,在明白加入息羽部有一天会上战场,面临性命之忧之后,这些人心中无比复杂纠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有一些人犹豫了,胆怯了。 “将军,属下家中只有属下一名独子,若是上了战场死了,属下的母亲和妹妹就没人照顾了!对不起,将军。” “在下刚娶了妻子,她的腹中还有在下没出世的孩子玄羽卫毕竟是在墨都值位,若是随着将军您去战场,实在对不住,将军,在下不能如此!” “我我也是。” 陆陆续续有人尴尬的看着林熙,他们虽然贪慕着林熙所说加入息羽部的种种好处,也被林熙的武功和胆识所折服,却还是惜命的。 林熙也不恼怒,人之常情,这些人都很年轻,有的还是家中的顶梁柱,上了战场,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家就塌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要抱负国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曾经的阮家那样傻,为北墨耗尽了几代人的性命。 只是这个看起来俊美淡薄的少年,如今低垂着眼眸,长睫如羽的垂下,终究是多了一抹黯淡。 他们见过了林熙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知道他是真正当之无愧的北墨军神,而这个人现在黯然的样子,生生的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这个少年,和他们年纪几乎一般大,甚至比他们还小几岁,却已经是万人之上的上将军,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甚至,如果没有他在漠南驻守的十年,如何有这墨都的千里繁华盛世? 他能做到,他们为何不能? “将军,我要加入息羽部!”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高声吼道,眼中充满澎湃的感情。 “林熙将军,我我虽然是个纨绔,武功也不好,其实,我们家族也没落了,我还很怕死,怕疼,但我也想为北墨出一份力,我也想加入息羽部,成为将军的手下!因为这个国家,是我所深爱的,养育着我的国家啊。” 刚刚怒斥了那些罪犯的那名瘦弱的青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吼道,英俊的脸色憋得通红,但言语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林熙的眼底,终于掠过一抹惊喜而欣慰的笑意,只是她脸色肃穆淡然,没有人能发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羽我本来的名字,叫做程穆,路程的程,肃穆的穆。”程穆虔诚而认真的一字一顿。 程穆的话音刚落,激起了无数心中还怀有国家抱负理想,心中有着雄心壮志的青年们,一时间,更多的人争先恐后的大吼着,嘶喊着。 “诸位,”林熙微笑着抬起眼,一双清冷锐利的眸子亮的惊人,“先说好了,本将军的息羽部,可不是你们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哦,若是加入之后想退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息羽部,绝不会像是你们现在的玄羽卫这样轻松懒散,或许,你们听说过本将军在漠南军中的名声?” 刚刚还喧嚷的众人忽然为之一静,有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围,小声问道,林熙的名声,不就是从未战败的上将军吗?还有什么名声? 启宣在一旁看着露出这样笑意的林熙,默默地缩了缩身体,打了个哆嗦。 他也不知为什么,他是七年前被楼相送到的漠南军中的,林熙当时已经是个小偏将了,他真的很震惊,将军应该是比他还小几岁的,但那训练人的方法是要把人练死啊!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林熙护犊子的名声怎么来的,就是因为她身先士卒,战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而她带出来的兵个个以一敌五敌十,毫不惧死,一往无前,反而因此骁勇善战,所以战死的人比起别人的兵少了太多,同时还能赢得战役的胜利。 所以,她虽然是所以军中将士们心里的魔鬼,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呵呵,你知道漠南军中的一句话吗?”有人小声的说道。 “什么话?”周围不知道的人无比好奇的问道。 “林熙将军的至理名言:一时训练一时爽,一直训练一直爽”那人低沉酸爽的说道。 林熙听到他们小声的念叨,仍旧维持着面容上的冷酷无情,心中的笑却憋得她有些肚子疼。 “如此,你们真的还想加入息羽部吗?”她憋住笑意,故作严肃的再一次问道。 “我们绝不后悔!” 回答她的,是几千人异口同声的大吼,响彻这片空旷寒冷的天地之间。 林熙的唇角,终于泄露出一抹肆意明媚的笑容,她的眼眸像是这天地间最夺目的星辰,清风拂乱发丝,散落在她的脸颊上,那一抹笑意,惊艳了所有人的视线! 亦包括,那最深处的黑暗之中,那妖魅绝色的男人。 小熙儿,好像从没有对他那么笑过。 原来他这世上第一可爱可亲又别扭的小徒弟,拥有这样自在明媚的笑容却不是对他绽放。 心,有些酸酸的呢。 “既然如此,本将军将在所有愿意加入息羽部的人之中,挑选出五百人!” 墨玦说,息羽部的编制可以有两万人,墨灼手中本就有快两万人,玄羽卫这些年被暗中蚕食裁员,现在也就剩了一万多人,有些地方处处都用着,正在能让她选的,也不过这七千人。 但是她要的是心甘情愿,要的是他们自愿的全心全意加入。 宁缺毋滥,她宁愿只要那四十分之一的人数。 她能训练出漠南军和熙南铁骑,这五百人,她亦是能够做到。 她肩负的,不止是阮家的希望,更是引领着如今重文轻武的北墨,重回北墨初建时候,那军队武风的辉煌! 三日后。 皇宫御医所。 “皇上,那些出任务的两百人今日都回来了,臣已经令人将他们关押在了刑部大牢中,直等到林将军派熙南军的人押送往桑淦城,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们。” 白朔沙哑着嗓子说道,看着眼前眼底乌青的墨玦,眼睛微红着。 “那就好朕说过护着她报仇,怎么会放了那些人呢。” 墨玦点了点头,神情淡然的看着眼前仍旧昏死着的陆佑。 “皇上,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让属下给陆统领输送内力就好,您要是倒下了,陆统领在陆统领若是醒着,也会自责一辈子的。” 白朔跪在地上,悲痛的劝说道。 他盯着陆佑,明亮的房间里,摆上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陆佑的身体,他早已没了呼吸,脸色铁青,甚至身体已经一片冰凉,但皇上仍是不信着,仅凭他的内力还未消散,竟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吊着陆佑的一口气。 连御医所最年长的章太医都束手无策,或许,陆佑真的已经死了。 而皇上身上在淮南入魔的后遗症还在,身上还有着伤,更是据说为了救治林熙将军已经损耗了内力,在昨晚已经吐了一口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除了上早朝的时候,墨玦都守在陆佑和轼南身边,林熙忙着在挑人加入息羽部,正好也没有上朝。 往日,若是墨玦有事,替代他的则是陆佑可是现在,陆佑已经躺在这上面,再也不能用易容术假扮自己是天子了。 “陆佑的内力与朕同出一脉,别人的内力,不行。”墨玦平静的说道,看了看时辰,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再一次将指尖点在陆佑的心口。 “朕,怎么可能会倒下?” 白朔的心中从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墨玦所习的内力心法都是西极传来的,除了西极皇室,没有人能够知晓,那股诡异的魔力,那入骨深髓的冰冷内息到底从何而来。 陆佑之所以和墨玦内力一样,是因为陆佑从小便是西极皇室为培养的墨玦的替身,和死士,甚至他学的也不是完整的魔功,自从十年前陆佑找到皇上认主之后,他们此生都不会背叛皇上。 而他和轼南,则只是两枚寻常的棋子,但轼南医术高超绝顶,同样在墨玦暗卫之中的地位与众不同。 白朔自责着,他有的时候心底还有一丝不甘和怨愤,为何墨玦更信任陆佑和轼南,什么事情都交给二人,却让他永远做个见不得光的朝中官员,但这三天,他看着墨玦为陆佑做的一切,心中只有悲痛和与有荣焉的感动。 “皇上,轼南小兄弟的医术比老臣高明,他既然在昏迷前证明了陆佑还活着,那就是说陆佑统领真的还活着,可是老臣实在医术匮乏,不知道该怎么救治他若是老臣的师父还在,那或许就能救他,但我们等轼南兄弟醒来,说不定也有一线生机吧。” 头发胡子都银白的章太医走进来,看着墨玦又在给陆佑传输内力,叹了一口气安慰道。 一个皇帝,能够给一个手下侍卫做到这一步,章太医的内心是震撼的。 墨玦眼中一道精光掠过,缓缓开口:“章老太医你的师父是御医圣手华九章?” “正是他老人家,可是师父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开皇宫,云游四海去了,而且他老人家已经是古稀之年,说不定唉”章太医摇着头,很是无奈和怀念。 墨玦想了想,心中升起一抹希望:“朕记得,花无岸是华九章最小的关门弟子,华九章是当年诊治过太祖病症的,而在他云游四海之后,太祖的病就交给了花无岸,他的医术,比起你如何?” “若是平南王在此,说不定陆统领也有得救,平南王他天资极高,他的医术在我等师父的弟子中最为高深,学医才几年,就比过了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深得师父精传。”章太医有几分尴尬的说道。 ------题外话------ 茶茶建了个群,欢迎加入《帝宠》茶肆福利群(虽然现在还没有福利qaq),群聊号码:598768834 茶茶建群的时候想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茶茶粉丝数也不多,小扑街建了群有人进么,会不会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呐。 可是,还是安耐不住想认识你们的心,所以硬着头皮就建群啦,茶会定期搞活动的!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全订阅返书币啦,粉丝值前几的粉丝同样书币奖励啦,书评奖励等等等等。 重要的事说三遍,进群,进群,进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步步推算,方向错了! “皇上还是不必想平南王了,别说平南王已经回漠南了,就算是他在墨都,也不可能救咱们的人他那古怪的性子,除了例行救治太祖,不趁机给兰越下毒都是万幸。” 白朔跪到地上仰着头眼着墨玦,悲痛的说道。 花无岸是华九章的关门弟子,却也是医术最高的徒弟,但因为身份的原因,除了太祖,从不给他人诊治。 白朔视线通过墨玦,忽然看见了他身后平台上躺着的轼南的手,竟然动了一下! 他首先怀疑是自己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发现轼南真的在动。 “皇上!皇上,轼南醒来了!”白朔惊喜万分的说道。 墨玦回过身,与章太医一同惊喜的看去,只见一直在昏迷之中的轼南忽然紧蹙着眉,俊秀儒雅的面容有些疼痛的扭曲,眉宇之间泛着一丝诡异的黑气。 “章太医,你看一下轼南他到底如何!” “好好好,老夫看看,皇上放心,轼南小兄弟是我们御医所年轻一辈医术最出众的人,医者自医,他还是轼家这一代的传承人,绝不会断送轼家的衣钵的。”章太医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别人,还未将手探到轼南的脉搏,后者已经骤然睁开眼睛! 轼南的确是御医世家的轼家人,但整个轼家,其实都是西极皇室早在百年前就在北墨安排的家族。 正如听琴轩。 “兰越——!” 寂静的室内,只听见轼南一声嘶吼,他目呲欲裂,从口中猛地喷出一口淤血,文雅的面容不复,额角布满青筋,好像正经历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 墨玦在听到轼南这两个字的瞬间,眼中的墨色吞天蚀日的席卷整个瞳孔,杀机倾泻,周围瞬间寒冷至结冰的地步,章太医和白朔都被他四泻的内力轰击的面色苍白,胸口闷痛不已。 “皇上,皇上!”白朔高声喊道,生怕墨玦再一次入魔。 墨玦攥紧拳头,仿佛没有听见白朔的呼喊,耳中只剩下“兰越”二字。 兰越,他是知道这个人的。 这个人,是先帝曾经最信任的年轻宦官,青春健美,功于心计,在淑德皇贵妃宫中当大太监,后来成了当时北墨的第一宦臣。 后来,在淑德皇贵妃产下五皇子墨晔阳之后,先帝不知为何杀了近百名宫人,兰越本来也在此列,但因为位高权重免了一死,多年后,兰越得到了当今太后的赏识,又成了永寿宫内的得力宦官。 他曾经卑微落魄,被各路人欺辱,看透这前朝后宫之中的碾压杀伐,阴谋诡计,看透,却不屑与之为伍,也并不在意后宫之中的权利更迭,只要他身边的,用的是他自己的人就好。 所以他从未理会后宫之中的这些错综复杂的宦官,宫人网。 但这个兰越,如今可是太后身边最倚重的宦官! 墨玦双目浓黑到赤红,却冷冽的如同一座冰山,一座万丈冰川,即将化作烈焰的冰山。 轼南用尽力气吼出“兰越”二字,就已经再度昏迷过去,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气息平稳,章太医一刻不停的为他诊治着,脸上的肃穆和沉寂终于消失,多了几分喜悦。 轼南虽然不是御医圣手华九章的弟子,但传承医术世家,医术从不含糊,对待人也谦和有礼,是在御医所他看着长大的,更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后辈,如今遭遇这样的祸事,残存一命,章太医的心中已经松了一口气。 “白朔,你现在立即去查三日前那晚,太后身边的兰越在何处。”墨玦平静的吩咐道,“再吧兰叙年叫回来,兰越是他的师父吧。” “是,属下马上去把兰总管叫来皇上是怀疑,兰总管和兰越有关?”白朔问道。 墨玦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兰叙年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跪倒在墨玦脚下:“臣不知皇上找臣如何?” “三天前夜里,玄若惜是如何进入朕的长栖殿的?”墨玦再一次问兰叙年这个问题。 “是太后身边的太监带了懿旨,应该是估计皇上您不在,想让玄县主在内等着您回来,臣看那懿旨不作假,您在除夕夜宴之上,似乎的确对玄县主有所不同,臣就将她放了进去。” “除夕夜宴?兰叙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揣测朕的心思?”墨玦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平静如一潭湖水,只是这无波的水面之下,隐藏着万丈寒潭。 “臣罪该万死!” “带着懿旨来的太监,是太后身边的谁?” “是师是永寿宫的掌事太监,兰越。”兰叙年迅速回答道。 “当时,兰越有什么异常吗?当时的陆佑在何处?”墨玦又问。 “陆统领见您抱着林将军入殿之后,就消失了,臣当他隐藏在暗处便没有在意,兰越送完懿旨和玄县主,也就走了不对!臣想起来了!”兰叙年一声惊呼,双目圆睁。 “皇上您进去有快一炷香的时候,兰越又一次返回到长栖殿的门口,听臣说您是抱着林将军回来的之后,他忽然神情微变,不知为何想进去侍奉您,但您进殿前吩咐了任何人不能入殿,他被臣拦下去就离开了此后直到臣和门口的其他侍卫被迷晕,他都没在出现。” “兰越想进去,却没有进去若是他仍是想进去,又暗中返回长栖殿迷晕了你们,却正好碰见了暗中值守的陆佑,兰越想要灭口,两人就打了起来,陆佑被兰越一掌震碎心脉。 而此时,深夜未睡,翻阅医术的轼南走出御医所,在宫中遇见二人,他出手救了陆佑,但自己也被兰越打伤,直到轼南返回御医所将陆佑带到密室救治,终于,等到天亮,力竭之前,轼南拉响了信号。” 墨玦低声呢喃着,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他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浮现出那一夜的一切。 那本御医所翻开的医书,那个陆佑身上的掌印和肩膀处的乌青若是陆佑醒着就可以证明,他口中的情景,竟然和当天晚上的几乎一样。 “只是,疑问有两点,第一点,陆佑为何不呼叫其他暗卫,第二点,兰越又为何要进入长栖殿” “兰叙年——”墨玦还没开口,兰叙年已经震惊的呆若木鸡,直到他在墨玦冰冷目光的注视之下渐渐回过神,眼中满是悔恨的震惊。 “皇上,您是知道的,您对臣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臣绝不会背叛您的,求您相信臣!臣小的时候刚进宫的时候是因为和兰越一起在淑德皇贵妃那里共事,才认他做了师父,但臣后来不就因为犯了错被调到津风殿了吗,也就和兰越关系淡了,要说他的武功,臣只知道很高,却不知有多高。可是他一个太监,武功又能高到那里去呢。” “属下可以作证,兰越的武功,是真的很高” 一道撕裂般沙哑的声音传来,虽然很低,但清晰可闻。 两人回头,只见章太医满脸惊喜,而轼南已经支撑着身体,缓缓的坐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但已经能够坐起来,证明不会有大碍了。 “轼南小子终于醒过来了,可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啊,我们御医所竟然有一位皇上身边的暗卫统领。”章太医捋着胡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和煦的笑着说道。 “医者自然会自医。”墨玦仍旧语气淡淡的说道,只是淡薄的眼眸深沉,亦闪烁着深沉的喜悦。 “属下昏迷了多久?”轼南竭力的坐起来,语气有几分焦急。 “三天三夜,皇上也守了你和陆佑统领三天了。”章太医摇着头叹息。 “不好了,”轼南看向桌上的水杯,章太医早已准备好,猛地喝了几口水,轼南的嘴唇终于由干裂苍白恢复了几分血色,才顿了顿又道,“兰越并不知道陆佑被我所救,若是我在御医所消失了整整三天,他一定会察觉出的。” “既然轼统领你醒了,直接抓了兰越不就好了?在皇宫之中残杀御前侍卫,他臣没有想到,竟然真是兰越所为。”兰叙年仍是震惊恼怒的说道。 “三天前,陆佑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玦的眼神冷锐而淡漠,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轼南看了看旁边平台上躺着的陆佑,不忍的拧住眉头,才低哑的开口:“属下也不知道陆佑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不是你救了陆统领吗?” “三天前的夜里寅时,属下还在研究着天牢内秦风的死因,忽然,御医所跌跌撞撞的闯来了一个人是陆统领,陆佑身负重伤,示意属下有人追杀他,属下才发现,他被人封住了哑穴,情急之下,属下来不及替他解开哑穴,他用最后的力气用易容术易容成了我的样子——” “所以,陆佑一路被追杀却无法叫人,是被封了哑穴,而且他穿着你的衣服。” 墨玦眼神一震,他竟然忽视了如此明显的问题,当日在密室找到陆佑和轼南的时候,轼南穿的并不是御医所的衣服,而陆佑却穿了一件太医的衣服。 “正是,属下在最后一刻终于解开了陆佑的哑穴,但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皇上,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属下控制着陆佑假扮自己,而自己则躺在御医所的床榻上假扮成伤员,这时候,兰越来了。” “兰越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取一些安神的药物,陆佑的易容术天衣无缝,他并未发觉假扮成属下的陆佑,反而给属下把了脉,发现属下没有受伤,因此就走了 但,他在走的时候,在臣的脉搏之中注入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内力,若是一个人武功高强,并且短时间内不催动内力,这股内力一夜之后自然消失,若是他催动内力,则会痛不欲生。” “属下必须要救陆佑,只能催动自己的内力,也因此,一夜之后昏了过去,昏迷前属下拉响了信号。” 轼南伸出自己赤裸在外面的胳膊,脉搏处泛着浅浅的乌黑。 他硬生生的受住了兰越当时的试探,就是因为他认出了这股内力的缘由,如果当时有所反应,一是证明他不是林熙,二是证明他内力不高,两者都会给他和已经重伤濒死的陆佑带来灭顶之灾。 “那陆佑统领到底是如何?为何老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存活的迹象?”章太医赶紧问道。 墨玦凉薄的眼眸仿佛浮动着破碎的雪花,冰冷的湛蓝近乎透明,却满是骇人的杀意。 轼南一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轼南的武功一般,内力更是很浅,他的能力,是操纵傀儡,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操纵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陆佑假扮自己。 “陆佑其实,筋脉俱断还有的救治,但兰越他太狠了!”轼南俊雅的脸狰狞万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抓的药,散发的药味儿,不知为何和陆佑本来后背受的一掌相对应,他临走前还不放心,拍了拍陆佑的肩膀,若是一个没受伤的人不会有所反应,陆佑已经昏死,也正好就没有反应,因此逃过一劫。” “是属下的错,属下没在意他抓了什么药,我没想到他多疑至此,哪怕证明了我们两个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还用最短的时间配好了和他的掌法相冲的毒药。” “咳咳咳”轼南说着,激动的额头暴起青筋,一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陆佑昏迷前,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什么?”墨玦低沉的问道。 轼南一字一句的说道:“属下绝不敢忘,但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我们查的方向错了,是兰越他要杀我。” “我们查的方向错了,是兰越他要杀我?方向,错了” 墨玦重复了一遍,似乎没有任何头绪,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兰越要杀他,是为了灭口,为什么灭口,是因为陆佑知道了什么,陆佑知道了他之前查的方向是错的,可是,他之前在调查什么? 墨玦交给陆佑查的东西有太多,甚至一些无比隐秘的事情,上至阮家覆灭的真相,下至漠南的军师莫念 到底是什么,方向错了?! 墨玦忽然一怔,他最后交给陆佑查的,是墨晔阳的问题。 墨晔阳和兰越,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当兰越从前曾在淑德皇贵妃身边共事的事情被他想起来之后,这两个人,也算有了联系。 “白朔回来了吗?”墨玦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的说道。 “白统领让臣来御医所之后,自己就去查兰越三天前的行踪了。”兰叙年说道。 “让他回来吧,如果陆佑连兰越一掌都接不住,那也不用白朔查兰越了,他再被兰越一掌拍死只是,朕以前倒是不知道,宫中居然有这样一个人。” 兰叙年想了想,犹豫的说道:“兰越当年还有过一段辉煌,他虽然是太监,但和先帝关系甚密,因为长相英俊,还有人传说他以色侍主呢。后来淑德皇贵妃宫中的旧人都被除掉了,就他还活着,因此更有人说是先帝不忍心杀。” “以色侍主?” 墨玦眼眸一暗,想到先帝曾经的荒淫无度,心中几乎肯定了兰叙年的话。 淑德皇贵妃生下墨晔阳之后几年去世了,先帝在自己唯一的真爱没了之后,本性暴露,那可真是荒淫,暴虐,多疑,集天下帝王恶习于一身。 若是多了个亵玩貌美年轻的太监,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兰越权势大的时候先帝还溺宠着皇贵妃,按照先帝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也不太可能如此淫乱。 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摆了出来,但却缺少一根细长的线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这根线,他没有任何头绪。 一切,都好像随着陆佑的昏死而终结了。 ------题外话------ 有没有人猜测真相是什么~随意讨论哦,评论区等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融入息羽部,查三件事! 轼南支撑起身体盯着还昏死着的陆佑,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皇上这三天一直给他输送内力,臣也是机缘巧合,在当晚的医术古籍之中,正好碰见了兰越这样的掌法,所以已经按照古籍上的说法紧急的救了陆佑,只是我内力不够才昏了过去,只要内力五天不断,陆佑也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也就是说,陆佑果然还活着。”墨玦听到这个消息,疲惫的眼神终于松缓了片刻。 “活着是活着,但他因为兰越又下的毒,受的伤相对于是二次伤害,臣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迎醒来,如何醒来”轼南艰难的说道。 “能醒来就是好事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章太医赶紧和蔼喜悦的说道,搓搓手,一脸狐疑的看着轼南,“轼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啊,亏老夫把你当接班人来培养,你武功这么好,是不是要欺负我这老头子啊。” “章太医您真是说笑了,再说了,小子的武功可一点也不好” 墨玦骤然间想起了什么的抬起头,问道:“你刚刚说,你扮成的是一个受伤的人,而兰越的试探是,你若是武功高强就不会察觉也没有大碍,所以,你扮的是谁?” “不是说林熙将军受伤了吗,反正兰越也不认识林熙,属下就假扮成了他兰越也信了。” 轼南的话顿住,因为眼前神情刚有一丝缓和的墨玦,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周身的寒气瞬间卷土重来,那浅薄的眼瞳一层层的加深,化为诡异的幽蓝。 “你是说,兰越在明知道你的身份是林熙的情况下,还用他的内力试探你,对吗?” 一句“对吗”,轼南竟然听出了胆战心惊的味道。 随着轼南点头,墨玦薄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刀刻般的冷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轼南,你终于醒了!” 白朔匆匆赶回来,看到醒来的轼南,面露喜色的惊呼,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看起来虽然有些诡异,却真诚。 “属下查了兰越三天前晚上都做了什么,仅仅得知他带着玄若惜和懿旨,将人送到长栖殿后,去了一趟御医所拿太后的药,就回了寿康宫。”白朔向墨玦禀告道。 “兰越,太后”墨玦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徒留指尖刺破的手掌,划过一丝血迹滴到地面之上。 “白朔,你没有忘记林熙走之前和你说的话吧。”他抬起眼眸盯着白朔,面容俊逸似仙,却生了一双诡异的魔瞳。 林熙离开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她怀疑,有问题的是白朔的小妾。 白朔愣住了,半晌,他苦涩而阴沉的开口道:“林熙将军怀疑属下的妾室,属下在他说了之后就立即去查了,才知道属下的妾室原来是玄家玄勉妻妹的遗孀也就是说,她,是玄家人,是太后安插在属下身边的人。” “那晚,她用小产将属下逼回家中,因此,宫内只留下了陆佑一人,陆佑,才遭遇此害。” 果然是太后! “既然你看的古籍上有救治陆佑的办法,那就先救着,白朔,你去派人寻找华九章的踪迹,天涯海角,总会找到的。” “属下明白我已经将妾室陈氏软禁,待她生下孩子,我就将她——” “玄家最擅长调教培养女子,你的妾室是玄家人不足为奇,留下她的命,她还是你孩子的母亲,或者,你真的忍心吗。”墨玦淡漠的反问道。 白朔眼中有一丝挣扎,许久,他沉重痛苦的说道:“属下多谢陛下!万死,不能报其恩。” 墨玦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陆佑,眼底流光掠影。 一个新生的孩子,总是能让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平复的一件事。 白朔的妾室他不在意,但兰越敢对林熙动手,即使是假扮林熙的轼南,这一刻,兰越在他的心中已经宣告死亡。 再等一等,等到他拱手将整个玄家,讨她欢。 另一边,林熙懒散的坐在玄羽卫校场一角,神情慵懒淡漠的看着校场上的训练,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立在身旁,沧澜举着把遮阳的油纸伞,盯着校场上的五百多人,脸色越发阴沉。 初春的时节,空气仍旧寒冷无比,她和沧澜举着伞的样子分外的欠揍。 在这两人平静却诡异的注视之下,刚刚加入息羽部的五百名新兵挥汗如雨,还要笑容满面的度过之前林熙所度过的障碍场——同样不能使用内力,虽然,他们也没有什么内力。 至于为何还要面带笑容,他们也不知道林熙为何提出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真正指望这些常年在墨都几乎是养尊处优的懒散玄羽卫们上战场,是基本不可能的,或许训练个年可以,但林熙已经有了熙南军,这五百名息羽部的人,她已经做好打算:是用来勘察情报暗中游走在市井之中的私军。 “沧澜。”林熙感受到日头移动,直射双眼,皱了皱眉唤道。 沧澜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沧澜!太阳偏了。”她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啊?是,是属下走神了。”沧澜慌忙的将油纸伞往林熙这边移了移,掩下眼中的深沉。 林熙知道他在想什么,前几日,那最后的两百名罪孽深重的玄羽卫已经被押到牢中,如今墨都牢内几天之间多了快六百人,牢房都要挤不下了,她必然要早些派人将他们提出来,流放到漠南。 但,派谁去做这件事,还是一个问题。 身为阮家人,她相信沧澜绝不会坐视这六百人安然无恙,他要么想成为押送他们的人,要么,也得有理由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时间,再偷偷的暗中出手。 她,在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啊!” 又是一声哀嚎,一名息羽部的人从障碍场的十几丈高的高台上摔下去,眼见着就要发生一幕惨剧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启宣已经将人牢牢接住,随意的扔到地上,然后有些嫌弃的拍了拍雪白的衣角。 这样的事情,在今日已经出现了十几次,这片障碍场的确容易出人命,她已经派了启宣几人时刻盯着。 “你还真是没用,将军看起来不是比你们文弱?可没从台上栽下去。”启宣嚣张又不屑的说道,但他说的是事实,又着实救了掉下来的人,那人面露羞红,却不敢反驳什么。 “笑啊,本将军让你们笑,不是让你们有功夫在这里羞愧难当。”林熙的声音从油纸伞下幽幽的传来,闻言,那个羞愧难当的息羽部青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已经七天了,你们连这一片小小的障碍场都练不好。”启宣摇头叹息,声音在每个人的耳中越发刺耳。 激将法,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一定是让一个人摆脱懒散最快的方法。 这七日她和启宣轮流言语之间激怒这些年轻的,不得不说,功效显著,这些人如今应该是把在原来玄羽卫半年吃得苦都吃了,已经精疲力尽,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一开始的信誓旦旦与现在的苦不堪言让他们的心中都有一股火憋着,没处撒,于是支撑着他们继续训练。 只见那名栽下障碍场的青年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凶恶的看了一眼启宣,但唇角还被迫带着羞怒的笑容,又远远的看了看悠然自在的在伞下遮阳的林熙。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重新越上自己跌下去的位置,一步一步朝下一关冲去。 林熙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抹温和得意的光。 又是紧张疲累的一天,直到这一日傍晚集合的时候,这些息羽部的人本以为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集合训话之后散去,并且规定明日的训练内容,谁知,今日的林熙却在解散前,对着他们露出一个近乎猥琐的微笑。 所有人都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七日相处下来,林熙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一座冰山加小恶魔,怎么会露出个猥琐的微笑? 林熙看着众人,平静的开口宣布道:“诸位,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不用再在这里训练了。” “什么?将军,您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将军,我们只是基础不好,我们这些天一直都很努力啊。”这些人立刻急了,大声说道。 “是啊,将军,这才七天,你不能不要我们啊。” 林熙的一句话,直接让众人都炸开了锅,纷纷辩解争论着。 “这七天下来,所有人的变化本将军都看在眼里,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们呢,诸位既然知道自己的基础差,我当然也知道,所以不会再多苛求你们的武功是否高,你们能坚持七天不喊累,也没有一个人想着要离开,我已经很欣慰了。 因此今天晚上,本将军包了琼花楼c听琴轩c风雨楼c落梅阁四大风月场所,我们彻饮一通宵,不醉不归!” 林熙染上几分激昂的声音,配上四大风月场所的名头和脸上戏谑的笑容,那原本冷酷无情的少年,竟有一些顽劣,让这些人心中郁结的暴躁忽然为之一空。 心中,竟然诡异的温暖了起来。 “那将军,您真的包了场,我们可以随便喝酒啊?” “我们今晚真的能不训练了?” “当然可以,还能找十八个小美人,不过本将军提前提醒你们,不能使用强硬的手段,否则,按照军法处置。”林熙认真的说道。 众人睁大眼睛,除了被林熙提前交代了事情的启宣,连沧澜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林熙。 又逛青楼,他这个妹妹,逛青楼上瘾了不成?沧澜很想很想管教一番,但他又没有任何身份资格,只能在心中暗戳戳的悲愤烦躁着。 同时,沧澜更奇怪的是,林熙回到墨都之后,好像改变了很多,她没有了之前那样沉郁冰冷,虽然大多数时候仍旧冷酷,但那眉宇之间的肆意和自在,让他总是感觉,这种变化是好的。 就好像曾经的阮阡陌,一点点回来了,又比阮阡陌更加的随性洒脱! 从前的阮阡陌身处在天底下最强大的家族之中,她看似是因为拥有一切所以可以肆意任性,却也正因如此,而束缚压抑着自己孩童的天性,因为懂事,所有表现出来的无忧无虑其实都是建立在皇权对阮家的约束之下的。 阮家覆灭,一夜之间,她要强迫自己成了一个叫林熙的男孩。 她只能冷漠,只能将一切情绪,痛苦都积压郁结在心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懂得她的感受,哪怕是莫念也不能。 而现在的林熙,她失去了所有,却没有被仇恨所吞噬,成了一个更加沉稳,但骨子里无所畏惧的人,她不畏世俗,心中只想着守护的人和家园,她成长为一个真正洒脱锐利的阮家人。 这样的林熙,她没有变成那心中只剩下复仇,怨恨载道的深闺夫人,也没有因为仇恨而想要毁掉这片曾经守护着的土地,更没有寻常女子的自怨自艾,她巾帼不让须眉,她的心机,是一种睿智。 林熙所散发出的人格魅力,让她不愧为北墨军神之名,更让无数人敬仰钦佩。 而现在,当林熙一副与君同行的神情提出要逛青楼之后,她身上与这些将士冷漠的介质好像消失了,这一刻,他们都是醉卧沙场君莫笑,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兄弟。 林熙不再是他们的统领,而像是他们家中同龄的顽劣弟弟。 就好像这七天受的苦都值了,无形之间,所有人的心都被一句话紧紧的贴合到了一起,原本对林熙的疏离感消散,原来,林熙也会像他们这些人一样逛青楼,还大方的包下了四座风月场所。 原来,林熙并不真是个冰冷无情的石头人!也不是他们心中那种只知道领兵打仗,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他也有血有肉,也会在军中开玩笑,也会和他们一起逛青楼。 在众人的欢呼声音中,林熙的脸上的玩味更甚,唇角噙着一抹富有深意的笑容:“等等,本将军还没有说,我们,可不是单纯的去逛青楼。” “我就知道”沧澜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不是单纯的逛青楼,那怎么逛啊?难不成还要去赌场?”在林熙不同寻常的状态之下,他们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高声问道。 北墨虽然不禁止青楼和赌场,但赌场相对于前者,更不是君子所为。 “随意今晚青楼的场我包了,钱我付了,训练不练了,但,本将军唯一的要求,也是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你们每一个人不能暴露出自己是息羽部的身份,并且给本将军查三件事。” “三件事?将军,若是什么隐秘之事,您大可去找长公主殿下手下的玄羽卫,墨都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你想让本将军胳膊肘往外拐吗?那本将军直接去拜托皇上,更快。” “这是什么话啊,有我们,哪里要劳烦皇上,我们同意!保证完成任务!绝不丢息羽部的脸面,就算丢了也没人知道我们是息羽部的!” 刚刚说话的人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好好的提什么别人,将军好不容易让他们办事了,还不抓紧? “将军,是那三件事啊?”一人小声的问道。 这片校场是林熙向墨灼要的,墨灼单独为息羽部的训练划分出的场地,此时没有他人,只有息羽部和沧澜几人,都屏气凝神的听着林熙的话。 林熙淡然的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漫不经心:“第一件事,本将军听说吏部侍郎白朔有一个妾室美若天仙,本将军很是心仪,但是她好像已经怀孕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去查查,她还有什么姐妹没有?” 众人: 第一件事,她想要帮墨玦查清陆佑的死,是否与白朔正好被妾室调出宫有关,若是有关,他的妾室的身份,或许就是杀害陆佑的人的身份。 墨玦没有告诉她,他已经让白朔去查了这个妾室,两人竟在不同的时刻,以不同的身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这事不难,不过我等没想到,将军您还有这个癖好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她所不知道的事 “废话少说,你管本将军有什么癖好。”林熙装作恼怒的摆手,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 众人小声的憋着笑,面面相窥,都很是忍俊不禁。 将军今年虽然年龄才十九岁,但也算老大不小了还没娶亲,想找漂亮姑娘是正常的,正常的,他们不能笑。 “第二件事,本将军听说落梅阁的梅子酒举世无双,本将军想送给师父几坛,但是听说以前大儒楼儒贤的儿子曾经喝多了梅子酒给喝死了,本将军想知道,他喝了几坛?自己别多喝了。” 花无岸是她师父的事情,犒军之后已经人尽皆知,她要送酒的师父,自然是花无岸。 第二件事,她要查楼相的儿子楼定国的死因,真的是醉酒跌马而亡吗?当时她已经远离墨都,这件事查起来,也不会引起别人对阮家的怀疑,又和调查阮家意思相同,她要放在首位。 “梅子酒百金一坛,还限时供应,楼定国能喝多,是真的有钱。”有一个人低声嘟囔道,却立即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巴。 “将军让咱们查,咱们查就好,又不难!” 息羽部之中并不都是傻子,已经有人反应过来林熙具体要查的东西,但没有一个人质疑林熙要调查的原因。 “第三件事,”林熙伸出第三根手中,晃了晃,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听说流薇县主年前落水了,是被路过的雎栖郡主阮北北所救,本将军觉得事情有所蹊跷,你们去查,流薇县主落水,是否与阮北北有关呢?” 是的,玄若惜并没有被贬为庶人,她仍旧是流薇县主。 既然太后如此宠爱玄若惜,她还真不相信她那个小的时候就能神情自若的看着下人落水的北北表姐,长大了,就会好心救一个落水的陌生人。 狗咬狗,或许更为精彩。 七天前,当玄若惜被赶出皇宫之后,贬为庶人的旨意还没下来,竟然被太后拦住,说玄若惜去长栖殿是奉了懿旨无罪,并且在长栖殿待了一夜被赶出皇宫,实在辱没皇室颜面。 这理由看似没有毛病,实则漏洞百出。 太后的懿旨也没权利让一个未出阁的县主进入皇帝寝宫,归根到底是因为兰叙年的疏忽才把她放了进来,而她被赶出皇宫丢的是玄家的脸面,和墨玦没有一文钱关系。 只是,墨玦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并未到势同水火的地步,墨玦就没有下第二道旨意,只是变相的告诉文武百官,玄家玄若惜,永不可能入宫为妃。 这三件事都是小事,并且不难调查,也没有太大的深意,即使他们调查错别人发觉了,也没有人会往深处想太多,她最大的本意是让这五百名息羽部的人好好锻炼。 众人听完林熙的话,一些聪明的人心中已经明白了林熙的意思,五百人轰轰烈烈的各自分散,林熙甚至没有去规定他们回来的时间。 “将军你去哪?”沧澜跟在林熙后面,将手中的伞收好。 若不是为了刺激那些新加入的息羽部,他和林熙闲的会在大冬天打伞遮阳。 “你喜欢那个,咱们就去那个。”林熙微笑的说道,果不其然,沧澜虽然一脸冷漠,仍是默默的选择琼花楼。 不论外面如何寒冷,琼花楼内仍旧是笙歌曼舞,歌舞升平,林熙所说的包场并没有真的包下整个琼花楼,只是负责给他们付钱,否则他们也就没办法各自装成不认识去打探情报了。 琼醉见到林熙到来,刚想过来,忽然看见她身后跟着的沧澜,眼底有些幽深,折身就要离开。 “琼醉姐姐,怎么本将军一来,你就要走?”林熙清冷撩人的声音让喧闹的琼花楼为之一静,她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反而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一把折扇,一副附庸风雅的风流俊雅。 “奴家许久没见到林小将军,一时之间难以自持,将军,我们进屋里谈。”琼醉的身影顿了顿,温雅的回头躬身行礼,强迫自己不去看林熙身后那个高大冷寂的男人。 林熙没有拒绝,唇角噙着的笑意风流邪肆,摇着手中的折扇就跟着琼醉走了进去:“沧澜,你也随本将军一起。” “是。”沧澜虽然不知道林熙要干什么,但还是一脸漠然的跟着。 按理说,林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来琼花楼找琼醉谈论事情的话,是不会让他跟着的,但这次沧澜不知为何,总觉得,林熙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三人刚入座,一名侍女就走进来,手中,是几个茶盏和两壶茶。 琼醉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盘,看着林熙和沧澜越发相似的俊美的面容,即使她心中早已猜出沧澜的身份,仍是忍不住微微诧异的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茶盘放在桌子上,上前为两人沏茶。 他们兄妹二人,还真是一样的俊美,一样的冰冷,更是一样的背负了太多东西。 “将军,这是去年初雪时候的雪水,这两壶茶,分别是您的碧螺春和这位公子的普洱。” 琼醉的声音迷醉温柔,将托盘上的茶杯都取出来,摆放到两人面前,提起紫金砂茶壶,将两个茶杯都倒满。 林熙面前,是一盏白玉碎云的剔透茶盏,浅碧色的茶水潺潺倾泻,叶身在温热的水中舒展旋转,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而沧澜面前,则是一盏青玉琉璃的茶盏,四泡之后的普洱仍旧浓郁,热气氤氲之间,茶香四溢在房间之内,极为的好闻。 林熙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眉色都舒展了几分。 “琼醉姐姐沏的茶就是好喝,寻常的人可是喝不到的,沧澜,你说是不是?” 沧澜默默的将杯中的普洱茶饮尽,自己又添了一杯,用行为举止回应了林熙的话,眼中更是深沉了几分。 这茶,他从小喝到大,也只有他喜欢喝东鳌的普洱,琼醉就总是委托东鳌来的商人捎带普洱。 普洱茶需要几泡方能入口,因此,琼醉自小的茶艺,都是给他沏茶沏来的。 他已经,十年没有喝到琼醉亲手沏的茶,还真是沾了林熙的光。 “将军,您来琼花楼是有什么事吗?琼花楼刚刚忽然多了一百多人,是不是也与您有关。”斟酌了一下,琼醉微蹙着眉,妖异柔媚的眉眼温柔的问道。 林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他们来和琼花楼没关系,你不用管他们,也不用在意他们,就把那些人当平常的客人就好本将军今日来,是要让琼花楼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将军尽管吩咐,琼醉一定完成。”琼醉正色应道。 林熙勾起唇角,笑容却有些森冷:“想必,琼醉你是知道的,如今的墨都监牢之内,是多了六百名玄羽卫的犯人,皇上已经下旨要将其流放,他们如今,还在牢中等着本将军派人押送。” “此事琼花楼也有所关注,但只知道这些人是得罪了您和太祖,据说滥杀无辜的恶事也被揭露了,因此” “他们不是得罪了本将军,而是,他们就是十年前给怡贵妃和阮家抄家的卫军,如今,还剩这六百人活着。”林熙唇角的弧度凝结,眉宇之间是森冷的寒气。 在听到怡贵妃三个字的时候,琼醉面色微变,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恨意,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他们该死!” 先帝的怡贵妃阮寒雪,是四皇子墨晔尧的生母,也是阮天豪的义女,更是琼醉的亲姐姐。 当年阮家的小女儿阮寒清在北墨中兴的时候被乱军流寇掳走,所有人都认为阮寒清已经遭遇了不测,因此,太祖让先帝娶阮家女子的重任,就落到了义女阮寒雪的头上。 琼醉,则是阮寒雪的亲妹妹,姐妹两人幼时候失去父母,被阮天豪收为义女养大,琼醉年纪太小,反而是和沧澜一起长大的,沧澜的身份是阮家的秘密,琼醉亦是,于是,这两个人便自小被安排在琼花楼之中。 十年前阮家被抄家的前夕,一桩桩噩耗好像在近在眼前,先是漠南前线传来了镇远大将军阮寒空与南疆勾结,被手下杀害的死讯,楼暮云随着阮寒空而去。 随后,阮家阮寒清状告怡贵妃阮寒雪私通侍卫,四皇子不是皇室血脉。 阮寒清用曾经四皇子早产作为证据,更是找出了一个收买好的死士陷害,不知道和先帝说了什么,先帝便认定了阮寒雪私通他人,在阮家覆灭的前一日,怡贵妃的懿湘宫中,已经血流成河 而四皇子因为当时正在镇国公府中陪阮阡陌玩,因此“晚死了一天”,懿湘宫的噩耗传到琼醉耳中的时候,伴随着的,还有姐姐唯一的血脉四皇子也随之阮家抄家而灰飞烟灭。 还好,将军还活着,她回来了,她还带回来的消息,四皇子在漠南也没有死,唯一死的,是她那无辜的,洁身自好的姐姐 “将军,您想要如何?”琼醉压下心中的恨意,看着林熙,目光中有一丝期待。 “本将军已经派手下的启宣领了一千名玄羽卫去押送这些人,但途中,我亦需要人将这些玄羽卫,一个不留。”林熙说着,眸光似熊熊燃烧的烈火。 “启宣不会管,我只需要琼花楼的人扮做南疆人,在接近桑淦城的地方,给那六百人一个为国而死的名声”这,已经是她对这些人最大的仁慈。 “将军”琼醉的话语忽然凝滞起来,不敢去看林熙的眼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琼花楼,拿不出太多的人!”琼醉沉重而低哑的说道,她的眼中同样满是恨意,更多的却是悲愤到极点的无能为力。 “怎么会?” “琼花楼在当初阮家覆灭之前,就已经被阮国公断去了一切与阮家旧部的联系,所以才能逃过一劫却因此,琼花楼的势力十不存一,只盘亘在墨都,人员只出不进,这些年,虽然有听琴轩在暗中保护一二,但更多的人手被认出是阮家人之后就被各方势力暗中除去。” “我猜到了,却没想到琼花楼已经困难到这种地步各方势力,又怎么会发觉琼花楼中的阮家死士?”林熙紧紧的拧着眉,她听出了琼醉的话语之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是我的错!”琼醉忽然跪倒在地上,声音充满恨意,仿佛在滴着鲜血,媚态横生的眼眸之中,充斥着一片血色,“我恨阮寒清那个贱人,所以这些年一直暗中派人去调查和刺杀她,没想到她的身边有一股神秘的势力极为诡异,我的人都有去无回。,于是琼花楼的人,就越来越少。” “但将军我保证,琼花楼没有暴露!” 她永远无法忘记姐姐难产的那一日,是被同样大着肚子回到阮家的阮寒清送来的一份点心所害;她更无法忘记,阮寒清陷害阮寒雪的理由,竟然就是姐姐早产。 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害的姐姐早产,却要污蔑姐姐私通侍卫!她真的不知道阮寒清到底为何要害死姐姐,她好狠,姐姐死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懿湘宫里,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或许,她还庆幸着自己的四皇子不在懿湘宫。 一念至此,琼醉的心就一阵撕裂般的绞痛。 “将军,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以为,整个阮家都没了” 琼醉低沉悲痛的声音让林熙的心中酸涩不已,但她没有忽略琼醉的话,眉头越发紧皱:“阮寒雪身边,有一股神秘的势力?是什么势力?” “我也不知,我本以为这股势力是先帝的,毕竟阮寒清是向先帝告密,但也不像,因为先帝的势力基本已经被现在的皇上蚕食了,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对了,将军,您长公主殿下之前将阮北北送到琼花楼,让我发觉了件奇特的事情。”琼醉忽然想起来什么的说道。 “什么事情?”林熙眼神一凝,淡漠的问道。 “阮北北头上戴着的一枚玉簪,里面是空心的,掺着一缕西极的冰魄迷魂香。” “冰魄迷魂香?”她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的耳熟,而最重要的不是这香的好坏,她记得阮北北曾经在她面前炫耀过那个簪子,好像是墨玦赐给她的吧,她还视作珍宝一样每日都戴在头上。 “冰魄迷魂香是西极人发明的一种麻醉药,能让一个人的痛觉减缓,但长此以往,会导致精神衰弱,心乱神迷,甚至丧失记忆,直到成为一个彻底的疯子!” 琼醉冷冷的说道,语气之中充满恨意:“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她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罪有应得。” “那簪子,她戴了多久?”林熙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微动。 墨玦在暗中,在她不在的十年了,似乎为她,为阮家做了太多太多是事情。 “在我看来,已经戴了三四年了。”琼醉算了算回答道,“将军,您还记得沈闲吧,他死前不是疯了吗,就是因为中了大剂量的冰魄迷魂香,比阮北北的烈性的多,几重刺激之下就疯了,至于他为何最后死了,我就不知道了。” 林熙一愣,墨玦登基不就是在四五年前,这么说,他一登基就赐给阮北北了玉簪,阮北北就当成宝贝一样戴在头上,一戴,就是三四年,恐怕阮北北做梦也不会想到,墨玦唯一赐给她的簪子,是夺命的毒药 沈闲的死,居然也和墨玦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沈闲正好死在了银安街,我暗中追查了一番,也不知道他中的是冰魄迷魂香,这个香来自西极,北墨很少见。”琼醉呢喃道。 又是西极 林熙还记得陆佑见到墨玦借给她的飞梭之后,眼中流露出的震惊,她后来翻找了很多资料和传说,墨玦的飞梭,和江湖上传闻的西极生死翎极为相似。 西极的迷魂香,墨玦的母妃,亦是来自西极的俘虏。墨玦,似乎和西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题外话------ 下一章澜哥哥要,承认,身份啦!茶茶好爱哥哥!哥哥也是有苦衷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兄妹相认(除夕快乐!) “琼花楼如今连五百人都凑不够了吗?本将军可以让启宣给那六百人动手脚,让他们在牢房中就精疲力尽我真的,不想放过他们。”林熙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声音有些低沉,眼底掠过一抹狠辣。 冰敛般的双眸微阖,看不清眼中的色彩。 “不可!启宣可以做一个手脚,能做两人,要流放的可是六百人,更是太祖的旨意,若是出现缺漏,你不止是违抗圣旨,更是违抗太祖。”沧澜冷漠醇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皱着眉,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同样被挑起的恨意。 他何尝想放过那六百人? 他隐约之间已经猜出了林熙的内心。 “那你告诉我,阮家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林熙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她冰冷的注视着沧澜,眼中的火焰狠狠的灼伤着沧澜的心。 “你你知道吗?”沧澜缓缓开口。 “知道什么?”她盯着沧澜的眼睛,两双相似的寒冽眼眸对视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阡阡,你还是很任性,可是你任性起来,才是我最骄傲的妹妹。” 沧澜的声音很温和,又有一丝仿佛被烟熏了般的沙哑,在岁月的余韵之中深沉响起,好像经年的陈酿,越发醇厚迷人,更像是亘古不变的温暖,一直默默的守护在原地。 他说,她是他最为骄傲的妹妹。 林熙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已经红了眼眶。 琼醉愣在原地,她也没有想到沧澜竟然就这样的承认了。 “哥”林熙忍着眼中翻涌的泪水不落下,所有心中积压的情绪都在叫嚣着,那对沧澜的不满和不解,在“妹妹”这两个字出现的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血脉的力量,是在这个本以为孤独的世上,重新拥有希望的温暖。 即使她早已知道了沧澜的身份,但是到此刻他亲口承认的时候,她仍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个陪伴了她十年的人,是她的哥哥啊,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仅仅说出一个字,已经被沧澜揽入怀中。 猩红一片的眼里,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她反抓住沧澜的手臂,一只手颤抖的抚上他的面容,他高挺的鼻梁,俊美的眉眼。 “为什么为什么啊!”那只从来舞刀弄枪的素手,如今好像有些过分的纤细柔软,让琼醉猛然想起,林熙,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 林熙说不出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滋味,怨愤,悲伤,痛苦,喜悦她没用什么力气的一下一下捶着沧澜的胸口,沧澜含笑着,笑中泛着泪,身体一动不动的被她捶打。 许久,沧澜伸出一只厚重的大手,轻轻地覆在林熙的发丝上,掌心温暖。 “阡阡,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句话,将林熙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的涌现。 林熙从沧澜怀中挣扎出来,怔怔的盯着沧澜的脸,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你说,我是不是极愚蠢?为什么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我一直觉得你有眼缘,怎么就没发现你长得和我,和父亲都很像?”她终于声音颤抖的开口道,语气有几分懊恼。 “阡阡怎么会蠢,你在属下的心中,永远是天底下最睿智的小女孩。”沧澜温和而沉静的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属下?你现在还自称属下的话,那就属下吧。”林熙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的郁结和悲伤终于少了一些,她才极其认真的继续问道,“沧澜或许,我该叫你,阮沧澜?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为什么?你难道是我爹背叛了我娘,和外面哪个女人生的私生子?” 林熙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恶毒,她刻意的把自己放在一个锐利的硬壳里,宁愿刺伤他人,也要保护自己。 她太孤独了,也太害怕这个来之不易的哥哥,只不过是一场新的噩梦。 沧澜清冷的眉宇舒展,掠过一抹戏谑,语气很是认真,煞有其事的开口:“是啊,我是镇远大将军阮寒空和军中一个侍女的儿子,所以一出生就被寄养在外面” 话音未落,沧澜就看见林熙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嫣红,好像要滴出血来。 眼眶之中,晶莹的泪水在不住的打着转,似乎随时都准备滚落下来。 沧澜瞳孔微缩,他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的找着什么东西给林熙擦眼泪,慌乱到左顾右看。 面前伸出一只素白的玉手,琼醉将一方手帕递到沧澜的面前。 “谢谢。”沧澜万分感激的接过,一句有些生分的谢谢换来的是琼醉黯淡的眼神,只是他没有在意琼醉,而是面对着这样的林熙,不知道该怎么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我错了将军,属下错了,属下有罪,我真的错了,哥错了!阮寒空怎么可能背叛娘!” “爹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娘,阮沧澜只有一个生母,那就是楼暮云!” “没有侍女,是哥在胡说八道!你打我吧,要么,再把我揍一顿吧,只要你心里好受一些,别哭啊你别哭” “谁哭了?” 林熙抽了抽酸涩无比的鼻子,破涕为笑。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沧澜,同样,沧澜也没有看见过这样悲伤的令人揪心的林熙。 不,应该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熙在他面前,就再也不会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了。 幼时候,他虽然陪在她的身边,但一个月总是有半个月,林熙是在漠南的平南王府之中度过的,花无岸成为她的师父,对她说:若想报仇,若想女扮男装,那就要做到最好,比男子还要好。 每一次她回到军营,都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沧澜却没有任何资格去过问。 而那个唯一让他的妹妹心中想着,他能够主动关心她的莫念,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从未在意那小小的女孩内心有多么悲凉孤独。 他见过她哭,见过她像是奄奄一息的幼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然后一颗柔软的心变得坚硬如一块石头。 他心痛万分,仍无能为力,她痛苦,他比她还要痛苦。 让那些狗屁的训诫和阮家人的使命都见鬼去吧!他要好好的保护着他的妹妹,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要给她想要的一切,放在心尖上去宠爱! “阮,沧,澜?” 林熙定了定神,一字一顿的唤道,语气很是严肃认真,好像刚刚那个泪眼朦胧的少女,都只是两人的错觉。 阮沧澜,这个名字比阮阡陌,可是要好听的很多,爹,娘,你们可真是偏心呢。 “本将军叫你呢!听不见么?” “属下在!”沧澜的身体在林熙面前站的笔直如松,十分配合。 “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时日,父母家族,都报上来,本将军只问一遍。”她严肃的问道。 眼前,浮现起十年前流亡的路上遇见沧澜身后的情景。 那时候的沧澜,比她和莫念都大,但表现的极其沉默寡言,唯有在危险的时候,默默地站出来保护在他们前面,他们彼此陌生,但是又相互信任着。 “我叫沧澜,是个孤儿,父母都是漠南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曾经的沧澜如此回答,那蹩脚的谎言,竟然骗了她整整十年。 “属下,姓阮,名沧澜,取揽尽沧海,波澜不惊之意,如今二十七岁,生于隆兴十九年腊月十九,父亲阮家阮寒空,母亲楼家楼暮云。” 时隔二十七年的兄妹重逢,他重新缓缓的,认真的回答,每一个字都回荡在林熙的胸口。 林熙笑着落下一行清泪,温柔而明媚:“真巧,我和你一样,我们都姓阮。” “沧澜这个名字,的确不能出现在阮家啊。”她低声呢喃,一语中的。 阮阡陌这个名字,何其卑微,何其坚韧,何其不争,阮家甚至没有了男性后代子嗣,即使已经如此不争,都要被人害得灰飞烟灭。 沧澜,揽尽四海,包含了爹娘对他的期望,却不能冠以阮的姓氏。 “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多想阮家还有一个人存活在这世上,能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单一个人。” “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沧澜沉默了片刻,沉重的回答。 “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隆兴九年的时候,那是爹和娘成亲的第一年,父亲就要奔赴漠南统兵,抵御蠢蠢欲动的南疆,母亲无法放心他身上的旧疾,同样奔赴战场,于是,才有了我,因为身份特殊,军中无人知道。” “娘随军一年多,最终在军中生下了我,却在得知是男孩的时候,万分无奈。” “阮家,怎么能有一个男孩?”沧澜苦涩的反问。 “当时正是太祖晚年,太祖膝下只有先帝一子,退位让贤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他本来和爷爷是结拜兄弟,但在那时候,太祖对阮家的猜忌达到了顶峰,连当时还只是王爷的先帝都暗中调查着阮家。只有一点让所有人放心:阮家三子战死两子,就剩下小儿子阮寒空还活着,新婚燕尔,若是生下一个男孩,阮家的灭顶之灾,或许会提前十六年。” “因此爷爷和爹,一起瞒下了我的身份,并且从未面见过世人,爹说过,就当,他没有这个儿子。” 林熙听着,拳头缓缓地缩紧着,眼中充满无奈和悲痛。 “所以,你一出生,就一直在漠南当一个孤儿吗?”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忧伤溢出眼底。 “不,我虽然在是在漠南出生的,但被娘带回了墨都,当时爷爷创建了琼花楼,我从小就和琼醉一起长大。”沧澜说着,沉寂的看了一眼琼醉,眼中虽然还是一片漠然,但不经意间,泄露出一抹柔情。 “好啊琼醉你居然,不告诉我!”林熙盯着琼醉,忽然愣住。 雪白的长裙如天边皎洁的云朵,映衬着琼醉妖娆柔美的面容,她笑中带泪,眼中闪烁着灼灼的泪光,更蕴藏着万千让林熙惊讶的情愫。 她,不会看错的。 琼醉竟然和沧澜是青梅竹马 她这个便宜哥哥,如今视琼醉这充满爱意的眼神于不见,就是一根木头!好像一点也看不出琼醉眼中炙热的感情。 琼醉的心,好像随着沧澜的话,而回到那十多年前无忧无虑的岁月。 “我长大一些之后,就随着爹一起在漠南领兵,当他手下的小兵,直到十一年前,桑淦城。” “爹,到底是如何死的,你告诉我,完整的,一字不差的告诉我。”林熙的声音低沉压抑,仿佛是从胸腔之内传来,她幽黑的眼瞳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气。 “你知道吗我一直猜测,爹,是知道自己会被自己的手下背叛,甚至,他当时是心甘情愿,万念俱灰的去死的。” 沧澜沉重的说道,眼中亦是猩红一片。 “当时,南疆的人连续一个月内大战小战不论输赢,都比起之前机谨太多的时候,爹看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也猜出了阮家军中有卧底,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爹唯一做的,就是让我走,让我回墨都,回阮家,好好的保护好娘和你,和爷爷直到他将我送走的第二天。” “他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走,我不放心他,我看见他居然在吐血,一个正直壮年的将军在吐血,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第二日,我徘徊在桑淦城外,亲眼看见了父亲的尸首,而那时候站在桑淦城城墙城墙之上的,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阮家军副统领周宗。” 十一年了,林熙虽然派人暗中前往桑淦城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入那里一步。 桑淦城在漠南和云州漠地的边缘,离翰沙城不远不近,即使如此,她仍旧没有去过一次。 林熙无法想象,当沧澜亲眼看见父亲尸身的时候,内心又有多么绝望。 “后来,镇守漠南的阮家军群龙无首,南疆军队趁机而入,大破云州十三座城池,阮家军有的被墨都来的人除掉杀害,有的被南疆人残忍杀害。周宗,也早已随着乱军被杀。” “线索,从此以后就断掉了,”林熙淡淡的说道,“我这些年所查明的,也是这个死去的周宗。” 林熙的记忆里,对周宗也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身影,也曾笑容满面的将她举起,让她叫周叔叔。 阮家军上下十几名重要的统领,即使是亲眼所见的沧澜也无法确定,阮寒空真的就是周宗杀害,还是说周宗也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真正嫁祸他谋逆,从漠南上书给先帝的人,到底是谁呢? 谁,又能模仿阮寒空的字迹,和南疆交流甚密? 恐怕,除了接到密信已经死去的先帝,没有人会知道。 “线索总会有的,杀人,总是会露出马脚,”沧澜从记忆之中挣脱出来,温和的说道,“我属下相信将军,总有一天会查出当年的真相!” 太温和的让他的表情有些窘迫,他索性一脸冷漠坚定的自称为“属下”说道。 “新的一年,总是要做一些新的事情,既然澜哥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 林熙沉沉的深呼吸,平复了内心,淡然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是阮家人的?十年了,我有什么马脚露出来吗?” 林熙沉默不语,她能说,是墨玦的暗示让她有所怀疑的吗?甚至,她怀疑墨玦知道沧澜的身份,比她知道的还要早很多,而沧澜之所以见到墨玦就浑身不自在,恐怕也是被墨玦所威胁。 “淮州的船上,你抓阮北北的时候,本将军在暗处看到了。”林熙只肯承认这个。 ------题外话------ 除夕快乐!新的一年,茶茶携熙儿,小白,沧澜,灼姐姐,启宣,平南王花花给大家拜年啦! 福利活动: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大年初三四天内,留言奖励10书币,书评奖励翻倍,打赏多少返还多少书币! 新年,大家都睿智无敌! 最近在思考熙儿他们的星座,沧澜哥哥是摩羯座,你们可以猜猜其他角色是什么星座,猜中的有奖励哦! 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物是人非,白衣启宣 “淮州的船上,你抓阮北北的时候,本将军在暗处看到了。” 沧澜恍然大悟,他当时心中对阮北北厌恶至极,又在和墨灼对话,居然没察觉出林熙的气息。 “如果不是这一次琼花楼的确没有人手,你是不是还要看我的笑话?看你哥在你面前像个傻子?” 林熙不置可否。 “爷爷走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从前一直不懂,直到我发觉你是阮家人,我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我说:阮家军,只有两把斩夜剑,才能被唤醒。沧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句话了。” “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斩夜剑,怎么会有两把呢?难不成要我再自己铸一把?我也一直很疑惑,阮家暗中隐藏的势力到底在什么地方,因为早在阮府覆灭的前一段时间,阮家军就已经元气大伤。宁怜的父亲宁浒战死,还有好几位将领也战死,这些都成了日后爹勾结南疆的证据,但既然你的猜测是爹早已预想到了一切,也猜出了阮家将有大难,那会不会这些人的战死,本就是爹的安排?” “其实,是我提前通知了琼醉姐姐,让她对你和我说:琼花楼的人手不够的。”林熙勾了勾唇角,挑衅般的看着沧澜。 沧澜惊讶的看着琼醉,后者莞然一笑。 “刺杀阮寒清的事情一次没成功,我难道是傻子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阮寒清的身边有一股神秘势力保护倒是真的。沧澜,你不承认自己的阮家人,那我只好听阡阡小姐的话了逼你承认了。” 沧澜: “斩夜剑需要两把才能唤醒那些阮家的隐藏势力,是爷爷告诉你的吗?可是爹并没有告诉我,爹说墨都的阮家暗中隐藏的势力,我随便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沧澜默默地说道,一副骄傲的神情,终于为自己成功扳回一局。 林熙瞬间跳起来,“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扔到桌上:“爹这是偏心!不对沧澜,你是本将军的属下,你的人,还不是本将军的人。” 沧澜眼睛一抽,小声反驳:“要叫哥。” “您做梦去吧您嘞。”林熙翻了个白眼,继续吩咐道,“既然如此,今晚过后启宣就回去监牢提人,我吩咐了他会配合你们,你领人去除掉那六百名余孽,记住,不要误伤了熙南军。” “那将军叫不叫一声哥哥?”沧澜仍旧纠结着这个问题,碎碎念着。 林熙已经站起身走出雅间,听到他的话,在门槛上略微回头,冷淡的嗔视了一眼沧澜,眼底嘲弄:“呵呵。” 骗了她这么多年,还想让她乖乖的叫哥哥?真当她是寻常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吗? 虽然她刚刚的确叫了哥哥,虽然她也忍不住哭鼻子了。但是她才不要再叫自己的属下哥! 沧澜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林熙走了,欲哭无泪。 他好像的确不擅长和一下子成了妹妹的将军相处,将军,好像生气了阮家人,都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将军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对他真的敞开心扉吧。 他果然,还是一个不太称职的哥哥。 “你在懊恼什么?”琼醉上前,盯着沧澜冷硬的眉眼,微怔的问道。 那次他在琼花楼被沈闲调戏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他,却只能将所有疑问都压在心里;而上次他匆匆而来,带着一个阮北北,她亦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时隔十一年的,再一次看清他的脸。 沧澜的五官极其立体,那桀骜英俊的面容仿佛是上天一下一下精雕细琢而成的恩赐,棱角分明,冷冽异常,紧紧抿住的薄唇,好像刀刻般冷硬。 一双墨色沉沉的眼眸很是浓郁,和林熙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同样的明亮,又隐藏着岁月的沉寂,给她带来比从前更厚重的压迫之感。 单论容貌,沧澜明明是极其俊美的,但他生人勿进的冷酷又让人忽略了他的美,而让人只注意到他那身上桀骜冷硬的气息。 “我表现的很懊恼吗?”沧澜懊恼的问道。 “是的,就像是有人欠了你一万两,黄金。”琼醉认真回答。 从前与她相处的沧澜,虽然也很是沉稳寡言,却还不如现在这样的寒冷无情,她还能猜想到他心中的东西,而现在,她已经看不透他的心了。 ——如今表现的懊恼除外。 “你看将军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是不是不会说话,我是不是太直接了,她肯定不适应,我却还”沧澜一面对林熙就无法认真的去思考,如今满脑子都是林熙刚刚眼睛猩红的样子,甚至也看不出林熙走时候眼底的戏谑。 “血脉情亲,这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将军怎么会生你的气,就是气,也是气你的脑子转不过弯儿,她是你的妹妹,但更是云麾将军林熙,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你明明跟在她身边,难道还看不出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们阮家人,总是这样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你冷漠,她只会比你更冷漠,所以你还不赶紧追过去缠着将军?” 琼醉对沧澜的脑子万分无语。 好吧,还是那个笨嘴拙舌的沧澜。 “哦是啊!”沧澜一拍大腿站起来,就要冲出雅间去追林熙,忽然折身大步的走到琼醉面前,抓住她的手臂。 琼醉:“干什么?” 她的心跳得极快,好像就要飞出胸口。 “谢谢你,琼醉。”沧澜憋了半天,语气很是认真的说道。 “谢谢?” “我知道,其实怡贵妃走了,你与阮家已经没有了关系,但你却还心甘情愿的留在琼花楼,留在墨都这片伤心地,默默的打理着这里,谢谢你这些年为阮家所做的一切,沧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阡将军回到墨都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其实,我也很想念你,你在我的心中,虽然不是阮家人,但胜似阮家人!我那天的话语,你知道的,我并不会说话,十多年了,沧澜绝不会忘记那十多年前一舞动京师的你。” “栖霞破阵舞,还是你跳起来最美,比怡贵妃还美。” 沧澜觉得,自己与林熙相认,都没有说现在这么多话。 当年的阮寒雪还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少女憧憬嫁给的先帝,然而,因为她阮家的身份,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并不受宠,直到根据妹妹琼醉的启发,以霓裳羽衣舞改编的栖霞破阵舞一舞倾城,博得圣心,才有了四皇子墨晔尧。 而琼醉,则醉心舞艺,同样以栖霞破阵舞迎来一舞轰动墨都的盛况。 沧澜还记得,那天,她和他,才十四岁。 “虽然不是阮家人,但胜似阮家人”琼醉轻声呢喃着沧澜的话,唇齿之间,满是苦涩的味道。 阮沧澜,你可知我并不想成为阮家人,我只想,成为你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如何开口呢?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这样的年纪,所有的良家女子都已经成亲生子,而她,从记事起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哪怕她自诩卖艺不卖身又如何?在这天下人眼中,她琼醉只是个年老色衰,裙下之臣无数的妓子,她甚至知道,琼花楼之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每一个都在暗中嘲笑着她清高给谁看,不过是个老鸨 这样的她,如何能将心中的感情说给沧澜听? 她比沧澜大上一岁,身为女子,大龄未婚嫁,此生似乎已经注定要在这琼花楼度过一世。而沧澜,他是阮家的嫡子,他是这世上,她心中最好的男子,他更值得任何女子的喜欢。 “琼醉视阮家为自己的家族,为了讨还一个公道心甘情愿,与沧澜你无关我想问个问题,我不敢去问将军。”她略有慌乱的转移话题,避免再想下去,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滚落出来。 “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沧澜真挚的说道。 “将军说姐姐的血脉,四殿下还活着,他在漠南,他,还好吗?”琼醉不知道自己该和沧澜说些什么,只能随便的拉出墨晔尧来。 “墨晔尧他如今叫莫念,是漠南军的军师,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沧澜不知为何,被琼醉提出四殿下这个称呼的时候,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烦躁。 这些年,他曾想让莫念替代着自己陪伴着林熙,却发现,莫念的偏激,只会带给两个人双倍的痛苦。 他永远不会忘记林熙离开漠南那日滴下的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是滴在他胸口的,从那一刻起,他对莫念就更加没有了任何的好印象。 “多谢告知。”琼醉温婉的说道。 沧澜盯着琼醉妖娆却暗藏着疏离的面容,心中忽然掠过一刹那的刺痛,但是痛转瞬即逝,在他还没有察觉出是因为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不再犹豫的转身,大步走出琼花楼。 琼醉凝视着他高大的背影,脸上妩媚的笑容一寸寸冰封。 她总是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十年前每一次他奔赴战场的前夕,直到如今他仍旧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从未眷恋过温柔乡,她却困守在原地,无悲无喜,只盼望着他的每一次回眸,她都还在。 可是他们早已不是那时候纯白无瑕的少年少女了,少女舞动京师,少年英雄盖世,百炼钢,绕指柔。 一切,都回不去。 云州漠南交界。 一千多人的长队缓缓行驶着,中间,是足足一百辆囚车,上面的囚犯衣不附体,个个冻得瑟缩在一起,眼神中的怨恨仿佛淬了毒的刀子,阴沉沉的盯着押送他们的熙南军队。 “风将军,您说将军咋把这苦差事交给咱们了这天寒地冻的,墨都正是开春的好时候,漠南倒好,真他娘的冷。” 一名年轻的小兵嘴上没有个把门的,很是不满的说道。 “冷么?是不是冷的你屁都冻住了?”启宣挑了挑眉,勾唇笑了笑,猛地拍了一下马腹,骏马受惊,撩起四蹄跑的快了几分,但因为天气实在是寒冷难忍,很快的,速度再一次慢了下来。 “启宣将军真是说笑了,这天儿是真的冷,刚刚撒尿,我”那小兵想说什么,却被启宣打断了。 “你闭嘴吧,真是有辱斯文!”启宣恨铁不成钢的叨咕。 “那还不是跟着你学的呢。”苏湛夹紧马腹,走过来与启宣并排走着,语气不咸不淡调侃道。 他与启宣年龄相差不多,又都是随意散漫的性子,如今关系很是不错,在军中成日里和称兄道弟。 “跟我学?我可没兴趣和军中这些小子比谁撒尿撒的远。”启宣撇了撇嘴,万分无语的说道。 苏湛: 他们押送这些囚犯到桑淦城,已经从墨都出来整整五日了。 “天怎得这么冷啊,这都春天了。”苏湛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长袄,脸色冻得发红。 “漠南每年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启宣温雅的勾起唇角,放荡不羁的笑着,瞟了一眼苏湛,随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扔给他。 “多谢!”苏湛感动的快哭了,接过披风盖到身上,恨不得抱着启宣亲上一口,“启宣哥,你是我亲哥哥!” “情哥哥个毛啊?” 苏湛: “我本想着正月过了,请几天假回淮州看看我爹和我娘呢,谁知道被将军派来押送这些人,这都五天了才刚到云州,看来,没有个一半个月是回不去了。”苏湛长叹一声,有些怀念的望着来路,“启宣哥,你呢,你过年后没回去看父母他们吗?” 启宣驻马遥望,远处是苍蓝色的辽阔天空,天高地阔,倒映在他清晰的瞳孔里,正是将军最喜欢的自由。 却不是他喜欢的。 他其实从来都不喜欢漠南,也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墨都的勾心斗角,是是非非。 让他做个最散漫的世子哥,每日浪迹天涯,吟诗作对,再发扬着楼家整理的儒学,才是他向往的生活亦是楼家人都喜欢的。 “我是个私生子,我爹找到我的时候,我娘已经病死了,然后我爹也死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跟着将军打仗,如今回了墨都,也不打仗了。” 启宣淡然的说道,好像在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眼中仍旧一片清明和平淡。 “我我错了。我不知道启宣你——”苏湛愣住,他没有想到启宣的父母竟然已经不在。 面前的白衣青年,眉眼舒朗温润,仿佛一阵惊掠而起的清风,润物细无声,潇洒三千日,似乎不论云卷云舒,都淡定自持。 苏湛甚至能从林熙身上找到军人的气息,却怎么样无法想象启宣曾经上阵杀敌的情景,比起漠南军风将,他更像是个玩世不恭,终日风流倜傥,寻花问柳的诗客。 这也是苏湛和启宣交好的原因,军中的人沧澜是个冰山,林熙亦是另一座客套些的冰山,只有启宣最为平易近人。 苏湛虽然是淮州人,但从小在墨都长大,可是面对启宣,他总是有一种错觉,这个青年比自己更像是个纯粹的墨都人,像是一个隐世大族教出来的风流贵公子。 所以苏湛从来没想过,启宣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不必道歉,身世与我无关,与我的父母有关,却不是我能决定的,凡事,只求问心无愧就好,否则,这人还有个什么活着的意思呢?” 启宣摆摆手,即使被勾起伤心的往事,他仍旧笑容清浅,温文尔雅,宽大的衣袖轻扬,白衣飘飘,他总是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好像是无边无际的凉风抚平人心,更像是温暖明媚的阳光。 白马白衣,胜过清风明月。 苏湛看着那远处策马迎风的启宣,仿佛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同样勾起唇角,追随着他而去。 “这样的笑容,就是你想守护的吗?” 阴冷鬼魅似的声音,华丽糜艳至极的音色,能够轻易挑起人心中的欲念,缓缓的在暗处响起,问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样的笑容,就是你想守护的吗?” 阴冷的,似鬼魅的声音缓缓在暗处响起,华丽糜艳至极的音色,能够轻易挑起任何人心中的欲念,问道。 “和您对殿下一样,就是属下对启宣的感情。”另一个同样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狭长的眼眸微眯,深沉盯着远处那抹洁白的身影。 “呵”回答他的,是一声冰冷的叹息。 云州漠地,已经临近漠南边境,距离桑淦城越近,囚车上的情绪就越发不稳定。 启宣暗自感受着囚车上那些玄羽卫身上弥漫着的绝望气息,心中有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些人,不但是当年杀害阮家的人,更是做了手脚,让楼家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 林熙让息羽部做的三件事之中,其中一件关于楼定国醉酒的调查,在之前已经真相大白。 当初,楼相唯一的儿子名叫楼定国,虽然寻花问柳终日不成大器,却还没有荒谬到醉酒之后策马而亡的地步。 楼定国在落梅阁饮酒三坛之后纵马在墨都街道狂奔,酒,使人癫狂;马,亦被做了手脚。楼定国不出意外的死了,楼相在得知唯一的儿子去世之后,即使猜出是玄羽卫做的手脚,但当时玄羽卫乃是先帝私兵,他也无可奈何,心灰意冷,于是辞官归隐,直到五年前因病去世。 楼家,从此以后除了被楼相送走的楼启宣,再无其他后代。 启宣并不在意他那个只见过一两面的父亲,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楼定国的死,是玄羽卫做的手脚,他身为人子,绝不会对这些罪孽深重的畜生有任何同情。 他会看着他们死! 启宣风轻云淡的眼中升起几分锐气,仍镇定自若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路中间的无数黑衣人。 将军已经提前通知过他,会有人劫路,只为了将那六百人斩草除根。 “你们是什么人!” 苏湛并不知道林熙的吩咐,皱眉盯着这些蒙面的黑衣人,拔出长刀和他们对峙着。 “将他们交给我们,否则”一名黑衣人阴沉的说道,剑指着身后囚车上的犯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劫囚!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苏湛义正言辞的吼道,眼中充满杀意。 “废话真是多”黑衣人冷笑一声,“给我上!他们敢阻拦的话,格杀勿论!” 随着黑衣人的话音刚落,数不清的箭羽从他身后飞来,直冲着囚车上的囚犯和押送囚犯的熙南军而去! “啊啊啊啊——” 那些囚犯们本了就已经手无寸铁,面对漫天的箭雨,只能痛苦的哀嚎着等待死亡。 囚车震动,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不到一炷香的时候,那些囚犯已经十不存一,只剩下个别的囚犯拿着同伴的尸体抵挡着箭雨,也惊恐万分的抱着头,躲在囚车的角落。 熙南军们同样很是艰难的抵挡着,他们本是骑兵,马背上都佩戴着盾牌,但也耐不住如此多的箭雨。 终于,箭雨消失,熙南军们包括启宣和苏湛,都已经疲惫不堪,十几匹马已经被乱箭射死,很多人的身上都多了数道被流箭刮破的伤口。 启宣的手臂也被一支流箭划伤,他的心中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些黑衣人沉默寡言,身后更是有着不知道多少的诡异弓箭手,最重要的是,他们对熙南军没有丝毫留情,若不是熙南铁骑装备齐全,这一场箭雨下去,别说囚车上的囚犯,就是他们这些军人也得重伤一半。 这些人,真的是将军派来的人吗? 可是将军又说过,他会派人来劫囚,这些黑衣人的目的也是杀囚犯。 他本以为,这群黑衣人不出意外,应该是由沧澜带领,再假扮成南疆人来劫持,却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发,都蒙着面也不说自己是谁,他都没有机会把囚车打开,做出一副为了抵御南疆人而殊死一搏的样子。 直到现在,启宣都没有在这群黑衣人中发现沧澜的存在。 他们到底是不是将军的人?若是,为何不顾熙南军的死活?若不是,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救这些囚犯,但又把囚犯射死了一大半 启宣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忽然反应过来,也只有一点能够解释的通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和目的,那就是,他们也和这些囚犯玄羽卫有仇,却不是将军派来的人! 启宣终于得到一个答案,他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身旁的苏湛已经如利箭一样冲上去,想要与那群黑衣人拼个你死我活! “苏湛,你小心!” 启宣大吼一声,一名黑衣人瞬间已经被苏湛挑起,长刀狠狠劈下去,黑衣人身形后退数十步,被苏湛的刀气震飞出去落到远处的一棵树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启宣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瞳孔剧痛的收缩着,声音无法抑制的呼喊。 “不要!” 一击就击退黑衣人的苏湛正不屑的退回到熙南军之中,将长刀收回,忽然听到启宣又一声惊恐的嘶吼,他一愣,回过头的瞬间,视线之中,只剩下一柄泛着寒光的银白匕首。 “咔嚓——” 时间仅仅过了一个眨眼,在苏湛的心中,却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样遥远。 他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死亡,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二次如今近距离的接近死亡,上一次,是平南王回都,他故意对其出言不逊的激怒他的时候,还好,是将军开口救了自己。 而这一次,没有将军在身边,他无法想象,谁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救他,更无法想象,原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速度。 许久之后,好像他,居然没有死? 苏湛睁开眼睛,喉咙传来的刺痛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那匕首冰凉的尖锐抵着他的喉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鲜血正顺着那把匕首的纹路一点点滴落。 但,他的脖子没有断,那匕首只是划破了皮,竟然没有继续深刺下去? 苏湛惊骇万分的与持着匕首的蒙面男子对视着,一双狭长幽深眼眸,好像隐藏着地狱之中的阴风阵阵,恶鬼哀嚎,撕裂着他的心脏。 “啪嗒”一声,苏湛身上的披风随之掉到蒙面男子的手中。 苏湛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道咔嚓的声音,是这个人用匕首划开了他披风系着的带子。 这个人,不是要杀他,而是要解开他的披风? 苏湛的心中一团乱麻,无法集中自己的精神去思考,他想起来了,这个披风是启宣刚刚给自己的 苏湛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启宣。 而此时,蒙面人已经将匕首收回鞘中,眼神仍旧阴冷沉郁的盯着苏湛,却将启宣的披风抱在怀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启宣看到苏湛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他能看见苏湛的眼中仍旧满是信任的看着自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苦涩。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若不是他刚刚大吼了一声“不要”,蒙面人的匕首绝不会生生顿住,而仅仅是单纯划开披风的带子。 蒙面人,是想杀了苏湛的。 碧落,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样的速度,那把银色的诡异匕首,那个人狭长的眸子,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够同时拥有,他绝不会认错。 若是碧落的话,难道将军没有让沧澜来,而是派碧落来的? 不,不可能,碧落在的话,意味着 启宣的眼神迅速朝周围看去。 “真是没意思,”一道优雅邪性到极点的声音,骤然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那太过色气的声线令人浑身一酥,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本王还真不知道,匕首出去,还有收回的时候。” 花无岸邪肆的笑着,策马自黑衣人的身后出现。 一身赤色泽如血染的广袖长袍,上面绽放着墨色的玄纹和曼珠沙华的纹路,他骑在雪白的骏马之上,透露出令人心惊的优雅和妖冶。 墨发肆意的在风中飞扬,飞眉如丹青深浅勾勒入鬓,深邃幽黑的桃花眼微眯,笑容越发勾人心弦。 “平南王!是你?” 启宣预料之中的低声道,心中仍是惊讶。 他已经想到这些黑衣人也是和玄羽卫有仇的人,却想不到他们的首领是花无岸,玄羽卫,和花无岸有什么仇? “还知道本王是平南王,本王还以为,你在小熙儿手下时间久了,都忘记本王才是漠南军的统领了呢,嗯?” 花无岸冰冷的出声,眼神微眯,刚刚出手的蒙面人已经如一阵暗风掠过,回到花无岸的身后与启宣对峙。 只是蒙面人的怀里,还紧紧的抱着启宣的披风,这场面,分外的诡异和奇怪。 至于苏湛,他已经完全迷糊了,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启宣,不知该说些什么。 平南王,就是他的一个噩梦! 而如今,他的噩梦又多了一个,结果这新的噩梦,也是平南王的人?! 苏湛觉得自己恐怕会心有阴影,今晚无法入睡了。 “恐怕,是平南王你老人家的忘性有些大,忘记了熙南军已经不再是漠南军,而在下的上司是云麾将军林熙,将军,也已经不再是您手下的上将军林熙了。”启宣面不改色的说道。 “嘶”花无岸脸上妖异的笑容越发冰冷,看向启宣的眼神有着掩不住的杀意。 又叫他老人家,他有那么老吗? 这个小子,他之前是看在小熙儿的面子上才不去搭理他,却不是他如今可以狗仗人势的羞辱他的! “启宣将军,我等的目的是杀了这些囚犯,想必你们也对这些囚犯没好感,既然如此,又何必阻拦我们,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呢?熙南军曾经也是王爷手下的兵,你们不会不知道王爷的手段吧。” 蒙面人上前半步,似乎若有若无的,正好顶住了花无岸滔天的怒气,声音阴冷的对启宣说道。 花无岸瞥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蒙面人,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什么玩意儿?小碧落为了救这个小子还敢顶在他面前了? 事情真是,越发有意思了起来。 听了蒙面人的话,又看见迎风而立,万分妖娆的花无岸,周围的熙南军都有些动摇,他们毕竟曾经是花无岸手下的骑兵,而且花无岸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这些囚犯罪大恶极本就该死,流放的确是太便宜他们了 花无岸想杀,那就给他杀了呗? 众人动摇的看向启宣。 “看来,启宣将军没有什么意——”蒙面人的话卡在喉中说不出来,眼中原本的阴冷瞬间被震惊和杀意替代。 启宣并未去理会蒙面人,只是平静的抽出纱布,给苏湛包上脖子。 他手臂修长的环绕在苏湛的脖颈上,虽然两人都是男子,但一个白衣文雅,另一个虽然现在看起来蠢蠢的,但容貌也很是英俊竟然,有一丝诡异的和谐? 苏湛的脸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红。 什么啊?启宣哥是他的好兄弟?他在想什么?启宣哥好白啊?他干嘛凑得这么近啊? “注意一点,最近伤口不要沾到水”楼启宣的声音在苏湛的耳边响起,低低的喑哑,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话,听在苏湛的耳畔,却分外的性感。 “咕噜——”苏湛的喉咙无法抑制的滚动了一下。 “回去之后,再找军医重新包扎好,你听到了吗?” 启宣见苏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没反应,声音加重了几分道。 “哦哦哦,我知道了,谢谢谢谢启宣哥!”苏湛认真的点头如捣蒜,试图掩盖自己发烫的脸。 “我真应该杀了你!” 忽然,异变突起! 蒙面人阴冷至极的低吼一声,银色的匕首出鞘,再一次用一种刁钻的角度正面朝苏湛,更是朝启宣刺去! 这个角度,分明是要将两人一起贯穿。 花无岸邪邪的笑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啧啧啧,还真是作死。” “啪——” 匕首再一次被挡住,这一次,却不是蒙面人自己收手,而且不知从何处来的沧澜已经赶到,出剑用极快的速度挡下来。 一个刺客因为气极而正面的进行刺杀,本就漏洞百出,沧澜剑尖用内劲上挑,已经将匕首挪开。 “沧澜?”启宣预料之中的惊呼道。 看来,将军派的人来了。 “沧澜将军!”熙南军震惊的喊道。 “哟,来了?”花无岸戏谑的看着这一幕,视线凝结在沧澜手中的暮雪剑上,顿了顿,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启宣毫不怀疑,他本想说的是“来了老弟”? “沧,沧澜将军”苏湛尴尬的说道,环视着沧澜一圈,眼中满是迷惑,结结巴巴的问道,“您咋来了?您怎么还穿这一身衣服?” 沧澜此刻穿着的,分明是南疆将领的盔甲! 而随着沧澜的到来,沧澜身后同样出现一队身着南疆士兵衣甲的,足足五六百人的军队。 苏湛,彻底懵了 沧澜将军,不会投敌了吧? 想一想,此处是云州和漠南交界,也是南疆和北墨接壤的边境,这里出现南疆人,还真的有可能。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沧澜本来是蒙着面的,他已经在前面的一处关卡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等着启宣他们什么时候押送着这些囚犯到来之后,扮成南疆军队出来除掉囚犯。 谁知道,等来等去,等到了一阵杀伐的声音,沧澜察觉出事情有些奇怪,便率人赶来,正好看见了启宣被一个蒙面人那匕首刺杀的这一幕。 他顺手救了启宣,自然,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索性就不再隐瞒,直接在众人面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如今和阮家的隐藏势力,为了假扮成南疆人,都穿着南疆的军服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和诡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我是你的 “咳咳本将军是奉了将军的命,假扮南疆人打探边境情报的,正巧遇见了你们将军有令,你们可以回墨都了,将这些囚犯交给我就好。” 沧澜掏出一块林熙给他的手令,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解释道,顺便一脸冷酷的朝启宣使了个眼色。 “既然如此,兄弟们,咱们可以回家了,把囚车交给沧澜将军的人。”启宣转身看着身后虽然惊讶,却长吁了一口气的熙南军,心中有些复杂。 这些熙南军,心中仍旧害怕花无岸,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花无岸本来一脸看戏的表情,听到沧澜这样的说,终于沙哑阴冷的开口:“沧澜,你是没有听见本王的话吗?这些囚犯,本王想杀,没有人能救他们,小熙儿,也不行。” 沧澜心中特别想说一句:你杀呗,没人拦着你,我本来也是要带走杀的。 那些囚车上的囚犯本来看见天降沧澜,正保留了一丝希望,忽然,听见沧澜不大不小,刚刚好被所有人听见的声音。 “那好吧,交给你,都给你,只是平南王可要确定,你真是是要杀了他们,而不是救他们。” 花无岸阴惨惨的笑了起来,芙蓉胜雪的邪魅面容蛊惑人心的美艳。 “救他们?或许吧,本王会好好对他们的。”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竟没有人怀疑这些玄羽卫会怎样,一定,会死得非常惨就对了,绝对比在沧澜手上死的惨得多。 沧澜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花无岸与这些玄羽卫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不用他出手,他也并没有什么真正手刃仇人的心思,况且,阮家真正的仇人是当年给玄羽卫下令的人,除掉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就是畜生。 两人对峙之余,花无岸身后的蒙面人,也就是碧落冷冷的哼了一声,折身离去。 临走前,冰冷无情的眼眸扫过还心有余悸的苏湛,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低哑的嗓音渗人至极。 “你的命,我预定了。” 苏湛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惊骇的后退了半步,然而正是这半步,让碧落的眼中一下子充满讥讽。 “等一下!”启宣开口叫道,碧落的脚步停驻了一刻,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一个瞬身就消失在寂寥的旷野之中。 他一身黑衣,怀里却抱着一张皎洁的披风,在苍茫的天地间极为显眼,启宣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扬起马鞭,追随那道身影而去。 “启宣哥!”苏湛急忙的呼喊着,然而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盯着那抹洁白消失在眼前,眼中掠过一抹狠戾,却无能为力的攥着拳头,许久,他摸了摸自己被启宣包扎好的脖子,眼前又浮现出蒙面人临走前不屑又讥讽的眼神,脸上显露出懊恼和烦躁。 他真是没用,居然因为一个眼神被吓到,若是他刚刚没有被那个蒙面人的眼神吓到,是不是启宣哥也不会追过去 “启宣——”沧澜亦皱着眉唤了一声,随即,花无岸已经拦住了他的视线。 “你就别看了,他们小辈的事情,就让他们小辈自己解决吧。” “沧澜,或者本王应该叫你——阮沧澜?” 花无岸的声音发冷,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沧澜手中原本常用的暮雪剑和平时很是不同,而随着沧澜一起来劫囚的人,他已经看见了数张熟悉的,本该死在十多年前的面孔。 “小辈?在下不敢和王爷您同辈”知道花无岸最在意自己的年龄,沧澜专门往他的痛处戳。 花无岸: “是本王大意了,本王倒没有想到,阮寒空和楼暮云居然还有一个人为世人所不知的儿子,这么多年一直隐藏在小熙儿和本王身边,本王竟然没有察觉。” “在下并不知道王爷您在说什么。”如今当着一部分熙南军的面,还有苏湛也是困惑的看着二人,沧澜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阮家人的,毕竟阮家在世人眼中,可是“通敌叛国”,罪大恶极而死的奸佞。 “不知道没关系这笔账,本王会记在小熙儿头上。”花无岸漫不经心的说道。 “与将军无关!将军,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沧澜一惊,花无岸这些年给他们的阴影太大,即使是他在他身边做了十年将领,仍旧看不清楚这个人的一丝一毫底细,他若是想对林熙下手,林熙就危险了。 “这不就承认了吗?”花无岸嗤笑道,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白玉似的指尖,一枚银色的飞梭缓缓旋转着。 如果墨玦在此则会察觉,这枚飞梭,正是他丢失的那一枚。 “苏湛将军,你带领熙南军们原路返回吧,若是若是有人问起来,就是囚车被平南王劫了。”沧澜面不改色的将这个锅扣到了花无岸头上。 花无岸冒出来,都省的他解释为何北墨境内能出现南疆人了,真是及时雨。 “那启宣哥呢?沧澜将军,他不会有什么事吧?那个蒙面人的武功看起来很高的。”苏湛点了点头,仍旧担忧的看着远方的狂野。 “你不用担心他,蒙面人是平南王的人,我们曾经都是同僚,不会有事情的,你带着人先离开吧。”沧澜安慰道。 他虽然没看出蒙面人到底是谁,但凭借启宣的反应,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在军中,莫念被称为影将,是因为他本身仿佛是林熙的影子,而碧落被称为花将则是因为,他其实只是一个偶尔听从于林熙的花无岸安插的手下。因为神出鬼没,从不在军中逗留,因此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熟。 ——除了启宣,不知为何,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碧落也只有在启宣面前,才有一丝人气,也唯有启宣,总是能够找到在暗处隐藏着的碧落。 前段时间,墨灼担心林熙与玄羽卫赌约有危险,就前往将军府让人帮忙,更是启宣找到碧落去救林熙。 但是如今,碧落对启宣和熙南军中的苏湛下杀手,况且是在花无岸没有下令的情况下,他或许再也无法回到林熙身边了。 “那沧澜将军,启宣哥就拜托你了。”苏湛无奈,只能领兵回去。 “放心。”沧澜沉稳的应道。 随着熙南军队的消失,花无岸盯着囚车内已经所剩不多的囚犯,优雅的勾起唇角,他的笑容似粹了血的刀子,在这些囚犯的眼中,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魔。 沧澜忽然就想到一个事实:“那天在玄羽卫驻地,杀了那个黑脸大汉的人,是王爷你。” 花无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孔雀翎般的睫羽在冷白色的肌肤上烙印下神秘的阴影,飞眉入鬓,桃花似的眼眸逶迤萦绕,那薄凉绯红的唇瓣沾染了血色,色泽嫣红似开到荼靡的曼珠沙华。 只听他轻启薄唇,声音仿佛是九幽深渊的幽凉,尾音带着独特的慵懒。 “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 他身后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如同鬼魅现世的应道,每一个人都面色苍白阴冷,仿佛个个死人,手拿着造型诡异的弯刀,就这样缓慢的,一步一步朝那些囚犯走去。 沧澜的心中陡然间升起一抹寒意,却没有阻止他们,神情淡漠而冷酷的看着这如同人间地狱的血腥一幕。 “王爷,沧澜冒昧问一句——” “既然知道冒昧,就不必问了。”花无岸嗤笑说道,舔了舔唇瓣,看着那血腥无声的画面,眼中跳动着兴奋和彻骨的恨意。 “您与这些人,有什么仇吗?” “杀妻之仇。”花无岸的声音平淡无波。 沧澜一愣,眼底满是莫名。 平南王花无岸,在漠南的平南王府内狎养男宠,亦豢养歌姬舞女,天下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而最重要的是,他至今没有王妃,曾经太祖还曾在他大捷归来的时候为他和尚书之女赐婚,但被他以南疆余孽尚存为理由拒绝。 又何来杀妻之仇? 不论沧澜如何想,花无岸始终嗜血而无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底血色弥漫,波澜不惊。 “碧落!” 苍茫的雪地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速的穿梭着,启宣盯着远处那抹深沉的墨色,终于忍不住叫道。 那声音穿破云层山蔼,终于,令远处的黑色身影停住了脚步,或许墨都的天气已经万物回春,但云州漠地还荒芜一片,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洒起细碎如沙砾的雪花,落在启宣的脸上和身上,将他变成了一个白人。 那道身影一步一步向他走回来,面罩褪去,露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苍白面孔。 狭长的眼眸,闪烁着幽冷而深邃的光芒。 “楼启宣你总是能认出我。”他低哑的开口,已经走到启宣的面前,将怀里紧紧抱着的披风取出来,亲手披到启宣的身上。 披风的带子已经被割断,碧落手指灵巧的重新打了个结,手臂环绕过他的脖颈,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截纱布,动作轻柔至极,将启宣胳膊上的箭伤包扎好。 “衣服要自己穿好,不要随便给别人,也别只想着别人身上的伤。”他语气平淡的念叨着。 “我”启宣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碧落打断。 “什么都不要说,”碧落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之中,还有一丝绝望和悲凉,“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你是楼启宣啊。天底下,没有你想不通的事情。” “那把匕首是寒星匕首,寒星匕首是叶家的,你是叶家人,可是你从前为什么要隐瞒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启宣质问道,“我记得寒星匕首的样子,还是你从前告诉我的。” “因为我的身份已经在将军面前暴露了或者是,以前将军还会用我,现在,熙南军,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对你我又何须再隐瞒呢?”碧落无所谓的说道,只有眼底是隐藏着的森冷。 “碧落,你为什么要背叛将军?为什么要杀苏湛!”启宣仍旧不相信,他的大脑仍在飞速的运转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而惊世骇俗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关乎到自己和碧落,他无法确定,也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甚至,心中还隐隐流露出一丝无法控制的期待。 “背叛?何谈背叛之说,我本来就是听从王爷的命帮助从前一无所有的林熙,如今,他已经站在皇帝的那一边,我自然要回到王爷这一边。至于我为什么想要杀了苏湛,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就在你的心里么?” 碧落将自己的脸凑近到启宣的面前,几乎到了贴到他鼻尖的程度,一双幽冷狠厉的眼眸与另一双温润震惊的眼睛相对视,眼底,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来的欲望。 “我说过你是我的,”碧落轻声开口,语气执拗深沉,“你前段时间为了救林熙,而跪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就注定是我的!” 启宣的拳头死死的攥紧着,不知为何,又忽然松开了。 眼前阴柔的青年在自己面前邪肆的叫嚣着,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毕竟,碧落的身高比他还矮了很多的。 一个月前,墨灼找到启宣帮忙的时候,启宣本想亲自潜入玄羽卫的驻地帮助,但墨灼的话语中提过,那些玄羽卫会的一种阵法,叫做寒星阵法,乃是叶家发明。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碧落。 其实,何须寒星匕首,碧落在他面前从不设防,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猜出这个人是叶家人,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碧落说的没错,天底下没有他猜不透的事情,因为他是过目不忘的楼启宣啊。 碧落的暗杀和潜行之术军中无人能及,让他在将军的赌约之中暗中保护将军最好不过,可是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却说却不想去。 而他为了说服碧落,便答应了他那个代价。 “你要知道,要我去可是需要代价的,阿宣,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就好了,要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要你。” “傻瓜,”启宣微微一笑,他身姿挺拔秀美,稍微一弯腰,就能正好将碧落搂到怀里,其实碧落本身也不矮了,但他如今阴柔而暴躁的样子,让启宣忍不住想笑,“我一直是你的啊。” 他说什么? 这一次,轮到碧落的大脑混沌一片了。 楼启宣说,他一直是他的。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碧落低声嘶吼道,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惊讶。 启宣感觉到的却不是惊讶,而是他的紧张和卑微,碧落的眼中泛着水光,凝汇在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之中,却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说什么。 启宣的心有些酸,他低沉的笑了,嘴角是一抹意味不明的性感:“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刚到将军手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你,你被花无岸牵着,还把你当成个他狎养的可怜小女娃呢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小女孩,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没想到后来才知道,你居然是男的,也是够可笑的。” 他一直记得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小少年的碧落,一身碧色的衣裳,脸上带着泪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花无岸的身后探出脑袋,没有现在的冷寂模样,只是单纯的,失去一切的伤心哭着。 和他一样。 他失去了楼家,他,失去了叶家。 启宣仍旧笑着说道:“我刚刚给苏湛包扎,的确是故意的,碧落,绝对不可能冷静的看着我给别人包扎伤口的,是吧?你看,你果然吃——” 话没说完,视线里,是放大了数倍的俊美面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再见了,事情的真相 碧落 哭了? 眼前脸色冷白的男人,搂着他的脖子,冰冷锐利的唇瓣印在他的额头,带来的是柔软的触感,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碧落薄唇的纹路,然后,他忽然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碧落的容貌真的极为精致。 苍白的肌肤在雪地的反射下,蒙上了一层微凉的冰霜,越发显得妖冶,饱满的额头,英挺但相对柔软的眉毛,紧紧闭合的眼眸一动不动,但是微微上翘的眼角却溢出一行冰冷的眼泪。 那挺直的鼻梁下,苍白的薄唇没有多少血色,明明脆弱柔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在笑。 那唇角绽开的笑容,让启宣的心脏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 他一下子想起来初见碧落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并不是在八年前的漠南军营中才初见的他。 而是在更早的,在墨都繁华喧嚣的街头,他就已经遇见了叶碧落。 那时候的他,作为楼家的私生子,还未被楼家找回来,十多岁的年纪,上不起私塾,终日混迹于街道之中,像是个小混混。 小混混,总是会不经意的惹到一些大人物而换来一顿毒打的。 拳打脚踢,他都习惯了,反正他知道如何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保护最柔软的腹部,不出三天,这墨都他还能继续浪。 可是那一日,却多出了三个容貌俊美似天神般的少年。 为首的是一名浅金色衣衫的贵气少年,他怜悯而忧伤的望着他,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快去救他。” 他还能听见另一个少年阴沉沉的说了一句:“公子总是如此心软” “明明是你的心太硬。” 他被人从拳打脚踢之中拽出来,一眼,便看见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少年。 柔美,纤弱,细长的眼眸似水,看起来比自己可瘦弱多了,竟然还救了自己? “多谢这位姑娘相救,在下” “你才是姑娘。”少年冷冷的开口,是有一些低哑的少年音色,眉宇间的柔弱转瞬即逝,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呃居然是个男孩啊!那多谢兄——”他无比惊讶,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走回到两位另外两人身旁。 那另外两个人的容貌,他早已忘记,唯有少年一身暗碧色的长衫,困扰了他整整一个少年时期。 怎么会有男人,生的和女人一样美呢? 他仍记得那个浅黄色衣衫的贵气少年唤他:碧落,走吧。 “是。” 碧落,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直到漠南初次相见,他再一次遇见了碧落。 而那时候的碧落,应该是刚刚经历了叶家的变故,泪流不止着,让他的心都紧紧的揪在了一起,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明明也是被抛到漠南的楼家人。 “好了,别哭了,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样你了呢。”启宣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抚上碧落的头发,轻拍了几下。 “你可是比我还要大好几岁呢,你看看,我什么时候哭过,没有吧。” 碧落: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花无岸怎么来云州漠地了,他和这些玄羽卫有什么仇什么怨啊,居然亲自出现。”启宣一边安慰着他,一边低着头盯着碧落问道,心里还忍不住发笑。 碧落比自己矮了一些,刚刚亲他的额头,还是踮起脚的,真是可爱。 “王爷来除掉这些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调查当今皇上的身世。”碧落阴冷俊美的面容划过几分不自然,但还是耐心跟启宣解释道。 “皇上的身世?” “皇上手里用的一种暗器,是西极皇室才有的生死翎楼启宣,你要小心一些,你知道的,西极那些五花八门的秘法有多恐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皇帝是不是一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恶魔” 碧落想到他暗中留下的生死翎,他已经交给了花无岸,却得知这飞梭的来历,心中越发不安,他故作着阴沉的说道,希望能让楼启宣别那么傻乎乎的。 西极与世隔绝,十分神秘,仅仅流传出来的东西,都让世人胆寒。 “那将军也知道吗?实不相瞒碧落,我觉得,将军和皇上的关系,比你我的关系还要近一些。” 碧落听到后半句,先是脸色一红,随即眼底有些深沉的变化。 “你是蠢吗?如今你难道都没发觉,林熙是阮家人吗?他应该就是当年息南郡主的哥哥吧!” 花无岸并没有告诉碧落林熙的身份,军中除了莫念和花无岸,没有人知道林熙的女儿身,但花无岸倒是没有对碧落隐瞒林熙阮家的身份,因此,碧落只知道林熙是阮家人,却不知道她就是阮阡陌。 启宣震惊的睁大眼睛,他的心中也早就有了一些苗头,如今得知真相,一直以来林熙的异样也就解释的通了。 “这么说来,我有表弟啦?”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将军是阮家人?是阮阡陌的哥哥,那不就是他表弟吗? 碧落:“这个是重点吗?” “难道不是?” 碧落: “你觉得是就是吧”碧落无语的呢喃道。 “那你跟我回去好不?”启宣忍不住说道,看着碧落的眼中充满希翼,语气和神情都放缓了几分,“你看,将军要是成我表弟了,那我们的关系不就更好了,你知道的,他从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忠于花无岸。” “我不会回去的。”碧落皱眉,阴柔如水的眼眸注视着启宣被落雪染白的头发,低沉的嗓音似乎染了几分凉意,“既然你知道我是叶家人,那么你知道叶家有多恶心吗?你知道叶秋声是怎么被害死的吗?墨玦他护着现在的那个墨都叶家,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楼启宣!”他嘶哑的开口,眼神之中似迸发出冰凉窒息的利箭,“你别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的身上!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活在阳光里的人,又怎么会明白黑暗和污秽,能彻底的吞噬一个人的身心呢? “我——” 启宣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他感觉胸口一疼。 他低下头,就看见碧落的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按住他的某个穴位,下一刻,他头晕目眩,一阵黑暗袭来。 启宣用尽力气睁大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落那双狭长的眼眸,正复杂的盯着自己,他用力的睁着眼睛,好像心中知道,这一次,他找不到碧落了。 从此以后,他们就离散了好多年。 碧落将已经昏迷的启宣扔到雪地里,从袖中摸出一个除夕夜剩下的小烟花,用火石随意的点燃抛到空中。 “再见了楼启宣。” 做完这一切,他盯着还昏迷着的启宣许久,好像要将这个俊雅的青年永远刻于脑海,轻声呢喃道。 碧落身形速退,漆黑的身影,逐渐化为白茫茫的雪地中的一个小小的句号。 碧落消失不久,沧澜已经顺着烟花绽放的痕迹找过来,一眼就看见裹在披风里昏睡着的气息,沧澜一惊,探了探他的呼吸,结果发现他睡得很沉很香。 “带启宣将军回去吧。” “是。” “将军,您让我们息羽部调查的三件事,第一件,我们已经查好了。” “我们几个查了的是第二件事,也有了眉目,前几天已经告诉启宣将军了” “关于流薇县主落水的事情,还是将军您神机妙算啊,我等也查出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您看看。” 琼花楼里,林熙慵懒的靠坐在雕花紫檀椅上,神情淡然沉静的听着息羽部的汇报,时不时的品上几口琼醉亲手沏的碧螺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七天前,启宣已经带人去牢中提走了那六百名囚犯,而沧澜被她派去劫囚,一时之间,偌大的将军府没了人,她只好日日混迹在琼花楼里。 “查好了?那就说来听听。”关于第一件白朔的小妾的事情,她还是要表现出一些兴趣的,虽然如今,她对事情的真相已经兴趣缺缺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墨玦也没问自己。 这半个月来她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墨玦也再没有在朝堂上表现出什么,陆佑消失在宫中,不知道的以为陆统领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既然墨玦自己都不着急查害死自己手下的凶手,她就更不着急了。 “启禀将军,您让我们查的白侍郎那个怀孕的小妾,还真有一个妹妹。她们俩都是孤女,那个妹妹至今还没婚嫁,将军,您要是喜欢,可要先下手为强啊。她妹妹长得也很不错了,今年才十六岁,就是比起她姐姐还差一点,属下都打听好了——” 此刻站在林熙面前汇报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个一听到问自己,赶紧倒豆子一般说道。 “停!”林熙听他说着,自己的头有些大了,迅速打断他的话,“孤女?那她没什么身世吗?” 这个人的脑子为什么一点也不活络,听不出她要他们查的其实是这个小妾的背景吗? “有,还是有几分背景的,玄家家主有个庶出的弟弟玄勉,玄勉的妻子有个妹妹,她妹妹就是这个小妾死去的娘”调查的人结结巴巴的说着小妾和玄家的关系。 “玄家,又是玄家。” 林熙内心一震,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这么说,是这个小妾用自己要生产骗白朔,白朔因此没有值守皇宫而回了家,于是陆佑遇害,是玄家的手笔。 “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 “我等本来是不知道该怎么查的,结果属下在风雨楼喝酒的时候,去找白侍郎府中的一个陪嫁小厮探口风,谁知道刚问出问题,那个小厮说几天前已经有人问了他这个小妾的身世,他就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属下一查,他说的是真的。”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他本来不知道该如何查,结果,有人已经查这个问题了,看来这个小妾和她妹妹还挺抢手呢。 他提醒将军先下手为强,那是一番好意啊。 若是林熙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估计想把他逐出息羽部了。 林熙一愣:“谁提前问的?” “白朔本人” 林熙: 白朔问了,也就是说她心中想着查一查这个小妾,帮墨玦找出害死陆佑的幕后指使,敢情墨玦自己暗中早就调查出来了? 那她还查个屁。 “下一个,第二个问题呢,有结果了么。”林熙将视线转向另一个人。 “将军,您让我们这些人查当年楼相的儿子楼定国坠马的真相,我们查了很久,终于查出来,当初楼定国是在落梅阁喝了三坛梅子酒,回去骑着马就绕着墨都跑,最后傍晚时分,马失前蹄,从马上掉下来死了” “这有什么需要你去查的吗?”林熙抽了抽嘴角,查了半个月,查出了一共喝了三坛酒,她招的人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脑子不太好。 “楼定国当时骑得那匹马名叫追云,是楼相的小女儿楼暮云送给楼定国的。”最后一个汇报的人忽然开口,听到“楼暮云”三个字,终于,林熙的神情正色了几分。 楼暮云,是她的母亲啊 “继续说下去。” 那人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说道:“楼定国坠马之后,这匹马被楼相气的亲手宰了,因为这马特殊,所以有一处坟墓,我们前几天为了调查此事的内幕,撅了马的坟,却发现一个诡异的事情。” 那个人咽了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话,或许能证明一件事,楼家是被人害的断子绝孙。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八九年了,但是我们还是在那匹马的骨头尸骸上发现了异样,那匹马后蹄右脚掌的马蹄铁被摘了下去,而它的马蹄子上的骨头裂开了,有一个锥子大小的孔洞!也就是说,这匹马不是自己疯了把人掀翻,而是被人做了手脚!” “而当时有能力在马匹上动手脚的,只有先帝的私军,卫军。” “这件事情,启宣已经知道了是吗。”林熙长吁一口气,低沉的问道,忽然感觉手中握着的,原本温热的茶水已经冰凉一片,再也无法去温暖她的心。 又是卫军。 她已经给先帝找过无数个理由,以证明他只是被人蒙蔽,但,一切终究是他下的圣旨,而一切的矛头,又都指到了先帝墨傲北的身上。 她曾记得,先帝曾将自己抱在怀里;曾笑着为自己封号“息南”;曾封爹爹为镇远大将军,可以执行玄武殿内佩剑的待遇;曾与父亲称兄道弟,也曾对爷爷尊敬有加 “启宣将军在属下等人查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人回答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些卫军,该死。” 林熙轻叹了一声,握着茶盏的指腹有些苍白。 如今启宣在押送那六百名囚犯,算着日期,应该已经和沧澜对上了。 从此以后,北墨,再也没有先帝卫军。 “你叫什么名字,本将军看起来有些眼熟。”林熙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打量了一下一直说话的第三青年,虽然有些瘦小,但面容很是英俊。 青年脸色一红,立即昂首挺胸的说道:“属下程穆!” 林熙一下子想起来,这个程穆就是之前在校练场上高呼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居然成了息羽部中的头头。 她给这五百名息羽部怎么久的时间调查,其中隐藏的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选出几名小统领,最后来给她汇报的人,自然就是这些人自发选出来的。 林熙拍了拍程穆的肩膀,后者因为她有些欣慰的眼神,整个人都十分高昂。 “将军,您让我们查的第三件事,我们的确查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题外话------ 启落cp告一段落!求留言,求打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男女皆宜 “将军,您让我们查的第三件事,我们的确查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程穆想到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玩味一笑。 “哦?” “流薇县主在两个月前失足落水,被正巧路过的雎栖郡主所救,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事实上,当时流薇县主是因为正在岸边游玩,手底下的丫鬟失手打翻了她吃剩下的石榴籽,一时间脚底打滑,害得流薇县主滚到了水里,那个冒失的丫鬟后来被玄家卖掉了,但属下却发现这个丫鬟活的好好的,竟然还嫁给了一个小文官。” “介绍这个丫鬟婚嫁的,正是雎栖郡主阮北北。”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雎栖郡主在当日的河边,什么都没干,一直守在岸边,直到流薇县主扑通一声落水,她就扑通一声跳下去把人捞上来了。” “此事,玄若惜一点也不知道吗?她没有去查证?”林熙很是无语。 “那名丫鬟应该还挺忠心耿耿的,而且此事看起来的确是无意的,所以流薇县主应该没察觉什么。”程穆回答道。 “既然流薇县主没查到,咱们查到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和她分享一番”林熙浅浅的勾起唇角。 “玄奕,是不是要成亲了?”林熙想起了什么的问道。 “玄家大公子玄奕要在二月十九成亲,如今还有五天的时间,玄家已经开始广发请帖,这不,这是给将军您的请柬。”程穆从袖中掏出个烫金描云纹的精致请柬,递到林熙的面前。 “怎么在你这儿?” “属下本想去将军府禀告的,将军府的人说您在琼花楼,属下才过来的,门口正好遇见了玄奕公子,他得知启宣将军和沧澜将军都不在,就将这请柬交给了我。” 林熙应了一声,随即平静的展开请柬,轻声念道。 “佳偶天成,珠联璧合,公子玄奕与姑娘宁怜于章德四年二月十九日行成亲之礼” “就这么把我们家宁怜骗走了。”林熙把请柬合住,轻笑了一声。 程穆一听林熙的话,便想起宁怜一开始是被太后赐婚给林熙的,他还以为林熙内心十分不爽,连忙安慰道。 “将军,没事,您还会有别的女子喜爱的,我看白朔他小妾的妹妹就很不错” “啪——” 林熙直接将请柬拍到程穆的头上,语气之中是冰冷的戏谑:“你喜欢啊?要不,本将军为你做媒,你把她娶了?” “我不不不,我不,男儿要有一番事业再成亲,我什么都没有,我才不成亲。”程穆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逗你的。”林熙拍拍他的脑袋,转身对琼醉道,“琼醉姐姐,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将军这就走了吗”琼醉的眼中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放心,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把沧澜也带来看你。”林熙勾起唇,邪肆冷艳的笑意溢出,展开袖中的水墨折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说完,也不看琼醉瞬间涨红的面容,摇着扇子走出琼花楼。 “哎,那将军,我们仨呢?”一人跟着林熙的脚步问道。 “是啊,我们息羽部呢不会,要回去继续训练吧。” “不用练了,”林熙折扇指着他们三个,“你们两个,回去通知息羽部的人,放假,放长假,直接去找墨灼,让墨灼安排你们随便做什么——和玄羽卫的其他人一样。” “将军,那我呢?”程穆好奇指着自己。 “你跟着我,走,你先去放出个消息,就说本将军明天要去景宝阁给玄奕选成亲的礼品,亲自去。嗯本将军为情所困,说不定在景宝阁和那个姑娘看上了眼,就也成个亲。” “啊?!”程穆震惊的看着林熙,许久,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军您不想活了吗?” “你咒我干嘛。” “不是明天您去景宝阁,还要提前放出消息?还要看对眼成亲?您会被踏成肉饼的。”程穆毫不怀疑林熙对墨都的少女吸引力有多大。 “放心,不会的,”林熙再一次微笑着拍拍程穆的脑袋,“我比你好看,她们要是想踩成肉饼的话,只会踩你呀。” 程穆: “我害怕,将军,您去景宝阁能自己一个人去吗。” “当然不可以。而且你这个宣传一定要到位,最好是那些已经成亲的少妇啊,没成亲的县主啊都知道。” “您的意思是,让流薇县主发现自己卖出去的那个丫鬟,居然活的好好的。”程穆明白了林熙的意思。 “知道意思就去办啊!你说出来干什么啊!” 林熙无比怀念启宣。 这两个人,一个是十万个为什么,一个是十万个不知道,她只求程穆明天景宝阁帮她分担一部分注意,她,真的不想成为肉饼。 程穆本来是去散布林熙要去景宝阁的消息,谁知,他这消息还没传到玄若惜和那个已经嫁人的丫鬟的耳朵里,首先传到了墨玦的耳边。 次日,林熙穿戴整齐的打开房门,就看见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的墨玦。 林熙下意识的去看周围值守的侍卫,却见那些侍卫一个个的面带讪笑,尴尬的看着她,示意:他们也是被逼的,这位可是皇上啊,他们惹不起,之好放进来了。 林熙: “启宣和沧澜不在,你们这些人就‘认贼作父’看,等本将军一会儿把你们都扔回漠南!”她瞪着这些把墨玦放进来的侍卫,狠厉的说道。 墨玦浅薄的勾起一抹淡笑,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朕可没有他们这一群这么大的儿子。” 林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摇晃了一下折扇,避开他要握过来的手:“怎么皇上今儿个有空来臣这将军府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墨玦盯着她侧开的身体,眼眸一暗,随即淡淡的说道,“怎么,林熙,你是不欢迎朕吗?” 林熙:“那当然,当然欢迎,皇上您能来,那真是令臣的将军府内蓬荜生辉啊!我真是开心的不行。” “啧。”墨玦没在做声,目光落到林熙的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刚起床的熙儿真好看啊。 白白嫩嫩的,还摇晃着一把折扇装作贵公子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战场回来的武将,像是像个俊美的小流氓。 “这位是?”林熙视线落到墨玦身后的一名云袍青年身上,总觉得莫名的眼熟。 “轼南,你们见过的,密室里,他当时是晕着的。” 林熙恍然:“怪不得我觉得面善。” 轼南对着林熙颔首,也有一些尴尬,毕竟自己从未见过林熙,却扮成过林熙的样子冒充,而且还扮的一点也不像。 林熙暗中搜寻了一番,却没发觉曾经暗处那冰冷的身影,心中微微叹息,陆佑,是真的死了吗? 她没有开口问墨玦,那日墨玦周身孤寂阴沉的气息,她还没有忘记。 “听说林熙你要去景宝阁?”墨玦这才问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对啊,去给玄奕准备个成亲的礼物,你说是新娘的头面好呢,还是准备个手镯什么的好呢。”林熙歪着头问道,下意识的去寻找程穆的身影,让他散布消息,结果把墨玦给她招来了。 宁怜家中除了姐姐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如今宁怜成亲,她很想给她准备些什么,却没有资格。 “今天中午是景宝阁的拍卖会,你跟着朕一同去,”墨玦对林熙说道,“朕会封宁怜为县主,你想给宁怜置办什么东西,买了之后交给朕,朕御赐给她。” 前一件事,林熙很想拒绝,后一件事,又实在让她无法拒绝。 待林熙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景宝阁。 景宝阁的阁主曾经是阮寒空的同窗,姓江,江湖人称江大师,阁主雕塑玉器手艺极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玉器大师,曾经,她八岁生辰时候爹爹送她的羊脂玉双扣镯,就是阁主打造的。 林熙摸着袖中冰凉细腻的手镯,眼中有些复杂。 她来到这里,还有一点,就是为了找到阁主。 墨玦帮她把手镯从阮北北手中要了回来,但那手镯不知为何金玉分离,镶金的地方有了几处裂痕,她如今女扮男装,虽然不能佩戴,但也想把那个裂痕修好。 今日,先有林熙放出消息要来,后有流薇县主也要来为哥哥玄奕挑选礼物,最后,还是景宝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 景宝阁内已经人满为患,摩肩擦踵,十分拥挤,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啊啊啊你不是——唔。”一名面覆薄纱的少女发现了两人,盯着林熙和墨玦,下意识的失声尖叫,在她叫出林熙名字的最后一刻,程穆从一旁窜出来将人捂住,露出一张英俊窘迫的面容。 “对就是我,城北侯家的程成。”说着,拉着少女走到了别的地方,还朝林熙三人使了个眼色。 林熙和墨玦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是因为外面下着小雪,身上都罩着个雪白的蜀锦大氅,头上戴着青色斗笠,走进景宝阁,与旁人无异,极为低调。 只是那周身超脱的气质,让旁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多看几眼。 不一会儿,程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侍女。 “公子,皇公子包了雅间,咱们快去天字号的雅间里,别又让人看见您二位。”程穆口误,也不知道墨玦化名是什么,只好胡诌了一个皇公子的称呼。 “噗——”林熙忍不住想笑,瞥了一眼脸色发黑的墨玦。之前阮北北就叫墨玦皇公子,如今程穆也这么叫,她想知道墨玦心中作何感想。 程穆和轼南护着林熙和墨玦一路跟着侍女上了二楼的雅间,位置正对着景宝阁的看台,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件要拍卖的宝贝样子。 “程成是谁?”林熙很是佩服程穆蒙骗别人的能力,真是张口就来。 “我大哥,嫡出的,比我尊贵多了,江湖行走,就靠他的名声活着呢。”程穆解释道,顺便用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熙,示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墨玦就跟着来了。 一行人刚刚落座,景宝阁的侍女就端上一些糕点和瓜果,又给明显是为首的林熙和墨玦面前斟上茶。 “这位公子,这是你们的号码牌,若是一会儿有中意的宝贝,只要举起号牌喊价就可以了。我们景宝阁的招牌在这里,江大师是我们的阁主,我们绝对童叟无欺。”那名容貌姣美的侍女耐心的解释着,言辞之间,美目时不时含情的扫向林熙。 她这号码牌是递给林熙的,毕竟,相对于冷若冰霜的墨玦,对女子总是一副淡然的贵公子做派的林熙,看起来好说话一些,而且,林熙至少在刚刚和与她一起来的程穆说过话,不像墨玦,一言不发的。 只是,牌子在递给林熙的半空中,就被一双冷玉般修长的手拦在中间接过。 墨玦越过林熙拿着号码牌,眼神凉薄,林熙无所谓的耸肩。 不知道是不是这名侍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之所以伸手,是不想让她碰到另一个精致的少年? “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程穆看出了什么,将侍女遣下去。 “熙儿还真是男女皆宜,好好的一个侍女,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墨玦的话,正是程穆心中所想。 他虽然来息羽部才短短半个月,但也知道了林熙和沧澜之间身后的情谊,自然也和军中其他人一样误会的彻底。 将军还真是男女皆宜呢! “老少皆宜?还不是因为某个小白公子出手阔绰,包了景宝阁的天字号,否则,我怎么会遭人惦记?”林熙轻嗔道。 若她没有记错,景宝阁的天字号包间想要包下,不但需要钱,更需要滔天的地位,三品大员以上起步,就算是她云麾将军的身份,都不够看的。 墨玦是皇帝啊,他又一次提醒着她,墨玦的身份,是帝王。 墨玦听到林熙这样回答,心中的郁闷散了几分,目光落到面前仿佛玉琢出的人身上,目光柔和浅薄,凉凉的,很是舒适。 半盏茶后,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虽然开始的几件展品都很是不错,但对于一个在宫中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墨玦,一个混迹沙场淡泊名利的林熙来说,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熙儿,你饿不?”随着时间的推移,墨玦淡然的神情不复,抓起一把榛子,稍一用力,榛子坚硬的壳儿就好像纸做的一样裂开,他捡了几颗看起来香香嫩嫩的,放到林熙面前,“你吃早饭了吗?” “不饿,没有。”林熙冷冰冰的回答。 一大早遇见墨玦,她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任谁清晨一开门,门口站这个皇帝,都不可能在言笑晏晏的坐下来吃个早膳吧?难道要邀请皇上和她一起吃? “那咱们去吃饭,看什么拍卖!”墨玦“嗖”一下子站起来,拉着林熙就要走。 程穆在一旁完全处于震惊的状态,从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浑身不自在了,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直到现在,他盯着墨玦抓住林熙手臂的手,才恍然大悟。 这两个人,不就像是热恋到要成亲的男女吗! 这可是皇上啊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皇上和将军不会把他灭口吧? 程穆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轼南在一旁尴尬的出声:“您确定去吃饭?马上就要” “吃什么饭,”林熙猜到墨玦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景宝阁,应该是有事情要做,就扯住他坐回去,“我不饿的,你放心好了。” 沉静的声音,清亮而蛊惑,让墨玦有些紧张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她神情不变,却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墨玦似乎对她更好了一些,竟然有一些羞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争夺玉镯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拍卖会的高台上走出一个令林熙熟悉的身影。 是景宝阁的阁主——江大师! 阁主已经年过五旬,他稳步走上台,将一个做工精致的镶金紫檀木匣放置到展台之上。 林熙远远的望着那个木盒,总觉得有一丝熟悉,似乎在记忆里曾出现过很多次。 阁主拿方巾擦了擦手,气沉丹田的说道:“这件宝贝,是在下耗尽毕生心血的拙作,亦是受人所托而做。现在,故人难寻,在下今日,是为这件宝贝找一个有缘人的!” 说着,他打开木匣,露出一件白玉镶金缠丝的双扣镯,一瞬间,赤金色的镯子搭配白玉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景宝阁的其他宝物都衬托的黯然无光。 在湛明的灯光之下,那光芒更加璀璨,白玉质地细密绵软,状如凝脂,雪白的刺目。 林熙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展台上的镯子,微微有些失神。 手中暗自紧握着的,是从阮北北手腕上摘下来的镯子,冰凉细腻的触感提醒着她,展台上的那件,和这一件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对镯子外表几乎一样,除了一个是灿金色,一个是赤金色,而玉质的部分都是世间难寻的极品羊脂白玉。 “这只镯子本是一对,你们看,我手中的这个赤金的顶端,仔细的看,浮雕着一只麒麟。而这羊脂玉产自南疆,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玉质了。”阁主高举着手镯,似乎为了让所有人看到更为清晰。 林熙下意识的掏出自己袖中的手镯,她以前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等后来墨玦把她从阮北北手里还给自己之后,也只是收好,只有前段时间发现玉镯上的裂痕,才想起贴身带着。 果不其然,这只镯子上与展台上玉镯相同的地方,也有一个小小的浮雕,只不过不是麒麟,而是一只极小的,振翅欲飞的金色鸾凤。 “在这么小的镯子上雕刻兽首,即使给老夫一样的东西、时间、精力,老夫自己也无法再做到了。” “江大师,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啊,值得您这样吹捧?”台下,一名看客高声问道。 “这个镯子,是昔日镇国公府阮家,镇远大将军阮寒空,为给自己小女息南郡主阮阡陌庆生,托付我所打造,老夫耗时九九八十一天,耗尽心血,倾尽所能,才做出这一对手镯。雌者为鸾凤,雄者为麒麟。” 阁主沉声说道。 “那,麒麟是您手上的这个,鸾凤又去哪了?而且当年那阮家可只有一个息南郡主,哪里有别的男孩子,为何要打造一对呢?”又有人大声的问道。 “因为,阮家还有一个嫡长孙,阮沧澜。”林熙低声呢喃,替阁主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惜这个秘密,或许今生都无法重见光明了。 “鸾凤玉镯老夫打造好之后就交给了阮寒空,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阮家……没了,那鸾凤手镯落到了息南郡主的姐姐雎栖郡主手里,大家应该也曾见过雎栖郡主日夜佩戴的样子,老夫曾想高价收回,她却霸占着,老夫只能作罢。” 众人点了点头,雎栖郡主虽然在墨都不出名,但单是姓阮,就容不得别人忘记这号人,见过阮北北的人,都知道她手腕上那精美绝伦的玉镯,只不过最近,似乎不常见了。 “而这个麒麟手镯,当时阮寒空跟老夫说,等以后阮家有了长孙,就给他戴着……”阁主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他沉静了片刻,好像想到了阮寒空对他说话时候的场景。 “老江,这个凤凰的我拿回去给暮云,让暮云收着,过些日子阡阡生辰了再让她戴;这个麒麟的先寄放到你这儿,等以后我儿子来了,就送给他!” 英俊冷酷的青年提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眼中仿佛在发着光。 “你那里来的儿子,那不是早着呢,等你儿子能戴上这手镯,估计兄弟我都半截埋黄土了。” “嘿,会有的,以后会有的。” …… “这镯子是世间罕见的珍品,老夫倾此一生也只能打造这么一对,而这个麒麟的不论男女都可佩戴,老夫,等了寒空那么久,想必他也不会回来了。今日此物拍卖,起价讨个吉利……六百六十六两!”阁主在心中悲痛的叹息一声,高声说道。 他毫不避讳的称呼阮寒空,丝毫不在意阮寒空已经是叛军逆贼的身份,但在场的人中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景宝阁多年屹立不倒,实在是各方势力云集,而最重要的是,很多达官显贵心中心知肚明,阮家上数十代皆为英烈,阮寒空说是勾结南疆,不过是帝王拿来哄骗那些无知的百姓罢了。 “六百两?” 有人疑惑的小声说道,刚刚拍卖出的几件玉器金器就已经超过一千两了,怎么这件手镯如此珍贵,居然才起价六百两? “这个江大师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你看他急着把这个手镯脱手,价格这么便宜,还不是怕阮家牵连到他,你们听说了吗,如今朝中有风声,皇上要重审阮家的案子呢!” “不会吧?这江大师也是一代大师啊,怎么会如此没品,胆小怕事啊。” “是啊,他要是想脱手,何必要等到阮家的事情都过去十一年了才脱手?” “诸位,不是六百六十六两白银——”阁主手臂上扬,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声音猛地提高,“而是六百六十六两……黄金。” 黄金! 一两黄金是十两白银,六百六十六两黄金,也就是六千六百两白银! 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时候,一旁的侍女荷官已经甜美一笑,随之说道:“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同样是黄金哦,若是此次拍卖没有人卖这个手镯,景宝阁将把此麒麟手镯进献给皇上。” 献给皇上? 林熙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墨玦。 后者面容风轻云淡,浅薄的双眸近乎透明,静默而温润的点头。 “皇上您是不是算好了,这东西会落在您的手里?”林熙在心中默默地为一会儿跟墨玦竞价的人烧了根香,心里却因为墨玦的举动而忍不住怦怦直跳。 她已经猜出,他是想买回这麒麟手镯……哪怕是纪念曾经的阮阡陌。 “不,朕也会竞价的。” 说着,轼南已经在墨玦的示意下举起木牌加价。 “八百两!”一人咬着牙喊道。 “八百五十两。”轼南平静的加价,幅度还是有些小的。 “一千两!”又有一道冷冽却柔美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林熙听到,忽然觉得有些耳熟。 林熙顺着那声音望去,看见正好是他们的雅间正对面的地字号雅间里发出的声音。 “皇上有没有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林熙想了想,问道。 “没有。”墨玦完全没有在意过别人的声音。 他总是能够记住所有人,又总是将所有人都模糊成一个代号。自幼时起,墨玦就对情感极为淡薄,或许是曾经孤身一人在冷宫和津风殿的生活,他可以卑微至尘土之中,虽然不会因此而自卑,却再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热烈的情感。 除了林熙。 除了他的阮阮。 “两千两。”只听墨玦微冷却有力的声音,因为蕴藏着内力,传至台下所有人的耳中。 场面一时之间寂静下来,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两黄金,也就是两万两白银买下一只镯子,普通的百姓恐怕几生几世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财,真是奢侈至极。 就是皇帝的国库,恐怕也不能这么造吧? 林熙心中有些担忧的盯着墨玦,后者以为她的眼神,唇角染上一抹浅浅的笑,安慰道:“放心,朕还不会穷到拿不出钱的地步。” 不少女子仿佛翘首以盼,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愿意买下这样珍贵的镯子。 每个人都朝二层的雅间上看去,却只能看见雅座的门口只站着两名带着武器的侍卫,雅间内的窗口露出举着号码牌的人,则是一脸窘迫轼南。 他特意贴着个小胡子,怕被旁人认出来。别人也能看出,这个人一定只是个真正开口之人的手下。 “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如此有钱?两千两黄金,买一个阮家剩下的破镯子?”暗处一个小小隔间之中的阮北北咬着牙,放下自己手中的号码牌,叹了一口气,脸色无比的阴冷。 她今日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想来景宝阁砰砰运气,毕竟,之前她戴着的手镯她还是很喜欢的,成双成对,这麒麟玉镯也不会差……凡是阮阡陌的东西,她都会一样样的夺过来,这些年,她不也是做到了么? 可叹她那个蠢货一样的表妹,临死的时候,都愚蠢的听她的话呢……阮北北阴沉的勾起唇角,想到两千两黄金的价格,又不甘的攥紧木牌的边缘。 虽然如今那个鸾凤手镯已经被皇帝拿走了,但她身为如今最后的“阮家人”,还是有必要收回阮家的东西。 这个江大师也是,曾经三番五次的想要收走她的手镯,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把自己的镯子也卖给景宝阁,还能拿到些钱。 她手下的的丫鬟看着这样嫉恨的阮北北,心中暗自想着,说是破镯子,以前郡主她可是当宝贝一样整日戴在手腕上炫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曾经息南郡主的镯子呢。 正当阮北北在暗处嫉恨的时候,之前开口的娇柔女声再一次高声道:“三千两!” 这下,所有人的更加震惊了,阮北北也再也说不出话来。 阁主的眼中也充满震惊和欣慰,一方面为这个麒麟手镯能得到别人的重视而欣慰,另一方面,又震惊于开口之人话语之中的势在必得。 即使是早有所估计的他,也没想到,这个麒麟手镯会如此得人青睐……这,只是今日倒数第二件珍品啊! “三千两一次?” 墨玦不经意的微微蹙眉,作为令阁主拿出这件珍品拍卖的幕后主使,他本可以直接拿下这个手镯,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不知死活的和他叫板。 还是个女人? 林熙听起来还觉得耳熟? 他怎么不觉得耳熟? “五千两!” 墨玦沉寂片刻,在林熙略微惊讶的目光之中,再一次开口。 人群之中再一次爆发出如潮水般的惊呼盛,阁主的脸上不经意的显出几分兴奋,搓了搓手道:“五千两黄金,还有没有人再一次加价呢!” 林熙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雅间里,那边一直喊话的女声沉默了片刻,似乎最终得到了示意,再一次加价道:“八千两!” 一瞬间,林熙终于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墨灼身边的贴身侍女——清璇! 这么说,墨灼在对面? 林熙惊讶的看向墨玦,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来,这一直和他作对的人,居然是他的妹妹。 至于墨灼为什么要买下这个麒麟手镯,林熙眼眶一酸,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 墨玦,或是为了昔日的阮阡陌,而墨灼,则是为了现在的她。 灼姐姐,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要不要告诉墨玦呢? 林熙正犹豫的时候,墨玦已经淡漠的哼了一声,声音冰冷的不含温度:“一万两。” 林熙的心中剧烈的跳动着,手指也渐渐紧缩,那手镯赤金色的光芒折射的她眼中微痛,却固执的不肯移开目光,直到眼角开始泛红,甚至泛起了薄薄的一层水色。 墨玦一点点凑近到林熙的面前,心疼的盯着眼前眼底微红的女子,轻轻地握住她已经冰凉的手。 即使他的手也很凉,可是两个人握在一起的话,至少熙儿不会显得那么难过了吧。 他怜惜的掰开林熙一直紧攥着的手指,里面是之前那个已经有些破损的鸾凤手镯。 “我们不要这个了,我们要更好更好的,以后,这世上所有的珍宝,都会在熙儿面前,任君采撷。” 林熙强忍着眼中的不适,唇角渐渐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那个麒麟手镯,是属于沧澜的,如今,她有哥哥了,她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爹,娘…… 阁主又等了片刻,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向地字号的包间,然而,或许是因为墨玦说出的天价,又或许,墨灼也猜出了墨玦的身份,清璇终究没有再一次开口。 忽然,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声音响起,拉回了林熙的心绪。 “小茜,怎么是你,你如何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被卖去风雨楼了吗!” 玄若惜的声音极为独特,不知她是看见了什么,在这片刻安静的景宝阁内响起来。 “小姐,我——”另一个声音细碎的解释,渐渐地没了声响。 林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程穆,程穆立即回她已经“妥了”的表情。 妥了。 这下,害玄若惜落水的丫鬟重新出现在玄若惜面前,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怀疑自己之前不是无意之间才落水了的吧,若她细查下去,必然能揪出幕后主使阮北北,如此一来,事情可就变得极为有趣了。 据说,阮北北得知玄若惜差点被贬为庶民削去封号的时候,可是表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 当玄若惜得知自己落水就是阮北北干的,不知道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在一片唏嘘之声中,麒麟镯子很快被阁主令人送了过来。 雕着麒麟龙纹的紫檀木匣子,让林熙微微一愣。 龙纹? 这盒子,也是父亲让阁主打造的吗? 若是,那她当年佩戴的鸾凤玉镯的盒子,是不是也有龙纹呢? 林熙使劲的回忆了一会儿,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她实在已经想起不来曾经装着玉镯的盒子,是什么样子了。 墨玦仿佛没有看见盒子上的龙纹,平静的打开盒盖,不顾周围他人异样的眼光,将镯子放到她的手心。 见她没有反应,墨玦将她手中鸾凤的镯子放到桌上,认真说道:“等拍卖会结束,朕去找阁主,问问他能不能把那个镯子修好,如今,你先戴着这个。” 说着,他抬起她的手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送子观音,兑现承诺 雪白的皓腕被墨玦轻缓的托起,他的手指修长微凉,垂着眼帘,纤长浓密的羽睫冰敛般利落,为眼下投出浅浅的神秘阴影。 他神情平静的为她扣上这只赤金色镶玉的手镯,明明是在做一件最为寻常不过的小事,但又被他做出了无比虔诚的感觉。 赤金色的夺目镶嵌,在被佩戴上的刹那好像十分有了灵性,收敛了自己的璀璨,大气简洁的线条,似乎终于找到与自己最为契合的主人。 活动了一下手腕,是冰冷的玉质和金质结合到一起的触感,让林熙的眼睛发涨,唇角又忍不住一直上扬着。 等阮沧澜回来,就给他,他想必也会开心吧。 只是,林熙的心中仍然疑惑,阁主为何要决定现在拍卖这个玉镯,若是墨玦安排的,墨玦又如何知道阁主做的玉镯是一对? “这最后一件珍品,则是今日压轴的宝贝,亦是一件玉器。”阁主缓缓说道,眼看着侍女将一个精致的黑木托盘送上展台,托盘之上,是一樽用红绸布覆盖着的物件。 “又是玉器,今年的拍卖会也太没有什么新意了吧!”展台之下,有人听到最后一件还算玉器,不屑而失望的说道。 阁主顿了一番,仿佛没有听到台下的质疑声,继续介绍道: “众所周知,即使江某人自称为玉器大师,也不过是江湖上的同好给的美誉,今天这最后一件珍品,并不是出自江某人之手,而是……出自五十年前的东鳌国!这件东鳌是最后一任太后王氏最喜爱的物件,玉作大师魏戈最后一件作品,取自他山之玉的整块璞玉雕琢而成的玉饰——惑尘,送子观音玉莲!” 闻言,林熙终于也站起身,站在窗口,紧紧地盯着展台。 送子观音玉莲,这是她想送给宁怜最好的成亲贺礼。 只是,墨玦,小白,小白公子,皇上,皇帝哥哥,能借她些钱吗…… 东鳌国,惑尘,魏戈! 这三样,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或事。 天下本分为四国,分别是东鳌,西极,南疆,北墨,西极神秘不说,南疆游牧好斗不说,北墨地处中原也不说,北墨在几十年前出现逆贼,后来被太祖中兴,同样的,东鳌也出现了逆贼,但是东鳌却没有太祖和阮家等四大家族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 东鳌在五十年前经历兵变,先是一分为二,后来一分为三,也就是如今以楚风国为首的,楚风,惊云,临江三个小国,东鳌,于是成了东鳌地区。 这三个小国年年战乱不休,拼的你死我活,又各自依附着北墨和南疆,举国上下都乱成一团。 而魏戈,则是东鳌五十年前还存在的时候,天下最出名的工匠大师,传闻,魏戈活到了一百多岁,但他一生传奇的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东西,都能引来天下震动。 二十岁,铸了一把剑,名叫斩夜剑,被阮家百年前的先祖得到。 四十岁,做了一张弓,名叫藏羽弓,被玄家先祖得到。 五十岁,做了一把琴,名叫九霄环佩,被西极皇室得到,后来流落到了墨玦手里。 七十岁,娶了个媳妇,名叫华氏,居然还能生个孩子,这个孩子随着母亲姓氏,就成了后来名满天下的神医华九章,林熙真是佩服至极。 而惑尘,则是他晚年感叹此生所做出的所有物件,本是为了祥和平稳,最终都成了霍乱尘世的不祥之物,至此,他在晚年做了很多玉佛金佛,都起名为惑尘,为以毒攻毒,辟邪祈福所用。 在所有人震惊又期待的目光中,阁主猛地掀开红绸。 白玉做身,青玉为底,一座小臂高的玉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玉像一共雕刻了两人,观音眉目如画,细腻的眉眼,优雅而脱俗的动作,仿佛一位寻常的母亲,在抱着自己的孩子,婴孩笑容甜美,又含着纯真的泪花,两人相依相偎,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孺慕之情。 只见那玉像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婴孩眼中的泪光都清晰可见,近乎透明。 林熙反应过来,这是因为那泪珠是用薄如蝉翼的青玉雕刻而成的。 即使是墨玦,在听到这玉像来历的时候,也有些微微惊讶。 没想到阁主不把自己所做的玉镯当压轴,是因为景宝阁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件玉像。 “诸位也该知道这观音玉像有多珍贵,老夫也不骗你们,古语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这玉像乃是他山之玉铸就,玉有平安祥和之意,观音送子,更是保佑诸位吉祥幸运,子嗣绵延。”阁主朗声说道。 景宝阁内的客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这玉像是珍贵,更是一代大师晚年的遗作,还寓意深远吉祥,说是价值连城也不过分啊。 “今日这玉像仍旧五百两起步,仍旧按照黄金计算,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现在开始竞价!” 随着阁主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达官显贵们纷纷开始加价,此玉像珍贵无比,若是说上一件手镯有着阮家的名头和阁主的手艺,这一件,就是真正一国都难寻的宝贝。 想一想那魏戈都做了什么,阮家斩夜剑,玄家藏羽弓,哪一个不是威震天下的东西?听说,当朝太后玄氏喜欢礼佛,这观音像也吉利,不少显贵之人心中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一时之间,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玉像已经被抬高到了五千两。 五千两之后,叫价渐渐慢了下来,不过仍旧在稳步增长着。 或许是因为上一件麒麟玉镯太过火爆,又有着墨玦和墨灼二人死不罢休的争夺,如果是往年的景宝阁拍卖会,如今的五千两黄金已经算是天价。 “五千五百两!” “六千两!”林熙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展台,深吸一口气,淡漠的喊道。 这,已经是她所做的极限了。 若再是加价的话,她就真的要向墨玦借钱了。 她这些年的军饷不说,阮家曾留下来的后手让她倒是不缺钱,但一下子拿出六千两黄金,已经占极大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拿出来的再多的话,她如何向墨玦解释。 “熙儿真有钱,你说说,你是贪墨了多少钱,嗯?”墨玦看着气鼓鼓的林熙,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他心中知道林熙的钱是来自阮家,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将军,拿出这些钱除了是贪污的,也没旁的理由了。 林熙:…… 她怎么听着墨玦这话不是质问,反而像是逗小孩一样? 她本想在景宝阁挑一件好东西给宁怜做成亲之礼,现在看见这玉像,就再也不想看别的了。 宁家一家都为阮家而死,宁浒叔叔,宁怜的兄长……宁怜如今成亲了,她很想送她最好的。 可是,墨玦在她身边,她又该怎么叫价? 随着林熙喊出的六千两,众人再一次闻声看来,一阵唏嘘,不少达官显贵也纷纷探过头来,心中暗自猜测着这天字号包间之中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手笔。 大概是一个个都有些害怕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什么人,众人不再开口抬价,林熙面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就听见对面地字号的雅间内再一次传来清璇的喊声:“一万两!” 林熙:…… 灼姐姐,您知道现在要买这个玉像的人不是您的墨玦哥哥,而是您的亲亲小息南吗? “臣是没钱了,那皇上您手头……还宽裕吗?”林熙无奈的捂脸叹息,带着几分希翼的看着墨玦。 墨玦向对面的包间看去,眼底有些深沉,平淡的说道:“朕若是等玄奕成亲的时候将玉像赐给她,也就证明今晚买手镯的人是朕了。” “你若是到时候吧玉像送给宁怜,也就证明买下玉镯的是你。” 墨玦说完,林熙也有些头疼,她也没想到今日的拍卖会会有这两件她都想要的物件,更没想到墨玦会跟在她身边。 “可是,熙儿想要的东西,只会是熙儿的。” 林熙愣住,不知道墨玦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道低沉又尖细的声音划过:“两万两!” 人群之中沉寂下来,忍不住抬头望去,这一次,不是地字号包间的清璇,却是林熙和墨玦的隔壁雅间。 一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出现在林熙的面前。 竟然是内阁总管兰叙年?! 黑压压的人群寂静到一根针落地都可以清晰听见,兰叙年的身份,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他代表的是谁,更没有人会不知道,他代表的是当今皇帝,也就是说,如今想要与天地两个包间的人争夺这玉像的人,是皇帝? 恐怕,兰叙年一开口,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和皇帝争夺这玉像了吧。 林熙瞬间就明白了墨玦所做的安排,如此一来,墨玦买下玉像赐给宁怜,而天字号包间的神秘人买下麒麟手镯,不会有人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三万两。”对面雅间之中清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林熙能明显的听从,她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人群再一次大惊,兰叙年已经表明了自己代表皇上的身份,这地字号包间的人居然还敢报价,看来他们的身份也极为尊贵恐怖了。 也只有林熙不这么认为。 既然她能听出清璇的声音,就证明对面的包间内,墨灼也能在刚刚听出墨玦的声音,墨灼就是因为知道了墨玦的身份,才与他争夺,而兰叙年的到来墨灼仔细一想自然明白,两者都是墨玦的安排,她不必怕。 墨灼如今做的,只是单纯的坑哥而已,想必是墨玦抢了她想要的手镯,把灼姐姐惹出脾气了。 兰叙年回过神来,同样有些犹豫,却在下一刻就接到了墨玦的指令,沉声开口道:“五万两。” 一时之间,议论声不绝于耳,许久之后,对面的清璇也没有再开口提高价格,阁主一锤定音的将玉像卖给了兰叙年,墨玦挑了挑眉,有些戏谑得意的看向林熙。 林熙口是心非道:“陛下,五万两黄金,买一樽玉像实在是有些……” “熙儿,觉得朕昏庸吗?”墨玦盯着林熙,眨了眨水色浅薄的眼眸。 “皇上是明君。”林熙不去看他冰凉浅蓝的眼瞳。 “朕愿意变成昏君。” 说话的当口,观音送子玉莲的玉像已经被兰叙年亲自送来。 这样近的距离掀开红绸,只见那玉像越发细腻精致,莹莹生辉,似乎蕴藏着一些佛理。林熙这才看见,这玉像周身都用一种奇特的手法浮雕着一些半透明的禅语,就像斩夜剑需要阮家人的血方能现行,这些禅语只有在灯光下细细观察才能发现。 兰叙年十分肉痛的看着林熙,心想,这手镯和玉像下来,都能买下几座小城池了。 “你还愣在此处干嘛?”墨玦见兰叙年站在一旁,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林熙,不爽的问道。 “臣……等着付钱。”半天,兰叙年结结巴巴的憋出一句话道。 “去查地字号包间的人是谁,需要朕教你如何做吗。”墨玦淡漠的说道。 兰叙年诚惶诚恐的退下,未到门口,林熙忍不住开口道:“您是真的听不出来地字号的那个女声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朕怎么会听,又怎么会记住别的女人的声音?”墨玦淡淡的反问,颇为理直气壮。 “您再想一想……月黑风高,玉露殿……”见墨玦仍然一脸迷茫的样子,林熙扫了一眼同样莫名的看着自己的兰叙年,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快速的在墨玦耳边说道,“就是臣掏你裆的时候。”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墨玦的耳畔,让他的眼眸深了深。 墨玦:…… “对面是那个墨灼手下的女人?等等,对面是墨灼是吗。” 墨玦终于记起来,原来那声音是当晚玉露殿内嗯嗯啊啊的那个女人,再一次听到林熙提起“掏他裆”的是事情,他脸色一变,脸色有些发黑。 林熙默默地后退半步,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无辜。 墨玦的牙根有些痒,他摆了摆手,示意兰叙年不用去查了,若是对面是墨灼,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他妹,真有钱。 又过了一会儿,拍卖会就要散去,钱货两讫之后,景宝阁的营业照常。 “走吧,去吃点东西。”墨玦站起身,想到林熙还未吃饭,立即说道,这时,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 “公子,江大师来了。” 墨玦冰冷的勾起唇角,与林熙对视一眼,眼中的沉寂让林熙有些疑惑,他平静的把桌子上的鸾凤手镯放到袖中:“江仲磬来干嘛,咱们还欠他钱吗?” 江仲磬,就是阁主江大师的名字。 “不欠,臣已经将一部分银钱给了景宝阁,另一部分回去跟国库取,和景宝阁说好了啊。” “算了,让他进来吧,正好,该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阁主已经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刚进门就冲到墨玦面前,直到他看见林熙手腕上已经佩戴着的麒麟手镯,他面容一震,砰的一声跪倒在在林熙的脚下。 “是江某对不起阮家!是江某对不起世人,对不起寒空的信任!”阁主大声说道。 林熙一愣,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锐利似剑的射向阁主。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对不起阮家?” 阁主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磕的砰砰响,年过半百的人,完全没有刚刚在展台之上的儒雅从容,只有满眼的悔恨和痛苦。 阁主好像听不到林熙的质问,只是不停地给林熙磕头,他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你给我停下来,”林熙阴沉的低吼了一声,揪住阁主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告诉我,你为什么道歉,为什么对不起阮家!” “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轻信他人……阮家当年私自制作的龙袍,就是我做的啊!” 听到这句话,林熙的脑中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题外话------ 猜猜墨玦和阁主的承诺是什么,其实阁主是好人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没有资格 …… “阡阡,我听说国公的书房有很好吃的点心,是宫中的御膳,你带我进去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进去过呢。我从来没有进过宫,真的很想吃啊。” “可是,爷爷说书房不能当别人进去呀,下次,我入宫的话,带回来给你好不好。” “姐姐又不是别人呀。” “是啊,北北姐姐不是别人……” “阡阡,你知道这书房的密室吗?有一个大密室,我们就可以探险啦,若是再叫上四殿下,一定很有趣。” “就在这里,你看,按住这个开关,密室就打开啦,神奇吧,这可是阮阮的秘密,姐姐,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否则爷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自然,我会替阡阡保密的。” 往事纷飞入脑海,林熙仍然记得她耐不住阮北北的央求,告诉她爷爷书房密室的那一天。 她很喜欢热闹,或许阮北北对她一点点的好,就让她变成了一个蠢货。 曾经,是林熙无意间溜到了爷爷的书房之中,发现了那个隐藏在阮家最深处的密室,爷爷明明叮嘱过她,不要告诉别人。 而就在几日后,卫军抄家,一路顺畅的打开那密室的门,里面,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放入了一件龙袍,以及数封来自南疆朝廷的密信…… 她,才是阮府的罪人。 亲人的声音在耳边哀鸣,亲人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林熙,阮阡陌,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你是说,那件龙袍是你做的?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做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的质问着江仲磬,但很是平静,平静的让墨玦有些后悔,心中,是忍不住升起的惊慌。让江仲磬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本是为了让林熙打开一些心结,但是如今,林熙的状态似乎让他心疼和担忧。 阁主的额头已经血迹斑驳,唯有眼中是隐藏的极深的悲痛,他沉声开口道:“是……寒空的手令,我和寒空乃是同窗,关系很好,他让我做,我便做了。” “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寒空!”林熙阴沉的盯着阁主,眼中一点点布满血腥,“你又在胡说什么,阮寒空怎么可能让你做龙袍,阮家,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 “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时阮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以为他真的有那样的想法……那手令上,真的是他的字迹,我不会认错的,但我忽略了将那手令交给我的,是阮家的庶女,阮寒清。” 阁主攥紧着拳头,将牙齿近乎咬碎,才能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和复杂。 阮寒清能模仿兄长阮寒空的字迹,或许,算不上什么难事。 “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啊!为何不告诉先帝,是阮寒清陷害的阮家,你告诉我,啊?!” 一瞬间,林熙已经失去了从前的所有理智,她死死的拽住阁主的衣领,嘶吼着,将身材高大的阁主整个人提起来,五指合拢,一点点的掐住他的脖子收缩着。 空气好像被挤压在一起,怒火似乎能点燃一切,程穆和兰叙年两个武功不高的人,都已经难受的睁不开眼。 阁主的脸色涨红,眼中一片血色,是比林熙更加浓郁和悲哀的血色。 “因为……我怕了。”阁主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吐出。 “呵呵呵……” 林熙自牙缝之中逼出一声冷笑,似幽冥般的寒冷,紧掐着阁主脖子的手,陡然之间,无力的松开,垂下。 怕了,真是个……好理由。 他怕了,怕谁呢,或许是怕阮寒清,或许,是怕想要除掉阮家的千万人,都不重要了。 墨玦为什么要让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是想让她愤怒?还是想让她痛苦?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帮她找一些线索罢了。 至少她现在知道,陷害了阮家的阮寒清和阮北北,只要撬开她们的嘴,就知道这黑暗阴森的真相。 可是,墨玦不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阮家的事情调查的越清晰,阮北北和阮寒清越肮脏的暴露在这世上,她的心中,就会越发悲痛,自责,绝望。 林熙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从未带阮北北去爷爷的书房,没有告诉她,书房密室开启的开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们两个之间的承诺是什么?” 林熙随意的将阁主甩到地上,展开手中的折扇,看着阁主和墨玦,淡淡的问道。 那折扇为白色,上面是她随意写的“心平气和”四个墨字,她希望这摇起这个扇子,她就能真的心平气和。 刚刚那个愤怒到令人心惊的少年,好像只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墨玦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觉得如今就在他面前的林熙,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她,忽然之间变得很遥远,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转瞬即逝。 “是愧疚,是还债……”阁主仍旧跪在地上,闷声说道,“十年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寒空,对不起阮家,自此以后,再无一物可以雕刻出手,我成了一个废人,阮家,已经成了我的心魔。” “皇上说,您……是阮家人,您可是寒空的儿子?或是阮寒丰,阮寒茗遗落的儿子?皇上答应了只要我拿出麒麟手镯,他就让我向您,向阮家道歉,他还答应了臣,重新——” 阁主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林熙将阴沉的目光投到墨玦的脸上,阁主的话一下子卡在喉中。 而程穆几人,还沉浸在阁主话中“林熙是阮家人”这件惊悚的事情里。 “你……为了这个镯子,让他道歉,替我同意了他对我道歉?”林熙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让墨玦心中一紧。 忽然之间,他的心,乱了。 “朕,朕只想帮你找些阮家的线索,朕,想帮你拿回这个镯子。”墨玦伸出手,想要握住林熙的手,只是这一次,却被她轻易而坚决的甩开。 “那皇上您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他,这个人,这个江仲磬一辈子沉浸在阮家的心魔里!恨不得他愧疚的生不如死,他不需要道歉,我不准他道歉,因为他的道歉,根本就是脏了阮家的英烈!” 林熙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如同刀斧所刻。 江仲磬道歉了。 不管她原没原谅,江仲磬都解脱了。 她凭什么要他解脱?墨玦,凭什么让江仲磬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心中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墨玦,她已经被愧疚包围的无法呼吸了,甚至,若不是胸腔之中还有一股气支撑着她,她不应该早就自戕陪爷爷了吗? 她该死。 “臣,真是多谢陛下所做的一切。”林熙每说出一个字,都感觉口腔之中弥漫起血腥的气息。 “朕错——” 墨玦的话还没说出,林熙已经漠然的站起身,顷刻间,已经在雅间内消失,程穆见林熙走了,自己也下意识的追了过去。 朕错了。 这句话,她没有听到,或许也不愿意听了吧。 墨玦张了张口,悲伤的注视着雅间内因为林熙的离去,而一下子变得冰冷的空气,好像陡然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眼中翻涌起幽蓝色的流光,破碎的,似一片片晶莹的冰晶。 他只是想告诉她,阮家不是谋逆,龙袍是被阮寒清陷害,他会还阮家一个清白。 他不想让她活着仇恨之中,身为帝王,他一定会让阮家的名声重新显露。 可是墨玦在此前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道歉,对于阁主是个解脱,而他帮阁主解脱了。 他帮了她的仇人除去了心魔,而让他的阮阮更加愤怒,更加痛不欲生。 是他错了。 阁主跪倒在地上,深色的眼底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悲凉,还有淡淡的,欣慰。 他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是:墨玦还答应了他,会重新调查阮家一案。 可是这个孩子,居然没听他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阮家人,真是个个都是傻子啊。 阁主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抹了一把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将军,将——” 程穆一路上紧跟着林熙,他又没有林熙那样好的轻功,气喘吁吁的,直到林熙猛地停住身子,凝视着前方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他的话才卡在喉中。 “沧澜将军,您回来了。”程穆看见风尘仆仆的沧澜,不由抱拳行礼道。 “沧澜……” 林熙看着沧澜,眼中充满倔强和哀伤,不知不觉,她已经回到了将军府,日光正盛,终于到了寒意散去的春日。 沧澜满身风尘,执剑而立,眉如刀裁,玄黑色的双眸之中,仿佛摄入了幽深莫测的沉默长河,寂寥而深沉。 程穆喘着粗气赶过来,才正色的站到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 “我的身份,只是你们的将军,你懂我的话吧,继续看阮北北和流薇县主会发生什么吧,不必管我。”林熙侧身回头,留给程穆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平静的吩咐。 程穆用力的点头:“属下,什么都未听见。” 将军是阮家人,但将军证明了阮家人无罪,那么,阮家,曾经是北墨人心中最敬仰的存在啊,程穆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惊喜了,只是将军看起来还不想让他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他肯定会守口如瓶的。 回过头,林熙面对着沧澜,眼眶,终究是极为酸涩的红了起来。 待程穆走了,林熙已经不顾一切的扑到了沧澜的怀里,像个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小女孩,现在回到家中和家长哭诉。 “怎么了,嗯?到底发生什么了?” 沧澜震惊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轻轻的揉了揉林熙的发丝,声音低哑而温柔,眼中满是心疼。 “……哥,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阮家,是我害死的啊。”林熙抽动着鼻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打湿了衣襟。 没等沧澜惊骇,林熙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沧澜,连带着,还将她藏在心中已经十年的自责和悔恨,都一字一句的告诉了他。 她说:“哥,阮府的龙袍之所以能在爷爷的密室被搜出来,是因为我轻信了阮北北,告诉了她密室的地方。” 她说:“哥,我恨不得死去的人是我自己,因为我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一个人,你若是恨,就也恨我吧。” 她说:“哥,这是爹给你做的麒麟手镯,只是可惜他没有亲自给你,也没有亲自给我。” “墨玦有什么资格替我接受江仲磬的道歉?”林熙一想到刚刚阁主的话,就心痛到快要窒息。 沧澜抱着林熙,还在消化这林熙所说的一切,可是真的没办法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任何责备之意。 阮家的覆灭,怎么能够怪她呢? 事实上,阮家树大招风,无数的人想要让它灰飞烟灭,即使当年没有龙袍,也会有玉玺,即使没有密室,也会有密道,有信件,那些暗处的豺狼只要想,总是会有理由铲除一个家族的。 他想到这些,不由自主的已经说了出来。 “所以阡阡……你不必自责了,好不好?别哭,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啊,你不是说不叫属下哥哥了吗?怎么如今哭着鼻子叫哥哥了。”沧澜不禁刮了刮她通红的鼻尖,声线低沉又优雅。 林熙的脸色瞬间密布起红云,锤了几下沧澜宽阔的胸口,露出一抹少见的小女儿情态来。 还好啊,老天爷让她找回了一个至亲。 许久,林熙抽了抽鼻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沧澜硬朗锐利的,与记忆中的父亲极为相似的容貌,嗓音沙哑的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家族强盛,反而成了它的罪孽呢?为什么阮家为了北墨付出了几代子孙,最后,却换得这个下场,哥,你说好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好报。” 沧澜沉默了。 他垂在身下的手缓缓的攥紧成拳,将指腹都挤压为青白。 第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阡阡的疑问。 是不是好人就没有好报呢……他不知道,但体内泊泊流动的阮家的血液又让他和林熙,即使心中再怨恨这整个国家,仍旧热爱着这片土地。 “属下——”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应该反驳她,又似乎应该顺从她,才能安慰到他的妹妹。 “我不过是随便问的罢了,”林熙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即便那笑容僵硬的可怕,她深沉的转移视线,望向周围,“哎?启宣呢,他怎么没和你回来,我都忘了问,事情,如何了。” “此地,怕不是一个谈论这些事情的好地方。” 沧澜环顾了一下周围,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露出几分尴尬。如今正是晌午,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口,还好将军府外面有侍卫很有眼色的隔离了二人,否则,这条街的百姓,恐怕该围观他和她搂在一起的画面了。 林熙面色一窘,很是随意的牵起沧澜的手:“走吧,外面进去说,澜哥。” 沧澜任由着她牵着自己,刀刻般冷硬的唇角,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温存的笑意。 真好,原来找回了妹妹,他才明白自己之前过得那些日子,那是人过的日子吗?想摸一摸将军的头发都不可以…… 话说回来,他家阡阡真是好看,哭起来都很是好看。 一想到那个惹到林熙哭的墨玦和江仲磬,以及那两个贱人,沧澜的面色寒冷的几分,默默的握紧了腰间佩戴的长剑。 沧澜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两道同样修长如玉的挺拔身影,一高一低,渐渐消失在将军府的门口。 远处,一道深沉莫测的黑色影子,死死的凝视着林熙和沧澜交叠到一起的手上,直到两人消失,渐渐地,他漆黑幽深的瞳孔化成一片猩红。 阡阡……他的阡阡。 只能是他的阡阡! ------题外话------ 这个人是谁,很好猜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阮家军的坚守 “莫念!” 云麾将军府对面的街道,随着侍卫的撤离而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喧嚣,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让人单是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想起夏天里放置在冰窖内凉凉的,甜丝丝的荔枝。 行走的百姓不禁侧目望去,却看见一抹惊艳至极的胭脂色,是个十六七岁,极为漂亮的小姑娘。 “阿星,不好意思,是我刚刚走神了。” 莫念收回自己的视线,用温雅而沉稳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好像要把少女稚嫩的心一层层融化,薄唇,锋利的划开一抹笑容。 温柔而……蛊惑至极。 “没事啦,那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你们中原的东西都好好玩呀,我想吃那个糖葫芦!” 少女拉住莫念的手,攥的紧紧地,脸上洋溢着灿烂明媚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刚刚走神的莫念,好像变得有一些可怕和陌生。 糖葫芦…… “好,我去带星儿吃好多糖葫芦。” 低沉的嗓音,似乎蕴藏着万千情愫,同样,亦蕴藏着无边无尽的冷寂,无情。 莫念抬起头,看了看云麾将军府的巨大牌匾,不知想起了什么,任由少女牵着手,走向了更深处的,热闹的街道中。 墨都,他来了,他回来了。 察觉到花无岸异常的动作,莫念跟着沧澜一起回到了墨都,意外的,遇见了如今他身边的小姑娘。 可是那原本他的女孩,似乎再也不属于他。 “现在可以告诉我,启宣呢?”回到将军府内,林熙很是无奈的问道,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毕竟,启宣在去押送那些玄羽卫的时候,是知道了楼定国死亡的真相的,恐怕也会极为伤心。 沧澜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的说道:“启宣被碧落敲晕了之后,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一醒来就沉默寡言,如今刚回到墨都,都没来找你,就拉着苏湛……” “拉着苏湛?去干嘛?”林熙莫名。 “您不应该关心他为什么被碧落敲晕了吗?”沧澜很是难以启齿的说道,“他去了风雨楼,不是去找女人,是去找小倌儿了。” 林熙:……厉害? 启宣每天打趣着她和沧澜,和莫念,如今也有今天。 “那,他为什么被碧落敲晕?” “属下也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还说,碧落,或许是不会回来了。”沧澜沉沉的说道。 林熙一愣,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失落。她虽然从小就知道,碧落不过是花无岸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但这么多年相伴过来,她早已把他当成一个极好的战友,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碧落在危难之中的帮助…… 漠南军,上将军林熙麾下的风花雪影四将,终究,是聚不齐了。 “事情办得如何,为什么碧落会出现?”林熙回过神,继续问道。 “因为花无岸也出现了。” 沧澜的话音刚落,林熙已经从座椅上跳下来,没办法,她一想到那只妖孽般的男人,就无法克制战栗的内心,每一次花无岸出现,都会伴随着一些她无法控制的事情。 “花无岸救了他们吗。” “不,是花无岸也和那些玄羽卫有仇,那些玄羽卫总共六百一十二人,无一幸免,被万箭穿心,被花无岸的手下,剁成肉泥。”沧澜低沉的说道,他还是无法忘记几天前的场景,即使见惯了战场血肉模糊的厮杀,也觉得花无岸的手段,比起那些更为残忍。 听到这个解释,林熙为之一愣。 花无岸和卫军有仇? 事实上,花无岸和卫军从来没有任何交际。 家族弱小到基本没有,年幼救了先帝,少年就救治太祖,入国子监,青年就领兵作战,成为平南王。 她更惊讶的明明是什么样的家族能养出这样的妖孽?卫军,又怎么会的罪过他。 “属下只是暴露了身份,也暴露了阮家军。” “阮家军?” “就是爹留给咱们两个的人手,只不过,你需要两把斩夜剑才能开启成为统领,你哥我只需要一把。”沧澜颔首微笑,有一些得意的模样,让林熙的牙根痒痒。 “我就奇怪了,爹是不是重男轻女啊?为什么你一把剑能调动,本将军就需要集齐两把,若是我一辈子不知道你是我哥,是不是我一辈子都只能指望琼花楼那一点人了。” 林熙忿忿不平的嘟囔道。 “因为我还有娘的暮雪剑啊。”沧澜终于说出他平时另一把剑的来历,让林熙的心中更加郁结,母亲可从来没留给过她什么剑。 沧澜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将军,您是说,江仲磬是被皇上告知,您是阮家的后代,却没被告知你是阮家的谁,是吗?” “对,墨玦,应该早已猜出了我的身份吧。”林熙自嘲的笑了笑,想到江仲磬,林熙的内心越发郁结。 “如果你没有亮出斩夜剑,他不知道你是谁的话,那么将军,江仲磬在骗你,因为……他是父亲留下来的人之一,没有斩夜剑,就算你是阮家后代,他也不会相信你,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沧澜本来就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再想到景宝阁,忽然反应过来,缓缓说道。 江仲磬虽然没认出林熙,但早在沧澜回墨都之后就已经用自己的斩夜剑联系了阮家暗中之人,其中,就包括这个景宝阁阁主,因此,江仲磬一定以为,沧澜才是阮家唯一的后人。 “你是说,江仲磬……当年没有为阮家出头,或许,并不是他愿意,而是爹让他故意撇清与阮家的关系,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刻意如此?” “并且,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究竟是谁,所以才在墨玦面前将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沧澜点了点头,道:“就像我之前的猜测一样,父亲和爷爷,并不是对阮家的未来没有一点担忧和准备,既然阮家覆灭已成定局,他们在十年前那段时间,已经隐藏了无数的后手,阮家军,还在。” “等明日所有人都赶回来,我召集人让将军看一下吧,有很多,你意想不到之人。” “意想不到?”林熙低声呢喃,眼中升起几分期待。 第二日,当被沧澜带领的,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阮家军尽数回来之后,林熙是真的震惊和惊喜了。 当年,林熙与莫念是被阮天豪护着,从阮家的密道直接逃出阮家,一路到临近墨都郊外山脚下的一处民宅,那处宅子被楼相买下闲置,两人在楼相的人护送之下逃出墨都,前往漠南。 一路上,护送两人的侍卫都为了隐藏二人而死,在云州又遇见了流民和南疆军队,最终,相依为命的两人遇见了沧澜,才走到了漠南边境。 而后来,这处民宅被楼相捐修为一座寺庙,名叫西云寺,因为盛产西子墨而出名。 西云寺,就是阮家军一直隐藏的聚点。 寺庙依山而建,前面是几十丈高的铜铸大佛,有的慈眉善目,有的庄严肃穆,而空旷的后院内,则聚集了近百名衣着打扮各异的人,都是男子,有身穿蜀锦,看起来就极为富有的商人,也有面容枯黄,衣衫褴褛的农人。 “大公子,不知今日叫我们前来,所为何事?”为首的,一名面容儒雅温和的中年人问道。 “是啊,大公子,我们这些人凑齐了不容易,人数太多,目标很大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我还想给自己家孩子回去煮饭呢。”这是一名穿着农夫衣裳的老人说道。 沧澜环视着众人,侧了侧身子,露出一旁一身黑衣蒙面的林熙。 “诸位,今日我是给你们见一个人。将军——” 众人早就已经对一直在沧澜身后的林熙很是好奇,因为平日里沧澜召集他们是从来不带外人的,这时候见林熙出现,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林熙摘下面罩,注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勾起唇角,眼中闪烁着泪花:“元大人,真没想到您居然是阮家人……还有宁浒将军,您原来,还活着。” “林熙!?是你!” “林熙?” 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林熙在朝堂之上的熟人,比如刚刚开口的儒雅中年男子,林熙口中的元大人,就是工部尚书元典正,而元典正身旁,那名佝偻着身体也难掩高大的另一名中年人,若是她没有看错,竟然就是早已死去的,宁怜的父亲——忠武侯宁浒! 只是这些人却没有反应过来林熙是谁,一瞬间,数把刀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沧澜危险的眯住双眸,“怎么,你们是想要诛杀阮家除了我以外唯一的后人,将阮家的东西占为己有,自立为王么?” 沧澜的话,句句诛心,让在场拿剑逼迫林熙的人们脸色一阵青红,气愤不已。 “大公子,你为何要带这个林熙来此?他统领的熙南军押送那些罪犯,分明是皇帝的走狗!”一名华服中年人愤怒的说道,“难道你以为他之前是花无岸的徒弟,就代表着他也与玄羽卫卫军有仇吗?” “住嘴!”一声厉喝瞬间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齐齐向来人看去,只见开口的,是宁怜的父亲宁浒,宁浒年过半百,却已经头发花白,眼中满是沧桑和深重。 他颤抖的走到众人面前,眼中,是不敢相信的希翼和盼望,声音沙哑似粗粝,一字一顿的问道:“来人,可是……阮家人?” “怎么可能啊,老宁,你想的太多了吧,将军可只有一儿一女,沧澜大公子是暗中咱们看着长大的,阡阡小姐已经——”质疑的话卡在喉中,因为他看见,眼前的林熙,缓缓地将斩夜剑抽出剑鞘。 漆黑的,又泛着诡异的紫色流光的剑身,好像饱饮了鲜血,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足以证明一切。 适时的,沧澜同样拔出他的那一把斩夜剑短剑,同样的冰冷杀意,同样的睥睨无双,两把剑并排放在一起,一长一短,格外震撼。 所有阮家军,都记得十年前阮天豪告诉他们的话:唯有两把斩夜剑,才能驱使他们。 他们曾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这天下怎么会有两把斩夜剑呢?后来,沧澜大公子带着斩夜剑找到他们的时候,还拿出了属于曾经楼暮云的暮雪剑,他们不想苦等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第二把斩夜剑,于是听从了沧澜驱使。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两把斩夜剑。 宁浒浑浊的眼中蕴藏着太多的情绪,和元典正上前一步,一起走到林熙的面前,恭敬而虔诚地单膝跪下行礼:“镇远大将军座下左将军宁浒,镇国公座下弟子元典正,见过……阡阡小姐!” 斩夜剑显现出来,容不得他们质疑,而林熙是沧澜所带来的,哪怕他们的心中惊讶万分,也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的通林熙究竟是谁。 那就是,林熙,就是镇远大将军唯一的小女儿,阮阡陌。 私心的,宁浒没有叫林熙的郡主身份,她是阮家的大小姐,而不是什么北墨的息南郡主。 听到宁浒和元典正的话,众人也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将手中的刀剑都收了回去,齐齐单膝跪地,沉声高呼:“见过阡阡小姐!” 不少人的脸上都隐约显露出极为激动的神色,悄悄地拿着眼睛去瞟林熙,他们大多数都是当年阮天豪和阮寒空手下的各级将领,或已经“死去”,隐姓埋名活在这世上,或像是元典正一样,一辈子都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他是阮阡陌吗? 他竟然是她? 她竟然,是当年那个他们从前看过的,那个还在襁褓中,或还咿呀学语的小女孩? 林熙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两名中年男子,元典正曾经还在朝中口头上帮衬过她,在朝堂之上素来文雅正直,但也是旁人心中丞相的人,那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元典正竟然是爷爷留下的人。 而……宁浒,那个本该死去的宁浒叔叔,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宁浒。 宁浒不过在四十多岁的样子,这些年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如今已经两鬓斑白,唯有俊朗中还很是柔和的面部线条,才能看出他是宁怜的父亲。 十多年的隐姓埋名,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失去了世间的一切,唯独坚守着大将军的命令,活下去,直到阮家人回来的那一天。 林熙轻轻地散开束带,青丝铺展,她的身上既有着少年的冷冽,亦有着身为女子的柔美,既有少年人的稚嫩,更有战场上归来的将军的内敛,形成了一种令人心醉的魅力。 宁浒看着这样的林熙,震惊而欣慰的睁大眼睛。 他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冷色,认真的解释道:“都是我们太过鲁莽,我们还以为大公子带您投靠了朝廷,又没认出您的身份,所以才……末将,必将率领如今的阮家军,誓死追随阡阡小姐!” “以后,叫我林熙就好,阮家的阮阡陌早已化为云泥飞灰,如今,世上只有林熙。”林熙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宁浒坦坦荡荡的看着她,并不回避她的目光,让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属下知道了。”宁浒和其他人都齐齐点头。 终于,林熙脸上的神情一寸寸的柔和下来,伸手将宁浒扶了起来,淡淡地勾起唇角,一抹清寒明朗的笑容绽放开来:“我相信您,宁浒叔叔,也相信每一个还活着的阮家军。” 宁浒看着她的面容,唇角那一抹浅淡上扬的笑,眼神不禁有瞬间的深沉和悠远,好像重新看到了只存在于久远记忆之中的,那优雅而美丽的女子。 林熙和沧澜并肩而立,又多么像曾经那一对幸福年轻的夫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心中释然,死而复生 林熙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脸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其实,若是对比之下,她的容貌是阮寒空与楼暮雪的结合,既有阮寒空冷冽立体的五官眉眼,亦有楼暮雪温婉秀美的面部线条。 而沧澜的面容,则更为继承阮家男儿们的冷硬。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待半跪着的众人起身,林熙才上前,面对着所有人,深深的鞠躬行礼,声音柔和微颤:“镇国公阮天豪孙女,镇远大将军阮寒空之女,今日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见过你们,见过曾经的阮家人,见过即使没有血脉,却孤独的坚守在这世上亲人。 众人见着原本如刀锋般锐利冷漠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柔软温雅,竟对着他们鞠躬,都为之一愣,但随后那一声清澈的,又颤抖的叔叔伯伯,瞬间,让这些原本就压抑着激动心情的老一辈们眼眶泛红,几乎就要老泪纵横。 这个孩子,是阮家仅剩的其中一条血脉啊! 这个小女孩,是曾经他们每个人都至少见过的,曾软软糯糯的叫着他们叔叔的小阡阡…… “属下不敢受您的礼啊,快请起,阡……将军,快请起来。” “阡阡小姐,没想到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原本有些僵硬和锋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去,老一辈的将领们都是与阮寒空,甚至与阮天豪有过深交的,他们激动的围着林熙问长问短,看着林熙的眼神就好像看着自己家的闺女,那种死忠是无论如何也假装不来的。 林熙简单地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将墨发重新束起,褪去外罩的黑色披风,身长玉立。 她顿了顿,正色道:“现在我站在这里,只告诉各位前辈两件事,第一件事,阮家是先帝下令抄家,但究竟是谁陷害的,我寻找你们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给阮家,给我的父亲母亲,阮家军报仇;第二件事,熙南军是我手下的部队,并不是皇帝的走狗,熙南军对于我,就是曾经的阮家军,亦是如今的林家军,所以以后,诸位大可以想信任我一样,信任熙南军。”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内心都瞬间沸腾起来,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子投进平静的湖泊,掀起了惊涛巨浪。 林熙今日刻意穿的一袭白衣,少年眉目如画,亦丰神俊朗,她甚至能够看见,在她身旁靠近的元典正和宁浒眼中,分明是怀念与激动,甚至看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崇敬的东西。 而她也在远处,在一些年龄上很是年轻的阮家军的眼里看到了怀疑和桀骜。 当然的阮家军,如今后代虽然也忠于阮家,但对林熙,心中还是有些不信任的。 “末将誓死追寻将军!” 林熙眨了眨眼睛,将过分酸涩的眼眶安抚好,看着宁浒苍老的容颜,哀伤又真挚的说道:“宁浒叔叔,怜儿姐姐要成亲了,我想,女儿的亲事,您得参加不是?” “末将早已是个死人的身份,将军能记得末将,末将已经心满意足……”宁浒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圈一红,声音沙哑哽咽,“况且,末将太早就离开了怜儿,怜儿的母亲也因我而死,在怜儿心中,怎么会有末将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呢。” “忠武侯回来,怜儿姐姐开心都来不及,宁浒叔叔难道想她在成亲那样的好日子里,没有父亲的陪伴吗。”林熙安慰道,同时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 “不知宁浒叔,你这些年的身份是什么?” “末将如今在京九门值守,当一名普通的什长,犬子,他是阮家军在墨都分支的统领,他武功高些,一直负责训练众人。”宁浒恭敬的回答,想到宁怜就要成亲,心中很动摇,“末将用的也是化名,交际圈又很小,京九门没人认得末将。” 林熙若有所思的点头,京九门是墨都九门最远的一处城门,人迹罕至,而且地处在郊外,其实已经离墨都很远了。 宁怜姐姐,或许从未想过,她的父亲还活着这世上,甚至是活在她身边。 “如此说来,宁炙大哥也在。”林熙有些惊喜,她在人群中找了找,只是因为时间太久,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只有一面之缘的宁怜的兄长宁炙的面貌,虽然没有找出来,但眉目中透露出几分愉悦。 “在的,他……许是胆子有些小,害羞了吧。”宁浒点点头,只是眼中有些复杂,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沧澜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想要见之人的身影,问道,“景宝阁的阁主江仲磬呢?” 这些人平日里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唯有在他用阮家独特的信号召唤的时候才会在西云寺集合,今日,他是召集了所有人,却没有见到上一次来了的江仲磬。 这人可是害得林熙哭了的,他今日就是来要找他问个明白的。 “昨日正好是景宝阁的拍卖会,江兄或许还没来得及——” 还没说完,江仲磬高大中有些瘦削的身材,就风尘仆仆的从后院众多人群身后挤出来,他头发散乱,眼底乌青一片。 “大公子,江某来迟……了。”江仲磬的话语顿住,却看见林熙一双泛红的眼睛,内心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林熙将军,您怎么在此啊……哦,您是阮家人,您是……” 江仲磬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一夜未眠,都是因为昨晚给林熙道歉之后,被林熙威胁恐吓了一番不说,墨玦竟然在天字号雅间待了一整个晚上,而他没人允许,自然被迫在地上跪了一个晚上,并且还要饱受内心的折磨。 他甚至以为,墨玦要杀了他。 是他眼花了吗? 大公子怎么会带林熙来这里,林熙不会是来杀他的吧? 江仲磬旁边的人已经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林熙,就是阮阡陌。 这下,江仲磬才震惊又预料之中的瞪大眼睛,即使他心中在昨晚就有了一丝猜测,如今仍旧充满惊喜,嘴唇都颤动起来,激动的说不出话。 “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总可以,将制作龙袍的事情,完完全全的,真正的告诉我了吧。”林熙的声音骤然生出几分冰冷和尖锐,神情又恢复成冷漠无情的模样,一字一顿的问道。 在江仲磬没告诉她真相之前,她仍旧无法面对这张之前对她跪地磕头求饶的脸,更无法像是对待宁浒一样,叫他一声前辈,叔叔。 江仲磬张了张口,半晌,呆滞的问:“你真的是阡阡小姐,不是什么皇帝骗我的阮家别的后人?” 林熙:要她再解一次头发吗? 江仲磬似乎也发现自己这个问题的尴尬程度,他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目光变得深沉而庄重,他单膝跪地,郑重地向林熙行礼。 “属下,镇远大将军麾下主薄江仲磬,拜见阡阡小姐!” 主薄……阁主和父亲是同窗,她还是记得的,但在父亲出事的第二日,他急于与阮家撇清关系,她也记得。 江仲磬看到林熙的神情,嘴角的笑不知是欣慰还是哀伤:“昨天,的确是因为皇上在,加之属下不知道将军您的身份,才那样说的。不过,龙袍,的确是我做的。” 最后一句话,让林熙的眼眸更深沉了几分。 “龙袍是属下做的,奉的是大将军的指令,指令是阮寒清伪造的,但属下又如何猜不出来阮寒清的真面目?此事,大将军从始至终就心知肚明。”江仲磬接下来的话,让林熙和沧澜同时震惊的紧缩瞳孔。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熙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颤抖,同时,沧澜曾经的话浮现在脑海:爹可能早已猜出了阮家必有一劫,才留下来如此多的后手,例如现在的宁浒元典正等人。 “大将军早在阮寒清送来那个假手令之前,就提前告知了属下,全权配合阮寒清的一切,并且让属下无论发什么事情,哪怕是阮府覆灭,也不要暴露自己是阮家军的身份。” 江仲磬沉沉的说道,他好像又看到了昔日的同窗坚毅沉重的面容,又回到了那个刀光剑影的时候。 “属下甘愿与阮家共存亡,但,国公和大将军将您托付到了属下的手中,那晚的密道里,属下只能护送您和……只能护送您去找楼相,而第二日,阮家已经灰飞烟灭,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将军曾说过,您还活着,阮家就还有生的希望,他不让属下死,于是,属下便和宁浒将军一样,在景宝阁蛰伏了下来,等待您回来的一天。” 随着江仲磬的话,林熙已经想起来十一年前的事情,阮家被卫军抄家那晚,密道之中的确有一个阮家的侍卫一路护送着她和莫念穿过密道,直到将他们两个小孩交到楼相手中,才毅然决然的返回阮家。 那个高大消瘦的蒙面叔叔,竟然是江仲磬吗! 江仲磬的身影,渐渐和记忆里那个高大的黑影相重合。 “若是阡阡小姐不相信,如今,大可以一剑刺死属下,属下已经活到了见到您的这一天,死而无憾,早就该随着大将军而去。”江仲磬想到昔日同窗的话,眼中是向死而生的决然。 “我记起你来了。”林熙苦涩一笑,“怎么会让阁主死,你还要陪着阡阡一起为阮家报仇。” “你是说,父亲和爷爷其实早已察觉阮家会覆灭,而将一部分人隐藏于暗处,并且,心甘情愿被阮寒清陷害,是吗?” 江仲磬点了点头,许久,他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看着林熙,神情有些犹豫。 “江阁主,有什么事情难道现在也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是国公曾告诉过属下一句话,让属下转告给您,可是那时候您还那么小,属下实在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林熙面色一变,认真的问道。 “国公让属下对您说:书房密室周围全都是阮家的暗卫,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你还是阮北北,都无法进去,所以阡阡,一切都不怪你。” 爷爷说,一切,都不怪她。 “爷爷……” 林熙的身体一颤,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下唇被咬的血迹斑斑,才能压下眼中的悲痛。 原来,爷爷什么都知道。 是啊,她怎么会想不到,若是阮府镇国公的书房没有爷爷的允许,她和阮北北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进得去呢?他和父亲,是早已知道阮家悲惨的结果,却纵容一切,竭尽全力的保护了唯一的一个她。 “这句话,属下不知道什么意思……”江仲磬说完,还喃喃自语着。 林熙心中积压了十年的巨石,终于渐渐消散,沧澜自然明白林熙如今在想什么,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用自己宽厚的手掌,试图给他唯一的妹妹一些温暖。 这些道理,林熙或许早就能想到,她刻意把自己置于痛苦之中,只是为了逃避如今的幸福。 林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终究是释然一笑。 西云寺的天空,今日似乎很蓝很蓝,让她的心底泛起柔和,似乎,还很像某个男人的眼眸。 此次聚集在西云寺的人一共八十一人,分别是如今还存在于各处的阮家军分队统领,而据宁浒所说,真正的当年十万阮家军,如今虽然大部分都战死,但还有一部分聚集在漠南桑淦城内,化身为普通军队,剩下一些则流散在各地,例如沧澜带着去劫囚的人,也是短时间内聚齐的。 而宁怜和另一些林熙早就知道的人手,则属于琼花楼,当初,阮天豪为了保住琼醉和沧澜,提前切断了琼花楼和阮家的一切联系,又没有告诉林熙如何动用阮家军,才会让刚回到墨都的林熙,只知道琼花楼一处后手。 在众人的诉说中,林熙终于了解了阮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玄家家主嫡子玄奕,将于二月十九和忠武侯的遗孤宁怜成亲,此事一出,刚过完献岁日闲下来的墨都,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忠武侯的名声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但宁怜这些年被培养成比真正的玄家人更加温婉得体,是墨都赫赫有名的名媛典范,只是,她的母家终究是没了人的,坊间早已对她的归宿暗中揣测无数,之前太后还赐婚给了林熙,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宁怜反倒嫁给了玄家人。 而玄奕,可是名义上宁怜的侄子,虽然血脉关系如今已经淡薄,可是这等说起来有些禁忌的亲事,还是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离成亲还有两日的时候,已经死去了十一年的忠武侯,忽然回来了。 朝堂之上,最中央的地方,一老一少,两个面容相似的两名男子单漆跪地,神情肃穆平静。 年老的人四五十岁,面容坚毅,但眉眼又有一些柔和的英俊,只是如今已经两鬓斑白,背部也有些驼了。 他旁边,则跪着另一个二十上下,和他有五成相似的青年,肤色虽然是健康的小麦色,但五官却极其柔和俊美。 一双温柔写意的眼眸,眉目似丹青细笔勾勒出的精致线条,生在一个男子的身上,给旁人一种极为干净舒适的感觉,唯有紧抿着的唇瓣,让人能感觉到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杀气。 若是有人见过宁怜,就会发现他和宁怜极为相似。 “启禀陛下,臣以前见过左将军宁浒,可以作证,这人的确是宁浒,而旁边的人是他的儿子宁炙,只不过臣也不知道,他们俩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元典正在一旁作证道,也适时提出了他的疑惑,顿时,朝堂之上的百官都极为惊讶的看着两人。 “不会是鬼吧……”一名大臣惊疑的念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此乃玄武大殿,怎么会有鬼魂作乱,刘大人,你想妖言惑众什么?”丞相梅亦水捋了捋胡子,冷冷的说道。 ------题外话------ 好吧,其实这几章也是为了解开将军的心结,她一直觉得阮家覆灭是自己的错,但这其实是历史的必然,她是否轻信阮北北,阮家在当时都已经岌岌可危,将军一直让自己活在自责里,其实是一种逃避的表现。 有这样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正如那些十年如一日隐姓埋名的阮家军,他们守着一个承诺和忠心,等待着林熙的回来,一等,就是十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宁炙内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此乃玄武大殿,怎么会有鬼魂作乱,刘大人,你想妖言惑众什么?” 只是,他也十分诧异宁浒父子死而复生,梅亦水暗自瞥了一眼龙椅之上的墨玦,神情淡漠,好像已经知晓了一切,不由心中微动。 皇帝派兰叙年去拍卖景宝阁的玉佛,这可是众臣都知道的,而且,如今墨都有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说皇上要将玉佛赐给玄奕和宁怜成亲,以示对玄家和英烈后代的重视。 那,如今这两个人忽然出现,会不会也是墨玦所安排的? 皇上是想捧宁家吗?众臣心中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这样想也没什么毛病,毕竟皇上除了一个刚回都的林熙,再除了直属的御林军和长公主玄羽卫,更远处北辰王的边境军队,在武将中是没有势力的,宁浒虽然十年前只是阮寒空麾下小小的左将军,但他资历够深,军功赫赫,又正是壮年,值得培养。 而且,就是因为宁浒战死沙场了,先帝才将他封的忠武侯,那如今他回来了,忠武侯还算不算? 很多人都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人敢对宁浒出言不逊,但心中都有着无数的疑惑。 “忠武侯,你说说吧,你到底为何‘死而复生’的?若是其中有半句话的隐瞒,那可是欺君大罪。” 玄昱低沉的说道,如今玄奕就要成亲,平白冒出个老丈人,在不知真相之前,他还是别乱攀亲戚的好。 但是他的心中也活络起来,如果宁浒和宁炙回来了,并且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那宁家就后继有人了,宁怜成了他儿媳妇,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老臣,的确是当初镇远大将军阮寒空麾下的左将军宁浒,而他,亦是老臣的独子宁炙,我们不是鬼魂,我们没有死,我们,回来了。”宁浒沙哑粗粝的声音,响彻整个玄武殿。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是粗哑的,难听的,却无比的振奋人心,让一些老将军。 “你们没有死,那你们这些年去哪了,莫不是,投敌叛国去了?”一名大臣不善的盯着他们,言语犀利的问道。 “此事,还要臣来解释。” 林熙从一群武将之中站出来,藏青色的长衫,年轻的容貌分外出众,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与林熙有关?众人不由支起耳朵。 连一直眼神茫然的宁炙,在看到林熙站出来的瞬间,视线都转移到她的脸上,清澈又朦胧的眼眸深处,细碎的光影流动着,只有那挺拔俊秀的少年一人。 “半个月前,臣等熙南军奉皇上的旨意,前往墨都监牢提走那六百名玄羽卫罪犯,臣特意派麾下偏将沧澜,启宣二人率军押送。此事,诸位大臣和皇上都是知道的吧。” 林熙说着,挑了挑眉,眼底泄露出一抹温软,看向那龙椅上的清冷男人。 墨玦的呼吸一窒,他的面容原本比往日还要冷漠几分,沉浸在林熙还在生他的气的自责中,结果一低头,这是看见了什么? 他的小孩,竟然雨过天晴,对自己绽放出一丝笑容? 墨玦,觉得自己有些懵。 “此事,是朕的旨意。”墨玦不动声色的附和道,虽不知道林熙要做什么,但他配合就好。 “七天前,启宣带人押送这些囚犯到云州漠地和漠南交界的时候,忽然,一队人马出现前来劫囚,这些人身着南疆军队的一衣服,上来就要杀害所有人,启宣不得已带人殊死一搏,可是还是寡不敌众,最终,那六百名玄羽卫无一存活,被南疆士兵残忍杀害,为国尽忠。” “真是太惨了。” 林熙说着,眼中硬是挤出几分泪光,看起来格外愤怒和沉痛,只不过,她的语气中可听不出一点悲痛。 她的话,如同烈火烹油,令所有人沸腾起来。 “什么!云州漠地怎么可能有南疆人,那里又不是边境!” “南疆人怎么可能如此大胆?他们将我们北墨放在何处?” “难道林熙将军,边境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人将质疑的目光投到林熙的身上。 墨玦没有说话,同样看向林熙,却已经将质问林熙的人默默记在心中。 “臣也想知道,为何云州漠地有南疆人,况且,南疆不是一直都如此吗。”林熙耸了耸肩,看向宁浒。 宁浒抬起头,沧桑厚重的眼神逼视着每一个人,缓缓开口。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南疆人,而是平南王花无岸麾下的漠南军队假扮。臣,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死,却没有回都,是因为十一年前边境一战,老臣和犬子都重伤昏迷,所有人,包括大将军都以为老臣死了,但,老臣却正好被平南王所救。” 他话语中的大将军自然是阮寒空,本是受万人唾弃的称呼,此时,所有人的心中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和质疑,好像阮寒空一直都是北墨的大将军,从不是什么谋逆的反贼。 “老臣伤好之后,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了花无岸手下的一名普通的将领,直到七天前,奉命假扮南疆人劫囚车,杀害那六百名玄羽卫,因为遇见了漠南军中熟悉的老兵,才恢复记忆,让启宣将军带了回来。” “失忆?平南王假扮南疆人劫囚?宁浒老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话也太离奇了吧。” “臣有证据老臣有证据!” 林熙和宁浒两人一起说道。 墨玦的视线首先看向宁浒。 “皇上,平南王精通医术诡术,是他让老臣和犬子一起失忆的,犬子至今都处于失忆的状态,除了老臣,谁他都不认识。”宁浒忍着悲痛说道,他和林熙编出失忆的理由,最大的证据和事实就是,宁炙是真的失忆过。 宁炙失忆,就是因为当初宁浒远在墨都的妻子以为宁浒去世,撞棺而亡后,宁炙得知母亲身死,又身负重伤,醒来之后恍若大梦一场,忘记了一切的往事,只记得自己的爹宁浒和对阮家的忠诚。 甚至,他忘记了一切,竟然只记得自己要忠心斩夜剑的主人,忠心于阮家。 但他这儿子也是怪,之前他虽然听命沧澜大公子,行为举止还是很自然的,可是昨天一见到阡阡小姐,如今的林熙,竟然眼中透露出比他们这些老一辈人还激烈的狂热的,虔诚。 众人将视线转向一直半跪着的宁炙,忽然发现宁炙的确和常人不太一样,他的眼神太过纯净了,长睫浓密,柔和的眉眼,就好像未染污秽的婴儿,而他身上淡淡的杀气又证明,他时常杀人,并且武功高强。 但那迷蒙缱眷的眼神,此刻沉沉的看着林熙,好像在认真的听林熙的话,又好像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宁炙,你失忆了?” “宁炙兄,你可还记得我?”一名宁炙幼时候的同窗惊讶站出来,与他打招呼,但宁炙只是微微侧头,眼神中充满迷茫朦胧。 “至于臣的证据,很简单,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信,亲口承认就是他没事干劫囚杀了,理由是……这些囚犯罪大恶极,他替先帝清理门户,助人为乐。” 林熙从袖中摸出印着平南王印章的信,呈给兰叙年。 林熙的师父,自然就是此事的主人公,平南王花无岸了。 众人一想到这个,忽然集体沉默,开始附和认同起来。 “若是平南王做的,也情有可原啊,那些玄羽卫的确罪大恶极,杀了……先帝知道不?” “想必王爷是一时手痒吧哈哈哈,扣下宁炙宁浒,也一定只是看中他们的将才。” “平南王如此胆大妄为,还真是……敢作敢当啊。” 林熙:…… 呵,搬出花无岸,这些人瞬间就萎了。 林熙吁了一口气,这封信她付出了很大代价,是她快马加鞭的朝花无岸要的,用的是自己与他多年的师徒情谊,还得答应这妖孽一件不知道什么的事儿。 不论何时,抬出花无岸的名字,总是分外的管用。 这么多年,她对花无岸再怎么警惕和不信任,表面再怎么嫌弃,有些习惯早已铭刻于心,终究,他将曾经年幼的自己抱在怀里,他在自己曾经最痛苦孤独的岁月里,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坚韧的内心,高强的武功,由内到外,似乎都烙印上名为花无岸的印记。 可是,她不了解花无岸,而花无岸也从不与她真正的交心,还每天卖弄风骚,乐于揭开她的伤口,否则,他倒真的能得到她对师父的尊敬。 墨玦在听到林熙提到“花无岸”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已经蓦然一暗,视线扫过兰叙年呈上来的信,的确是花无岸放荡不羁的手笔,还有那鲜红的印章,让他都有直接焚烧殆尽的冲动。 师父。 他的熙儿,在漠南有个四哥哥还活着,在除夕夜宴能被一群女人围观,他可从来都没有忘记,现在还有个挂在口头的师父,让墨玦的脑袋有些疼。 “既然宁浒将军回来,先帝的旨意还作数,宁浒将军仍是北墨的忠武侯。”墨玦淡淡的开口,“不知,忠武侯以前是统领大将军麾下什么军队的?” “多谢陛下,臣此前统领的是阮家军麾下的骑兵。”宁浒说道。 “北墨骑兵稀少,忠武侯战功赫赫,经验丰富,可以与云麾将军一同掌管息南铁骑,林将军,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向忠武侯请教的。” 这,是夺权啊! 本以为林熙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的大臣,都暗暗在心中为林熙叹了一口气,这宁浒刚回来就能与林熙共同执掌熙南军,又有侯位,那以后熙南军岂不是有两个统领? 看来皇上并没有传闻中表现的那么宠信林熙,亏他们之前还听说皇上让御医所的人给林熙疗伤。 林熙暗自勾起唇角,不顾别人打量可惜的眼神,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臣接旨,忠武侯是前辈,微臣自然要向他学习。” 夺权吧夺权吧,没人知道宁浒叔叔是她的人。 至于墨玦此举的意思,他是真的猜出了宁浒的身份有意成全,还是一不小心坏心办好事,她看在昨天自己情绪失控指责了皇帝一顿府份上,都不计较。 接下来,墨玦的话才真正的让林熙彻底勾起唇角。 “三天后,就是忠武侯之女宁怜与玄家玄奕的亲事,忠武侯为北墨鞠躬尽瘁,战功赫赫,朕特册封其女宁怜为瑶华郡主,取琼瑶玉珏,灼灼其华之意,册封之礼的圣旨,就由忠武侯亲自给瑶华郡主带去吧。” “臣叩谢陛下!”晓是宁浒的内心坚定冷硬,听到墨玦的话,也升起几分感动。 更多的,是一会儿要见到宁怜的忐忑与不安。 十一年的离开,他曾经那么小的女儿,如今已经要成为人妻,而他曾经柔美可人的妻子,却因为自己的过失成了一捧黄土,宁浒不禁痛苦的想,若他那封家书再早一些,早一些,妻子是不是就不会去了。 身旁的宁炙,在听到宁怜这个名字的时候,迷茫的神情短暂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的弯了弯唇角,显得温柔而孤寂。 妹妹……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妹妹,如今竟然要成亲了吗。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曾经他眼里幼小的妹妹,如今已经要嫁做人妇,曾经小玉团子一样的女孩,如今,亭亭玉立,更是成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少年将军。 她这些年,过得苦不苦? 他仍记得,阮大将军曾对他说,她是阮家的嫡女,是你要好好照顾的妹妹,他还记得,爹曾指着她对自己认真的说,她是他一辈子都要用命去保护的人。 他更无法忘记,她拉着他的手,温软的喊着一声:宁炙哥哥。 现在,她叫他宁炙大哥。 没有变的。 他甘愿付出生命,一辈子要保护的人,她就是他的主人。 宁炙想起昨天她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时候,那锐利夺目的眸子,和幼时一样明亮。 宁炙没有移动视线,仍旧用一种温柔而痴狂的目光凝视着林熙。 对此,林熙浑然不知,她对宁炙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温柔大哥哥里,他活着,她由衷的感到高兴,他失忆,她也为他心酸。 反倒是不经意的看向宁炙的墨玦,眉头一皱,眼底渐渐聚拢起幽深的浪潮。 他,好像头更疼了。 此时,林熙更多的是思考起瑶华郡主这个封号来。 瑶华郡主!重点,是郡主。 北墨除了有先帝好几位已经下嫁和亲的公主外,公主只剩下墨灼一人,而除了从前阮家的息南郡主,后来先帝封的北北郡主,是没有别的郡主的。 县主倒是不少,就像玄家的流薇县主玄若惜,叶家也有个嘉乐县主叶碧璎,旁的世家大族的贵女,有出众的,也被封为县主。 但北北郡主后来被皇上改封为“雎栖”这个不吉利的封号,摆明了是不喜,因此,如今宁怜的瑶华郡主,就独树一帜,尤为显得珍贵了,可见皇上是很宠信宁家啊。 玄昱的内心五味杂陈,本以为娶的是个没背景没家族的遗女,谁知摇身一变,他们家玄奕反而有些高攀人家了? 林熙瞥了一眼眼神茫然而尴尬的玄昱,忍不住在心中笑的不行。 玄奕如今在熙南军中,她自然是要帮的,这玄家家主,似乎和太后的关系也没多好,毕竟玄家以调教女子出名,太后如今还捧着玄若惜,更不在意宁怜了。 殊不知,一个人在高位久了,而被那四方天地的狭小后宫限制,就看不清真正的形势,天下大势,不在后宫妇人之间的尔虞我诈里,而是在朝堂与战场之上,太后,太自信玄家培养出的枕边风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墨玦竟然给宁怜册封为郡主而不是县主。 是因为……自己吗? 不论如何,怜儿姐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还能有了足以不被玄家人瞧不上的身份,总是一件好事。 “宁炙将军同样为国尽忠,朕的御林军还缺个卫尉,正好朕听说你武功高强,不知你意下如何?” ------题外话------ 墨玦:情敌太多怎么破,有男有女怎么破?四哥哥,师父,灼姐姐,如今还多了个宁炙大哥,朕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熙:要我悉数阮北北玄若惜吗? 墨玦(大手一捞):算了,媳妇咱们继续过日子,和贱人较什么劲儿啊。 林熙:呵,男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参加婚礼 墨玦看着还半跪在朝堂之下的宁炙,眼底有几分复杂。 宁炙,他是听过的。 宁炙“死”的时候,他还在津风殿当“小白”呢,自然不认识他,但听说宁炙,是在楼相的口中。 楼相作为他的老师,曾感慨的说道,当初,墨都有几名世家的小公子极其出名,却英年早逝。 其中,便有左将军的儿子宁炙和阮阮的叔叔阮寒茗的义子陈铮。 楼相还曾随意的说过,阮国公很看重阮寒空手下的宁浒将军,甚至曾想过,让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阮阡陌与宁浒的儿子结下娃娃亲。 只不过后来,小阡陌被四殿下拐走了,此事也就作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墨玦始终记得,他错过了熙儿那么多过去,因此,才要得到她所有的未来。 失忆?不管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总归,是距离熙儿远一些的好。 “末将遵旨。”许是墨玦带有审视的目光有些冰冷,宁炙抬起头看了看他,平静的接旨,不悲不喜,神情迷茫,转头,眼中的痴迷一闪而过。 墨玦的眼底更加凉薄。 宁怜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伴随着宁浒和宁炙的死而复生,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传到宁怜的耳中。 雕刻着繁华精美花纹的镂空木窗边,薄纱轻笼,将小小的别院映衬的精致,与玄家曾经给宁怜布置的小院一般无二,除了少了远处那一片梅林。 宁怜被赐婚给玄奕之后,按照礼节需要搬回了曾经的宁家祖宅等待迎亲,玄奕心疼于未婚妻子独居,便将宁家布置的和她曾在玄家住着的小院近乎一模一样。 窗边,坐着一道柔美清浅的身影,一身淡紫色云裳,如瀑的墨发倾泻流着,显得如此从容优美,唯有那握着茶杯,颤抖的指尖,能够体现出宁怜内心的不平静。 父亲。 兄长。 这些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之中不住回荡着,飘忽不定,她仍是记得,母亲撞棺而亡的那日,她被家族的长辈捂住眼睛,可是她还是看到了母亲向死而生的从容和悲戚。 后来,在她就要离开宁家,被玄家收养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她并没有看,她只是含着泪将信件撕成碎片,第二日,怀着对阮国公爷爷的感恩,怀着对母亲的思念,她决然的步入玄家的大门,直到遇见那个猝不及防闯入她新房的孩子。 他叫她,怜儿小姨。 如今,她要嫁给他了。父亲和爹爹竟然回来了,而她,竟然从那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孤女,一夜之间成了北墨的郡主。 即使林熙已经提前通知了宁怜事情的真相和过往,宁怜仍是忐忑不安起来,饶是她聪明,但是涉及到十多年没见面的父亲和兄长,宁怜一想起来,便慌张不已,甚至一整夜连觉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都有些发黑,看上去有一丝憔悴。 “郡主,您的脸色有些差,要奴婢去找御医来瞧瞧吗?”侍女关切的问道,册封的圣旨还没下来,下人们已经会看人下菜碟,改口叫她郡主了。 宁怜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面对亲人的到来。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她幼时一怒之下撕毁的信件,是因为上面的署名是死去的父亲宁浒的名字,或许,那其实真的是宁浒写的。 怨宁浒吗?怨。 恨他吗?恨。 可是这怨与恨都抵不过身体里血脉相连的亲情,况且,还有哥哥,她有爹了,有哥哥了,宁怜的内心可耻的有些雀跃。 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之中,有侍女前来通报,不知看见了什么,声音很是颤抖:“启禀郡主,册封的人来了,侯爷和大公子,来了。” 宁怜的眉心狠狠一跳,攥紧了手中的一方绣帕,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来了,迎接便是,何须如此慌张?”她故作淡定的问道。 “不止侯爷和大公子来了,云麾将军林熙,也来了。”侍女尴尬害羞的说道,宁怜之前要被赐婚给林熙,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二人相见,还是郡主成亲的前三天,不知又该闹的满城风雨了。 宁怜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有那个孩子在,她的心中总归的安稳了一些。 她整了整衣衫,莲步轻移,缓缓的走出房门。 父亲,哥哥…… 宁怜秀雅的面容变幻莫测,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好一会儿,她终究是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忽然提起了裙摆,匆匆忙忙的就往外面跑去,身后的侍女连忙追了出去。 宁怜一路快步到了小院的门口,她已经顾不得曾经入骨深髓的礼仪和端庄了,她现在只想亲眼看看,父亲和哥哥,真的回来了吗? 黑红色的大门前,是一队喜气洋洋的宫人,正立在门口等待大门的开启,那一身月灰色长袍的挺拔男子,负手而立,身旁,是另一张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沧桑的容颜。 两人相似的容貌,沧桑又夹杂着温柔的气息,仿佛融入了一张古老的画卷之中,纵然是长大了,沧桑了,或长高了,驼背了,不是她的父亲和兄长,又是谁? 宁怜的眼眶慕然之间就红了,愣在原地,眼前似乎还有年少时候,父亲高大的身影,健壮的将自己举过头顶,耳边,是兄长低沉却很有耐心的嘱咐……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宁浒抬起头,沧桑的眼底闪过哀伤,语气是沙哑的,阔别已久的惆怅:“怜儿,爹回来了,对不起,爹回来的晚了。” 亲眼看到宁浒花白的鬓间,宁怜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过去,开口便是带着哭腔的凝噎。 “爹……哥!”声泪俱下的哭喊,是悲伤的,亦是喜悦万分的。 远处,林熙看着抱在一起的这对父女,摇着自己上书心如止水的小折扇,心平气和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若是因为阮家而让更多人的人家破人亡,想必,这也不是父亲母亲想看到的吧,尤其是,她可是管宁浒叫叔叔的。 远处,宁炙温和的对着宁怜笑了笑,他好像感受到了林熙注视的目光,他恍然间抬起头,眼底充满温暖。 “谢谢你。” 他无声的开口,用嘴型对她说道。 两日后。 玄家位于墨都的最北边,为北玄武玄,占地面积极大,而阮家在墨都的最南边,为南朱雀阮,一南一北,相隔甚远,林熙除了那次暗中密会宁怜,还从没从正门进去过。 林熙和启宣到了玄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朱红色的大门高耸威严,门口张灯结彩,玄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一身枣红绣祥云的薄袄,谦谦有礼的立在门楣处,收下每个来往宾客的贺礼,再通过喜帖将其接引到对应的座位。 林熙立在门口,遥遥望去,只见玄府里面碧瓦飞鸾,火红色的琉璃灯盏熠熠生辉,如今正是春意绵绵的仲春时节,冰消雪融,洗净亭台楼阁。 周围的小厮下人一个个装扮的也很是喜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乐一乐,今个是喜事。”林熙戳一戳身旁神游天外的启宣,小说的问道,“玄奕给本将军的请柬呢?” “请柬?什么请柬?”启宣恍如大梦初醒一样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苦涩。 自从云州漠地回来,也不知碧落和他说了什么,启宣如今少了些潇洒自若的飞扬,而眉宇间总是凝聚着一股阴云。 林熙想到上一次来玄府,启宣还在雪地里调侃了自己一番,不由叹了口气,无奈的伸手到他的胸前。 似笑非笑的勾人眼神,不顾他惊疑的眼神,在启宣的胸口里里外外摸索了半天,直到青年俊雅的面容布满红晕,林熙才松手,从他胸前摸出了早晨塞给他的请柬。 “怎么样,什么感觉?是不是和风雨楼的小倌儿摸你的时候差不多?”林熙凑近了,勾起唇角,浅薄的笑容微微发冷。 “属下……”启宣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中其实明白,林熙这是在叫自己振作起来。 “以后,你再去一次风雨楼,本将军就找十个壮汉摸死你。” 启宣:“……属下知道了。” 他不会去找小倌儿了,因为那些人,哪里有一个比得上碧落。 林熙见他神情回笼,才将请柬交给管家。 “原来是林将军来了,快快请进,我家公子也等您多时。”管家看过请柬,又认真的打量了林熙二人一番,立即笑容可掬的前来行礼,同时,招呼着下人将林熙的贺礼抬走。 启宣好奇各家的贺礼都是什么,便跟着管家一起去了。 走进玄府,是与曾经阮家有一些相似的四方布局,却又比林熙初次来时更加的奢华大气。案牍丛立,美酒飘香,雕梁画柱,宛如仙境。 和林熙预想的差不多,看来玄昱还蛮识趣的,这些宾客之中,并没有她所厌恶的阮北北,玄若惜等人的身影,甚至没有上一次传懿旨的玄勉。 玄家,如今正在分裂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拜堂成亲的吉时还有一些时间,林熙本以为等着自己的人是玄奕,没想到,竟然是宁怜的哥哥,宁炙。 此时,人群的中央,正站着宁炙内敛而迷茫的身影,温柔的眉目如画格外的俊逸超群,被一群女子围绕着,直到看见林熙的到来,眼神一亮,穿过众人迎步上前。 随着宁炙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随之向她移来。 林熙浑身一颤,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女子都围着宁炙,而宁炙为何来找自己了。 这些女子一个个的,好生眼熟啊,那个穿鹅黄蜀锦长裙的,不是—— “臣女是刘尚书家的刘怡娴啊,咱们除夕夜宴的时候见过面的哦,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呢,在此又见面了,怡娴见过林将军。”刘怡娴跟着宁炙走到林熙身旁,温柔熟络的说道。 林熙:“……有缘,嗯。” 而刘怡娴旁边看着她的另一名绿裙女子,不就是当晚说自己长得像“情哥哥”的女子吗?真巧啊,呵呵呵又见面了。 林熙在视死如归的勾起唇瓣,抬步走到绿裙少女面前,细碎的墨发被清风拂过,眉如玉削刀裁,漆黑的墨眸流露出一抹风流妖冶的光芒,缓缓开口道:“本将军是是不是,像是你的秦哥哥?” 少女惊讶于林熙的主动,脸色害羞的通红,轻轻地点着头。 宁炙:…… 林熙冷冷的瞟了宁炙一眼,他分明是被这一群女子围住了,而现在,这群女子在看见她之后,立即将目标放到了她的身上。 不知不觉,林熙身边已经多了五六位貌美的女子,那些见到林熙的闺阁少女,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让宁炙的内心极想发笑。 主人,可是女子啊。 “宁炙大哥,你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你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林熙挑眉,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宁炙看着面前眉宇间尽是寒冽和戏谑的少年,他周身都是微凉的气息,明明如此靠近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却总是隐藏着万千的疏离和无情,宁炙的内心,不由一阵恍惚。 她好像很是冷酷,和阮家另一位公子沧澜一样;又好像极为聪明,通晓世故而不世故。 明明年龄上是个才十八岁的女孩,不愧是,他要忠于的主人。 “林熙将军。”宁炙忽然下意识的开口。 “嗯?” 少年身长玉立,眉间尽是三月春风化雪而来的疏朗迷醉,一双寒气凛冽的墨瞳抬起,带着三分疑惑,一个清浅的音符自唇间发出,微微上挑着,让人心神微颤。 “将军,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还记得……” 还记得他吗? 宁炙凝视着林熙的眼睛,语气轻缓的温柔如水,就像是一个男版的宁怜在温声问她,让林熙的耳根发软,忍不住有些喜欢。 宁炙从得知林熙的身份的那一刻就想要问的问题,一直没有机会去问,现在,终于问出口。 可是他的问题,林熙蹙了蹙眉,不知道宁炙是什么意思。 小时候的事情? 她忘记了,也不想记起来。 不过小时候的宁炙,她还记得是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很温柔的大哥哥。 此时,她片刻的迟钝,在宁炙的眼中漫长而难堪,他原本发亮的眼神寸寸黯淡下去,却听他已经平静的开口:“属下不过是因为失忆,想问问将军还记不记得属下曾经是什么样的,看来,将军并不记得了。” 林熙随意的点点头,她听宁浒说过宁炙的失忆,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为一张白纸的那种失忆,而不是心智不全,于是顿了顿道:“宁浒大哥想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应该去问怜儿姐姐,她一定知道。” “好。” 玄府内依旧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众人,随着吉时的临近,前来祝喜的宾客都已经陆续落座。 终于,一道道洪亮的唱礼声传来: “工部尚书元典正,贺精品玉如意一对,蜀郡十匹,祝两位新人如意安康,十全十美。” “内阁大学士刘升,贺同心玉一对,大东珠两颗,祝愿玄奕公子和瑶华郡主永结同心,玉汝于成,珠联璧合。” 到了看见林熙的礼单,就听见唱礼声一顿,礼官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云麾将军,熙南军统领林熙,贺羊脂长命锁一对,十丈珊瑚玉屏一张,祝瑶华郡主……长命百岁,岁岁如意!” 天啊,云麾将军只祝愿了瑶华郡主一人,这可真是对郡主情根深种啊,他们这些旁人别说看这两人,一想,都觉得心酸。 林熙明明已经落座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晃动着半透明的琉璃杯中美酒,唱礼声一出现,四面八方立即投来无数怜悯又炙热的目光。 她很是无奈的拿酒遮住了脸。 这两件东西,是她昨日事后又在景宝阁挑的,毕竟她一怒之下从景宝阁出来之后,那玉像的银两又都是墨玦付的,她自然不好意思再和他要了,只能再选几件别的给宁怜做贺礼。 那些各色的目光之中,林熙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分外刺人……和熟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你是朕的,终成眷属 在那些各色的目光之中,林熙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分外刺人和……熟悉。 终于,唱礼声临近结束,只见礼官翻开贺礼的清单,忽然脸色涨红,好像看见了什么震惊的事情,大声宣告道:“皇上御赐,落梅阁梅子酒十九坛,魏戈大师亲雕玉像——惑尘送子观音一座,祝这一对新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魏戈雕的送子观音,那可是能做镇国之宝的宝贝,居然被,陛下赐给了个……瑶华郡主成亲?” 宾客之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但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高堂上端坐的玄昱,宁浒等人听见。 “这东西,郡主恐怕是有命收,没命受吧?” 宾客们神情各异,都抱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玄昱敢不敢收下这贺礼。 玄昱的内心是又忧又喜,喜是皇上居然真的将玉像赏赐给宁怜和玄家,忧的是这玉像真的太过珍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祖宗宗法,郡主的身份,与公主无异,公主的身份,与皇子无异,既然是皇子之尊,自然可以受得此玉像,此乃陛下亲赐,要么,刘大人找陛下问问去?” 一道熟悉的寒冽声音自林熙身后响起,林熙回头,瞳孔猛地紧缩着。 眼瞳微动,她终于知道为何刚刚感觉有人注视自己了,大约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林熙才重新回过神来,低声呢喃:“……陆佑?”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身藏青色,绣着墨竹青衫的陆佑,身形挺拔硬朗,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立体俊朗的五官,锋利的眼眸,迸发着浅浅的杀气和寒冷,似一潭望不见底的幽蓝深渊。 宾客之中都是达官显贵,自然认识这已经许久没出现的御前侍卫陆佑。 听到他发话,大抵心中都明白了,陆佑的话代表的是皇帝的话,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敢对玉像赐给宁怜说些什么。 而林熙,听到这一番话,才终于明白了墨玦的用心。 若是当初墨玦册封宁怜的不是郡主,而是县主,若这玉像是自己送出去,而不是他借着御赐的理由送出去,那宁怜一定会被玉像的名声所累,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墨玦,全都想到了。 她盯着那冷如寒冰的陆佑,后者一番话说完,面冷如霜,没有一个人敢再触他的眉头。 没有理会玄昱感激的眼神,陆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漠的走到林熙的身旁,坐下。 一身藏青色的常服,是陆佑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却用一双浅薄的,泛着幽蓝色泽的眼眸看着林熙。 林熙不动声色的凑近了他几分,往后一靠,在各色打量的目光中脸色如常,一张俊脸更加引得在场人们热切的眼神。 “宁炙兄,作为宁怜的兄长,你该去看看新娘子了。”林熙一本正经的对一直在身边的宁炙开口提醒道。 宁炙点了点头,眼神温和的扫过林熙身旁的陆佑,眉头一拧,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触及到林熙眼中的淡然,终究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熟悉的薄凉目光从背后刺过来,林熙轻轻的仰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恰似冰消雪融,笑意盈盈,就差引来一些在场少女们的尖叫。 感受到身后愈加薄冷的气息,林熙凑过去,低声言语:“陛下,臣没有想到您居然有喜欢伪装成他人,参加臣子婚礼的癖好……” 陆佑,也就是假扮陆佑的墨玦脸色一暗,并未着急否认,与她的距离更加拉进了几分,淡淡的开口询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朕的?” 他假扮陆佑,不止是为了参加宁怜的婚事,更重要的是借用陆佑的眼,看看这婚事上出现的人……若是他演技如此拙劣,那他还是放弃假扮吧。 这幅面具是陆佑曾经亲手做的,他一有什么事情需要和陆佑调换身份,就会戴上,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但三次,都没有骗得过林熙。 第一次,是他假扮陆佑和兰叙年宣旨的时候,林熙已经发觉出他的不同;第二次,是在郊外兰叙年阻止林熙和墨晔阳动手,他出手的时候,林熙更是不停地试探他,而这一次,同样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除了陛下,还有谁看臣的眼神如此的寒凉,除了陛下,还有谁有这样一双幽蓝的眼睛,上次臣如何认出来,这次自然还是如何认出来的。” 林熙实话实话,她第一时间就认出陆佑是墨玦假扮,一是因为陆佑,或许已经死了,若是出来,自然是假的,二就是因为那看着自己而愈加散发寒意的目光。 “眼睛的颜色的确无法伪装,但从没有人发觉过这一点……” “陛下也想到了臣的意思不是吗,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没人敢看陆统领的眼睛,也没人敢想皇上和陆统领的眼睛是不是一个颜色,只是臣敢,罢了。” 墨玦凝视着林熙张张合合的殷红唇瓣,在心中默默道: “是啊,只有你敢,朕的熙儿。” “您看看,现在在场的宾客里,哪一个不是眼含春波,面容殷切看着臣,只有您,对臣如此冰冷,冷的与众不同,他们越是殷切,您,冷的越狠。” 林熙不知想到了什么,故意如此说道,果然,墨玦眼眸一沉,眼底暗涌的波涛流动起来。 “知道,为什么朕如此吗?” 墨玦冷冷的勾起薄唇,笑容圣洁又惑人,好像染了凡尘欲念的仙人,又仿佛深渊里高洁的神袛,生生的扎进林熙的眼中。 明明是陆佑的容貌,在她的眼里,还是俊逸到不可思议的圣洁。 “为什么?” 她望着墨玦那绯薄的唇,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林熙已经意识到墨玦会说什么,仍旧故意的,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你是朕的,旁人多看一眼,朕都想挖了他们的眼睛。” 墨玦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认真细微,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那其中蕴藏着血腥的,令她心惊的气息,浅薄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直达心底的酥麻。 原本无意的问题,得到这样的答案,随着墨玦喷洒于林熙耳畔的灼热气息,回应在她的胸口,让林熙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随着他的话而激荡起来。 心,无法抑制的剧烈舞动起来。 林熙微微攥起了垂落在一侧的右手,另一只手已经在桌上摸索到自己的小折扇摇动起来,她极力的稳住了自己因为墨玦的话,而有些颤抖的声音。 墨玦却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浅浅的瞳孔之中,只剩下眼前这个脸色微红的少女。 “熙儿,你为什么用左手拿扇子,你又不是左撇子。” 熙儿害羞了吗? 林熙强装镇定,一脸平静的将扇子换到右手,下意识的撩了撩自己鬓间的发丝,才敛眉冷静的回应:“是吗,或许是因为,这天儿有些热吧。” 她绝不承认,方才墨玦在她耳边那一句:她是他的,竟然导致她失去了一直引以为傲的冷漠和平静。 她更不想承认,方才,她看着他,竟然想尝尝他嘴唇的滋味。 两人谈话时间并不长,须臾,墨玦和她都已经恢复成往常的冷淡,各自坐在座位上,只不过墨玦的身体又凑近了几分,坐到她旁边,直到启宣回来。 “陆统领?”启宣见到忽然出现的墨玦,惊讶的打个招呼,随即说道,“您,坐了在下的座位了。” 林熙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认真的与面前的果盘里一串水晶提子较劲。 墨玦亦没有说话,缓缓的抬起眼眸,诡异的幽蓝色火焰绽放着,在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注视之下,启宣冷的打了个哆嗦,见林熙没有解释,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只能很是无奈的走到两人旁边落座。 将军,真是有了新欢忘了就爱。 明明将军旁边是他的座位啊?这年头,他想和表弟坐在一起都不允许? “新人来了!” 不知那里传来一声高呼,林熙看了看时间,发现吉时已到。 顷刻间,喜乐悠扬,美酒启封,门外亦传来丝竹管弦的乐器声音,众人一齐看去,只见玄府的正堂,宁怜身侧一左一右,分别是宁炙和新郎玄奕。 北墨成亲的习俗是,男方将迎娶的女子八抬大轿接入自己的府内被拜堂成亲,但拜堂之前,将由女子未成亲的兄弟姊妹牵着女子的手递给男子,寓意为女子出嫁后家族之中还有亲人,男方不可欺辱。 如果女子没有还没成亲的兄弟姐妹,只能拜托同族的男童做交接,寓意不变。 因此,今日牵着宁怜的手,将宁怜交给玄奕的人,自然是宁怜的兄长宁炙了。 今日的玄奕喜袍加身,将本来英俊的面容衬的添了几分尊贵,墨发紫玉冠,唇边衔笑,眉目俊雅,锐利的眼眸仿佛发着光,能够看出他愉悦的内心。 而宁怜,她头上蒙着一层精致绣祥云的火红色盖头,身着正红色富贵蜀锦做的喜裙,能看得出必然耗费了一番绣工。 曙红色的热烈裙摆,让她少了几分婉约,而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风情和妖娆,裙身描绘着鸾鸟云锦的花纹,勾勒出宁怜纤细娇柔的曲线。 男子英俊,女子美貌,二人站在一起,简直羡煞旁人。 宁炙柔和的眸子注视着二人,更加温润,当着众人的面,将宁怜的手交到玄奕的手中。 林熙勾起唇角,眼底泄露出一抹温情。 宁怜能和玄奕终成眷属,让她的心中也十分欣慰和喜悦。 二人携手至玄家正堂前,身着红色宗族服侍的老者笑容慈祥,唱礼声传来。 “一叩首,拜四方天地——” 玄奕握着宁怜的手跪地拜下。 “二叩首,拜君上高堂——” 君上自然是皇帝,高堂,则是玄昱和宁氏。 火红的盖头,显露出宁怜如墨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素手纤纤,如雪如瓷。 玄奕能娶到宁怜姐姐,真是八辈子的好福气,林熙忍不住感叹道,这样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又传出林熙对宁怜情根深种的风言风语来。 就当林熙目光如烛的盯着宁怜看的时候,殊不知自己旁边的某个皇帝也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一旁,某个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好看吗?” 他不但要担心男人接近林熙,还得担心林熙去看别的……女人? 林熙头都没回的回答:“好看呐。” “谁好看?” 那声音再一次传来,林熙不经意的回过身,正对着墨玦一双凉薄的近乎透明的浅色眸子,一个寒颤。 “自然,是小白最好看。”林熙大胆的凑过去,伸手揪了一个提子就塞到墨玦的嘴巴里。 墨玦勾了勾唇,眼底有一丝得意划过,顺着她的动作将提子吞咽下去,才优雅的抬起眸,对视林熙莫名心虚的眼眸,淡淡的点了点头。 “朕也觉得。” 也觉得什么? 林熙刚想问出来,就反应过来,是墨玦也觉得自己好看是吗?她真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墨玦这么自恋的男人?长成这样,也就比她好看一点点而已!对,只有一点点。 “三叩首,夫妻对拜——” 玄奕认真的拉着宁怜对拜,笑的很是温暖。 低头,玄奕深情的凝视着宁怜被盖头遮住的绝美容颜,炙热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句,虔诚真挚。 “怜儿小姨,你知道吗,玄奕盼望这一天,盼了许多年,现在,该叫你……我的妻子。” 宁怜的耳根一瞬间红的彻底。 “玄奕那小子一定在跟怜儿说什么羞羞的事情。”以林熙的武功,自然没有错过宁怜那骤然微颤的身体,煞有其事的评价道。 “什么羞羞的事,朕可以和熙儿一起做。”墨玦喑哑的说道。 林熙:……。 “礼成,彼结良缘,伉俪情深!” 唱礼完毕,宁怜依旧蒙着盖头被送入洞房,玄奕则端着一杯酒,喜气洋洋的跑到林熙面前。 “将军,今儿个属下大婚,给我爹娘敬了酒,特意第一杯就给你敬,怎么样,够意思吧。”玄奕笑着塞给林熙一杯酒,笑容都咧到了耳根。 林熙心中暗骂一声不要脸。 玄奕可是在她手里横刀夺爱了宁怜,如今跑来找她,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眼里,妥妥就是炫耀啊,事实上,要不是她撮合,这一对儿就虐恋去吧,还想成亲?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整顿熙南军,剔除了所有官宦子弟,唯独留了个玄奕,更是在外人眼里是刻意的想要教训玄奕,两人如今,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玄奕绝对是故意的! 偏偏,她还要摆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含恨喝下这杯酒…… 失算啊失算。 “我替她喝。”面前,顶着张陆佑面孔的墨玦忽然靠近,顺势接过林熙手中的酒盏,声音低沉的传到耳畔,不容置疑。 “呃……陆佑兄弟,今天可是在下大婚,在下让林熙将军喝酒,少不了你的,你——”你哪凉快哪待着去,玄奕顾及着墨玦的身份,剩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只是,他要是知道如今面前的人不是陆佑,而是皇帝墨玦,恐怕今天的喜事,要变成丧事了。 “我自己来就好。” 墨玦那呼出的清冽气息浅浅的洒落在她的耳廓上,让林熙很不适应的往后挪了挪,准备拿回自己的酒杯。 一杯酒而已,等过两天玄奕成亲的假期结束了,她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刺激。 而林熙后挪的那细小的半步,成功让墨玦的眼神暗了暗。 在场的宾客看到这僵持不下的一幕,都神情各异。 墨都往日最大的坊间流言,便是皇帝墨玦和侍卫陆佑之间的复杂关系,而后,林熙回都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这相对于是平地里一声惊雷,于是,很多人都传言林熙夺了陆佑的宠爱,也成了皇帝的入幕之宾。 前段时间,又发生皇帝违背太后的赐婚,将林熙喜欢的宁怜赐婚给了玄奕的事情,因此,便有了“林熙将军为爱和皇上闹掰,皇帝转为宠信宁浒”的最新版本。 ------题外话------ 由此可见,墨都的人都是同“腐”道中人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还想喝么?引蛇出洞 按道理来说,林熙和陆佑,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该是上演争夺皇上的戏码,怎么今日,一个主动的替另一个挡起酒来? 在场的宾客们运转思绪,不一会儿,已经脑补出十几个各种类型的情景。 众人心中,林熙仿佛是个根红苗正,喜欢宁怜的小公子,为情所困,好不可怜。 而陆佑,作为林熙在皇帝面前的情敌,面对此情此景,一定是对林熙心生了怜悯,才忍不住替他挡酒吧。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之中,墨玦已经毫不费力的将酒一饮而尽。 “你,还想喝么?” 清冷的语气,危险,动人。 那薄凉的眼底,林熙能够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 “本来就是人家给我的酒,用不着——”林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腰间已经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后脑被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动作并不霸道,但恰到好处的令她无法反抗。 他,含了一口烈酒。 熟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不熟悉的烈酒的香气,灼热的,冰冷的,似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碰撞,便轻轻的扣上她的唇瓣。 下一刻,他已经轻易的撬开她的贝齿,那双水墨色氤氲着的眼眸微阖,鸦羽似的长睫,柔而痒的扫过她的眼睛,眼底是翻涌的蓝色冰晶,深沉的,沉沉的温柔缱眷。 “咕嘟——” 烈酒入喉,从他的嘴里渡到林熙的喉中,伴随着他令人心颤的吮吸。 还想喝么? 林熙无波无澜的眼眸瞬间放大,眸色深沉寒冷,下意识的将手插入他的头发之中,稍一用力,便将其拽开。 墨玦,疯了吗? 墨玦倒是没有反抗,顺从的放开林熙,只是当着她和众人的面,轻轻地舔了舔唇角,原本绯薄的唇瓣多了一层暧昧至极的水光,抿成一个细微的弧度,让林熙的脸上泛起复杂的红晕。 他眸光优雅惑人,浅浅的墨色堆砌在眼底,蕴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妖冶迷人。 “好喝吗?” 墨玦看着满脸通红的林熙,唇角的弧度无声的上扬了几分。 这酒不好喝,她只喝了一口,感觉,好像要醉了…… “您,你……你,咳咳咳。”林熙指着墨玦说不出话来,口中还弥漫着浓重的酒气,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想说的是,你疯了? 感受到周围宾客们震惊的眼神,不用看都知道,心中应该是已经近乎崩坏了。就看他们两个面前的玄奕,现在完全呆滞在原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怜的孩子,成亲的当日还要被墨玦这样惊吓。 玄奕感觉自己的人生再一次被颠覆,偏偏,两次都与林熙有关系。 今日不是他成亲吗?怎么感觉主角好像不是他? 上一次,是他在将军府内,见证着林熙和皇上亲吻,这一次,是在自己成亲的婚事上,见证林熙和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陆佑…… 玄奕的心中下意识只剩下一个念头。 林熙和陆佑在一起的话,那,皇上怎么办啊?这不是欺君的大罪吗?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陆佑绿了皇上,还是林熙绿了皇上。 见到这一幕的玄昱和宁氏亦目瞪口呆,他忽然想起之前玄奕说过,林熙并没有生气他抢了宁怜,难不成,他儿子早就知道这林熙是个断袖了? 玄昱怀疑的看向玄奕,后者的神情同样诧异,让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殊不知,玄奕的确早就知道林熙是个“断袖”,他诧异的是,林熙居然短时间内换了个人断袖。 “林将军并没有为情所困,诸位关于他喜欢这人妻子的留言,可以歇一歇了,因为他喜欢的,是男子。” 墨玦指着还呆滞着的玄奕,寒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又郑重的说道。 所以,墨玦只是因为众人一直在揣测她对宁怜求而不得,就宣布她成了个断袖? 这难道不会造成……更大,更刺激的流言吗?林熙绝望的捂脸。 顷刻之间,在场的宾客们看向林熙的眼神都分为怪异,尤其是之前还迷恋着望着林熙的闺阁少女们,好像知道林熙是个断袖之后,迷恋的更加彻底了一些。 正当此时的场面一度僵硬的时候,刚刚的唱礼声忽然再一次响起来,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 唱礼的老者拿着手中的名册走过来,激动的喊道:“太后她老人家的贺礼来了!太后贺礼——长命玉如意一双,金钗凤冠一双,兼太后懿旨。” 唱礼声说到一半,众人听到太后懿旨这四个字,已经纷纷站起身来恭迎。 玄奕和其他玄家人赶紧半跪在地上,墨玦淡淡的坐在原地,顺便还拉住了要起身行礼的林熙。 “干嘛?你现在是陆佑,不是皇上。”林熙默默的小声提醒道。 “陆佑乃是御前一等侍卫,这几天,皇上特意加封他拥有武将的权利,面对皇亲国戚可以免除跪拜。”墨玦平静的回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想要质疑他的人听到。 立即又有人将矛头对向林熙,结果又听到墨玦继续道:“刚刚在下来送贺礼的时候,皇上说感谢林将军找回了忠武侯,顺便把这不用行礼的权利也给了你。” 他不跪,他的熙儿也不能跪,谁都不能让熙儿下跪。 假传圣旨是死罪,“陆佑”犯不着如此,众人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在一群跪拜中悠然自得的坐在原位上,含情脉脉的对视着。 含情脉脉的林熙:“……那真是谢谢皇上了。” “不用谢。” 墨玦的话说完,那边,传懿旨的人已经走到众人面前,是一名青中年的公公,容貌比林熙想象中的要俊美许多,声音亦没有寻常太监的尖细无力,声线是沉稳内敛的: “奉太后懿旨,太后封瑶华郡主为正二品诰命夫人,祝愿这新婚夫妇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新娘子既然在内室,懿旨由新郎官代领就好。” “臣等叩谢太后恩典。”玄家人磕头谢恩。 “臣就替太后受着诸位的感激了。”太监抿唇而笑,颇为从容温和的问道,“玄家如此喜事,臣怎能不来凑个热闹?兰越在这里祝玄公子喜结良缘。臣等刚刚去寿康宫领懿旨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时间,因此误了吉时,不知玄大人可还有臣的一口喜酒喝?” “那是自然,兰公公是太后身边最倚重之人,快快请进,老夫这晚宴还未开始呢。”玄昱眯起眼睛笑着说,做出极为邀请的动作。 虽然太后捧玄若惜,意味着可能要站在玄家庶出的玄勉那一边,但太后毕竟还是玄昱的亲妹妹,两人还未撕破脸,就都是玄家人,兰越,则是寿康宫的掌事太监,颇有才能,受太后器重,玄昱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这太监还挺威风,”林熙看着那名从容不迫的太监入座,随口感叹道,“长得也一点不像个太监,行走之间带风,看来武功也不差。” “终于……来了。” 墨玦淡淡的出声,眼神之中弥漫起寒冽的杀意。 他亲自假扮陆佑,终于,引来了这个人。 而走进玄府大门的兰越,随意的环顾四周,不一会儿,亦是将目光牢牢的锁在了,墨玦所假扮的陆佑身上。 兰越的眼底,同样暗藏着无尽的杀意。 他那晚那一掌下去,就是神仙也难救得活。 兰越在被轼南骗走之后,暗中就调查了当晚值守之人究竟是谁,当得知是皇帝身边的侍卫陆佑之后,便放下心来,因为陆佑此后再也没有露过面,一切,必然是已经死无对证了。 众臣都以为陆佑是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也只有兰越知道,陆佑,死了。 可是今日,这个明明必死无疑的人,居然好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联想到轼南是御医,兰越已经意识到,轼南当晚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坑了自己,他已经暴露了,但这一个多月来皇上并没有任何动作,又让他如今看着活生生的陆佑,心中侥幸起来,或许,陆佑是失忆了? 他那断魂锁阳掌,曾经听师傅说,的确有致人失忆的案例,失忆者,还正好记得自己的平常事情,唯独忘记了是谁打的他,看来这陆佑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皇帝和轼南是怎么救活的他。 如果不是失忆,那今日这个陆佑,怎么见到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至于轼南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兰越记得自己可是先点了陆佑哑穴的,他还不信一个人从钻进御医所那几个呼吸间,就能解开哑穴并且告诉轼南什么事情。 一定是这样,陆佑失忆,轼南只当自己是真的去御医所取药,但他肯定怀疑自己,才掩护了陆佑。 可惜啊可惜,陆佑还不是没有指认出他。 不论如何,斩草要除根,不管这陆佑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今日都要彻底的将其除掉。 “见过陆统领,陆统领真是好久不见您啊,不知前些日子您忙着干什么去了?”兰越掩下眼底是神情,微笑着端起两杯酒走到林熙和墨玦的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受了一点小伤,一直在养伤罢了。”墨玦见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怀疑,便知道他成功了,接过兰越递来的酒,语气冷漠。 他猜测出兰越绝对是一个万分多疑的人,因此特意什么都没做直接扮成陆佑的样子露面,兰越果然被引出来,最重要的是,兰越自己就脑补出了陆佑安然无恙的原因。 和多疑的人打交道就是简单,他什么都不用做,兰越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你们认识?”林熙下意识的问道。 “在下值位宫中,自然认识寿康宫的管事兰越公公。”墨玦给林熙点明了林熙的身份。 太后身边的公公……林熙想起陆佑死了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太后做的,难道今日,墨玦是想要引蛇出洞? 反倒是兰越注意到林熙,眼中精光一现,问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林熙。” 兰越心中一震,更是确定,当晚那轼南御医果然在骗自己,这林熙长得和那晚的可是一点也不像啊。 看来,是轼南救了陆佑,但陆佑失忆了。兰越的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终于松了一口气。 兰越见林熙没什么意见,便坐到两人旁边,眼神一直暗中注视着他递给墨玦的酒,却看见墨玦晃了晃酒盏,就将其放到桌子上,并没有喝上一口,心里难免有些着急。 他身旁,还立着两名貌美的宫女,安静的侍奉在左右,其中一个,是不是的拿眼神看似羞涩,实则是明目张胆的打量着林熙。 林熙早就对这样的眼神免疫了,微阖着双眸,心中猜测着墨玦的想法。 至于一个太监身后为何会跟着两名宫女侍奉,并没有人在意此事。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日光渐落,太阳西垂,玄府内外华灯初上,灯火通明,屋檐梁角挂起了无数盏明艳的喜灯,会宾厅内亦明珠高悬,喜烛点点,如同流萤纷纷。 随着一队穿着精致,肤白貌美的舞女上场,轻纱漫舞,晚宴正式开始。 北墨的习俗既是如此,虽然没有南疆人那般喜欢闹洞房,但对酒有一种特殊的执念,非要把成亲的新郎灌得酩酊大醉才行,因此,新郎需要挨桌敬酒。 “今日是我玄奕大喜的日子,玄府将陛下御赐的,落梅阁的限量梅子酒启封来答谢诸位来客,各位吃好喝好,可莫要怪我们玄家招待不周。” 玄奕大声道,运功拿起一坛梅子酒,轻轻一扣,就打开朱红色的酒封,满满的倾倒在面前一桌人的酒盏中,引来众人的一阵欢呼。 落梅阁最出名的便是梅子酒,不过她还没尝过。 林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启宣,眼中有一丝担忧。 楼定国,便是喝了梅子酒跌马死的,楼启宣该对这酒有阴影吧。 启宣同样感受到林熙关注的眼神,摇了摇头,主动启开一坛酒倒满自己的酒樽,抬起手对着林熙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人如何,与酒无关,若人死了怪酒,那咱们战场上的那些冤魂,是不是都要怪手中的剑啊。”启宣平静无澜的声音传来,他反过来倒安慰起林熙来。 他的骨子里有着楼家人的文人儒士的清高和洒脱,同样,也继承着楼定国的嗜酒。 “林熙,本公子先干为敬,我敬你是条汉子。”玄奕走过来,这次,有了刚才的经验,没有强行让她喝酒,只是往她面前的琉璃酒盏里倒满酒,又往自己酒杯中倒满酒,瞥了一眼陆佑,咕嘟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真是佩服林熙。 若说林熙能让皇上喜欢,还能让今日这个陆佑统领喜欢,他没有任何怀疑。 这张脸,生的太过美貌。 若不是林熙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漠的冷着一张脸,再活跃一些,他怀疑,整个天下都会被他的容貌所颠覆。 他一直都无法忘记林熙在对他说:我喜欢的是男子,你想要我如何证明的时候,那撩人的语气,就算他自诩人比腿直,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还得回去念一百遍怜儿小姨才能清醒。 更何况是本来就早有断袖传闻的墨玦和陆佑二人了。 “我真的,敬你是条汉子。”玄奕将酒杯倒扣,示意自己喝的一滴不剩。 林熙下意识的想把面前这个人一脚踢飞。 “呵呵。” 她闭目养神,并不想喝玄奕关于她是个汉子这种言论的敬酒。心中,已经宣告了玄昱成亲假结束后,就是他的死期。 “林小将军,吾儿无礼惯了,还望您万万不要计较。”玄昱走过来,低声对林熙解释道,顺势也将墨玦面前的酒樽倒满酒,笑容尴尬。 之前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着,还有沈良的事情,如今因为玄奕暗中和林熙交好,他也不好再针对林熙了。 道路千万条,附后是一条,玄家一直依靠着女子渗入百官而发展,也该变通了。 ------题外话------ 今天更新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茶茶今天晚上去和朋友聚餐,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一回来就码字,修改,更新,久等了qa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不会忘记 道路千万条,附后是一条,玄家一直依靠着女子渗入百官而发展,也该做出变通了。 曾经,玄家近乎垄断了高官们的后宅和帝王的后宫,但这一任皇帝墨玦,并不是他们容易拿捏的,最重要的是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也有没有权利决定北墨未来的皇后究竟是谁。 如今玄家嫡出的一脉中只有一个玄奕,没有女子,玄家捧不起下一个皇后,太后若是转向捧玄若惜,那他们嫡出一脉岂不是要给庶出的玄勉一脉让路? 他们还是要给自己留上一条后路的,而这条后路,就是交好林熙。 “玄公子他无礼惯了,本将军也习惯了,他今天成亲,自然是万事都依着他。”林熙表面上并不在意,只是那锐利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玄奕,让玄奕被酒精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好像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将军。 林熙拿起酒盏,轻轻地呷了一口梅子酒,味道比寻常的酒更加的甜,但甜而不腻,入口清爽甘美,丝丝辛辣缠绕,让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再想喝,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酒盏,微凉的手心覆盖着她的手背。 “别喝醉了。”墨玦淡淡的说道。 “放心,本将军可是千杯不醉。”林熙自信的一笑,脸上还有着一抹平常见不到的红晕,眉眼弯弯,绯红的唇挂着笑意,让墨玦的眼神一凝,忽然之间,有些口干舌燥。 “那也不知道是谁,在淮州那天——” 墨玦的话没说完,就被林熙恼怒的伸出两根手指,覆到他的嘴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语。 结果,还未阻止他,林熙首先被墨玦薄唇的触感所蛊惑,微凉的,嫩嫩的,细腻的纹路,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刚刚的那个吻,不由自主的又捏了捏。 正当林熙微怔的时候,兰越身旁那名一直暗中打量着她的侍女忽然上前,好像是因为刚刚墨玦口中的“淮州”二字,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盯着她失声出口道:“你,你是柳如风公子!” 柳如风,那不是她在淮州调查沈良时候的化名吗?被女子叫出口,林熙尴尬的松开手,先是对着墨玦茫然一笑,然后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女子这张脸倒很是貌美,还有一些熟悉,美如出水芙蓉一般,将一身粉白的宫装穿的媚而不俗。 易婉儿? 林熙想起来,这个女人不就是当初在茶花节上非要赠送她茶花枝,害得墨玦当街亲了自己,被气走的那个落梅阁头牌,名叫易婉儿的吗? 怎么成了……兰越的侍女? 随着易婉儿的一声惊呼,众人都将视线落到林熙和她的身上,连兰越都惊异的看着她,易婉儿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冷,声音更大了几分,泫然若泣的望着林熙,好像林熙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原来,公子不是柳如风,而是云麾将军……那公子为何作何不认识婉儿的样子,当初那淮州的茶花节,公子既然收下了婉儿的茶花枝,又为何要一走了之,弃婉儿于不顾?哦,婉儿忘了……当日那街上和您一起走着的男子呢,婉儿真的不相信,公子竟然是断袖,您一定是在骗婉儿,对吗?” “婉儿自淮州调到了墨都,没想到还能遇见公子,这难道不是证明了,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未尽吗?” 她这一番话说完,众人看向二人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带着好奇的审视和打量,林熙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负心汉。 林熙颇为无语,她还在思考着她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女人,这个人当初接近她就动机不纯,如今是来坐实她断袖名声的吧。 见林熙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启宣不知想起了什么,醉醺醺的上前调笑:“没想到,将军您还处处留情呢?这又是哪里的妹妹,怎么就又看上你了,将军,属下真的佩服你,从小到大,男女通吃。” 感受到墨玦骤然变得有些冰冷的眼神,林熙皱了皱眉道:“启宣,你喝醉了。” “属下……或许是醉了,才能看见他。” 启宣喃喃一声,不知在说什么,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启一坛新酒喝了起来,眼底充满哀伤和无奈。 而墨玦,则清楚的听到启宣话中那“从小到大”四个字,唇角的弧度凝滞,向下抿了抿。 “从小到大,男女通吃?嗯?熙儿还真是厉害。”墨玦凑近到林熙的耳边,浅浅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耳畔,林熙缩了缩脖子,耳尖有些红。 “楼启宣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这个易婉儿送我花的时候,你也在,你忘了吗?”林熙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会耐下性子向墨玦解释。 “朕自然不会忘记……当时的在场之人,你不是最喜欢朕吗。看来,熙儿也没有忘记呢。” 墨玦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他本来的音色并不是那种低沉喑哑的,而清越的嗓音压低,反而更加显得蛊惑,好像是在将她的心握在掌中任意揉捏一般,撩拨的语气,让她的身体有一些发软。 林熙怎么可能忘记? 忘记这个人在淮州的街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当着百姓和灼姐姐的面,把她给亲了,还自恋的宣布自己喜欢他? 在他人眼中,林熙仍是一贯清清冷冷的模样,而墨玦假扮的陆佑也眉目疏朗,神情淡然,两个绝色的美男咬耳朵,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气氛倒还是正常。 唯有林熙知道,这个人在提什么羞耻的事情! “公子,你难道不记得婉儿了吗,婉儿对你可是日思夜想……”易婉儿见林熙无动于衷,咬了咬下唇,悲伤的说道。 “够了,住嘴!”兰越厉喝一声,眼神阴沉的盯着易婉儿,转身,对着众人露出苦恼而尴尬的笑容。 “兰公公,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林小将军真的和她——”一名宾客打着胆子问道。 林熙同时也将不善的目光看向兰越,眼底有着审视的意味,她猜出墨玦假扮成陆佑,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条蛇,应该就是兰越。 但,兰越乃是太后寿康宫的人,易婉儿不是落梅阁的头牌吗,落梅阁背后之人,据她曾经的调查,表面上是丞相梅亦水。 梅亦水名字里有一个梅字,正好符合落梅阁的名字,但落梅阁和太后,又如何搅到了一起。 若是陆佑还活着,他必然能解释一切,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被兰越害死? 同样,林熙能想到的,墨玦也想得到,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陆佑交给轼南的那句话:方向错了? 哪里错了?难道兰越不是太后的人,而是梅亦水的人?可是,这两个人是真的没有任何交际,更牵扯不上什么利益。 墨玦掩下眼底的困惑,冷冷的扫过兰越。 兰越面部紧绷,他尽力缓和了几分脸色,温和的朝林熙拱了拱手解释: “这个易婉儿与在下没有任何关系,她是落梅阁的……舞女,前些日子从淮南转到墨都来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听说太祖一直喝梅子酒养生,就让落梅阁也进贡些梅子酒给寿康宫,落梅阁就派了这个易婉儿个太后送酒,给她挂了个寿康宫宫女的职位,今日她随着在下来祝贺玄公子成亲,真是纯属巧合。” “至于她说在淮南见到的什么柳如风,在下并不知道,想必林将军的人品,不会做什么始乱终弃之事吧?” 兰越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只想除掉这个死而复生的陆佑,可一点也不想得罪林熙啊。 这个易婉儿,昨晚还在他的床上与他如胶似漆,今日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得罪了林熙,还扯出什么柳如风,真是个太后找来添乱的祸害! 女人,都是他的玩物罢了! 兰越眼中几乎喷火,看起来不像是作假,林熙有些困惑,难不成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在下虽然去淮州查过案子,但的确不认识什么柳如风,想必,易姑娘认错人了。” 林熙并不想承认自己柳如风的身份,若是承认了也没什么,沈良的事情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但一想到她承认之后,还得解释茶花节的事情,她就有一些脑壳疼。 麻烦。 “原来这姑娘是个歌姬啊!”一人高呼一声,玩味的看着林熙,林熙前段时间逛琼花楼的事情,可是众人皆知的。 不管事实如何,易婉儿也没什么证据,最终,哭哭啼啼的立在兰越身后,兰越虽然在心中忍无可忍,也只能很尴尬的跳着额角,盼望着墨玦能喝一口他倒的酒,赶紧毒死了解决。 可惜,墨玦从始至终,除了吻了林熙的那口酒,就再也滴酒未沾。 许久,华灯高悬,已经临近戌时,玄府的宴会接近尾声,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向玄昱告退,而新郎官玄奕则已经不知蹲到那个角落里醉死过去,一晚上的所有人都轮流敬他的酒,恐怕今日的洞房花烛夜,玄奕是没办法度过了。 在场只剩下那些小姑娘们按奈不住激动的内心,一个个又巴巴的凑过来。 她们虽然和林熙差不多大,但其实都是听着林熙的经历长大的,那少年将军的美名,深深的刻在每一个怀春少女的内心深处,为首的刘怡娴面容羞涩,款款走来,也不多言语,在这灯光不甚明显的角落里,注视着这个醉酒的美少年。 一时之间,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羞涩中夹杂着跃跃欲试。 一位身穿浅枣色华裳的率先少妇走过来,好像肩负着其他人的重托,身后跟着一串女眷和丫鬟,笑意款款的朝林熙行了个礼。 “见过林小将军。” “这位,是户部尚书徐正的妻子徐氏。”刘怡娴柔声的提醒林熙,倒是让林熙挑了挑眉,心中对刘怡娴生出几分好感。 “夫人你好,不知有何贵干?”林熙目光有一些迷离,仅维持基本的礼貌,一副醉酒已深的样子。 虽然墨玦替她挡了新郎玄奕的酒,但挡不住林熙自己喜欢上这梅子酒,加上旁边的启宣不知乏了什么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林熙无奈,只能舍命陪君子,不知不觉,也有了些醉意。 梅子酒虽然喝起来尽是梅子的清香,可作为酒的后劲儿还是有一些大的。 她斜了斜眼,带着几分娇嗔和妖冶的看着徐氏,饶是徐氏已经嫁做人妇,也忍不住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新房怦怦直跳。 林熙平静的将酒樽内的酒一口喝完,白皙如瓷的脸上染上一寸粉嫩,配上被酒气浸润的不再寒冽的眼眸,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妖冶。 “民妇前来,也只是好奇,毕竟——”刘氏看了一眼林熙身旁冷着脸的墨玦,又看着林熙俊美无俦的面容,哪怕是喝醉都淡然无情,不似凡人,咬了咬牙,浅声问道,“毕竟,陆统领的话,也可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知林将军……您是真的,喜欢男儿吗?” 林熙:…… 墨玦随随便便给她按上的断袖身份,她好像摘不掉了。 林熙虽然看起来喝了好几杯梅子酒脑袋有些发沉,但是按照她的酒量,并没有表现的这般沉醉,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到墨玦如芒刺背的目光,勾了勾唇角。 这个男人真是可恨。一直逗她,就不能让她也逗逗他? 徐氏这个问题一出口,便引来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大多少女都眼睛发光的,支起耳朵悄悄地听着她的回答,刘怡娴停住斟酒的手,也忍不住看着林熙。 “怎么可能呢,我当然——” 林熙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停住,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徐氏和刘怡娴等人都愣在原地,只见本来举着酒樽就眼神朦胧那清秀俊美的少年,被墨玦拽入怀中,不知墨玦对她做了什么,林熙在墨玦的怀里用力的倒腾了几下,胳膊却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许久,少年纤长清冽的羽睫终于轻轻垂下,不再挣扎。 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这——” “啪”的一声,林熙手中的酒樽落地,滚落到旁人的脚底,林熙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陷入了熟睡。 “林熙不胜酒力,皇上还有一些事情要交给她处理,人,我带走了。” 墨玦将林熙牢牢的安置在怀中,深沉又柔和的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对着问话的徐氏,更对着远处的玄昱说道。 若是启宣还在,必然是要将林熙接回将军府的,但如今启宣一个人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目光迷离又沉沉的盯着桌子上摆着的酒坛,好像要杀人一般,也没有人敢询问启宣。 墨玦勾起唇角,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已经按奈不住的兰越,平静的走向玄府的大门。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林熙被墨玦抱走,许久,徐氏回过神来,与刘怡娴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苦涩。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林熙回答了。 今日一过,恐怕这天底下的怀春少女,都要心碎了。 随着两人离开,宴会顺势也接近尾声,北墨并没有南疆那样闹洞房的习惯,并且为了防止有人失礼的闹洞房,新娘的娘家人是要守着洞房门口寸步不离的,因此,宁炙在整场晚宴都没有出现,正是因为去后院守着去了。 有宁炙守在外面,诸人也不敢当着玄家人面前造次。 玄奕被人从桌子底下找到,搀扶着抬到了宁怜的房间,大多数人也陆陆续续起身告辞。 “岚大人难得来一次玄府,我等还有一些美姬美酒未上,您不再待些时候?”玄昱见兰越也起身离开,客气的挽留道。 “今日多谢玄大人盛情款待,寿康宫还有些事情需要兰越处理,兰越就不在此叨扰了。”兰越的眼神扫过墨玦抱着林熙的背影,眼见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玄府门口,眼神之中掠过一抹杀意,随即对玄昱婉拒道。 陆佑,他死定了! 兰越藏在袖中的手展开成掌,阴狠的眼神一闪而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熟悉的魅惑,演戏给他看! 兰越随着墨玦离开玄府,玄昱看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的啐了一口。 歌姬舞女?兰越一个太监,怕是对此无福消受了。 兰越纵使已经是寿康宫的总管太监,纵使他和太后的关系或许比太后和玄家的关系还牢不可破,但在玄昱的心中,他仍旧是个身体残疾的男人。 曾经,兰越也曾权倾朝野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虽然宦官乱政引来许多大臣不满和弹劾,但兰越能力还算出众,也并没有做些过分的事情,仗着先帝和淑德皇贵妃宫内总管的身份,无人说什么。 并且,那时兰越所表现出的样子,还是非常洁身自好的,甚至有的人都可惜他是个太监。 但到了后来,兰越被先帝免职之后,终于渐渐暴露出他的本性来,早些年,玄昱曾前往寿康宫找太后汇报事情的时候,就看见了兰越个寿康宫的一名宫女纠缠不清,恶心至极。 这个人看起来中正有礼,但如同一条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之前,还奉懿旨接走了玄若惜去寿康宫调教,这就相对于是与玄家嫡系作对。 因此,玄昱对兰越并没有任何好印象。 “找人把喝醉的刘大人王大人送回府中,还有启将军也是送回云麾将军府吧。”玄昱回过神,并未理会兰越身后跟着的那两名侍女也无礼的退席了。 身为玄家家主,这样的醉酒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他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启宣在外人面前姓启名宣,同时,是和林熙住在一起的,墨都是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方,当初的墨玦并没有想再封赏林熙的下属一处宅子,而林熙又没成亲…… 只是,他寻找了一圈,却也找不到启宣的身影。 “启宣将军呢?”玄昱眉头一挑,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问道。 “刚刚还在这里喝酒,奴婢也不知道啊……”一名侍女慌忙的回答。 二月的月末,已经步入了墨都的春天,夜凉如水,倒也恰到好处。 抱着林熙离开玄府,四下无人,不知不觉,墨玦已经与她远离灯火通明的墨都北部,而走到了一条空旷无人的小巷里,小巷尽头,同样是红绿招展的景象。 一阵晚风吹过,并不寒冷,只是那丝丝入扣的凉意还是让墨玦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怀中的少女搂的更紧了一些,忽然惊觉,林熙,竟然如此清瘦。 清冷的目光扫过少女精致小巧的鼻,粉嫩柔软的红唇,舒朗的五官,俊俏的眉眼,和那双眨动着,像是盛满了天空中的星星的眼眸,让他的心忍不住剧烈的跳动着。 不论如何看,熙儿都很好看。 星星? “你醒来了。”四目相对,墨玦平静的说道。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放本将军下来呢?”林熙的胳膊稍微用力,紧紧地搂住了墨玦的劲腰,却说着和动作相反的话。 林熙本就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被墨玦捞到了怀里,这个人还借着她的酒意点了晕穴,她才会顺从的被他带走。 或许,这人也不想继续面对玄府夜宴上那些烦人的莺莺燕燕了。 林熙蜷了蜷纤细的食指,无意识的攥紧墨玦腰间的一点布料,心中不由自主的怦怦直跳。 这样的跳动,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捂住胸口了。 怎么心还能跳的这么快?还想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竟然没有了一点曾经的警惕性,又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对墨玦如此信任。 曾经,哪怕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莫念忽然靠近,她都能够瞬间竖起间一层墙壁。 可是就在刚刚,被在个男人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推开,而是非常奇怪的,非常不符合她个性的,非常变态的,将脸埋到了他想胸前,深深的吸了一下墨玦身上的气息。 寒凉的,温柔的,干净的,冰冷的,但……是有情的。 沉醉在墨玦的气息里,林熙觉得,她这下,是真的醉了。 漆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胸口,沿着裸露出的下颌一点点渗进去,痒痒的,又有一丝她独有的调皮。 “光天化日之下,皇上就敢如此在玄奕的亲事上把臣带走吗?”林熙揪着自己的头发,慢吞吞的问道。 “朕要与林爱卿秉烛夜谈国事,十万火急,才不管是什么地方。”墨玦似乎被她醒来之后还安安稳稳的搂着自己的动作所取悦,眉心一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是十万火急之事啊,那我们是不是该去承禄殿议事呀,皇上抱着臣来着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林熙好死不死的问。 “做什么?”墨玦低低的重复了一句,看向林熙的眼中有着她熟悉的危险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笑话,她会怕墨玦? “熙儿,不觉得此处很是熟悉吗?”墨玦压低着声音,优雅的问道,气息近乎咬着她的耳朵。 若是此时的灯光再明媚一些,墨玦一定能看到她脸上的火热嫣红。 “熟悉?”林熙粘着他的手臂慢慢上移,自脊椎寸寸滑动到他的脖颈上,环住墨玦的脖子,低声的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明亮动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恣肆的妖冶,好像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为此沉沦,“我看不见,你把我抱高一点。” 他整个人都把她搂到怀里了,她怎么知道墨玦带她来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不知为何,林熙就相信,这个男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甚至顺从的将自己交到他的手中。 这样的举动之下,脸红的人轮到了墨玦。 他眼中带笑,笑的有些绷不住平日的冷漠,轻轻地将林熙从怀里放下来,好像面对的不是个外表已经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才八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林熙自然感受得到墨玦不同寻常的对待,很是无奈,墨玦总是把她当傻子吗? 她环视一周,终于发觉墨玦为什么说此地熟悉,远处的巷子尽头,本就是大名鼎鼎的听琴轩吗。 四大风月场是在各地有分楼的,这处听琴轩,和她在淮州见到的听琴轩布局很像,就是旁边没有运河。 听琴轩神龙不见蛇尾的神秘琴绝轩主,本就是自己面前这个男人。 未等她继续问墨玦要做什么,便被眼前的一幕所刺痛。 墨玦将她放下,从袖中掏出三枚林熙无比熟悉的飞梭挂到指尖,眼底,翻涌起幽蓝色的冷光。 一瞬间她已经明白,周身的懒散如冰封般凝滞,骤然化作一柄出鞘的,蠢蠢欲动的利剑。 兰越,已经来了,否则墨玦不会如此。 关于墨玦为何非要假扮成已死的陆佑,林熙已经猜出了理由,无非是为了引出真正杀害陆佑的幕后主使现身,而墨玦也并没有刻意在她面前隐瞒,他更是带着林熙一起完成引蛇出洞的“引蛇”阶段。 “没想到……陆统领居然和林熙将军如此如胶似漆,非同一般啊。” 一道说不清的,刺耳而沙哑的声音凭空在小巷之中响起,林熙竟然分辨不出这声音是从哪一个方向传来。 而且这声音和语气,并不像是兰越,还隐隐的有一丝熟悉,明明极为难听的声音,在林熙的耳中竟然觉得很是正常。 她眼底有一瞬间的挣扎,随即,林熙面色一变,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 刺痛的感觉传到大脑,一丝血腥的气息涌出,让她恢复了清明。 这个声音之中,蕴藏着极为浓重的魅惑之力! 同样的魅惑,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经历过。 墨玦并未注意到林熙的异样,只是握住林熙的手,神情从容自如。 下一刻,一道诡异的黑衣身影就凭空出现在墨玦的身后,十指如掌如钩,狠狠的朝他拍去。 墨玦早有警觉的转身,身体快如一道残影,拉着林熙向小巷的墙角退去,躲过偷袭的致命一击,眼神深沉的盯着那道身影。 而就在两人后退的时候,小巷内不知何时多了五道一样的黑色身影,顷刻间就已经将他和林熙包围,出掌的那道身影反而站在几人身后,脸上蒙着面罩,眼神狠辣无比。 不知为何,林熙的心中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动用魅惑之力,就是不想在她的面前暴露身份,也不想招惹她。 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杀了这个墨玦假扮的陆佑。 但墨玦这一个多月来对兰越的调查,再看着远处那个身形和兰越一模一样的蒙面人,通过曾经陆佑身上的一掌和刚刚他的一掌,墨玦如何猜不出一切,此人的武功远胜过陆佑,怪不得…… 他装作震怒的样子,冷冷的说道:“这位朋友,此处乃是墨都,还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陆统领,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啊,若是假的,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装了,呵,那日我能将你筋脉俱断,今日,仍旧一样,可惜啊,今天不会有一个轼御医来救你了。” 沙哑的声音阴惨惨的说道,看向墨玦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兰越,果然是你!”墨玦冰冷的开口,眼神瞬间被杀意吞噬。 “看来陆统领没有失忆啊,那你今日来干嘛,引蛇出洞吗?可惜……你以为拉上一个林熙将军,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沙哑的声音顿了顿,仍旧没有变,但那五个黑衣人后退半步,蒙面人摘下面罩,果然是兰越。 兰越阴冷的看着墨玦,虽然因为墨玦的话而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心中仍旧万分紧张和疑惑。 他是来灭口的,但这一个月,陆佑要是想说,应该早就把他和玄若惜的事情告诉皇帝了,他灭口还有什么用? 却听得墨玦的下一句话,让兰越彻底放下心来。 “轼南说是你伤的我,兰越,你那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墨玦假扮的陆佑恼怒冷酷,若是熟悉陆佑的人必然会发觉,真正的陆佑若是面对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喋喋不休的问问题,早就永远不会就拔剑了。 墨玦,是为了套兰越的话—— 林熙作为旁观者,并且基本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已经明白了墨玦的目的,看来,墨玦也想知道陆佑死的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装作失忆来打消兰越的警惕性,以此让兰越说出事情的真相。 像兰越这样的人,必然是与死士无异,想必墨玦这一个多月一直怀疑却没有抓捕兰越,也是知道抓住他,即使严刑拷打也不一定能够问出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太后有了防备。只有消除他的防备和紧张,兰越说出的话,才有真正可以相信的价值。 林熙揉了揉因为醉酒而突突直跳的额头,十分配合的惊呼:“陆兄弟,原来你之前消失后忘了很多事,是兰总管干的啊!” 适时的一句话,让兰越心中最后一丝怀疑和害怕也消失不见。 既然陆佑忘了之前的事情,也就证明他和玄若惜的事儿皇帝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如今除掉陆佑,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做了什么?既然陆统领忘了,那就彻底忘了吧。” 兰越并没有丧失理智,反而阴狠一笑,极为得意。 “给我杀了他!” 兰越一声令下,五名黑衣人已经自五个方向无声的刺向墨玦。 这五个人,好像是配合过很多次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刀剑密不透风,几乎每个的武功都能赶得上小半个林熙,一个还好,如今五人都杀向墨玦,墨玦转动着手中的散发着寒气的飞梭,如一道幽蓝的闪电般窜了出去。 冰霜蔓延,好像能够将整个小巷冰封。 兰越并未发现,如今的“陆佑”,已经比他一个月前见到的陆佑,武功高了很多。 竟然……游刃有余? 这五个人并没有对林熙动手,林熙本欲帮忙,却被兰越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忽然发现,自己原本雄厚无匹的内力,竟然好像堵塞一般,变得极为生涩,根本无法调动和远转。 兰越阴沉沉的勾起嘴角,那看似英俊的五官到底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声音仍然沙哑如老叟:“林将军,此事是兰某和陆统领的私事,与您无关,您今日不过是喝醉了,被他带出玄府,送回了将军府。” 蛊惑,沙哑。 即使脑海之中已经变得混沌不堪,林熙仍旧调动着仅有的思绪,判断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症状,她有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下了普通的软筋散,估计兰越也知道自己的内力深厚,下的剂量有些大,即使是她武功高强,也产生了作用。 软筋散会让人短时间内丧失武功内力,不会有太大的损害,看来,兰越的确不想得罪自己。 兰越为何将声音变得如此沙哑苍老,就是从她步入这个小巷,就已经开始对她使用蛊惑之力!虽然她反应迅速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却让自己的鲜血与体内的酒气充分混合,而导致,她被下的软筋散,药效发挥的更加迅速了。 是什么时候…… 酒……那些梅子酒,都是玄府现喝现开的,林熙亲眼看着玄奕开封,之后那酒坛一直放在她的面前,都是她自饮自斟,没有人碰,唯有玄奕倒得那一杯,墨玦和自己都喝了。 但是墨玦并没有什么事啊,她自然不会怀疑玄奕会无缘无故的害她。 等等!林熙眼中精光一现,便想起了谁动过她面前的酒坛。 那个对她颇有好感的……刘怡娴! 也唯有不经意凑过来很是乖巧的刘怡娴,顺手帮她倒了一杯酒,她当时的警惕性都放在兰越和忽然出现的易婉儿,徐夫人身上,便没有在意这个看起来只是个仰慕她的,普通的千金小姐刘怡娴。 林熙攥紧了拳头,她已经猜到了兰越的算盘。 杀了“陆佑”,再用魅惑之力让自己忘记今晚的一切,当成一场醉酒的模样。 而她如今体内中了软筋散,就没办法继续抵抗兰越的魅惑之力了。 脑海之中被翻涌不息的魅惑之力冲荡这,兰越阴狠的,湿漉漉的死毒蛇般又令人厌恶的眼神,让她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昏过去。 这魅惑之力,她终于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个她不想去怀疑的名字,一个她信任的人。 ------题外话------ 兰越不是太后的人,他…是自己的人,与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一个人,已经提过很多次,也暗示过很多次,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得到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墨玦失望,怀疑墨灼! 这魅惑之力,她终于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个她不想去怀疑的名字,一个她信任的人。 墨灼。 当初,墨灼在淮州以琴女柳怀息作为身份的时候,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林熙,就曾对自己使用了这种魅惑之力。 只是如今兰越对她使的,比墨灼的魅惑之力强上十倍,百倍,但极为相似。 另一边,墨玦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已经看出,墨玦之所以如此游刃有余,是因为又一次激发了在淮州遇刺那夜的能力。 藏蓝色的衣袍沾染着不知是黑衣人的,还是他的血,因为不是平日的白衣,林熙根本无法分辨他是否受了伤。 而墨玦那原本薄凉如冰晶般剔透的眼眸,此刻,涌现出病态而疯狂的杀意。 他轻飘如鬼魅的动作,狠辣无比,又好像,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鲜血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昏暗的街道里,这一次,林熙没有受伤,他水墨般清澈又诡异的眼眸轻轻眯着,并不是因为林熙而改变。 他的熙儿不会有事,兰越不敢得罪熙儿。墨玦的心中自然知道,而让他入魔的,是…… 远处的听琴轩内,没有一丝动静。 墨灼! 墨灼! 他在心中念着这两个字,幽蓝的瞳孔里好像涌现出血色的漩涡,悲痛的,失望的,是墨玦眼底化不开的哀伤。 他安排的,在此抓住兰越的玄羽卫,并没有出现。 而统领玄羽卫的,他所相信的妹妹,明明知道他引蛇出洞的计划,却,同样没有出现。 墨灼,就那么想让他死吗? 林熙看着这样的墨玦,无法抑制的想到当初在淮州仿佛入魔的他,心中越来越担忧,他既然是引蛇出洞,总是会有后手的,犯不着如此拼命! 可是,那所谓的后手,为何始终没有出现? 抬头看向远处的听琴轩,林熙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大脑一点点被兰越的魅惑之力所控制,几乎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或许,她直接告诉兰越,墨玦不是陆佑,而是皇帝?那兰越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为了活着,他说不定会选择弑君。 墨玦上一次这样状若疯魔的时候,是因为什么? 林熙用力的回忆着,忽然,瞳孔紧缩着。 她想起来了,是她,是因为自己被人偷袭,墨玦不知为何,就展开了一场屠杀。 而这次,这五个人合力都无法与墨玦抗衡,林熙能够猜到,兰越已经准备将自己彻底弄晕之后也出手。 陆佑能被兰越无声无息的杀害,自己也抵抗不住他的魅惑之力,也就是说,墨玦在已经面对五个人精疲力尽的情况下,如何能是兰越的对手?! 墨玦,有性命危险,而他之所以情绪失控,是因为…… 听琴轩? 是因为墨灼! 林熙咬紧牙关,颤抖的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眼中满是决然。 兰越不屑的看着她,一个丧失了内力的人,掏出一把匕首能干嘛?能自杀吗? “噗——” 下一刻,在兰越和墨玦惊骇的眼神之中,林熙已经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她蹙了蹙眉,身体滑落地上。 “熙儿!” 墨玦惊恐万分,速度如同一道幽蓝色的光穿过五人的包围,已经将跌倒在地上的林熙抱住,任由那五个人的剑划破他的身体,他眉头都未皱一下,眼中却悲痛震惊。 “你做什么?!”他惊骇的紧紧抱着她,已经失去了言语的组织能力,甚至从入魔之中醒来,清澈的眼底布满绝望。 连兰越都大吃一惊,他可不想伤了林熙的,软筋散也不会有什么危害的作用,兰越已经想好,把林熙迷晕之后扔回将军府,他第二天不会记得任何事。 毕竟,林熙身为赫赫有名的将军,还和平南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是得罪不起的。 可是,这个人自杀在他面前,那他又该怎么用魅惑之力让他忘记一切?!伤口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就能恢复的啊。 随着一阵刺痛,林熙的大脑换来短暂的清明,她的眉眼舒朗淡然,轻轻反握住墨玦布满鲜血的手。 绯薄的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将那嘴唇染成殷红,一滴一滴落到墨玦的手心,引来他心中钻心的疼痛。 她朝墨玦眨了眨眼睛,忽然之间从他的怀抱中挣扎的抬起头,大喊一声:“墨灼,熙儿要死了,你还不来救我!” 兰越面色一变,震惊的看着原本空旷的小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无数道黑色的身影。 暗夜间,踏光而现,自远处的听琴轩,鱼贯而出数不清的玄羽卫。 一盏暗色的灯火,一抹冰蓝色的倩影幽幽而来。 那倩影蓝衣似水,更似冰,淡白的宽袖,清风拂过之处,暗香盈袖,悄无声息地在巷子口,黑暗浓郁的凤眸凝视,无情无欲,妖冶的驻足。 “谁?”一道先前和墨玦缠斗的黑衣人心中恐慌,声音颤抖。 “长公主……墨灼。”兰越直起了身子,缓缓念道,他从背后摸出一把极细的利剑,往后退了退。这下,事情有些麻烦了。 “臣救驾来迟了,请皇兄恕罪。”墨灼神情淡淡的抱拳,随即走到墨玦面前,却是看也没看她皇兄的,反而从墨玦的怀中捞出个林熙。 熟悉的凤眸,冷艳而妖异,一点血红的泪痣越发显得她入骨的妖魅。 墨玦怒目而视,但他内力已经快要耗尽,刚刚在打斗之中也受了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宽袖冷艳的女子,将唇瓣带血的林熙抱到怀里。 至于兰越眼中,这墨灼身为长公主,忽然出现抱起了林熙这个“男人”,画面不要太违和,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理会他。 “息南,你怎么如此?你不要有事,不要——”墨灼看着流血不止的林熙,冷艳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慌乱,迅速的将她放倒在地上,本想为她传输些内力,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指尖一顿。 五指合拢,其中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指覆上林熙的手腕脉搏处,半晌,放下来,眼中闪过几分愠怒。 “我怎么了?”林熙勾了勾唇角,越发笑的艳若桃李,顺便仰起脖子,朝已经快要绝望的墨玦笑了笑。 “你骗本宫?”墨灼恼怒的抓过林熙的衣领,捏住她的嘴巴。 果然,鲜血是咬破的舌尖所流出,而不是受了内伤溢出。 这孩子为了逼她现身,拿自己性命为筹码要挟不说,居然还装作一副要死的样子骗她? “不骗灼姐姐,灼姐姐怎能出来护驾呢,况且,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该逆行内力逼出软筋散,和墨玦一起拼命了,还不是快死了,我说的又没错。” 林熙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墨玦也听到,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墨玦感觉自己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和墨灼一样,也气得不轻。 林熙微笑着站起来,真是让内力在体内逆行了一下。 “嘶——这也太疼了。”林熙忍不住呲牙,却挣扎着起身,朝墨玦挑了挑眉。 “你啊你,真是……”墨灼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又无语的转过身,面对着已经在思考如何逃跑的兰越,凤眸之中满是寒霜,比黑夜更浓郁的墨色弥漫着,在眼底盛开了一抹蓝色的火焰。 “这么说,陆佑的确死了,你们居然设了埋伏?你,是皇帝?”兰越呢喃一声,声音骤然之间变得更加沙哑,清冷的月光影落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高大。 兰越微微抬手,拨开被夜风吹散的发丝,阴冷无情的眼底之中,好像凝固的鲜血化成,显得如同妖邪鬼魅。 墨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属于陆佑的伪装脱落,露出清隽俊逸的面容,被浅浅月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月光洒落眉眼,那清冷寒冽的眼眸,隐隐之间,似乎盛满了浅淡的光华。 “死了就好……呵呵呵。”兰越看着这张脸,当今圣上的容貌,他自然是认识的。 “杀了他。”墨玦淡淡的吩咐,“他究竟做了什么,如今,朕已经不想知道。” 墨灼点头,一招手,数不清的玄羽卫已经不要命的朝兰越六人冲去,情况一下子被反转,这六人一面倒的被玄羽卫撕成碎片。 转眼间,除了兰越和另一个黑衣人,剩下的人竟然已经都断了气,成了玄羽卫的刀下亡魂。 墨灼同样冷冷的盯着兰越,一袭宽袍大袖的冰蓝云锦缎绣的袍子,将她映衬的出尘冷傲,但那妖异绝色的容颜,又让她变得妖孽万分。 白皙的手中,攥着一盏幽幽的青灯,媚骨天成。 林熙确信,但凡墨灼露出一丝的妩媚来,她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而不是如今雍容冷傲的长公主。 但凡墨灼不穿这冰冷的蓝衣,而换上花无岸那种广袖红衣,天底下,没有任何男子能逃得过她是魅惑。 兰越已经受了重伤,捂着还在流血的胸口,被另一个黑衣手下搀扶着,脚下是断臂残肢,丧家之犬般阴沉又恶毒的盯着这三人,浑身上下都沾满鲜血,狼狈不堪,再也没有了总管太监的沉稳气派。 而他们周围的玄羽卫,虽然也有伤亡,但还是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将兰越半围起来。 “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小辈如今也都长大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将我逼成这样。”兰越往地上啐了一口鲜血,狠狠地念道。 “兰越,本将军劝你,还是老实的交代你为何要杀了陆佑,太后又吩咐了你什么,或许,兰总管想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林熙知道墨玦已经不打算留兰越的性命,但她还是不甘心这个人什么都不说的就死了。 “生不如死又如何?哈哈哈哈,不如我告诉你们,太后?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太后的人?哈哈哈哈,不,你们错了,”兰越阴惨惨的声音自胸腔发出来,他张狂的大笑,眼底一道寒光闪过,忽然之间,血红的双目凝视着墨灼,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后,是我的人才对。” “太后,是我的人才对。” 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在林熙三人心中同时响起,即使是墨玦,都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过庞大。 林熙愣住,没想到兰越会说出这样的一个答案。 她忽然看见正对着兰越的墨灼一动不动,似乎也被这个回答所惊到了,脑海中精光一现,大喝一声:“灼姐姐,小心!” 这个兰越的魅惑之力,如此近的距离,灼姐姐如何能够抵挡? 却见墨灼因为林熙的一声呼喊,动作机械的歪了歪头,与此同时,兰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她。 他旁边那么黑衣手下,忽然扑到墨灼面前,一剑刺向神情还恍惚着的墨灼。 一切发生的极快,就在一眨眼之间,嗖的一声,兰越已经越过墨灼,身影化作一道黑光,融入漫天黑暗之中。 竟然,就这么,在几百名玄羽卫的面前,让他逃跑了? 而那个替他打掩护的手下,即使墨灼此时反应迟钝,但一旁的墨玦早已警惕,瞬间就拦住黑衣人,反倒是自己为了救墨灼,硬生生的受了那个黑衣人一掌。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夜色,已经恢复了一半内力的林熙自黑衣人身后,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长剑拔出,带出一片血花,飞溅到林熙的脸上,将她苍白的面容映衬的有些可怖和阴沉。 扑通一声,兰越手下这最后一个黑衣人已经倒地身亡,而墨灼,终于大梦初醒的回过神来,眼底极快的掠过一丝林熙看不懂的深沉。 “皇上,灼姐姐,你们两个没事吧。”林熙将染血的剑厌恶的扔到地上,扶住墨玦,又忧心的看着墨灼,“这个兰越所用的魅惑之力太过强大,灼姐姐,你现在感觉如何?” 玄羽卫们也才反应过来,都靠拢到三人身边跪下,神情各异。 “咳咳咳——” 墨灼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面色微变,咳出一口鲜血来。 而随着墨灼咳血的同时,墨玦亦自唇角溢出一道血液。 “是本宫大意了,本宫以为,他身受重伤,应该是没什么力气逃跑了,又高估了自己才与他对视,没想到,竟然让这个东西跑了。”墨灼捂住嘴唇,鲜血自指缝泄露出来,看起来内伤颇为严重。 而墨玦则冷着脸立在一旁,面容冷峻,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一些,唇角挂着一点血红,头发散乱一些,其他的,看起来与平日无异。 也只有握着他手的林熙能够有所感觉,他的手,冰冷的像个死人。 一个人,怎会有这样冷的体温? 自从林熙认识墨玦开始,他的身体就极冷,哪怕是最炙热的亲吻,在墨玦这里,都是微凉的,浅淡的。 而他刚刚爆发出的武功,和上一次重剑之后的昏迷,都足以向林熙说明,墨玦为此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并且有后遗症的。 可是他,偏偏在她面前,做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真的是灼姐姐大意了吗?”林熙盯着墨灼的眼睛,开门见山的缓缓问道,“兰越所使用的魅惑之力,与灼姐姐当初在淮州,对我所使用的能力,出自同一脉,灼姐姐,你,认识兰越?” 她原本无比相信墨灼,可是如今,却也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在心中升起怀疑。 “还有,皇上既然将兰越引来这听琴轩,就证明他早已命令灼姐姐在此处,为何非要等我自己刺了自己一刀,你才现身?”她指着自己胸口处的淋漓鲜血,语气有些冷冽。 她因为猜到了墨灼在此是墨玦的后手,但墨灼,并不想理会墨玦的死活而迟迟不出现,让墨玦失望的入魔,因此,她刺了自己,才逼得墨灼现身。 事实证明,灼姐姐,是在乎自己的。 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墨玦的死活,一时之间,林熙不知道自己还怨她无情多一些,还是心痛和怀疑更多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最后一次 一时间,林熙不知道自己是怨墨灼无情多一些,还是对她心痛和怀疑更多些。 墨灼瞪大眼睛,凤眸之中的黑暗一点点将眼底的光芒吞噬,她冷冷一笑,声音似淬了毒:“林熙,你怀疑本宫?本宫冒死救了你,你怀疑我?” 她气极,声音颤抖的忘记了自称“本宫”。 “那魅惑之力乃是本宫看了古籍自学的,与兰越有何关系?本宫之所以迟迟不现身,是因为有人在听琴轩闹事,偷了九霄环佩玉琴,本宫为了追回来,亲自去捉贼,才耽误了与皇兄约定的时辰!” “这世上,谁都可以怀疑本宫,可是林熙,你不可以。” 墨灼说完,疲惫的苦笑一声,一字一句,好像锋利的刀子划破林熙的胸口,带起一阵痛苦。 “墨灼,我——” 林熙张了张口,终究颓然的放弃,心中席卷而来的是自责和愧疚。 那种魅惑之力,即使墨灼和兰越相似,又能证明什么呢?灼姐姐曾明确的告诉过自己,她的师父是上一任琴女,可是她的心中,还是因为这些年的分离,而不再去相信她了。 刚刚兰越的手下分明是要杀了墨灼的,是她自己不信任墨灼,才非要逼她现身,还差一点害死了灼姐姐。 无声无息之间,林熙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她和灼姐姐,再也无法回到年幼时亲密无间的样子了,每一个人都会长大,她不能再做单纯的阮家嫡女,她也不再是玉露殿无依无靠的公主,她们都长大了,有了太多的身份,更被世事所束缚。 但,灼姐姐从不会害自己,是她变得多疑了。 “若是皇兄不相信,大可以免了臣统领玄羽卫的职位,全权交给林熙。”墨灼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到墨玦的面前。 墨玦的视线望过来,自林熙心口的刺伤,移动到墨灼流血的嘴角,眼底掠过一抹流光,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墨灼,你不止是北墨的长公主,更是朕的妹妹。” 墨灼点头称是:“臣自然是皇兄的妹妹,此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是,她与墨玦终究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墨晔阳,可是她的亲哥哥。墨灼将眼底的复杂掩饰下去,抬眸,对墨玦露出一抹笑靥。 墨玦因为墨灼的笑容失神了片刻,便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公主殿下,陛下!”清璇匆匆赶来,手持长剑的跪倒在三人面前,剑身上还带着丝丝血迹,胳膊更是不止的流着血。 “跑了?”墨灼秀眉一挑,语气染上几分戾气。 “兰越武功太高,轻功更是极高,奴婢带人追到了宣德门,他反手刺了奴婢一剑,便消失了踪影,连血迹都消失了。恐怕,得明日白天,才能有一些踪迹。”清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奴婢没有追回贼人,罪该万死,求殿下严惩。” “皇兄——”墨灼看向墨玦,眼神询问。 墨玦丝毫未在意脚下跪着的清璇,仍旧淡淡的看着墨灼妖冶冷艳的面容,稍一开口,便感觉喉中一阵血腥:“明日,让兵部的人安排人手,一间间的查墨都的客栈,青楼,旅店,药房,兰越受伤,不会不找地方救治的,还有他私自购买的宅子,这些你都知道,就按照你的想法追查就好。” “臣明白了,清璇,立即按照陛下所说的去办,那……”墨灼顿了顿,语气有一丝犹豫,“太后那边——” 没有人会忘记兰越临走前叫嚣的话:太后,是他的人。这句话的信息包含之大,让墨灼的内心不敢想象。 “此事朕会查,朕身体不适,熙儿,我们走。” 墨玦蹙了蹙眉,平静的反握住林熙的手。 “长公主殿下,身中魅惑之力,需静心如水,不能动气,不能嗔怨,才能平复内伤。”林熙看着脸色惨白的墨灼,终究是忍不住提醒道。 “多谢。”墨灼浅浅的勾了勾唇角,笑意转瞬即逝。 这一次,她未再叫她灼姐姐。 林熙一直扶着墨玦,自然知道他如今已经灯尽油枯,几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她虽然看似是一脸淡漠的支撑着他,却暗自用力,做出一副是被墨玦带走的样子,按照他的眼神,向听琴轩走去。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墨灼的眼前,又过了许久,一名玄羽卫走到墨灼身旁,低声向她报告林熙和墨玦的所在,墨灼才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 脸色,愈发惨白。 身体,一寸寸软了下来。 “长公主殿下,您——不要紧吧?”清璇慌忙的扶住墨灼摇摇欲坠的身体,极为关心的问。 “无碍,不过是……”不过是没有任何阻拦的,任由兰越的精神刺入她的脑海,她的五脏六腑,自作自受的受了一回内伤。 算是,对她的惩罚。 墨灼摆了摆手,神情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冷寂,看着清璇,幽幽问道:“兰越,已经跑了吧,不是宣德门,是……淮南王府,对吗。” 她的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清璇一愣,下意识的摇头否认,却在墨灼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下无处遁形,慌乱之际,只好咬唇点了点头。 “是……兰越公公是王爷的人,奴婢误导皇上他消失在宣德门,让皇上以为他是逃往寿康宫太后那里了。” “清璇,”墨灼盯着清璇妖魅的眼睛,这双眼睛生的狭长,倒是有几分像她的凤眸,如今,却已经过于污秽,“你从小就服侍本宫,应该是知道本宫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她的语气极冷,而眼神,清璇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自然见过无数次,这眼神,分明是看一件弃之若敝的泥尘,更有着淡淡的杀意。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求公主殿下宽恕奴婢啊!”清璇泪如雨下,害怕的跪倒在墨灼的脚下,用力的磕着头,不一会,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血迹。 “奴婢只是想着,王爷与殿下您是同路人,况且殿下不是也刻意放走了那兰越走吗,否则,为何三百名玄羽卫,只围住了这巷子的半圈……” “本宫的心,是你可以妄加揣测的吗?清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本宫?”墨灼冰冷的话音像是刀子,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厌恶,从身旁的玄羽卫腰间拔出一把利剑,稍微弯腰,一剑,就刺穿了清璇本就受伤的肩膀。 “你喜欢自己刺自己啊?用的还是玄羽卫配的剑,你知道伤口能被皇兄一眼看出来吗,嗯?皇兄若是真的怀疑本宫,本宫第一个就杀了你!你那么喜欢墨晔阳啊,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那做什么本宫身边的女官?本宫帮兰越跑了,的确,是因为看出了兰越所用的魅惑之力,和墨晔阳一样才帮了他。” “你既然吃里扒外,那就去找墨晔阳吧!” 墨灼说着,越说越气,牙齿咬得咯咯响,压抑不住的一口鲜血涌出。 清璇乃是息南“死后”被遣到玉露殿的宫女,年纪尚幼,与她几乎一同长大,却早在多年前就对墨晔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墨灼早有所察觉,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去管。 究竟是墨晔阳将手伸到了她身边人的身上,还是清璇吃里扒外阳奉阴违,她已经不想再去纠察。 墨灼抿了抿唇,轻轻地转动着剑柄,利剑在清璇肩膀处的伤口里绞了一圈,清璇就已经痛的快昏了过去,翻着白眼,不敢大声说一句辩解。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殿下绕奴婢一命啊,奴婢自小,便追随殿下,咳咳,奴婢求求公主殿下——” 清璇不停的求饶着,眼睛一翻,终于疼晕了过去。 “啪——” 墨灼手中的长剑脱落,她也没什么力气再拿剑折磨清璇了,而随着她的动作,又生生的把清璇疼醒。 清璇痛苦的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只听见,公主殿下那低哑魅惑的女声,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温柔缠绵,却透着恶鬼般的阴森:“清璇,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最后一次饶了清璇,也是最后一次帮墨晔阳。 赌上息南对她的怀疑,差点还害了息南的性命。 可是……墨灼慢慢的攥紧了手掌,眼中复杂而悲伤的望了一眼听琴轩的方向。 可是,墨玦,她的九皇兄,为何对她如此好?她明明是在暗处围观着,看着墨玦疯魔的等着她出现,看着他被人围攻,看着他入魔,那功法虽然她不知道,但入魔一次,恐怕对身体损害极大吧? 墨灼生在皇家,自幼便对亲情淡薄至极,她怨恨着先帝对母妃的抛弃,怨恨着玉露殿瞧不起她的宫人,除了墨晔阳,没有人是她在意的亲人。 若是没有墨晔阳,她早就死在失去息南的那几年了。 但墨玦对她的好,好到她愧疚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到她觉得,他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需要疼爱和信任的妹妹。 北墨皇族,怎会有血脉亲情?身为帝王,又怎会真的无条件的疼爱她?她绝不相信…… 另一边,被墨灼放走的兰越一路疾驰着,果然如清璇所说,他根本没有回太后的寿康宫,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淮南王府。 墨晔阳是世人皆知的疯子,年前,得罪长公主被贬成了淮安候,年后有一天墨玦心情好,又把他爵位恢复成淮南王。 “呵呵呵,还好,还好这个长公主和阳儿是一伙儿的……玄瑾依,你等死吧,老子死也能把你拖下水。”兰越喃喃着,眼中满是得意和庆幸。 玄瑾依,正是太后的闺名。 兰越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路上,用药掩住了身上的血腥味,终于,看见了屹立在黑暗之中的淮南王府。 “什么人,敢擅闯淮南王府!?”值守的暗卫见到兰越,立即拔剑,就在他要大喊一声引起他人注意的时候,兰越已经露出一方玉印甩到他的眼前。 “王……大人,属下失礼!”暗卫心神一震,赶紧跪下磕头请罪,这个玉印王爷曾告诉过他们这些暗卫,见玉印如见他本人。 “带我去见王爷。”一路疾驰,好不容易停下来,兰越摸出口袋中的几枚疗伤的丹药吞下,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是。” “你,你怎么来了!” 墨晔阳在睡梦中被惊醒,看见这一身狼狈的兰越,慌乱的失声惊呼,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满脸阴霾,语气极为阴沉。 “我就不能来找你吗?如今皇上怀疑我和太后私通,正在满城缉捕我,明日估计还要封锁墨都,多亏了那长公主墨灼,她是不是认识你啊,她见我的武功和你一样,竟然把我放了,皇宫,我是回不去了,我要在你这淮南王府内疗伤一段时间。” 兰越不耐烦的解释道,语气颇为张狂。 “灼儿?你对她怎么了!”墨晔阳听到兰越与太后私通,没有什么反应,听到他提到墨灼,却骤然一惊,已经跳起来,死死是抓住兰越的领口,冷锐的冰霜席卷满眼。 “我能怎么?不过是趁机用魅术控制她失神,她也配合我,于是跑了罢了,怎么,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人啊?”兰越冷冷一笑,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的说道,“那女人美则美矣,就是冷冰冰的,明明生了一张如此妩媚的面容,却故作端坐,她,是那个妃子生的来着?这样的女人,玩起来最是——” “你给本王闭嘴!”墨晔阳咬了咬牙,厌恶而烦躁的将兰越甩出去,指着兰越的鼻子,眼中桀骜暴戾,“你和太后,也真的有,那般关系吗?!” “男欢女爱,男女之间情投意合,假亦真时真亦假,乃是人之常情,世人皆迷恋此道,连你母妃都没能免俗,阳儿,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呢,嗯?” 兰越笑着,毫不在意自己被墨晔阳甩出去,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即使浑身都是血,也笑的癫狂无比。 “况且,你既然喜欢这个长公主,不也是想得到她的身心吗?” “闭嘴,你,没有资格肖想灼儿,你若是再叫本王一句阳儿,本王不介意杀了你。”墨晔阳眼中的厌恶几乎溢出来,却克制着自己的恨意和怒火,绷着脸,自牙缝之中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你想轼父啊?如此的不忠不孝,不愧是……不愧是我兰家的种。”兰越仍旧嚣张无比,对墨晔阳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惧意。 “本王杀了你!” “哈哈哈……你杀啊,杀了我,你就是真正的皇室血脉了?” “墨晔阳,你就是我的种,你和那长公主,可是名义上的兄妹吧……” 嚣张的声音渐渐变小,最终,兰越被墨晔阳令暗卫打晕。 “给他疗伤,但,不要全部治好,关到暗房,没本王的允许,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墨晔阳压抑住心中熊熊的怒火,冷冷的对暗卫说道。 “再去查,长公主可有什么事,这个人的到来,本王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暗卫点头应诺,拖着兰越退了下去。 墨晔阳盯着地上的血迹,蓦然间,一拳狠狠的砸在王府的树干之上。 鲜血,自指缝落下,他的周身却越发阴冷暴虐。 夜色渐渐深沉,淮南王府门口,两盏孤灯亮着,映衬出值守侍卫瑟瑟的影子,侍卫也昏昏欲睡,之前兰越闯进来,他根本毫无察觉。 许久,一道诡异的黑色身影,一点点自黑暗之中露出身形来,倩影婆娑,妖魅沉沉。 即使是兰越也未曾发觉,他以为逃过了玄羽卫的追踪,摆脱了皇帝暗卫的追捕,他的身后,却始终的跟随着一道黑影。 一路尾随着兰越的,正是宴会之上把兰越气得够呛的,落梅阁舞姬——易婉儿。 易婉儿见兰越消失在淮南王府之中,妖娆风情的望了一眼王府的大门,撇了撇嘴,就转身消失在寒夜之中。 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题外话------ 美好的假期结束了,茶茶悲伤的开学了qaq,还喜提开学感冒发烧流鼻涕。 灼姐姐一直被墨晔阳骗了,以为墨晔阳是她亲哥哥,加上她的性格如此,本来也没把小白当哥哥,于是乎小白伤心了。 所以,墨晔阳的真正身世就是如此,狗血而变态,茶茶喜欢~至于易婉儿的身份,你们猜她到底是谁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小白身世 易婉儿原在淮州的落梅阁,被召入墨都,听从阁主的命令监视这寿康宫的总管太监兰越,本是为了监视太后,却意外的发觉兰越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变态。 易婉儿想到前几夜里兰越对自己是房事上的折磨,不由打了个冷战,随即厌恶的呕了呕。 一个太监,竟然会那么多的花样,竟然对她……再想到刚刚兰越对皇上说的话,这个兰越,或许是淫乱北墨皇室后宫的恶魔。 她将那些不堪入目的污秽画面驱逐出脑海,沉了沉气,才再一次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她今天随兰越来宣懿旨,竟然引出了这太监的另一重身份——兰越不知道做了什么,似乎是杀害侍卫统领陆佑,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设了个圈套抓捕。 更未想到,原来这个看起来在北墨后宫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兰越,竟然牵扯到了淮南王,虽然,她并没有听见淮南王和兰越的对话。 唉,她还要多谢林熙将军了。 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掩,一道娇小的黑衣划破夜色,落到了落梅阁内。 “阁主,奴婢有要事禀告——”易婉儿单漆跪地,对着落梅阁内首座之人禀告道。 “什么事情,老夫不是让你去监视兰越吗?这兰越是在寿康宫越发嚣张,老夫怀疑太后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傀儡。” 易婉儿跪拜的男子年过半百,面容方正,抚摸着长长的髯须,正是当朝丞相——梅亦水。 易婉儿深吸一口气,才犹豫的说道:“阁主,太后成没成为兰越的傀儡,奴婢不知,但奴婢跟踪兰越,得知他与太后私通…。如今恐怕皇上,也已经知道了。” “什么!?他竟敢!”梅亦水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水剧烈的晃动起来。 墨都的听琴轩,比淮州的那座听琴轩大很多,还未走进就已经听到一阵丝竹管弦的声音,林熙扶着墨玦自侧门走进,即使两人是浑身是血的样子,也没有影响到听琴轩内的歌舞升平。 “二位公子——”一名小厮走过来行了行礼,虽然如今的林熙和墨玦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两人出众的面容还是让小厮侧目,如此深夜闯入听琴轩的人,他们也不敢得罪。 “去琴房。”墨玦没和他废话,也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多说,掏出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扔到他面前。 小厮面色一变,立即恭敬的带着二人消失在众人面前,直到将林熙领到听琴轩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才恭敬的离开。 这面具,是听琴轩之主才有的面具。 像他这样的小厮,虽然从未见过听琴轩主的真面目,但还是知道此物是没有宵小敢冒充的。 “叫朔方来。”墨玦叫住小厮,低沉的吩咐道,并未在意林熙就在自己的身旁。 小厮浑身一颤,应了一句便立即帮墨玦阖住房门,离开。 随着房门关住,林熙下意识的打量着墨玦拿出的面具,光滑的银色弧形,契合着墨玦的面容,每一寸都好像雕刻的分毫不差,上面绘制着暗银色的细细丝线,如琴弦般璀璨。 听琴轩之主,墨玦。林熙默念墨玦的身份,想到听琴轩默默的护了琼花楼七八年,心中一阵温暖。 “陛下,你的身体……。”她凝视着墨玦,后者面色苍白冷冽,周身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瞳仁微眯,能看见原本是水墨色的眸子,如今已经成为一片无神的湛蓝。 “你告诉我,你的功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短暂的爆发出如此的内力,否则,我不敢给你随意疗伤,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体内的内力,已经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了。”林熙终究忍不住担忧问道,随即她便想到这个问题不妥,摇了摇头。 “算了,你若是不想说,就别说了。”她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已经恢复的内力化成温润的暖流,一点点的试图传给墨玦。 她还记得那一次墨玦给自己传输内力,结果与她相克,而后来在地宫,他又一次力竭,自己却因此而苏醒。想来,她与他的内力,各自依存,互有裨益。 软筋散已经失效,她自然无碍,胸口处自己刺的那伤口,她只是刻意的刺中了某个流血很多,正好避开要害,如今,已经止了血。 “熙儿是在关心朕吗?” 墨玦仰坐在椅子上,任由那温暖的内力传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惬意的眯了眯眼眸,修长的眉宇看似淡薄无情,唇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看,你是赌命。” “熙儿之前不也与玄羽卫赌命了吗,怎么如今还教训起朕来了?”墨玦应了一声,便反驳起来,但因为说的有些急,一下子,唇瓣再一次沾了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薄唇却殷红的勾起。 他从不赌命,只是刚刚恼怒于墨灼竟不出现,心中一时之间想到太多可能和怀疑而失控罢了。之前林熙与玄羽卫的赌约,那,才是真正的作死赌命。 “您是皇帝,您最有理。”林熙看到他唇边的血,失神了一下,结果听到墨玦这毫不在意的语气,又很想一掌扇飞面前这个明明奄奄一息了,还一脸淡然戏谑的男子。 他还很无辜? 他还很有理? 他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死了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林熙拧着眉头,眼神有些凶恶。 “朕的功法,是西极的殒翎玄功,熙儿这下好奇心满足了吗?”墨玦见她皱眉,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到林熙的面前。 林熙愣住,还在脑海之中搜寻殒翎玄功是什么,猝不及防,一只精致的手便闯入视线,骨节匀称,白皙修长,线条优美的恰到好处,让人只看这只手,便能够浮现出一张天仙似的男子面容来。 这只手凑到自己面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眉毛。 见林熙还愣着,墨玦勾了勾唇角,缓声说道:“别皱眉了,熙儿。” 气氛,忽然因为他清雅的,却莫名的沾染了色气的话语而变得暧昧起来。 林熙见到面前墨玦的脸渐渐在眼中放大,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眼底清晰的倒映着他的俊脸,本该推开,却犹豫了。 “陛下,臣来晚——” 焦灼在一起视线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熙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挪,神情之间尽是平日里的冷酷,只是眼底,一抹羞涩转瞬即逝。 好尴尬。 她竟然差一点被墨玦吻到,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没有生出拒绝的念头?鼻息之间,似乎还萦绕着墨玦身上的冷冽气息。 即使她动作迅速的离开墨玦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靠的很近很近,因此,来人注意到两人正在做什么的时候,话语蓦然之间停止。 林熙望去,就看见白朔也在复杂的看着自己,眼中还有着没有消退的震惊和窘迫。 白朔? 林熙记得,墨玦之前吩咐那个小厮的,是叫:朔方前来,朔方,就是白朔吗?看来大概是了。 “臣……。”白朔结结巴巴的解释,忽然夺门就要出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臣什么也没看见!陛下,您继续——” 林熙:…… “给朕回来,”墨玦皱了皱眉道,“算了,南呢。” 白朔停住脚步走过来,不敢看墨玦,犹豫的看了一眼林熙,想到墨玦已经当着林熙的面都叫出“南”这个称呼了,便放下几分芥蒂开口道:“轼南在宫中照顾陆佑,但刚刚听琴轩出事,臣已经通知了他,想必,他如今在赶来的路上吧。” 陆佑! 林熙震惊的看墨玦,墨玦点了点头,简单的开口解释:“没死,晕着呢,也快死了。” 许久,林熙才消化了墨玦的话。 陆佑没死?当初陆佑那样,明明是已经断了呼吸,想必还剩下一口气吊着。 说着,墨玦接过白朔带来的一枚白玉色的药丸吞下,须臾,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阖住眼睛,不再说话,专心的调理自己体内紊乱枯竭的内力。 不一会儿,轼南也匆匆赶来,见到墨玦的样子,大吃一惊。 “陛下,您怎么能又……”轼南说道一半,犹豫的看了一眼林熙,止住了下面的话。 “南是轼南,朔方是白朔,陆佑,是右?”林熙不在意轼南的不信任,反倒饶有兴趣的问道,“陛下,您这周围全是东西南北的方位词?” 墨玦哼了一声默认。 他缓缓抬起眼眸,视线扫过轼南,最终还是落到林熙有几分担忧的脸上,唇角又一次忍不住的上扬着。 轼南和白朔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百年难笑一次的陛下,笑也是寡淡的冷笑的陛下,最近的嘴角是抽筋了吧?无形之间,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好像被强行塞了一口什么东西。 墨玦的意思轼南自然看得懂——不用掩饰,林熙,可以信任。他惊讶的是墨玦真的信任这个林熙,竟随意就告诉了他他们这些人的身份。 轼南给墨玦诊了诊脉,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差,虽然他已经及时服用了白朔带来的丹药,但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动用内力了,他抬起头,不由问道:“今日,可是那兰越提起了息南郡主?” 墨玦少有的几次情绪失控而引发的入魔,都是因为不知谁招惹了死去的息南郡主,犯了皇上的忌讳。 在轼南心中,也唯有涉及到息南郡主,才会让墨玦如此。 林熙听到他的话,凝视着墨玦,冷淡的眼眸渐渐柔软,心中钝钝的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墨玦曾经说过的话,似乎每一次打破他云淡风轻的面孔的人,都是自己。 那执着的守着过去岁月余韵的人,那个曾经满身伤痕的少年,如今守护着她,甘愿受伤。 “这次,与阮阮无关。”墨玦眼底的平静渐渐转为阴霾,拧了拧眉,似乎是为了安慰林熙般盯着她,“朕的身体,朕自有分寸。” 这一次的确与她无关,但事关墨灼,又何尝不让墨玦心痛? 林熙想到朔方这个地名便忽然反应过来,朔方,是传闻中西极的国都,而她曾经查过,墨玦手中常用的飞梭名叫生死翎,听起来,与他刚刚说的殒翎玄功都有些耳熟。 生死翎,乃是西极的镇国暗器。 涉及到西极,林熙立即就想到琼醉的话,墨玦曾经赏给阮北北的玉钗上,有着西极独有的迷魂香。 墨玦,与西极有着极大的关系。 墨玦早已看出她的疑惑,沉吟片刻,忽然一脸平静的开口,眼中是云淡风轻的色泽:“朕的母妃乃先帝夕妃,她,并不是传闻中西极人人可御的战俘奴婢,而是西极的大公主,可是被迫嫁给墨傲北并非她愿,所以,她到死都没有说出她的身份。朕之所以登基为帝,也有……西极的推波助澜。” “当年,阮家之事之后,西极之人才找到朕,在此之前,朕只是小白。” 他愿意做一辈子的小白,但只做小白,便护不得她的周全,所以他要争,要成为天下之主,才能光明正大的还她一身清白。 西极大公主!心中一切的疑问随着墨玦的话全部揭晓,林熙终于明白了墨玦和西极之间千丝万缕联系的起因。 对墨玦最后的一点怀疑和不信任都烟消云散,他本是天生的王者贵胄,当年不过是一介少年,何谈谋害阮家换取自己的利益?花无岸整理出对他的那一套说辞,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今,林熙的心中刺痛,只因为墨玦提到母妃时候的淡然。 她,很心疼他。 林熙甚至能够想到,墨玦母妃的无奈,西极虽然神秘,但作为一个边境摩擦之中被献上的女人,她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或许,更会被先帝所利用吧。 有那个女人,愿意背负“人人可御的妓子”这样的名声呢? 他的母妃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却失去一切,嫁入仇敌的后宫,而他本该高高在上的人生,在最初如置黑暗的泥沼。 她远没有墨玦心中所想的那么好,她幼时不过举手之劳,都能被墨玦记在心中十年,那墨玦曾经又有多苦,是她所不知道的? “你说,刚刚听琴轩出了事?”墨玦见她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提起阮家给林熙徒增伤心,便端坐着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平静的问道。 白朔一愣,立即回答:“是的,九霄环佩刚刚被一个的江湖上胆大包天的怪盗窃了,长公主和属下都去追他,因此耽搁了一些时辰,属下怕计划有误才让轼南也从宫中赶来,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属下有罪,求陛下严惩!” “这么说,墨灼没有说谎。”林熙低声呢喃,心中对墨灼刚刚消减了一些的愧疚之意又生出来。 墨玦眼底掠过黯淡的苦涩,便顺从她的神情点了点头,心底,却微微疼痛。 他早在入魔的瞬间变感受到周围的墨灼,那个侍女清璇肩膀处的伤口,很明显是用玄羽卫特质的佩剑造成,是墨灼,对他视若无睹,刻意的放走了兰越。 只是,她至少护着熙儿,她至少,还是他的妹妹。 墨玦压下心中的复杂,看向林熙:“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林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血迹渗透了青色的衣衫,看起来颇为严重,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没事,陛下没看见么,我可是朝你眨了眨眼睛的,而且,臣要告诉陛下一个秘密,陛下想听吗?” “只要是熙儿的事情,朕都想知道。” 她凑近一分,眼底染上一抹妖冶的肆意,在他的耳畔轻语:“臣的心脏,天生生在右边。” “朕记得了。”墨玦并未如她想象的那样戏谑的与她开玩笑,反而正了正面容,认真的说道,“下次熙儿再朝朕眨眼睛,朕就拦住你,不管你的心脏在那边,朕都不会让你随便刺。” 墨玦的目光灼灼,明明周身散发着入骨的寒气,眼底却好像隐藏着一团不灭的火,一团只为她而绽放的烟火,林熙的眼神不争气的躲闪了几下,下意识的瞟向周围。 这个地方,就是听琴轩的琴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遵循本心 听琴轩的琴房与普通的奢华包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看起来隐蔽性更好,物件更贵重一些,最显眼的,便是不远处矮架上的碧玉琴台,上面摆放着三架古琴,中间那台墨紫色的,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古琴九霄环佩了。 没想到之前墨玦说将琴借给墨灼,真的借给了她,否则这把古琴,应该是放置在深宫里的。 若是按照墨玦所说,他的母妃是西极的大公主,那九霄环佩落会在他的手中也并不奇怪。 这把琴本就是魏戈所做,西极皇室所有,年久失传,越过千山万水,到了懂得它的人手中,也是一件幸事。 等等—— 听琴轩…… 林熙似乎抓住了什么,脸色阴沉了几分,沉沉的问道:“这么说,听琴轩是西极所创建,并不是太祖爷传给陛下的?” “熙儿还是如此聪明,听琴轩,的确是当初西极安插在墨都的眼线。是墨灼告诉你听琴轩是北墨皇族的势力吗?”墨玦没有反驳,淡定的承认了。 林熙点头。 “听琴轩毕竟还要在北墨生存,朕便没有让她知道真相,所以墨灼才一直以为听琴轩的太祖的势力。” 北墨四大风月场所之中的听琴轩,竟然是西极人创建,若是传出去必然举世皆惊,恐怕谁都会忍不住的怀疑,西极是否对北墨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听琴轩已经建立百年,西极也监视了墨都百年,只是如今听琴轩在墨玦的手中,才没有成为通敌卖国的工具。 曾经,墨灼对她亲口承认听琴轩是太祖看好墨玦才传给他的,原来身为琴女的她,都不知道听琴轩真正的主人,竟然是西极。 她一直以来,对太祖从未升起的怨言和嫌隙,顷刻之间便卷土重来。 太祖之前阻止林熙除掉卫军的旨意,一下子让她想起来。 她以为,太祖授意墨玦暗中保护着琼花楼,是对曾经的阮家还有一丝情意在;她以为,太祖与爷爷是结拜兄弟,更是以为中兴北墨的雄主,是先帝昏庸听信了谗言,抄家阮家;她以为,太祖是个和爷爷一样正直的老人。 阮家人,到底忠心于一个什么样的皇室? 她,甚至有一丝恐惧,面前对着她坦白了这些的墨玦,也是北墨皇室…… 北墨皇族,早已不知“良心”二字如何写了。 而她,却对这个人生出来太多不该有的心思,她又该如何面对那些九泉之下的亲人? 一念至此,林熙的神情便骤然间冷了下去,看得墨玦皱眉。 “既然皇上已经没事,如此深夜,臣就现行告辞了。”林熙起身说道,意有所指的盯着墨玦,“大概,明日皇宫之中,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吧。” 轼南并未听懂林熙话语的意思,想到之前墨玦让他查证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今晚兰越说出的话,便语气复杂的禀告道:“陛下,您之前让属下查兰越掌法古籍的名字,属下来时正好找到了,他的掌法名叫——断魂锁阳掌,能够隐藏自己的男性特征……也就是说,自先帝提拔兰越起,北墨后宫之中,一直,都有一名假的太监。” 墨玦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早已预想到了这一点,直视着林熙,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血雨腥风,不过是为了一场落幕。玄家与皇室,该有一个了结了。” 林熙眼底的阴霾似冰霜凝固,却淡淡的勾起唇,笑容有一些刺眼的讽刺气息:“大概先帝当时,也是如此想着和阮家的关系吧。” 明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太后的寿康宫,便会成为修罗场。 明明是太后的自作自受,是兰越的淫乱宫闱,可是不知为何,林熙的心中忽然升起来兔死狐悲之感。 四大家族之中残留的最后一个家族,终究还是要被皇室所铲除了。 林熙冷淡的说完,没有去看墨玦蓦然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琴房。 她知道,她是因为阮家之事牵连了墨玦,对他心生丝丝恨意,她也知道,阮家的覆灭与墨玦无关,如今太后的衰败更是自己的作死。 可是她,仍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经亲人的脸,他们好像在她眼前控诉着她,血仇未报,她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那些冤屈让她本就受伤的胸口隐隐作痛,林熙控制不住的心寒,将心中升起的情愫,一点点掐灭在萌芽。 直到听见琴房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住,墨玦才回过神,他注视着林熙的背影,缓缓地,嘴唇抿为一条冷硬的直线。 “皇上,林将军这是?”白朔不知道两人为何忽然都冷了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属下说错了什么话?” “与你无关。”墨玦平静的回道,重新闭住眼睛。 许久,只听到墨玦淡淡的开口,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话语之的内容却让他们心惊。 “陆佑那时候说的那句话是,方向错了……当初,朕让你们和他去查墨晔阳的身世,查当初先帝为何杀了淑德皇贵妃宫中所有的人,兰越逃过一劫,你们说,他不是逃过一劫,而是,他就是罪魁祸首呢?若兰越不是个太监,又与太后有染,那他曾经服侍过得淑德皇贵妃呢?” “方向错了,因为朕一开始怀疑的是太后,怀疑的是皇贵妃,从未怀疑过兰越。” 墨玦脑海之中墨晔阳的面容与曾经淑德皇贵妃的脸不停交织,忽然,他有一种错觉。 墨晔阳,与先帝长得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先帝,是真的很爱淑德皇贵妃,呵。” 白朔和轼南对视一眼,眼中震惊无比,不敢回应墨玦的自语,索性墨玦也没想着他们会说什么。 “明日早晨,轼南你领禁军,封锁寿康宫,撤去太后身边的一切宫人,撤去她管理六宫之权,理由就是……不守妇道,为先帝蒙羞。” 他并不在意天下人的看法,也不惧世人悠悠之口,更不介意皇族的名声,先帝的名声如何,这顶帽子,就让墨傲北安安稳稳的戴在头上吧。 墨玦只是将太后幽闭,不过是想到记忆之中的某个昙花一现的身影,给死去的先太子一个面子。玄家在宫中没了太后这个支柱,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折腾什么了。 先太子墨晔玄,乃是一代仁者,是真正尊贵的东宫太子,也是墨玦小时候唯一对他提携一二,并且真正把自己当成墨玦兄长的人。可惜……仁慈的人,却没有人对他仁慈。 “陛下,我们真的软禁太后,那管理六宫之权交给谁?”轼南下意识的问道。 “朕有后宫吗?”墨玦反问,瞬间,轼南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墨玦后宫,除了两三个太后和大臣塞进来的,他从未见过一面的嫔妃,好像真的不怎么需要人去治理。曾经太后终日礼佛,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那林熙将军——”白朔仍是欲言又止。 墨玦没有理会白朔的问题,忽然站起身走到碧玉琴台面前坐下,轻轻的,拨动了一下九霄环佩银光闪闪的琴弦。 清脆悦耳的琴声刚刚响起,墨玦就已经停止了弹奏。 凤求凰,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亲手弹奏给她听。 他并没有恼怒林熙刚刚的失态和冷漠,墨玦知道,她的心中有一座城墙高高砌着,是亲人的死亡带来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痕,但他总有一日能让她明白。 他不是墨傲北,也不是墨天鸿。 他只会是小白。 而且,墨玦想到林熙临走前看向自己的无奈和哀伤,他相信,他的熙儿不会让他等太久。 林熙走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完全的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只是身上血迹斑驳,沧澜开门瞧见的时候,忍不住缩了缩瞳孔,直到把她拉过来,上上下下拽着看了一遍,见林熙是真的没什么事,才放下一颗高高吊起来的心。 林熙简单的说了一些今晚发生的事情,又说了自己伤势不重。 夜色已经很深了,沧澜看着林熙回到自己的房间,亲手扒拉了一下房内快要熄灭的炭火,才将门合住走出去。 虽然如今已经是春天,但夜晚还是很冷,沧澜记得从前林熙曾在漠南被冻伤过双手,从此以后,军帐中除了夏天,便经常备着炉火。 他刚要离开,只听见房间内传来林熙清越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同于白日的迷茫和无措,有些低哑。 “沧澜,你说爹和娘,真的不会怨我吗?” 沧澜忍不住重新走进来,避免带进冷气,特意在外厅站了一会儿,直到自己周身都变得温暖了才打开内屋的门,只一眼望去,便看见林熙正呆坐在榻上,衣衫未解,沾满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无助。 沧澜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无助二字,与林熙联系到一起,可是如今,林熙的眼中苦楚悲伤,俊美的小脸沉沉如水,很是无助。 “爹和娘怎么会怨你?”沧澜揉了揉她的头发,僵硬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笑的不是很好看,又特意板了板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当初龙袍一事,都是那对母女的错和爹的推波助澜,与将军你没有任何关系,阮家,从未将错放在你的身上。” “不是此事。”林熙摇了摇头否认,那件事她已经释然。 她的眼底噙着令沧澜心痛不已的泪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熙,不是痛不欲生的绝望,也不是那一次知道他身份时候的震惊的情绪失控,而是……患得患失,让人怜惜的哀伤。 患得患失? “是因为,墨玦吗?”沧澜猜测到了什么,覆着薄茧的手笨拙的擦了擦林熙湿润的眼睛,问道。 他的妹妹,也有喜欢的人了,沧澜的内心有些酸酸的,但此时安慰林熙更重要,他自然想要林熙的幸福。 林熙看着沧澜,长长的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是皇帝,阮家与北墨皇室,牵扯的还不够深吗?我更不知道,他,爹娘和爷爷,会不会恨他?我怎么能够——” 哀伤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但足以让沧澜听明白了林熙的意思。 沧澜打断她的话,眼神犀利,乌黑明亮的眼眸深处,是林熙熟悉的,经常在自己眼底看见的肃穆,他看着林熙,低沉的语气极其认真。 “将军,你早已不是阮阡陌,你如今,是林熙!林熙将军是不会执念着过去凝滞不前的,不论是大是大非还是儿女情长,她都一直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属下永远尊重将军的选择,也相信将军不论如何,遵循自己的本心便好。” 他知道她如今还很不适应自己的身份,因此,也没有拿出兄长的口气来说教,只是做了一名属下该做的事情。 因为他相信林熙,她不止是自己的妹妹,更是一个独立的女性,他相信,她会自己想明白的。 “遵循本心?”林熙低声呢喃了几句,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抬起头,眼中的沮丧和阴霾一扫而空,眼底明亮璀璨,看得人精神一振:“谢谢你,沧澜。” “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相信爹和娘,也会尊重阡阡的决定。”沧澜微微一笑,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熙叫住沧澜,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启宣呢,我之前从玄府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喝酒,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沧澜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明媚的眸子里还有些醉酒的迷糊,让他想笑,想了想,沧澜还是实话实说:“启宣没回府,但是让人带了话。” “什么话?” “他说,他去叶家查一些事情,将军不必担心他。” “随他吧,你明日也去查查,叶秋声有没有留下子嗣,而叶秋声当初被污蔑伙同前太子造反,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怀疑,碧落就是叶秋声的儿子。”林熙听到叶家,沉吟片刻,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纷乱的脑海终于清晰了一些。 “我知道了。”沧澜退下去,深深的望了一眼林熙。 她盯着手中荡漾的茶水,眼底变幻莫测,渐渐化为坚定,沉稳。 遵循……本心吗? 寿康宫的总领太监兰越与太后有染之事,以燎原的速度从宫内传向宫外,直至大街小巷,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年轻的太后耐不住寂寞,竟然给早逝的先帝戴了一顶绿帽。 太后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平日保养得极好,生活滋润,自先帝逝世,又独守深宫了足足五载,加上其实太后曾经也不受宠,不过是沾了玄家的名声入宫为后,除了先太子,更是没有所出,说她受了先帝十几年的冷遇都没有错。 如此事关皇室颜面的事情,没有证据和暗中之人的授意,自然没人敢造谣,所以这个流言,大多数人其实都已经在心中相信了。 兰越失踪的当晚,寿康宫内灯火通明,太后派出一大批宫人寻找兰越,这本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如今,正好佐证了流言的真实性。 次日,寿康宫内被撤去宫人,太后居住的寿康宫,从此以后,成了真正的冷宫。 墨玦在朝堂之上宣布此事的时候,原本每天把百善孝为先挂在嘴边的股肱之臣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 毕竟,这可是事关先帝颜面,没人敢多嘴半句,连太后的兄长,玄家家主玄昱都面无表情,没做任何反驳。 最令人大跌眼境的是,本以为随着太后失势,玄家也会随之萎靡不振,结果当日墨玦竟然在朝堂之上,提拔了玄昱和新婚的玄奕。 玄家父子在朝堂之上谢恩,对视一眼,俱是觉得当初追随林熙的决定正确。玄家再也不用依附女子在后宫后宅的影响过活,而是靠玄家子孙的真本事在朝堂之上生存。 墨玦总是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击溃她刚刚竖起来的坚硬壁垒。 她以为的血洗寿康宫,根本没有发生。 墨玦,与墨傲北根本不同,他是真正的明君,而不是朝令夕改,听信谗言的昏君。 ------题外话------ 熙儿已经明白自己的内心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故地重游 “阡阡……” 混沌模糊的梦境,似梦魇般缠绕不休,好像要将她拖入万丈深渊。 “爷爷,不要离开阡阡……” “四殿下,寒空已死,老臣也已经是必死之人,唯独……阡阡,就交给您了。” “爷爷原本只想让你平安快乐的长大,可惜,生在阮家,是注定没有办法做到了……爷爷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中,你唯一要记住的,就是自己的姓氏。” “阮家,是最热爱北墨这片土地的家族,不要让手中的剑,沾染无辜人的血。”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姓氏,阡阡,你身体里流着的,是阮家人的血。” “寒空,爹来陪你罢!” “爷爷——” 声嘶力竭的痛呼,伴随着摇曳的血色蔓延的天空和大地。 “阡阡,我们必须活着,唯有活着,才能报仇。”沉郁的少年在她的耳边说着,却彻骨的寒冷。 “朕终有一天,会还阮家一个清白。” 清冷的眸子,浅浅的蓝色氤氲着,似烟雨江南的清风细雨,酥酥的,凉凉的,却坚定。 一道光,劈开黑暗的夜空,忽然之间月光温柔洒下,遍布心房。 骤然之间,林熙睁开眼睛。 她自从回到墨都,已经很久没有梦见爷爷了。 林熙坐起身,随手遮住外面刺目的日光,估了估时辰如今天色大亮,应该是已经过了晨膳的时间,昨晚她和宁炙宁浒讨论阮家军的现状到半夜,没想到,许久没有的梦魇居然再一次袭来。 只是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猝然惊醒,满身冷汗。 没有侍卫来叫她的吗? 林熙赤着脚落地,走到窗前推开木窗,一缕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暖暖的,照在身上极为舒服,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将军,您醒来了,”门外的侍卫走到窗前,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林熙,眉心一跳,有些惊艳的看着她,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将军,如今虽然快到夏天,但是天气还有些凉,您还是多穿一些吧。” “我知道,沧澜将军呢?”林熙平静的走回屋里披了件薄衫,温和的点头。 白嫩俊秀的面容,因为熟睡忽然醒来,面前的林熙脸色有些异于常日的红润,显得皮肤更加吹弹可破,眉眼如画,更添了几分柔软。 侍卫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不知为何,他觉得近来的将军越来越温和,已经很少对他们疾言厉色了。虽然在军务上仍旧很是严厉,但比起往日的冷酷无情,更多了几分恣肆。 可能,是息羽部那些人越来越让将军省心了吧。 侍卫压下心中的异样,行礼禀告道:“息羽部的人有来告假的,沧澜将军就去驻地看了看,早晨刚走,说是将军昨夜没有睡好,今日不必叫醒您,只待您自然醒来,还让属下转告您,这几日军中尚且安稳,将军可以歇一歇。” 林熙点头,随意的问道:“告假?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 还未说完,林熙自己就已经想起来过几天是什么日子,脸色一变,前一刻还温和明媚的面容,忽然变得阴沉诡异。 “明天是三月三上巳节——将军,将军!”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林熙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下一刻,房门打开,一道白影闪过,林熙夺门而出。 “将军,您还未穿鞋和……用膳。”侍卫在后面焦急的喊道。 “上巳节都要到了,墨都,已经不冷了。”林熙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是平静,却让侍卫的内心隐隐不安。 侍卫望着林熙消失,刚刚那温和的将军,好像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的回眸,将军侧脸紧绷着,仍是面容冷酷,眼底冷冽无比。 林熙自然是提着鞋的,她冲出将军府便冷静下来,扶着胸口低低臣喘着气,眼中翻涌起复杂悲痛的漩涡。 没错,上巳节快到了,而阮家抄家的那日,便是在上巳节的前一天…… 换言之,今天,便是阮家的忌日。 忌日,忌日啊…… 林熙感觉自己的心口是针扎般的刺痛。 往年的今天,她只能在漠南磕几个头,对着桑淦城的方向,亦对着墨都的方向,烧些随风而逝的纸钱。 这几日阮家军和息羽部,熙南军三方都极为忙碌,太后失势,势力被帝党和花党一同瓜分,她之前欠了花无岸一个人情,只能在其中周旋些利益给他,所以分外的忙碌。 而墨玦,在那日琼花楼之后,便再也没有私下与她交流。 她仍是每天上朝下朝,有事便去熙南军指导些玄奕,没事就卧在将军府内,两人之间看似君臣和睦,却好像一直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几天前是阮寒空和楼暮雪的忌日,林熙和沧澜一同去无名的衣冠冢面前叩拜了一次,真正阮家人的尸首早已在漫天大火之中化为灰烬,父亲更是葬在了桑淦城,徒留下的,不过是当初楼相暗中立的石碑,因为阮家人是谋逆叛国之徒,上面,就连个姓名都没刻上。 许是因为已经身在墨都,她竟然忘了明天就是上巳节。 怪不得,她许久没有梦魇,今早却梦见了那晚的事情。 是爷爷在心中怨她沉溺在温柔乡,忘记过去的痛事吗? 林熙抬头看了看,眼底苦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银安街街头,林熙驻足在街角,原本有些阴冷的气息被十丈红尘带来的喧嚣席卷,渐渐地,一寸寸的温暖爬上她的心,心中的悲伤好像晕染了一层热气,被抚平柔软。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小贩和百姓,临近三月三上巳节,在几场朦胧春雨过后,街道上分外的干净和清晰,比起往日更加的热闹和温馨。 是啊,是温馨。 挑着箩筐的淳朴壮汉,提着竹筐的老者,还有年轻的,背着鱼篓的少女,一个个在她的身边经过,偶尔有一两个人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面貌出众的一个少年,为何衣衫不整的站在道路两旁。 远处是高耸着开门迎客的景宝阁,来往的行人都泰然自若,叫卖声,吵闹声,戏耍声,交织成林熙耳边的一道悦耳风景。 回到墨都已经有了半年,她从未觉得自己真正的属于这里,睡梦里,还是大漠苍鹰和尸山血海,在这一刻,好像才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这里,是她幼时候生活的墨都,脚下的青石板,是她淘气时候走过很多次的街道,即使曾经卖糖葫芦的老者已经不见,但总会有新的和蔼的大婶,挑着糖葫芦的杆叫卖。 生活,永远不会以为一个人或一件事而停止它的运转。 这片土地,不止是漠南那满目疮痍让人爱怜,如今这国泰民安,更让她想要去用力守护。 她,想要墨玦海晏河清,山河永固。 林熙脱下急匆匆披上的外裳,只穿着一件洁白整洁的薄衫,目光绵长悠远,似乎穿越了这些人群,看见了曾经热闹繁华的镇国公府。 都要夏天了,天气……的确一点也不冷了。 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渐渐散了。 不知不觉之间,林熙沿着人群缓慢走着,再一次抬起头,神情有一些恍惚,待她看清到了何处的时候,瞳孔一缩。 她竟然从银安街走到了墨都的最南边。 一片荒凉的断壁残垣遍布极为广阔,面前破烂却高大的门楣之上,是一块残破了一半的门匾,墨黑色楠木制成的牌匾极其坚硬,即使已经过去了悠悠十几载的岁月,也没有腐烂或破裂,只是露出被烈火烧灼过的漆黑痕迹。 门匾上,是大气磅礴的一个字——阮。 门匾只有一半,另一个府字,不知去了哪里。 她,竟走到了阮家。 林熙幽深的眼眸一点点扫过这里的每一寸草木,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一步步的走进阮府的大门。 入眼,却是令她有些惊讶的景象。 阮府伫立在墨都最南边,街道已经荒废,但内部,却没有如外表那样荒凉,也与林熙想象中的破败景象十分不同。 曲径通幽,林熙看到远处庭院内的山石假山,竟然没有任何破碎或因为年久失修而倾倒的样子,只是下面曾经清澈的小湖干涸了,露出的也是很干净的,布满小小卵石的湖底。 日光倾泻而下,那些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鹅卵石反倒像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宝石,闪闪发光。 曾经,她最喜欢在夏日湖水恰到好处凉快的时候,瞒着母亲,偷偷的和阿碧一起去摸几枚漂亮的石子回去,被发现了,母亲勒令她扔掉那些无用的石头,她还大哭着与母亲吵了一架,跑到宫里去找墨晔尧。 她还记得,她捧着那视若珍宝的卵石送给莫念的时候,还虔诚的说了一句话…… 她说了什么?林熙皱着眉想了想,仍是记不起来。 年岁太久,她早已忘记了,只记得莫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将自己送回阮府,说:这些石头,怎么比得上镇国公府内的珍宝玉石呢? 可是,她更喜欢那石头。 最终,她只能默默地丢掉鹅卵石,收下娘给她的玉石玉佩,做个懂事一些的孩子。 林熙无奈的勾了勾唇角,想起童年的趣事,心中沉重了几分,也轻松了几分。 她哪里是将石头捧给莫念,而是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他啊。 可是他永远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了。 走过假山,沿着一条幼时很是幽长的青玉小路走着,恍然发现,她小的时候觉得无比漫长的道路,如今不过几步便豁然开朗。 终于,直面了那被大火烧烬的后院。 卫军抄家之时,既然圣旨是杀无赦,那些卫军自然无恶不作,打砸抢烧,带不走的,便尽数烧掉打碎,她以为会看到破烂不堪的一幕,没想到,眼前竟是整洁坐落的房屋。 除了地上烧焦的乌黑痕迹,她竟看不出阮府糟了劫难。 好像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而爷爷下一刻就能从书房走出来,将自己高高的举起,母亲就会给她准备好桂花糕,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有人,在这些年守着这里。 林熙看见连庭院上本已经一分为二的白玉石桌都恢复如初,已经做出了猜测。 是阮家军吗?还是宁家父子? 或者,是楼相留下的后手。 又或者,是……墨玦? 林熙盯着石桌上摆放着的几碟点心,看起来都极为精致新鲜,有桂花糕,玫瑰酥等,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动。 而且,这桌子上纤尘不染,一看就是有人摆上去不久。 这点心分外眼熟…。林熙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她一醒来就跑到这里,还未吃一粒米,闻着这甜蜜的香气,真的有一些饿了,而这几样甜食,看起来还算和她的胃口。 是谁? 林熙心中猛地想到墨玦,眼底一颤,忽然快步穿过庭院,墨竹婆娑,翠绿丛丛,她直奔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 雕花木门推开的一瞬间,发出咯吱一声陈旧的声响,林熙眼神一暗,眼底的光芒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没有人在房间里,但曾经已经被卫军打烂的门又被人原封不动的安了回去,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归在原位。 心中的期待慢慢的化为无奈,她在想什么,难不成指望墨玦会在此处吗? 身为皇帝,他此刻,该在御书房面见众臣或者批阅奏折。而且墨玦又没有来过阮府,怎么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呢? 今天,她未去早朝,昨天也没去,反正她只是个边境归来的武将,如今在传闻中皇帝在武将之中宠信忠武侯宁家,最近渐渐地便也没人在意她。 林熙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墨玦要是有一日调查出宁浒是她的人,是不是会气疯…… 漫步在阮家的后院,阮家奴仆众多有四五百人,占地面积自然极大,林熙淡淡的目光在旧日的风景中一一扫过。 有的早已面目全非,有的,还是旧日模样。 半晌,林熙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木门没有落一点尘土,精致的绣着繁花的楠木床榻,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玉席,还放置着一个熟悉的白玉石软枕,只是没有床被,看起来纤尘不染。 精巧的竹桌,放着一件林熙有些熟悉的小小暖炉。 精致的橘色景泰蓝的手炉,雕刻着浅浅的云纹,好像经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显得极为光滑,自窗外透来一缕阳光照射着,手炉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她不由自主的拿起手炉,轻飘飘的,里面没有炭火,入手微凉而恰到好处的细腻。 她恍然想起来,这手炉是她小时候经常用的,只是后来……被她塞到了小白的怀里,怎么又在此处? 她下意识的看向房间内不大不小的屏风,后面的狭小缝隙是她曾经藏身的地方,她被阿碧锁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阿碧将前来抓捕她的卫军引走,直到等来爷爷和墨晔尧来救自己。 如今,那处缝隙多摆了一棵奢华高大的珊瑚树。 这里明明是她曾经的房间,也曾被卫军打了个稀巴烂,如今,好像处处都沾染了别人的气息。 小书架上的玉器摆件不见了,多了些竹简和玉瓶摆件;床榻旁边的柜子不见,多了个圆圆的,很可爱的木头桌子;桌上她常用的那套青玉茶壶早已被卫军打碎,现在换成了一套小巧精致的白玉茶盏。 多得是她不知道的东西,她不觉得陌生,只觉得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安稳,温暖。 林熙坐到了床头,将微凉的手炉捧在怀里,眼前好像出现小白曾经抱着这手炉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浑身冰冷,清澈剔透的蓝色眼睛,发光的看着她。 哈哈…。 是小白啊。 默默地守护着这片故土的,是她的小白。 林熙闭上双眸,长睫颤抖了片刻,一滴晶莹的泪水控制不住的自眼角滑落脸庞,浸湿了一片洁白的衣衫。 落在玉席上,缓缓溅开。 绯红嫣然的唇,却无声的扬起一抹温柔明媚的笑。 好像,是烫在他的胸口。 很烫,很烫。 ------题外话------ 即使这世界不会因为你而停止运转,但总有一人等在原地,直到你回头,发现原来他还在这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你就是我的家国天下 墨玦推门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林熙微阖着眼眸,唇角噙着的温柔笑意,让他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曾经出现在他贫瘠生命里的那束光。 少女白皙的脸庞清晰的出现一行泪痕,攥着手炉,指肚泛白。 那滴眼泪,好像是烫在他的胸口,那抹笑容,更让墨玦的内心发颤。 “熙儿,你怎么来了——”墨玦低声问道,眼见着面前沉寂的林熙羽睫一颤,缓缓睁开阖住的双眸,眼底掠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即侧过头,从床榻上跳起来行礼。 “墨……臣参见陛下。” 林熙敛眸,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露出如往日一样的淡然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此处,乃是昔日镇国公府的遗迹。”墨玦平静的说道,眼中透着深深的审视,如箭矢逼向她。 “陛下也知道臣仰慕阮家,今日是镇国公的忌日,臣私下便来此处祭拜罢了。”林熙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的解释。 墨玦勾了勾唇角,脸色蓦然之间苍白了几分,却安然的落座在林熙身旁的小藤椅上,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 “你也坐吧。” 林熙无奈,也只好坐回床榻上,玉席传来微凉的触感让她心中清明了几分,下意识的抓紧旁边的手炉,结果一只手伸过来,轻而易举的捞过去。 手炉被他放在掌心轻柔摩挲,娴熟的动作握着炉身,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次。 让林熙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这杯子,熙儿看着可喜欢?” 墨玦另一只手举起茶杯到林熙的面前,杯中的茶水是林熙最喜欢的碧螺春,只不过已经凉了,青玉色的茶水和白玉茶盏交织,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林熙只一眼就能看出这茶杯不是凡品。 “价值不菲。” “朕是问,熙儿可喜欢?或者说,熙儿更喜欢青玉?”他重复道,眼神染了几分冷锐。 林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顿了顿说道:“臣的确喜欢青玉,不过……” 啪—— 茶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结冰,还冒着丝丝白气,下一刻,茶杯因为寒气而开裂,应声而碎,化成破碎的瓷片。 “皇上这是做什么?”林熙可惜的看着脚底的白玉碎片,不由问道。 “这茶盏是为一人准备,若是她不喜欢,茶盏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不如毁掉,眼不见为净。”墨玦蹙着眉,面无表情的拿过桌上这一套相似的白玉茶壶,正准备和刚刚一样全部碾碎,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按住了他。 “臣还未说完,青玉臣喜欢,白玉,臣也很喜欢。”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让墨玦的眸子暗了暗,紧抿的唇角又露出一抹弧度。 墨玦凝视着林熙,指尖自林熙的掌中摸索着,修长的手指相互之间缠绕着,直到十指相扣。 他徐徐道来,清越的声音如凉爽的春风掠过冰封的雪原,如浅薄的月光,温柔洒落在心尖。 “朕,原本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朕只听到她曾在朕的耳边说过,她说她的房间很大很大,周围围绕着一片墨竹林,有一床玉席,夏天睡起来凉凉的,冬天硌得慌,她的母亲会告诉她,她还在长身体,不能睡太软的床榻,否则,以后会长不高的。” “她还说,她的房间有一套青玉茶盏,床上是一个硬邦邦的玉枕,朕第二次来镇国公府,就在那么多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房间。” “朕知道她不喜欢睡坚硬的玉枕,便私自换成了软枕,也不知道她知道之后会不会怨朕。青玉破成碎片,朕私心,就换成了白玉,她说的玉兔摆件碎了,朕想她看见一定伤心,便换了个花瓶放上去,那柜子的棱角曾磕到她的脚踝,朕知道的,就换成了圆桌。” “唯独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里的一切。” 墨玦望着林熙一点点染上晶莹水色的眸子,认真的,缓慢的说道,每一个字从他唇中溢出,便似温柔的利剑,扎在她的胸口,不疼,却一片鲜血淋漓,又好像甘醇的烈酒,紧紧听到他的声音,她便要醉了。 “看来她的母亲说的没错,硬一些的床榻的确能让人长高些,否则如今的她,怎么都能扮做男子了?” “此处,不是经历过大火吗?”林熙眼神躲闪着问道。 “大火的痕迹都可以被修复和消失,人心里的伤痕,朕同样可以抚平。” “你,来过两次镇国公府?” “第一次,便是十年前的今天。阮阮明明说会来津风殿找朕的,朕担心阮家出事,才偷偷的跑出的皇宫。” 墨玦抚摸着林熙细嫩的脸颊,一点点移动到她清冽明媚的眉眼,终于问道:“直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向朕承认自己的身份吗?阮阮。” 林熙一瞬间瞪大瞳孔,下意识的便向后挪去,手掌触及到冰凉的玉枕,想说什么,便被墨玦一把抓住撑着身体的左手。 掌心被他强硬摊开,细腻清晰的手掌纹路,指腹覆盖着薄茧,但极为白皙。 而那柔软的掌心,一道并不明显的,只有黄豆大小的疤痕,出现在林熙的眼前。 他微凉的指尖擦过伤疤,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 若不是这样摊开认真的看,林熙都忘记了自己手心的疤,而且这疤痕,如果不摸便正好和掌心的纹路重合,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阮阮曾为了四皇子,亲手抓住刺客的箭尖,此事除了朕,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你的伤疤,又是从何而来?。” 墨玦抓着她,手上的动作根本不容林熙反抗,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脑后,轻轻地解开林熙束发的玉冠。 刹那间,三千青丝散落,衣着胜雪,长发如墨,映衬着微抿的红唇,温凉寒冽的墨色眸子闪烁着水色,纯粹而令人怦然心动。 那寒夜般的眸子黑如深渊,又好像盛满了繁星的天空,说不出来的粲然深邃,她的眼尾斜斜上挑,墨瞳中的浅色水光幽幽流转,仿佛世间最无暇的幽幽墨玉,带着浮冰倾覆般的冰冷。 “阮阮,你怎么不笑呢?你是怨朕说出吗?是怨朕不陪你继续演戏下去了吗?” 墨玦低低的笑,清越的声音染上凉意,清澈幽蓝的眼底,是浓重的占有欲。 他压着林熙的双手,自己在她的耳后摩挲着,冰凉的指尖划过林熙裸露在外面的脖颈,绕到那微微隆起的喉结处,轻轻地弹了一下。 “很逼真。” “陛下,这世上,早已没有阮阡陌了。”林熙点头,又摇头,眼中的寒意更甚,又浸满了苦涩和悲凉。 遵循本心。 沧澜跟她说遵循本心,可是本心,又怎么是那么简单就能遵循的? 她不想爱上墨玦的,也不该爱上他的。 可是她的本心,已经不受控制了。 “没有就没有好了。”墨玦的眼底闪烁过一抹悲痛,很快就遮掩下去,但是还是被林熙所捕捉,她的内心一颤,钝痛似流血不止的伤口。 他终于找到假喉结与皮肤连接的缝隙,却没有像林熙想象中那样揭开,反而微微低头,吻住了她的脖子。 并没有碰到喉结的地方,他像是刚出生的幼兽,轻轻地舔舐着她的下颚,一寸寸上移着,牙齿轻扫过下颌,痒痒的。 “没有阮阡陌,但世上还有林熙。朕爱的,是现在在朕面前的这个人,朕爱的不止是从前温软的阮家嫡女,更是现在这个冷面热心的林熙将军。” “这些年,熙儿,你累么?”他抚摸着她的喉结,心疼的问道。 “熙儿,你的心中可有我?除了家国天下,将军心中,可还能挤进一个朕?” 幽蓝色的眼眸和墨色的眼睛对视着,惊鸿一瞥,似乎预示了命中注定的邂逅。 “臣的心很小,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林熙含着泪,前半句话让墨玦幽蓝的眼瞳寸寸冰封,渗人的寒气弥漫原本平静的空气中,然后她再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感情,轻柔抚摸着他清朗飘逸的眼睛,一字一顿。 “因为,陛下,就是臣的家国天下。” 明艳的眉眼,揉碎了思念缱眷,万般情丝。 林熙每一个字说出,墨玦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心跳,如鼓。那一字一句,都烫在他的胸口,好像要深刻的印到他的生命里。 墨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落下一滴冰凉的眼泪。 林熙的瞳孔一缩,盯着他落下的泪,心痛的快要抽搐。 “对不起。” 林熙紧紧地抱住墨玦,又一次重复着,热泪滚落,墨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衣衫已经被泪水打湿。 “对不起,让你喜欢我。对不起,阮阡陌没死,你不要伤心了,阮阡陌就是林熙,林熙也是阮阡陌,她没有死,她回来了,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在等她。 真正的遵从本心,不是忘记,而是铭记于心,是千帆过尽之后,仍旧不放弃爱的勇气。 她放下了阮阡陌,又拿起了阮阡陌。 她是林熙,亦是阮阡陌。 这些日子逃避着内心真实的感受,才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逃避,怎么会是林熙的本性? 墨玦又做错了什么? 他从未害过阮家,反而一直守在原地,迎漫天风雪,等她归来。 “——陛下,就是臣的家国天下。” 千言万语,抵不过林熙这一句话,墨玦有些害怕这是个梦,转眼间就要惊醒,反扣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吻到她的眼睛上。 好像要将她眼中闪烁的苦涩泪水一点点吞下,墨玦用力的揽住林熙的腰肢,凝视着她红霞染过的眼角,眉目如画,浓密纤长的羽睫轻颤,像是鸦羽扫过,冲荡在他的心头。 那漆黑明亮的眸子仿佛黑曜石,带着水色,魅惑动人。 “为什么要一直骗朕,嗯?” 无数次只会在睡梦中出现的画面,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奢求,墨玦稍一用力,便已经将林熙推倒在玉席之上,后背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林熙皱着眉,便看见墨玦扔拖着她的后脑怕她磕到,手肘撑在玉席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她推了推他,没动。 “是真的。”墨玦呢喃一声,半晌,他俯身夏钦,林熙的薄唇印上一片柔软。 唇瓣上传来轻柔湿滑的触感,忽然之间,狡猾的舌尖探入,渡来清冽的气息。 林熙睁大眼眸,却清晰的看见墨玦眼底深沉重叠的欲念。 与那之前几次的辗转不同,墨玦的亲吻如此凶狠,好像要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唔……”还未等林熙反应过来,只发出一声轻喘,便被墨玦狠狠的吻住,热烈而绵长,他品味这林熙口中的丝丝甘甜清美,清澈的眼神一寸寸的染上情欲和黑暗。 幽蓝色的火焰升腾,与那浓重的黑暗交织,好像能将人的心神都拉入一场甜蜜诡异的梦里。 “做什么……”林熙费力的抬起脖子,低声问道。 “家国天下,还望将军多担待了。” “不……” “不?”一瞬间,墨玦眼中的欲望似烈火烹油,焚烧了所有的理智。 他略显蛮横的撬开她微张的牙齿,舌尖划过颚下,吮吸着她的一切,一路攻城略地,那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将军,如今却在他的侵略之下丢盔卸甲,一路溃败。 林熙蹙了蹙眉,舌根被他的利齿扫过而有些吃痛,她下意识的便要咬紧牙关,墨玦却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辗转着她的唇瓣,直到口中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息交融,如水如火,原本恰好适宜的空气似乎被他抽空,弥漫起惊人的爱与欲交织的气息。 冰雪消融,烈焰相交。 墨玦的手在林熙坚硬单薄的脊背上游走着,酥麻的感觉从脊椎一直传递到四肢百骸,他的食指和拇指交叠,便轻易抽走了林熙腰间的束带,甚至一路下移着。 “嗯……墨玦……你……” 终于,在两人都近乎窒息的时候,墨玦才松开了一丝缝隙,林熙在他的身下轻轻的喘着气,冒着寒光的漆黑眼眸凶恶的盯着他,泛着一圈红色,竟然忘记了动用武功便可以轻易的将他摆脱。 “你混蛋!” 只是,这样疾言厉色的她,配合着被亲吻的有些红肿水润的唇瓣,在墨玦的眼底完全称不上“凶狠”二字,没有一点震慑性。 熙儿好可爱啊,好想,将她永远抱在怀里,让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墨玦水墨色的眼眸中充斥着幽冷的蓝色流光,无法掩饰的占有欲令他不复平日的从容淡漠,微微眯起眼睛,不安分的扯开林熙洁白的衣衫。 一寸雪白,乱了他的眼眸。 意乱情迷,如梦似幻。 待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墨玦的唇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再一次欺身而上,低头便吻上林熙的唇。 “为什么瞒着朕?” “我好爱你。” “熙儿,熙儿……”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林熙的衣襟,初夏凉爽舒适,她仅仅穿了一件洁白的单衣,如今被他扯开,便露出锋利又单薄的锁骨。 他不紧不慢的缠上她的脖颈,顺着领口继续解,动作优雅,眼底却已经变得火热,自唇边一路吻下去,直到啃噬着她的锁骨,落下一串串火苗和红痕。 前些日子林熙自己刺伤的疤已经结痂脱落,墨玦却心痛的抚摸了许久,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亲吻,明明吻的火热,又带着虔诚的清凉。 她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让他冷寂的心绞碎般疼痛,墨玦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靠近她雪白的肌肤,薄冷的唇瓣带着凉意和轻颤,印上她身上的寸寸伤疤,心如刀绞,与心中的餍足交织着。 十指相扣,他们是如此契合。 林熙缓缓地闭上眸子,纤长的睫毛洒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只觉得随着墨玦的亲吻,在她的身上仿佛点燃起了一朵一朵的火苗,又仿佛踩到棉花上,整个人身子都软下来。 即使是冰凉的玉席,如今也在她的身下变得火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不行个屁! 本就宽松的衣领被扯开,露出一寸莹白如玉的肩头,散发着无声无息的魅惑,让墨玦的眼中只剩下万千欲望。 “不要……墨玦……” 陌生的感觉,让林熙想到自己在淮州醉酒被人下药那一次,但那时候的墨玦浑身冰冰凉凉的让她舒适,可是现在,更多了她未曾有过的难捱。 她的心中有些慌乱,更有莫名升起的……呼吸,越发急促,压抑着的喘息在墨玦的耳边,如同最为动听的琴声。 “你,嗯……你停下来——”她轻轻捏了捏墨玦的腰间。 “抱着我。” 墨玦含住她小巧白嫩的耳垂,轻声说道。 他没有在意林熙是不是在听,自顾自的撑起身体。 嵌着金丝云纹的牙白衣衫在他的手指尖一点点解开,华美的薄衫滑落,竟然不如墨玦的皮肤晶莹,冷白的肤色,仿佛上好的细腻骨瓷,虽然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近乎完美的身材。 薄衫被随意的甩到地上,露出健美的胸膛,自胸口到腹肌,她的视线缓慢的下移。 林熙不是没有见过墨玦身体的,可还是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神色自深吻的迷蒙中恢复一分冷静,低低的喘息着,那被墨玦啃噬过的耳垂却滚烫无比。 墨玦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早已发现林熙受不了这美色的诱惑,既然如此,自然要物尽其用。 那圣洁的面容,染着色气,勾的人心跳如雷。 “怪不得被传言不行……” 林熙盯着他如此近距离俊逸如仙的容颜,迷惑了心神,不知为何就想起来坊间关于墨玦不行的传闻,生的这样仙人般缥缈的容貌,圣洁的让人想顶礼膜拜,生不起任何玷污的意思,好像对他产生一丁点不好的想法,都是一种侮辱。 谁知,她竟然将心中的话不小心说了出来。 墨玦眼底的流光骤然间深刻了几分,跳动着令林熙心悸的爱欲和深沉幽光。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将军都没有睡过,怎么知道朕行不行?”他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清凉的呼吸,在她的耳畔似流动的冰川,更似点燃的火山。 “谁睡谁,还不一定呢。” 林熙羞愤,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的声音好像是最后的催化剂,掺杂着难耐的情欲和喘息,喷洒在彼此的鼻息之间。 “那就阮阮说的算……朕,随便你睡。” 墨玦所有的理智都被击溃,他埋头吻上她的锁骨,辗转反复,胜雪的白衣褪去,凌乱的散开着,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他的吻流连忘返,而让林熙觉得自己好像踩着了棉花上,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肌肤之间紧紧相贴合,摩擦出滚烫的温度,两人的发髻散落着交缠在一起,墨玦缓缓抬起头来,唇分,嘴角扯出一抹晶亮的银色,暧昧到了极致。 他看着身下的女子,水墨似的眸子盛满温柔缱眷,低声唤道:“熙儿……” 林熙皱着眉喘息着,随着起伏的呼吸,胸口的美好春光若隐若现,莹莹如水,柔软到令他血脉贲张。 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女子身上紧紧束缚着的裹胸便化为碎片飘落。 一对香软的雪白,惊人的越出,在半遮半掩的薄衫下,挺拔而迷人。 林熙咬紧了下唇,纤长的手,终究缓缓的搭在他的肩头,两条修长的玉腿轻轻的在他的腰间和大腿摩擦,她总觉得干咳难耐,炙热的暗流席卷全身,她微眯的双眸含着惑人的风情,没有了平日的冷冽,让人心跳加速。 “墨玦,你听我说——唔——” 林熙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仿佛身在云端,身体酥麻发软,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下火热明显的变化。 不行? 是谁告诉她,皇帝不行? 她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尺寸,咬牙切齿,她明日一定要严惩谣言! 墨玦再一次吻住她的唇瓣,似乎知道她的羞涩,将那些细碎溢出的呻吟都吞吃入腹,更将她咬破的唇瓣舔舐干净,她的每一寸味道,他都想品尝一次。 “哒哒——” 一道清晰的脚步声,忽然自门外面传来。 林熙浑身一颤,一动不动的皱眉,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墨玦见她走神,轻轻的舔了舔她的肩头,低声道:“不必理会。” “啊……”林熙浑身一颤,因为紧张而过分的敏感。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吟。 “咚咚咚!” 一阵砸门声持续不断,让墨玦原本舒缓的脸黑成一片。 “咚咚咚,咚咚咚!” 砸门声还在继续,原本就年久失修的小屋子,如今好像要随着那剧烈的敲门声摇晃起来。 “起来!”林熙咬着牙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将墨玦推到一旁,看向自己布满红痕的身体,脸上布满红霞。 “朕不——”墨玦拒绝。 “林熙!你给老子开门!” 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响起来,门外的男人似乎知道屋内两人在做什么,焦急而愤怒,声音之中含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奈,敲门的近乎是在砸门了。 林熙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便惊的跳了起来,浑身一颤,瞬间往后挪了挪,下意识的便捡起自己散落的衣服穿上去。 只是,裹胸是来不及裹了,林熙紧了紧胸口,反正,门外的人也不会介意她是男是女。 因为,外面那个男子,是她哥…… “咳咳咳……”林熙一阵难耐的咳嗽,周身的情欲如潮水般消退,系上腰带,盯着床榻上被墨玦撕成碎片的裹胸出神。 她,刚刚在做什么? 墨玦俊逸的面容阴沉到能拧出水来,深沉的问林熙道:“你已经和阮沧澜相认了是吗。” 他果然早就知道沧澜的身份,联想到之前沧澜还有些怕墨玦,大概就是怕墨玦想自己暴露他的身份,可是现在,这个威胁没用了,也就是说,沧澜不会再怕墨玦,而只想一脚踹飞这个想占他妹妹便宜的混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墨玦抱着自己刚到手的将军,暗指某处,委屈巴巴的盯着她看,性感又沙哑的声音似乎克制太多汹涌激烈的情感。 “来日方长,墨玦,你,给,本,将,军,滚,下,去!” 林熙本想说尴尬的安慰他一句,愣了愣,才感受到贴合着自己身体某处的坚硬灼热,脸色一变,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眼神,似在喷火。 墨玦笑着眯起湛蓝烟云氤氲的眼,丝毫不在意她语气之中的愤恨。 来日方长,熙儿。 她是他的。 “砰!” 终于,担心妹妹到了极点的某个人,用内力拍碎了那并不结实的木门。 阳光刺眼,沧澜眯了眯眼,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瞬间,林熙已经下意识的拿起一张袍子给墨玦盖上去,遮挡住让她无语的健硕胸膛。 直到做完了这个动作,看见墨玦眼中的戏谑,林熙才脸色一红,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清醒一下。 她是疯了吗? 这种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遮住墨玦的身体,怕给她哥看? 她……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情况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好像吃亏的……不是你。” 沧澜慢慢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眼中怒火中烧的盯着林熙和墨玦,很是痛心疾首。 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他千辛万苦,刚认回妹妹还不到几个月,对他冷冰冰的妹妹就要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偏偏,今日他以为墨玦要对林熙用强,谁知道好像被压在下面的人,不是林熙,而是是墨玦?自己的妹妹,好像还挺不爽自己出现打扰的。 他真是…… 愧对列祖列宗,尴尬至极。 还好,沧澜再怎么尴尬,仍旧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除了愤怒和痛心之外的情绪。 他是雪将,他不能被气死,他心静如水,他心凉如雪。 妈的,心静不了,心凉是真的了! 沧澜咬紧牙关,攥着拳头,恨不得拔出剑一件挑飞那床榻上圣洁悠闲的男人,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控制不住砰砰的跳着。 “墨玦,你竟然敢……” “沧澜将军,怎么今日有心情来这里?” 沧澜和墨玦同时开口,对视一眼,一个阴沉愤怒,一个云淡风轻的不爽。 任谁,此时都该不爽吧。 哼,反正熙儿以后就是他的了,这老男人也抢不走。 墨玦大人有大量的在心中想着,这人以后就是他的大舅哥了,便没有摆出皇帝的架子。 主要是,他如今也没办法摆架子。 上身赤裸着卧在玉席上,裹着的袍子还不合身,一身冷冽的威严全无。 “今日是……阮家的忌日,属下来阮府吊唁罢了。”沧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对林熙解释道。 林熙一脸冷酷淡漠的和沧澜对视,如出一辙的眼神,若是忽略那红润到滴血般的耳垂,她和往日无异。 只是她,还是很想钻进地缝里。 “既然吊唁完了,那沧澜将军就回去吧。”墨玦面不改色的说道,好像没觉得自己如今一点也不仙气飘飘,仍傲然的说道。 “微臣自然会走,将军,也会与微臣一起走。” “本将军也回去了。”林熙听到沧澜的话,连忙跳起来,整了整凌乱褶皱的衣服,大步走到沧澜的身旁。 “微臣告退臣告退。” 兄妹俩都不去看墨玦,动作整齐划一极为一致的转身,抬脚,迈步,走出破烂成木头碎块的门口,未等墨玦开口,就齐齐消失在他的面前。 “林熙,你给朕回来!” 清越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冷漠,咆哮传至整个竹林和阮府遗迹,青白两道身影听见,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毫不留情的走了。 临走前,林熙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捡了一块桌上的桂花糕放到嘴里。 入口即化,很是可口。 很甜。 听着远处墨玦的咆哮,林熙的眉眼弯弯成一道月亮。 真甜。 次日,三月三,便是北墨的上巳节。 上巳节也叫女儿节,祭祀高禖,是百姓们借此求子的盛大节日,并且,传说三月三是西王母的生辰,一些北墨的贵族将举行游春的盛会。更有数不清的文人墨客们在河水边曲水流觞,临水饮宴,是文人雅士的娱乐活动。 也如淮州的茶花节一般,女子不必羞涩,男女互诉衷情,也是一年的姻缘之日。 因此,今日朝堂上的氛围,分外的诡异。 朝堂之上,林熙垂着眼立在武将前几位,一身藏蓝色的三品孔雀补子官服勾勒出她欣长的身材,墨发随意的用一支金色的云纹冠绾着,说不出的傲然出尘。 那金色的云纹冠,正是前些日子内务府打造出最顶尖的一顶云冠,巴巴的献给皇帝,除了有些秀气,没有绘制龙纹,几乎是按照帝王的监制所造。 如今,出现在林熙的头上,众人相互对视,神色各异。 林熙将军“失宠”了一个月,如今,这是复宠了吗?听说昨晚陛下下旨封赏林熙护驾有功,是内阁总管兰叙年亲自前往,足足提着三箱子宝贝。 ——虽然这赏赐的名头奇怪,他们也不知道林熙什么时候又护驾了。 不到半年,林熙从漠南归来名不见经传的上将军,一路高升到如今的从二品云麾将军,玄羽卫统领,兼统领整个息南铁骑,朝堂之中的迂腐文臣们怨声载道,大多都认为她以色侍君,图谋不轨。 因为手掌重兵,更有甚者,将林熙比作是第二个花无岸。 只是,文臣们越痛贬,也就意味着武将们如今彻底以林熙为首。 比起老将军刘广,林熙更为年轻,也更为出众,甚至如此年纪就已经战功赫赫,不亚于曾经军门阮家的镇远大将军阮寒空。 比起归来的忠武侯宁浒,宁浒毕竟已经消失了整整十年,墨玦即使心中知道宁浒是林熙的人,表面上也要做出不知道,不是太信任的样子。 而平南王花无岸亦正亦邪,更别提墨玦如何重用了。 可是,林熙不同,仅仅回都半年,便已经扳倒沈家,断了太后一臂,成立了息羽部,揽尽墨都寒门子弟和贵族庶子,又告诉天下人,林熙并不仅仅是一名只会领兵打仗的武将,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帅才。 “陛下,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正是选秀的好时候,老臣看如今国泰民安,陛下何不扩充后宫?”一名文官沉声进谏,目光扫向林熙,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 墨玦自登基之后就不近女色,从不踏入后宫半步,当初是九殿下的时候,更是因为不显山露水,先帝到死都没有给他赐个婚,因此也没有什么历史遗留的王妃。 登基后,除了太后硬塞进来了几个嫔妃,后宫冷清至极,至今皇家没一名皇嗣,他们这些老臣无比着急,偏偏,曾经提过此事的臣子都被皇帝无情否决,更有甚者被送进了大牢。 一来二去,便再也没人敢劝皇帝选秀立后。 所以,才有了坊间诸多关于皇帝不行,或皇帝乃是断袖的流言蜚语,实在是为皇室蒙羞。 如今,太后被软禁在宫中失去了六宫治理之权,更没人敢往皇上后宫塞人,但一想到皇上已经二十三岁还没有皇嗣,今日是上巳节,他们才按捺不住,再一次提起此事。 “是西极边境的旱情没让刘大人忙碌起来,还是沈居石的例子不够让你明白?”墨玦的声音淡漠,却让那名提起选秀的大臣遍体生寒。 “老臣不敢妄言,但陛下已经登基五年没选过一次秀,更没充实六宫,实在是不符祖制啊。”刘大人沉重的说道,言语诚恳至极,引来他人连连点头。 “陛下,刘大人此举也是为了北墨的江山社稷,子嗣绵延,先帝在世的时候,曾有三年一选秀的习俗,朝中无人不知,也一直遵循。先前陛下登基三年的时候,您以朝堂内外不稳为理由拒绝,去年亦是此理由,今年,国泰民安,陛下若仍不选秀充实后宫,唯恐遭世人非议啊。” 梅亦水上前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眼神扫过林熙,眼底同样厌恶浮现。 ------题外话------ 写完这章,茶茶捂脸跑了qa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来选个秀 “陛下若仍不选秀充实后宫,唯恐遭世人非议啊。”朝堂之上,苦口婆心的声音劝道,好像墨玦若是再不选秀,就是愧对皇族的列祖列宗。 梅亦水之前并未在意过林熙,直到最近,眼见着墨玦对林熙肉眼可见的偏爱,他才对林熙越发厌恶起来。 当初,皇帝从不踏入后宫,便有人说是因为皇上做九殿下的时候,曾被伴读陆佑所救,皇上登基之后任陆佑为侍卫统领,无人敢质疑,也因此飘出了一些两人同塌而眠,同进同出的流言,说陆佑让陛下沉溺龙阳之好。 但陆佑乃是皇上当九殿下时候就有了的死忠,为人高冷而不知变通,并不是会妖言惑主的人,他们这些大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最近,这陆佑好不容易不怎么冒头了,从漠南归来的林熙又成了皇帝新的宠臣。 因此,林熙在他们的眼中,俨然成了一个害群之马,令皇上现在不“沉迷女色”的罪魁祸首! 梅亦水身为三朝元老,不论能力如何,一切以北墨皇族的利益为中心,对于变相危害到皇嗣绵延的林熙,没有什么好脸色。 难不成,还要指望淮南王去为皇族绵延子嗣吗?偏偏,淮南王墨晔阳明面上是个天下皆知的疯子,是不可能有什么后代的。 皇族王爷之中除了墨晔阳,就只剩下那镇守西极边境的北辰王,可是北辰王如今还没到及冠之年,也尚未婚配…… 如此一来,北墨皇族岂不是要绝了后? “难免遭世人非议?”墨玦重复了一句,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冰冷的目光扫过梅亦水,带着几分审视,“丞相倒是跟朕说说看,世人是谁?” “陛下啊,”梅亦水长长的叹息一声,好像心中极其忧虑皇嗣之事,迂回的说道,“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当初,先帝登基的时候即使万般宠爱淑德皇贵妃,也是按照太祖的旨意立了玄家玄氏为皇后,先帝尚且如此,祖宗宗法不可废,陛下更是应该……雨露均沾,为江山社稷早做打算。” “后宫乃是朕的家事,无需外人置喙。梅亦水,你或许是这些年做丞相,做的太过安稳了?” 梅亦水能坐上丞相之位,不是靠自己手段能力出众,而是全靠同行衬托。 他与楼相乃是师兄弟的关系,但远没有楼相名满天下,却在后来大儒都老的老,辞官退隐的辞官情况下,被先帝随便挑选出来顶事的。 “北墨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国库富裕,国泰民安,到今日已经足足五年没有选过秀,陛下,老臣请您三思啊。”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站出来,诚恳的说道。 “平日若有什么政事,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迂腐无能,关心起朕的后宫之事,倒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如此着急让朕立后,难不成,你们认为朕会早逝?” 墨玦的语气更加冰冷了几分,眼神掠过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将每个人都神情尽数收在眼底。 群臣恐慌的下跪:“微臣不敢!” 最终,墨玦的目光落到了林熙身上,眼神凝视着林熙金色的云冠,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柔和的缱眷。 昨天,他在沧澜将林熙带走之后,特意令人赏赐了林熙这本就是为她打造的云冠。 看见心爱之人戴着自己送的东西,心中忍不住很是甜。 林熙没什么表情,甚至注意到墨玦的打量,只抬眼扫了一眼,便迅速的转过视线。 脑海中,那些纷乱而充满欲望的画面不时出现,让林熙内心颤动。 “林熙,你觉得此事如何?”墨玦忽然开口说道,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语气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可是要被那群老古董催着选秀的,熙儿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臣觉得……还行吧?”林熙试探的说道,想了想墨玦的后宫的确单薄,既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身为帝王,哪一个不是又是个八个皇子,后宫佳丽近百? 单单先帝有近百名妃嫔,虽然口中说着对淑德皇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还不是在她逝世后大肆选秀,更别提先帝那些泯于人海的公主,除了墨灼,哪一个世人还记得? 说不定选秀选出来一些倾国倾城的可人儿,她还能观看一二。 她也能理解,这些催促墨玦选秀的大臣家中,哪一个没有个适龄的少女待嫁,都盼着能得到帝王青睐步入后宫,因此,稍有机会,自然是玩命的劝墨玦选秀。 至于自己内心那丝丝的不适,她已经下意识的忽略了。 “陈阁老让朕开选秀扩充后宫,你觉得……还行?!”见林熙没什么反应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一些赞成的样子,墨玦反倒差点跳起来,脸色阴沉如狂风骤雨。 林熙对视上墨玦那双染了怒火的幽冷眼眸,忽然心中一暖,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迎着他寒冽的眸子,刻意挑了挑眉,戏谑说道:“陛下,后宫的后位空悬的确于社稷不稳,为了祖宗基业,为了北墨江山,要不,您委屈一下自己,选个秀?” 墨玦:……朕杀了你。 “要么,臣请旨此次选秀男女皆可,这样如何,皇上您总该同意了吧?”林熙好像看不见墨玦杀人般的眼神,笑眯眯的问道。 “但臣唯独奉劝诸位大臣一句,进宫后是个什么情况,陛下是什么人,你们可要想清楚,莫要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而迷失了心智,将儿女推入火坑。” 林熙还是有些为踏入后宫漩涡的女子们感叹的,红颜老去,实在不该涉入这泥沼之中。 话音刚落,朝堂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的抖了一抖,在心中为林熙默哀了一下。林将军再受皇上宠爱,如此露骨的话,也不能说出来吧? 梅亦水惊讶,没想到林熙竟然不反对选秀,难道他和皇上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男女皆可,林熙将军的提议……好啊。此事择日再议,纪爱卿下朝之后,随朕去御书房详谈。” 墨玦的声音平淡冷寂,却莫名的让林熙抖了一下。 她还替秀女担心?她怎么不替他担心? 此事在墨玦阴沉的目光之下,最终还是作罢,但梅亦水好像早已预想到了墨玦会拒绝选秀之事,进献了一厚沓的奏折,上面,是墨都和两淮流域所有大臣家适龄婚配女子的介绍,有的可能还配有一副小像。 林熙瞥了一眼,眼底一抹幽深惊掠过。 墨玦看也未看的放到一旁,抬眸,对着她浅浅的勾起唇角,林熙眼中的流光才渐渐散去。 下朝后,承禄殿。 “将军,您下朝怕是没吃什么东西,陛下也在里面等候多时,如今,怕是二位都饿了。”兰叙年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做工精致,闻起来就极为可口。 林熙顺手接过来:“饿?兰总管这么一说,在下还真是有一些饿了,您有心了,还准备了吃食。” “是舒嫔娘娘小厨房早就做好了的,不过——”兰叙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前一刻脸上还挂着淡淡微笑的林熙,听到后脸色霎时间变得冰冷莫测。 握着托盘的手,缓缓收缩。 林熙没听他又说什么,便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不过,陛下知道后,把舒嫔娘娘的吃食送回去,换了御膳房的御厨重新做了。”兰叙年想解释一下,可惜,林熙已经走进去了,兰叙年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无奈的放弃了。 总觉得,林将军身上怎么带了股寒气进去? 如今,明明是要夏天了啊…… 墨玦正在批着奏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唇角扬起优雅动人的弧度:“熙儿,朕饿了。” 林熙:…… “您吃吧。”林熙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把托盘放到书案上,在墨玦诧异的眼神中说道,“想必,您的舒嫔娘娘做的饭,十分合陛下的胃口,否则陛下也不会饿着肚子,在此等着舒嫔的御膳了。” “舒嫔?”墨玦反问道,扫了一眼托盘,里面不是林熙幼时喜欢给他带的玫瑰酥等小食吗?他还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红豆粥。 “舒嫔娘娘准备的吃食已经被陛下倒了!”兰叙年忽然跟着进来说道,心想,既然陛下有龙阳之好,他为了陛下的终身幸福,还是应该向林熙解释一下,“这是陛下为了林将军您准备的,你看,碗筷都是两幅。” 气都不带喘的说完,兰叙年松了一口气,端正的立在墨玦身后,深藏功与名。 “所以,熙儿可以陪朕吃早膳了吧。”墨玦这才明白林熙误会了什么,愉悦的挑了挑眉,盛了半碗粥连着勺子一起推到林熙面前,“坐。” 说完,对兰叙年露出一个赞扬的点了点头。 兰叙年默默含泪,他终于做对了一次,看来这件事陛下十分满意。 他伺候墨玦近十年,自幼时那个津风殿内孤僻冷傲的少年,到如今圣洁无情的帝王,兰叙年还从未在墨玦的脸上见过真沉温和的笑意,也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如此轻松过。 曾经,陛下喜欢那死去的息南郡主,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息南郡主已经逝世,陛下心中的感情又该如何寄托?难不成真的孤独终老吗? 直到,林熙的出现。 漫长的时间,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陛下能卸下一丝重负露出轻松,那个能带给陛下幸福的人,是谁都可以。 林熙听到兰叙年解释,神情愣了愣,眼神掠过,托盘上果然都是自己在淮州的流云斋点过的小食,散发着甜甜的香气,面前白玉细腻的玉碗里,盛着浅红色的红豆粥,红豆粒粒分明,软糯甜蜜,令人闻起来就食欲大动。 林熙弯了弯眉,搬起旁边一把高大的葛木凳子坐到书案旁边,端起碗,忽然,眼神无意间扫过椅子后背横梁上刻着的字,震惊的看着墨玦。 “怎么了?熙儿不喜欢喝吗,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墨玦意有所指的说道。 好不容易说的情话,被林熙无情忽视。 “阮家的椅子,陛下……重新放进承禄殿了吗。” 林熙低声呢喃,看着葛色的木椅,横梁出细致的雕刻着一个“阮”字,她葱白的指尖寸寸轻抚,眼底,渐渐被水色浸润。 承禄殿,本就是早在北墨初建的时候,皇族接待四大家族之人所创建的宫殿,开国四大家族之人和历代帝王能够入内。 但是自从太祖中兴后,四大家族渐渐式微,或覆灭,或衰败,承禄殿才变成一座接待朝臣的普通宫殿。 承禄殿内,有四把檀木葛椅,分别雕刻着阮玄楼叶四个家族的姓氏,曾经,爷爷坐在那把刻着阮的木椅上,与玄家家主,叶家叶秋声,楼相楼儒贤一同议事。 然而,阮家因为背负着谋逆之罪,代表阮家的木椅,已经被先帝撤掉。 林熙半年前刚从漠南回来的时候,曾被召入承禄殿,当时,阮家的木椅早已不在。 可是墨玦,却将刻着阮字的木椅重新放回承禄殿。 兰叙年注意到林熙的神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神情一震。 陛下将阮家的木椅重新放回承禄殿,是不是意味着,阮家的案情,要在间隔十年的今日,重新清算调查? 只是,他不敢揣测陛下的心思。 “阮家谋逆之事,证据不足,朕待过些日子时机成熟,便会下令重新调查,在此之前,阮家的功绩没有人可以磨灭,没人能将阮家自承禄殿除名。” 墨玦认真的说道,凑近林熙几分,睫毛像是长长的鸦羽,俊逸无铸的面容上挂着真挚和肃穆,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 “所以熙儿放心好了,快吃些东西吧,朕看这些日子,熙儿忙着熙南军和息羽部的事情,都忙瘦了,朕看着也心疼。” “臣哪里瘦了?”林熙回过神,在转头的时候趁机将不小心溢出的眼泪擦掉,摸了摸自己好像还圆润了一些的脸庞,红着双眼,像一只兔子,“臣回来之后,分明胖了一些,陛下看不出来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不负卿意 “臣回墨都之后,分明比往日胖了一些,陛下看不出来么。” “朕觉得,漠南那样的地方恶劣无比,熙儿从小生活在那里,一定限制了身体,如今还有发育的空间,所以熙儿在朕的心里一直都很瘦,才要要好好吃饭。”墨玦不禁笑了笑,眼角眉梢带着宠溺的气息,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向林熙平坦的胸口,眼底戏谑。 林熙:发育? 他炙热的目光扫过,林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瞬间软了一下,想到昨日在阮府内发生的事情,身体猛然间抖了一下,不再说话,默默地端起碗喝起粥来。 她怕她再说下去,墨玦会直接谈及昨日的事情。 昨天,如果不是沧澜赶来阻止了两人之间的缠绵,否则林熙都不知道他若是再晚来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知是粥的热气还是心中那酥人的场景,林熙埋着头吃粥,清冷的面容却一寸寸染上羞红。 “熙儿刚刚在朝堂上提起说,此次选秀要男女皆宜,朕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所以,”墨玦食指点了点梅亦水呈上来秀女的小册子,一脸平静,“这册子上,该加了你才是。” “看来,您还是认真的看了其中的内容,不知这册子上有什么绝世美人,臣倒是也想见识一番。至于臣本身相貌粗鄙,自然入不得陛下的眼,”林熙眯起眼眸,声音有几分凉意,“说不定,臣就看上谁家的姑娘,若是一见钟情,还要劳烦陛下赐婚了。” 墨玦一愣,斜斜的看了一眼恭候在身旁的兰叙年。 兰叙年接触到墨玦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头退下,顺便替墨玦关好门,遣退了其他的宫人。 “熙儿是吃醋了?”墨玦站起身拉进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唇角不由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糅杂着凉薄而危险的表情,让林熙呼吸一紧,“还是说,你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 怀中,多了墨玦手里的小册子,林熙下意识的便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便看见玄若惜俨然在其中的某一页,还附赠着一张红色衣裙的小像。 手指停在那个小像上:“此人,臣看着十分貌美,不知林熙可否向陛下讨来——唔!” 墨玦捧起林熙的脸,俯身咬住了那娇嫩的唇瓣。 辗转反复着唇瓣,墨玦略显粗暴的亲吻着,直到她身上清冷又澄澈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她的唇瓣温热而柔软,让他恨不得拆吃入腹。 而那口中浅浅的红豆甜香,让他忍不住用舌尖舔舐过她口腔之中的每一寸。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秀色可餐之人? 林熙被他刺激的发软,只能被墨玦揉在怀里,被动的承受着他的举动,大概是昨日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再抗拒,林熙睁开眼睛,盯着墨玦近在咫尺的圣洁脸庞。 ——这世上,竟有如此不染凡尘的容颜。 墨玦浅薄的眼眸之中好像盛着一泓清澈泉水,瞳孔盛开着朵朵浅蓝色的烟火,迷离冷艳,摄人心魂。 这个人好像知道自己偏爱他的这张脸,总是若有若无的对她散发魅力。林熙挑了挑眉,随即主动的环住墨玦的腰间,香舌一勾,半是诱惑半是紧张的探出来,带着无尽的挑逗意味。 他们的舌尖紧追不舍,每一寸都充满掠夺的气味,空气中漂浮着迷雾似的暧昧气息。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墨玦总是有办法,让她怦然心动。 许久,墨玦放开禁锢着林熙身体的手臂,随即离开那张香甜诱人的檀口,呼吸带着几分紊乱,水润的唇瓣让他多了几分色气,越发诱人性感。 “熙儿总是口是心非,可是朕就爱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墨玦一本正经的说道,忽然从她手中夺过册子,走到殿内的宫灯旁,掀起灯顶,将册子扔了进去。 “你要做什——” “若两个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人去主动,那么,朕愿意主动去迈出每一步,只希望熙儿每时每刻看见的人,都是朕。” “嘶”的一声,宫灯火舌四窜,本是绢纸做的册子瞬间燃烧起来,明黄色的火苗映照着墨玦俊逸似仙的面容,跳跃在他清浅的眼底,为他镀上一层暖暖的色泽。 昨晚这一切,墨玦又一次对着她露出微笑:“况且,熙儿在朕的眼里,怎会是相貌粗鄙,这些胭脂水粉,怎么配与熙儿并称。” 这样的墨玦在她面前,林熙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从未跳动到如此的快。 “等等!”火光一闪之间,林熙忽然看见了某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叫喊出声来,不顾火焰燃烧,将手伸进火里。 “你做什么,不要手了吗?!”墨玦大惊,脸上的平静被打破,首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紧张的看着她的手,直到看见林熙从灯火中伸出来的手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秀女名册已经烧毁了大半,林熙连忙用手将灰烬擦除,死死的盯着其中还算完整的一页。 “前阮家军副统领周宗过继之女周云韵,其父为周宗族第周峰之女,因周宗一脉无后而过继之,如今年方十八。” “若不是这个,我倒是忘了,周家还有后人的。” 墨玦看完,抬眼道:“周宗早在十年前阮寒空去世之时,就当了一段时间代阮家军统领一职,也是传闻亲手将阮寒空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的将领,只是,他在阮家覆灭不久也战死在桑淦城,因为无后,便没有人在意。” “我始终想不通,当年的周宗是父亲最信任的统领,怎么会做出背叛爹的事情……陛下,你知道周宗的弟弟周峰是做什么的吗?”林熙咬着牙问道,眼底有一些纷乱,她曾经第一时间就调查过周宗,却因为死无对证,再没有了什么线索。 “周峰是如今的内务府监司,至于他曾经是做什么的,朕会让人去调查清楚。” “我会亲自调查清楚。”林熙斩钉截铁的说道。 墨玦注意到林熙眼中的严肃,想了想,沉声安抚:“朕打算重新彻查阮家一案,但如今不能打草惊蛇,当年牵扯到阮家的朝臣现在朝野中还剩很多,如今北墨官场官官相护,不知熙儿有没有什么兴趣,帮朕做一件事?” “什么事?” “肃清官场,严惩贪官污吏。”墨玦的眼神寒冷无比,一字一顿的说道。 “臣,愿为陛下效劳。” 他说,两个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人主动,那个人一直是墨玦,哪怕如今他让自己去肃清官场,其实也是为了配合自己暗地里调查阮府之事的借口。 他耗尽十年,一直在迈向她。 “墨玦,我愿意肃清官场,不止是为了查阮家的事情,更是因为……”林熙伸出纤细修长的玉手,轻轻的抚平他拧着的眉毛,对视着墨玦清浅柔和的眼睛,柔声说道,“我心悦你,就愿意为你披荆斩棘,也愿意护着这北墨的何晏海清,不为自己。” “小白愿意一直走向我,我,也会一直走向你。” 墨玦的眼底发着清澈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纯粹的笑容,干净的像一滴水,清冷的又像一块冰,折射出万千个世界来,流光熠熠,但每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人的坚硬。 “多谢熙儿喜欢,我等待了许多年,还好如今有了结果。此生,定然不负卿意。” 谢谢他爱了她许多年,也谢谢她在多年以后,终于牵起了他的手。 “你听说了吗,云麾将军林熙竟和陛下拜了把子,陛下待他可是如亲兄弟般十成十的好,那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到将军府,简直是比皇上的亲兄弟北辰王还受宠呢。” “你听说了吗,云麾将军在玄家玄奕公子的亲事上,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是今上身边的一等侍卫陆佑!他们两个啊,还当众的……哎,简直是伤风败俗啊。你不信?我表哥同乡的妻子的弟弟是玄家的侍卫,在那婚宴上,亲眼看见的!” “你们听说了吗?林小将军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当今皇上,皇上为了他抛弃了情同手足的陆佑侍卫,日日与林熙同进同出……你又不信?林熙将军可是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跟陛下说,选秀要选男妃入后宫!这可不是就是为了给自己做打算的?”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也喜欢那个殷国太子!你们不信?怎么能不信呢,你们想一想,当初太后要为林小将军和宁家那位瑶华郡主赐婚,是陛下横插一脚,才让此事作罢,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呢。” 短短半月,皇宫内外的留言已经传的越来越夸张和无稽,殊不知,很多真相就藏在一笑而过的流言之中。 也不知道是当初承禄殿那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将墨玦在承禄殿内亲吻林熙之事流传了出去,加上当初在玄奕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也被说出去,一时之间,朝堂内外越传越夸张。 关于两人之间的各路版本横空出世,更有甚者将陆佑拉上,编出了一段三角断袖恋情,朝野之中,俱是猜测林熙是个断袖,妄想爬到墨玦的龙床上。 此事,还昏迷着生死不知的陆佑默默背锅。 选秀之事不了了之,一场朝野上下巨大的洗牌,在这个夏天拉开帷幕。 上巳节已过,北墨终于步入了夏日,褪去冬衣,墨都的凤凰花如火绽放,胜雪的琼花千树万树盛开,将整个辉煌肃穆的皇宫染成一片雪色和热烈的火红,分外繁荣迷醉。 即使如此琼花盛开的季节,琼花楼也没有压过听琴轩的风头,只因为一件事的临近——每四年才举办一次的六艺大典将要来临。 六艺大典之时,北墨与宿敌南疆将偃旗息鼓,而东鳌的临江、楚风、惊云三个小国也将派出来使,即使是神秘莫测,从不与外界交流的西极,也会象征性的派出使者着来访,分别决出礼、乐、射、御、书、数六绝。 ——此为,君子六艺。 自听琴轩建立之日开始,不论礼乐射御书这五艺,历届琴绝便如同被听琴轩承包一般从未改变,在上一届,身为皇帝的墨玦更是将天下名琴九霄环佩赐予“琴绝”弹奏,如此殊荣,听琴轩在这临近六艺大典的日子里自然如日中天。 只是,六艺大典将至,朝堂上却并不平静。 先是工部侍郎被查出贪墨巨大,随后,林熙手下的息羽部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息羽部在最初组成的人员,便是墨都各大家族之中的庶子,和一些没用权势地位的寒门子弟,身为庶子和寒门,他们不受家族重视和上司提携,每一个都渴望着出人头地,但官场上的职位只有那么多,有人想要向上爬,就必然会有人跌入谷底。 因此,林熙以官职做饵,承诺他们一些能够胜任的职位,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将如今居任这些职位的人,以合理的手段拉下马。 因此,短短半个月过去,息羽部的人已经玩命查处贪官污吏,一时之间,竟然真的让他们查出来很多恶贯满盈之人。 墨玦自登基之时开始,便一直采取怀柔的政策,虽然在登基之初采用一些血腥的手段严惩朝臣,以示意天下人,但长久的被花无岸压着一头,墨玦还是显得有些过分温和不争了。 直到今天,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登基五年之后,才真正的展现出铁血的一面,墨玦开始清洗朝堂,开创完全属于自己的,年轻一辈的班底,他们欣欣向荣,他们生机勃勃。 那些腐朽老迈的先帝,甚至太祖时期的元老,在林熙和息羽部的调查之下,一个个的被扒出污秽的内幕,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林熙,也真正的展现出一柄利剑的威力,她没有家族,不受威胁,军功赫赫,无所畏惧。 这柄花无岸曾经掌控的锐利长枪,此时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甚至连丞相梅亦水,都被息羽部的人扒出曾经和奸臣沈居石有过勾结,而被遣回府邸反思,直到六艺大典开始才能重新回来。 一切,似乎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自杀还是他杀,巧合还是人为? 太后被软禁,昔日玄家立足的支柱,如今成了玄家被主动废弃的棋子,但至少玄奕和玄昱二人提前有所察觉,与林熙合作,才使得玄家没有受到牵连,还有一脉延续,而花无岸远在漠南无意于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梅亦水也被牵连而没有作为。 现如今,朝野内外都成了“帝党”。 “将军,皇上真的答应了您,若是咱们找到这个周峰贪墨的证据,便将他的位置给属下做吗?” 月黑风高之夜,程穆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的问林熙。 “本将军骗你不成?”林熙反问道,“这句话你今天已经问过至少七遍了。” “……好吧,属下不是惊讶吗,这周峰的官职挺大的。” 两人都蒙着面,一身夜行的黑衣隐藏在黑夜里,如今,正站在周家府邸的房顶。 程穆已经成了息羽部内部自己推荐出来的统领,自从林熙开始调查贪墨一事开始,交给他的很多任务都完成的很好,直到今天,终于轮到了调查周峰,林熙才跟着他一起前来。 周峰在内务府监司的职位,是息羽部之人调查可以替换的官职中最大的,位居正三品,并且涉及到内务府的管理,实权极大。 林熙通过调查已经得知,周峰平日里十分低调,虽然官居高位,但从不主动出头,也不与人交际,如同一个朝堂上的透明人。 最重要的一点,周峰不但是周宗的弟弟,更是当年阮寒空身边贴身军医的结拜兄弟。 林熙已经查到,周峰曾在十年前那一段时间,屡屡与兄长周宗和结拜兄弟的军医通信。 身为阮寒空贴身的军医,一定是深受父亲信任的,但根据沧澜的说法,父亲早就对阮家覆灭有所察觉,而且身体大不如前,林熙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英勇无匹的父亲会不反抗的被人轻易害死,那么,害死父亲的人,必然用了药物。 而这药,只会出自军医的手中。 当时的军医早已战死,既然死无对证,那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这个还活着的,与军医通过信的周峰身上。 子时的周府一片寂静,夜莺在暗处啼鸣,空气之中弥漫着几分死气。 周峰,是林熙和墨玦发动此次肃清朝野最大的目的,过了今夜,很多事情都将显露原型。 只是,这周府内未免太过安静了。 四周寂静无声,林熙与程穆对视了一眼,眼底不安闪过,施展轻功,迅速而无声的从房顶落到地上。 程穆本想像勘察其他官员那样前往周峰的书房,却看见林熙在落地的一瞬间,面罩之上露出的一双明眸便微微一变,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她已经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股血腥气息。 夏天的晚上原本凉爽,如今显得有几分粘腻,林熙示意程穆跟上,两人放弃了书房,直奔周峰的卧房而去。 周府的侍女和小厮不多,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一路上两人都没看见半个人影,直到两人看见周峰的房间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房间木窗大开,或许是因为夜晚从窗口灌入的冷风,灯光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分外诡异。 “不好了!”林熙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咒骂一句,不顾隐藏推门而入,即使早已猜到房间内发生了什么,还是震惊的愣在原地。 “将军,咱们——”程穆跟在林熙身后,刚想说些什么,等他进来也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同样惊骇的停住了话语。 眼前,床榻头顶立着一盏昏暗欲灭的灯火,而床榻上,一人合衣闭眼,唯一脖颈出一缕血迹,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有几分恐怖,鲜血滴滴答答的自脖颈洒落在地上,几乎汇聚成了一条血溪。 身旁,是一把染血的军刀。 程穆终于自惊恐之中反应过来,他颤抖的上前,先是测了测死者的鼻息,脖子鲜血淋漓,果然如所料般,死者身体冰凉,已经断气了一段时间。 程穆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相貌端正,年过半百,身材高大,神情无悲无喜,正是他想象之中的人:“将军,这人……。恐怕就是咱们要查的周峰,可是,如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看样子是自刎……他是察觉出我们要来调查他,所以畏罪自杀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程穆的话,下一刻,林熙就从周峰尸体身侧的地方,抽出一封染了血的信笺。 “罪臣周峰贪赃枉法,在平玺初年一月初期害死商贾王大付一家十一口,贪墨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账目在下,臣罪该万死,无脸面对周家列祖列宗,以死谢罪……” “喏,这是账目。”程穆在周峰身旁扒拉扒拉,果然看见一个蓝灰色的账本,林熙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便合住扔到一旁,缓缓地将手中的信笺攥成团。 “将军,有什么问题吗?这——” “信笺染血,却是提前写的,既然提前写了,必然会安放在桌上明显的位置,又怎么会染上血?”林熙低声说道,低头仔细的观察周峰脖子上的伤口,“刀口极为锋利,一刀毙命,哪个自戕的人会对自己如此恨?” “是啊,将军您想的十分有道理。” 她摘下面罩,神情严肃,迅速走到敞开的窗口,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地面和窗台:“若是真的心存死志,又为何敞开窗户等人发觉?” “您是说,他不是自戕,而是他杀!有人提前杀了他,嫁祸他是负罪自杀的样子,这封信,是凶手太过自作聪明了!” “账单应该不会有错,造假的话自杀便不成立了,周峰负罪,是真的。” “果然,”林熙俯下身,轻轻的点了点窗口一侧的木梁,等到收回手指的时候,白皙剔透的指尖已经多了一抹暗红,“有血迹,哪个自杀的人会临死前去窗口赏月,然后再控制着已经失血过多快死了的自己躺回到床榻上,途中还几乎不落一滴血吗?” “既然账目是真的,那就证明了此人的确罪该万死,罪有应得,我们回去向皇上交差便好。”程穆若有所思的说道,“至于凶手是谁,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人察觉出了本将军的目的,先下手为强,还好我们来的足够快,他被人灭口,必然是有更大的秘密待人发现,本将军要追查到底。”林熙目光冷锐的扫过死去的周峰,语气冰冷。 “那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程穆只好点头,问道。 “你说该怎么办。” “属下觉得,我们应该彻底搜寻周府,找到他贪墨的最直接证据,万一这账单是假的,他贪墨的黄金在,也证据确凿。”程穆想了想说道。 “去他的书房!”林熙一声令下。 “书房?对对对,他一定有什么秘密藏在书房。” “不,本将军倒是要看看,这封自杀的信笺,上面的字体模仿的像不像。”林熙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 空气中,弥漫着周峰身上散发的血腥气息,还有一抹林熙熟悉的温暖。 宁炙大哥在暗处,想必,他会在她调查结束之后,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证明她的猜测。 “而且窗户上有血迹,本将军怀疑,周峰并不是死在卧房,是凶手混淆视听,特意将他移到卧房,让我们在第一时间忽视书房或者别的地方。” “原来如此,将军竟然如此细致入微,属下佩服啊。” “你怎么学的跟启宣似的。”林熙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启宣,内心一动,心底,一个早就千回百转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的仇家,真的只有一个吗? 两人来到周峰书房,果不其然,在林熙一点点的搜寻之下,终于在书房桌面的一支笔杆上,发现了一滴刚干涸不久的血液。 “天啊,周峰果然是死在了书房!那么这书房,是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程穆震惊的看着笔杆上的血迹,急切说道。 林熙点了点头,她环顾了一下周峰的书房,两排高耸的木质书架堆满了整齐的古籍和奏折,一方长长的书案,檀木茶几,几把随意摆放的木凳,还有远处长柜上的固定的金鸡摆件,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个普通的文人书房,还有几分雅致。 但是,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书房的布局,她从哪里见过…… 随意的翻看了几本周峰做过注释的书籍和上奏的奏折,林熙拿起手中的信笺仔细对比,上面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几乎真的是周峰临死前写的自悔信。 几乎。 曾经,先帝接到的举报和那些来自南疆的印着父亲印章的信件,也和父亲爷爷的字迹一模一样。 先帝,轻易的信了。 而最开始那些信,是被阮寒清呈上去的。 林熙紧锁着眉头,若阮寒清有着能够模仿别人字迹的能力,十年后,又为何要帮凶手给周峰写自杀的信? 凶手若是要灭口周峰…… 她曾一直以为,阮寒清是先帝的人,才能被先帝论功封为诰命夫人,但如今先帝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似乎就能被排除在凶手之外。 除非,与阮寒清合作的人,不是先帝,而另有其人,那个人也跟周峰以及军医有所联系,于是将周峰灭口,还让阮寒清重新写了自杀的信。 只是,凶手可能没有想到她和程穆来的如此快,那几滴飞溅的血暴露了疑点,让林熙直接就否认了周峰是自杀,因此,很多伪装在他杀的认定面前,便满是漏洞。 如果林熙晚来了一天,血迹消失,线索消失,林熙说不定会真的认为周峰是自杀。 “这信字体看起来和周峰奏折上的字体一模一样,将军,您说会不会是周峰在书房写了信认罪,正好凶手闯进来将他一刀杀害,然后凶手发现了信件便顺势利用信件,伪装成他是自杀的模样,还将尸体抱到了卧房。” 程穆绞尽脑汁的想着,字迹是一样的,他有些懵,也唯有这样解释的通。 “不可能。”林熙直接否认,“凶手将他杀了带到卧房,没有任何理由是不成立的,这件书房,绝对有什么凶手猜出,却也要掩饰的,他也不知道的秘密。” 否则,凶手何必将尸体放到卧房多此一举呢?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林熙皱着眉说道, “杀了周峰的刀,属下刚刚看过了,就是普通防身的北墨军刀,十分常见,除了磨得锋利了一些……”程穆的话没说完,只见林熙瞳孔一缩。 “军刀——”林熙迅速转头,扫向周峰书房书案的后方墙壁上,果然,看见一个挂军刀的小小银质挂钩。 “既然是周峰自己的军刀所杀,那凶手肯定和周峰很熟悉,出其不意,一刀毙命。”程穆以为林熙想到了这个,但林熙却表现出一种令他奇怪的神情。 林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人施展了定身法,眼神幽深晦暗,好像翻涌着灰色的巨浪,唇瓣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将军,您怎么了?” “不会的。” 林熙低声呢喃一句,迈开大步走到军刀的挂钩面前,用力的一掰。 “不会的!” 银质的挂钩看起来坚硬无比,却在程穆匪夷所思的目光之中,被林熙轻松的转动了两圈。 见到这一幕,林熙脸上的自信和平静被打破,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阴冷的目光仿佛毒蛇,满脸灰败和震惊。 …… “小熙儿,你看,寻常书房的佩剑挂钩都是放在进门的门口墙壁上,你看为师的佩剑,可是悬挂在头顶上的,是不是很高级。” “头上悬挂着剑,你也不怕剑掉下来,把头割掉吗?”林熙默默地补刀。 花无岸撇了撇嘴,嘻嘻的笑着:“你就不盼着为师一点好吗!” 林熙:“……” “这挂钩,是为师书房的机关!碧落所学的暗杀手段也包括密室的机关,自然,为师书房也是他设计的,整个为师的暗卫书房都是如此。” 记忆里,花无岸笑的嚣张而妖邪,指着墙壁上的挂钩,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上面,轻轻地转动了三圈,又走到书架最后一层凸起的书籍上,抽出的瞬间,书架缓缓的移动,露出里面巨大的暗室。 “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在林熙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花无岸的笑容越发邪肆,勾人。 …… “军刀的挂钩安在头顶,这个周峰真是头上悬着一把刀啊,也怪他倒霉,死在了自己的刀上,就是这挂钩……怎么是软的?”程穆惊讶的看着在林熙手中被旋转了三圈的挂钩,饶有兴趣的感叹了一句。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默默地看着林熙,不知道林熙发现了什么,仅仅碰了一下这个能转动的挂钩,就面色大变。 “头上悬挂着刀,还真是花无岸独特的恶趣味……”林熙冷笑着说道。 “将军,您说什么?”程穆没有听清楚,问道。 林熙自回忆之中回过神来,没有回答程穆的问题,脸色阴沉的扫过书架的底层,果然看见了一本稍微凸出的古籍。 她艰难的移动着步伐走过去,下一刻,深吸了一口气,果断的抽出书籍。 轰隆一声,两个并排的书架缓缓挪动,露出一道封闭的木门。 木门古朴,并没有上锁,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年头、 在程穆震惊的目光之中,林熙已经推开木门,率先平静的走了进去。 “将军,等等我啊,我害怕!”程穆慌乱的跟在林熙身后。 林熙:…… 她心情复杂的走进周峰书房的密室,眼神仍旧阴沉而冰冷。 周峰书房密室的进入方式,和曾经花无岸告诉自己的,花无岸手下暗室进入的方式一模一样,怪不得,她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觉得这里的布局有些熟悉。 她从来都坚信,这世上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周峰,是花无岸的人? ------题外话------ 凶手是已经出场过的人物,提示:花冠。 猜中的人奖励20书币!猜错也奖励10书币!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忘川无岸 她从来都坚信,这世上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周峰,是花无岸的人? 否则周峰的密室开启方法,怎么会和花无岸的密室一样?这其中必然有联系。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这些年,难道一直都在轻信仇人,认仇敌为师父,为血海深仇的仇人在战场上披荆斩棘? 不…… 林熙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花无岸的身世清白,就是在少年时期救了先帝一名,又师从神医华九章为太祖救治病情,最后剑指南疆,为北墨保家卫国,封王拜侯。 他与当年的夺嫡没有任何关系,更是从来没有参与过哪一位皇子的争夺皇位,也没有支持过谁,阮家,与他没有利益相关,他是没有什么理由谋害阮家的。 而最重要的是,前段时间,花无岸亲自屠杀了那些罪孽深重的北墨卫军,也就是说,花无岸其实和卫军也有仇的。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林熙走入密室,入眼便是一方圆台,上面堆积着布满灰尘的案牍,夜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远处是一个小小的木柜,密封着,同样布满灰尘。 “这里一看就没有人进来过,大概有一年半载没有打扫了吧?”程穆在身后跟过来,惊讶的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眼神中充满惊奇。 “还好,属下早已料到深夜调查多有不便,所以特地准备了照明之物——”说着,程穆自怀中掏了掏,掏出一块包裹着夜明珠的黑布,展开黑布,小小的夜明珠照亮了整间密室。 “有心了。”林熙扫了一眼,走到密室内本身放置的夜明珠面前,上面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点了点,明珠上出现了一片清晰的指印。 “这灰,积了不止半年。”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夜明珠擦得干干净净,露出本身雪白明亮的颜色,林熙凝视着夜明珠底部浅浅的雕刻痕迹,眼神越发幽深。 地面,清晰的印出林熙和程穆两人走进来的脚印。 灰尘厚重,也就证明杀害周峰的凶手也没有找到这一间密室。 周峰密室内照明的夜明珠,是当初阮家军行军用的,上面雕刻着“花”字,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磨损的不甚清楚。 看来,周峰的确和父亲的死有关。 林熙将夜明珠上自己的手印擦掉,又沾了些灰尘放回原处,一件件的翻看着圆桌上堆砌着的案牍。那些信件落满了灰尘,看起来破烂不堪,她要极为小心翼翼才能不让信件破成碎片。 她早就查到周峰当年一段时间和军医联系密切,这些信,或许就是当年周峰和军医的通信。 程穆见林熙看得认真,便没有打扰她,离开密室,在刚刚的账目内容指引之下,很快便找到了周峰贪墨的黄金白银,堆在周府的一处隐蔽的库房里。 如此一来,若是林熙没有发现窗台上和笔杆上的血迹,没有人知道这间密室,恐怕天底下所有人都会认为,周峰乃是畏罪自杀。 程穆刚想告诉林熙,便看见林熙已经从密室走了出来,脸色仍旧冷冽。 “将军,您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程穆小声问道。 林熙一路倒行着脚步走出,手中的手帕踩在脚底运转内力,将两人走进去的脚印擦掉,做成没有任何人进入的样子。 她关进了密室的们,逆着方向转动了三圈周峰书旁的挂钩,轰隆一声,两排张开的书架缓缓合住。 “我们走吧。”林熙没有回答程穆的问题,已经蒙上面罩走出房门,矫健的身影融合在黑夜之中,清冷无情的声音在风中传到程穆的耳中,“你只需要像之前一样,带着这个账本上奏就好,明天,周峰内务府监司的职位,便属于你了。” “至于周峰是自杀还是他杀,本将军会亲自禀告皇上,你上奏的奏折上,只需要写着周峰畏罪自杀便好。” “属下明白!” 程穆兴奋的点着头,虽然不知道林熙在密室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如何,任务顺利完成,周峰被谁杀了,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唯一没想到的只是,本以为今晚的任务是最难的,没想到被了一个不知名的凶手帮忙,反而成最简单轻松的。 林熙的身影在黑夜中快如一阵清风,无声无息,眼神冰冷幽深。 她不会忘记她刚刚在密室内那封信上看见的内容,她,已经记住了每一个字。 周峰和那名军医之间的来信,竟然都是关于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给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下毒,最终令这个人丧失内力和武功的方法。 由信件可以看出,周峰本身的医术也很高明。 同时,信中的两人都忠于一个幕后之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魏忘川。 但林熙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人叫魏忘川。 事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这一次调查唯一查出的事情,只是阮家的覆灭或许牵扯到了花无岸。 但林熙仍不想去相信,花无岸没有理由谋害阮家。 花无岸在她的心中阴险狡诈,行为举止乖张霸道,但她并不认为花无岸害了阮寒空,还有心情培养自己。 内务府监司的职位换成了息羽部副统领程穆,而周峰畏罪自杀,更是让朝堂之上紧张的氛围到达了顶峰,所有人都绷紧着自己的神经,实在害怕息羽部下一个调查的对象就是自己。 身在庙堂,谁又比谁干净多少呢?每个人的手都不干净。 程穆只是个小小城北侯的庶子,在墨都数不清的贵公子之中,从来都表现的默默无声,但因为加入了玄羽卫的息羽部,竟然一夜之间摊到这样的好事,取代周峰的职位,破格成为朝廷三品大员。 显而易见,一切,都是因为程穆是如今圣上身边的第一宠臣——林熙的人。 一时之间,云麾将军府的请帖拜帖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门槛。 而那些关于林熙与墨玦之间乃是断袖的流言,统统流传到了皇宫最深处的一座宫殿内。 殿外,是层层叠叠的暗卫匡卫着这里的安全,甚至比墨玦的寝宫长栖殿还有严防死守,殿内,浓重的药香弥漫,那些药香在长年累月的浸润中,让整座宫殿都透着苦涩,因为没有丝毫的人气而显得更加空旷死寂。 宽阔的宫殿内,没有一名侍卫或者宫女在内服侍,只有一名身穿暗黄色龙袍的老人端坐在座椅上,高大的身材,微微佝偻着,而他身旁低一节台阶的位置,正半跪着当朝丞相梅亦水。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陛下实在过于宠信那个林熙将军,老臣的内线曾亲眼看见陛下和林熙在长栖殿内搂搂抱抱……流言所言属实,陛下带林熙进入了长栖殿,更进了长栖殿内的地宫!” “墨玦,当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已经几乎古稀之年的老者低声开口问道,那张脸布满皱纹沟壑,过分的苍老,但比起真正七十岁的务农老汉,老者倒是显得很是年轻,硬朗的眉宇平添了几分威严。 “这么多年了,除了他那几个手下,谁进入了长栖殿?” 那张脸虽然满是岁月的沧桑和衰老,但仍能看出仙风道骨的雄厚苍劲,甚至眉宇之间,与墨玦和墨灼有几分相似,让人能够看出曾经的英俊,只是如今神情寡淡不惊,好像天底下再刺激的事情,也无法让他产生什么巨大的震动。 老者,正是中兴北墨的一代传奇——太祖墨天鸿。 “千真万确,臣的内线不可能骗臣,而且陛下甚至将玄羽卫的一部分权利从长公主手中剥夺送给了林熙,您知道长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有的高,可是竟然为了这个林熙而让路,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梅亦水低垂着眼眸,深沉的回答道。 “小九竟然如此在意一个男人……”墨天鸿低沉的呢喃道,浑浊的双眸露出一丝怀念和沉痛,好像想起了记忆里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小影子,更想起了那牵着小影子的高大身影,“他心里不是只有死去的阮阡陌吗,朕不相信他那个性子能放下阮阡陌装得下别人,那么这个林熙,必然与当年的阮家有关系。” “臣也是如此觉得,臣已经私下调查过了,林熙手下有一名偏将名叫启宣,这个启宣,竟然能联系当年的楼家人。”梅亦水说道。 “楼家人?楼儒贤还真是给朕留了一个惊喜。” “林熙此段时间一直在查处贪官,倒是给北墨官场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但是,臣看见那个启宣,总感觉林熙是要查当年阮家的事情,便……” “你做了什么?咳咳咳——”墨天鸿淡淡的问道,不知牵扯到了身体的某一处,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身体微微颤抖。 “太祖,您可一定要注意身体!”梅亦水见到这一幕慌忙的说道,亲自卷起袖子将药壶之中的褐色药汤倒到碗里,恭敬的端到墨天鸿的手边。 “您今日的药可喝了?” 墨天鸿摆了摆手,止住了咳嗽,脸色有些涨红,神情仍旧是平和的:“无碍,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朕的身体,朕早就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灯尽油枯……” “太祖莫要如此说啊,您有平南王的医术在支撑着,陛下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华九章的下落,您一定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梅亦水赶忙安慰道。 “唉,当初真不应该让华九章去云游四海。” “花无岸……他这些年倒是还算老实,但你以为,狼崽子收敛了牙齿和利爪,就能当成狗来养了吗?狼,始终是狼,再怎么对人摇尾乞怜,也养不熟的。”提到花无岸,墨天鸿的眼神冷了几分,说着,接过梅亦水手中的汤药,拧着花白的眉毛将药汤一饮而尽。 “平南王这些年的确兢兢业业的在漠南安稳打仗,但是他权势实在是令人忌惮,您是不知道他上一次回墨都犒军,张狂成了什么样子。” “呵,兢兢业业?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一直把朕当恩人……他那狼子野心,若是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或者朕死了,他的能力,会将整个北墨倾覆。”墨天鸿深沉的说道,语气之中有几分担忧。 “若那个林熙有真才实干,能稳定小九的江山社稷,与花无岸平分秋色,那他与阮家有没有关系,都没什么事儿,花无岸,才是北墨最大的隐患。” “臣是怕,林熙成了第二个花无岸。”梅亦水小声说道。 “是你太小瞧小九了,花无岸能只手遮天是墨傲北不争气的纵容,墨玦那孩子,比起他的父皇强百倍千倍。” “这药,朕喝了几十年,也已经喝够了,熬够了,不是都说南疆那老皇帝死不退位,熬不过上个冬天了吗,如今他熬过去了,朕当然也不会死,朕就是死,也要死在他的后面。” 墨天鸿将药碗扔到桌上,声音苍老而沙哑,但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让人心生畏惧。 “那南疆的司徒昼老皇帝怎么能和太祖您相提并论,他昏庸无能还死不退位,霸占着皇帝的位置,早就是个废人了,您可不一样,您是北墨的中兴之主,您斩杀奸佞,您是天下的主人……就是陛下,在您的面前,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 “噤声!”墨天鸿打断梅亦水的吹捧,眼神阴沉似刀子的瞪了他一样,吓得梅亦水浑身一颤。 “臣……”梅亦水感觉墨天鸿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九年龄再小,也是如今北墨的皇帝,是朕亲自选出的继承人,也是墨傲北的第九子,岂是你能非议的?” “是臣错了!臣失言,求太祖饶恕。”梅亦水跪倒在地上,磕了个头。 “失言?你莫不是当朕是真成那些愚蠢老糊涂的老头子了?你察觉林熙查惩贪官,是想重新调查阮家之事,所以,你暗中做了什么?”墨天鸿低头盯着梅亦水,冷冷的问道。 梅亦水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臣让落梅阁的人杀了周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最后的净土 “臣,让落梅阁的人杀了周峰!” 墨天鸿听到这句话,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早有了预料。 梅亦水原本看起来中正平和的脸上满是寒意,沉声说的:“是臣当年疏忽,忘了这个周峰的医术高明,当初先太子身边那个魏忘川给阮寒空下药的时候,问了周峰很多药理上的事情,臣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个人,但没想到——” “你怕林熙查出来当年之事,就将周峰杀了?” “是——” “啪!” 一道巴掌声音骤然响起,在空旷的大殿分外明显。 墨天鸿冷酷肃穆的眼神冷漠的瞪着梅亦水,后者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可见墨天鸿是下了极大的力气,他整个人都被掌掴至一侧不稳,倒在地上,肩膀被撇到一边,唇角也裂开一丝血色。 “臣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要如此动怒,千万别气坏了您的龙体,您的身体最为重要。”梅亦水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闷的声音自低处传上来。 墨天鸿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仍旧低沉:“朕说过,林熙若是真的能为皇帝所用,即使他是曾经阮家的人也无妨,他就算通过周峰真的查出了魏忘川这个人,也会算在先太子的头上,与朕没有丝毫关系,他只会对皇帝更加忠心耿耿。” “可是,周峰知道臣在落梅阁的身份,臣怕他对林熙吐露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唯有死人,才能永久的保住秘密。”梅亦水赶忙解释道,“太祖,您放心好了,臣是让周峰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还有他亲笔书写的遗书,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亲手书写?”墨天鸿挑了挑花白的眉毛。 “臣找到了寒清夫人帮忙,伪造了一份周峰的遗书,不过林熙和他的手下程穆已经当真了,太祖您安心吧。” “你若真的想让朕安心,就不应该让周峰还活到现在才死。” “十年前,他就应该带着秘密和周宗,和魏忘川一样死去,如今林熙一调查就死,再怎样伪装的自杀,难道不会让人起疑吗?”墨天鸿厉声道,一双深色的眼眸死死注视着他,冷漠的说道。 “臣,必然处理好所有的后续,不留一点线索破绽。”梅亦水用力的点头。 “呵,梅亦水,你终究不如楼儒贤。妇人之仁,色厉内茬……”墨天鸿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似乎只是一句感叹。 梅亦水的眼中瞬间变幻阴沉,却只能磕了磕头离开宫殿。 若不是楼儒贤死后北墨的大儒后继无人,先帝怎会选拔梅亦水做丞相,其实,也不过是墨天鸿的安排,梅亦水是他的人,只要梅亦水成了丞相,这北墨的江山,先帝和墨玦永远也不可能彻底掌控。 梅亦水与楼儒贤本是同门的师兄弟,学的都是经天纬地的政事治理,虽然年龄相差许多,但本是平辈,楼儒贤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儒和北墨丞相的时候,梅亦水却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 同为师兄弟,同为北墨丞相,梅亦水最恨被人提到楼儒贤,更恨自己被拿来与楼儒贤相比。 可是如今提起此事的人,是他的主子,梅亦水除了不甘心,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墨天鸿坐在自己的雕龙金椅上,花白的头发束着金色的龙冠,周身威严,浑浊沧桑的眼中风云变幻,须臾,露出几分怀念的心绪。 一口鲜血,自嘴中猛地咳出来。 “唉……天豪啊,怪就怪,阮家人太优秀了,怪就怪,朕的儿子昏庸吧。” “这些人,终究比不上你……” 低沉苍老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飘荡着,渐渐消失…… 梅亦水离开皇宫,直奔着落梅阁而去。 墨都的落梅阁内,易婉儿正轻酌着梅子酒,玩弄着手中的小匕首。 “拜见阁主!”易婉儿见到梅亦水回来,连忙收好匕首,跪在他面前恭敬的行礼。 “起来吧。”梅亦水疲惫的摆了摆手,盯着易婉儿袖中那锋利的匕首,脸上的神情极为严肃,让易婉儿的心脏猛地提起来,下意识变得很紧张。 “阁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易婉儿低声问道。 “老夫问你,你确定杀周峰的事情,做的毫无纰漏吗?” “属下确定,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何况,那调查此事的程穆都说周峰是畏罪自杀,证据确凿,此事自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且,周峰得知是属下是您的人,临死前都毫无防备,被属下一刀毙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属下用的也是周峰自己的刀,绝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他杀。” “那就好,那就好……”梅亦水焦躁的说道。 “阁主,发生什么了,可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梅亦水不愿多说,想了想,又道,“你立即再一次潜入周府,去周府里给老夫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间密室。” “密室?周府内有什么密室吗?”易婉儿疑惑的问道。 “周峰乃是当年先太子身边谋士魏忘川的人,忘川此人最爱设计机关构造,周府内绝对有一间密室,如今周峰死了,那密室早晚会被人发觉,你提前去找,万一密室里有什么不可知的东西……就地,销毁。”梅亦水认真的吩咐。 “属下明白了。那,若是之前程穆调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呢?”易婉儿又问道。 “你先找到密室,”梅亦水的眼中一抹杀意掠过,“若是找到之后发现密室已经有人进去过,那就……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魏忘川和太子都死了,死无对证。” “死人,便可以承担一切。” “宁炙大哥,你是说,你今晚提前前往了周府,正好看见了一个黑影?”林熙端坐着,房间内,除了宁炙在,便只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楼启宣。 手中拿着一盏已经变温的茶水,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启宣埋头在林熙放在桌上的信件上,一笔一划认真的看,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这封信,正是周峰“自杀”的遗书。 “正是,属下本是一路保护您的安慰,便提前赶往周府,亲眼看到一道黑影自周峰的房间出现,只是她穿着一身夜行服,属下来不及告诉您,只好一路追了过去,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她消失在落梅阁。”宁炙说道,“这个人身材娇小,轻功很好,但是绝没有发现属下的跟踪,应该是个女子。” “落梅阁,梅亦水…。魏忘川。这三者,应该有什么联系。”林熙低声呢喃道,却让沉浸在信件之中的启宣瞬间抬起头。 “将军您是说,魏忘川!?”启宣放下信件,语气骤然间变得低哑了几分。 他的面色深沉,见宁炙和林熙都看向自己,便解释道:“属下之前,一直在调查碧落的身世,这一点,将军您是知道的。” 林熙点了点头,启宣仍拧着眉,继续道: “叶家虽然曾经是四大家族,但是如今已经沦为二流世家,现在的家主是上任家主叶秋声的庶弟,因为被叶秋声牵连,叶家也就没落了,虽然后来因为先太子被平反,但叶家是暗卫世家,没了皇帝的支持,便再也没有崛起过。” “碧落……是叶秋声最小的儿子。”他的声音苦涩起来,想到调查出不堪的事实,不忍叙述。 “这个叶秋声之所以被先帝以谋逆处死,是因为支持先太子墨晔玄谋逆,据属下调查,叶秋声在当年,的确是先太子一党的人,因此,碧落幼时,应该也是太子手下之人。” “忘川和碧落有什么关系?”宁炙问道。 林熙眼中一道厉芒闪过,缓缓说道:“碧落忘川,这两个名字,便是极大的关系。启宣,你继续说。” 启宣点了点头,声音幽冷了起来:“属下其实从前和碧落在墨都,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时候?你是当初在墨都当小混混的时候?”林熙想到了什么,皱起眉问道。 “正是,属下还没被楼相认回去,有一次被欺负,便被碧落所救,而当时,他似乎是一名青年的手下,那名青年衣着极其尊贵,而那个青年身边除了碧落,还跟着一个人。”启宣说道这里,顿了顿,语气加重。 “那个人,青年叫他:忘川。” “叶秋声曾是先太子的人,能让碧落心甘情愿的当手下,那名与他一起的青年,必然就是先太子——墨晔玄。那么这个忘川,也必然是墨晔玄的人。”林熙顺着启宣的思路分析道。 冰冷的温度自茶杯传到她的四肢百骸,林熙只觉得心中冰冷一片,不由将茶杯放下。 启宣点了点头,继续道:“正是如此,属下还调查了许多当年的旧事,虽然没有查到多少碧落的事情,可能是叶秋声不愿意让年幼的碧落冠上太子一党的名声。但是,的确查到了这个忘川。” “无论如何,魏忘川,便是先太子身边最重要的一名谋士和门客,只是极为神秘,神出鬼没,调查里面说,在先太子被先帝处死之后,魏忘川也随着先太子一起死了。” “墨,晔,玄。” 林熙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原本放松着的手掌,缓缓地握成拳,眼中,复杂而幽深。 墨晔玄,先帝墨傲北第一子,皇后玄氏唯一的皇子,一出生就因为玄家的身份被立为太子,可惜,墨晔玄自幼体弱多病,虽然贵为太子,却一直被三皇子墨晔皇压着一头。 他的母妃淑德皇贵妃激三千宠爱在一身,墨晔皇被封了御爵王之后,甚至有人觉得先帝会为了皇贵妃而废除太子墨晔玄,改立墨晔皇为太子。 可惜,太子还没来得及废除,墨晔玄便被墨晔皇检举,说太子因为害怕被废而造反,先帝听信墨晔皇的话,一夜之间,东宫被先帝卫军灭门,墨晔玄身首异处,落得和阮家一样的下场,连皇后都被放到冷宫不闻不问。 直到墨玦查清墨晔玄乃是被墨晔皇陷害,证据确凿,扳倒了墨晔皇登基后,墨晔玄才得以平反,他手下的叶秋声,自然也是被冤枉而死,皇后因此被墨玦从冷宫挪出来,挂了个太后的名号至今。 让林熙心痛的是,墨晔玄,乃是先帝十二名皇子之中,除了莫念,唯一一个她真心很喜欢的皇子。 墨晔玄虽然身体不好,但为人谦和有礼,又极为高贵典雅,博学而仁慈,是真正仁义之人。 曾经,阮阡陌被先帝数位皇子追捧,包括二皇子墨晔秀等,都明里暗里讨好着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得到阮家的一丝支持和好感。 唯有比她大上许多的墨晔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曾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告诉她,女孩子要谨慎小心,要爱惜自己。 她也曾见过墨晔玄代表先帝去给墨都外的灾民施粥,墨晔玄少了几分本该是帝王所有的杀伐之气,极为善良,善良的好像投错了胎,不应该生为北墨皇族,他,包容每一个自己身下的皇子弟弟。 这其中,甚至包括墨玦。墨玦跟她提起墨晔玄的时候,都露出几分无奈,可见墨晔玄从没有像是别的皇子一样欺负过他。 即使是爷爷也曾说过,若是墨晔玄以后登基,他万分支持,因为墨晔玄绝不会害一个皇弟,墨晔尧自然也能安然无恙,成为尊贵的王爷。 墨晔玄不争到什么地步,即使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天下人只知道御爵王墨晔皇而不知太子,他也没有丝毫怨言,甚至愿意退位让贤,不过墨晔皇是个蠢货,并不是“贤”。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忌惮阮家的势力和莫念威胁自己的位置,而害死父亲呢?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魏忘川和碧落都是墨晔玄手下的谋士,魏忘川,便是指挥周峰和军医给父亲下毒的罪魁祸首。 林熙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墨晔玄曾是林熙心中对北墨皇族最后的一片净土,可是如今,这片净土,也没有了。 墨晔玄已经死了,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最后只查到一个死人吗? “你说,叶碧落也是先太子的手下之一,为何会被花无岸收为己用。”林熙盯着启宣的眼睛,眼神有几分苦涩和疲惫, “碧落……他在叶秋声死后,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在叶家过得十分悲惨。”启宣的声音晦涩沉痛,缓慢的说道,好像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后来,他不堪如今叶家家主对他的折磨,死了,大概,是花无岸用医术救了他吧。” “呼——” “算了,这帐,本将军会一笔一笔的算。” 林熙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下,指了指周峰的遗书。 “这个,启宣你有什么发现吗?本将军从墨玦那里拿到了当初先帝收到的阮寒清的检举信,和阮寒空阮天豪字迹的谋反信件,前段时间都给你了,和这个遗书相比,可是有什么异同?” 林熙在启宣面前仍是男子身份,启宣只知道林熙是阮家人,当林熙是自己的表弟,即使如今都不知道林熙的女子身份,因此,她在他面前还得直呼阮寒清和阮天豪的大名。 启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一次看了一会儿遗书,抬起头,原本悲伤的神情渐渐被自信所替代,露出一丝冷笑:“有发现。” “阮寒清能瞒得过天下人,瞒得过愚蠢的先帝,却瞒不过我楼启宣。” 启宣从怀中掏出一沓林熙前段时间给自己的信笺,和周峰的遗书摆放到一起,指着其中的某一处,认真的说道:“将军,你看这里——” 林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不经意间,看见启宣的嘴角自信上扬着,眼中,终于绽放出昔日的光彩,心中终于暖了暖。 大概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这样自信洒脱的青年,才是她心中从来风流倜傥的楼启宣,她的表哥。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太子公主 这些信件已经存在有十年了,如今早已泛黄褶皱,若不是墨玦有心还存留着,恐怕早就会化成飞灰。 这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老旧斑驳,被磨损的极其模糊,但林熙凭借着脑海中已经不甚清楚的记忆,仍旧能够看出,那些信件与父亲和爷爷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的证据在当初被搜出来的时候,阮家百口莫辩。 “你看,阮寒清的告密信上,这个捺很特别对不对?”启宣知道林熙看不出来,特意再次细致的指了指。 “是有一些上翘吗?”林熙试着说道。 “正是如此,再看这个所谓镇远大将军与南疆的密信,这里的这个捺也上挑着,若是说这只是个巧合,那么这一封所谓是镇国公的信里,这个‘徒’字的捺也上翘着。” 林熙仔细看去,果然发现了启宣所说的问题,眼神暗了几分。 启宣顿了顿,眉宇飞扬,白衣肆意,他点了点周峰的遗书,显露出胸有成竹的傲然:“若这些都是巧合,或者说还可以解释成,因为阮寒清阮寒空阮天豪三人都是阮家人,有共同的书写习惯,那么这个周峰,可与阮家没有任何关系吧,将军,你看这里,也翘了起来!” “一个人的书写习惯,可能十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最能反映这个人的内心和习惯,这几封信中带捺的字一共有六十一个字,其中五十五个的捺都末尾上翘,或许别的字形看起来都是各自的笔迹,但仅这一点,就能判断出,如果阮家的确是被冤枉陷害的,那么这所有的信,其实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这个人,就是将她的书写习惯暴露彻底的——阮寒清。” 林熙顺着启宣的话说道,语气淡然,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正是这样。”启宣颔首,指尖泛起苍白,极为用力的戳着桌面,好像要将桌面戳出一个洞来。 他对数字极其敏感,并且过目不忘,才能在这些信中找出端倪。 “传闻,落梅阁幕后的真正主人乃是当朝丞相梅亦水,可是本将军从来都不相信,梅亦水家世清白,家族并不出名和强大,而落梅阁,却已经在北墨矗立百年,或许他是落梅阁的阁主,但绝不会是落梅阁真正的主人。” “将军,您的意思是,落梅阁的主人另有其人?” 宁炙在一连串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他用尽全力才跟住林熙和启宣二人的思维,不是他蠢,而是这其中的很多人他失忆的时候都忘记了,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层层联系。 “既然是落梅阁的人杀了周峰,那么这笔账,就记在梅亦水的身上,查出梅亦水究竟是谁的人,才是凶手想对本将军隐瞒的真相。”林熙淡淡的说道,“希望,不会是那个人。” 墨晔玄和那个莫名的魏忘川的出现,正好抵消了林熙心中因为周峰密室的机关,而对花无岸升起的怀疑。 她情愿花无岸堂堂正正的造反,秀野心,风情万种每天活跃在北墨朝堂惹是生非,也不希望与他成为自己的仇人。 没有人,想成为花无岸的仇人。 “最重要的是,去一点点的调查清楚,当初墨晔玄身边的谋士魏忘川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神秘,甚至神秘到没有一点名声?” “属下明白了。” “沧澜还没有回来吗?”林熙端起已经凉掉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 西极碧螺春的香气,即使是凉掉了仍旧甘香满口,只是可惜,琼醉送给自己的碧螺春早就喝没了,如今这几分茶叶,还是她搜刮了墨玦国库得到的最后一点,现在也要喝光了。 “沧澜代表熙南军,和玄家那位公子一起去迎接楚风和惊云两国的来使了,估摸着午后也该回来了。”启宣说道。 “楚风和惊云的人来的如此早吗……这么看来,西极的人也该来了,本将军的碧螺春还远么。” 启宣:“……你找沧澜干嘛?” 林熙挑了挑眉,戏谑道:“琼花楼的琼醉一直在查阮寒清这对母女,本将军让沧澜去找琼醉问问进展,顺便,让他给本将军要点茶叶回来。” 回墨都已久,和琼花楼联系越发密切,林熙就没有再瞒着自己和琼花楼的关系。 “琼花楼不是没有茶叶了吗?”启宣问道。 “正是没有才要让沧澜去问问,一问两问,这不是琼醉就能多和沧澜说几句话?” “您还想撮合沧澜哥和琼醉?”启宣翻个白眼,“澜哥可是对您情根深种啊,您真是狠心。” 林熙不想解释,笑容有几分妖冶:“……本将军乐意,本将军喜欢的是皇上。” 启宣被强塞了一口狗粮,默默地不再说话,心中为沧澜点了根蜡。 宁炙听着两人之间的斗嘴,听到林熙说喜欢墨玦的时候,林熙脸上的笑意溢出,刚刚的愤怒都融化在提到墨玦的欢愉里。 他眼中温柔的光亮寸寸熄灭,隐于无声无息的黑暗之中。 每四年才举行一次的六艺盛典,终于要在几日后拉开帷幕。 六个国家,北墨,南疆,西极,楚风,惊云,临江;六种才艺,礼、乐、射、御、书、数,分别较出一绝。 而每一次盛典最重要的便是赌注,六艺盛典乃是六个国家共同承办,其中,此次作为东道主的北墨承担良田万顷,黄金万两,乃至边境的两座城池作为赌注。 其余五国,除了西极,都各自出一座城池,同样黄金万两,良田万亩,更是兼顾几份通商互市的条约。 六艺盛典举行,各国都将派出参加比试之人和使者,每一绝决出胜负,即可拿回本国的赌注,作为东道主,如果取得超过两绝,便能拿到三个国家的赌资。 因此,历来作为东道主的国家,必然要使出吃奶的力气获得两绝。 上一次六艺盛典是在东鳌的楚风国举行,北墨分别获得了乐绝和礼绝之称,南疆获得箭绝和御绝之称,东道主楚风国获得书绝之称,神秘的西极获得了数绝之称,而惊云和临江两个小国则才疏学浅,血本无归。 乐绝既是琴绝,箭绝既比的是射箭。 东道主的楚风国除了拿回了自己的赌资,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而西极的赌资不是城池和黄金,而是无数的医术和古籍。 六艺盛典看似对弱国不利,但因为这君子六艺看得是各国人才异士的个人实力,所以相对来说很是公平,而六艺大典的时候,各国之间会停战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互相开放集市,促进经济发展和技术交流,对于那些弱国其实又十分有利。 因此,不论输赢,各国都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六艺盛典因此是各国四年内最重视的一次会和。 恰好,沧澜被派去招待的,正是楚风和惊云两国的来使。 东鳌在几十年前分裂为楚风,惊云,临江三国,其中,以楚风国为首,临江国为末,因此,临江一直依附着北墨,而惊云则一直依附着南疆,楚风国则自命不凡,中立于各国。 此次盛典,来的最早的便是今日这两个国家,沧澜和玄奕骑马等在墨都南城门外,初夏的阳光格外和煦,却融不化沧澜身上的冰冷。 沧澜一身青色衣袍,神情冷冽,眉宇之间尽是寒气,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 “沧澜兄,你说你大好的青年,干嘛在将军那一棵树上吊死啊,”玄奕一双鹰眼桀骜的看着沧澜,笑容越发灿烂的说道,语气很是感叹,“你看,将军现在多受皇上喜爱,他们俩也挺般配的,说不定皇上过些日子真把将军收了做男妃,开创个旷世之举,你根本就没机会嘛。” 沧澜听到玄奕喋喋不休的话,眉目之间更加冷了几分:“……我喜欢谁,不关你的事。” “有媳妇真好啊,小姨真是世上顶顶温柔的人啊,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好端端的男儿,怎么都去搞断袖了……” 沧澜:“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你学学启宣兄弟,前些日子还逛青楼,要不是小姨管得严,我也——” 沧澜斜斜的瞥了玄奕一眼,很想告诉他,他以为是断袖的,其实都不是,他以为不是的,其实才是。 想了想,怕玄奕三观颠覆,沧澜还是没有再说了,视线转移到远方的地平线,眼神悠远起来。 “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前些日子和启宣去琼花楼喝花酒的事情告诉宁怜。”沧澜面无表情的说道。 玄奕:“我闭嘴。” 渐渐的,远处的地平线传来了车马的声音,还有侍卫行走之间身上的铠甲摩擦而发出的簌簌声。 沧澜皱了皱眉,垂眸仔细凝听,可以轻易的辨别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之感,楚风和惊云两国之中,楚风和北墨接壤,看来,先赶来的应该是楚风国的使者。 随后,一阵马车轱辘辘的声音传来,比上一场声音沉重了许多,楚风国和惊云国两行队伍,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北墨的士兵一个个都直起了腰身,目光投向远方。 熙南军乃是骑兵,身后还有着一百名墨玦特意派出的御林军,由轼南统领,个个墨色盔甲,威风凛凛。 陆佑昏迷之后,白朔乃是吏部侍郎,有自己的身份要维系,因此,轼南御医的身份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如今,墨玦已经破例提他为御林军的统领之一。 虽然轼南武功不高,但是他相貌比起阴沉的白朔英俊多了,往御林军里一站,君子端庄挺拔,很有排面。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行人总算彻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楚风国崇尚青色,惊云国崇尚金色,那青色一队里,为首的是一名极为年轻的男子,上前几步,见到玄奕便露出极为豪爽的大笑。 “你是玄家的玄奕公子,本宫可没记错吧?四年前,你与本宫在楚风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玄奕兄弟,不知你的嫂嫂如今安好?”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头戴玉龙冠,一身青蓝色的描金长袍尊贵无比,胸口绣有银色的龙凤,衬得男子英俊潇洒,笑容令人心生好感。 但是他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友好,那加重的“嫂嫂”二字,令玄奕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玄奕见过惊尘太子,一别四年,太子殿下也风采更甚从前。”玄奕的脸色变幻了几分,仍旧温雅自持,唯有沧澜注意到,玄奕眼底的神情明显没有了刚刚的神采奕奕,多了几分阴沉和烦躁。 玄奕四年前也曾在上一次六艺大典上见过楚惊尘,那时候还是在楚风国,看起来,并不是一场很好的回忆。 “见过惊尘太子。”沧澜同样行了行礼,神情仍旧淡漠。 即使今日来的不是楚风国太子楚惊尘,而是楚风国的皇帝,沧澜也不会露出除了淡漠之外任何的情绪。 楚惊尘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沧澜,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人,长得有几分令他熟悉,让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那个人是北墨曾经的军神,是震慑四方的镇远大将军,却早在十年前被北墨的皇帝满门抄斩了。 他那时候还小,只听到父皇感叹说北墨的皇帝糊涂,杀了一代军神,北墨没了保护神,如何坐拥那万里江山? 只不过,这北墨地缘辽阔,总是人才济济,没了一个大将军,竟然又出来一个平南王,一个上将军…… 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楚惊尘的目光移向旁边立着的另一支金甲队伍,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锐利:“听闻你们惊云国此行前来的是护国公云恒,云国公是年纪大了吗,竟然要乘着轿子前来,莫不是你比本宫的太子妃还要娇贵?” 楚惊尘调侃的声音并不小,不但自己周围的人,连北墨这边的士兵都听的清楚,一时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云乃是惊云国的国姓,护国公云恒是为惊云国付出了很多,才被国君赋予的姓氏,在各国也是一号人物。 沧澜一脸平静,勒紧缰绳,同样盯着惊云国队伍之中的那辆被簇拥着的马车。 那马车上,有一股他极为熟悉的力量。 终于,轿子内伸出一只雪白纤长的玉手,众人神情各异,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云国公的手。 沧澜皱眉,马车里,是个女人? 忽然,金甲侍从之中走出一名年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神情方正平和,蓄着胡子,淡淡的朝沧澜和楚惊尘的方向点头致敬。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中年人恭敬的走到轿子前面,躬身掀开轿帘。 “云恒怎么不在车里?”楚惊尘见到那个中年男人,惊讶的喃喃道,眼中升起几分兴味,死死的盯着轿子露出的那只玉手。 这个中年人才是云国公,而轿子里的女人究竟是谁?能得到云国公如此恭敬的对待? 干净柔软的粉色云纹短靴自轿中迈出,缓缓落地,随后,一名胭脂色的少女,从轿内款款的走出来。 浅褐色的眸子闪亮动人,好像盛满了满天繁星璀璨,落在楚惊尘和沧澜的身上,粉嫩的唇瓣轻启:“承蒙惊尘太子惦记了,星儿见过诸位。” 云国公在一旁默默地开口解释:“此乃我惊云国公主殿下云星,此次因为贪玩,也跟着老臣来到了北墨,玄公子,你不会不欢迎吧?” 玄奕身为玄家嫡子,在诸国的贵公子之中颇有名声,而沧澜身为漠南军雪将自然是出名的,但沧澜这个名字,反倒让众人不甚清楚,因此,云国公的话是对玄奕说的。 没等玄奕回答,楚惊尘听到云星的身份,骤然一惊,立即翻身下马,目光落在云星公主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甚至完全不在意自己身后的太子妃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神慢慢的染上几分贪婪。 “原来是云星小公主!惊尘见过公主殿下,你我年龄相仿,惊尘冒昧的叫你一声,星儿可好?” “不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怼人不倦 “不好。” 云星的声音悦耳动听似银铃,却冰冷的不留任何情面。 气氛随着她说出口的话而为之一僵,楚惊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之色,神情依旧不变,挂着灿烂温和的笑容:“本宫素来喜欢结交美人,尤其是云星公主这样干净的孩子,公主不愿意也无妨。” “你随便吧。”云星不再看楚惊尘,年轻姣美的脸上笑意浅浅,有着让周围所有人都心生喜爱的干净和纯粹生气。 “云星公主能前来,北墨当然欢迎,诸位请随在下前往墨都的各国驿站,待各国使者都来齐之后,陛下自然会接待诸位。”玄奕谦谦有礼的说道,拱了拱手退到一旁,御林军自中间让开道路。 云星不再说话,重新坐进了轿子,一路随着楚惊尘等人进入墨都,玄奕随口向他们介绍着墨都沿途的光景,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玄奕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云星的马车,眼神带有几分深意。 云星的身份,并不止是惊云国一位普通的公主那么简单,她的身份之重,甚至比得上这个太子楚惊尘。 惊云国的国君虽然还很年轻,但曾经发誓只娶一名皇后,因此,除了如今的皇后之外,他的后宫没有任何嫔妃。 国君继位几十年,因为后妃的原因,直到如今也只有云星一名公主和三年前刚出生的小皇子。 几年前,由于皇后迟迟没有再一次受孕,惊云国的国君甚至昭告天下,立公主云星为太女,但据说云星公主生性活泼善良,又遭到众臣反对,她的母后顾及她以后的安危,就拒绝了圣旨。 直到三年前,皇后的第二子诞生,是一位小皇子,惊云国的臣子们才松了一口气,但小皇子乃是早产,出生就体弱多病,这时候,惊云国君又下了一道圣旨,云星公主未来的夫婿,将成为惊云国的世代不动王,辅佐小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以说,谁能得到了惊云国云星公主的心,谁就是惊云国未来的半个主人。 从此以后,云星公主便成了这四方天地之中最为出名的两名公主,引得无数公子们的青睐追寻,将其视作挚爱,也因此,此时的楚惊尘即使早就已经有了太子妃,见到云星也忍不住想对其出手。 另一个出名的公主,则是北墨永乐长公主墨灼,以女子身份统领玄羽卫,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沧澜和玄奕一直护送着两队人马到驿馆,期间,楚惊尘不顾云星的不理不睬,隔着那轿子的轿帘,喋喋不休的讨好着,笑容明晃晃的让他身边跟着的家眷太子妃脸色阴沉如冰。 “驿站已到,惊尘太子和云星公主长途跋涉,早做休息吧,在下告辞。”玄奕紫冠墨发,姿容尊贵而英俊,眉目之间俊雅又温润,尽显世家大族的风范。 他不愿与楚惊尘多做纠缠,便准备离开。 一名随从走到楚惊尘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楚惊尘的眼神一凝,缓步凑到玄奕面前,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充满恶劣的调笑,让沧澜紧紧的皱起眉。 “怪不得玄公子不告诉本宫你的小姨如今如何呢,原来,你成亲了啊,娶的还是你小姨宁怜……本宫真是替她可惜,怜儿那样惊艳绝绝的才女,怎么就嫁给你这样一个……” 废物纨绔。 楚惊尘说到一半,话语渐渐停了下去,最后四个字他好像为了顾及玄奕的身份,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玄奕的脸色瞬间微微变色,眼眸染上猩红的怒火,拳头暗自攥起来,却又极为无奈的放下。 面前的楚惊尘是楚风国的太子,声名显赫,而他不过是一个占着玄家嫡子身份的普通公子。 四年前,他曾经随着父亲玄昱和宁怜一起参加过上一次的六艺大典,只不过,他是作为使者而去,而宁怜,他最爱的小姨,却是作为六艺之中“书”这一艺的比试者而去的。 虽然宁怜最终没有成为书绝,但仍旧在大典上大展风采,成为那一届六艺大典上任何人都难以忘怀的一抹柔情软色。 可是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甚至因为玄家只出女子的传统,他虽然是嫡子,也是众人眼中靠父族蒙阴的纨绔子弟。 楚惊尘此人身为楚风国太子,传闻文武双全,身份尊贵无双,但关于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好色。 当初,便是如此…… 而楚惊尘的老师,偏偏就是楚风国的书圣,也是上一次六艺大典的书绝。 各国太子之中,只有南疆的司徒岚太子和楚惊尘声名显赫,司徒岚是因为骁勇善战,而楚惊尘,则是因为好色风流,同时做人极为圆滑。 “玄公子似乎对本宫有一些不满?”楚惊尘见到玄奕难看的脸色,笑容越发令人恼火。 “宁怜郡主如今已经是我北墨的瑶华郡主,惊尘太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风太大,可别闪了舌头。”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正好赶在沧澜开口前出声,林熙自远处策马到楚惊尘的面前,并未解鞍下马,勒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惊尘,眼神讥讽。 “你是什么人,本宫——”楚惊尘拧着眉,仍旧调笑的盯着忽然出现的林熙。 这个人,真是俊秀。 他自诩阅尽天下美人,还从没见过如此俊秀的少年,眉目间疏朗清冷,好似芝兰玉树,一双眼眸如同寒星闪烁。 “属下见过将军。” 玄奕上前,收敛了脸上的烦躁,和沧澜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便朝林熙行礼道。 林熙斜斜的睥睨着楚惊尘,身姿挺拔纤长,好似一道破晓的晨光,从袖中抛出一方玉牌,随意的扔到轼南的手上,并未多作解释。 她的目光越过楚惊尘,落到云星的轿子上,总觉得那轿子里,有一个她极为熟悉的气息,但是这气息她又不太确认。 他,怎么可能来墨都? “是陛下的行令谕令,持此谕令者,位同尊王。”轼南接过玉牌,声音有几分惊讶,同样朝林熙行礼,“臣拜见林熙将军。” 令牌虽然只是个临时的,但以王之尊面对他国太子,下不下马自然是林熙自己说的算。 “你就是那个林熙?打败了南疆几十次进攻的,平南王麾下的林熙?听说,你还打败过司徒岚?” 楚惊尘听到轼南的话,恍然大悟,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林熙,目光十分的露骨。 南疆太子司徒岚的名声,靠的是自己的战功赫赫,和林熙有很多相似之处,传闻,两人在战场上还惺惺相惜。 林熙继续没理会他,仍旧在脑海在搜寻这股气息究竟是谁,这般不在乎的态度,瞬间惹怒了楚惊尘。 “本宫在问你的话,就算你有这个北墨皇帝的谕令又如何,本宫乃一国之太子!”楚惊尘拔出身侧的佩剑,直指着林熙的眼睛,只是因为林熙还骑着马,两人的差距很大,让楚惊尘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看似鲁莽,实际上也在暗暗的试探着林熙的底线,在此之前,他曾同北墨的平南王花无岸和玄家家主分别有过接触,却从没见过林熙。 从知晓这个林熙起,大概是几年前,平南王花无岸和北墨新帝的关系势同水火,便不再亲自领兵作战,因此,才让这个林熙出了头,统领漠南军继续抗击南疆军队,林熙从此以后在两国边境出了名,成了北墨新一任的军神继承者。 如今各国探子送来的情报,告诉他林熙俨然已经成了北墨除帝党和平南王一党,另一波新的强大势力。 短短几年的时间,林熙竟然能够白手起家,崛起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不容小觑。 而最重要的是,他还极为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要么好好结交,要么……应该彻底的扼杀在摇篮里。 “都说惊尘太子被称为小司徒岚,如今看来……”林熙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开口,一字一顿,好像每一个字都钻在楚惊尘的心尖上,“不,过,如,此。” “你敢折辱本宫!”楚惊尘平生最恨的一件事,便是被拿来和南疆太子司徒岚做比较。 同为太子,司徒岚少负盛名,南疆的老皇帝实在年老,司徒岚是他嫡皇孙,能成为太子,靠的都是在刀尖上舞蹈,一攻一战赢来的,是各国年轻一辈中领军的人物。 楚惊尘身为楚风国太子,便不可避免的被拿去和司徒岚比较,还有了一个小司徒岚的“美誉”。 是不是真的美誉,就要看楚惊尘怎么理解了。 “惊尘太子有心情生气恼火,不如好好想一想三天后的六艺大典,怎么在你那个书圣老师不在的情况下,蝉联楚风国的书绝之位吧,如果还有时间挑衅我北墨书圣的丈夫,那你就再想想,你连瑶华郡主笔书的半成功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肖想郡主?” 林熙说完,朝玄奕眨了眨眼睛。 玄奕眼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看向林熙的目光格外感激。 “好,很好,林将军如此牙尖嘴利,不愧是师承花王,与他一样,阴柔的像个娘们儿。”楚惊尘压下怒火,冷冷的说道。 他虽然恼怒,但还是在手下的劝诫下,默默地将手里的剑收了回去。 只不过,眼神阴冷的盯着林熙。 花王?又是一个嘲讽她娘的,林熙并不在意那能杀死人的目光,若眼神真能杀死人,她早就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上一个觉得本将军像平南王的,是南疆的将领战木,很不幸,他现在还关在墨都的天牢里呢,有空惊尘太子倒是可以去我们北墨的天牢找他看看,说不定你们两个一见如故,太子殿下也就留在北墨和他一起住下了,做个邻居,岂不是成了一代佳话?” 林熙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璀璨锋利,字字诛心,让沧澜的眼睛亮了起来。 楚风国不过是比临江和惊云两国强盛几分,根本无法与北墨相比,在东鳌地区作威作福还好,到了北墨,林熙本就看不起这种没有与名声相配的实力的人,看来楚惊尘和玄奕以前还有过节,那就更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就是仗着大国欺负你们,适者生存,国力的强盛才有话语权,林熙特意拿出墨玦给她的谕令,连马都不用下的对楚惊尘冷嘲热讽一番。 正如楚惊尘惹怒玄奕,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她的话可要比楚惊尘暗示玄奕的话直白粗暴的多。 算是替玄奕出口气,还敢肖想她们家的宁怜。 “太子殿下,咱们的人刚到墨都,还是先在驿馆休整一番吧……”楚惊尘的手下见到林熙毫不客气的样子,小声劝道,害怕楚惊尘真的和林熙对立起来。 事实上,楚风一直是欺软怕硬的国家,之前玄奕对楚惊尘客气,他便得寸进尺的尽情羞辱,实际上是故意的要扰乱了玄奕的心境,而现在林熙手段强硬,半分情面都没有给他留,楚风国也还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楚惊尘咬了咬牙,绷紧神情后退了几步,但因为极为愤怒,还是没有心情与林熙虚与委蛇,甩袖离开队伍,走进驿馆之内。 “六艺大典之时,本宫让你知道,什么不败将军,在本宫的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只。”临走前,楚惊尘恶狠狠的放了一句狠话。 “本将军好害怕。”林熙的语气平静的说道,配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楚惊尘气的七窍生烟。 楚风国的人都跟着一起消失,林熙撇了撇嘴,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没什么意思。 “将军,你怎么来了?”沧澜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嘛?”林熙看了一眼玄奕,见他眉宇间仍旧郁结着,故意对面前的沧澜柔和说道,她眼眸明亮,声音清澈动听,“本将军想澜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特意前来看看。” 沧澜打了个哆嗦,默默地后退林熙半步。 “咳咳咳——”玄奕本以为林熙是因得知了上一次六艺大典上发生的事情,因为自己而来,刚想感动起来,便听到林熙这样的话,一口气没憋住想要笑,又因为要掩住笑,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刚刚还在嘲讽沧澜面对情敌是皇上,没有什么机会了,没想到林熙转眼间就给他打了个脸。 ------题外话------ 您的好友怼人小能手林熙将军已经上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云星公主 他刚刚还在嘲讽沧澜面对的情敌是皇上,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了,没想到林熙转眼间就给他打了个脸。 事实证明,好像不是皇上在宠将军,而是将军在随机的临幸皇上?今天轮到皇上,每天轮到陆佑侍卫,后天轮到沧澜? 这也太刺激,太劲爆了吧? “笑,现在笑了,刚刚苦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你钱一样,你还敢苦着脸回去见本将军的怜儿啊,怜儿见你这么窝囊,不得被你气死。”林熙见玄奕终于露出往日一样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语气冷漠。 她口中的“怜儿”没有任何令人误会的语气,干干净净。 如今,宁怜和玄奕已经成亲,宁怜的很多事情玄奕也就已经知道,包括也知晓了一部分林熙和宁家的关系,自然不会再误会自己的媳妇被林熙惦记。 将军喜欢的是皇上嘛,将军是断袖嘛,说不定和自己的媳妇是好姐妹呢。 玄奕不会想到,自己瞎猜的一句话,其实是真正的事实…… 他才明白,原来林熙,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来。 “我——”玄奕想反驳林熙几句,便被林熙打断。 “本将军手下之人,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学会一点。” “哪一点?” “嚣张,嚣张,再嚣张。”林熙微笑这说道,看着玄奕的眼神颇有一番你要学习的还很多的表情。 “你,就是漠南军之中的上将军林熙?” 云星公主终于自轿子之中走出来,没有让人搀扶,只是轻柔的移步到林熙马下,仰着头凝视着她。 林熙与她对视着,她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纯粹的孩子。 云星如今才年方十六岁,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年纪,身着胭脂红色的长裙,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裸露出的一寸雪色的肌肤,细润如温玉柔软,发髻轻柔高绾着,有着几分英气。 她双眸浅浅,柔软而灵动,带着动人心弦的狡黠和矜贵,乌黑的浓发上戴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金色青鸾步摇,一看便知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林熙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她与云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云星看着自己的眼神,有莫名的审视和敌意。 “林熙正是在下,见过云星公主,不过,在下不是漠南军的上将军林熙,而是熙南铁骑的云麾将军林熙。” 林熙不好还失礼的骑在马上,便潇洒的下马,朝云星拱了拱手:“不知公主可曾见过在下?” “未曾见过。”云星回答,声音悦耳明媚,眼里有些疑惑,不知道林熙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么公主,在下可曾在战场上与惊云国有仇?或杀害过惊云国的一兵一卒?”林熙又问,沧澜的眼神暗了几分,同样淡漠的盯着云星。 “并没有仇,林熙将军你是在你们北墨边境与南疆人打仗,我惊云少与北墨接壤。”云国公看见事情有些诡异,便走上前说道。 云星攥了攥小拳头,眼底的不甘一闪而过,却被林熙轻易的捕捉到。 她倒没有恼怒,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只不过是有一些公主脾气,她见她长的容貌好看,便生不出什么气来。 “那公主为何从刚刚开始,便对在下冷眼相对?”林熙最后问道,声音染上一层锐利的锋芒。 “因为你——”云星咬了咬雪白的贝齿,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阿星,回来。” 短短四个字,足以让林熙的双瞳紧缩,五指在瞬间握成拳。 温润低沉的声色,仿佛优雅沉醉的萧声,令人精神一振,忍不住的心生猜测,这样好听的男性低音,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够发出。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浅浅的青紫色鲜血在薄薄的血管里流动,仅仅是掀开轿帘的动作,就充满力量和优雅。 林熙看见,刚刚还有些羞怒的云星愣了愣,眼中的冰冷好像春风化水,瞬间烟消云散。 云星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软糯喜悦的笑容,走回到马车旁,握住那只手,重新坐回轿子。 “是星儿好奇林熙将军,今日有些唐突,我们六艺大典上再见。”云星露出半张秀美的脸,笑容洋溢,似盛开的娇艳牡丹。 “林熙将军,来日方长。” 那轿子里的男声再一次传来,是对着林熙而说的。 轿子缓缓的消失在林熙面前,而她,还保持着站立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将军,这云星公主的轿子里,竟然藏了一个男人!这件事情说出去也太震惊了吧,没想到云星公主竟然已经有了主,恐怕今天过去,天下肖想惊云国的男人都该疯了。” 玄奕同样极为震惊,在林熙身边忍不住喃喃的说道。 林熙的手,攥的越发紧。 “莫念。” 林熙自牙缝之中挤出两个字,深邃的眼中满是复杂,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好像,轻如鸿毛的一声叹息。 “将军说什么?”莫念没有听清林熙说了什么。 “云星公主轿子里的男人,是……漠南军的影将,莫念。”沧澜在一旁冷冷的解释。 “影将?!他,他不是在漠南驻军吗?怎么可能,怎么会回到墨都,又怎么会……在这个惊云国公主的马车里面?” “我不知道。”林熙淡淡的回答。 “那,他擅离职守,漠南军不会有什么事吗?” “我们走吧。” 林熙没有回答,翻身上马,率先策马朝大道上奔去。 “啊……好。”玄奕回过神来,知道林熙不想回答,便不再多问,赶紧上马追去。 “你与楚惊尘,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三人快要走回将军府,林熙才问道。 “将军你急急忙忙赶来,难道不就是知道了我们两个的关系,因为这个才来的吗?”玄奕尴尬的说道,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是,”林熙点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我是听启宣说了,他说你和惊尘太子有过节,楚惊尘又是出了名的,擅长以事前惹怒他人,扰乱对手的内心,本将军怕你被他气死又不敢反驳,才赶来的,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发生过什么过节。” “多谢将军前来,真的,真的谢谢将军。若不是你刚刚开口,或许…。我的心,的确乱了。”玄奕咬了咬牙,感激的说道。 “是这样的,四年前,我和我爹一起代表北墨参见楚风国的六艺大殿,小姨也去了,但是将军您知道的,小姨的书法在整个北墨都赫赫有名,是咱们北墨的女书圣,她,是代表北墨去争夺书绝一称的。” “我知道,今年的六艺大典,宁怜仍旧要替北墨争夺书绝。”林熙点了点头。 宁怜对书法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天资,身为女子,师承的不过是玄家给她找的一个普通的大儒,年龄业绩为年轻,她的书房却已经自成一家,颇有大师风范,令无数大儒都自叹不如。 因为书法,宁怜才能坐稳墨都名媛第一的佳座,也是墨玦能封她为瑶华郡主最重要的的一分依据。 “当时,小姨风采逼人,令我无比自豪的同时,也让各国的那些公子哥们惊为天人,他们对小姨趋之若鹜,又因为小姨当时除了玄家,没有其他的身份背景,他们肆无忌惮的调侃小姨,调侃不过,便强行按照书绝的规矩,挨个车轮战小姨。” “得寸进尺!”林熙的眼神阴沉起来。 每一绝的规矩都极为苛刻,车轮战,任何人都会吃不消的。 “这个楚惊尘,便是最得寸进尺的一个人。” 玄奕的牙咬得咯咯响,眼中满是厌恶。 “他带着自己手下的人一个个的上台挑战小姨,逼小姨在最终的决赛时已经精疲力尽,才使得他的师父成了上一次的书绝,而他,还在六艺大典结束之后,向父亲讨要小姨,说什么要收小姨做太子侧妃……” “玄昱作何反应?” “父亲是知道楚惊尘人品的,当场就拒绝了,但,我看不过去便站出来想要为小姨出头,却被他在六国人面前羞辱成一个一文不值的废物庶子,他羞辱我们玄家都是靠女子吃饭……” 玄奕想到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仍旧对楚惊尘无法释怀,可是他如今最骄傲的一点,便是已经娶了小姨为妻。 小姨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任何人都抢不去了。 “我知道了。”林熙拍了拍玄昱的肩膀,不必再听他说下去,已经明白了一切。 “放心,楚惊尘这一次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土鸡瓦狗。” 她对着玄奕,严肃的承诺道。 …… 云星公主的轿子内,原本的空间很大,但是莫念坐在一边,整个华贵的轿子里都充盈着他沉寂又尊贵的气息。 云星扣着自己的手指和衣袖,偷偷的朝莫念这边移了移,发觉莫念没注意,便又挪了挪。 可是,莫念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云星的神情反倒有些黯然。 “莫念,你跟着我来墨都,是不是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在漠南军的将军,林熙?”云星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认真的问道。 云星的话让莫念回过神,他收敛住眼底的深沉,薄冷的唇角勾起一线优雅惑人的弧度,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云星柔软的发丝,眼中适时的泄露出一抹疲倦。 “阿星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昨天晚上赶了一夜的路赶回队伍,如今有些累了。承诺既出,我会永远护着公主。”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脱离队伍提前来这个墨都的,墨都也没有想象中的很好玩,还要害得你带着我一个累赘连夜赶路回去,我以后会乖乖的,不再乱跑了。” 云星听到莫念的话,松了口气,垂着脑袋,小声自责的说道。 “有我陪着,阿星还觉得这墨都不好玩吗?”莫念的笑容越发蛊惑。 “阿星,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你也不要这么想。” 云星的俏脸一红,默默地把头埋进莫念的胸口,轻轻的锤了锤:“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若不是阿星乱跑,我又怎么会遇见你。”莫念温柔的看着怀中绝色的少女,眼底的阴沉一闪而过。 “公主殿下,如今我们是在北墨的墨都,您和莫公子还是……谨慎些的好。”云国公的声音自轿子外面恭敬的响起。 莫念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本宫愿意如何是本宫自己的事情,父皇和母后都不会阻拦本宫,况且,若不是莫念,本宫早就死在漠南了,云国公,您管的未免有些太多。”云星见到莫念皱眉,立即声音染上了怒火,悦耳而锐利。 “是臣等失职……”云国公听到云星的话,尴尬的不敢多言。 谁会知道,原本以为和每一次一样的北墨之行,这一次,如此的波澜壮阔。 谁知道云星公主竟然偷偷跟在队伍后面,谁知道,云星公主差一点被一群匪军害死,如果不是这个漠南军的莫念出手相救,他们所有人也不必回惊云了,因为,脑袋,都保不住了。 因此,云星与莫念亲近,云国公等人根本无法反对。 两日后,西极和南疆的使者团也陆续前来住进驿站。 临江国领队之人是朝中大臣智者第五言久,西极领队之人并未露面,据说,此次前来的乃是西极太子夜珏,夜珏为人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而南疆派来的人,竟然是南疆太子司徒岚和他的胞弟司徒巍。 除了各国的国君,天下人才,齐聚在此。 “你是说,莫念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漠南军?”林熙听到启宣所说的漠南军来信,猛地拍起桌子,“为何漠南军直到今天才有情报传来?他们在做什么,梦游吗?” “莫念将军在一个半月之前,于边境上救了惊云国公主云星一命,云星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便要让莫念一路护送她来墨都,平南王无法拒绝,只好同意将莫念‘借’给了惊云国的人,直到六艺大典结束,惊云国的使者回国为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针锋相对的前夕 启宣念完情报之中的内容,抬头,同样极为的震惊。 “这么说,莫念还真来墨都了。” “情报上是这么说的,花无岸觉得莫念毕竟是漠南军的人,夹杂在惊云国的队伍里不太好,便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影将是作为北墨的使者接待惊云国,才和云星公主混在一起,所以,咱们的消息才来的这么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启宣说道,“因为将军你现在人回到墨都,因此,咱们在漠南军之中的人基本被花无岸查了出来,漠南的情报网已经失效了。” “你是说,莫念和云星,两个人在漠南一见钟情?” 林熙想到昨天看见的一幕,心中十分复杂。 她对莫念的感情,是年少时期的情愫与纠缠,是十年漠南之中的并肩作战。 他们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他们的心却从未在一起。 如今,她已经释然了从前的指尖,有了最在意的那个男人。 那个神仙一样圣洁的男人,那个妖孽一样,却令她心疼,心悸的小白。 “大概……是这样吧,否则这个云星小公主怎么可能不顾自己女儿家的清白之身,和莫念一个大男人坐在同一座轿子里。”启宣小声说道。 半晌,闷闷的说道:“将军,您不会……伤心了吧?” 启宣始终记得,他们在离开漠南的那一天,林熙从踏血上下来,掉的那一滴眼泪。 “若真是如此……本将军应该为莫念高兴。” “云星,大概是个很好的姑娘了。”林熙想到昨日看见的小公主,笑容灿烂,暖如阳光,好像能照亮每一个人心底的阴霾。 这样热烈温暖的女孩,任谁都会打心底里喜欢吧?莫念,想必也很喜欢云星,否则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安危,千里迢迢与她一起回到墨都? 他离开墨都的时候,已经十二三岁,和如今的容貌相差不多,若是被人认出来,绝对有杀身之祸,他能回来,肯定是很喜欢云星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莫念还能抱得美人归,这个云星小公主的身份可不简单。”启宣感叹的说道。 “莫念离开了漠南军,那本将军在漠南军之中的后手,岂不是全都没了。”林熙咬牙的说道。 “是的,将军,节哀顺变,至少咱们现在是有熙南军和息羽部的,比事事都仰仗着花无岸强。” 启宣安慰道,他和莫念虽然同是四将之一,也一起并肩作战的许多年,但莫念为人十分奇怪,如果说沧澜是无差别的对任何人都冰冷无情,那么莫念给人的感觉,就是身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莫念,总是和军中的其他人保持若有若无的疏离。 “对了,这是澜哥昨天从琼花楼带回来的云间雾茶,据说是琼醉特意给将军你留的,虽然不是你喜欢喝的碧螺春,但也聊胜于无嘛,你看看,你还撮合沧澜和琼醉,说不定琼醉心里不喜欢沧澜,喜欢的是将军你呢。” 启宣调侃的说道,从袖中摸出一包灰色的茶包,递到林熙面前。 “琼醉如果不喜欢沧澜,喜欢我,那完了。”林熙平静的说道,如果琼醉喜欢上她,那按照沧澜那么寡淡冷酷的样子,大概她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嫂子了。 “的确,你是弯的。”启宣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熙:…… “云间雾茶?”林熙接过茶包,低头嗅了嗅,一阵清冽的茶香传来,忽然脸色微变,“是惊云国的特产,是不是?” 启宣一愣,想了想,从记忆中搜寻出云间雾茶的资料,点头。 “正是,惊云国的云间雾茶极为难得,而最重要的是秋末成品,要在雪中密封一个冬天才能喝,因此这种茶十分脆弱,从密封中取出来,大概半年就会返潮失去口感,现在正处在夏初,并不是云间雾茶的生产季节,上一年剩余的应该已经不能喝了,也不知道琼醉从哪里得到的。” 林熙刚刚放松下来的拳头再一次握紧,眼底翻涌起阵阵云涛。 惊云国的云间雾茶如此难得,去年的已经不能喝了,今年的,只会在六艺大典上作为惊云国的礼物上贡给北墨朝廷,琼醉,是如何得到的? 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莫念联系到了琼醉,送给了她一些云间雾茶,而琼醉想到自己爱喝茶,才将这些茶转送给了自己。 莫念的母妃阮寒雪是琼醉的亲姐姐,而他是琼醉的侄子。 莫念并不知道琼花楼的存在与林熙有关。 他,想得到琼花楼。 六艺大典将在明日正式开始,而今天,作为东道主的北墨,在玄武殿内召开一场规模盛大的宫宴,除了各国六艺大典的选手还在自己的住所随时准备着明天的比试,来自各国的使臣纷纷出席。 今天的宫宴,比起往日北墨自己的宫宴,多了几分火药味,各色舞姬歌女穿行其中,朝臣和有品阶的贵女纷纷参加,金银玉器发出耀目的光芒。 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奢华大气。 墨玦一身浅银色龙袍坐在上首,精致宽大的龙袍之上绣着金色的九龙火云纹,碎冰似的蓝色线纹缠绕蔓延至领口,禁欲而圣洁。 他头戴着帝王的九琉贯玉冠,十二道剔透的珠帘遮住墨发,露出一双凉薄无情的眼眸,浅浅的墨色在其中氤氲着,眉目如墨画细细描绘,糅杂着丝丝冰蓝色的流光,俊美的如同神袛。 上一次六艺大典的时候,墨玦才刚登基,而六艺大典的使者也不可能是一国之君亲自去,北墨派出玄家家主玄昱前去,因此,在场的他国使臣,都是第一次见到墨玦。 楚惊尘立在一侧的首位,和其他人一样,都在暗自打量着这名年轻的帝王。 六国的国君之中,除了墨玦,都是而立之年以上的帝王。 唯有墨玦一人,在这样的年纪已经登基。 楚惊尘的眼中有着丝丝的不甘和贪婪,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墨玦身侧,太后一袭金色的宫装坐在玉阶之下,凤冠霞帔,虽然还是年轻又端庄的模样,但是比起上一次除夕夜宴上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憔悴了太多。 尤其是北墨那些知道太后被软禁原因的大臣们,都暗中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太后。 太后还年轻,在宫中与太监厮混,这样的事情虽然没人敢传出去,但早已在北墨的官场流传。 太后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她如今已经日薄西天,如果不是还是玄家人,恐怕,此次大典都没有资格出席。 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如影随形的流薇县主竟然没有出现,令众人十分诧异。 听说,流薇县主和雎栖郡主之前,不知道因为了什么,姐妹之间反目成仇,今日雎栖郡主来了,流薇县主却没有出席,是不是代表着两人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没有人知道。 “陛下风姿出众,气度与先帝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是令本宫折服。”楚惊尘手执玉盏,走上玉阶,向墨玦敬酒道。 他的眼神扫向台下的众人,却没有看见那个令他恼怒的身影,心中一喜。 “先帝是昏君,天下人都知道,惊尘太子是记性不好吗?”墨玦面无表情的说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一股冰冻般的威压席卷楚惊尘。 兰叙年身体一颤,朝台下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一切。 林熙将军,怎么还没来? 陛下心情又不好了,他感觉这大夏天的,自己在墨玦身边要被冻死了。 楚惊尘被墨玦一噎,那冰冷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强行支撑着身体,碍于身份,并不能反驳:“……先帝怎会是昏君呢,先帝查出你们北墨的军门阮家密谋造反,功在千秋啊。” 话音刚落,玄武殿内忽然落针可闻。 只有北墨的朝臣知道,妄谈阮家和楼家,是墨玦的逆鳞。 下一刻,一柄利剑,已经横在楚惊尘的脖子上。 “阮家是否真的密谋造反,证据不足,朕将推翻先帝查出的阮家一案,在六艺大典之后重新审查此事,楚惊尘,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朕的剑不长眼睛。” 墨玦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同实质,蕴藏着破碎的冰棱。 其他各国使臣还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北墨的众臣,都面带震惊,眼中还有着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 从前些日子卫军被查处开始,传闻陛下要重新审查阮家一案的流言就已经层出不穷,今天陛下终于亲口承认,他们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曾经污蔑过阮家的人,忍不住恐慌起来,曾在心中为阮家鸣冤的人,也由衷的盼望着阮家有一天能够洗刷冤屈。 楚惊尘身边的一名大臣站出来,惊慌的盯着架在楚惊尘脖子上的利剑,连忙上前接道:“陛下您过虑了,惊尘太子只是素来心直口快,多有得罪,还请陛下您见谅。” “惊尘太子觉得呢?”墨玦淡淡的问道。 “你……你敢——” 楚惊尘想硬气一些,但那把利剑瞬间又移动了半寸,一丝冰冷的利刃划过肌肤的刺痛清晰的传到他的脑海,他眼中的惊恐终究盖过了狂妄。 “是本宫失言了,本宫甘愿自罚三杯,自罚三杯。”楚惊尘低低的说道。 一抹浅浅的血痕,一滴鲜红的血液从雪白的利刃上滑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瞳孔一缩。 墨玦,竟然真的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伤害了楚风国一国太子。 “哎,西极太子和南疆太子怎么还没来?” 梅亦水在一开始并没有开口阻止墨玦的动作,给这些外国使臣一国下马威,是历来六艺大典东道主的职责,墨玦身为九五之尊,又年轻气盛,即使再狂妄一些也无所谓,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嚣张,那就是不将北墨放在眼里。 但墨玦真的光明正大伤害楚惊尘,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打圆场。 轼南在一旁开口解释:“西极太子夜珏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并不出席此次六艺大典,只会派人参加每天的正式比试。” 众人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眼中难掩好奇。 别说夜珏,整个西极都神秘莫测。这个夜珏也不知道是西极皇帝的第几子,甚至没有人知道,西极皇帝一共有几个儿子。 神秘着神秘着,众人也就习惯了如此,西极虽然不与他国交流,从不惹是生非,但是更不畏惧别国的挑衅。 曾经,楚风国以为西极早已是个落后蛮夷之国,便率兵偷袭了西极的边境,却被夜珏太子领兵奇袭,三万楚风国精兵无一幸免,甚至没有人知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冰封千里,血染峡谷。 夜珏太子虽然不如南疆太子司徒岚出名,但没有人敢忘记他的名声。 “听说贵国的女书圣宁怜先生,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不知道贵国明日会派出谁迎战呢?”一名楚风国的大臣不甘楚惊尘被墨玦羞辱,忽然问道。 那名大臣提前在宫宴之中的贵女之中找了找,并没有见到宁怜,心中更加确信,宁怜已经成了个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妇人。 远处,临江国使臣之中,一名一身蓝袍的温雅文人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淡淡的开口:“陈大人此言差矣。” “哦?第五先生怎么说?”那名大臣举杯望去,眼中有些阴沉。 “陈大人是觉得,宁怜先生嫁做人妻便会疏于书法了吗?那岂不是太瞧不起女子?与其担心北墨,陈大人不如担心你们楚风国自己吧,听说惊尘太子的师父前段时间溺水重病,没有参加此次六艺大典,楚风国乃是上一届书绝,难道,惊尘太子明日想亲自下场吗?” 开口的文人,正是临江国此次前来的左丞相——第五言久,第五言久是六国之中赫赫有名的大智者,被世人称为北墨的楼相后继之人,也是临江此次派出六艺大典的选手。 临江国因为一直是六国种最为弱小的,一直都依附北墨,所以第五言久才会开口替北墨说话。 “我楚风国再不济,也有上一届的书绝存在,不像是某些国家上次六艺大典,可是一绝都为斩获,铩羽而归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姗姗来迟 “我楚风再不济,也有上一届书绝的存在,不像是某些国家,上次的六艺大典之上,可是一绝都为斩获,铩羽而归呢。” 墨玦的剑刚从楚惊尘的脖子上移开,楚惊尘就好像忘记了刚刚的羞辱,又一次嚣张起来,他拿过侍从送来的纱布,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将纱布随意的甩到地上,笑容满面的开口嘲讽。 “看来,第五先生是准备亲自下场了?你以为,我们楚风除了师父,就没有别的大才了吗?今年的书绝,只会还是楚风。” “某些国家?楚惊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将我们惊云国放在眼里?” 一道甜蜜悦耳的声音响起来,众人循声望去,都眼前一亮,心中升起来一抹暖意。 云星一身红色宫装,在玄武殿门口踏着薄纱,款款而来,身后,紧紧的跟着一名紫袍青年。 “星儿?是惊尘失言了,惊云国自然不会和临江那样的小国相提并论。”楚惊尘惊喜的迎上去,视线转到云星身后的青年脸上,眼底,一抹阴沉的厉芒划过。 “这位公子是?” 青年面覆着半张暗紫色的面具,墨发紫冠,仅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行走如风,腰间系着一枚紫色的麒麟玉佩,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优雅和内敛。 那仅露出的半张脸,眉如刀裁,一双漆黑冷寂的双眸,凝神之间深邃峻冷,仿佛一柄入鞘的王者之剑,深沉如浩瀚烟云,淼淼无声。 “臣漠南军主薄莫念,拜见陛下。”莫念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唯有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眼底的寒意一闪而逝,平静的朝墨玦行礼。 见到北墨众臣疑惑的眼神,云国公率先上前对墨玦行了个礼,开口解释:“是这样的,云星公主路途上遇见了劫匪,是你们北墨漠南军的莫念将军救了公主,平南王便让莫念将军一路护送我们惊云国到墨都。” “原来是这样。” 墨玦微微低头,清澈的玄目染上一抹幽深的蓝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莫念。 眼底,是凉薄无情的审视。 莫念,林熙麾下四将之中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漠南军的影将。 林熙没有对他说过,当年的四皇子墨晔尧是否还活着,墨玦便没有问她过这个问题,而他,是知道幼时候林熙与墨晔尧之间,青梅竹马的深厚感情的。 他记得阮阮为了墨晔尧而奔跑在入宫的那条甬道上;他记得阮阮为墨晔尧挡下的那一箭;他记得,阮阮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说出最多的名字,就是尧哥哥。 墨玦始终没有忘记,阮阮幼时候来津风殿看自己,只是顺路罢了。 她真正想去的,是去找墨晔尧和墨灼。 他,只是个顺路…… 莫念,会是墨晔尧吗? 墨玦盯着那张露出的半张侧脸,与记忆里的“四哥”并不一样。 墨晔尧身为阮国公的外孙,贵妃之子,天潢贵胄,是当年最有资格与先太子争夺皇位的人,也素来和墨晔皇针锋相对,即使阮家没有为他做什么,但仅仅是这个名声,也让他在朝中得到极多党派的支持。 这两人的名字,一人为古代五帝之一的“尧”,一人是皇贵妃之子,取字即为“皇”。 墨晔尧素来沉稳,让人感觉到阮家教导有方的同时,也没有太子的太过软弱与御爵王的张狂,为人充满自信,礼贤下士。只是,他却让他的阮阮受尽委屈…… “莫念?你莫不是就是林熙将军麾下的影将莫念?”元典正惊讶的问道,与朝中的其他人对视一番,暗中的打量着莫念。 那些知道林熙身份的阮家人,都在心中隐隐猜测着,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曾经死去的四殿下墨晔尧。 只是,让他们都失望了。 莫念戴着半张面具,气质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时之间,他们也无法看出什么。 “在下正是林熙将军麾下莫念。”莫念应道,平静的与众人对视。 “既然是北墨的将士,为何要戴着个面具?此处乃是玄武殿,你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面目吗?”玄昱问道,他盯着莫念的脸,心脏不由自主的收紧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莫念那双沉寂无澜的眼眸扫过来,令他遍体生寒。 “在下——” “莫念是为了救本宫,被匪徒伤到了脸,唯恐惊吓到你们,才戴着面具,诸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吧。”云星抢先说道,回头,对着莫念露出灿烂的微笑,明亮的双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心疼。 见到云星开口,玄昱只能作罢,众臣也不好真的让莫念摘下面具。 而云星作为一国公主,如此维护敌国的一名将军,令众人眼神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 “北墨在上一次六艺大典之上斩获礼绝与琴绝,众所皆知,礼绝者乃是你们北墨的神医华九章,可是如今华九章早已云游四海,不知道北墨如今,又去哪了找回礼绝呢?”云国公见到众人都盯着云星,赶紧转移话题。 “我等泱泱大国,绵延万里,人才辈出,九章先生不在,自然会有别人在。”梅亦水反驳道。 “别人?”楚惊尘接过话茬,故意冷嘲热讽的说道,“梅丞相是说华九章的徒弟,你们的平南王花无岸吗?这素来是行事最荒诞的一个人,若是成了礼绝,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亦水被楚惊尘的话噎住。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代表北墨参见六艺大典礼绝争夺的人,究竟是谁。 他也只能大概的猜出,琴绝自然是上一任琴绝,已经是听琴轩之主,书绝仍旧是宁家宁怜等几位书法大家,御绝与箭绝,历来都是南疆夺得,北墨也就象征性的在军中或江湖上选出几名武功高强之人,而数绝和礼绝,他还真不知道谁会参加。 上一任礼绝之主,是北墨的神医华九章,但是华九章在四年前得到礼绝之名后,就云游四海去了,习得他成就最全的一人,竟然是如今的平南王花无岸。 可是,你说让花无岸去争夺礼绝之称? 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无岸要是真的参加此事,他国还不得取笑北墨?北墨万里山河,却找不出一个礼学学大儒,一个狂傲无忌的权臣,如何担得上“礼”一字? 而北墨的数绝上一次参加的人是……沈家沈居石,代表北墨铩羽而归,如今,很尴尬的是,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数绝如今也是未知的。 “咱们北墨不会真的是花无岸参加吧?”一名北墨的大臣小声嘀咕着,“不是有人说平南王这段时间要回都吗?” “你从哪听说的,那煞神回都干嘛,花无岸最好一辈子驻守在漠南,他要是回来,北墨将永无宁日……”另一个人恼怒的说道。 见到北墨自己的朝臣都不想花无岸参加,楚惊尘得意的笑了笑。 在他看来,历来南疆垄断骑射,北墨垄断礼乐,剩下的两样哪够四个国家分? 北墨占了好几届六艺大典的礼绝,从前的楼儒贤,后来的华九章,历任楼家家主都囊括礼绝之称……看来,今年的六艺大典,北墨要挤出一绝,让别的国家也分一杯羹了。 “此次六艺大典,代表北墨礼绝之人并不是花无岸,而是一位江湖人士。”墨玦淡淡的说道,打消了众人的疑惑。 “江湖人士,什么江湖人士能比得上华九章神医呢?”楚惊尘不依不饶的问道,语气颇为嘲讽,眼中闪烁着算计。 “惊尘太子如此对一个礼绝如此念念不忘,看来,你是对这一次的礼绝势在必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楚风今年派出的人,是你师父的师父呢。” 第五言久眼中精光一现,在一旁淡淡的开口,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各国都知道,楚风国有一个当年东鳌时候就存在的大儒,相对于北墨的华九章,传闻乃是魏戈的徒弟,只是早已经归隐多年了。 谁知,第五言久随口一提的一句话,楚惊尘皱了皱眉,竟然忽然闭口不言起来。 众人一愣,互相看了看,眼中都不可置信。 不会吧?被第五言久猜中了? 那可是早就已经古稀之年的老古董,楚风国今年不会真的把魏戈的徒弟请出来了吧? “到了明日,诸位就知道了。”楚惊尘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环视了一周台下,冷硬的说道,“本宫前天初到北墨的时候,被你们北墨的云麾将军林熙放了狠话,不知,他今日为何没有在场。” 云国公挑了挑眉:“林熙?是北墨那名战无不胜,被称为阮家后继有人的林熙吗?惊尘太子,你是君,他是臣,何必与臣子计较。” 楚惊尘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见到林熙还没来,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又道:“听说这个林熙在你们北墨可是十分出众,还是你们墨都女子的梦中情人呢?不知陛下可有打算让他参加此次六艺大典?他不会是说大话,骗本宫的吧。” 兰叙年小心的上前,低声道:“陛下,吉时已到,宴会该开始了。” “林熙呢?” “林将军说是,遇见了故人,快到了……”兰叙年小心翼翼的说道,果然,墨玦的面容虽然没变,但周围的温度又成功低了几分。 “故人?”墨玦的眼底一道锋利的寒光闪过,自言自语,扫向莫念,眼中充满审视。 莫念就在这里,林熙还有什么故人? 玄武殿内的乐曲靡丽而缠绵,胭脂水粉的气息和美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阵奢靡的味道。 众人纷纷落座,一队穿着粉色霞衣的女子便鱼跃而上,仿佛盛开的桃花妖姬,一个个娇羞美貌,舞姿翩翩,似纷飞的落英在大殿上舞蹈。 长长的桃色衣摆在青白玉的地面掠过,散发着动人的脂粉气息,让一些官宦子弟眯起来眼,十分享受和惬意。 阮北北躲在最角落的一处桌案行,一身素雅柔弱的打扮,周围却没有人原因与她同桌。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桌上的小食,眼中有着几分期盼和深意,是不是的望向殿门口,神色有些诡异。 “南疆太子司徒岚到——” “云麾将军林熙到——” 玄武殿外,值守太监传来两道高昂的声音,贯彻大殿,糜艳的歌舞骤然停下,一时之间殿内寂静了下来。 楚惊尘面色一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阴沉的盯着大殿的门口。 莫念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遥遥望去,眼底是深沉诡秘的深海,翻涌着,隐藏着各色的情愫,云星好像注意到莫念的异样,忽然小小的挪动了半步,轻轻地牵起莫念的手。 莫念回过头,便看见云星对着自己露出灿烂软糯的笑容,她柔软的小手柔软干净,他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眉眼,默默地反扣住云星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的动作虽然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但还是被有心人发现,瞬间,爱慕着云星的一群公子哥们心碎了一地。 墨玦在听到林熙和司徒岚并列的名字之时,眉心猛地一跳,眼底泛起一抹流光,琉玉贯珠轻轻摇晃着,遮住了他清浅入骨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众人向门前看去,两道瘦削修长的身影,踏着金光,一前一后,一蓝一黑,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外的霞光掩映着少年漆黑如墨的发丝,荡碎了一地晚霞。 月白色的外袍,糅杂着殿外浅金的光晕和霞色,在阳光下,似水墨烟雨之下的一抹清冷,与火红色的绣线在衣摆交织,映衬着衣摆处火色昂然威严的麒麟,仿佛猛兽咆哮于山林,令人心神都被他所征服。 红玉所拼接的烈焰色腰带,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 那一双黑如深渊的眼眸是说不出来的深邃,他的眼尾斜斜上挑着,黝黑的墨瞳中的妖冶流光幽幽旋转,仿佛世间难寻无暇墨玉,清隽俊美,带着颠倒众生的冷艳。 简单的墨发玉冠,一簇火色的麒麟玉冠束起三千青丝,林熙前浅浅的勾着唇角,一笑,便如云间绽放的清风一缕,朗月无声。 她身旁的黑衣男子,就是南疆太子——司徒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1章 打赌和吃醋 林熙的容貌已经惊为天人,此时唇边挂着的浅笑,更是让在场的北墨官僚忽然发现,现在的林熙,和几个月前初入朝堂的林熙已经大不相同。 更洒脱了,更恣肆了,也更……魅惑众生。 南疆太子司徒岚,并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当今南疆皇帝的嫡孙,上任太子的嫡长子。 老皇帝已经苍老不堪,自两年前就病重,将朝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太子司徒岚打理。 因此,司徒岚表面上是一国太子,实际上的权利,已经相当于一国之君。 几年前,司徒岚奇袭罔山赣南等地,夺得北墨云州七城。林熙奉命率军夺回城池,两军一个在城内驻守,一个在城外驻扎,僵持了整整半年。 最终,因为南疆士兵困守太久而得不到支援,林熙与城内的残军里应外合,在某一夜的奇袭之中,夺回了赣南,而司徒岚虽然弃城而去,却带走了一大批北墨的工匠和技师,从此,只要是她率兵的战役,司徒岚就要横插一脚。 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宿敌,反倒因为交战了太多次,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来。 因此,今天林熙在赶往玄武殿的路上,碰见了司徒岚,心生感慨,慢了几步,才迟了宴会。 司徒岚一身墨色的华服,其上勾勒着金龙,千丝万缕的金线银丝穿梭其中,如繁星点点,搅动着黑暗的夜幕星河,黑色与金色相间的纹路镶嵌着火红的九龙图腾,带着尸山血海,缓步前行的肃穆和狂傲。 司徒岚与林熙并列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一时之间,他们竟然决不出,这两个同样风华绝代的男子,究竟谁更胜谁一筹。 司徒岚的容貌生的极好,剑眉星目,那一身狂傲的黑袍仿佛是为他而生,傲然的身姿,一双纯黑的瞳孔深处,透露着一抹令人心颤的金色,像是睥睨天下的雄鹰,双眉仿佛飞鞘一般飞入鬓角,薄唇如同剑刃轻轻抿着。 忽然,那冷傲张狂的男子,不知听到了什么,对着身旁的林熙轻轻勾起唇角。 万千的冷酷,在瞬间化于无形。 “林熙,你笑起来真好看。”他低声对林熙说道。 “司徒岚,你能别傻笑了吗?” 林熙瞥了一眼司徒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却朝着墨玦,好像是为了安慰他,轻轻笑了一下。 大殿之中只剩下阵阵抽气声,刚刚那曼妙缱眷的舞姿,随着这两个人的到来而消失,任是再妖娆的颜色,也比不上两人眼底的流光风华。 “朕听说你身体不适,本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墨玦随口替林熙想了个迟到的的理由,然后浅薄冰冷的眼神扫向司徒岚。 不知是不是巧合,司徒岚与林熙的衣衫上,一个用红色的线绣着一只昂然的火麒麟,另一个用红线绣着一条金龙,两人站在一起,有些奇特的相配。 看到这一点,墨玦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 “今日诸国齐聚,北墨作为此次六艺大典的东道主,而本将军身为北墨将士,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当然不会缺席,何况,臣已经答应了,要让惊尘太子知道,北墨不是他能随意置喙的。”清澈的声音淡淡流淌开,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云星看着突然出现的林熙,握着莫念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她能够感觉到,莫念在见到林熙之时,身体就忽然僵硬了起来。她知道,林熙是莫念在漠南军中的统领,她还曾调查过,这个林熙,是个断袖…… 楚惊尘刚刚已经吃了个亏,感受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没有再开口反驳,目光同样落在了林熙的身上,心中却在盘算着林熙在墨玦心中的地位。 林熙身为一个从边境归来的普通武将,虽然如今手中有兵权,但也不多,在这种场合来迟已经是难以饶恕,可是墨玦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替他说出了来迟的理由,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林熙,难道真的能与司徒岚并肩? 还是说,如同他这几天调查的原因,林熙,深受北墨这位年轻皇帝的喜爱。 “那么,司徒太子又为何迟到宫宴?” “当然是因为遇见了林……”司徒岚刚想开口说出林熙的名字,就见到林熙微不可查的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遇见了贵国御林军的人,舍弟贪玩,见到如此威武的队伍,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还望陛下见谅。” 司徒岚对墨玦拱了拱手,说道,他的声音和本身冷傲的面容大相径庭,反而是儒雅的,纯粹的,好像是一名字正腔圆的念着诗书的夫子,提到自己的皇弟,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平易近人,让人能够忘了这张狂傲的面容,对他心生好感。 “臣不过是刚刚前来的时候,在玄武殿门口遇见了司徒太子。”林熙一步步越过众人,明媚的扬起唇角,笑容之中夹杂着让墨玦的心都柔软起来的清甜。 言外之意,她只不过是巧遇到司徒岚,而不是因为司徒岚而耽误了宫宴。 林熙主动的解释,让墨玦挑了挑眉,心中本来一直郁结的沉闷都一扫而空。 她能够感受到墨玦气息之间的变化,心中好笑着,也泛起丝丝的甜蜜。 林熙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先是瞧见了一身金色蟒袍的楚风国太子楚惊尘,然后是一身绯色长裙的云星,正复杂的看着自己,圆润明亮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几分敌意。 云星的身旁,是一身绛紫色衣袍的莫念,他戴着面具,怪不得敢出现在百官面前还不被认出来。 她的目光并未停顿,却仔细将他的神色收在了眼中。 看着那半张面具后面熟悉的脸,林熙忍不住蹙了蹙眉,漆黑的眸子仿佛凝墨一般幽深。 回到墨都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直到现在她看见莫念熟悉的面容,脑海中率先想起来的,不是他作为莫念温雅沉稳的神情,而是他幼时身为墨晔尧,飞扬的眼神和俊朗的眉眼。 如今的莫念,令她如此陌生。 莫念对上那双黑眸,心头一顿,脑海中竟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曾经那抹张扬的火红。 他竟然觉得,那个曾经肆意张扬的阮阡陌,回来了。 仅仅几个月,他好像已经不认识林熙了。 想到前日在马车里,他听到的和看到林熙与楚惊尘针锋相对的一幕,莫念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恐慌。 他好像直到直面林熙的这一刻,才忽然发现,他真的失去了曾经拿过一直追寻着自己的少女。 林熙缓缓收回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步步登上玉阶,月白色的衣裾翩飞,优雅而潇洒的朝墨玦走去。 墨玦站起来,胜雪的白色玉龙袍让他看起来恍如纤尘不染的天神,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看着林熙的走近。 “熙儿,坐在此处。” 墨玦微微张开双臂,似乎,是要迎接她满怀。 宫宴上一阵的唏嘘声,朝中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想要劝诫,想到墨玦的性格,却又害怕的按捺下去不再多言。 各国之人都极为震惊,又见到墨玦的后宫至今无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墨玦指的地方,正是墨玦手旁的第一位,几乎与墨玦并列齐坐,太后在远处,历来,只有一国之后或一国太子,才能做到皇帝的身旁。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只见林熙缓缓地走到墨玦的身旁,却没有握住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只是戏谑的挑了挑眉,坐到了墨玦的身旁。 “司徒岚,你输了。” 她转过身,唇边的弧度上扬的更大了几分,莫名的像是一只骄傲高贵的金钱豹。 “输了?什么输了?”众人疑惑的问道,就看见司徒岚瞠目结舌的盯着林熙和墨玦,伸手指了指林熙,脸色复杂莫名。 墨玦眼中掠过一抹柔和的光亮,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熙儿,总是会带给他惊喜,虽然这惊喜会伴随着让自己吃醋。 司徒岚沉闷的开口,语气很是无奈:“本太子与林熙打赌,赌他若是迟到了宴会,如果得不到惩罚还坐到皇帝身边的话,此次六艺大典,本太子将不再参加,如果他输了……算了,我已经输了。” “林熙,你一定是骗我,你和你们北墨皇帝说好了的吧?你刚回墨都多久?”司徒岚想到林熙刚刚对他说的话,仍旧处于震惊的状态,心中还泛起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失落。 看到林熙坐在了墨玦的身边,他竟然有一些难过。 司徒岚曾经认定这天下英雄,唯有他能够懂得林熙,可是如今墨玦竟然如此赏识林熙,还让他坐在御座旁边。 司徒岚不知道自己是身为好友,该为林熙高兴,还是身为敌对,懊恼自己轻易的与林熙打赌。 只是,看到如今林熙浅笑着得意的样子,让他恍了恍神,心中觉得,自己赌输了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他与林熙认识的这些年,从前很少看见少年如此愉悦放松的神情。 “什么?!太子,你,你打什么赌不好啊,拿六艺大典打赌?”姗姗来迟的南疆使臣一进来,就听到司徒岚的话语,瞬间震惊的冲上前。 “啧啧啧,既然是司徒太子和林熙将军打赌了,愿赌服输,太子殿下不会不认账吧?”云国公首先反应过来,迅速说道。 其他各国人的面露喜色,甚至那些原本看着林熙带有敌意的人,也十分感激,瞬间觉得,林熙怎么看怎么的好。 司徒岚不参加六艺大典,这对于其他国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南疆历来包揽御绝与箭绝,是因为南疆是草原上的民族,上至皇室,下至平民,每一个人都擅长骑射,而上一次代表南疆参加六艺大典并且夺得御绝之人,正是当时才二十二岁的太子司徒岚。 同时,司徒岚不但是上一次的御绝,更差一点成为御箭双绝。在最后的围猎之中,微弱的输给了另一个人,最终箭绝被南疆的国师夺得,那个国师,正是司徒岚的师父。 而这一次,司徒岚的师父并没有前来参加六艺大典,御绝与箭绝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司徒岚一人。 现在,因为与林熙随口一个赌约,司徒岚不参加此次六艺大典了? 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众人的心中都笑开了花,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极为惋惜的样子,眼中的喜意都遮掩不住了,假意安慰着南疆的大臣们。 “哎,王大人不必如此忧心,你们南疆人才济济,个个都是齐射好手,还怕找不到一个御绝吗?” “是啊,岚太子不想参加就不想参加,这可是君子赌约,岚太子自己放弃了,王大人不会阻止吧?” 这样的安慰,让南疆使臣们的内心在滴血。 “太子,你——”大臣无奈的看着司徒岚,试图用眼神让司徒岚不认账。 云星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开口道:“素来听闻林熙将军姿容绝色,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陛下说林熙将军身体不适,本宫怎么看,将军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各国使臣神情各异,不知道林熙哪里得罪过云星,都看热闹的看着两人。 林熙的目光落在云星的身上,两人对视着,云星的眼中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勃勃朝气,干净又纯粹,纯粹的讨厌,纯粹的喜爱,爱憎分明,令她生不出任何厌恶。 “云星公主真的舍得在下生病吗?莫念,看来你的魅力不够大,星儿还顾得上我也没有生病。” 林熙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不经意的就解除了尴尬的处境,还将问题抛回了云星。 她凑近到云星的面前,温柔的勾起唇角,眼中亮闪闪的,云星好像看见了其中渺小的自己,分外勾人。 俊美的容貌,冰霜瓦解,春水消融,让人目眩神迷。 云星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中刚刚鼓起的勇气和敌意忽然都尽数消失了,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可是,一想到莫念面对林熙的异样,云星又用力的板住小脸,再一次竖起坚硬的壁垒,气鼓鼓的盯着林熙,看起来却极为可爱,没有什么威慑力。 “你干嘛叫我星儿,目无尊卑,没大没小!”她恼怒又委屈的喊道。 “在下前几日偶感风寒,脑袋晕晕的,因为见到小公主就喜欢,才叫你星儿呀。”林熙笑眯眯的调笑道。 云星一愣,雪白的小脸瞬间爬满红晕,捂着脸不想和林熙说话。 为什么同样的话,前两天她还在楚惊尘嘴里听到,觉得无比油腻恶心,在林熙的口中就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啊? 好像,他认真的开口,温润的叫自己“星儿”的样子,让她的心控制不住怦怦直跳。 这个林熙肯定是带坏莫念的人,她明明是不喜欢这个人的! “将军不要逗阿星了,她脸皮很薄的。”莫念在一旁淡淡的开口。 这是,他与她时隔那么久的第一句话。 林熙唇角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反倒软了软眉眼。 “我很喜欢星儿。”她认真的对莫念说道。 也希望他能好好对待云星。 莫念紧紧的锁着眉,眼中的阴沉一闪而逝。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林熙没有因为云星而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她是真的,祝福他和云星。 “好了,没想到许久不见你,你现在怎么变得……”司徒岚打断两人的对话,脸色复杂。 “变得什么?”林熙歪了歪头,对着司徒岚也笑的明艳。 司徒岚眼瞳一缩,金色的光晕渐渐蔓延整个眼底,像是磨碎的金子:“变得很好,这样,很好。” 比起从前那个对着他冷酷的上将军,他更喜欢现在这个肆意张扬的小将军。 司徒岚越看林熙越顺眼,看着还哭丧着脸对自己的大臣,豪爽的摆了摆手:“王大人,本太子既然已经和林熙打了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不会反悔,没事,咱们南疆还有旁人参加的,此事,本太子会亲自向皇爷爷解释,你就不用操心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2章 失望震惊 听到司徒岚的话,王大人的脸黑成了锅底,他不知道此行结束回国之后,该怎么告诉老皇帝。 此次六艺大殿,南疆一绝没有斩获,原因是因为太子殿下前一天跟人家打赌打输了,不比了,所以他们千里迢迢的赶来,是玩的? 杀了他吧…… “好了,既然你得了风寒,就不要靠近云星公主太近,传染了他国使臣,朕拿你是问。” 墨玦看到对着所有人都笑意浅浅的林熙,终于忍不住脸色阴沉的开口。 林熙,今日笑的太多次了。 他的女孩,似乎要藏不住了。 “哦好的。”林熙撇了撇嘴,乖乖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端正自持,看到墨玦快要结冰的脸色,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眼底,对着墨玦眨了眨眼睛,唇瓣勾起的弧度令他心神一颤。 墨玦的呼吸几乎溺毙在她的笑容里,清澈的瞳孔一点点加深,几乎想要立即吻上那张粉嫩诱人的唇瓣。 故意的。 林熙,就是故意想要气死他的。 司徒岚同样落座到一旁,随着南疆使臣的到来,他同父同母的胞弟也赶了过来。 司徒岚的皇弟名叫司徒巍,今年才十六岁,生的英俊硬朗,一双大而璀璨的双眸,锋芒四射。 司徒岚的父亲妃嫔众多,但他留下的皇嗣反倒极少,除了司徒岚和司徒巍,剩下的几名皇子都不是司徒岚生母所生。 传闻,司徒岚的母妃并不受宠爱,司徒岚幼时被很多兄弟欺辱,他之所以在各国之中都名声远扬,就是因为早在在少年时期,他手刃几个害死他母亲的兄弟,得到了南疆老皇帝的赏识,成为如今的太子。 看得出来,司徒岚十分在意自己唯一的弟弟,司徒巍一出现,他脸上的冷峻都消失不见,还一直监督着司徒巍不能多饮酒。 “人们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巍殿下英姿勃发,不愧是司徒太子的弟弟。” 宴会已深,众人挨个朝司徒巍和司徒岚敬酒,其中,阮北北端着一杯酒走过去,她一身薄纱所做的淡绿色长裙,婀娜多姿,生的柔若无骨,纤柳细腰,引来一些好色公子的垂涎。 唯有北墨的众臣,都知道阮北北的底细,如今墨玦已经宣布要重审阮家一案,雎栖郡主更是成了秋后的蚂蚱,背主叛族之人,令人唾弃,没有人理会她的举动,阮北北成了这宴会上的透明人。 “小巍本身就很好,他并不像我。” 司徒岚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阮北北,她的话原本触及到了自己的某一根神经。 他是不愿意让别人觉得司徒巍像自己的,他背负着整个南疆,负重前行,这些年已经失去了太多,不愿意让司徒巍过早的承受压力和审视。 可是,看到阮北北这张柔弱俏丽的面容,司徒岚忽然心头一颤,不知为什么心中生出几分怜惜,竟然耐着性子对阮北北解释了一番。 “是北北失言了,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阮北北连忙小声的说道,泫然若泣。 “无事,见姑娘青春貌美,不知姑娘的身份是——”司徒岚下意识的摆手,心中对阮北北升起的怜惜更甚,他忍不住问道。 问完,自己也心生困惑。 他对男女之事看得甚轻,即使如今在南疆已经有了自己的太子妃,也不过听从皇爷爷的话,挂了个名罢了。 而且,他素来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女子,他却生出很多怜惜。 “小女子是北墨的雎栖郡主,姓阮,名北北,是……曾经阮国公的孙女。” 阮国公! 司徒岚身为南疆太子,自然不会忘记南疆与阮家的恩恩怨怨,本以为阮家已经被灭门,原来,还剩了一名小郡主。 这些年,她又是如何孤独度过的?司徒岚冷硬的面容不由自主的缓和了几分,对着阮北北显露出尽量的柔和。 那边,司徒岚和阮北北已经攀谈起来,而林熙见到这一幕,不由有一些惊讶。 “司徒岚竟也有识人不明的一日吗?你们男人呢,果然都喜欢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女孩子。”林熙十分感叹的说道,她认识司徒岚好多年,司徒岚一直是个豪迈洒脱的男子,粗中有细,令人钦佩,没想到竟然对阮北北和颜悦色。 只是,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说不定阮北北真的有某些地方吸引到司徒岚了。 “说得好像熙儿很了解司徒岚一样。” “当然了解——”林熙刚说完前半句话,便瞬间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一些不对,她转头,就看见墨玦冰冰凉凉的看着自己,圣洁的面容染上妖异的蓝色。 “毕竟,军中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林熙默默地改口。 惹不起。 “我们男人,也不是都喜欢柔柔弱弱的人……”墨玦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呷了一口薄酒,浅浅的酒气喷洒在林熙的耳畔,一阵酥麻的柔软,似羽毛拂过耳便,让林熙的耳朵一寸寸的被染红,“比如朕,喜欢的人,就不是柔弱的女子。” 林熙秀眉一挑,一只手绕到后面,不知何时已经抚上了墨玦的腰间,轻轻地掐住一寸软肉。 “陛下的意思是,臣就不是柔弱的女子了?” 墨玦:…… 远处,莫念举起一杯酒,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林熙和墨玦的动作虽然幅度极小,但还是被他看到。 烈酒入喉,莫念的心中满是苦涩和寒彻。 握着酒盏的指肚已经变成一片苍白,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他身旁的云星沿着他的目光望去,默默地注视着林熙的面容。 身为女子,她都无法否认,林熙,生的真是极美。 是一种美到让人忽视了他的性别的气质,清冷的气息,抿唇一笑之间,仿佛春暖花开。 林熙也比她想象之中冷酷独行的将军相差了很多,他看起来并没有执着与莫念,反而是自己,因为莫念三番两次的敌视这个人。 云星抿了抿唇,精致的小脸露出一抹哀伤。 “你说,你怎么说服司徒岚和你打这个赌的?” “陛下很想知道吗?”林熙反问。 “关于熙儿的一切,朕都想知道。”墨玦视若无人的说道,眼中的温柔缱眷似乎要滴出水来。 “我在宣德门外面遇见了司徒岚和玄奕,顺便和玄奕斗了几句嘴,司徒岚是知道玄奕在北墨诸位世家公子之中的地位的,他以为我与玄奕不和,迟到了宴会,必然也会受到皇上的责难,才下决心和臣打赌。”林熙笑了笑,解释道。 “还有呢,司徒岚不是傻子,你拿什么和他赌的?”墨玦没有被林熙简单的话骗到,依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司徒岚很在乎他的弟弟,他想让我当他弟弟的师父。只不过,南疆与北墨树敌多年,司徒巍看起来性子太跳脱了,我不会收他为徒的。如今他输了,就更不可能了。” 林熙说着,看向司徒岚和阮北北,两人看起来交谈甚欢,让其他人都十分诧异。 “臣怎么看,阮北北精神状态挺好的。”林熙的眼神眯了眯,意有所指的说道,“既然陛下打算重新审阮家的冤情,那阮北北和阮寒清,可不能有什么事。” “阮北北会好好活着的。”墨玦淡淡的说道,眼底的杀意掠过浅蓝色的瞳孔,“活到你不想让她活着的那一天。” “陛下知道阮寒清的周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吗?臣冒昧一问,这股力量,可是太祖的势力?”林熙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是。”墨玦轻声回答,刚让林熙松了一口气,却听得他继续说道,“太祖的势力,如今仅剩一系,其余的都交给了朕。” “哪一系?”林熙皱了皱眉,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答案,握着酒盏的手渐渐的攥紧,眼中渐渐染上幽深和狠戾。 “落梅阁。” 简单的三个字在脑海之中炸起,所有的线索被串联起来,在林熙的心中由点汇聚成线面。 “啪——” 林熙手中的酒盏脱落,滚落到玉石地面,变成青碧色的琉璃碎片,映照着她有些苍白的俊脸,一下子引来众人的注视。 “我……” “熙儿,你怎么了?”墨玦注意到林熙骤然间的失态,眼神暗了暗。 “臣身体不适,先行退下,请陛下赎罪。”林熙眉头紧缩着,不顾玄武殿内众臣复杂震惊的眼神,咬紧下唇,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一脸醉态。 那琥珀色的液体飞溅到墨玦雪白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拧着眉,直到看见林熙月白色的衣角消失在玄武殿内。 “莫念,莫念,你要去——” 云星清澈的声音将墨玦惊醒,他便看见莫念已经跟随着林熙一起追了出去。 霎时间,墨玦脸上的温和如飓风过境,寸寸冰封,化作阴沉黑暗的冰魄风暴。 “陛下,”兰叙年小心翼翼的开口,“林熙将军出去了,只是,他这算是殿前失仪……” “莫念殿前失仪,六艺大典,朕不想在看到他。至于林熙,你没听到朕说她身体不适吗?”墨玦的面容浅淡,淡淡的盯着兰叙年,明明脸色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却看得兰叙年心中一阵寒意。 “臣明白了。” 他闭口不谈林熙的过失,随后站起来,大步离开宫宴。 …… 落梅阁的幕后主使不是梅亦水,而是太祖墨天鸿。 这意味着,杀了周峰的人,是太祖的人。 林熙脚步行走如风,一边走着,混沌的大脑一边飞速的计算着。 太祖为何要除掉周峰?是为了掩饰周峰和他幕后的魏忘川?不是的,林熙在心中否认这一点。 不管周峰是死是活,魏忘川总是会被查出来,也就会牵扯到墨晔玄。 墨天鸿,怕的不是自己怀疑上先太子墨晔玄,怕的,是自己怀疑他。 “将军,你怎么提前出来了?” 沧澜正在宣德门的门口,看到林熙出来,赶忙上前,扶住有些恍惚的林熙。 他紧紧的握住林熙的手,入手的时候让沧澜一惊,那双原本火热的手掌,如今冰凉彻骨。 “沧澜,”林熙下意识的顺着沧澜的手臂,将头埋进他的肩膀,生声音闷闷的传来,“你说,我们阮家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可是宫宴上出现了谁,阮寒清吗?”沧澜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焦急,轻轻地拍了拍林熙的后背,像是一种无形的陪伴和安慰。 “落梅阁是太祖的人,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吧。”林熙咬了咬嘴唇,感受到一丝血腥的气息,才脸色阴沉而悲痛的抬起头,看着沧澜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容貌,内心更加悲伤,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紧,声音沙哑哽咽。 “太祖,在当年也掺和了一脚。” “谁的手,都不干净。” 她以为最干净的先太子墨晔玄,他的门客魏忘川却是害死了父亲的人,她当成明君敬重的,爷爷的结拜兄弟墨天鸿,同样隐瞒了一个她现在不知道的真相。 沧澜的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消化林熙这句话的意思。 “属下真的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到将军,将军如今变得,真是令属下大开眼界。” 一道深沉的声音在林熙身后传来,沧澜拧了拧眉,松开林熙,眼神冰冷无情的盯着莫念。 林熙回过头,眼眶微红的注视着莫念,低哑的说道:“莫念,你什么意思。” 莫念看着林熙和沧澜,露出的半张脸阴沉如水,唇角紧紧的抿着,眼中满是执拗和不屑:“就是大开眼界的意思,玄武殿内将军可以以色侍君,与皇帝墨玦卿卿我我,宣德门口,将军可以和沧澜拥抱,是不是回到将军府,你还能和启宣同床共枕呢?” “你疯了吗?”林熙的声音颤抖,被莫念的话语激怒,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念,双眸染成血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以色侍君?” “莫念,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将军的事情。”沧澜上前挡到林熙的面前,眼中掠过一抹冷意。 “我滚你妈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3章 物是人非 “我滚你妈的!” 莫念低吼一声,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以迅雷不及之势的出拳,朝沧澜打去。 “资格?你只不过是林熙的一个手下,有什么资格肖想她?十年的时间你心里在想的什么,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并没有理会你罢了,短短半年,你想改变什么?你以为林熙对你好,你就能爬到我的头上了吗?” 狠厉的话语,深沉而锋利。 沧澜眼底瞬间燃烧起熊熊的怒火,他毫不留情的格挡住莫念伸出的拳头,反手打去,两人转眼间就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沧澜和莫念的武功本来就相差无几,拼尽全力之下,很快,沧澜的嘴角流出鲜血,而莫念的面具也歪到了一边,林熙隐约可以看见莫念左眼的额角,的确有一道还未痊愈的褐色疤痕。 “够了!” 林熙感觉面前的莫念分外陌生,好像并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沉稳蹁跹的君子,她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两个人的中间。 沧澜的拳头一顿,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拳头,只能焦急的化拳为掌,将手中的内力卸掉,一声闷哼,喉中一甜,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莫念看见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熙,同样面色一变,本来准备强行收回拳头,但他眼神一滞,恍然之间看到林熙寒星般的眸子之中,满是对他的冰冷和陌生,他忽然咬了咬牙,眼中狠厉,毫不留情的朝着林熙挥去。 林熙的眼底,一抹哀伤刹那掠过,在下一刻化作浓重的失望和烦躁。 她运力硬生生的接住莫念的拳头,一道狠辣的内力从掌心传到她的体内,林熙顺势踉跄的后退了数步,闷哼一声,阴沉的看着莫念不再说话。 沧澜恨不得一刀杀了莫念,却被林熙伸手拦住。 沧澜盯着莫念还握着拳的手,眼中布满杀意,仿佛伺机而动的雄师,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想将莫念撕成碎片。 “你为何要帮他?” 莫念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林熙原本就烦躁酸涩的心,终于彻底沉入了谷底。 “再打下去,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莫念,我说到做到。” 林熙拿手背擦了擦自己唇边的一丝血迹,一字一顿,她的眼中一片猩红和暴虐,越发显得冷酷无情,生生的刺痛着莫念的心。 “你,为了一个……为了沧澜,为了这个我们半路上遇见的贱民,与我反目,挡在他的面前?” 莫念被林熙毫不在乎的语气激怒,甚至忘记了自己刚刚那用尽全力的一拳是被林熙接下的,恶毒的话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让她的胸口一阵血浪翻涌。 “贱民?” 林熙垂下眼帘,掩下眼中的失落和复杂,低低的开口,好像从胸口深处传来的哀鸣,幽冷而辽远。 “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让我的哥哥受到今日这样的侮辱。对不起,哥。” 林熙转过头,对着沧澜充满歉意的说道,柔软的语气让沧澜的内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又恨不得将莫念碎尸万段,来替林熙出气。 “哥?”莫念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阡阡,你说什么?他是……”莫念从失控的情绪之中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他盯着林熙的脸,手掌微微颤抖,心脏好像被狠狠的揪住,他从没有如此慌乱和恐慌过。 “莫念,你我之间自这一拳,前尘种种,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林熙盯着莫念深邃阴郁的眼睛,瞳孔好似寒星般冷冽,绯红的唇瓣带着笑意,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无情而嘲讽。 “沧澜,是你的……沧澜是阮家人?”莫念仍旧不可置信,他想到半个多月之前自己曾在将军府的门口,看见林熙和沧澜相拥,他错过了那个曾经如此哀伤的林熙。 林熙已经不想理会他,转身,身体有些僵硬和冰冷。 “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回不去了吗?”莫念仍旧还有一丝期望,低声问道。 “那云星呢?” 林熙折身,冷冷的问道,眼中一丝鄙弃刺痛了莫念的心,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无力的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阡阡,你变了。” 莫念,是今天第二个说她变了的人,司徒岚认为这种变化是好的,可是莫念却只会一味的觉得她不再是一直追随他。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当初的一切,让那个曾经如玉的四殿下墨晔尧,如今的心中只剩下复仇,只剩下黑暗。 “我没有变,变得,是你。我曾经在离开漠南的时候就对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我回到墨都,是为了阮家,而不是为你一个人的权势和地位。你究竟为什么能在漠南那么大的地方遇见云星,还救了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既然你不相信我,想要亲自报仇,那么,你我之间,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林熙淡淡的说道。 “等等,那墨玦呢?你刚刚在玄武殿内,和他——” 莫念拉住林熙的手臂,最后不甘心的问道,眼中还有一些破碎的期望,如果沧澜是阮家人,是林熙的哥哥,那么他刚刚的话就是自己罪不可赦,可是还有墨玦,说不定,她与墨玦只是虚与委蛇,墨玦只是很赏识她。 “他……”提到墨玦,林熙脸上的冰冷柔和了几分,眉眼好像在发着光,“他与你不一样。” 林熙不再理会莫念,用力的甩开他的钳制,只是因为动作有些大,一阵晕眩袭来,她差一点跌倒。 “将军!”沧澜刚想扶着她,看到来的人,便硬生生的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墨玦从三人的身后赶来,飞身到林熙的瞬间,便已经将她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凝视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女子,那薄唇上沾染的一寸嫣红血液,让墨玦的眼眸刹那染上一抹幽蓝妖冶的漩涡。 “我没什么事的……”她扯了扯墨玦的衣袖,小声的解释。 “你闭嘴。”墨玦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林熙:“……好的。” “莫念?”墨玦抱紧林熙,语气阴沉冰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起了幽幽的寒气,他根本没有看莫念那阴翳的眼神,手臂稍一用力,直接将林熙打横抱起。 “或者,朕应该叫你一声,四皇兄?” 他冰冷的眼神让莫念的内心一阵战栗,莫念所有的怨懑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颓然的放下,下一刻,墨玦已经抱着林熙消失在两人面前。 沧澜没有阻止墨玦抱着林熙离开,只是冰冷的扫了莫念一眼,声音不含任何感情:“既然你当初放开了将军的手,如今,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幅悲痛的样子,给谁看?只会徒增恶心。” “过去的那点情面,看来你从来没有当回事,而今日你碰将军的这一拳,以后,你我,再见即是敌人。” 说完,他同样转身离开。 莫念盯着远处那一抹月白和雪白渐渐消失,眼中一片猩红,忽然,颓然的勾了勾唇角,是从未有过的寂寞凄冷。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下颌,轻轻地摘下半张暗紫色的面具,随便扔到地上,一张孤寂俊美的面容,贵气而优雅。 日光倾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诡异的茶金色,莫念用漆黑的眼眸用力的眨了眨,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滚落下去,迅速的滴落在地面上,化为一抹萦乱的空气。 没有人知道,他为她留下一滴泪。 留下。 “阡阡……阮阡陌。” “我不想失去你。” “我的阡阡……”莫念轻声念着曾经叫过无数次的名字,悲哀的呢喃着。 眼前,好像有一抹年幼时候的软糯笑意渐渐的绽放、回荡,却如梦幻泡影,触之即破。 她曾经拉着他的衣角,甜甜的唤他:“尧哥哥。” 他曾将少女稚嫩的感情看做泥尘,毫不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了,他只有她,她也只会有他。即使答应了阮天豪要好好照顾阮阡陌,他仍旧一心只有仇恨。 世人都知道,阮天豪是他的外公,四殿下必然会得到镇国公府的支持,因此,他从幼时便是太子之位的竞争者,墨晔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其实他一直知道,阮家那个女人,阮寒空的妹妹,就是将他的母妃害死的罪魁祸首。 阮天豪不过是为了弥补再见内心的愧疚,他越对他好,他便越不会忘记这一点。 这一切让他的心,在林熙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冰封了。 他曾刻意的忽视了少女对自己的感情,直到他重新回到这里才恍然发现,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从前那些美好,是多么的珍贵。 他如果必然会是没有国的王,那她一定是他命定的后。 这一点,从墨晔尧第一次见到阮阡陌的时候,就深深的刻在脑海,并且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可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想让少年时那个骄傲恣肆,眼中散发着炙热亮光的阮阡陌回来,他想要那个娇憨的笑着,欢快的跟随着自己穿梭在这墨都皇宫每一处道路上的阡阡回来……他发誓想要让阮阡陌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是自己亲手将她越推越远,也是他,撕开年幼鲜血淋漓的伤口,硬生生的催动一个少女的成长。 “阮阡陌……” 莫念低声喃喃,充满泣血悲冷的疼痛。 他知道,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翩翩少年郎,而她,也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了。 “是真的吗?” 云星同样赶过来,正好听到了林熙最后的那句话。 “漠南那么大,为何我遇见了匪徒之后,偏偏是阿念你救了我?”云星看着莫念失魂落魄的样子,认真的问道,眼中盛满了晶莹的泪水,她咬紧嘴唇,不想让眼里滑下来。 她已经很狼狈了,亲眼看到喜欢的人竟然对一个“男子”念念不忘的样子,云星的心中无比绞痛,还要扯着笑意,明媚而动人。 她视作珍宝的东西,不过是那个人的弃之若敝。 她可是这世上最骄傲的云星,是父皇和母后最爱的唯一的公主,是惊云国的天之骄女,竟然会有一天,因为一个男人而控制不住的哭泣。 苦涩而甜蜜,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云星看见莫念额角那条食指长短的狭长伤痕,心中仍是忍不住的疼痛。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日。 匪徒狞笑着,锋利的刀已经近在咫尺,她甚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一时贪玩,脱离了惊云的队伍,也不会遇见那些匪徒吧?或许,云国公爷爷已经着急疯了,可是,她再也见不到那些爱着她的人了。 直到想象中的痛苦并未降临,云星才疑惑的睁开眼睛。 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从面前的男子手心淌下,他用自己的手掌攥住致命的一刀,墨色的发丝迎着冰冷的寒风飘飞着,绛紫色的长衫猎猎飞舞。 男子已经和匪徒缠斗起来,不到几个回合,就已经手刃了那名刚刚差一点取走自己性命的匪徒。 男子回过头,声音似沙哑而悠扬的钟磬在耳边响起来,温雅而沉稳,让人心安:“云星公主吗?在下漠南军主薄莫念,救驾来迟,公主殿下没有什么事吧?” “本宫没什么事……你的手呢,还在流血,小心!” 云星还没有从惊魂未定之中反应过来,却看见另一个匪军从莫念的身侧冲来,她惊恐的大喊,亮银色的刀刃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莫念皱了皱眉,随即,一个轻缓优雅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他背对着她,迎着那些刀山火海,面不改色,无所畏惧,成了她视线之中最伟岸惑人的身影。 只是一眼,在云星的心中,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万年。 那抹让人信任和安心的笑容,她此生不能忘怀。 莫念额角的伤疤,便是在那天为了救她而受的伤,都是她,害得莫念只能戴着面具。 ------题外话------ 月中了,有月票推荐票和打赏的小可爱们求投喂,么么哒~爱你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4章 一只花妖 都是她,害得莫念受伤,才只能戴着面具。 莫念将眼中浓重的哀伤掩下,随即抬起头,对云星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他的语气低迷,夹杂着一丝让云星不忍的受伤,让云星的心瞬间软了下去:“阿星,并不相信我,是吗?” “我,不……我当然相信你!”云星下意识的慌乱解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大滴大滴滚落到地上,她慌忙的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浸湿了胭脂色的衣衫。 “我只是……我只是很怕,莫念,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云星仰着头,执拗的问道,明亮的眼睛晶莹动人,让人怜惜和心动。 莫念看着少女溅落在玉石甬道之上的泪滴,青色的方砖被泪水打湿,暗了一小片,远处悠长的宣德门甬道,精致华服的天真少女,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 这样的一幕,恍惚之间,他好像见过很多次。 莫念原本已经如同死灰的心,一下又一下,重新的跳动起来。 在那双干净纯粹的大眼睛里面,莫念看见了卑鄙的,满身污秽和泥泞的自己。 他听到自己缓缓的开口,声音温和。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阿星。” 他早已置身黑暗,那最后的一道光也消失了。 花无岸说的没错,唯有赢了的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他要赢。 花影灼灼,绿荫婆娑之中,两道素色的身影映衬着初夏御花园的优美景象,低声细语着。 “疼吗?” 一处角落里,不知道墨玦是怎么抱着她躲过巡查的侍卫,一路钻进了皇宫的深处。 墨玦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熙的唇瓣,指尖染上一片殷红,在他剔透的指腹显得极为刺眼。 “还好……他的武功我知道的,没什么事,不会影响明天……唔——” 林熙刚想解释,未等回过神来,墨玦的吻已经落下,对着她的唇用力的舔咬起来。 温热的鼻息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的心疼,林熙僵硬的身子渐渐温软下来,墨玦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似乎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墨玦用力的撬开她的贝齿,他极少的失去了平静,没有章法的动作,霸道的吻有些粗鲁,两人的唇紧紧贴合着,空气越发稀薄,林熙的脸不禁有些涨红,侧过头想要避开,嘴里却蔓延起铁锈的味道——是血。 是她的血。 许久,直到她感觉墨玦已经数清楚了自己的口中一共有多少颗牙齿,他才终于松开了她,看着面前苍白而俊秀的女子,微微的喘着气。 “陛下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若是让人撞见,臣以色侍君的名声,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林熙感觉自己的脸正在灼烧,侧着头,躲开了墨玦炙热的眼神,低声开口道。 墨玦看着她好像在滴血的耳垂,轻轻地勾起唇角,绯薄的唇沾上林熙的血,在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朵映衬之下,仿佛是一只刚刚吸食了人血的花妖,妖异的湛蓝色瞳孔,似乎燃烧起蓝色的莲,哪有一点平日圣洁高贵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5章 深情缱眷 “撞见了才好,这样,天下人都会确信云麾将军是个断袖,不是’陆佑‘的,也不是花无岸的,只能是朕的。” 墨玦说道,他注视着林熙的眼眸,认真的语气让她脸色一红。 林熙无奈的从他的怀中挣脱,看了一眼周围,落英缤纷,芳草萋萋,远处的宫殿重重叠叠掩映着,虽然高大,但也无比的荒凉。 “今日是六艺大典前的宫宴,陛下就这样抛下各国使臣出来吗,也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墨玦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在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上,随手折了一枝浅蓝色的鸢尾花塞到林熙手中。 “朕只愿意做熙儿一个人的昏君,天下人,就像是这御花园之中的花,唯有一支会被朕采摘,那被采摘的一支,也是因为朕想送给你罢了。” “花就是花,不是为人绽放,只为自己绽放。” 林熙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接过鸢尾花在手里摆弄着,抬头望去,便看见津风殿的破旧牌匾。 “津风殿?” 他竟然带着她走到了这里。 “嗯。” “这里倒是一点也没有变,陛下登基之后,为何不将津风殿重新整治一下。”林熙看着这座古老而荒凉的宫殿,处在小路的最里面,几乎被层层林木掩盖着,不大不小,琉璃瓦都已经破损成暗黄色,门前一片暗色的褐白空地。 她想起来,从前她便是蹦蹦跳跳的走着这一条布满花朵的林荫路,穿过玉露殿,在津风殿内和小白谈天说地。 小白总是沉默寡言的,哪像现在的墨玦,大多数的时候反倒是墨玦在说,而她在听。她那个时候还很好奇,为何一个偌大的宫殿只有一名小太监,还像个哑巴,也怪不得整日被二皇子墨晔秀欺负。 “这里有着朕最美好的回忆,朕怕你有一天想到小白,却找不到前往津风殿的路,所以此处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墨玦说道,眼神悠远绵长,渗透着丝丝绵绵的温柔情意,将林熙包裹其中,缱眷深情。 她知道,自从她今日迟到了宫宴,与司徒岚一起出现开始,墨玦就一直都在吃醋,刚被她解释了司徒岚与她无关,就又被墨玦看见自己受了莫念一拳。 林熙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到底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沟通不甚明白,张了张口,默默地抓住墨玦的衣袖,跟着他走进津风殿。 墨玦的眼神暗了几分,却没有说什么。 一进入津风殿,一股熟悉的寒气骤然袭来,是熟悉的,已经足足十年没有感受过的彻骨寒冷,仍旧是从前冷硬的木板床,破旧的青花瓷水壶,她还看到那破损的木桌上,一只雪白的瓷碗放在上面——那是她第一次遇见小白的时候,给他喂水的碗,上面裂着一个缺口,她一直没有忘记。 墨玦,竟然将一只旧碗,保存到现在,就像她曾在自己阮家的房间见到的那个旧手炉。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墨玦口中说的,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又比从前干净了很多,即使所有都是破旧的,可是,正是这些破旧却没有变化的模样,才更能感受到保留的人的用心。 墨玦,那样认真的守护着她从前随意留下的一切事物。 “这里,怎会是你最美好的回忆呢?这里这么冷,又这么破。” 林熙忍不住说道,攥紧手中的鸢尾花,心脏一紧。 墨玦斜斜的倚在一张小小的园椅上,即使是那样狭小的椅子,他坐上去仍旧显得优雅淡薄,好像纤尘不染的仙人,多了几分惑人的慵懒气息。 她不禁摸了摸墨玦柔顺的发丝,在透明的空气中显露出一抹妖异的金色,湛蓝的瞳孔,闪烁着浅浅的墨痕。 “朕不怕苦,朕从小就在冷宫长大,津风殿比起冷宫那些怨天尤人死气沉沉的女人,已经好了一些。”墨玦平静的安稳着她,明明那些过去是他独自一人挨过的,林熙好像比他还心疼,林熙,是在为他而痛心,明白这一点,让墨玦的瞳孔染上一抹愉悦。 “因为这里有你,因为朕在津风殿遇见了你,所以一切都变得美好。” “其实,后来兰叙年和陆佑都曾在津风殿陪过朕一段时间,直到朕接手了琼花楼,彻底离开这里,津风殿才像玉露殿一样,被封闭了起来。” “这里,是太祖让朕住进来的。” 提到太祖,林熙的眼底瞬间一暗。 墨玦轻轻的抚摸着林熙柔软的嘴唇,笑了笑。 “朕也怀疑过太祖,但是,朕曾经查到一件事情。淑德皇贵妃曾与阮寒清有过交往,而她的儿子墨晔皇将墨晔尧视作最大的仇敌,皇贵妃为了自己的孩子,必然插手了十年前的事情。” “所以,陛下认为,当年的事情都算在死去的墨晔皇身上吗?”林熙反问道。 “不,”墨玦摇头,眼中的狠戾一闪而逝,夹杂着一丝烦躁,“还有太子,他手下的一名门客,就是前段时间你在周峰密室之中查到的那个魏忘川,就是策划了陷害阮家一事最大的主谋,是他谋划了一切,因为墨晔尧一天还存在着,也是和墨晔皇一样威胁太子地位的存在。” “朕与你想的一样,十年前的事情,每一个人的手,都不干净。” “墨晔玄,臣曾觉得他是无辜的……”林熙想起记忆里见过几面的先太子,善良而温润,曾是她对北墨皇族最后的一片净土。 墨玦一愣,摇了摇头,眼中同样有几分困惑:“这件事,朕至今也不确定。先太子至死都没有承认自己害过任何人,但魏忘川是他的死忠,这一点却是毋容置疑的,墨晔玄,也承认了魏忘川的身份。” “至死?”林熙皱了皱眉,感觉墨玦的话里有话。 “熙儿知道先太子是如何死的吗?”墨玦没有打算隐瞒林熙,拧着眉,不由想到了八年前的事情。 “墨晔皇诬陷墨晔玄造反,正如诬陷阮家一样的手段,证据确凿。于是,先帝赐了他一盏毒酒,魂归西天。” 林熙当然知道墨晔玄是怎么死的,那时候阮家一案才过了两年,她还是军中一名小喽啰,听到墨晔玄谋反被诛杀的消息,愣了许久,最终不过长叹一声。 “那杯毒酒,是先帝下旨,令朕亲手递给他的。” 墨玦的脑海之中浮现到墨晔玄临死前的一幕。 那名他一直觉得无辜善良的太子皇兄,那个俊雅高贵的青年,带着赴死的从容,优雅一笑。 墨晔玄视死如归的对他说:“小九,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人,你在意那个息南郡主,墨晔皇在意太子之位,我甘愿赴死,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没了什么牵挂,反正这太子的位置,我本就不适合,既然你们人人都想要,那便送给你吧。” “忘川所做的事情,是我的错。” “可惜,我看不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了。” “皇兄就不想对魏忘川说些什么吗?是他害了阮家,害死了息南郡主,阮家世代忠良,何其无辜,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皇兄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东宫太子之位,才陷害阮家,陷害墨晔尧?”墨玦低沉的问道,眼中充满质问。 “身为北墨太子,眼看忠臣枉死,对于阮家,我……无话可说。”墨晔玄从容的举起杯中毒酒,沉默片刻,语气自责。 “对忘川,或许是有的……你附耳过来……” 可是,墨晔玄最后对他说的话,他并没有机会告诉那个魏忘川。 魏忘川在墨晔玄身亡之前就失踪,后来,据说被先帝抓住,他徒留了一具尸体给天下人交代。 到死,魏忘川也没有再见到墨晔玄一面。 …… 墨玦从回忆之中恢复过来,心生悲凉。 墨晔玄死了,可是他临死前也没有告诉自己,陷害阮家究竟都和谁有关。 “朕当时,查到了一些当初事情的蛛丝马迹,认为阮家是墨晔玄和墨晔皇两人害的,朕……在背后推了墨晔皇一把,他才能顺利的陷害墨晔玄成功。” 墨玦说道,他当时势力微末,索性因为调查的早,很快就查到了魏忘川和太子,阮寒清和淑德皇贵妃。 那时候,他只知道,这天下都是害了他的阮阮的仇人。 “至于太祖,是他将朕从冷宫送到津风殿,可是朕直到最后才知道,墨晔秀从朕住进津风殿就一直欺辱朕,是受到他的指示。因为朕是西极公主的孩子,先帝本来想放着朕自生自灭,但太祖惦记着朕体内的西极血脉,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让墨晔秀‘照顾’朕,以此让朕半死不活的活在这世上。” “如果不是有熙儿,可能朕没有等到陆佑找到朕,就已经死在这小小的津风殿里。” “熙儿,我的手,早已沾满鲜血。” 林熙不说话,只是感觉自己的心生生的揪着疼,疼到她好像要窒息了,她轻轻揽过墨玦的脸,吻了吻墨玦的脸颊。 墨玦愣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梦着。 林熙见他眸色之间尽是薄凉和浅淡,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刚想转身,却一把被墨玦拉扯到怀中,一手拖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再次狠狠吻了下去。 “你还记得玉露殿吧。” 他淡淡的声音自喘息之中溢出,林熙面色一红,她当然不会忘记除夕夜宴那晚,在玉露殿内看见墨晔阳和清璇的事情。 林熙还未反应过来,墨玦的舌已经长驱直入,宣誓了主权,他恍惚的惊醒,原来刚刚真的是熙儿主动的亲吻,不是梦! 那眼中的小心翼翼,让林熙更加心疼和悲痛。 这个人,是她爱的人。 他为她披荆斩棘,为她用尽了十年的时间,布下天罗地网。 满身鲜血,白衣染红,仍旧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林熙无法想象,若是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彻底的身死,墨玦会如何? 他还会一直等着她吗?他会一直坚信着阮阡陌没死吗?他还如何独自一人活在这孤独的世上呢? “朕会毁了这北墨。” 墨玦松开怀中的温软身体,好像看出林熙心中在想什么,平静的回答,但语气之中的认真让林熙心惊。 林熙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咳咳咳……按照你我现在调查出的所有线索摆出,阮家之事,墨晔玄手下死去的魏忘川是谋划者,墨晔玄与墨晔皇合作,淑德皇贵妃收买阮寒清,一起陷害成功阮家,先帝是愚昧不明,妄自下令将阮家满门抄斩之人。” “至于太祖,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掺和了什么。” 林熙后退一步,轻轻地咳了几声,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有一些紊乱,莫念那一拳,还是用了七分力气的,她认真梳理着脑海之中的线索,忽视身体的不适。 提到先帝,她见到墨玦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墨玦眼中一道锋芒惊掠而过,拉着林熙的手,轻轻揉捏着。 “先帝从未将朕当成他的儿子,是他贪图母妃的容貌,却在他人陷害母妃的时候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和信任,将怀胎三月的母妃打入冷宫,生生害死了母妃,还害得……” 墨玦顿了顿,不经意之间略过了一句话,林熙并没有注意到。 “既然朕只是他身为皇帝的耻辱,他身后的名声,朕也不会介意让他遗臭万年,哪怕,他是朕的父皇。” “如果,爷爷还活着,他一定会将你当成亲孙儿。”林熙很想抱一抱墨玦,他这一生,从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除了墨灼…… 林熙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忽略了什么。 “亲孙儿?是墨晔尧那样吗?” 墨玦的手顿住,盯着林熙掌心的一片乌青,脑海之中不受控制的想到刚刚莫念拉住她手臂的一幕,林熙眼中的悲痛和深沉,好像针扎般刺入他的脑海。 莫念,墨晔尧。 顿时,墨玦冰冷幽蓝的眼眸之中升起了两簇幽幽的火苗,恨不得将莫念的手剁下来。 墨玦垂下眸子,敛去眼中的杀意,等到六艺大典之后,若是阮家被平反,那他这个还活在这世上的四皇兄,大概要恢复身份了。 到时候,他或许不会杀了墨晔尧,但一定要将他封个小王,封的远远地,最好一辈子也见不到林熙一眼。 墨玦轻轻的点了点林熙掌心的淤青,语气清浅但狠绝,暗含警告:“莫念和阮沧澜打架,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这一拳,朕可以要他的命。” “嘶——疼。”掌心刺痛,传到四肢百骸,林熙不禁咬了咬下唇。 “你也知道疼,你哪次真的知道疼了。”墨玦咬牙切齿的说道,但那抹乌青让他根本无法忽视,也没办法对林熙生起气。 “疼,才要小白陛下吹吹。”林熙将曾经墨玦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软糯的笑了笑,激起墨玦心中一阵涟漪。 墨玦起身,将林熙安置在床榻上,从津风殿内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青色瓷瓶,瓷瓶的瓶口还镶嵌着精良的金色花边,看起来特殊精致,一打开,就有一股极为好闻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药?”林熙好奇的问,她行军这么多年,用过极多的伤药,还在花无岸的身边耳濡目染,却还是没有闻到过这样好闻的药膏味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生出几分惊艳。 墨玦的神色淡然,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沾染了一些纯白色的乳膏,然后托起她受伤的右手,轻轻的涂抹在伤口上。 墨玦的手指修长有力,就像一柄直击心脏的利剑,笔直的撞进了林熙的心里。 他一点点靠近林熙的脸颊,清寒的呼吸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刚刚的那两个吻,还有阮家老宅的他们…… ------题外话------ 先太子是茶茶心中的白月光,呜呜呜。 当然,小白和陛下日常互撩,我可以这三个字,茶已经说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6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墨玦每一次缓缓滑动的手指都带给林熙一股酥麻的感觉,药膏被他一点点均匀的涂抹在自己的手心,清凉而细腻。 乳白色的药膏将他修长的指尖浸染的有些迷离,日光润泽,染亮了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柔触碰在她最柔软的掌心,溅起不可抑制的酥麻与心悸。 “怎么脸这么红?”墨玦直起身体,暗自得逞的勾了勾唇角。 林熙一惊,不受控制的想要缩手,却被他抓紧,墨玦唇角微微翘着,视线凝滞在她的身上:“别动,这是内伤。” 清越的嗓音干净的过分,还染了一抹让林熙心颤的低哑,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林熙乖巧的坐着,只是,视线不由自主的就移到了墨玦微微低垂的俊脸上,他身姿很高,坐在小小的木椅上微微低头,林熙能看见他垂下的双眸。 那含着冰霜碎雪的眼眸里此刻满是认真,锋利完美的眉形,微蹙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的迷人,唇瓣绯红,轻轻的上挑着,好像惊艳了岁月与这满地破碎的日光。 林熙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心里涌起的万千情愫令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好像五根手指的指尖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酥麻起来。 墨玦的动作温柔,像是羽毛轻轻拂过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片片心动的水花,又像……他落在她身上缠绵悱恻的亲吻。 他笑的有几分平日少有的邪气,圣洁的面容染上妖异,让林熙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好看吗?”他问道。 “好看。陛下比琼花楼的小倌儿还要好看千百倍,是臣见过这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 林熙很是诚实的回答,他的确是她见过最俊逸的男子,完美圣洁的面容好像得到上天的眷恋,没有一丝瑕疵。 如果说花无岸是世上最妖孽“好看”的男子,那墨玦,一定生了一张她心中最完美最心动的容貌。 前半句话让墨玦的眼神阴沉了下去,后半句话又让他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林熙的脸有些发烫,连忙收回目光,懊恼自己竟然看着他入了神,以至于目光太过炙热,让墨玦都有所察觉。 轻拢慢捻,细腻又粗糙的摩擦感在掌心消失,墨玦用帕子擦拭手指,淡淡的道:“好了,记得先别碰水,这个药有些特殊。” “你还没回答我,这个药是什么呢。”林熙感觉原本冰凉的掌心忽然涌入一股暖流,沁人心脾,让她郁结紊乱的内力都顺畅了不少。 “一种药膏,朕……是西极的夜珏送给朕的。”墨玦顿了顿,平静的回道。 “夜珏?说起来,他乃是上届六艺大典上的数绝,这个西极太子真是神秘,我还从没有见过。”林熙心中一动,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夜珏,不由升起几分好奇,“陛下是西极公主之子,按照年龄,西极公主只会是如今西极王的妹妹,那陛下岂不是和这个夜珏是兄弟?” “或许吧。”墨玦淡淡的说道,似乎不愿意提起西极的事情,让林熙的眼神灰了灰。 “明日六艺大典,夜珏会出现吗?西极上一次夺得了数绝,这一次,臣已经对数绝势在必得。”她再一次问道。 “势在必得?朕还不知道,熙儿的算术和章法也很好吗?而且明日你已经要参加那两样,数绝再争夺的话,说不定有人会觉得北墨出了一个怪物。”墨玦心中一颤,蹙了蹙眉问道。 “臣明天拿的又不是林熙的身份,而且,要参加数绝的……自然不是臣。”林熙勾了勾唇角,凑近墨玦几分,语气调笑,“明日,陛下就知道了。” “……”墨玦愣了愣,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颜,眼底一道幽光闪过,暧昧的笑了笑,最终坦言道,“明天夜珏也会参加数绝的争夺,熙儿只需要全力以赴就好,朕愿意告诉你西极的事情,绝不是对你不信任,只是西极实在凶险诡秘,即使是朕,心中也有太多疑团。” “你只需要知道,夜珏并不会掺和这五国之间的纠纷就好。” “陛下看起来十分了解那个夜珏啊,看来您是见过他,不知道夜珏是不是和传闻之中一样,獠牙鬼面,白发红眼,奇丑无比,还是说,其实是个绝色的美男子?”林熙随口说道。 传闻西极太子夜珏是废后流放时候所生,出生在极寒之地,因此青面獠牙,常年戴着一只面具,直到十年前,西极皇竟然没有生出一名血脉皇子,无奈之下,才派人将夜珏找回西极,被西极皇直接封为太子,至今,没有他国人见过他的样子。 墨玦否认:“……不是……很丑,你就这么喜欢在朕面前关心别的男人吗?” “好的。”林熙只是逗墨玦吃醋的样子,见到自己得逞了,便从善如流的闭嘴,但是看到墨玦这样黑着脸却又隐隐愤怒的表情,她的心中对夜珏更加好奇了。 她还没见过墨玦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是生气也不是,说是吃醋,也没有像面对司徒岚时候那样,看起来……是一种很憋屈的愤怒。 这个夜珏,一定和墨玦有某种联系,但目前看来,并不是她的敌人。 墨玦正了正神情,眼神一凝,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捏住她的手腕,“朕送你的镯子呢。” 林熙微微一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脑海中回想起当日在景宝阁拍卖会上的一幕。 墨玦用万金购得了江大师手中,当年父亲给沧澜打造的麒麟玉镯,她把自己的鸾凤镯子放到了景宝阁,因为江大师的话气极而离开,回去之后,她将麒麟手镯给了沧澜…… 后来,她才知道江大师其实是父亲留下来的人,为此,她还伤了墨玦的心,只是事后,她并没有解释。 墨玦见林熙不说话,眼底有些黯淡。 那一次,他知道是他私做主张做错了事情,让江仲磬在林熙面前道歉,无意于是揭开熙儿血淋淋的伤口。 只是,他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奉若圭臬,将她的每一件东西都视若瑰宝,可是到头来,她的心对他仍旧有一层隔阂。 墨玦眼中闪过一阵伤痛,放开了林熙的手腕,面容仍旧圣洁无暇,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刚刚的那句问话不过是随口一提。 “明日先进行的是礼绝与数绝,既然你也想争夺数绝,那就早些回去准备吧,今日的宫宴,你本就不该来参加。” 说完,不等林熙再次开口,墨玦转身离去。 林熙鼻子微酸,她看到了墨玦眼中的落寞,心口忽然之间忍不住的泛疼,追上去拽住了他的手。 墨玦没有回头,顿住了脚步。 “对不起。” 墨玦依旧没有说话,眼眸渐渐变得清浅。 林熙走到墨玦面前,柔声说道:“这只麒麟玉镯,其实是父亲给沧澜打造的,阮沧澜,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陛下也知道的,我已经将玉镯送给了他,这是父亲留给沧澜唯一的东西了。” “我不是已经有那个坏了的鸾凤手镯了吗,况且现在我的身份,也不该戴那个明显是女子佩戴的镯子,所以,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把手镯修好还给我呢?” 林熙伸出手掌,笑意盈盈的问道。 墨玦回头,深深的凝视着林熙漆黑明亮的眸子,眼中渐渐的堆砌满笑意和温润。 “就在长栖殿,你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回去。” 长栖殿,是墨玦的寝宫…… 林熙放弃了这个问题:“……明日虽然是数绝和礼绝,但按照惯例,九霄环佩理应出世。” “朕明天会在,所以琴绝不出现,执掌九霄环佩的,是墨灼。” 林熙点了点头,又认真的对墨玦说道:“我之所以受了莫念的那一拳,不是我傻,只是想,这一拳之后,我与他,是真正的了断了。我现在,只想安心的赢下明日的六艺大典。” 墨玦眼底一道暗芒掠过,淡淡的声音沉稳的响起,好像带着毋容置疑的坚定:“熙儿,六艺大典,你会赢的。” 这天下一切林熙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不是她的,他也会抢过来,亲自奉到她的面前。 为了她,他可以放弃整个世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为她能够展颜一笑。 初夏的日光耀目,将整座凤凰台炙烤的温暖清晰,凤凰台,是北墨祭天和组织六艺大典的时候才会开放的一处行宫广场。 凤凰台远处连接着北墨郊外的皇家围猎场,方圆十几里,为最后决出御绝和箭绝做准备,而凤凰台上,设四大擂台。 六艺大典一共持续半个月,先是每隔一天分出一绝的预选,再以擂台战的形势较出前四绝。最后三天,参加御绝和箭绝的人将参与围猎,分出最后的御箭两绝。 今天,便是礼绝和书绝的预选赛,凤凰台上一共有四个擂台,每一绝各占两个擂台的名额。 各国派出两名种子选手,各国的能人异士也可以在之前就踊跃报名,最后,每个国家只能有一人晋级,不论原本身份的高低,决出十二个人。 但场上的擂台只有四个,十二个人将展开车轮战,最终胜的四个人分别成为数绝和礼绝的擂主,各自两名擂主将开始车轮战,不可拒绝任何人的挑战和质疑,不间断的守住擂主之位,休息一日后与另一个人较量出最终一人。 当年,宁怜参加上一届六艺大典的时候,便是成为书绝最后的两名擂主之一,却在守擂的时候,因为车轮战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在一日后输给了楚惊尘的师父。 凤凰台四周,设立皇帝的御座和大臣的席位,也准备了各国使臣的位置,在外围还有足足能够容纳两万名百姓观看的巨大观望台。 整个墨都的百姓都因为六艺大典的举行而沸腾,御林军们不得不全员维护大典的秩序,墨玦甚至令林熙手下的息羽部也跟着一起维护秩序。 历届六艺大典之上都会发生很多的特殊情况和突发事件,上一次在楚风国的六艺大典上,一名过去东鳌的大臣造反楚风国,差一点伤到了楚风国的国君,而更早之前,南疆太子司徒岚就是在六艺大典上手刃了自己的皇兄……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让每一个举行六艺大典的东道主都不得不防备。 巳时已到,大典正式开始。 无数的百姓将凤凰台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有墨都士兵的极力维持,仍是每个人都伸着脖子尽力往外看,希望能一睹各国天潢贵胄的容颜。 皇帝墨玦,南疆太子司徒岚,楚风国太子楚惊尘,云星公主,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西极太子夜珏,大智者第五言久,这些在平日里传说之中出现的人物,如今汇集一堂,是多少年都难遇的盛况。 如果说上一次林熙和花无岸犒军,引得全城百姓围观的话,那么这一次,胜过花无岸回都时候的几十倍。 墨玦端坐在皇帝的御座之上,身旁,立着丞相梅亦水和玄家家主玄昱,而坐在各国使臣之首的,自然是因为与林熙的赌约而放弃参见六艺大典的司徒岚,各国使臣之中,司徒岚是最为出名和出众的人,远远超过楚风过楚惊尘等人。 司徒岚一身玄袍,硬朗英俊的五官,神情平淡的注视着一切,眼中有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玄昱默默地扫过周围的使臣们,果然没有看到楚国太子楚惊尘的身影,楚惊尘在昨天的宫宴上大放厥词,说是对今天的礼绝十拿九稳,而现在他又没有出现,也就证明了,他竟然要亲自参加了礼绝的比试。 各国要出两名种子选手,楚惊尘如果占据楚风国其中一位,那么另一位,说不定真的是传说之中魏戈的徒弟楚先生了。 这一次的礼绝,还真是龙争虎斗。 墨玦的眼神在大臣之中看过去,心中的某个猜测越发肯定。 有心人早已发现,北墨极为出名的青年一代领军人物,云麾将军林熙并不在,而他手下的偏将军启宣,同样也消失在大臣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7章 涅槃重生 “陛下,时辰到了。”兰叙年瞧了瞧时间,在墨玦的身旁躬身,轻声提醒道。 墨玦微微点头,兰叙年立即挥了挥手,只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九十九声礼炮直冲天际,相继响起。 巨大的礼炮响声震天动地,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停止,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禁怦怦直跳。 凤凰台下,栽种着大片大片如火的凤凰花,此刻正在热烈绽放着,似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跳跃在所有人的眼中。 终于,礼炮的声音结束,凤凰台上万籁俱寂,没等到众人有所喘息,一声清越的琴鸣,忽然从高台之上传出,响彻云霄。 四座主擂台上面的高台,火红的帷幕渐渐的散去,多了一名冰蓝色衣裙的绝色女子。 女子一身冰蓝色的宫装,袖口滚着一层金丝缠凤的纹绣,宫装之上,绣着一只百鸟朝凤的蓝色凤凰,凤凰雍容振翅,栩栩如生,可见这件长裙的绣工精湛,原本那冰彻入骨的色泽,又因为女子周身冷艳绝色的气息,硬生生的被她穿出浓烈炙热的风姿。 “琴绝,是一名女子?” 有人脱口而出,话语之中充满惊讶和惊艳。 历来六艺大典的第一日,将由琴绝执掌圣琴九霄环佩,并且奏乐一曲,而琴绝没有姓名,又一直戴着面具,各国人都默认琴绝就是听琴轩的主人。 “今日琴绝有要事,九霄环佩将交由琴女柳怀息执掌。”墨玦淡淡的说道,暗含内力的声音传至整个凤凰台。 众人的心中虽然不满,但看到柳怀息出现的如此令人惊艳决绝,身为皇帝的墨玦又发了话,所有人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数万道目光都凝视着柳怀息,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琴女,又有什么本事。 幽蓝的颜色泼墨般在女子的身上荡漾,凤凰振翅,仿佛在风中摇曳,简单的发髻上,一簇鸾凤红玉雕琢的金色发冠束起她的三千青丝,随着女子的走动,仿佛火红的凤凰花绽放在她的发间。 所有人的目光一点点上移,迫不及待的想要窥见女子的容貌。 只可惜,老天似乎并不让人如愿。 柳怀息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浅蓝色的薄纱,若隐若现之下,虽能看出容貌的绝美,但仍旧不能分辨她的具体面貌,竟是让无数人想要将其扯下。 那如绽放的蓝莲花般的气息,绽放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柳怀息微微颔首,一双美艳的凤眸迸现出万千凌厉,纯黑的瞳孔浓重似最深沉的黑夜,隐隐透出一抹妖异的幽蓝,勾魂夺魄,风华绝代。 “这个柳怀息,不是听琴轩的一名歌姬吗……怎么会如此雍容华贵……”百姓之中,有人震惊的感叹。 “柳怀息上一次出现还是年前在淮州,不愧是听琴轩的花魁,这气质,真是绝色啊。” “你们谁见过她的容貌吗?” “本宫看,琴女是真,柳怀息的身份,却不过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她的身份,本宫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楚惊尘的声音在林熙身旁响起,他目光炙热的盯着柳怀息曼妙的身影,眼中有着几分贪欲。 此处是今天参加礼绝和数绝选手候场的场地,林熙已经将自己伪装成了另一人,平静的听着周围人对“柳怀息”的看法。 柳怀息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喜穿蓝衣并不是秘密,在北墨人尽皆知,那一双凤眸,那独一无二的气质,除了不明真相的百姓看不明白,有心人只要稍一思考,便能猜出来——琴女柳怀息,便是北墨的永乐长公主墨灼。 今日,给各国的惊喜,还不止一个面子。 林熙在凤凰台后面站着,注视着高台上的她。 墨灼之所以还覆着面纱,只不过是为了皇家的颜面,毕竟她乃是北墨皇室,说出去,一国长公主是青楼头牌,实在有辱皇家威严。 墨灼轻移莲步,端庄雍容的坐下,手下是一把暗青色的古琴,那银灰色的琴漆,青色的断纹呈冰裂状,仿佛琉璃盛水,细腻而莹莹似玉,正是四大名琴之首的九霄环佩。 九霄环佩乃是当年东鳌的魏戈打造,至今已经百年,竟然还能露出原本的青木色。 墨灼修长的手轻抚琴弦,未发出声音,从琴首至琴尾,动作轻缓。 九霄环佩的琴尾镶有刻有浅槽的浓墨色紫檀龙龈,不知是什么材质,用以架弦。龙龈两侧镶嵌着青碧玉色的冠角,一雕一琢,皆是匠心独具。 墨灼低垂着凤眸,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任着自己沉浸在内心的世界里。 优雅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首磅礴大气的琴声倾泻而出,仿佛长歌十里,渐渐的流淌起来,很难想象,这样恢弘辽远的琴声,出自一个女子的手中。 悠扬激烈的琴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每个人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一名红衣侠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刀光剑影,乱世如麻。 那名侠客时而手持利剑狂舞,时而白马银鞍,在十里长街之上潇洒云游,英雄肆意,让人心驰神往。 直到乐曲进行到一半,原本激昂的动作忽然一顿,摧枯拉朽的浓烈哀伤忽然一卷而来,仿佛一曲绝歌,侠客以身祭剑,世间忽然一片灰暗,长剑蒙尘,收于匣内,再也不见天日。 所有人都随着墨灼的琴声而悲痛,好像真的看见了那壮士断腕的一幕,忍不住为侠客的陨落而惋惜,哀叹。 在场的百姓们虽然听不出什么,但即使是再不懂琴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琴声之中的悲怆和绝望。 忽然,琴声再一次一停,千回百转,一声嘹亮似号角般的琴声迸裂而出,似一缕炙热的阳光撕裂阴霾,冲入每个人的心底。 那侠客自一片灰烬之中站起来,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忽然化成手持长枪,喋血而归的将军!这名将军必然是一身玄衣,踏着尸山血海,遍体鳞伤,却还支撑着自己手中的长枪,永不倒下,从没有一刻放弃希望。 所有人的眼前,骤然之间出现了大漠孤烟的战争场面,将士们奋力搏杀,执长璎,同生共死,一往无前。将军坚定着,如长虹贯日,激荡青天万里,撕开那浓重的黑暗,换世间朗朗乾坤! 终于,琴声毕。 凤凰台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中,却好像听懂了什么,久久不能平息。 尤其是那些武将们,听到这样悲壮激昂的曲子,几乎都热泪盈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对乐曲的理解,他们有的想到了为国而牺牲的战友,有的想到曾经为国家浴血奋战的自己,更有点的,想到了一些记忆里英勇无匹的将军们。 林熙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脸变得苍白而激动,眼中含满泪水,怔怔的望着墨灼。 她,在这首曲子里,听到了自己。 她没有听错。 只看见墨灼收手停下,面朝众人,仅露出的凤眸之中,同样闪烁着动人的水色。 她微微一笑,声音撩人而不自知的道:“这首曲子,是我与琴绝一同所做,今日是此曲初次弹奏,有几处失误和瑕疵,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随着她迷醉撩人的声线响起,才让众人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请问柳姑娘,这首曲子叫做什么?”司徒岚率先回过神,眼中迸发出一抹精光,直起身子,收敛了自己的慵懒,盯着墨灼面纱后的容貌,好似要将她看穿。 他身为一国太子,已经敏感的察觉出这首曲子的独特性,大气磅礴,不亚于任何一次六艺大典时候琴绝弹奏的乐曲,并且,曲风中充满了铁血和悲凉,令人振奋。 这样的曲子,足以令那些想争夺琴绝一名的各国人听之却步,但还不是琴绝弹奏,只是听琴轩的琴女所奏。 让他不由的要再调查一番,听琴轩背后之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了,听琴轩又是北墨的势力,这座听琴轩,又能为北墨提供多少助力。 “此曲名为——《涅槃》” 墨灼一字一顿的回道,视线悠悠的穿过人群,好像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首曲子,是我为一位故人所做,前半部分之中,壮士断腕而长剑折断,碾做尘泥,本已经是结束,但如今故人归来,便有了《涅槃》的后半首。她归来,即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林熙咬紧下唇,才能够忍住自己要落下的眼泪。 她猜的没有错,墨灼弹的同样惊艳,这首《涅槃》,正是墨灼为她所弹奏。 林熙的喉中发出一声悲痛的呜咽,却被极力的压了下去,最终,唇角荡开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 只是可惜,这样的笑容,被隐藏在面具之后,没有人能够看见。 唯有林熙身边的启宣,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眼神似在询问。 林熙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恕岚失礼,敢问姑娘的故人,是谁?”司徒岚继续问道,如果这首曲子之中的人真的存在,那他倒极为想见识一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才能够配得上浴火重生的名字。 “既然司徒太子知道自己失礼,那本姑娘为何要告诉你?”墨灼丝毫不给司徒岚面子,冷冷的笑了一下,翩然落下高台。 司徒岚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仍旧傲然不羁,并没有因为被墨灼忽视而生气,也未强求,只是心中有一些遗憾。 墨玦的目光追随着墨灼落下高台而停驻,眼中一抹欣慰闪过,却看见墨灼径直走到北墨众臣的身后,一直到一名青衣老者面前,便冷冷的站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 无数人暗中打量着这名传闻之中的琴女,却碍于她周身的冷漠,没有人敢真的上前结交。 “霍青宗……不是被墨灼给了墨晔阳吗?”墨玦看到墨灼停住的地方,正是墨晔阳的侍卫霍青宗的位置。 “正是,今日淮南王身体不适没来,霍青宗替他家王爷出席,长……柳姑娘与霍青宗是故人,在他身边站着也没什么问题。”兰叙年知道墨玦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随她吧。”墨玦眼神一冷,不再多言。 “如今九霄环佩已经现世,六艺大典正式开始,今日乃是第一日,将分出数绝和礼绝四位擂主,规则诸位都已经明白,梅某就不多一一赘述了。” 梅亦水一身宽大的官服,立在北墨百官首位,对着各国使臣高声宣布道。 “既然如此,诸位较量数绝与礼绝的选手,可以入凤凰台,比试,开始!” “惊云国礼绝候选人王嘉,张意,数绝候选人云牧,陈禀。” 首先入场的一队人,都身着浅金色薄衫,文质彬彬,为首一人,是云国公的儿子云牧,正是此次惊云国派出的四个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惊云国的江湖人士,也算是惊云的阵营。 “临江国……” “南疆……” 南疆历来注重骑射,礼绝与数绝本就不在他们的争夺之列,所以派出的人大多平平无奇,而临江国本就默默无闻,自然也没有什么突出之人。 “楚风国礼绝候选人,张定,楚先生!数绝候选人,太子楚惊尘,刘辛。” 终于,到了楚风国。 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自人群簇拥之中走出,一身青色衣袍,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十分精神,眼中充满沧桑,不时划过几分精芒。 传闻中魏戈的徒弟,楚先生! 此人说是楚风国的镇国之宝也不过分,与北墨的神医华九章差不多,楚先生一出现,看来,楚风国对于此次的礼绝,的确势在必得。 众人的惊叹声音之中,楚惊尘的出现反倒显得平淡了不少,楚惊尘是上一届书绝的徒弟,来参加个数绝,虽然比试的不对口,但也无可厚非。 楚惊尘挑了挑眉,张扬的笑着,他刚刚已经在凤凰台下看见了参加数绝与礼绝的其他人,并没有那个林熙的身影,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林熙,根本不敢出现,还说要让他好看?楚惊尘的心中充满鄙夷。 “西极国礼绝候选人为,陆佐,数绝候选人,上一次六艺大典数绝,太子夜珏!” 西极因为神秘莫测,历来候选人只出一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8章 花芊白,阮阡陌 陆佐? 林熙在西极的后面出场,听到陆佐这一名字,心中一动,视线移过去,果然看见西极的队伍之中,有一名青年长得和陆佑有三成相似,一双剑眉,比陆佑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墨玦说过,陆佑白朔和轼南这三人都是西极派来保护他的,那么这个西极的陆佐,说不定还真的和陆佑有所关系。 陆佑如今还在昏迷着,陆佐前来,不知能不能救醒他。 “夜珏太子身体不适,在稍后的数绝比试之上才会前来。”陆佐平静的说道,林熙往他身旁看去,果然没有出现夜珏的身影。 顿时,她的心中对这个从没出现过的太子殿下更为好奇了起来。 陆佐一身黑衣,默默地站到一旁,好像看不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北墨的礼绝候选人为,元典正,花芊白。数绝候选人是……” 兰叙年的声音不由的停住,眼中不可置信,他下意识的想要看向墨玦以确认名单是真假,却看见那个人已经走了出来。 “楼家……楼启宣……” 另一个人的名字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启宣自人群之中走出来。 楼家? 楼启宣一袭白衣胜雪,蹁跹如风,眉眼舒朗而温润如玉,宽大的白色衣袖翻飞之间,绣着精致秀美的墨竹纹路,迎风而舞,眼底一抹寒光闪过,仿佛一阵桀骜的清风。 “楼启宣……楼启宣?是林熙手下的那个偏将启宣?”梅亦水低声呢喃,直到看到启宣熟悉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才不得不确认。 此楼启宣,竟然真的是林熙麾下的启宣。 楼相乃是年迈病逝,楼家最终的败落,并不是因为谋逆或者造反,而是因为无后,如今有一个人出现,如果他真的是楼家人,便可以重振楼家的名号。 “楼家?” 另一个失声喊道,楼相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受天下文人的尊重,谁人提起他,都会尊称一声楼相,但一生只有两个孩子,楼定国跌马而死,楼暮云嫁给了阮家,后来随着丈夫阮寒空而死。 “楼家并没有子嗣啊?不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都可以自称为楼家人的。”梅亦水沉沉的说道。 墨玦同样有些惊讶,他才明白昨天林熙说道:“今日,他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参加数绝的是楼启宣,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明白了。 他已经回过神来,转身淡淡的扫过梅亦水有些焦躁的面容,眼神冰冷一片,不含丝毫的波澜和情绪,让梅亦水的内心迅速坠入深渊:“楼启宣已经被朕证明就是楼家人,楼定国,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一名妇人,楼定国便没有将楼启宣接入楼家,从小养在外面。” “那这个楼启宣,为何不在楼家无后的时候站出来?”一名大臣站出来,刁钻的问道,眼中对启宣充满怀疑和审视。 “楼相对我说过,楼家世代从文,如今已经衰败,若是想要挽救楼家,需要我弃文从武,我才前往漠南参军,成为林将军手下的士兵。”启宣好不畏惧的看过去,与那名大臣对视。 他虽然看起来翩翩如玉,但多年在边境战场杀敌,仍旧染上了万千血腥,稍微泄露一丝出先,都让其他人不敢再多言。 而且,楼相不但是北墨丞相,更是占卜礼学的大儒,他说让楼启宣弃文从武,也没有人敢反驳他说的不对。 众人仔细看去,的确在启宣身上看出了曾经楼家人风姿翩翩,文人墨客的影子。 墨玦已经承认了楼启宣楼家人的身份,他们自然不会再质疑他的身份。 “没想到……启宣将军是楼家人,你们北墨,还真是让本太子大开眼界啊。”司徒岚难掩惊讶,目光却落在启宣身后的那名红衣女子身上。 “这位姑娘,便是陛下昨日说的,江湖人士,花芊白……是吗?” 司徒岚的眼神仿佛鹰睨,好像要将红衣女子看穿,他拧着眉,总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所谓江湖人士,有几分让他觉得熟悉。 众人的目光从启宣的身上移到他身后的女子身上,刚刚被楼家人的身份震惊了心神,如今一见到这个女子,才忽然发现,今日竟出现了如此多令人惊艳的女子。 “花芊白?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皇兄从哪里找来的人,元典正本宫倒是知道,不是吏部尚书吗,据说通晓礼学,只是这个花芊白乃是一介江湖人士,如何担当此任?” 墨灼同样打量着远处的女子,她穿着一身似血的红衣,是极为宽松的款式,色泽张扬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精致的衣襟与袖袍的交叠处,织绣着大片大片暗黑色的曼珠沙华,行走之间,邪肆而张扬到了极致。 这样的装扮,与上一次犒军之上的花无岸颇为相似。 她的三千青丝未束,一张精致的白玉面具遮住了面容,仅仅露出一双令人惊艳的漆黑眼眸,寒气逼人,分外的锐利。 这个人她从未见过,这名字她倒是有几分耳熟,而这一双漆黑的眼睛,让墨灼的心中隐隐一跳,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瞬间被紧紧的摄住。 “花芊白!” 墨灼身旁的霍青宗震惊的瞪大眼睛,盯着红衣女子失声的喊道,比看见启宣是楼家人还要震惊百倍。 墨灼知道霍青宗以前是江湖人士,还赫赫有名,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平静的问道:“怎么了?这个花芊白在江湖上很出名吗,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话刚一问出,也引来其他人暗中的关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暗自竖起耳朵,等着霍青宗或者司徒岚的解释。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堂互为唇齿,江湖上的风向会随国家而变化,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也会被江湖之上的能人异士左右一二,朝堂更会借助一些江湖人士,以方便更深的管理整个国家。 “花芊白,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杀手,也是传闻之中,琼花楼幕后的主子。”霍青宗顿了顿,眼神复杂,缓缓的说道。 “琼花楼的楼主不是墨都的那个琼醉吗?” “不,正如落梅阁的阁主幕后的不一定是梅亦水,琼花楼的背后,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琼醉。琼花楼身为四大风月场之中近几年最式微的一处,之所以没被吞并,还屹立在世上,不止是因为有墨都的琼醉支撑,更是因为开在云州的那座分楼的楼主,正是这个花芊白,她为人极为神秘莫测,江湖之上却一直流传着这一句话。” “什么话?”墨灼问道。 霍青宗盯着凤凰台上那抹火红的身影,声音拔高几分,好像要让所有人听见,一字一顿的道:“宁可砸了墨都的琼花楼万座,不可碰云州琼花楼一分。” “花芊白行踪不定,传闻,在南疆人攻打云州的时候,花芊白亲自出手暗杀了当时的南疆统领,还曾暗中打开郝州城的城门,迎漠南军的林熙将军入城,身为江湖人士,与漠南军关系密切,一战成名……只是近两年,花芊白越发不出现,有的人怀疑她已经退出江湖了。” “花芊白,花,芊,白……”墨灼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左手化为手掌,右手食指在上面一笔一划的点着这三个字,那女子的风姿肆意狂傲,让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花芊白有什么本事,能够代表北墨争夺礼绝啊?你戴着面具,可是因为长得太丑,见不得人吗?”楚惊尘扬声问道,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红衣女子,眼中生出极多的兴味。 这如今是什么风气,怎么一个两个,不是蒙着面纱就是戴着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刚刚的柳怀息还好说,毕竟是听琴轩的花魁,怎么也不会太差,而面前这个修长的身影,那宽大的红袍着身,如果不是看她青丝散落,妖冶而恣肆,甚至分不出男女。 “见过我容貌的人,都已经死了。”花芊白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阴沉,除了能辨别出男女,显得磁性而优雅,她纤长的手指移动到自己的面具上,芊白如玉,胜过了那面具的精致,好像就要作势揭开,“惊尘太子确定想看吗?” “好了。”墨玦忽然开口,打断了花芊白的话,引得众人侧目,他凝视着花芊白脸上的银白面前,眼底一抹笑意划过,却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 “没有人规定六艺大典不能戴面具,惊尘太子莫不是想像四年前一样,因为我北墨是女子参加大典,便‘特殊对待’吗?” 他的语气暗含薄怒,妖异的幽蓝眼瞳轻轻扫过,便让楚惊尘浑身一颤,想到自己脖颈上还没好的伤口,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墨玦口中的四年前,自然指的是四年前的六艺大典,楚惊尘看到宁怜的容貌之后,刻意在擂台战上针对她,害得她错失了书绝一称,有了宁怜这个前车之鉴,这一届参加六艺大典之中的人里,也有少数的几名女子,害怕被针对,都戴着面纱不愿露面。 而这一次的六艺大典在北墨举办,北墨乃是东道主,楚惊尘已经不敢再像四年前在楚风国那样嚣张。 “好,本宫欣赏你这样的奇女子,不如我们打个赌可好?”楚惊尘咬了咬牙,瞥了一眼身旁年纪苍老的楚先生,眼中势在必得。 “什么赌?”花芊白邪邪的笑起来,声音张扬而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柔美和温婉,磁性惑人。 “赌你能不能夺得礼绝!若是你没有夺得,就摘下面具,本宫还缺一名太子侧妃,芊白姑娘,我楚风国太子侧妃的位置,你可愿意?” 话音刚落,花芊白原本妖冶的气息,瞬间如冰封般冷了下来。 她漆黑的眼眸仿佛两枚寒星,死死的盯着楚惊尘,眼神锐利无情,让楚惊尘的内心一阵发寒,却说不出为什么。 “若是,我赢了呢?”花芊白问道。 “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本宫能做到,一座城,一万金,就算是你想成为本宫的太子妃,也是可以的。” 楚惊尘压下心头的不安,嚣张的笑道,眼中邪佞,他特意看了一眼司徒岚等人,发现没有人说什么,心中更加得意。 他们楚风国此次派出的,那可是楚先生,楚先生可是百年前的大师魏戈的徒弟,怎会输给一个小女子。 “怎么样,芊白姑娘不敢了吗?”楚惊尘笑着问道,其他各国的使臣虽然也觉得楚惊尘太过张狂,却也没人开口阻止,毕竟,他们也想知道这个花芊白的底细。 就让楚惊尘做这个出头鸟好了。 没有人发现,在御座之上端坐着的墨玦,清冷的视线准确无比的落在楚惊尘的身上,清浅的蓝色眼底最深处,充斥着彻骨的杀意。 周围的空气,莫名的低了一度。 兰叙年奇怪的看着花芊白,不知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头,但能够看出,陛下十分在意。 这一发现让兰叙年十分激动,陛下终于在意女子,而不是林熙将军了…… 花芊白冷冷的笑了笑,声音好像在旁人的胸口响起,撩出一抹酥麻。 “有何不敢,这个赌,我接下了。” 花芊白的语气自信而张扬,那一袭火色的红裙在风中摇曳,似乎荡漾在很多人的心底。 墨灼盯着自己掌心的笔画,精神一震,死死的盯着花芊白的眼睛。 花,芊,白。 阮,阡,陌。 阮阡陌这三个字的右半部分,不正是千和百,不正是与花芊白同音吗? 花芊白曾迎林熙入城,曾活跃在云州和漠南一带,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花芊白,就是林熙!就是曾经阮阡陌! 墨灼的眼神瞬间迅速的落在墨玦身上,却看见平日里冷静淡漠的皇兄,视线一直追随着花芊白的身影,眼中无比炙热,她的心里越发肯定。 没想到息南竟然还有这个身份,竟还是琼花楼的主人,果然,阮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极多的后手的,琼花楼是四大风月场之中与风雨楼一样,最晚建立的,看来,是当年的阮国公早有察觉所建。 这边,礼绝的比试已经开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9章 夜珏,墨玦! 礼学有五礼,包括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及嘉礼,花芊白和楚先生,一个是女子,一个是老古董般的人物,两个人都最为引人注意,引得极多的选手“围攻”。 墨灼做出的猜测不错,花芊白,正是林熙在江湖之上的身份。 当初,阮家在江湖之上的地位很高,在阮家覆灭之后,林熙因为远离墨都,没办法和琼醉联系,只能极力的收拢了一部分江湖上的阮家势力,在云州开了琼花楼的分楼。 琼醉虽然知道云州的琼花楼存在,却并不知道那个分楼是她所开,而这几年军务繁忙,她身为花芊白的身份没有作用,已经退出江湖许久。 之所以姓花,是因为这身份被花无岸知道了,他强迫着自己跟他姓。 “芊白姑娘,不知你是如何理解礼学的?”一名中年人上前问道。 “楚先生,礼者,驳辩也,不知你觉得这种说法,是对是错?”另一个人转问楚风国的楚先生。 “芊白姑娘,关于礼学的核心,历任礼绝也没有真正说出,保护你们北墨上一次的礼绝华九章先生,不知你如何思考?” “礼者,为义也,它的核心乃是尊尊。”林熙面具之后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面对众人的围攻,眼中波澜不惊,她的语气冷静,话语犀利,一针见血。 “尊尊是古人尊敬鬼神所创,不过是一家之言,如何能够成为礼学的核心?”惊云国的预选人王嘉反驳道。 “王大人想事情未免太过简单片面,尊尊不止是代表着古人对鬼神的崇拜,鬼神的存在与否在于人心之中,尊尊自然不仅指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指尊君,尊父,尊女子,尊族,尊世间万物,为人者,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之所以不是牲畜,就是因为他们懂得礼。” “尊女子?尊重你们琼花楼的琼醉吗?”一人故意想要激怒花芊白。 “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即使是圣人,也是被女子养育成人,为母者,身为女性,难道不值得尊敬吗?魏戈乃是大才,但他的人品真的无懈可击吗?魏戈的妻子华氏为何让腹中胎儿随自己的姓氏,为何与魏戈脱离关系,最终还逃过了魏家被灭门的灾难,独自一人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这难道不是母性的伟大吗?难道惊云国的国君,不知何为孝道,还是说你们惊云国没有太后?” 林熙控制着自己锋芒毕露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淡漠的反问道。 话语结束,询问的人已经满脸羞愧,头都抬不起来的离开了凤凰台,还被人指责不懂孝道。 众人终于明白这个花芊白并不是绣花枕头,放下了因为她是女子而产生的轻视,不敢再小看她。 每一绝的擂主一共只有两个位置,但是却有足足几十人在争夺,他们有的还喋喋不休的朝林熙发问着,有的人则准备转向了楚先生。 “楚先生,对于芊白姑娘的话,你觉得如何?您也认为礼要一视同仁吗?” 楚先生满脸褶皱,看起来已经有古稀之年,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老夫与这位姑娘的看法并不一样,礼是有等级性的,万事万物在尊天明鬼思想指导下,祭祀之礼具有约束凡人的道德作用,而丧葬之礼则应该薄葬短葬,就拿礼乐来说,祭祀礼乐该壮烈,而寻欢作乐该禁止,礼与乐虽然极为相通,但乐对世人的作用永远没有礼所重要……” “人伦之礼与道,既包含功利性欲望的满足,同时又有道德理想的超越性追求,江山社稷重要,自身的情感同样重要,子曰:”明于天人之分“,万物皆有灵,礼乐学说不会低人一等,而是更适应现在各国之间的指导思想。” 花芊白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没有国家江山社稷,哪里来的歌舞升平?”楚先生大喊道。 “楚先生口中瞧不起的礼乐制度,殊不知楚风国想得到乐绝之位想了多少年,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那你们为何还要参加琴绝争夺呢?直接举国之力保送您老人家夺得礼绝就好了。将士们在边境保家卫国,难道他们身后的亲人必须要为他们披麻戴孝,一面哀嚎才是礼吗?江山的强盛,不是人人严阵以待,计算天时地利人和,而是天下大同。” “胡说八道,乱七八糟!”楚先生极为生气,指着林熙脸上的面具,气喘吁吁的吼道。 “楚先生这就生气了?”林熙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低哑惑人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您连最基础的礼仪和礼貌,宾礼和嘉礼都没有做好,还何谈与本……本姑娘理论礼学的核心?” 她差一点顺口说成了本将军,冷不丁的恢复女子的身份,林熙分外不习惯。 林熙瞥了一眼高台之上端坐着的墨玦,墨玦正看似平静的望着她,却在视线碰撞的瞬间,仿佛水乳交融,电光火石,她看到了墨玦眼中满满的鼓励与信任。 这种感觉让林熙的心渐渐融化成温暖的水流,柔韧却充满力量,足以对抗一切,战胜一切。 墨玦早在之前就知道了林熙作为花芊白的身份,才同意她参加礼绝之争。 之所以要隐瞒身份参加,是因为她还要用真实的身份参加骑射二绝的争夺,若是再参加礼绝,恐怕六国人都会觉得北墨出了一个怪物。 “花芊白,你究竟是什么人!”楚风国的另一个人死死的盯着花芊白的面具,好像要将她的脸戳出一个洞来,忍不住大声问道。 “你不认同楚先生的话,便是不认同魏戈大师的话!”好像是为了让林熙说出自己的身份,另一个人刻意提到魏戈。 “不好意思。”林熙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一只手伸出来,露出一根食指,纤细修长,仿佛骨瓷般细腻冷白,右手的食指戳在左手手掌之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芊白师从上一届六艺大典的礼绝——华九章,芊白不否认魏戈大师是大才天下皆知,可是,他可不是什么礼学大师,楚先生您是魏戈的徒弟,倚老卖老,也该有一个限度。” 其实,她并不认识华九章。 可是她的师父是花无岸啊,花无岸的师父不就是神医华九章嘛,按照这个辈分,华九章是她的师爷,她的话也没什么毛病。 “华九章?!” 众人大惊,不确定花芊白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她真的是华九章的徒弟,那么今日一鸣惊人,完全没有任何水分。 因为她拉出了华九章的名号,终于没人敢在与她驳辩,林熙平静的走到凤凰台的一处擂台之上,登上擂台,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质疑半句! “你,真的师从华九章?”楚先生先是大惊,随即苍老的容颜浮现出复杂和阴沉,不知想到了什么,严肃的问道。 “九章先生虽然比不上魏戈大师出名,但他的礼学毋容置疑,也比您强百倍,楚先生,小女子何必骗你呢?”林熙幽幽的笑出声来,眼中锐利冷漠。 楚先生的表现并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震惊,反倒熄灭的眼中的针对,眼底有些黯淡。 得知了这一点的众人,终于彻底放弃了对林熙这一轮的“车轮战”,反而因为林熙针对楚先生的话,发现楚先生也不过如此,只是年纪很大,于是都转向攻击楚先生。 楚惊尘是所有人之中最气急败坏的,他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现在的场面,竟然和他预料之中楚先生舌战群儒,大杀四方的场景完全不同。 他彻底的傻了,只能盼望着楚先生挣点气,别失去另一个擂主之位,先成为两个擂主之一,剩下的几天,他查清楚这个花芊白的底细,有办法像是毁了当初的宁怜一样,让这个女人决赛之前就方寸大乱。 殊不知,楚惊尘眼底的阴沉和算计都被墨玦看在眼底,他浅薄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杀意,越发凉薄诡异。 “陛下,西极的夜珏还没有出现,”兰叙年见到礼绝已经进行了大半,又看了一眼仍旧寂静无声的西极使臣,不由说道,“不管他参不参加此次争夺数绝,但作为上一任数绝,他还要出题……” “出题……还真是麻烦。”墨玦淡淡的说道,面容没有任何变幻,好像并不在意兰叙年的话。 礼学擂主的争夺是枯燥乏味的,虽然凤凰台上群雄争霸,但台下的很多百姓都只是来看个热闹,转眼间,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激烈的争夺终于渐渐步入尾声。 这其中,不乏一些官员和使臣已经陆续的离场,而下一场的数绝选手自然还在准备着,还有人暗中调查起了楼启宣的实力。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日光刺目,礼绝的两名擂主终于决出。 林熙平静的坐在擂台之上,墨发如瀑,眼神寒冷,一身红衣在骄阳之下张扬浓烈,周围的三尺之内,没有人上前再反驳她的话。 而另一个擂台上,楚先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停住了话语,同样也没有人再上前询问他。 最后还是林熙和楚先生成为两名擂主,在其他几绝较出擂主后再双方之间,分出此次一绝。 “诸位可以稍做休息,车轮战在两位擂主争夺之前会一直持续,接下来,我们马上就开始比试数绝。”兰叙年震了震精神,看了一眼花芊白,却见花芊白也将目光看向他,不由一愣。 看他?不对,他又不认识这个花芊白。 看陛下吧? 哎,陛下呢?兰叙年看向首座的墨玦,明明半盏茶前墨玦还坐在上面,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兰总管,陛下说身体不适,提前离场了凤凰台,数绝擂主的事情交由丞相大人和忠武侯宁浒大人负责……”正疑惑的时候,站在大臣之中的白朔上前,向兰叙年低声道,“刚刚你数人数的时候,陛下就已经离开了。” 兰叙年无奈点头,心中还有些担心墨玦是如何身体不适,就看到参加数绝的人已经走上凤凰台。 林熙的眼神悠远,执拗的盯着最高处的空位,心中原本夺得擂主的喜悦,在看到那空空如也的位置之时,忽然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去,彻底的清醒起来,眼底的愉悦都冲散了不少。 墨玦,不在? 他提前离开了?他去哪了? 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成为擂主的样子。 林熙想到他昨日对自己说:她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不由深思起墨玦的这句话。 她眼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明明是陌生的声线,语气停顿之间,却让林熙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本宫来迟了,数绝之比,应该还没有正式开始吧?” 林熙面具之后的脸色微微一变,蹙了蹙眉,迅速的转身,回头注视着忽然出现在凤凰台上的黑衣男子。 “太子殿下。”同为西极的陆佐朝来人行了个礼,证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所有没有见过夜珏的人,听到陆佐的称呼,都瞬间将视线转到那一袭黑衣的男子身上。 西极太子夜珏,其神秘程度,和本身的西极并列。 连一直神情淡淡的司徒岚,听到夜珏出现,都默默地将眼神落到夜珏的身上,极为严肃的打量着他。 那人一身如墨的黑衣,墨发高束,黑耀龙冠,袖口绣着精致的赤色玉龙,宽大的衣袍交叠心走之间,呈现出奢靡而浓郁的黑暗气息,让人心惊肉跳。 这个人,十分危险!这是所有人看到夜珏的第一感觉。 众人的视线缓缓上移,便看到那张魅惑与圣洁并存的完美面容,他的肌肤莹莹如雪,高挺的鼻梁只上,是一双隽永的玄眸,隐隐的幽蓝色莲花在眼眸深处流动着,宛如两枚沉寂了千年的蓝色宝石。 那一双令人忍不住屏息的眸子,映衬着绯色如血的薄唇,似笑非笑的望着众人。 “墨玦……”林熙低声呢喃,眼神仿佛一柄决绝的利剑直直射去,好像要将夜珏的皮肤划破刺穿。 夜珏,生的和墨玦,足足有五成相似。 甚至可以说,夜珏与墨玦,比起墨玦和墨晔阳和莫念,更像是亲兄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0章 过分相似 夜珏与墨玦,比起墨玦和墨晔阳与莫念,更像是一对亲兄弟。 林熙不由眯起眼眸,认真的打量着夜珏,忽然之间发现,夜珏的发色与墨玦一样,都不是纯粹柔顺的墨黑,而是在发尾的部分,泛着一抹细微的金色流光,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好像忧郁而高洁的魔神。 如果说,墨玦的面容是这世上最圣洁的仙人,那么夜珏,就是同样尊贵完美,却黑暗邪肆的魔。 就像是……林熙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做出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 夜珏,就像是墨玦入魔的样子。 “夜珏太子?”梅亦水差一点失声叫出,震惊的望着夜珏,下意识的便回头看了一眼墨玦的座位,发现皇帝并不在。 不止是林熙觉得两人相似,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夜珏的容貌与皇上足足有五成相似,可是,两人的气质又完全不同,墨玦冰冷淡薄,而夜珏妖异优雅,让所有人觉得,他们只是相貌接近罢了。 况且,各国使臣都是知道墨玦的母妃是西极人的,这西极太子与陛下相似,也有几分可能。 “太子殿下病没有迟到,数绝之比还没开始,既然如此,就请您将此次出的题目上交吧。” 数绝的比试和刚刚的礼绝并不一样,不是群儒辩论,而是以考卷的形式答题,至于这题是谁出的,则是由历任数绝各自出五道题,但在每一次六艺大典中只选出其中的一道,一张试卷一共十道题,也就是在此前十次六艺大典的数绝所出。 因此,这些题有的是已经是几十年前的题目。 这,也是对上一任数绝的一点好处,自己出的题,自己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便已经稳定的比别人多拿了一分,为了避免之间的试题被他人答出,这题还要设立的越难越好,同时也是让比试更加的公平。 夜珏点了点头,自袖中掏出一只竹筒,递给兰叙年。 兰叙年早已数好参与数绝之争的人数,虽然各国参加的人数是早已上交北墨的,但仍有几人没有到场,他取出了相应数量的试卷,凤凰台下已经足足立了四十一把座椅,也就是说六国一共有四十一人参加数绝。 数绝是六艺之中参加人数最少的,因为士农工商,历来算术与气理大多都服务与商业,被世人和朝廷所唾弃,所以学习算术的人本身就很少。 楼启宣拿着自己的号牌,走入座椅之中跪坐下来,然后拿出笔墨,静待考试的开始。 忽然,他眼神一顿,看着自己正前方的座位上,正好是标注着夜珏名字的号码牌,却没有人坐上去。 楼启宣皱了皱眉望过去,果然,看见夜珏仍旧立在凤凰台上,一身黑衣肆意,丝毫没有坐到座位之上的打算。 “夜珏太子,您不入场吗?” 夜珏挑了挑眉,视线悠悠的扫过楼启宣的位置,淡薄的目光好像不经意间在林熙的脸上一扫而过,平淡的开口,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简单不过的小事。 “西极放弃了此次数绝之争,题,本太子给你们了,至于能不能做出来,就要看在场的各位如何发挥了。” 一句话,如同沸水倒入油锅,掀起了轩然大波。 夜珏不参加数绝之争!? 上一次六艺大典,夜珏一出现就横扫六合,稳稳的拿下数绝之位,引得他人心悦诚服,因为他的卓越能力,所有人都以为近十几年内,都没人能在他的手中夺得数绝,可是这一次,他竟然主动的放弃了? 顿时,没有重视数绝之比的几个国家都懊恼不已,早知道夜珏此次不参加了,他们一定用四年的时间培养出一个数绝人才。 西极的使臣本来就不多,听到夜珏说出这句话,虽然同样震惊和不解,可是仍旧没有人敢像是之前楚风国的使臣面对楚惊尘一样,对夜珏提出任何质疑。 司徒岚注意到这一幕,眼神越发幽深,看来,夜珏对西极人的掌控力,比起楚惊尘那样强了无数倍,即使他直接宣布放弃比试,都没有人敢反驳一二。 “预祝各位旗开得胜哦。”夜珏优雅的勾起唇角,踱步到西极使臣之中陆佐的位置,平静的端坐着,一双幽蓝的眼眸眨了眨,仿佛深沉浩瀚的海洋,勾魂夺魄,分外的妖异惑人。 他坐的位置虽然是陆佐身旁,却不知为何离林熙很近。 “夜珏殿下?”林熙见夜珏的眼神看过来,只好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侧了侧头,并未与他对视。 她有些无法直视这张脸,实在是与墨玦太相似了,或许,旁人只不过是觉得两人容貌相近,但林熙是见过墨玦带给她这种感觉的,那最初在淮州夜晚他妖魅的没有,他炙热的吻落在她身上的酥麻感觉,都让林熙震惊于这世上竟然有夜珏这样的存在。 还好,她如今脸上戴着面具,又是用花芊白的身份,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一抹红晕。 夜珏一身黑袍散开,上面的火色赤龙栩栩如生,为他平添了几分肆意。 “恭喜芊白姑娘成为此次的礼绝擂主之一。”他轻声开口,与墨玦清越的嗓音截然不同,带着丝丝的喑哑和磁性,充满男性魅力。 “多谢殿下夸赞。”林熙礼貌的感谢道,明明夜珏的话听起来不过只是口头上的一句客气话,听到她的耳中却有一种错觉。 好像是墨玦,在她的面前,认真的祝贺自己。 林熙咬了咬下唇,眼神再一次看向那空着的位置,心脏跳动的速度不知不觉快了几分。 怎么才一会儿没见到墨玦,她就很想念他? 想念,他如果知道她得了擂主后,该是如何祝贺自己的呢?不对,墨玦本就相信她一定能赢。 “不知将军觉得,此次数绝之比,谁会赢呢?”夜珏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一道流光闪过,好像自来熟的凑到她的身边问道。 林熙下意识的便偏了偏头,躲过了夜珏有些炙热的目光,看向已经入座的楼启宣等人,正好见到启宣的眼神也看过了,林熙朝启宣微微点头,后者也冲她扬起唇角,眼中坚韧而自信。 “原本太子殿下若是参加,芊白自然觉得殿下对数绝能够十拿九稳,但您不参加,芊白当然是相信我北墨之人能够成为擂主。” 林熙回答道,事实上,即使夜珏参加,她不知道夜珏究竟如何,对启宣有着足够的信心。 启宣是她见过对数字最为敏感的人,不管是阴阳五行之间的运行规律,还是在算术方面的事情,他都能运转的极其迅速准确。让她头疼的九章算术等古籍,他都能烂熟于心。 他恢复楼的姓氏,是林熙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告诉墨玦的,既然要壮大楼家,恢复四大家族的荣光,他便一定要夺得此次六艺大典的数绝。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此刻相信他。 “此次数绝之争,最有可能夺得数绝的,便是之前就声名显赫的云牧和楚惊尘。至于你们北墨的这个楼启宣,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芊白姑娘倒是极为自信。” 夜珏仍旧离得她很近,林熙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内心却有一抹震惊和狐疑。 这样近的距离,她闻到了夜珏身上一股与墨玦清冽气息截然不同的龙涎香味道,本欲皱眉,忽然感受到夜珏的气息十分紊乱,即使他一直都在她面前轻松的浅笑着,她却看见他额角布满细碎的汗水。 而且,夜珏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了。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眼中的幽深好像要将她生生的拽进去。 夜珏要么是身体有问题,恶症缠身,要么是功法有问题,内力紊乱。 林熙按捺住心中的复杂,告诉自己,夜珏不过是墨玦的表弟,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她不应该多做关心。 她强迫将自己的视线转向场上,随着夜珏的话扫过云牧和楚惊尘,楚惊尘一脸得意和自信的坐在座位上,一下一下的点着自己的笔尖。 而云牧,则是惊云国云国公的儿子,年仅十六岁,便已经在六国之中声名显赫,是一名数绝天才。 “诸位肃静!” 宁浒负手坐上凤凰台下中央的一处台阶上,大声的喊道,“距离数绝考试开始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各位公子需要保持肃静,不可交头接耳。” 台下的人都是懂得礼仪的公子,只是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宁浒板着脸继续说道:“下面,由本官来宣布本次比试的规则……” 不多时,香灰烬落。 试卷一共十道题目,每答对一道题得一分,但因为这些题目都是历任数绝所出的,每一道题都极为困难,历年能答对四道题的人都已经属于极少数。 因此,上一次六艺大典上,夜珏直接做出了所有的题目,才一鸣惊人,也就意味着他超越了每一届的书绝,前无古人。 考试的十道题目是由北墨皇帝,在历任数绝所出的五道题目之中,剔除已经出过的题目抽签所决定,而答案在一个个如刚刚夜珏呈上的竹筒里,因此,除了出题者,没有人能够提前知道那些题目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启宣沾了沾墨汁,按照习惯将第一道题照抄了一遍在纸上,在抄写的同时,心中顺着题目快速思考着。 第一题,并不难! 或许是因为试题的编撰按照的是历任数绝的顺序,越是年代越久的书绝题目,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就越是简单,因此,启宣很容易就做了出来。 一直到前三题都写完,难度虽然越来越高,但启宣还是安心下来。 虽然极难,但他仍旧能够算出。 另一边,在前三道题方面,楚惊尘和启宣的感觉是几乎一样的。他虽然只是上一任书绝的徒弟,但自小就对数字很敏感,若不是顾及自己太子的身份,或许还想去经商试手。 而身为太子,经常就要计算户部和财政之事,他自认为自己还是能够做出前面四五道题,至少,成为擂主还是十拿九稳的。 除了上一届的夜珏,历任数绝也不过是能够解答四五道题罢了,毕竟,大家都是常人,而那个夜珏,就是一个怪物!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夜珏? 可是,这样的想法,直到楚惊尘看到第五题的时候,瞬间就不好了。 “今有池方十九丈九尺,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三寸,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楚惊尘口中反复念着这个题目,一时之间,感觉根本无法下手。 九章算术之中,他记得是有过类似这样题目的,但出题的人不知道是哪一任的数绝,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竟然将数字扩大复杂了几十倍,还有尺寸度量衡之间的转换,让他的大脑完全不知该如何思考。 许久,他不由放弃,这第五题,他根本做不出来。 楚惊尘自然知道,这些题目是按照数绝的早晚排列,做不出这道题,那么后面的五道,他自然也做不出来了。 犹豫片刻,待试卷之上前四道题目的字迹已干,楚惊尘看了一眼已经处在头顶斜上方的炎炎烈日,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最终站起来上交了试卷。 等他教了试卷,自信的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凤凰台上四十余名参加数绝之人,除了他,竟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楚惊尘面色一变,阴沉下来。 还剩两人,也就证明这两个人,并没有止步在第五道题,并且还在继续解答着! 场下的百姓们已经散去,如今虽然不是农忙的季节,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各国使臣们和一些大臣,以及一些没事情做的公子哥,还在等待着今日最后的结果。 林熙看向场上还剩余的两人,见到楚惊尘竟然是第三个上交试卷的人,顿时,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夜珏。 他说楚惊尘和云牧都有成为擂主的可能,竟然这么准确。 夜珏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眼神波澜不惊。 现在场上剩下的,就是启宣和云牧二人。 启宣攥着自己的笔杆,死死盯着第十题,额头有汗滴滑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1章 提前围猎 第十题: “今有客马日行六百三十里,客去忘持衣,日已过五分之一,主人乃觉持衣追及与之而还,至家,视日四分之三问主人马不休,日行几何?” 启宣默念着题目,他在发现已经没有办法做出第五道题的时候,就已经果断的放弃,转向后几题,却发现后面又有三道题他可以做出。 而有的人,例如楚惊尘,便是直接放弃了后面的题目。 只是,这第十道题这种难到令人窒息的题目,是那个夜珏出的吧?启宣看着这第十题,暗暗的腹诽着。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高升,气温越来越高,如今已经是仲夏时节,好像那凤凰台下的花都萎靡了不少。 还好,这十道题目他都已经记在心里,最终的擂主之比便是看两名擂主能有几道题能答出,并且一定要答出对方答出的题目,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启宣相信自己能够至少做出八道题。 天底下不会出现第二个夜珏,他已经超过除了夜珏之外的无数人。 启宣终于交了试卷,而这时,面前忽然多了一双修长的手,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将试卷交了上去。 “在下云牧,幸会了,楼公子。” 最后交试卷的是一名蓝袍少年,主动的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朝楼启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中充满惊讶。 启宣同样极为惊讶,他足够自信自己的运算能力,却没想到这个云牧竟然能和他一样,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交试卷。 况且,云牧只有十七岁,是此次数绝之比中年纪最小的。 看来,天下英雄都不应该在心中小瞧,忽视任何一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终,成为数绝擂主的人还需要上一任数绝,也算是夜珏亲自阅卷,更是要由一国之君亲自打开试卷的答案。 但是看到最后的人都知道,这两个擂主的位置,大抵就是楼启宣和云牧两人了。 少年云牧下了场地,径直的走到了惊云公主云星面前,神情不太自然。 “怎么样,阿牧发挥的如何?”云星笑眯眯的问道。 云牧虽然是云国公最小的儿子,却也是最受他疼爱的,最出众的嫡子,与云星一同长大,两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同时,云牧也是同辈之中,与云星关系最为亲密的异姓,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云牧以为,他会一直守着他的小公主…… “幸不辱命,这些题我答对了七道,还有小半月的时间,我再想想,一定能想到后面的两道,此次除了那个北墨的楼启宣有些真才实学,能够和我打个平手,数绝,我已经十拿九稳。” 云牧对于自己极为自信,年轻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眸之中闪着光亮,认真的注视着云星回答。 “太好啦,我就知道云牧哥哥可以的,也不枉我等了你好久,你看,太阳都快落山了,”云星指了指天空炙热的阳光,眯起眼睛,皱着小脸,“云国公也在等着你呢,你还不赶紧过去。” 云牧点头,刚想走,忽然回过身,掩饰着眼中羞涩的爱意,腼腆的笑道:“公主,若是我拿到了数绝之名,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云星好奇问道。 “等我成为数绝,再告诉公主殿下吧!”云牧认真的说道。 “好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云星用力的点头,踮起脚尖,一脸严肃的拍了拍云牧的肩膀,“不管云牧小弟弟你过几天是赢是输,你夺得了擂主之位极为不易,已经很好很好了,本宫回去之后,会代表惊云皇族嘉奖你的。” 云牧白皙秀气的面容瞬间涨红,他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站得笔直,如同一株昂然的青松,认真的强调道:“云牧无需嘉奖,一切都是为惊云献出微薄之力罢了,还有,公主殿下,我不是小弟弟!” “好好好,你不是——”云星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远处的一抹黑衣身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更加璀璨明媚,让云牧的眼神发光,“不说了,本宫已经有些饿了,你去找云国公报喜吧。” “好……”云牧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云星毫不犹豫的转身,全然不顾公主的礼仪,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远处的男子跑去,直到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乖巧而温柔的抬着头,不知道在朝他说什么。 “莫念……”云牧从口中低声的念着这个名字,拳头渐渐的攥了起来。 好像莫念感受到了云牧专注执拗的目光,忽然,他竟然看见莫念将视线转向自己。 一双黝黑的眼眸,眼底狠戾而冰冷,暗藏着深深的杀意。 云牧僵硬住身体,几分不安渐渐爬满心中。 他再一次认真的看去,却发现莫念已经朝凤凰台外走去,刚刚那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好像只是一个他产生的错觉。 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莫念的身后,脚步轻快,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云星面对莫念的时候,身心的愉悦。 另一边,随着楼启宣和云牧两名擂主的分出,夜珏似乎终于忍受够了一样站起来,丝毫不顾他人惊异的眼神。 “既然你们都半斤八两,比的也差不多了,这数绝没什么意思,围猎就早些进行吧,我西极并不参加书绝和乐绝之比,早些比完,也还可以早些回国,你们说呢?” 夜珏的语气轻松冷淡,但有带着不容置疑的气息,让他人一时间竟生不出什么反对的心思。 事实上,六艺大典的顺序,围猎是用来分出御绝与箭绝的,是排在最后才进行的比试,如果提前开始,并不符合传统的规矩。 “此事恐怕不和规矩。”梅亦水反对道,“历来都是先分出书绝和琴绝,才开始围猎,贸然调换顺序,恐怕会有的人还没有准备。” “可是,如果还按照正常的顺序的话,那么我们西极就还是参加书绝比试好了。”夜珏淡淡的说道,语气之中暗含威胁和利诱。 楚惊尘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皱,多一个国家参加,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夜珏如果不是在这里说大话,西极如果不参加,自然是对他们都有利,谁知道西极会不会再出一个在书绝琴绝上与夜珏相比肩的怪胎? 提前围猎其实很不错,西极本来就不擅长围猎,并没有竞争力,各国六艺大典上最大的对手司徒岚还因为和林熙打赌,而放弃参加,如此一来,他们楚风国还是很有机会拔尖的。 楚惊尘已经不想将宝压在楚先生一个人的身上了。 “本太子也是觉得数绝和礼绝都是这样枯燥乏味的,还不如先提前了围猎,各国都好好的热热身,较量出个高低来!”楚惊尘也开口赞同夜珏的话。 “陛下不在,本相无法同意两位太子殿下的请求。”梅亦水为难的说道,楚惊尘想到的,他自然也能够想到,他很想同意,但又不敢私自去做主。 “陛下行令谕令在此,启宣奉陛下与将军之命,同意夜珏太子的请求,将提前开始围猎,先分出箭御二绝,再比试书绝和琴绝。” 正当场面还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楼启宣忽然上前一步,在梅亦水疑惑的眼神中,手持着一枚青色的坠龙玉牌,呈到他的面前。 “陛下的谕令,为何会在启……楼公子手中?”梅亦水不解,下意识的看着启宣手中的玉牌,青色玉龙,不可能是假的,顿时心中很是惊讶。 “是陛下御赐给将军的玉牌,我家将军交给了我,他……”启宣的眼神在林熙带着面具的脸上一扫而过,极力的掩饰着眼中的震惊,“他明日就要参加御绝与箭绝之比,因此今日没有来。” 这句话刚说出来,场面就瞬时间骚动起来。 “云麾将军要参加御绝和箭绝,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林熙的武功极高,又是边境回来的将领,说不定此次咱们北墨争夺御箭二绝,也有希望了!” “别想了,哪年最后不是南疆人得到的……” “司徒岚这一次可不参加围猎,各国怕是要挤破头呢。” 林熙听到启宣的话,默默点头,启宣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只是,她为了让启宣配合,提前就向他暴露了自己女子身份,导致从她在凤凰台下出现,墨灼弹奏《涅槃》开始,一直到现在,启宣都处于万分震惊之中。 他还能压下心中的震惊做数绝的题,林熙默默地对启宣说了一句对不起。 墨玦不在,但夜珏的请求实在对北墨有利,梅亦水主持大局太过奉行中庸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根本不敢做主,她才明白墨玦为何要将谕令提前交给自己。 她当机立断替墨玦同意了提前围猎,只是,她现在是用花芊白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开口,只好暗中将谕令交给启宣。 还好,启宣反应的很快,虽然仍旧处在极度的震惊中,仍旧明白了林熙的暗示。 听到启宣的话,又有了墨玦的谕令,梅亦水只好无奈的同意,将原本在半月后的围猎挪到后天就进行。 夜珏见他同意了,勾了勾唇角,笑容邪肆而妖异。 “看来,夜珏太子放弃数绝之比,是打算参加明日的围猎了?”司徒岚一直对这个与他齐名,却神秘莫测的太子夜珏极为关注,忽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参加的,本太子很想见识一下北墨的云麾将军,只是可惜……”夜珏顿了顿,加重了几个字,“司徒太子没办法参加此次围猎了,还真是一件憾事。” 司徒岚本来就处在被林熙坑了一笔的懊恼之中,千里迢迢来到了墨都,准备和自己心中的宿敌林熙较量一番,结果没事干打了个赌,把自己坑进去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参加围猎。 夜珏这么一提醒,司徒岚的内心更加郁闷,他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看台,也没有发现林熙出现,脸色黑如锅底。 林熙暗暗的看着这一幕,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蜷缩起来。 夜珏这句话,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司徒岚难受,这样张扬的语气和平时的墨玦虽然截然不同,但她总是能够感受到几分诡异的熟悉。 直到太阳西垂,凤凰台上所剩寥寥无几。 夜珏走到了林熙面前,轻轻地敲了敲玉质的面具,指尖触碰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日见,芊白姑娘。”夜珏的唇角轻轻上扬,笑容浅浅似春日的一层薄雾,让人从心里泛起一阵温柔的酸涩。 林熙眯起眼眸,尽力的压下怦怦跳动的心脏,没有做任何回应。 夜珏也不生气,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折身消失在凤凰台上,那一抹浓烈的黑袍,似水墨江山之上最为重彩的一笔,一点点消弭于无形,在林熙的眼底化作一抹心颤的墨色。 林熙咬紧下唇,又给自己扣了一个斗笠,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原本还想上前与她套近乎的人都抗拒在身外。 墨玦,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再一次出现在凤凰台上,林熙的眉毛轻轻拧住了。 待众人散去,启宣再也忍不住,迅速的跑到林熙面前,死死的盯着林熙的面具,眼神锋利的好像要将她的面具烫出一个洞来。 “花……花芊白,”启宣的声音颤抖,心中的震惊再也按压不住,“你真的是,将军?” “你猜。” 林熙拍了拍启宣的脑袋,逗小孩的语气,但是话语一件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声线,因为改变声音的原因,音色还染了一丝沙哑。 启宣听到这与平日林熙一模一样的嗓音,终于相信了花芊白真的是林熙。 “那将军……您居然还会男扮女装,能不能让属下看一眼是什么样的?”半晌,启宣回过神来,整理着自己混乱的话语,小声问道,语气是很是认真的恳求。 林熙:……蠢货。 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林熙才对启宣讲明白自己的复杂身份,启宣听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刚到手的表弟,便是表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2章 疑影重重 大名鼎鼎的息南郡主竟然没死? 林熙竟然是个女子? 林熙竟然就是他那个已经灰飞烟灭的阮府表弟,不,表妹,阮阡陌! 那么她就不是断袖了? 见启宣对这件事实在震惊,林熙也就没有在他的面前摘下自己面具,怕他再一次承受不住,脑子变傻之后赢不了数绝了。 过了许久,启宣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地冷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斯文,只是眼中还是掩不住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熙。 “我是如何认识将军七八年都没有发现的?”启宣下意识的问道。 “是男是女,很重要么?”林熙反问。 启宣听到这句话,忽然精神一振,瞬间满是惭愧的低头:“并不重要,是属下想的太过迂腐了。况且……这些年在漠南,苦了将军了,以后将军虽然没有阮家,但还有我们楼家,属下一直会是将军的兄长。” 他有些自责,自己一时震惊,竟然如此诧异的打量着林熙,实在是失礼。 是啊,林熙说得对,是男是女又如何?一个人的身份和性别,真的很重要吗?重要,也不重要,林熙做到了天下女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同时,也做到了天下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论她的身份是什么,究竟是林熙还是阮阡陌,都足以得到他的尊敬。 “本将军可没有你这样蠢蠢的兄长。”林熙并未生气,启宣的震惊是人之常情,她不过是提了一句,怕他以后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和自己产生隔阂。 “可是有一个将军这样的妹妹,感觉真不错。”启宣笑着说道。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曾经自己暗戳戳的想着将军和沧澜,和莫念,和近些日子和陛下的事情,心中大窘。 本以为自己周围都是断袖,除了自己不是。 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周围都不是断袖,只有……自己才是。 林熙不再理他这个话题,想到某个可能,才淡淡的开口问道。 “数绝的试卷,是由夜珏亲自判是吗?” “正是,历任数绝都有资格判卷,但通常都是上一任数绝判,所以数绝这一称就很容易连任……怎么了,将军是想调查什么吗?”启宣点了点头,反问。 “你去偷一张卷子回来,要卷子上有夜珏的字的。”林熙想了想,吩咐道,“如果不行的话,就让沧澜去偷。” “将军,您要夜珏的字干什么?” “好奇。” 林熙缓缓的开口,好像是在回答启宣,更像是在问自己,声音清冷而复杂:“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启宣一愣,便想到刚刚那个夜珏,虽然与墨玦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但相貌未免生的太过相似了。 他的心中同样万分疑惑,点头应下,便独自离去了。 数绝的试卷都被收走,压在皇帝的书案上,由夜珏在封闭的房内判阅,因此,夜珏离开凤凰台后,直接进了皇宫,说是去面圣批阅卷帙。 启宣带着这个消息回来的时候,林熙瞧了瞧天色,已经很晚了。 “所以,试卷是拿不到吗?”林熙问道。 “夜珏和他那个叫陆佐的手下很警惕,属下见到他们两个进入承禄殿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且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属下又进不去,只好在殿外蹲了一会儿回来了……”启宣说道,他身上的白衣有些狼狈,看起来沾染了夜晚的露水,“只是属下还派了人继续盯着,看这个夜珏什么时候离开承禄殿,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和陛下在承禄殿住一晚上吧。” “既然有人还在守着,那就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的围猎我会与沧澜一起前去,你安心的准备数绝就好,还差三道题是吗?” 林熙猜到了夜珏肯定很是警惕,所以启宣拿不到他的笔迹,她早就有所预料,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 没有笔迹,反正她明日就又要见到夜珏了,有着足够的时间观察。 “是还有三道题,不过现在,还剩两道了……”启宣喃喃自语。 “等等,将军,我还没有说完!”启宣抬头,眼神锋利如刀刃,迅速说道,“虽然属下没有进入承禄殿,但是属下跟踪他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哦?所以呢。” “他见到属下跟踪他,没说什么,但却……” 启宣犹豫片刻,眼中充满困惑,好像是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对夜珏的举动也十分不解。 “夜珏侧面提醒属下了一句第十题的解答方式。” “第十题,不就是夜珏自己出的题?”林熙瞳孔一缩,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正是,夜珏出的第十题极难,即使再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属下也不一定能够做的出来,并且属下断定,如果没有夜珏的提醒,属下和那个云牧,都根本没有办法在十天内做出来。他提醒的那句话虽然言简意赅,看似极为随意,只是短短几个字,但绝对就是在帮助属下。” 夜珏,帮了启宣? 如果启宣做出这第十题,那么那个云牧在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那道题,启宣原本就十拿九稳的数绝,经此一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几乎算是在作弊,可是夜珏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随口说一句话,让启宣受到了启发而已。 林熙想到墨玦对她说的话:“六艺大典,你会赢的。” 夜珏和墨玦明显又所关系,难道是墨玦让夜珏帮启宣夺得数绝之位吗? 不论如何,这个夜珏虽然看起来让人捉摸不透,但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他站是在墨玦和她这一边的。 林熙心中稍安,但想到今日凤凰台上中途离场,并且再也没有回来的墨玦,眉头又紧紧的锁住了。 那双白日见到的,与墨玦如出一辙的幽蓝色眼眸在眼前飘忽不停,林熙皱着眉,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胸口。 砰砰—— 她很喜欢这个夜珏,哪怕是只见过一面。 深夜,楚风国使臣驿馆。 年老的楚先生坐在首位,神色淡淡,正仔细摆弄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苍老的脸上沟壑遍布,是无数岁月侵蚀的痕迹。 楚先生淡淡的开口:“太子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他饮了一口茶,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沾了一抹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花芊白”三个字,眼神浑浊。 正在给楚先生倒茶水的一名丫鬟缓缓抬头,仔细道:“太子殿下今日比试一结束,就仔细的查了这个花芊白的底细,只是她一直在北墨,除了在江湖上出名之外,找不到其他的东西,她和华九章并没有什么联系……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她可能在匡我们。” “而且,花芊白离开凤凰台之后,在一家客栈消失了,太子殿下如今还在追查,若是发现,恐怕……太子要做些什么。” 楚先生听到丫鬟的话,眸色极深,仍旧复杂。 “不,她没有骗我们,她口中的礼学体系,正是和师父教给我的一样。”楚先生低声呢喃,说出的话让丫鬟内心一震,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她的内心却震惊而惶恐,楚先生的师父是魏戈大师啊!那个花芊白,难道也是魏戈大师一脉的人?难道,是魏戈大师的后人? 丫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忽然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转身向外看了一眼,快速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这是主子派奴婢送给楚先生的消息,还请楚先生过目。”一个穿着北墨宫装的侍女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信纸,递到了楚先生的丫鬟手里,恭敬的退下。 丫鬟轻车熟路的接过信,微微颔首,两人之间的交流近乎没有,但那丫鬟好像知道红衣女子口中的“主子”是谁,极为谨慎的扫了一眼周围,便回到屋内。 丫鬟将送来的信笺送到楚先生的手中,楚先生见到这封信,上面没有署名,用的是北墨军中通信最常用的牛皮腰封,他皱眉,缓缓打开信笺。 信上,是让他熟悉的字迹,只有短短的两行,用朱砂所写,红的似血耀目。 楚先生眼中闪过惊讶和不甘,最终,他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在脑中反复思忖着,似乎在做某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半晌后,楚先生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慢吞吞的开口道:“让太子殿下别招惹花芊白了。” “什么?”丫鬟不解。 楚惊尘为了让楚先生这次能够代表楚风国夺得礼绝,是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甚至让他暗中除掉花芊白,他也毫不犹豫。 “华九章的人,招惹不起。”楚先生淡淡的说了一句便闭口不言,眼中虽然不甘,但只是怨恨无奈的苦笑一声。 丫鬟不敢多问,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她走后,楚先生才坐起了身,将手中的信笺点燃,直到那火苗几乎窜到他布满老人斑的手上,全部化作灰烬,他才恍若有所察觉,将灰烬扔在了地上的铜盆中,再一次沾了一滴已经凉掉的茶水。 这一次,桌子上只有一个水迹所做的字。 花。 他不甘……近在咫尺的礼绝,只因为,只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他就要全部放弃。 徒弟,永远比不上血亲。 …… 直到次日一早,围猎正式开始。 围猎是为了选出御绝与箭绝,墨都郊外这座围猎场绵亘几十里,丛林之中野兽众多,猛虎出没,十分危险。 清晨,日光初升,霞光万道映衬着无数的旌旗猎猎,彩带飘扬,各国的队伍主子,旌旗穿插交错,花团簇簇,沿着街道的两侧,一路繁华至猎场上。 宣德门外,各色劲装的士兵都整齐列队,以六国为首,各自为营,皆是整装待发,一匹匹骏马躁动的踏着马蹄,在广场之上徘徊着,不时打两个响鼻。 擂鼓的声音适时响起,气势如虹,远远看去,各国使臣队伍仿佛是天庭上位列仙班的仙尊,一个个都神采飞扬,衣袂翻飞。 今日的墨玦并没有再穿白衣,反倒是一身暗金色的九龙劲装,他骑在一匹赤色的骏马之上,出现在北墨的队伍之前,一脸冰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似乎比昨日更加冰冷。 参加围猎的不但有御绝和箭绝的选手,还有一些女子借着六艺大典的名头,褪去往日的华服,换上了英姿飒爽的劲装,秀美英气,持着一把弯弓,眼神熠熠生辉,或策马扬鞭,让人感叹一声,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女子,自然是惊云国的云星小公主。 云星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轻甲骑装,领口滚着金丝勾边,简洁大方,流淌着不经意的华贵。 她的腰间束着一道金色的绣纹腰带,勾勒出少女发育完好的曼妙身姿,一双轻软矫健的鹿皮靴简单干净,将她衬托的灵动又英姿勃勃,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星的身旁,莫念牵着一匹雪白的小马驹立在一处,仍旧戴着半张紫色的面具,露出半张峻冷沉郁的面容,眉眼锐利,一身黑色的劲装,让他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洒脱旷达。 只是,他的视线却没有看近在咫尺的云星,而是微微失神的落在远处墨玦身后的林熙身上。 令众人都暗中注意着的林熙神情自若,骑在踏血上,藏青色的一身劲装,袖口处是火红的麒麟纹,跃然而出的凌厉气势,俊美无俦,清冷锐利,似一柄出鞘的利剑。 她面容清隽俊美,又是一身劲装,微微的勾起半寸唇角,就让在场的女子们瞬间都红了脸。 林熙知道,墨玦在宫宴那日,看见自己和司徒岚都穿了一件绣着红色火麒麟和火龙的衣衫,心里吃了醋,第二天便自己也穿了见红色绣线织就的白色龙袍。 也正因如此,她才在今日又穿了件火麒麟的劲装,或许,墨玦如果猜出她的心思,也会穿个与她相配的龙袍。 而今天…… 林熙皱着眉盯着前面的墨玦,握着缰绳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墨玦,没有穿白衣。 有些不对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3章 一生的对手 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是此时除了林熙,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爱穿白衣,但谁也不想在六艺大典这样的事情上,在各国使臣面前还穿着白色,在围猎也穿白色,换来一件衣服而已,没人敢说些什么。 却没人想到,明明前日的宫宴和昨日凤凰台上也是会见天下人,墨玦却没有因此而换一件别的颜色的衣服。 林熙咬了一下唇瓣,眼底一抹幽暗瞬间划过,从她骑马出现开始,墨玦的眼神还没有一次落在她的身上,他曾经薄凉却暗含炙热的视线,一次,都没有看向自己。 再结合启宣今日一早得到的消息,他派的人在承禄殿守了一夜,却得知今日一早,留守的探子亲眼看见夜珏和墨玦是一同在承禄殿内走出来的。 她原本还心存的怀疑,只能暂时无奈的压在心底。 只是,让林熙惊讶的是,阮北北竟然也出现在队伍之中,只是,不是出现在北墨的贵女中,而是就如莫念跟随着云星一般,出现南疆使臣的列队之内。 阮北北本是没有资格前来的,但若是依附着司徒岚,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阮北北一身天青色的皮质软甲,肩头覆盖着锋利又光亮的盔甲,一看就是全新打造的,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骏马上,将头发高高的束起,显得英气勃勃,只是她过分柔弱的身体,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要被挂倒,让人看见就忍不住皱眉。 林熙皱眉,只见到阮北北跟在司徒岚身边,如弱柳一般的身子摇曳生姿,司徒岚面带柔和的笑意,不知在和她说些什么,让阮北北捂着唇笑了起来。 司徒岚极少这样笑,他的笑大多数时候都是爽朗不羁的,或者也是傲然冷冽,但面对阮北北,却是少有的柔和。 林熙不再看他,他是不是喜欢了阮北北与自己无关,但身为朋友,林熙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司徒岚,阮北北并不是阮家唯一还活着的英烈后代,而是踏着前人尸体前行的毒妇,有朝一日,她还要为阮家还债…… 六国的队伍都井然有序,列队先后从宣德门驶出,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一个个昂首阔步,走起路来,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相互摩擦,发出沉闷的声音。 沿街的百姓们都走出家门,踮着脚尽力的眺望着,或抱着孩子的妇人,或背着竹篓的樵夫,或沿街的大小商贩门,穿过银安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林熙勒住手中缰绳,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斩夜剑的剑柄,后背还背着一柄坠着红缨的长枪。 玄奕和沧澜两人都策马跟在她的身后,沧澜仍旧是如往日一样的沉默寡言,一身青衣如松,眼中布满冰霜,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和他套近乎。 而玄奕,今日少有的一身暗金色的劲装,手下牵着他的马走在前面,而他则反复的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巨大的银色弯弓,一遍又一遍,直到那长弓的弓身,银色通体透亮的折射出一层如寒月般的冷光,一道银色的龙影在好似被封印在弯弓内,不停的长吟咆哮。 “你爹这是舍得把藏羽弓交给你了?”林熙见到玄奕手中的巨弓,不禁挑了挑眉问道。 那次在淮州刺杀自己和墨玦的人,不用玄奕说,她也知道就是玄奕。 这藏羽弓身为玄家镇族的宝贝,只有玄家家主和长老同意,才能给下一任继承人所用,看来,玄家如今十分注重玄奕这个长子。 玄奕本来只是众人印象中一名普通的贵公子,知道今天,很多人才想起来他乃是玄家下一任继承人,都在心中暗自算计着,玄奕在这六艺大典之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 “我爹说了,此次若是还像上次一样,什么名次都拿不到的话,若是书绝再被怜儿得到,那我还不如媳妇,就没有脸面回玄家了,他要认怜儿当干女儿,让我改姓孬……” 玄奕闷闷的说道,绷着一张俊脸,眼眸如苍鹰一般锐利深沉,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长弓,眼神在远处楚惊尘的身上扫过,暗藏狠厉。 “你爹还是蛮聪明的,现在还知道抱紧怜儿的大腿。”林熙煞有其事的点头,瞥了一眼另一边的玄昱,后者见到她的视线扫过来,身体一震,朝她尴尬的颔首。 林熙的语气戏谑,但还是伸手拍了拍玄昱的肩膀:“只是,你现在已经是本将军手下的兵,就别给本将军丢脸,玄家嫡子,可不能真的是个废物纨绔。” 玄奕用力的点头,表面上仍旧冷漠,脸上飞过一抹涨红,攥着巨弓的手死死的攥紧。 “将军,您参加这次箭绝,对吧?” “自然是要参加的。”林熙平静的回答,引来周围人的侧耳,“放心,本将军不会放水的,所以你可要全力以赴了。” 全力以赴,就是对另一个对手最大的尊重。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一众人等终于到达了墨都城外的猎场。 围猎前是御绝的比试之一,最终的御绝两名擂主要在围猎和在此之前的马术比试上的成绩相结合,共同决出。 将长枪挂到踏血上后,林熙从马上跃下,站在马前眺望,开阔的草地和校场一望一望无垠,嫩绿的草泛着柔嫩的新芽,长风惊掠而过,簌簌如薄薄的雨吹拂人间。 夏季的日光温柔明媚,投射在身上一阵和煦的温暖,一缕缕金色的阳光倾洒世间,好像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细碎尘埃,都打着转飘飞,旗帜在清风之中猎猎鼓起,让人的身心开阔起来。 各自安顿好了之后,一众人齐聚在宽阔无边的校场上,这个校场比起息羽部的校场还要大很多,一圈就足足有三里地,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见到林熙前来,司徒岚快步走到林熙身边,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一下子引来众人侧目。 阮北北在司徒岚身边小心翼翼的跟着,见到林熙本就极为紧张,又看到林熙身后的沧澜,瞬间身体一颤,柳眉紧蹙,吓得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只是,或许是因为她极少穿马靴的原因,这一挪,竟然让阮北北的身体一抖,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司徒岚下意识的便接住阮北北,宽大的手掌抚过阮北北瘦弱柔软的后背,阮北北似乎极度惶恐的瑟缩了一下,这下,彻底的缩到了司徒岚的怀里。 司徒岚眼中浮现一抹深沉,顺着阮北北的眼神扫过冷若冰霜的沧澜,皱了皱眉,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说什么。 他是认识沧澜的,漠南军之中的雪将,总是跟在林熙身边的冰山,但阮北北为何害怕他? “北北,小心一些。”司徒岚低声开口,撑起手掌将她扶起来,“既然身体不好,这围猎,你还是不要参加了。” “……不,北北可以的,我,我想陪着岚大哥。”阮北北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解释道。 “来人,带北墨的雎栖郡主先下去营地休息,找人保护好她。”司徒岚的眼中有一些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语气很是坚定,不容阮北北继续反驳。 阮北北眼中一抹泪花闪过,但被她压下去,显得更加可怜柔弱,默默地站到身后,任由南疆的几名士兵将自己带走。 临走前,她瑟瑟发抖的望了一眼沧澜,却看见沧澜的眼中淡漠至极,好像根本没有在意自己,那漆黑的眼底,反射不出一点光芒。 阮北北的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恨得好像能闻到自己口中的血腥气息。 她不知道林熙是阮家人,却知道沧澜是阮家的人。 明明她也是阮家人,到底哪里不好?同为阮家人,凭什么她就像个透明人……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司徒岚目送着阮北北离开,眼中的温情一直没有改变,随后才转过头,有几分讪讪的看着林熙。 两人是朋友,但更是生死敌人,无数次在战场上交锋,如今因为六艺大典才能和平的站在一起,虽然默契,却有几分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太子殿下是喜欢我们北墨的雎栖郡主吗?”林熙开门见山的问道,眼神直直的盯着司徒岚的眼睛,不错过他眼中任何一点情绪的变化起伏。 让她失望的是,司徒岚在听到阮北北的时候,眼中的确闪着光亮,并不似伪装出来的,更何况,阮北北也没有什么资格能让司徒岚陪她演戏。 “不算很喜欢,但说不出的……”司徒岚好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隐瞒,皱着眉答道,“算了,说不定是喜欢吧,本太子至少不讨厌她,若说喜欢,本太子当然最喜欢林熙将军你了,听说将军在北墨深受皇帝的喜爱,如今看来,也并没有多受宠,要么,将军你放弃你们的那个皇帝,考虑考虑本太子?” 林熙皱眉,默默后挪一步:“说着她,不要扯到我。司徒岚,本将军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真的了解阮北北吗?” 司徒岚一愣,眼中几分复杂划过:“本太子知道将军的意思,她的过去,本太子不是没有派人去调查过,这人的确不配称为那阮家人,一点阮家的风骨都没有,可是,林熙你忘了吗,阮家可是和我们南疆有仇,她正合我意。” 林熙眼底寒光一闪,眼眸之中的光亮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是她多事了。 司徒岚是南疆太子,这阮北北看他,还真是王八看绿豆。 “林熙,对不起,我……”司徒岚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冲动,刚想解释,便被林熙打断。 “没有什么对不起,司徒岚,你我只会是在战场上的敌人,多说无益。” 既然是敌人,那么便注定,做不成朋友。 司徒岚胸口一疼,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自认为自己绝不会喜欢男人,但不可否认,自从那年在漠南惊鸿一面的见到林熙之后,司徒岚就从心底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对他胃口的人,可惜,是个男子。 他不是没见过美的男子,也见过北墨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妖孽王爷花无岸,却没有林熙这份清冷和干净,不同于那些看着生的一副男儿身,实际上是阴柔猥琐的妖孽,林熙好像能彻底的挑起他心中的征服欲,她仿佛一只野性无比的猎豹,时刻保持清醒,时刻勾人心魄。 猎人与猎豹,在相互的角逐之中,逐渐迷失了彼此的身份,生出一抹惺惺相惜的情分来。 林熙的迷人在于,看似冷酷无情,但当他窥见了她的一份心思,就会发现,自己了解到的不过只是她的冰山一角,越深入的了解他,便越会被这个人所吸引,她寡淡冷漠的情绪之下,是如火山般燃烧炙热的感情,一旦点燃,便能星火燎原。 司徒岚拧着眉,想到自己多年前在云州城上见到的银甲少年,迎着红日与长风,骑烈马,着银甲,持长枪,墨发黑瞳,好像在一瞬间惊艳了他一生的时光。 天下英雄,唯有林熙,足以令他重视,令他折服,令他当做毕生尊敬的对手。 曾经他觉得林熙在漠南当个将军,实在是北墨皇帝不识人才,为林熙惋惜,他也庆幸着皇帝没有发现林熙这个将才,直到林熙因为翰沙城一战大捷,被调回了墨都,司徒岚虽然为她高兴,但他赶到那已经没有这个人的翰沙城,才恍然惊觉—— 原来,追寻这个人,将这个人视作对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贯彻了他的半生。 如今的南疆太子妃英姿飒爽,貌美又高贵,是南疆大国师的女儿,与司徒岚郎才女貌,深受南疆子民的爱戴,却没人察觉,太子妃喜欢一身月白长衫,做男装打扮,流荡市井之剑,骑着一匹枣红烈马…… 司徒岚深吸一口气,盯着林熙,慢慢的移开视线。 他们也只会是对手了。 北墨与南疆之敌,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其间堆积着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平息两国的血海深仇。 曾作为北墨世代军门的阮家,更是斩杀了无数的南疆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4章 马术之比 作为北墨世代军门的阮家,斩杀了无数的南疆人,当初阮家深陷谋逆的诬陷,其中最大的罪证,就是阮家与南疆之间的秘密来信。 这,自然有着南疆的手笔,那些伪造的阮天豪和阮寒空的一封封信件,都有着很多南疆大臣的私印,佐证阮家的确沟通敌国,叛国谋逆。 阮家覆灭,没了军门阮家为北墨守卫边疆,保家卫国,北墨就如同一个四敞着大门,上面贴着“欢迎侵略”旗帜的土财主,南疆借机大肆入侵北墨边境,举国欢庆。 而那时候,如果不是花无岸站了出来,先帝昏庸无能,朝野夺嫡争斗,北墨怎能守住北墨江山?现在的北墨,或许就该沦为临江楚风一样了。 也因此,阮家百年来没有一刻被皇帝信任,没有封王,而花无岸却因为挺身而出,横扫漠南,而成了北墨中兴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姓王。 司徒岚不由抿住唇角,那个阮北北虽然是阮家人,但还不如说是阮家的敌人,他如何不知道她接近自己有所目的,但是自己却不知不觉的很怜惜她。 “南疆与北墨是战场上的敌人,可是北墨与西极却不是。” 一道低沉惑人的声音在林熙耳边响起。 林熙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她回过头,不出意料的看见夜珏那张精致俊逸的脸。 四目相对,夜珏的眼瞳诡秘幽蓝,却暗藏着缱眷缠绵的柔情,好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的心包裹其中。 薄唇绯色,勾着浅薄的笑,平静的凝视着林熙。 林熙的心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她紧蹙着眉,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墨玦,却见到墨玦正淡漠的与兰叙年说些什么,眼神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墨玦。 夜珏。 林熙在心中念着两人的名字,恍惚之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克制住自己想与夜珏对视的冲动。 林熙的目光快速扫过夜珏,他一身玄色的长袍,仅仅在袖口紧绷着,贯穿以暗红色丝线绣成的云纹,与自己身上的火麒麟相得益彰,让人移不开眼。 墨玦没有穿和自己相配的衣服,反而是夜珏却穿了。 等到各国人都整顿好集合到校场之后,众人看到司徒岚身后那神采奕奕的少年,才恍然大悟。 司徒岚虽然因为与林熙的赌约,而不会参与此次围猎和马术之比,但是他的胞弟司徒巍却来了,司徒巍还未到及冠之年,但已经是各国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看起来模样英俊,不过是身材高大了一些,但实际上一身怪力,武功极高,年纪轻轻,就已经屡屡在战场上为南疆建功立业。 司徒巍一身轻逸的皮甲,头束烈焰似的云冠,胯下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一看就是匹千里马,他一出来,就成了御绝的热门人选,器宇轩昂,令人侧目。 此时,决出御绝之前的马术比试马术开始,几人已经纷纷准备好了,翻身上马,同时,代表北墨此次马术之比的人也终于揭晓,正是林熙和沧澜二人。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倾洒在林熙两人身上,一人一身藏青色劲装,另一人一袭天青色的衣袍,在透明又耀眼的阳光之下,好似金光乍起,直入九霄之上,融入清澈绵延的碧海蓝天。 同样冷酷俊美的面容,同样漆黑幽深的眼眸,众人这才察觉,之前一直觉得林熙将军清隽无比,直到此时细看之下,才发现她身边那名沉默寡言的将军同样冷峻傲然,令人侧目。 两人的眉眼之间,竟然有分神似。 林熙粗略扫去,只看见楚风国与临江,惊云三国派出的人都平平无奇,这三国比不上南疆和北墨,历来都不怎么争夺御绝与箭绝。 而南疆此次派出的,便是小皇子司徒巍和另一名青年壮汉,一看就是行军打仗的好手,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血。 林熙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西极,西极仍旧保持自己的特立独行,竟然没有一个人参加御绝,唯有夜珏站在场地外面,一身玄衣负手而立,见她望了过来,便朝她笑了笑,妖异横生。 林熙心头一跳,便偏开视线。 墨玦离着她很远,面容淡漠没有一丝表情。 “别看了。”沧澜面无表情的开口,同样扫了一眼墨玦,见到墨玦没有任何反应,不由拧紧了眉头,“他又没看你。” “我知道,我不去想那些,”林熙回过神来,用力点头,她抬眼与沧澜对视,寒星似的眼眸熠熠生辉,好像能照进人心中最深处黑暗的角落,“沧澜,我会全力以赴的。” 她伸手,摸了摸踏血脖颈之间的火色鬃毛,温柔的低头蹭了蹭。 踏血极通灵性,轻轻地打个响鼻,似乎是在回应着林熙。 踏血本身是一匹极为烈性的红鬃烈马,但林熙当年驯服它的时候,它却好像天生就是属于她,面对林熙很是温顺,面对敌人又野性无比。 林熙不再去想那些纷扰的琐事,攥紧缰绳,眼神锐利的盯着前方。 眼中,跃跃欲试,一往无前。 沧澜不由的缓和了几分眉目,但见到林熙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也严肃起来,目视前方,目不斜视。 校场之中有一道几十丈宽的水槽,行至第二圈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要经过,是为:逐水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 “小巍,你拿了第一,本太子就让你去乾州,”司徒岚拍了拍司徒巍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信任,“我在此拭目以待。” “我不会辜负皇兄的信任。”司徒巍眼中满是自信,看了一眼林熙,撇了撇嘴角回答。 半晌,一声锣响,惊彻天地。 除了西极之外的五个国家,一共十人,十匹快马飞驰而出,风驰电掣,就像是一支支离弦的利箭,呼啸起一阵狂风,席卷整个校场。 林熙的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双手勒紧缰绳,目视前方,眼中只有平整的地平线。 很快,几匹马间的距离就已经初步被拉开。 司徒巍不愧是司徒岚的亲弟弟,看似粗狂,实际上粗中有细,速度快的离谱,位列在第一名,林熙紧随其后是第二,沧澜第三,楚风国的一名中年男子位列第四。 一时之间,场中的众人都站了起来,鼓声阵阵,锣声震天,各国的使臣也忍不住看红了眼,许多围观的北墨大臣和贵族,都不禁为场上风驰电掣的人们摇旗呐喊。 这种千里快马徜徉天地间的豪气和迅猛,即使是再冷情的人见了,也会忍不住热血沸腾,激动无比。 为首的两人正是司徒巍和林熙,一黑一红两道疾如风雷的影子,各自飘渺的身形犹如狂风骤雨之中的鬼魅,迅猛又如同两道互相追逐的闪电,让围观者们的一颗心都随之变化,忍不住紧了起来。 林熙绷紧面容,眼中没有任何外物,将身心都投入其中。 她盯着前方司徒巍的背影,心里恍然划过一个念头,怪不得司徒岚与自己打赌打的那么痛快,还让自己当他弟弟的师父,原来早就做好打算,这个司徒巍年纪轻轻,但马术实在是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看得出来,司徒巍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即使是她,也只能紧跟其后,积蓄力量,在最后的几圈里才做出超越来。 她要是赢了,多个徒弟,感觉也不错? 司徒巍早就听说司徒岚给自己找的师父就是林熙,他的心中实际上是不服气的,这个林熙比他的年纪大不了两三岁,凭什么当自己的师父?但兄长又不停的在自己面前推崇他,让司徒巍对林熙早就有所意见,今日憋着一股气在行进,一开始就策马飞快,想要狠狠的甩开林熙。 司徒巍拧着眉勒紧缰绳,他咬紧牙关,想在下一个拐角将林熙甩下,可是在他想象中神色平淡,又身材瘦弱的林熙竟然丝毫不落后半步,紧随着他的墨色乌骓宝马,一刻也没有消失在司徒巍的眼中。 不仅如此,这北墨此处六艺大典都出了一些什么怪才,一个林熙就算了,林熙身后半个身位的那个青袍男子,为何也追随的如此轻松? 沧澜没有像他人一样穿着骑马的劲袍,而是一身轻快宽松的长袍,在风中似一只自由自在的青鸾,墨发被风刮起来,宽阔的衣袂张扬如鹰翼,冷冽的眼神发着亮,飞眉入鬓,让他如同神人。 司徒巍已经用尽了全力,但他却感觉到,自己身后那两个人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之下,竟如闲云漫步般自由自在,丝毫没有费什么力气,他咬着牙坚持着,更加用力的拍着马背,明明他如今处在第一位,心中却有一丝溃败感。 三圈过后,林熙已经找到了昔日在漠南策马长风的感觉,渐渐的调整自己的状态,放松身体,眼神轻松冷傲,仍旧追随在司徒巍的乌骓马后方。 “驾!” 林熙扬起马鞭,俯身下去,加快了速度,而她身后的沧澜见到林熙如此,也跟着一起加快速度,反倒是司徒巍一时没有跟上,落到了第三名。 马蹄飞奔,溅起了一地的尘埃飞灰,校场上一片尘土飞扬,激烈无比。 远在校场四周的六国群臣们,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见林熙与司徒巍好似较上劲一般,一会儿林熙第一,一会儿被司徒巍赶超了去,那个本来名不见经传,名叫沧澜的将军也仅仅跟随着两人,不落后半步,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去派人调查起沧澜的底细来,场面沸腾无比。 不少未出阁的少女们见到林熙夺得第一的这一幕,忍不住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好像要被那清隽貌美的少年夺去了心神,也有人小声询问议论着沧澜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不落后于另外两人。 云星站在其中,一只纤纤玉手紧紧抓住莫念的手臂,明明前几名之中根本就没有惊云国之人,她却紧张的不行,那一身轻骑软甲,不似寻常少女的柔软,显得她活泼灵动,惹人喜爱。 “莫念,这个林熙真的好厉害啊,他应该赢了吧?一定是赢了!怪不得你如此钦佩他!”云星振振有词的喊道。 两天前,她还因为林熙与莫念生气,如今看来,这个叫林熙的将军,真是世上少有的男子,而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莫念盯着场上的一幕,数不清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滋味,不甘,赞许,高兴,悲哀,五味杂陈,他明明是该为林熙高兴的,可是看着这样的林熙,曾经那个软糯的小姑娘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眼下形势还没有明朗,林熙将军只是一时领先,司徒巍胯下那匹乌骓马正值壮年,只会越跑越快,而且别忘了,上一任的御绝是司徒岚,可是他的亲哥哥,还有,沧澜也不容小看,他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的后面,没有因为任何一人的改变而变化,单单这一点,沧澜甚至比另外两人更强。” 莫念说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更了解战场上的林熙与沧澜,那么莫念敢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沧澜的骑术是四将之中最好的,他早就知道。 “上一任的御绝是那个司徒巍的兄长又如何,那是因为上一次六艺大典就没有林熙参加。” 云星振振有词的说道,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校场上飞驰的身影,眼中闪着金闪闪的星星,努力的与莫念辩解,俨然一副寻常的小女孩,遇见英俊的公子的模样。 莫念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云星面前晃了晃:“阿星,莫不是喜欢上了将军?” 莫念心中暗道,林熙就是个祸害,竟然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份,让云星对她的印象由坏转好。云星要是知道林熙是个女子,那该如何接受…… “我喜欢的……”云星回过神来,脸上一抹红霞迅速的飞过,她压低声音,在莫念耳中低声的,认真的说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叫莫念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5章 惊魂一刻 “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叫莫念的人。” 少女干净纯粹的气息喷洒在漠南的耳边,她的眼神明亮又坚定,让莫念在瞬间想到了曾经,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阮阡陌,曾也是如此对他说呢? 莫念愣住,他没有想到云星竟然会如此的大胆,迅速的低下头,掩住眼底划过的一抹复杂,耳朵却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云星抿唇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的看着赛场上的林熙几人。 就在这时,林熙与沧澜先后到达下一个拐角,马背上的几名英姿勃发的男儿如同皓月凌空,齐飞而出。 林熙用力的夹紧马腹,勒紧缰绳,忽然,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远处的高台,一身墨色华服的男子正巍然矗立,远远的眺望着赛事。 两双漆黑凉薄的墨色眸子,在苍蓝的空中相撞,隔着玉色的流云万千,隔着星空的烟尘浩渺,隔着马鸣风萧,隔着烟尘雨墨,好像将一切的血液浇灌与此刻。 林熙的呼吸凝滞,她认得出来,这双眼睛是夜珏的,但更是墨玦的! 这双眼睛,便是曾在漠南初遇的那双眼,她放在心中,从没忘记。 侧耳听风,一道道呼啸之声从身后穿过传来,林熙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已经了然了一切。 在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悄然出现一道身影,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将人藏的严实,他站在众人身后,一双阴狠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赛场之中几匹骏马上的人。 他抬头看向场上的楚惊尘,见其对自己微微颔首,便收回了目光,同样对楚惊尘点头示意。 黑衣人缓缓抬起手,拉开手中的利箭,瞄准一人,正要放手,忽然发现一个一身青色软甲的柔弱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后,皱着眉看着他。 戴着面巾的黑衣人眉间一跳,迅速掏出袖中的一枚寒气逼人的匕首,紧盯着面前一脸柔弱的女子,似乎想要将其灭口。 “你是什么人!” 阮北北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好像看不到黑衣人手中的利刃,一脸平静的轻声道:“你,又是什么人呢?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的,你是打算射林熙吧?” 黑衣人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准备毫不留情的将她除掉。 阮北北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出了黑衣人的身份,忽然摸了摸黑衣人手中的箭羽,将不知什么东西涂抹了上去,她看出了他的意图,将目光看向校场上的林熙,道:“若是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若是没有一剑毙命,那你也没办法活着回去复命了吧。” “所以,这毒,本郡主替你下了些,你不会介意吧。” 此刻,校场中的几人已经开始进行第四圈,场中的形势有了不小的变化,林熙率先从一片水槽处一跃而过,踏血四蹄飞扬,溅起一片水花。 原本第一的司徒巍,不知怎么,竟是直接被沧澜给超了过去。 “驾!” 沧澜仍旧不紧不慢的跟在沧澜身后,于是,司徒巍成了第三名,沧澜成了第二名。 黑衣人一直注意着场上的情景,听到阮北北的话,一愣,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因为最近一直在缠着南疆太子而出名的雎栖郡主,却不知道阮北北竟然和林熙有仇。 下毒? 如果不是阮北北的提醒,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距离太子交代的事情已经临近时间,他来不及再犹豫什么,幽深的看了一眼阮北北,再一次拉起弓箭。 黑衣人正打算动手,阮北北忽然又一次上前提醒:“林熙是漠南军的将军出身,一支箭的话,很容易被他躲过去,你最好要短时间一起放两支箭……” 眼看时间紧迫,黑衣人认同阮北北的话,掏出自己背后箭篓中的两只箭矢,瞄准林熙的方向。 阮北北见到黑衣人已经拉箭,勾起唇角,最后一次强调道:“记住,是两支箭一起发出去。” 说完,她折身离开,而这一切,却被不远处一双金色似苍鹰般的眼眸完完全全的看清。 司徒岚盯着阮北北消失,没有阻拦,同样,他目光极其复杂的盯着场上的林熙,眼中金色的光亮翻涌着,渐渐黯淡下去,最终,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一句话。 林熙或生或死,都与他无关! 而且,他相信林熙,那人能纵横沙场三千里,绝不会死伤在这样一场马术之比上…… 司徒岚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究竟是真的因为相信林熙,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的良心。 就在将要到达第第四圈的某一拐角处,林熙感受到身后的司徒巍忽然加速了起来,似乎准备超越自己和沧澜,她挑了挑眉,稍微拍了拍马背,同样加快速度,打算稳住自己的名次。 忽然,一道寒芒破空而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在身后传来,用惯了弓箭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林熙的瞳孔紧缩,来不及张望,瞬间就低头,抓住踏血的鬃毛,匍匐而下,胸脯压低,紧贴着马背。 还没等到她稳住身形,只觉得一道锋利无比的寒芒擦着头顶飞过,嗖的一声,身后的沧澜同样看见了箭矢,迅速反应过来,身体急速后转。 那箭芒银光乍现,因着巨大的冲力,沧澜胯下的青色骏马瞬间前面的马蹄张开,似乎因为马匹受到了冲击,那匹马惊恐的颤动着,让马背上的沧澜身体也摇摇欲坠。 沧澜连忙稳住马,刚一抬头,就看了另一支箭已经破空而至。 林熙心中一震,她知道此刻马匹受伤的是沧澜,刚想要回头查看沧澜的情况,瞬间,又一次看到了一枚在瞳孔中不断放大的箭芒,锋利的箭羽化作一道银色的光点,已经近在咫尺。 凭借多年的从军经验,林熙沿着利箭来到的方向,一下子看到一抹黑影在自己的正后方出现,手持长弓,正阴狠的盯着她。 那名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林熙能够发现自己,他刚想收弓逃跑,却看见林熙竟然不知对胯下的马做了什么,居然仅用一瞬间就掉转马头,踏血前蹄踏空,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嘶鸣,好似龙吟凤啸,偏离了校场上的道路,直冲黑衣人而来。 司徒岚眼中闪过浓浓的忧色,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林熙将军!” 不止是谁忍不住惊呼起来。 “正北方向,夜珏!” 林熙大吼一声,声音几乎喊破了喉咙。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熙要做什么的时候,被叫道名字的夜珏身影已经如鬼魅般消失在众人面前,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放箭的黑衣人身边。 以手做刀,手中仿佛散发着冰封似的寒气,仅用了一招,便已经将黑衣人打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根本没想到林熙竟然能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率先做的,竟然是告诉他人凶手的位置,而最震惊的是,她叫的不是北墨皇帝,不是场下自己手下的将领,而是西极太子夜珏! 夜珏,竟也能听明白林熙的话,用最快的时间,瞬间制止住了黑衣人。 “噗嗤”一声,利箭遁入皮肉的声音,场面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没有人看清林熙是如何做到的,只见林熙已经从马上侧身而下,双手依旧紧紧攥着缰绳,整个身子却已经悬空在马背的侧面。 踏血嘶鸣着,主人迎着那利箭而去,它同样毫不畏惧,竟主动的替林熙挡下迎面的一箭。 林熙并不是真的迎着利箭找死,而是在瞬间拔出斩夜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利箭打歪,因此,那箭羽只是轻轻扎到踏血的身侧,带起一阵血花。 也看着利箭是刺在了踏血的身上,心中一松,将目光转向已经被他一击击晕的黑衣人身上。 林熙此刻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过,她半悬在踏血的身侧,一旦松手,不用说身后九人骑着的九匹烈马,就算是单说自己掉下去,也会被受了伤的踏血践踏成肉泥。 踏血因为受到剧痛,不知道是不是箭羽带毒的缘故,它不受控制的扬起双蹄,在地上发疯般的狂奔起来,场面越发混乱。 司徒巍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已经放缓了速度,此刻见到生死一线的林熙,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猛地拉紧了自己的缰绳。 “驾!” 林熙紧紧的勒住自己手中的缰绳,眼见着司徒巍超过自己,同时,也看的沧澜暗藏无尽担忧的目光,拉住缰绳停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 他的马虽然也受了伤,但因为马匹本身皮糙肉厚,那利箭擦过去,除了冲力很大,并没有划破皮肤,如今已经稳定了下来。 沧澜似乎想将林熙抱下马,但此时踏血打着响鼻,似乎不让任何人靠近它的主人,一旦有人稍微接近它,它似乎就要发疯将林熙从自己的身下甩下去。 粗糙的缰绳将她纤细的手掌心磨出了不少血迹,掌心火辣辣的疼痛,林熙的呼吸无法控制的急促起来,感觉自己前日被莫念打的那一拳,虽然被墨玦抹了药,但这时候忽然又开始复发。 体内翻滚起一阵剧烈的疼痛,钻心的刺痛在掌心蔓延,她咬紧牙关支撑着,那一身藏蓝色的劲装,胸口的麒麟似着火了般燃烧着,即使沾染不少尘土,仍旧赫赫生威。 马术之比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正如后面的围猎,早就有所规定,除非自己弃权,否则外人不能帮助,那些北墨士兵们见到林熙如此,只能干着急,但没人敢破坏规则去救她。 更何况,此刻若是出手后,发了疯的马将林熙踩踏,才是真正的生死攸关。 “别管我,你走!” 林熙的声音沙哑,自牙缝之中挤出五个字,对着沧澜嘶吼道。 额上的密布的汗水一滴滴滑落,掉到地上,几乎染湿了一片灰尘土地,林熙看着还在犹豫的沧澜,咬紧牙关,大声的吩咐道。 “将军……”沧澜想说什么,他想安抚踏血,此时,其他八人已经超过两人,虽然比起之前谨慎了不少,也慢了不少,但一会儿就越过两人一大截。 为首的,变成了司徒巍和楚风国的一人。 楚惊尘见到这一幕,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见到那已经被夜珏抓住的黑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抓住又如何,那人不过是楚风国培养出的一个死士而已,死就死了,也不会出卖自己,如今大局已定,没想到不但除掉了林熙,还顺便除去了那个沧澜的排名,还真是一举两得。 “你婆婆妈妈什么?本将军都说了,会全力以赴,阮家难道还拿不到第一吗!”林熙大声喊道,也顾不上其他人会不会听到,死死的盯着沧澜的眼睛,许久,声音沉寂下来,“哥哥!” 沧澜浑身一颤,深深的看了林熙一眼,猛扯手中的缰绳,视线转回了赛场之上,看着远处司徒巍几人的身影,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哥哥不会让阡阡失望的。” 他平静的说道,霎时间,胯下青色的骏马宛如一道划破天际的闪迪,破空而去,更像一阵无匹的飓风,鬼神难当。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中飘过来,传到林熙的耳中:“所以,阡阡也不会让哥哥失望。” “当然。” 林熙在心中应道,她微微喘了口粗气,目视沧澜离去,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忽然,她手臂发力,两脚用力一蹬,竟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凭借自身爆发出的力量,重新的翻越到马背之上。 她的目光看向踏血身上的鲜血,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踏血……踏血,你可要好好的。” 温柔的手落在马背,踏血原本还狂躁不安的跳跃着,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喘着粗气,似乎是在温顺回应自己的主人。 只见踏血身侧的伤口处已经开始泛黑,范围已有巴掌大小,透过火红的皮毛,仍旧能够看见那漆黑的鲜血,足以看出那箭矢上的剧毒有多厉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6章 得罪了谁 若不是踏血替她挡住那一箭,林熙即使拔出斩夜剑将箭打歪,也没办法阻止冲力擦破自己,如果那一箭落到半寸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熬的过去。 到底是什么人,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置她于死地,还在箭尖上涂了剧毒,林熙瞥了一眼已经被制服的黑衣人,回过头,重新稳住身形。 不论如何,马术比赛还要继续,即使拿不到前两名,也要拼尽全力才行。 林熙感受到踏血暴躁不安的身体,眼中酸涩起来,泛起一层朦胧的泪花。 踏血虽然只是一匹马,但对于她来说,陪伴着她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更像是她一个亲密无间的伙伴。 林熙明显的感觉踏血受的伤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毒素已经开始蔓延了,它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已经难以支撑,就要将林熙甩下马背,但踏血也知道自己的背上驮着的是自己的主人,还坚持着扬起马蹄。 坐在马上,林熙摇摇欲坠,她抬眼望去,正好看见沧澜已经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重新赶到司徒巍的后面,那匹青骓马似乎有灵性般,朝着踏血长嘶了一声。 踏血原本即将跪地的两只前蹄,一下子有所回应,陡然抬起,仰天长啸,仿若想要奔上那川流不息的风,踏着云雾而去。 整个场面此刻都寂静下来,众人纷纷看着相争的三人,即使知道林熙这样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沧澜和司徒巍两人的,却仍旧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根本移不开目光。 楚惊尘看着安然无恙的林熙,又看到黑衣人已经被夜珏的人捆住,生死不明,他不动声色的微微拧住眉,低下头,没有说话。 是他太心急了,楚先生提醒过自己,不要轻易去招惹林熙,但他是为了楚风国此次马术之比啊。 他本以为楚风国那名中年人虽然不一定比的赢司徒岚,可是夺得第二一定是十拿九稳的,哪知道这一届马术比赛司徒岚没上,半路杀出个林熙与司徒巍不说,竟还多了个沧澜,导致楚风国那人只能成为第四。 没办法,他只能铤而走险,希望除掉林熙,这样一来,楚风国派出的那个人才有成为前两名的希望,可是林熙哪里是那么好除掉的,他手下百步穿杨的死士亲自出手,竟然都没有解决掉这个人。 终于,远处的沧澜与司徒巍见到近在咫尺的终点,同时加快了速度,司徒巍的眼中愠怒,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乌骓马的身上,战马因为疼痛激烈的嘶吼着,狂奔着,在狂风中疾驰而过。 然而,让他挫败的是,沧澜控制着胯下的青骓马,目不斜视,直奔终点,天青色的长袍鼓风,与司徒巍交叠,两人擦肩而过。 司徒巍不由自主的侧过头看着一脸冷峻的男人,宛如雕刻的面容冷傲不羁,风吹动起他墨色的发丝,那一身青袍,如拉满的长弓。 司徒巍震惊了,即使他眼中涌起再多的不甘,也不得不承认,沧澜,真的是他见过最强的男人,甚至丝毫不逊色于他钦佩的太子兄长。 他一双冷锐的眸子一直注视着沧澜,直至彻底的擦肩而过。 沧澜始终不曾转头,目光如炬,只是盯着近在眼前的终点,唇角扬起一抹轻笑,便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直到沧澜跃过终点,才慢慢的勒紧缰绳。 终点的一边,负责敲锣的太监和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沧澜。 沧澜骑着马从侍卫的身边缓缓走过,冒出冰冷的两个字:“敲锣。” 侍卫浑身一震,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猛地敲响锣鼓。 “马术之比第一名是……北墨,沧澜!” 一声锣响,看台上的众人也终于大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另一边,林熙虽然没有获得名次,但她的精神以及最开始的表现,足以向世人证明了自己,她虽败犹荣。 北墨的朝臣一时间喜笑颜开,而原本因为中年男子成为第二名而高兴的楚风国人,则是瞬间熄了气焰。 他们没有想到,在比赛的中途停住的沧澜,竟然还能够反败为胜,成为第一名! 司徒巍此时也终于越过终点,他沉着脸,目光复杂的看着沧澜和林熙二人。 “第二名是,南疆,司徒巍!”侍卫大声的喊道, 司徒岚迎着司徒巍而去,兄弟二人相同的金色眼眸之中都黯淡无比,其中的复杂,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读懂。 此时,还在场上的林熙咬紧牙关,她听到沧澜得到第一名的声音,内心为他高兴了一下,踏血似乎知道主人的内心,也努力支撑着自己。 马背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漆黑的血液溅落在校场上的地面,同昏黄的土地凝合在一起,很快变成了一滩滩黑色的印迹。 踏血狂烈的发出一声嘶吼,终于,与自己的主人一起越过了终点。 瞬间,胯下一直苦苦支撑的马儿油尽灯枯,前蹄一歪,直接跪倒在地上,带起一片尘沙。 因着这巨大的冲力,林熙一下子被甩了出去,直接跌落在地上。 玄奕赶忙从看台上跑过去,关切的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林熙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掌被粗砺的地面蹭出了不少血迹,加之刚刚抓紧缰绳,手臂剧烈的疼痛着,腿上几处淤青之外,旁的倒没什么大碍。 “没事。” 她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平淡的应道,抬起头,正好撞到沧澜看着自己。 沧澜面色无波,冷峻的面容如一座寒冷的冰山,缓缓走上高台,与林熙漆黑却明亮无比的眼睛对视。 阡阡,从不会让他失望。 果然如此。 “第九名,北墨,林熙!” 又过了一会儿,马术之比终于结束,众人都围过来,查看林熙的伤势。 沧澜见司徒巍仍旧极为不甘心的愣在原地,似乎接受不了自己只是第二名的事实,淡淡的道:“巍殿下,承让了。” “输了就是输了,雪将马术精湛,本太子十分敬佩,小巍年纪还小,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还望雪将不要在意。” 司徒岚拍了拍司徒巍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着弟弟,对着沧澜拱手潇洒道,他早于沧澜在漠南认识,现在一脸平静,声音又如谦卑有礼的书生般平和,让人心生好感。 沧澜没有开口,让司徒岚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司徒巍这才回过神来,少年愣愣的看着已经远去的沧澜,眼中的情绪从不敢置信,不甘心,直到化作滔天的崇拜。 墨玦上前,眼神扫过林熙和喘着粗气的踏血,平静吩咐道:“还不快将御医请来,给云麾将军检查一下伤势,看看伤的重不重?” 林熙抬眸,深深的望了墨玦一眼,后者冰霜似的俊美面容,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受伤的林熙,只是一个他手下寻常的臣子。 “等,等一下,”林熙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异常,喉中好像含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先救踏血……” 她顿了顿,怕别人听不懂,又解释道:“先救马。” 林熙的视线扫过墨玦身后的众臣,视线准确无误的聚焦在轼南的身上,颤抖的伸手指着他道:“轼南太医,在军医没来之前,拜托你了。” 被点到名字的轼南不好推脱,赶忙找出自己的一些工具上前,开始给踏血处理伤势。 另一边,夜珏也带人绑着黑衣人走了过来。 “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然在箭上涂了毒!为今之计,还是要将这行凶之人捉拿归案,给林熙,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交代才是。” 云星吃惊的上前,看着狼狈的林熙,眼中十分可惜和担忧,一下子让众人将注意放在了凶手之上。 莫念跟在她的身后,漆黑的眼眸之中迅速的掠过一抹流光,并没有说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在陛下面前公然行刺,实在是胆大包天!”梅亦水同样吃惊的喊道,即使他心中厌恶林熙,但也不想看到林熙在这个本是为北墨争光的比赛上被人暗害。 这无关林熙,而是事关北墨的尊严。 “是啊,陛下,看着这如今的情况看来,此次行刺似乎是针对林熙将军的,必然要抓住这幕后主使,给他一个说法。” 墨玦思索片刻,问道:“林将军最近可是有得罪过什么人?” 林熙见轼南已经开始救治踏血,才缓缓的吐出胸口郁结的一口浊气,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松懈,便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酸痛,好似打了一场仗,听到这个“墨玦”的话,不由冷冷的笑了笑。 得罪人? 她得罪的人,未免太多了,一个个都想要她的命。 她之前怎么那么傻,怎么没发觉,这个墨玦的眼中,哪有一点她喜欢的凉薄和爱意? 随着墨玦的问话,众人将目光看向司徒巍,一时间,不少人心中都在暗自猜测,司徒巍的马术第二排名其实有着水分,若不是林熙遭遇这样的变故,再看那沧澜的实力如此强劲也落后在林熙后面,恐怕他只能得到第三名。 对于司徒巍,最有竞争性的人便是林熙,如今林熙没得到名次,而他平安无事,还成了第二名,不让人怀疑起来。 眼见四处投来怀疑的目光,司徒巍瞪大眼睛,阴沉沉的说道:“怀疑是要拿出证据的,等这个黑衣人醒来,你们一问他不就知道了,我司徒巍还不屑于用卑鄙的手段获胜!” 司徒巍听起来年少轻狂的话让不少人收回了眼,心中的怀疑少了几分,便都凝聚在这已经被夜珏打晕的黑衣人身上。 林熙的心中也在思忖着,她并没有怀疑到司徒巍,这一场比试原本就是在光明正大的进行,司徒巍看起来极为自信,不像是耍这些卑鄙的手段的人。 更何况,他本就是前三,即使比赛正式下去,也应该有信心夺得前两名,他如今还未及冠,司徒岚还让自己收他为徒,自然不会让他做出什么危害自己性命之事。 林熙抬眸,按照心中的想法,将目光落在远处的楚惊尘身上,楚惊尘一脸冷淡的看着她,眼中有些幸灾乐祸,但没什么慌乱,是很寻常的反应。 兰叙年赶过来,端来一盆清水,泼洒到黑衣人的脸上,不出片刻,黑衣人猛地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谁知,黑衣人刚刚苏醒过来,忽然口吐黑色的血液,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在众人面前再一次的昏死了过去。 兰叙年惊骇的上前,探了探鼻息,瞳孔一缩,无奈的回头对众人道:“这人,断气了。” 瞬间,所有人将目光放到了将黑衣人击晕的夜珏身上。 但夜珏之所以将其最快的击晕,就是因为怕黑衣人畏罪自杀,没想到如今凶手刚醒来,还是毒发身亡了。 夜珏的脸色有些发沉,漆黑而深邃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全场,最终,目光落在那支已经落在尘土之中的箭矢上。 他抬腿走过,停在箭矢之前,目光幽深无比,蹲下身子,准备将其捡起来。 林熙的心头一跳,不由开口道:“太子殿下且慢,这支箭矢之上应该是有剧毒,您还是该小心为妙。” 夜珏并未作何反应,抬头,将目光转向正被轼南救治的踏血身上。 踏血火红的皮毛都黯淡下来,一双原本威风凛凛的眼睛显得有些无神,伤口处的黑血触目惊心,还在滴滴答答的流淌着,竟然和黑衣人吐出的血一模一样。 轼南刚将踏血止血,接触到夜珏冷锐的眼神,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跑过来给黑衣人的尸体把了把脉,恍然大悟,沉声对墨玦道:“启禀陛下,这是一种毒。” 果然如此。 踏血比人健壮十倍,可仅仅是擦伤了一处小伤口,就已经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狂躁又无力,如果这一箭,是射在了林熙的身上…… 夜珏的眼神落在林熙灰尘狼狈的身上,眼中暗藏着滔天的担忧和怒气,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冷冷的勾起唇角,殷红似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7章 以身试毒 林熙准确的捕捉到了夜珏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扬起唇角,眼眸明亮的望着他。 此刻,楚惊尘见到轼南检查黑衣人尸体和踏血的毒,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原本他并没有给死士下毒,也没有想毒死林熙,因为他知道,楚风国培养出的死士就算是活着,也不会出卖自己,而且那死士本是箭术高手,明日还要在围猎中发挥作用。 没想到,林熙竟然如此警惕,一下子就发现了黑衣人的位置,也没想到,夜珏竟然那么配合林熙,直接抓住了死士。 如今,他还得绞尽脑汁的在矮子里面拔出个尖儿来,以应对明日的围猎。 他只是想让林熙和他的马受惊而得不到名次,若是一箭毙命,那也怪林熙命不好,谁知,死士竟死了,那箭上,竟然有剧毒? 就在众人心存疑虑之时,夜珏已经走过去,抬手捡起了地上的箭矢。 林熙的心头一紧,想要出声阻止,但现在人多眼杂,为了不被他人污秽,她只能按捺下内心的焦急。 “夜珏太子——”墨玦出声道,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 “太子殿下,这箭,要小心一些……”轼南一惊,赶忙跑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只好掩下心中的焦急,故作镇静的说道。 夜珏手握着带着血迹的箭矢,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手掌上瞬间传来一阵炙热的刺痛,白皙的手掌一下子红肿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展开自己的手掌,放到轼南面前挥了挥,轼南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仔细的观察他的掌心。 那毒性仿佛黑色的丝线在掌心蔓延,一开始解除箭尖的皮肤只有小指长短的红痕,渐渐成为一片诡异的黑色,在夜珏原本洁白如骨瓷的掌心映衬之下,显得触目惊心。 “启禀陛下,此毒极为性烈,但微臣从前与太医院的章太医共同在一处古籍之上见过,所以知道这毒出自哪里。” 轼南紧紧皱着眉,思索片刻,又一次查看了踏血身上的伤,以及黑衣人的尸体,再死死的盯着夜珏发红的手掌,脑海之中电光一闪,开口道。 他虽然是对着墨玦禀告,但视线却是看着夜珏的,林熙看在眼里,彻底肯定了她内心的猜测。 “是出自哪里?但说无妨。”墨玦开口道,声音有一些不同于平日的低沉,但此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凶手身上,而没有人发现墨玦的异常。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看向轼南,只见他的眼神落在司徒岚身上,缓缓开口道:“这种毒名叫霜沙毒……产自,南疆,皇室。” 司徒岚瞳孔一缩,手掌瞬间攥成了拳。 楚惊尘的心高高提起,在听到轼南的话之后,又轻轻地放回到肚子里。 竟然是霜沙毒! 这毒,极为出名,但如今除了南疆的皇室还掌握着,江湖上早已失传许久了。 “不可能!”司徒岚眉头紧锁,厉声否认道,“本太子与林熙他虽是宿敌,但也有战场上的惺惺相惜之谊,一个马术之比,还不屑于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取胜,而且小巍本就能拿到前二的名次,我们南疆什么时候需要在御箭二绝之中做手脚了?” 他义正言辞的否认,心中却想到刚刚自己看见的一幕,那箭之所以涂了毒,是因为阮北北与那名黑衣人说了什么。 问题是,阮北北又如何有南疆的霜沙毒? 司徒岚在听到轼南的话之后,就已经想起来他所说的毒的确产自南疆,还是产自南疆的宫廷之中,传闻是南疆的一名后妃发明,后宫之物本就最为歹毒的,霜沙毒是必死的毒药,据说,仅需一丁点就能毒死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 如果不是踏血是一匹正当壮年的马,而且那一箭只是擦破了它的一些皮毛,恐怕即使是马,也会在短时间内毙命。 更别提,若不是踏血中箭,而是林熙…… 司徒岚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种令人恐惧的可能,只是心中暗暗的心惊着。 他虽然对阮北北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但直到亲眼看到阮北北对那黑衣人说话,看到此刻踏血流出的黑色血液,才明白林熙的提醒不无道理,自己的调查也没有错。 那原本的好感,如今烟消云散。 踏血是他知道的,一匹难得的千里马,林熙,是他认同的,同辈之中的宿敌之人,更是北墨的臣民,阮北北身为北墨人,究竟有什么仇恨,会在这样的时刻,对一个为国出力的人下此毒手。 这个女人当真是狠毒无比,不管是对待自己的家族,还是如今,对自己国家都没有一点的归属之情。 司徒岚眼神复杂纠结,眼神转到身旁的一名青袍老者身上。 这名老者是南疆皇帝派来辅佐他的下属,知道很多辛密之事,阮北北究竟如何得到的霜沙毒,恐怕,他一定知道。 究竟是什么,皇爷爷竟然瞒着他? 老者见司徒岚的目光看向自己,眼中有几分躲闪。 司徒岚辩解的话不无道理,仅仅凭借霜沙毒,的确不能断定幕后黑手就是南疆。 司徒巍在一旁同样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丝毫慌乱,又一次让原本已经清明的局面,再一次扑朔迷离起来:“难道这下毒之人会如此愚蠢?只怕,这就是一场针对于我们南疆的嫁祸。” “依照岚太子的话,不会在御绝与箭绝上耍手段,会在别的比试上耍喽?”楚惊尘笑着开口,幸灾乐祸的看着林熙。 “你说什么。” 司徒岚充斥着金色厉芒的双眸转向楚惊尘,仿佛看着一片尘埃,楚惊尘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不再说话。 林熙微微蹙眉,她同样相信司徒岚不会主动害自己。 但,不主动,不代表他没有害自己的心思。 林熙上前,不顾黑衣人尸体散发出的黑色血液,直接将其身体掀了个位置,黑衣人的面罩已经被第一时间解开,面容极为普通,看不出任何特点,是放在人群之中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一张脸。 她俯身下去,仔细的观察,只见黑衣人的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练武拉弓射箭之人,而且他周身的气质,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必然是他人培养出来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幕后黑手应该不必担心被发现才对,活着的死士更能混淆视听,而且培养死士耗费极大,何况是这样百步穿杨的死士。 害死死士的毒是南疆的,如果她猜得不错,只是用来混淆视线罢了…… 所以,这个人不是南疆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如今她马术之比失利,对谁最有好处呢? 排除司徒巍和司徒岚,这两人的实力有目共睹,不可能在比赛前就觉得自己是强劲的对手,排除沧澜,那么……就只剩下楚风国那名位列第三的中年男人!如果她和沧澜失礼,那个中年男人便能成为前二。 林熙的视线移动到楚惊尘脸上。 幕后黑手,只有一个人——楚风国太子,楚惊尘。 礼绝现在没有分出,她本不愿找他的麻烦,没想到他倒是伸出头来挨刀。 楚风国乃是最不擅长围猎的国家,这名死士被她抓住,明日的围猎,只需要看楚风还能不能拿出人,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楚惊尘的人了。 林熙想到这一点,眼神盯着楚惊尘,忽然,与夜珏的眼眸在空气中相撞。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交汇了片刻的视线,同时移开了眼。 夜珏立于众人之前,没有理会有些红肿发黑的手掌,手中把玩着那只淬了毒的箭,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不小心割破手指,命丧黄泉。 轼南想劝说一二,但碍于身份,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司徒岚盯着夜珏掌心的乌黑,犹豫片刻,认真的开口:“这毒的确是我们南疆的,但与本太子没有任何关系,本太子可以对着天可汗发誓,若对林熙将军心存半点杀意,便令南疆四崩五裂,失去太子之位,受万民唾弃!” 天可汗是南疆信仰的神灵,而南疆的安危则是司徒岚最在意的东西。 这个誓言,可谓剧毒无比,这下,再也没有人怀疑南疆与此事有关。 “不是南疆,那又会是谁?”有人问的。 “此事,恐怕只有最终的结果出来,那幕后黑手才能自己暴露出来。”林熙自语道。 身旁的青衣老者上前,将一个瓷瓶递给司徒岚。 司徒岚接过,皱了皱眉,运力甩给夜珏。 夜珏随意的抬手接住他抛过来的物件,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瓷瓶。 “我们此次随行正好带了霜沙毒的解药,夜珏太子先涂了吧,免得一尸两命,怨到南疆头上。” 说着,他指了指还晕乎着的踏血,示意:这匹马,是一尸两命的第二命。 夜珏没什么表情,即使司徒岚的话是将他与马相比,也没有生气,更没拒绝司徒岚的解药,直接打开瓷瓶,修长的手指沾了点药膏,涂抹在掌心那一片浓重的黑紫之上。 药效见得极快,不出片刻,掌心的黑紫已经奇迹般的一点点淡去,连红肿都消了大半。 整个过程迅速平静,看得人心急,但夜珏好像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可是,林熙不由看向还惶恐喘息的踏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踏血是一匹马,受了霜沙毒尚且会咆哮,夜珏却面不改色,仿佛没有痛觉。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受了伤不会疼。 林熙一直紧张的看着,见到他掌心中的紫黑消失,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想到刚刚夜珏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捡起那枚带毒的箭,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火。 不管楚惊尘是从哪里得到的霜沙毒嫁祸司徒岚,这笔账,她都记下来了。 司徒岚不管发了什么毒誓,都应该知道一些内幕,她同样记在心里。 “夜珏殿下,现在感觉如何?”墨玦淡淡的问道,言语之中有一抹极为微弱的担忧。 “多谢陛下关心,本殿已经无碍了。”夜珏不卑不亢的行礼。 夜珏靠坐在檀木座椅上,墨玦则派轼南在一旁仔细为他包扎好掌心。 “太子殿下,此毒的毒性猛烈,这解药还是要连续的多涂上几日才好。” “本殿知道。”夜珏淡淡的应道,俊逸的面容有些苍白。 轼南看到夜珏露出的苍白,压下心中的不安,忍不住又道:“在下仔细的查看了太子殿下的脉象,发现殿下的气息有些紊乱,希望陛下能够在这几日静心修养,早日恢复往常的英武雄姿,不要动用太多内力,也不要动怒……” 轼南所说的话意有所指,除了夜珏,或许只有林熙,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珏听到,俊逸妖异的容颜并未有太多起伏,也不知是听没听的进去。 “本殿的事情,无需贵国操心,到了合适的时机,本殿自然会安心调理自己的身体。”他不咸不淡的回应。 轼南皱着眉,他知道夜珏不会听劝,只能应了一句便躬身退下:“是在下多嘴了。” 林熙一直在观察着夜珏,听到他的话,心又慢慢的提了起来。 墨玦,简直是胡闹。 她已经猜出了一切,因此,才越发担忧墨玦的身体。 似有所查,夜珏抬眸对林熙轻轻勾唇一笑,惑人的过分。 “林熙将军,解药。” 他顺手将解药的瓷瓶递给林熙,冰凉的指尖轻柔似羽毛,轻轻扫过她的掌心,一阵动人心弦的酥麻从掌心传递到心脏。 “多谢。” 林熙眉心一跳,应了一句,便迅速的攥住药瓶,好像对刚刚的触碰一无所知,亲自蹲到踏血身旁,心疼的看着刚止了血的踏血,沾了些药膏便动作轻缓的抹上去。 直到看见林熙耳廓的血红渐渐褪去,夜珏唇角的笑容才缓缓消散,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跳动的幽蓝火焰,漫不经心的端起一杯青玉茶盏,在手中把玩着,优雅而贵气。 熙儿,我怎么会让楚惊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 跳梁小丑,到了该除掉的时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8章 爱与信任 一场马术随之结束,夺得前两名的是沧澜和司徒巍,而司徒巍又本来就是应该得到的,加上礼绝也被林熙预得了一个位置,数绝又被楼启宣预了一个位置,还有没比的两个也是北墨历来所擅长的乐绝与书绝。 无形之中,北墨俨然成了此次六艺大典之中收获最大的国家,引得各方忌惮的眼神。 “今日天色已晚,马术已经结束,诸位就早些回营帐之内歇息吧,明日一早,便是围猎开始,将会分出御绝与箭绝。”墨玦在一旁缓缓开口,说完,率先遣散了北墨的朝臣。 林熙与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到了息羽部已经布置好的帐篷里,自己如今浑身狼狈不堪,身上多处擦伤,稍作洗漱过后,披上一件宽松的袍子,才终于放松下来。 如今是夏日,不知道是谁布置的,帐篷内布满了霞红的帷幔,林熙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便瞬间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扯了进去。 “熙儿。” 清冽又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畔响起来,一道冰冷的气息便靠近她的身体,将她环绕其中。 回头,看见面前的男子,林熙平复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脏,盯着他,故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胆子是有多大,如今在围猎这里也敢往帐篷里面钻,若是进来个人,躲都没地方躲,本将军可不是断袖……墨玦,或者,本将军该叫你,夜珏殿下?” 眼前的人,俊逸圣洁的面容,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雕琢,清亮的浅薄眸子,俨然是白日里冷若冰霜的墨玦,只是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色袍子,清澈的眼中是她熟悉的柔和。 但那眼底流转的幽蓝光明,也让林熙知道,他,还是西极太子夜珏。 夜珏和墨玦,本就是一个人。 墨玦将林熙揽在怀里,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冷气息,声音染上几分委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朕很想你,才会忍不住来找你。” “我说陛下怎么说起夜珏那么不自然,原来,是因为夜珏就是陛下你。”林熙没有理会他的话,挑了挑眉,扒拉开天不安分的手,自顾自的说道,语气有几分冷意。 “事情有些突然,朕来不及告诉你……可是熙儿果然和朕想象中的一样聪慧,你告诉朕,你是怎么认出夜珏就是朕的?”墨玦好奇的问道。 “还记得你借用夜珏的身份,提醒启宣数绝的第十题答案吗?启宣一路上跟踪的是人是夜珏,所以没有人知道在此之前进入承禄殿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墨玦,因此,你扮成夜珏,和西极的那个侍卫陆佐进入承禄殿,一夜之后,夜珏和墨玦一同出现,可是那个陆佐,却神秘消失了。” “而且,西极与北墨似敌似友,夜珏作为西极太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提醒启宣第十题的答案?” “是朕看楼启宣蠢……”墨玦看林熙眼神不对,连忙改口,“是朕将第十题出的太难了,便随口提醒了他一句。” 林熙轻轻地勾起唇角,笑容冰冷:“最重要的是,陆佑和陆佐什么关系?兄弟关系吧?既然陆佑一直能在你微服私访的时候假扮你,为何陆佐不能?今日白天的那个陆佐假扮的墨玦,可是将本将军得罪透了。” 墨玦一愣,连忙低头认错:“都是陆佐的错,朕下次严惩他。” “与人家陆佐何干,有陛下一个这么不听话的主子,所有人自然要为你服务,还拿手碰那个毒箭,若是你直接被毒死了怎么办?若是轼南没有看出那种毒是什么怎么办?若是司徒岚没有拿出解药,又怎么办?” 她一连串的发问,让墨玦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感觉内心慢慢的愉悦。 林熙捏住墨玦的右手,摊开掌心,便看到一点还发红的印子,忍不住低吼,语气之中满是让墨玦心颤的委屈和愠怒。 “是朕错了,是朕傻才对,没有忍住,但是轼南的医术朕信得过……” 见林熙还是红着眼睛盯着他,墨玦索性不解释了,随手一掌,便吹灭了帐篷之内的烛火,一下子,帐篷内陷入了一片灰暗和寂静。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能过感受到林熙因为气愤而起伏的胸口,她喘出的气息,她软糯而诱人的呼吸,简直勾人的要命。 墨玦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身前的女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到林熙的额头上。 “熙儿,我好想你。” “今日白天朕看见你差一点从马上跌下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没有出手……因为我相信熙儿。”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林熙的唇瓣,一手扣紧了她纤细柔韧的腰肢,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柔软的唇舌毫无征兆的压下去。 林熙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挣扎开,将他的手打掉,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黑色的轮廓,在漆黑之中,眼神明亮似寒星璀璨,认真的道:“墨玦,一些事情,你若想帮我,我不会拒绝的,我若想要,也会告诉你,就像我提前告诉了你自己花芊白的身份,那么以后可以不再瞒着我了吗?” “若是我并不值得你信任的话,那以后,就别来招惹我。” 墨玦的心情不坏,细碎的吻落在林熙的颈间,环住林熙,低声道: “我知道了,熙儿,你只要记得,是朕主动招惹你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要等一下……我喜欢为你披荆斩棘,我喜欢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对不起。” 他的语气虽然轻缓,但极为真挚。 林熙垂眸轻颤,结果墨玦猝不及防的就夺去了她的呼吸,她想睁眼看他,入目就是一片灰暗,触觉和听觉似乎都在黑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的心跳快的不成样子。 她想要惩罚的咬破他,却又不舍得,墨玦轻吻着她的颈窝,细碎的吻一点点上移,渐渐的又回到唇瓣,温柔的舔舐了几圈之后,趁着她不注意,灵巧的舌头又一次钻了进去。 墨玦一次又一次用舌尖轻挑着她下颚,直到她溃不成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 最终,林熙叹了一声,圈住墨玦的脖子,开始回应他的撩拨。 骤然得到回应,墨玦的心中又惊又喜,带着怜惜和小心翼翼,将林熙拦腰抱起,踏过纷飞的绯红帷幕,走向屏风之后的大床。 夜色深沉,南疆使臣的帐篷里,灯火仍旧还没有熄灭,司徒岚坐在桌前,眼神锐利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姿态谦卑的跪着,眼神躲闪。 “本太子不是傻子,霜沙毒只有南疆的皇室才能得到,今日这个死士并不是本太子派出的,但那个御医说的没错,箭矢上的毒是南疆独有的,究竟是司空大人如何给流传出去的?” 司徒岚金色的眼眸仿佛狠厉的鹰,此刻,即使声音再怎么温文尔雅,也掩盖不住那周身的铁血和寒意。 面前的老者,正是南疆的司空汪洵,是南疆老皇帝派来给司徒岚“压阵”的官员,也是深受老皇帝信任的老臣。 汪洵面色一阵青紫,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说?没事,本太子有的是办法知道,皇爷爷瞒着本太子的事情,本太子一件件,都会知道。” 司徒岚的语气仿佛粹了毒,严厉而冷锐。 “你以为,本太子没有看到阮北北与此事有关吗?或者司空大人还想本太子问的更详细一些,阮北北,是如何拿到南疆的霜沙毒的?你,为什么要将毒给她?” 司空瑟缩着身体,仍旧一言不发。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一名黑衣人掀开,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扫过跪着的司空,脸色难掩惊讶,走到司徒岚的身边,没有避讳汪洵,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来。 “回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阮北北的母亲是北墨的二品诰命夫人阮寒清,是当年阮家阮寒空大将军的妹妹,这个人多年来宅子之中都有一股神秘力量保护,属下昨日一查就查到,这股力量,便是……是我们自己的人。” 黑衣人的语气有些起伏,似乎对查出的结果也深感惊讶。 司徒岚眼瞳一缩,搭在座椅上的双手渐渐握了起来。 “南疆人保护阮寒清和阮北北?本太子怎么不知道!十四,阮北北的父亲是谁?” 司徒岚冷冽的问道,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可笑的可能。 黑衣人,也就是司徒岚手下的十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查到。 原本平静跪着的司空,听到十四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事情已经败露,颓然的倒在地上。 “汪洵,你告诉本太子,你究竟知道什么!”司徒岚见此,蹲下身,抓住司空的领子,猛地将其从地上提起来,目光幽深,语气之中充斥着杀意和狠戾。 汪洵苍老的身子瑟瑟发抖,终于抬起头,被迫注视着司徒岚金色似苍鹰般的眼眸。 南疆的黄金瞳,是南疆血脉最明显的标志,太子司徒岚的血脉之力最为浓郁,金色也最为纯正高贵。 而那个阮北北,不过是眼眸中有些琥珀的褐色罢了。 “启禀太子殿下,北墨的雎栖郡主阮北北……乃是先皇留下的血脉。”汪洵默默地说出真相,平静的近乎阴沉的声音,瞬间,搅乱了司徒岚的内心。 “呵呵……果然如此。”司徒岚心中一颤,讥讽的勾起嘴角。 “这件事情,阮北北知道吗?” 他又问道,所有的疑惑终于都随着汪洵承认的话茅塞顿开,与此同时,心中是铺天卷地的恼怒。 若是阮北北知道自己的身份,刻意接近自己寻求庇护,那么知道真相的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没有什么怜悯之情。 若是阮北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勾引自己,那他都觉得这个女人不堪和恶心! 司空汪洵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阮寒清是知道的,但阮北北即使看出了有人暗中保护自己,那些人是南疆人,她也不会认出来,只要阮寒清没有告诉她,她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本太子的父皇,还真是……四处留种。” 司徒岚闭上眸子,冷冷的感叹。 他的父皇四处留情,导致皇子之间没有任何兄弟情谊,母妃和亲妹妹便是被其中一个皇兄害死,过早的成熟,而皇爷爷信奉着适者生存的真理,也对此不管不顾,甚至乐意他们相互倾轧暗害,以此决出最后胜的那个人成为太子。 他看似重情重义,却最为薄情。 在整个南疆皇室之中,司徒岚除了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司徒巍之外,没有任何在意的亲人。 自十几岁时亲手手刃了仇人,他早就不在意什么血脉之情。 但遇到阮北北,是个意外。 这个女人如他所料的一样,拥有南疆皇室血统之中的狠毒和狡诈,但那伪装出柔若无骨的一面,像极了他死去的,善良的妹妹…… 司徒岚掩下眼底的烦躁,平静的吩咐:“再去查,阮北北与沧澜有什么仇,还有,此事不需要让小巍知道。” “属下明白。” 十四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司徒岚盯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汪洵,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肯定问道:“是阮北北,朝你要的霜沙毒,是吗?” 汪洵抖了抖,最终点了点头,回答:“是她朝保护她的人要的,说是要惩罚一个仇家,需要一种剧毒,皇上的旨意是满足阮北北的一切要求,所以,老臣就将霜沙毒给了她……没想到,她想害的人是她们北墨的林熙。” 司徒岚的手背青筋四起,脸色阴沉无比,一字一顿。 “毒妇。” 他的心中,只剩下那校场上狼狈的俊秀身影,久久不能忘怀。 围猎的地方是在墨都的郊外,条件虽然不是恶劣,但也比不上长栖殿内的华贵舒适,纵然铺了不少层的被子,床榻依然硌得发硬。 深夜的风吹帐篷压门的板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夜色中,暧昧而动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9章 当年真相 夜色,寂静幽深。 墨玦修长的指尖轻而易举的挑开林熙腰间的带子,冰凉的手掌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游弋着,四处点火。 “你”她忍不住呢喃一声。 “什么?”墨玦低低的笑了笑,问道。 “墨玦,你的手好凉唔” 林熙感受到在自己的胸前肆虐的手,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她的身体,她颤了颤,战栗的缩了缩赤裸的脚趾。 下一刻,墨玦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唇瓣,林熙被撩出了火,忍不住从喉中漏出一声低吟,墨玦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越发的放肆起来。 林熙感觉自己软成了一滩水,细白的手指扣在墨玦的结实肩膀上,勉强的支撑着。 自门缝折射出橘色的昏黄灯火,倒映着床榻上两道缠绵的身影,雪白的皮肤隔着绯红的帷幕若隐若现,红霞纷飞,妖异而温软,帐篷内清冷的空气渐渐升温,之中只剩下暧昧的气息。 “唔墨玦”林熙缓缓睁开流转着水波的眼,她感觉墨玦的手已经不再满足于身上的香软,而是渐渐的一寸寸向下移去。 墨玦只觉得自己已经失控,所有的隐忍和冷淡,在这一刻,在她的面前,都会溃不成军,毫无理智可言。 借着昏暗的灯光,林熙瞧见他那饱含着欲望的眸子,幽幽的流转着湛蓝色的火苗,好像有一朵蓝色的莲花,在其中一点一点变幻着形状。 林熙转过了头,心头发颤,回应着他的热情,下意识的便道:“唯有你,才有这样的眼睛。” 墨玦的薄唇勾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在林熙的耳边轻洒着淡淡的热气,似乎因为林熙周身的火热,他的身体也渐渐的被捂暖了起来。 一双幽蓝的眸子落到林熙雪白的身体之上,瞧见她肩膀处和锁骨下的伤疤,似乎因为近些日子悉心的调养,已经淡去了不少,可是仍旧能看到往日的狰狞,让他想心里还是微微酸痛着。 墨玦抿着唇,长指撩过她的身体,动作愈发轻柔。 “熙儿熙儿。”他低声呼唤着林熙的名字,极尽温柔缱眷,“可以吗?” “等等,等一下”林熙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同于平日的淡淡哭腔,用残存的理智阻止着他的动作,结果却换来他变本加厉的啃噬着自己细嫩的锁骨。 “熙儿,你要说什么?” 墨玦不依不饶,唇瓣殷红,笑的更加妖邪,仿佛那纯白无垢的仙,邪肆一笑,幻化成妖邪的魔,周身黑暗无边,又好似从地狱之中,绽开的一抹幽冷的莲花。 林熙只觉得他还没做什么,自己浑身就已经再无半点招架之力,微红的眼圈染红眼尾,风情而恣肆,整个身子软的几乎要陷在了床里,三千青丝随意的散乱在床榻之上,同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墨玦轻吻过林熙眼尾渗出的湿润泪珠,头埋在她颈窝处,轻声道:“只有你,我此生,只要熙儿一人。” 林熙的眼中还噙着泪花,想继续挣扎一下,忽然,墨玦的脸色一变,原本瓷白的面色还透着血色,在一瞬间就如褪色了一般,化作一片惨白。 下一刻,他已经快速的推开她,微蹙着眉头。 “墨玦!” 林熙低声唤道,身体被激发出的欲望如潮水般散去,她的心中一阵轰鸣传来,好像早已预料般,死死的盯着墨玦。 “没事”墨玦轻声安慰,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林熙的手指,她原本芊白的指尖却多了一抹血红。 “看来,今日是不可以了”墨玦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擦下唇角溢出的鲜血,脸色越发苍白,眼中的蓝色也似诡异的漩涡,缓缓转动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白天已经发现你的气息十分不稳,不知道的,以为西极太子是个病秧子呢,而且,根据轼南的话可以推断出,你假扮成夜珏,是要付出代价的吧?墨玦,你究竟要瞒着我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 林熙感受到墨玦靠近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感觉自己的鼻子无比酸涩,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落了泪。 她抹了一把眼泪,轻轻拉着墨玦的手,眼中一片猩红,语气近乎低吼。 “还有你的身体,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冷,让我以为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人,随时可能死去!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墨玦愣住了,他看着林熙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耳畔是她低沉恼怒的声音,心好像被什么酸涩的酒浸泡了个透。 他不知道,原来林熙如此在乎自己。 他也不知道,原来她有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却在暗暗的为自己担心着。 但是他从来都知道,他的熙儿,是这世上顶顶可爱的女人。 “朕知道朕错了。”他用力的握紧林熙的手,即使自己的手冰凉,也没有半分犹豫。 “朕一直害怕,自己的心都是冷的,怕捂不暖你,会伤了你,却没有想到一味的隐瞒和逃避,让熙儿伤心了。” “我从来不怕你的手是不是冷的,若是冷的,若是你觉得我捂不暖,那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冷,在你的心中,我是什么人?可是你要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林熙叹息的说道,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说,我会说的以后我都会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墨玦紧紧地抱紧林熙的身体,无比认真的说道。 他心痛的擦着林熙的眼泪,恨不得替她哭。 “西极的皇帝,是朕的亲舅舅。” “西极之所以如此神秘,也从来不与外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西极皇室的血脉有问题,他们自认为自己的血统是世上最高贵的神之血统,而其他人都是污秽,因此,从来不与他人通婚,导致子嗣稀少而淡薄。” “朕的母亲,就是西极唯一的公主,但是舅舅没有摆脱西极的诅咒,他爱上了自己同父同母的母亲,母亲害怕的逃出了西极皇族宫廷,结果孤身一人,正好被北墨驻守边境的士兵捉住,因为容貌惊人,而母亲又不想回去,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被北墨的将领当做战俘,献给了墨傲北。” “西极的皇帝,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也只会爱一个人,舅舅在失去母亲之后,虽然娶了一个同族之人做皇后,却一直没有皇嗣,他寻遍了整个西极也没有找到母亲,他以为母亲死了,但谁能想到,西极的公主,竟然被北墨皇帝娶进了后宫?直到一直隐藏在墨都的听琴轩注意到了朕,舅舅派陆佑和白朔几人来找朕,朕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熙安静的听着墨玦的话,感觉自己随着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好像看见了那乱世之中一抹绝色的女子。 墨傲北深爱淑德皇贵妃,皇贵妃盛宠无双,世人皆知。 墨傲北对西极战俘惊为天人,一夜宠幸,封为“夕妃”,同样众人皆知。 一夜而封妃,引来的是后宫所有人的忌惮,可见,当年的夕妃究竟有多美。 好像这个封号在多年前出现的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墨玦从小悲惨的命运。 夕妃,夕颜,一夕之颜,一夕之情。 林熙:“所以当初有人嫉恨夕妃,污蔑她是西极人尽可夫之人,墨傲北一怒之下将其打入冷宫,也不过是因为——” “对,其实墨傲北后来查到了母妃的身份。” 墨玦的声音冷了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幽冷淡漠,好像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他知道了母亲是西极的皇室,是皇帝的妹妹,故意羞辱西极,而且他怎么会让一个拥有西极血脉的孩子成为自己的皇子,所以朕与墨灼,自一出生,就被墨傲北边缘化在所有皇子公主之外。” “朕与墨灼,其实是同时出生,但一出生就被先帝隐瞒了身份,墨灼被按到一个废妃名下,而朕因为是皇子,与母亲一起住在冷宫,因此,我们都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太祖让朕住在津风殿,与墨玦的玉露殿相对,金风玉露一相逢”墨玦说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林熙的心中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下意识的应道:“果然如此,灼姐姐是夕妃所生,也是你的妹妹。” 墨玦的语气终于有了几分起伏:“熙儿早就猜到了?” “灼姐姐身为北墨长公主,在你没有登基之前,在我幼时,都很不受墨傲北的喜爱,那玉露殿若不是因为灼姐姐奉旨陪着我玩,恐怕与你的津风殿没有什么两样。” “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灼姐姐明明是长公主,为何一直独自居住在玉露殿,连个宫人都没有。” “灼姐姐一直被墨晔阳骗了,她以为自己的母妃是淑德皇贵妃的婢女,她以为自己与墨晔阳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因此,才对你如此淡薄。” “墨晔阳”墨玦冷冷的念出这个名字,语气之中一抹杀意掠过,“轼南已经查到了兰越所练的功法是一种锁阳功,因此,他并不是真正的太监。” “兰越当年,曾是皇贵妃宫内的大太监,深受墨傲北信任,却因为墨晔阳的出生那场宫变而牵连,废去了位置,朕在此之前,和墨灼想的一样,也以为墨晔阳是宫婢所生,墨傲北觉得对不起皇贵妃,为了讨皇贵妃欢心,便杀了所有的知情人,可是,直到前些日子,朕才想到另一种可能。” “兰越并不是被牵连的那个,而是,兰越就是墨傲北当年发疯杀了所有宫人的罪魁祸首,他与皇贵妃有了私情,墨晔阳并不是皇室血脉,先帝原谅了皇贵妃,也不知为何放过了兰越,但为了皇帝的尊严,他杀光了所有皇贵妃宫里的人,至此,墨晔阳与你一样,从一出生就不受先帝喜爱。” 林熙接过墨玦的话,眼中闪烁着清冷的流光,内心一片寂寥。 墨灼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被墨晔阳欺骗,而墨玦知道一切,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墨灼伤害。 她无法忘记墨玦那黯淡的目光。 “为什么不告诉墨灼?”林熙苦涩的问道。 “先帝的本意就是让朕与墨灼兄妹分离,让西极的血脉不得好死,而西极那边,若是掺和上墨灼,只会带给她更多不堪的负面东西,危机她的性命。” 墨玦平静的说道。 有些事,他一人承担便好。 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他早已经习惯了。 墨灼不知道她是他的亲妹妹,那么她做的一切都有了被他包容的理由,哪怕她一次次暗中与墨晔阳勾结,甚至图谋皇位,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应下。 只是因为,她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 那双一样的幽蓝双眸,便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么夜珏呢?你的伤呢?”林熙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再一次问道。 “西极的血脉是残缺的,北墨的血脉是相冲的,这两种血脉结合而诞生的朕,在修炼西极功法时候有后遗症罢了。”墨玦解释道,“朕还是死不了的,熙儿不用太担心,你别皱眉,朕看得心疼,比入魔还疼。” 他轻抚过林熙的眉间,心疼的说道。 “舅舅之前一直无后,找到朕之后,因为思念母亲,最终,将朕立为西极的太子,所以,朕不是假冒夜珏,而是,朕就是夜珏。” “之前?”林熙准确的抓住了墨玦话语中的漏洞,“现在,你的舅舅,已经有了皇子,对吗。” “四年前他的皇后诞下一子,皇后因此要除掉朕,正好是六艺大典,朕会夺得数绝,就是为了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西极,已经不再是可靠的了,舅舅即使没有废太子,心中说不定也已经动了废太子的想法,只是那个小皇子生的不堪造就,还体弱多病,朕如今才能一直当着这西极太子。” “因此,朕才一直不想让墨灼牵扯到西极的事情,西极那个皇后若是知道母亲还有血脉存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0章 触之必死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林熙轻轻地抱住墨玦,低声说道,语气软糯又清晰的传到了墨玦的耳中:“对不起,那些苦难的岁月,我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对不起,要在今日触及到你的伤心事” 回应她的,是墨玦一个绵长的深吻。 他捧着她的脸,千言万语,化在一个吻里。 “不必说对不起,朕即使是在从前最苦难的日子里,也因为熙儿的陪伴,而变得一点也不伤心。” “十年前失去你,才是朕此生最伤心的事情所以熙儿,永远不要让朕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他凝视着林熙黑曜石般的双眸,低声说道。 他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锥心之痛。 “墨玦,我们永远都不会失去彼此。” 林熙一字一顿的说道,如同箴言。 “好。” “所以,明日的围猎你仍然要让陆佐假扮成你,而用夜珏的身份出现吗?”林熙抿了抿唇,心疼的看着墨玦苍白的脸色。 “夜珏的身份,因为就意味着你要一直保持着入魔的状态,对吧?” “放心好了。”墨玦轻声安稳,“一直维持入魔虽然不太舒服,但朕的身体,朕很清楚能到什么地步,朕想与你一起参加围猎,一切才有了经历的意义。” “你在西极,也要如此吗?” “不用,西极人又不知道北墨皇帝墨玦和太子夜珏长得一样,而且北墨政务繁忙,朕一年也回不了几次西极,但如今是在众人面前,朕只能自己假扮自己……” “所以,也包括自己吃自己的醋?”林熙想到她与司徒岚谈话的时候,夜珏喋喋不休的插嘴,还有她不由自主的被夜珏所吸引,心中的郁结缓和了些许。 墨玦:…… 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不许再看墨玦,朕会吃醋的,也不许再看夜珏” 林熙:“啊?” 看墨玦不行,是陆佐假扮的,看夜珏不行,是不在乎墨玦了,她看什么,看地面吧。 夜色渐深,两人相拥而眠,林熙因为白日里在马上受尽了折磨,又被墨玦撩拨了半宿,一放松下来,便感觉周身的疲惫,将脸埋进墨玦的胸口,好像身边的男人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带着甜蜜和将烦躁一扫而空的心情,林熙阖紧双眸,沉沉的睡去。 一夜好梦。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线金色的阳光自天际显现,墨玦一下子睁开双眼,眼底,一道清越的流光闪过,他小心翼翼的转动身体,将怀中的林熙轻轻放到自己的身侧。 穿戴好衣服,墨玦轻轻地自林熙身边走到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女子,眼神定格在她眼下的一抹灰青上,眼神暗了暗,伸手掖了掖林熙的被角,转身掀起帘帐的一角,消失在一片晨辉里。 半晌,林熙睁开双眸,望着帐篷的门口,眼中是浅浅的担忧。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发出一阵诡异又高昂的狼嚎,天上的一轮弯月泛着银灰,日光与月色交织,透过树木的枝桠投射在林间,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恍惚感。 “殿下!” 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营帐角落,陆佐从暗处现身,如鬼魅一般漂浮在墨玦身后。 他是西极派来之人,因此,没有像轼南等人一样称呼墨玦为陛下。 “说。” “黑衣人的身份已经查到了,是楚风国今日要参加围猎的一人,应该是楚惊尘派来的。” 墨玦止住了脚步,眉宇之间一片严寒,脸上的柔情渐渐散去,一双清浅的眸子比月色还冷。 “又是楚惊尘。” “但那霜沙毒的来源,属下已经调查过了,楚惊尘与司徒岚历来就不和,南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毒借给楚风国,而且,楚风国自己又不是没毒。因此,属下发现,昨日马术之比前,司徒岚曾让雎栖郡主离开,但雎栖郡主后来又出现在了人群里。” “很好。” 很好,阮北北还真是让自己记住了这个名字。 墨玦幽幽的声音响起,泛着无尽的寒气。 陆佐将头埋的更低,因为墨玦周身逐渐扩散开来的寒意而颤抖。 “是属下失职——” “人呢?”墨玦问道。 “已经在她偷偷溜回去的时候抓住了,如今被白朔接管到了御林军的地牢,只是,她周围有人暗中保护着是南疆的人。”陆佐说道。 “司徒岚的人?” “并不是,而是南疆司空汪洵的人。” 墨玦不再看他,下一刻,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陆佐直到墨玦走后,浑身一软的倒在地上,唇边溢出一口鲜血,他的脸色难看无比,步履蹒跚的离开此处,回到属于皇帝的帐篷内。 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啊,假扮墨玦,实在太可怕了。 御林军地牢。 墨玦的缓缓停在地牢的门前,即使如今已经是一夜散尽的清晨,守门的侍卫仍旧手扶着佩刀,来回巡视,没有丝毫的倦意,一个个的眼睛里都冒着森然的精光。 “什么人!” 才刚刚站定,侍卫就发现了墨玦的踪迹,走近一看,连忙齐齐的跪地:“属下叩见陛下。” 墨玦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御林军牢房的院内,跪地的侍卫纷纷撤向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随着墨玦的到来,原本昏暗的厂房一盏接一盏的明灯亮了起来,为首的白朔迎面跑来,脸色仍旧阴沉无比,狭长的双眸散发着僵冷的气息,步伐间却不显丝毫溃乱。 白朔行了个礼,还没等是什么,墨玦就问道:“阮北北呢?” “属下还没来得及审问”话落,白朔犹豫了一下,又道,“轼南之前来过,说阮北北的身体不大好,若是用刑,怕是人就废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阮北北的身体为何不好吗?”墨玦冷冷的反问。 “告,告诉了属下明白了!”白朔一惊,便明白了墨玦的话,他一下子想到轼南所说的,阮北北身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西极独有的冰魄迷魂香,会让人思绪混乱癫狂,一种是琼花醉,会让人上瘾,产生各种幻觉,受人操纵。 迷魂香乃是西极独有,下毒的人,便是墨玦本身,而琼花醉是江湖上的琼花楼独有,下毒的人便是阮家琼花楼。 看来,墨玦原本就只是留着阮北北的一条命,也仅是一条命。 如今这条命,似乎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废了就废了吧。 “咣当”一声,地牢的锁被利落的打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囚犯都被惊醒,缩在角落里,恐惧的抱成一团。 御林军的地牢与墨都的天牢不同,若是天牢还能被人贿赂潜入,御林军的地牢,那就完全是墨玦的势力。 黑暗,血腥的气息,充斥着整片地牢。 因着是墨玦亲自要抓住的人,所以阮北北被单独关在一间监牢内,除去一夜无眠带来的憔悴和狼狈,她看起来与平时没有太多的区别,正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里,浑身哆嗦个不停。 即使这一夜她安然无恙,但在这夜里,听着那些近在咫尺那些凄厉的嘶吼,看着那一幕幕皮开肉绽的血色,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一阵整齐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阮北北瑟瑟发抖的看去,只见一双绣着金色云纹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上面镶嵌着璀璨的蓝色宝石,不染纤尘。 阮北北压抑住心中的恐惧,缓缓抬起头来,恐惧的目光触及那俊逸无俦的脸庞,泪水瞬间喷涌而出,一下子冲了过去,紧紧的抓着地牢的铁栏杆,猛地拍打着。 “陛下,陛下,求求你救救我,北北知道错了,北北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阮北北的透过栏杆探出去,抓住了那漆黑的衣袍,墨玦现在虽然还是往日圣洁俊逸的面容,但一身夜珏的衣服未变,让他看起来不同于平日的优雅妖异,让阮北北感觉到一丝怪异。 “陛下,北北真的错了,北北不是故意的是那个黑衣人,是那个黑衣人他想杀了我,我太害怕了,才把毒给了他,我真的不是想害林熙将军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您” 白朔听了阮北北的话,这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何被连夜关押进来,冷冷的勾起嘴角,眼中邪佞阴森。 得罪了林熙?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想活了。 宁可得罪陛下,说不定还能给个痛快。 墨玦盯着阮北北揪着自己衣摆的白嫩的手,缓缓抽出白朔腰间的佩刀,银色的寒光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锋利和肃杀。 “咔嚓”一声,被阮北北抓着的漆黑衣摆就这样轻松被他割去。 墨玦看着被割掉的衣摆,有些不舍。 这件衣服上可是绣着火麒麟的,和熙儿相配,如今,倒是少了一件好衣裳。 将手中的刀嫌弃无比的扔在地上,墨玦冷淡的吩咐:“把她带到刑场去。” 白朔委屈的捡起自己的佩刀收回刀鞘,身后,两名侍卫迅速押起阮北北跟在了身后。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北北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阮北北哭嚎着,她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刑场”是什么,但一想起来,耳边便回绕着昨晚听到的一阵阵嘶嚎,一颗心恐惧的跳到了嗓子眼。 寂静的监牢里只有阮北北哭着的求饶声,侍卫很快将她扔在了地上,阮北北挣扎着爬上前,想要再一次抓住墨玦,却还没有碰到墨玦,就被白朔一脚踢在了胸口,直接摔了出去。 两名侍卫太监搬上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紫檀座椅,放到墨玦身旁,防止地牢里阴暗的湿气惹的他不悦。 缓缓落座之后,墨玦浅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阮北北身上。 那双眼眸波澜不惊,好似清澈见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凉薄的近乎透明,但对上那双浅淡的眸子,阮北北就在一瞬间,从灵魂深处生出一股极度的恐惧来。 阮北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柔软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瘫软在地上,哭泣的梨花带雨:“陛下,北北如此做,其实都是为了您,为了北墨的江山社稷啊!” “哦?”墨玦终是吝啬的吐出了一个字,让阮北北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北北都是为了陛下您才如此的,林熙将军他骗了您!他根本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臣子,而是霍乱朝纲之人,他在坊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收买民心,蒙蔽陛下您,就是第二个平南王啊!他只要还存活着一天,陛下,您的位置就不稳啊!” 阮北北一双妖魅的眼睛瞪的极大,透出一抹琥珀色的精芒,虽然惊恐,话语却说得很快,生怕遗漏了什么,让墨玦再一次动怒。 见着墨玦没有反应,阮北北咽了口吐沫,再次飞速的说道:“陛下,您要相信我,北北绝不可能和外国勾结,危及六艺大典的!是林熙,您知道吗,您都被林熙蒙蔽了,他手下有一名将领名叫沧澜,沧澜是曾经的阮家余孽!他收留沧澜在军中这么多年,阮家是被先帝抄家的,他肯定居心不良,有一天要报复我们北墨啊啊!” “陛下,林熙在军中威望太高了,完全高过了您和平南王,他就是居心不良,伺机报复,他手下不但有阮家的余孽,还有前些日子恢复身份的楼家公子,他收留了那么多的余孽,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您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啊。” “陛下,北北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您和北墨的江山社稷,绝没有什么私心,若是有也是对您的情义。” 不过不得不承认,阮北北是极个聪明的,即使常年中着迷魂香的毒性浸染,也没有丧失了自己的脑子,在这样危机的时刻,短短时间,就找来了合情合理的说辞,好像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只可惜,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关于林熙,他不接受任何反驳的理由。 而且,阮北北一口一个阮家谋逆,阮家余孽,令他觉得可笑和反胃。 阮北北,简直是玷污了阮家的姓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1章 你是阮家人吗 阮家满门忠烈,而阮北北这三个字,简直是玷污了阮家的姓氏。 当她提到“情义”二字,墨玦的目光更浅了一些,倒映着明暗变幻的烛火,阴云与杀机密布。 想到如陆佐所说,暗中保护阮北北的人不是阮北北最近一直在讨好的司徒岚,而是南疆汪洵手下之人,而阮寒清当初是因为战乱流散在漠南,在太祖中兴之后,才回到阮家的。 漠南与南疆没有任何相隔,没有人知道阮寒清在漠南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了阮北北。 墨玦的心中已经渐渐的有了轮廓,阮北北的身世,或许与南疆的皇室有关,否则按照先帝多疑的性格,若不是两人身份与南疆有关,怎么会将阮寒清封为诰命夫人,而又将阮北北封为郡主。 阮家称阮寒清是在漠南被一个读书的秀才收留,两人有了私情,秀才病死了,阮寒清才千里迢迢的回到阮家,因为军队愧对阮家满门忠烈,阮家也觉得私自怀孕,有辱阮家门风,才一直将阮寒清边缘在阮家子弟之外,令世人都忽略了这个镇远大将军阮寒清的妹妹。 如果当年的阮寒清真的和南疆有关,换位来想,这也阮家对阮寒清的一种保护。 只是这种保护,恐怕阮寒清和阮北北,一辈子都不会懂。 墨玦斜倚在紫檀木椅之上,眼神波澜不惊,专注看着自己被割掉的衣摆,好像听不到阮北北喋喋不休的话。 白朔一直打量着墨玦,见到阮北北的话对墨玦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而墨玦的眼中没一丝怜悯的神色后,对着一旁躬身的几名侍卫打了个眼色。 两名披着黑色披风的侍卫很快上前将阮北北从地上拉起,不等阮北北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锁在了刑架上。 一名黑衣侍卫走过来,从远处形形色色的刑具里稍作思索,便取下一条用盐水喂着的软鞭。 阮北北的话语卡在喉中,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她浑身一紧,绷直的像是僵硬的木偶,一双纤细褐色的眸死死的盯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侍卫。 “不要,不要啊”阮北北小声的求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去。 “啪!” 一道鞭子狠狠落下,侍卫用尽了全力,那鞭子好似撕裂了周围阴寒的空气,将地牢映衬的更加可怖,阮北北的衣襟瞬间被抽的飞散。 随着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出现,阮北北的眼泪止不住流下,她咬紧牙关,慌忙间将头转向了墨玦,想磕着头求饶,却因为被死死的捆绑在邢架上,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求求您,陛下,求求你饶了我吧” 墨玦似有所动,目光落在阮北北身上,却没有任何焦距,透过那跃动着的烛火,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软糯的熙儿,在漫天火海之中渐渐消失的身影,好像看见了阮府的无数冤魂在痛苦的哀嚎。 地牢寂静无声,除了呼啸的鞭子声和阮北北的哀求,再没有一丝动静。 在御林军的地牢里,鞭打之刑是最基础的刑罚,似乎对那些囚犯实在太简单不过,可是纵然这痛,痛的不过是稀松平常,但对于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阮北北来说,却实在是这一辈子从未承受过的痛楚。 那些带着倒勾刺的鞭子,深深的扎入她娇嫩的皮肤之中,透着盐水,阮北北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陛下,陛下,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谋害林熙将军了放了我吧。”阮北北的泪水一滴滴滑落,咸涩的眼泪滴落在伤口上,让她重温了撕裂般的痛楚。 “求求您放了我吧,陛下,陛下,北北知道,您是喜欢那个阮阡陌的吧?我是阮阡陌的姐姐啊,您小的时候与阡阡关系那么好,阡阡有没有说过,对您说过我,一定说过我是——” 阮北北求饶的话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墨玦凑近了几分,她看着那张一点点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心中酸痛无比。 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阮阡陌,但如今却要依靠着这个人姐姐的身份,来奢求面前这个男人的一点怜悯之情,哪怕那个人已经死去了十年,她也从没有恨过谁高过于她。 她恨阮阡陌享受着阮家嫡女之位,恨阮阡陌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而她只配做一个阮家角落里的影子,从小跟在阮阡陌的身边,自生自灭,无人在意,她更恨阮阡陌那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竟走到了墨玦的心里。 自从她帮助玄若惜夺得了墨玦的关注之后,阮北北便已经猜出,墨玦这么多年没有立后的理由,便是阮阡陌,他是爱着阮阡陌的,否则,绝不会纵容玄若惜的存在。 哪怕那纵容,仅仅是除夕夜宴他透露出的一丁点温柔 阮北北痛不欲生的望着墨玦,满身的伤痕,露出来鲜血密布的雪白皮肤,恐怕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心生怜惜。 她深情的望着墨玦,墨玦那俊逸的脸愈发精致,眉宇之间尽是疏离和浅薄,薄唇微抿,玄眸之中布满动人心弦的浅浅蓝色流光。 那一身的黑色华服,外翻的领口上勾勒着冷蓝色的云纹,那胸口绣着跳动的火色麒麟,不同于往日的煞气,从领口到脚下的长靴,衣袍平整帖服的不见一丝褶皱,勾勒的金丝云纹令他在一片昏暗阴森的地牢之中,无形中散发出一阵金光,仿佛神袛。 阮北北的眼神有着片刻的混沌,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痛不欲生,但在墨玦的目光注视之下,又感觉自己好像身在云端,纵然是此刻,纵然他这般对待她,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内心仍旧为这个男人而跳动,仍旧深深的迷恋着他。 阮北北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个看似圣洁,实际上却是魔鬼的男人俘获的心呢? 或许,是幼时候的初次见面。 那一年,阮家覆灭,她和母亲成为阮府唯一的幸存者,从富丽堂皇却冷如冰窖的镇国公府,住到了先帝御赐的郡主府里。 那一年,她被先帝召入皇宫,遇见了已经渐渐崛起于微末的九殿下墨玦。 她只记得那幽长的红色甬道上,天空苍蓝,布满细碎的雪花,凉薄入骨的少年一身雪白的大氅,一双清清澈的蓝色眸子胜过星辰,他在漫天大雪里轻声问她:“你是阮家人?你是息南郡主的姐姐,对吗。” 她那时候耻于承认自己是反贼家族的身份,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作何回答,但见到少年眼底的蓝色星光渐渐熄灭的样子,她只觉得心中一下子变得无比疼痛,连忙用力点头。 “我叫阮北北,是阮家人。” 矜贵冷傲的少年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眼中是她看不懂是深意。 折身,便消失在风雪里,落下一串干净的脚印,又渐渐的被飞雪掩埋。 她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她知道长公主墨灼与阮阡陌关系极好,也不明白自己在十年前做了什么,便依附着墨灼,依靠自己是阮阡陌姐姐的身份,得到了墨灼的几分宠爱和情谊,也依靠墨灼的帮助去服侍太后,常常出现在墨玦的面前。 直到四年前,亲眼看到那个少年长成为一个铁血冷酷的男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墨玦凑近了她几分,阮北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清冽的寒气,缓缓对上双近在眼前的眸子,极为浅薄的水墨色泽,其间流转着幽幽的蓝色,显得有些诡异。 在那双眼眸之中,阮北北清晰的看见了卑微不堪的自己,让她的目光忍不住躲闪起来。 “疼么?”墨玦轻轻开口问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北北紧抿着唇,狠狠的点着头,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墨玦不经意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默默地远离了她一段距离:“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疼。” 白朔在一旁一愣,一个眼色过去。 另一名侍卫从滚烫的炉火里缓缓拿出一只烧的通红的烙铁。 “阮阮是是提过你,”墨玦淡淡的开口,让阮北北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但在墨玦的下一句话,又坠入谷底。“只是,是她太善良,她将这世上所有人都当做良善之辈,却没想到,有的人自骨子里便是肮脏的,伪装出的东西,又怎能当真呢?” “你怎么有资格提阮阡陌这三个字?阮北北,你怎么配称为阮家人?” 侍卫手执烙铁,一步步靠近阮北北。 灼热的烙铁散发着滚烫的热气,尚未触及到阮北北的身体,她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她摇着头,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变得尖细颤抖,整个人都抖动如筛子:“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是阮阮的姐姐?你是阮家人,对吗?” 墨玦再一次反问,十年前他问过的问题,在今日再一次重新展现在阮北北的耳边,她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羞涩,无边的恐惧压垮了她的身体,她用力的回想曾经见过的墨玦,却忽然发觉,她自以为他对自己的宽待,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空。 她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她明明是最恨那个阮阡陌的,却要用阮家人的身份,才能获得一丁点好处。 见阮北北这一次没有回答,墨玦倚着座椅,一言不发。 白朔阴柔苍白的脸在阮北北的眼中无意于吃人的魔鬼,他一声令下,手执烙铁的侍卫便动手上前。 “啊——!” 一阵钻心的痛传到阮北北的四肢百骸,她紧绷着自己的身体,指尖已经陷入了柔嫩的皮肉之中,双手变得血肉模糊。 她满脸的泪痕令满头青丝黏在了脸上,嘴唇苍白无色,这个人好像从水中捞出来的女鬼。 阮北北喘息了片刻,缓缓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抬眸看向那仍旧尊贵无比的男人,心中蓦然间生出无限的恨意。 “墨玦,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你就是魔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没有丝毫的在乎,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根本不是人!啊啊啊啊——” 她忍不住谩骂起来,换来的是侍卫更加卖力的用刑,烙铁灼烧这皮肉,发出烧焦似的声音。 阮北北发疯似的挣扎起来,锁链捆绑着邢架发出哗哗的声响,凄厉的叫声在阴森的地牢之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许久,阮北北的脑袋耷拉着,眼中满是空洞,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去挣扎和哭嚎。 眼前,仍旧是那黑色的金边靴子,他永远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好像他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一点污秽。 白衣? 心思回转之间,阮北北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道:“墨玦墨玦,你不是你是夜珏!你是白天那个西极太子夜珏!” 墨玦抬了抬眼皮,脸色仍旧一片冷白,幽冷的双眸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确没有心,他的一颗心,已经给了林熙一人。 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子,再也没有人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见到墨玦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你是阮家人吗?你是阮阡陌的姐姐吗?” 许久,他又一次问道,低沉的声音在阮北北的耳边仿佛魔笛入耳,每一道声音都充满蛊惑和残酷,好似绞肉的刀剑,刺穿她的身体。 阮北北扭曲的尖叫仿佛要喊破喉咙,在监牢里来来回回的飘荡,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大声的吼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阮家人啊,我不配做阮家人,我不配做阮阡陌的姐姐” 剧烈的疼痛已经撕裂了她所有的精神,阮北北再也无法故作柔弱,也没有力气去算计得失,只盼望着身体的疼痛能停止,哪怕是在此刻死了也好。 墨玦终于满足的勾起唇角,即使阮北北满身的鲜血,眼睛血红的盯着他,也没有激起他一点入魔的情绪。 幽蓝的眼底一片清明,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一切,盛满一泓清泉,冷淡,浅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2章 围猎开始 自从他走出冷宫,十年前津风殿的那一日,直至今日,早已受尽了侮辱和谩骂,听到如今,他已经听腻了。 是非成败,自在他的心中,即使世人万般谩骂,又与他何干? 墨玦从未因为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过自己,也不在意背负滔天骂名,说他冷酷无情也好,说他残暴昏庸也好,纵然满身血腥,他没有丝毫惧怕,因为他知道,他的熙儿会毫不犹豫的拥抱着他。 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阮北北,墨玦起身走出监牢的门口,面无表情的开口:“将人带着治伤,治到不死就行,醒来继续。” 白朔点点头,令人将阮北北从邢架上面解开拖下去,地牢灰黑的地面拖出一道血痕,渐渐的向远方蔓延 至于继续什么,他知道墨玦的意思。 墨玦看了一眼地牢外已经大亮的天,一轮暖阳已经渐渐高升,驱散了他周身的冰霜。 就像他的熙儿,是他的光。 林熙虽然素来浅眠,但墨玦走后竟然又因为疲累渐渐的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大亮,她才缓缓睁开眼。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双漆黑的双眸缓缓睁开,侧着头,看了看投射进帐篷里的一片灿烂阳光,才坐起身来。 今日,围猎将会正式开始,马术之比只占御绝衡量的一半,另一半和箭绝,都将在这次围猎之中展现。 穿戴好衣服,林熙到达校场的时候,各国的使臣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和马术比试不同,即使不参加御绝箭绝的人,也能参加围猎,既能给参加之人增加难度,又能满足许多贵女公子们的好胜心。 林熙抬眼望去,准备参加围猎的大多是些年轻气盛的公子们,也有着许多周身铁血气息的军队之人,期间,穿插着几抹英姿飒爽的俏丽身影,以惊云国的云星为首,身着便利骑装的女子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好不热闹。 此次参加箭绝之比的北墨人选,仍旧是林熙,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玄奕,少了一个沧澜。 因为上一次六艺大典之中的司徒岚也是如此,参加两种比赛的争夺,开创了先锋,所以众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玄奕身着骑装,足蹬干净利落的长靴,裤腿绷的严严实实,反复调整着自己手中的藏羽弓,收去了往日贵公子般的优雅,一脸肃穆,时不时拧着眉向远处瞄着。 “林熙,你来啦。”司徒岚率先看见一身藏青衣衫的林熙,上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昨日眼睁睁看着林熙差一点中毒,即使心知肚明,心里仍旧忍不住有一些愧疚和后怕之意。 林熙瞥了一眼,属于西极使臣的位置还没有一个人前来,又看向坐在首位,假扮墨玦的陆佐,朝他随意拱了拱手:“微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陆佐刚想说一句没关系,就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清冷又撩人:“本殿也来迟了,林熙,我们真有缘哦。” 林熙嘴角一抽,眼前却一亮,见到夜珏自远处走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眼神幽冷又傲然,头上束着一条银色滚边的抹额,一身漆黑的华服,金色滚边,一身的华贵和内敛,一双玄目轻轻地望着自己,眼中有一抹戏谑。 “林熙将军脸色不是很好,看来昨日受伤有些严重是吗?还是说,昨晚没有休息好呢?” 夜珏明知故问,好似关切的问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落到林熙的耳朵里,“昨晚”这两个字分外清晰。 林熙感觉脸上一阵热气,小巧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昨晚,分明是这个男人缠着自己,自己才会没有睡好。 林熙压下眼中的羞怒,平淡的回答:“或许是因为没有睡好吧,猎场的狼好像嚎叫了一整夜,让本将军身体不适。” 狼是嚎叫了一个晚上,不过那匹狼不是真的狼,而是一个叫墨玦的牲口。 楚惊尘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知死活的插嘴:“林将军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也没得怕,怎么,还能怕区区狼嚎吗?” “惊尘太子说笑了,本将军万军丛中取的是楚风的敌将狗头,既然是狗,怎么能跟狼相比较呢。”林熙语气平淡,将楚风国的将士们都比做狗。 “你!” 楚惊尘气的吐血,却只能凶狠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按照林将军的话来说,我南疆将领,也是狗头了?”司徒岚下意识的反问,脸色冷峻。 周围的人见司徒岚也开口了,纷纷凑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本将军的答案,在这一箭里,劳烦太子殿下帮本将军捡回来。” 林熙微微一笑,薄唇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恰似漫天风雪消融,轻描淡写的拉起长弓射了一箭,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正好命中远处校场上的一面箭靶。 司徒岚无奈的笑了笑,似是纵容,竟然真的策马过去,将红缨似的箭羽捡回来递给了林熙。 夜珏盯着司徒岚,眼神阴沉,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林熙又道。 “什么答案?”司徒岚问道。 “乖,再去捡一根。”林熙笑眯眯的说道。 司徒岚: 晓是司徒岚其实猜出了林熙的意思,如此羞辱一国太子,按道理他也应该火冒三丈,可是他偏偏有些开心,心中从昨日开始的郁闷反而少了很多。 他骤然发现,他原来是喜欢被林熙算计的,喜欢让林熙得逞,喜欢这个少年脸上洋溢起笑容,哪怕,只是对自己的伪装也好 一番暗中的较量之后,楚惊尘的神色不变,仍旧怨懑的盯着林熙,脸色极为难看,故意冷嘲热讽的说道:“林熙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讨得陛下的欢心。” 话音一出,北墨众臣有些变色,看向林熙的眼神也都不善起来。 林熙是不是断袖已经不重要,蛊惑圣心却是最要紧的,她自从被传出断袖之癖开始,许多曾经仰慕着林熙的人也在心中动摇起来,断袖龙阳,陛下又没有皇后,实在是危及江山社稷之事。 “这围猎可是十分危险,听说,如今猎场在闹鬼,林将军,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女子的心细如发,云星看到林熙眼底的乌青,知道她没有假装,是真的夜晚没有休息好,想到昨日那惊魂的一幕,云星的内心还是极为惊慌,她走过来小声问道,满脸关心,看着林熙的眼神止不住的担忧。 “闹鬼?”林熙反问道,她只是迟到了一会儿,围猎如何会闹鬼? 玄奕在一旁解释道:“将军来得迟,昨天夜里楚风国有一名使臣带着几个侍卫跑到了林子里,结果死无全尸,唯一一人活着回来的说,是遇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女子。杀人不眨眼。” “是的,”云星用力点头,眼神关切,还有一些害怕,“将军,你可一定要小心。” 林熙神情不变,笑了笑,想要摸一摸云星的头发,但想到自己与她“男女有别”的身份,只是露出一个安慰似的笑容。 “鬼怪有何惧怕,云星公主可是听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比鬼神更可怕的,自然是人。” “人?”云星低声呢喃一声,若有所思。 周围之人听到林熙的话,不知道想起来什么,都不再说话,林熙垂下眸子,心中推测着所谓的“黑衣女鬼”。 她没在说话,与夜珏对视一眼,后者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此事与他无关。 “吉时已到,狩猎开始。诸位准备——”兰叙年说道,“北墨林熙,玄奕二人,南疆司徒巍” 名单之中都是一些熟人,西极仍旧没有一人,夜珏只是念道楚风国的时候,众人有些惊讶,这一次楚风国竟然只有一人参加。 林熙一问才知道,原来因为闹鬼而死的楚风国使臣,就是今日要参加箭绝的人,因为死了,临时也没有人顶替他。 林熙皱了皱眉,看向楚惊尘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她昨日便已经推测,那名中毒死去的黑衣人便是今天要参加箭绝的人选之一,因此,今天围猎之中,如果哪一国缺少了人,那么就是谁在昨天放了冷箭。 楚惊尘为了楚风国,竟然铤而走险想要除掉自己。 真正的鬼,恐怕是这个要毁灭罪证的楚风国。 随着兰叙年话音落下,便溅起一地的尘埃,一匹匹骏马似乎回到了碧色的草原,找到了属于自己驰骋的疆场,打着响鼻,飞扬着冲进树林。 林熙今日没有骑踏血,更重要的是猎上的猎物,踏血昨天受了伤,如今已经被沧澜带回将军府,随着马蹄哒哒,彩旗招展的各国使臣都渐渐在眼前消失,被浓密的树林所取代,林熙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林熙深吸一口气,感觉神清目明,却是难得的好兴致,没理会身后的玄奕等人,像是一根离线的箭,脱离开众人,一头扎进了林子深处。 莫念本来一路与云星同行,正巧经过,只瞧见一道藏蓝色的背影,随即眼眸一深,掉转马头,也跟着追了上去。 “莫——”云星想叫住莫念,却看见莫念回过头,对着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神示意云星放下心,她想起来,围猎的时候若非危机情况,不能大喊大叫,否则会招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猛兽。 云星眼睁睁的看着莫念追随着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离去,眼中的星光仿佛熄灭般黯淡下来,她咬了咬下唇,不知想到了什么。 林熙一路疾驰,待到进入林子深处,才勒住缰绳,放慢了马匹行进速度,一双眼也凌厉起来,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浓密的树林沙沙作响,即使林间寂静,仍旧充满生机与活力。 一只娇小的麋鹿在丛林间一闪而过,林熙眸光一凝,反手从箭囊之中取出一支银色的箭矢,拉开弓弦,瞄准林间一处。 凭着直觉和经验,那一处看似只是普通的绿叶掩映,但林熙却知晓,那只鹿一定藏在这里。 就在她长弓弦崩的极紧,利箭即将射出的一刻,从身后另一只范着寒光的箭矢突然呼啸而过,抢先一步的射向远处的丛林。 麋鹿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跑,树丛簌簌落落,很快就消失了踪影,身后那支箭矢也成了空箭。 林熙紧蹙着眉回头,将箭羽扔回箭囊里面,回过头,就看见楚惊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见林熙望过来,张了张手中的弓箭:“实在不好意思,本宫射歪了,射歪了。” 林熙原本惬意的心情顿时染上一层阴霾,这只咸鱼真是无处不在,扰人兴致。 “林将军,你继续,本宫就看看罢了。”楚惊尘笑着说道,似乎终于找回了几分面子。 林熙狠狠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再次欢快的冲进林间,胯下的骏马行的极快,很快消失在楚惊尘面前。 大抵是到了丛林最深处,终于遇不见什么侍卫,林熙骑着马一点点走着,见到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正在潺潺流动,小溪几乎清澈见底,能够看见里面游动的几条鲤鱼。 林熙眼中一道厉芒闪过,停住脚步,她知道在这样的密林里,凡是有水源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一些活物。 她认真的注意着四下的动静,忽然,看见树丛后面藏着一只野鸡黄色的翎毛,野鸡的速度比起刚刚的麋鹿慢了不知多少,林熙挑了挑眉,拉开弓箭,一道银光闪过,野鸡瞬间一头扎在地上。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找到了几分在漠南荒原之中狩猎的感觉。 当时军队没了粮草,一个月见不到一次荤腥,军队之人若没有肉食,锻炼便没有办法进行,军人的体能也会受到影响,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她为了将士们,便与风花雪影四将一起,跨越几座荒山去密林之中狩猎,去了整整四天四夜,满身伤痕,才让三军的将士们喝上一口肉汤。 林熙翻身下马,刚要上前捡起那只野鸡,忽然,身后一道的疾风传来,一个沉重的黑影从她身后用力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4章 权利与情分 多年来的警惕性瞬间令她一瞬间便毛骨悚然,脖颈处的寒毛立起,林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后退数步,脚下却不知为何触碰到小溪岸边的鹅卵石,靴子的底端顺势一滑,她眼看着就要跌落到溪流之中。 这时候,林熙才堪堪回过身,出现在她眼前是一只放大了数倍的黑色巨熊。 那只黑熊赤着双眸,在她的面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张着血盆大口,已经近在咫尺,好像就要一口吞下林熙。 林熙拧着眉,在刹那间,似乎闻到了黑熊身上腥臭的气息,甚至感受到了黑熊口中的粘液滴落在地面,同样散发着恶臭味道。 林熙顺着鹅卵石一蹬,转逆势为顺势,举起手中的野鸡,一把塞到黑熊的口中。 黑熊一愣,似乎被到嘴的美味惊呆了,赤色的眼眸转了几圈,停止了,吧嗒了几下嘴,感觉一嘴鸡毛,没有半两肉,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林熙已经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握紧住从野鸡身上拔下去的锋利箭矢,冰冷无情的盯着巨熊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色严峻,但没有什么恐惧之色。 扫了一眼,远处停着的马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还带走了她的佩剑和弓箭。 她整个身体呈现出弓箭似般的姿态,高高弓起身体,蓄势待发,眼神锐利似剑。 她曾经在云州见过这么大的黑熊,熊类平时都算是温顺的,即便如此,她还是和莫念沧澜三人一同制服,而这只熊红着眼睛,很明显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一副生死之仇的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想要自己的命。 这时候,巨熊已经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一张漆黑巨大的熊掌若是拍在她的身上,恐怕会将人从头到脚的撕裂。 林熙灵活的扭动身体,借着岸边湿滑的鹅卵石,无意间,黑熊反而因为溪水而恼怒,跌跌撞撞的追着自己。 她竖起手中的利箭,一把扎在黑熊扑过来的手臂上,谁知那黑熊的皮毛十分坚硬,竟仅仅没入一寸,伤口渗出一点点血迹来,经此,黑熊因为疼痛越发癫狂,不要命的扑到溪水里。 这条小溪本来就极为清浅,不过两丈宽,黑熊庞大的身体溅起了漫天水花。 林熙迅速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走梅花桩一样,脚尖点在石头上,在溪水中踩着几块平面,没有一丝慌乱。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问题,她的箭杀不了黑熊,而黑熊的体力也一定比自己好。 一人一熊僵持之际,一道寒彻的剑光从树丛外射来,林熙瞳孔一缩,却看见那剑是冲着黑熊的身后而去! “噗嗤!” 利剑穿破黑熊厚厚的皮肉和脂肪,鲜血喷溅而出,洒到了黑熊正前方的林熙脸上。 她皱了皱眉,借着一层血色的帷幕,便看见莫念从一片树林之中走出来。 黑熊倒在水里,还在剧烈的扑腾着。 林熙见状,赶忙跑过去,抓住刺入黑熊身体里的利剑,用力旋转着刺进去。 黑熊抽搐着,发出低沉的哀嚎。 莫念走到林熙的身边,见到她已经浑身被溪水淋湿,头发散乱,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唯有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明亮动人。 “林熙,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两人看见对方,同时开口询问,又因此有些尴尬。 “我没事。” 林熙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后移了半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将手中紧紧攥着的利箭扔到一旁,走到溪岸边蹲下去,捧了一捧清水冲了一把满是血迹的脸庞。 莫念见到她这样的举动,心中一动,眼神蓦然间柔和了几分。 “刚刚在那边见到一个人,认出是你,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巧遇见这只熊——”莫念解释道,看似随意的从袖中掏出一张洁白的帕子,递到林熙的面前。 林熙抬起脸,瞥见目之所及的那方帕子,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痕迹和花纹,她挑了挑眉,自然的接过来,擦干净脸上的水滴。 一双眼睛透彻而瑞泽,似温润的墨玉。 “这熊有问题。”莫念见林熙接过了手帕,面色一喜,便收敛住脸上的表情,恢复平日的沉稳,蹲下身到黑熊面前。 她能如此和他说话,总归是好的。 那只刚才和不可一世的黑熊,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喘着粗气,眼中的赤红渐渐消失,恢复成普通的黑褐色,心脏处血液还在泊泊的流着,看起来命不久矣。 莫念摸了摸熊伤口处流下的血,低头嗅了嗅,又观察了一番。 他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扒开黑熊的身体,直到看见巨熊熊掌的中间,在厚重的皮毛之下,竟然还隐藏着一枚细小的银针! 莫念眉头一皱,道:“这只熊的血里面有普通的驯兽药粉,才会让这只熊癫狂的。但这熊掌处的伤口,加重了这一点,它才会更加疯狂。恐怕,是你得罪了谁,首当其冲便是楚风国的楚惊尘。” 林熙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中却并不认同莫念的话。 楚惊尘昨日刚刚损失一名死士,但是来自南疆的霜沙毒很是难得,又害死了死士,楚惊尘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得到霜沙毒陷害南疆,显然昨天的霜沙毒并不是楚惊尘做的。 因此,箭羽本身没有毒,既然楚惊尘昨天没有想杀了自己,今日再出手,只会引起她的警惕性,打草惊蛇。 况且他一炷香之前刚刚见过自己,此时再出手便是告诉所有人,黑熊是自己引来的,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多远,他如何操纵的这只黑熊,自己不怕被发疯的黑熊反噬吗? “随便是谁好了。”林熙摇了摇头说道,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得罪的人太多了,最近的楚惊尘不过是个出头鸟。 只是,她现在没了马和弓箭,看来此次箭绝是比不了了。 事实上,每一次围猎之所以是最为危险的,就是因为不但要看谁猎得猎物多少,更要提防同行的其他人暗中做手脚。 那匹马不是踏血,见到黑熊一声不响的就溜了,如今,看来短时间也找不回来。 “我不参加御绝之比,弓箭和马都能给你用,标记的话,可以改。” 莫念看出了林熙如今的困境,将自己的马牵到小溪边,揪了一把青草喂给它,骏马亲昵的贴着莫念的手掌,时不时的舔舐一口清水。 “还有这只黑熊,也算你猎得的。不能拒绝,我知道,就算刚刚没有我,你也能制服这个黑熊。” “好。” 林熙哑然,没有矫情的拒绝。这一次围猎,她代表的是整个北墨,而且自己的身份是林熙,抛去花芊白的身份,既然已经失去了御绝,就必须得到箭绝。 待身上的水渍基本大干,林熙走到前面,身体矫健的在树林之间穿梭,借助树干的位置跳跃,没有骑马,反而增加了她灵活的程度。 莫念牵着马,看似不紧不慢,实际上施展着内力,未曾偏离一点位置,一直跟在她身侧,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林熙不断重复着动作,拉弓,瞄准,射箭。 细密的阳光穿透交叉茂盛的枝叶,温柔的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暖暖的,连同山林间花草树木散发出的自然气息,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狩猎的时间过的飞快,几个奔波间,日光西垂,已经临近下午。 林熙再一次射中一只灌,蹙了蹙眉,感觉身体已经在朝自己抗议,她缓缓的放轻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不知名的小道上。 围猎持续三天,但可以中途离开。若是想要列到最多的猎物,自然是要等到最后一刻。 莫念见她慢下来,在一旁轻声开口道:“林熙,我们去前面吃写东西?” “你若是饿了,便先回去吧,云星身边不知道有没有人,她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地方太危险了,不说猛兽,说不定还饿着肚子。”林熙真诚的说道,她是真的很喜欢云星那个小丫头,眼中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属于皇族的阴谋与算计。 “惊云国的侍卫和云牧都跟着她,她不会有事的。”莫念笑了笑说道,眼中一道锋芒闪过。 林熙不再说话,安静的走着,莫念也没有再说什么,仍旧走在她的身侧,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觉得此刻的阳光正好,清风掠过,吹散了心中积攒已久的阴霾与黑暗。 林熙踩着脚下松软的叶子,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一条溪水边上,这条溪水比刚刚的还要细小,流水潺潺,倒映着日光波澜,仿佛一枚清澈浅薄的蓝色宝石,像极了某个人水墨似的眼眸。 林熙不由停住脚步,没有理会身旁的莫念,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头枕着双臂,闭着眼,不去看那刺眼的日光。 那一泓清泉在心底荡啊荡,好像要晃乱她的心绪。 这个人太霸道,连她的心都要全部霸占。 莫念也坐了下来,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神悠远而绵长,声音也不禁柔和了几分:“林熙。” “嗯?” “云星是女孩子,但是,你也是。”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若是忽视上一次两人的针锋相对,她与莫念好像回到了长河落日的漠南,两人相互依偎,共同面对落日骄阳,长风阵雨。 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她与他,早已回不去,如今只不过是纸糊的情分,风一吹,就破了。 林熙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感情:“是啊”她也是女子。 云星是女孩子,她也是女子,只是在曾经的莫念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如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莫念,你我之间,我以为我上一次,已经说得足够明白。”林熙平淡的说道,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有清风拂过周遭的一切。 “林熙,为何短短半年,你就变的与我如此疏远?为什么,你又要依附墨玦?” “墨玦与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你若不信,我能怎么办?”林熙说道,“莫念,正如我当初离开漠南的那一晚对你说的,这世上,我太了解你,复仇其实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只是想得到曾经的地位,权利,真的那么重要么?这也是我一直想问你的问题。” “你从来,都只是打着复仇的名号,想夺回曾经的权利而已。” 莫念拧着眉,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开口: “权利重要么,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出生便是在母妃死后,我的父亲是一国之君,是天子,他有着数不清的奴仆和皇嗣,我的母亲,则是镇国公阮天豪的义女,是比公主还尊贵的女人。 我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是以阮家外孙的身份得到的施舍,父皇的关切,华丽的宫殿,陪伴的宫人,外人的阿谀奉承,佩戴的宝剑,甚至是,你。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一个身份,我是雪妃的孩子,我不是北墨四皇子墨晔尧,而是阮家的外孙。” “你知道吗,世人都觉得四皇子是足以和太子与御爵王相比肩的皇子,他们都觉得,先帝忌惮而宠信阮家,说不定会为了阮家而废太子,立四皇子为太子。” “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四皇子的位置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负累,我即使再优秀,也只是得到一句称赞,不愧是阮家的人?反而引来墨晔皇的忌惮,父皇的敌意,可是我是阮家人吗?我不是,我明明姓墨啊。” 莫念低沉的说道,他的眼前浮现出无数人影重重,跪在自己的面前,口中却在说,他是阮家人 “直到有一次,我亲耳听到自己最信任的贴身宫人,对着外人说,四皇子不过是镇国公手中的一只狗,是阮家与皇室结合的产物,还是一只雏犬,离了阮家,我就是个最为普通的皇子。” “这一刻,在这深深的宫闱里,我才第一次知道了权力的存在。” 一阵清风吹过,带起些许飘飞的青叶,撩起淡淡的愁肠,苦涩而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4章 箭无虚发 “这一刻,在这深深的宫闱里,我才第一次知道了权力的存在。” 林熙认识了莫念十余年,两人一同成长,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莫念的人。 只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爷爷对他的好,对莫念来说,不过是一种负罪。 一时之间,林熙不知道该替爷爷感到不值得,还是心疼年少时的莫念。 一个人经历了越多,才会想的越多。 林熙转过头,静静的打量着莫念冷峻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十余年前的北墨皇宫,朱红色的大门之后,那个众星围绕,一身挺拔的孩子,看到了门外一点点颠覆的世界。 “哪怕是我幼时候对你好,也不过是阮国公和父皇的安排,若我的母妃不是雪妃,阮国公会让我靠近你吗?他会扶持我吗?林熙,我知道,我的母妃就是阮寒清害的,阮国公对我,不过是感到愧疚。” 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怨责,却让人听着无比心酸。 “你知道了?”林熙惊讶过后,便也反应过来。 连那时候幼小的自己都知道,雪妃是被阮寒清在生产之际害死,年幼的墨晔尧所经历的数次刺杀,都是来自心生嫉妒的阮寒清,那么比她成熟,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莫念,又如何会猜不出来? “我不止知道阮寒清,我也知道,阡阡曾为了我,挡在那刺客前面,只是怕我对阮家心生怨念,对吗?”莫念认真的问道。 林熙默认:“可惜,你还是恨阮家,对吧。” “没有,”莫念同样半躺在草地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光,拔出一根青草,叼在嘴里,“我若是恨阮家,十年前,又怎会答应阮国公照顾你,阡阡,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我才没有真的恨上阮家。我只是很羡慕墨玦。” 他其实,早在十年前就认识墨玦。 他早就认出林熙每次进宫找自己的时候,默默地躲在她身后角落里那个衣着破破烂烂的男孩,就是自己父皇的第九个皇子墨玦,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卑微底下的存在。 那个时候,林熙只会围绕着自己,因为自己的笑容而笑,因为自己的情绪起伏而变化。 他看到墨玦羡慕奢望的眼神,或许是少年心性,林熙越是跟在自己周围,他便越表现出对林熙不在意的样子,他故意的想让墨玦看着自己捧在心头的人,不过是围绕着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伴。 其实,他明明很喜欢林熙在自己的身边陪伴,少女骄傲而美好,还有着旁人没有的干净和大气,是其他讨好自己的贵族女孩一点也不一样,可是一想到林熙是阮家人的身份,每一次阮国公的叮嘱和关怀,让他心中的疙瘩越来越大,始终不曾释怀。 每当看见墨玦凶恶盯着自己的眼神,他只是嘲讽的笑了笑。 当一个人过得不快乐,他若是见到在低谷深渊的另一个人,便能从那人身上得到一丝快感。对曾经的他来说,墨玦奢望的眼神,就是他的快感。 而在外人眼中,他仍然是沉稳温润的四皇子墨晔尧。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羡慕和嫉妒的滋味,是这么的不好受。 他眼睁睁的看着墨玦将林熙从他的身边带走,看着曾经会义无反顾奔向自己的女孩,如今再也不会对自己绽开笑颜,莫念的心中一阵绞痛。 林熙沉默了许久,淡淡的开口:“你所追求的是你的道,一切,现在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喜欢云星吗?” 莫念没有回答,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不喜欢。 他对云星,只有利用,利用她做跳板,重新回到着墨都,搅动一方风云 可是,他一直陪在女孩的身边,眼前那双星子般的眼眸晃来晃去,好像在认真的望着自己,笑着唤道:“阿念你会离开我吗?” “永远不会。” 谎话说了太多次,他已经无法分辨真假。 现在的云星,就像是曾经那个追着自己的阮阡陌。 莫念忍不住将失神的目光转向身侧的女子,长长的睫毛洒下两片阴影,他轻轻勾起唇角。 两人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太阳一点点移至山头,明媚的金色晚霞浸染了整片山林,等到莫念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过头,似乎是因为周围太过宁静,一日的奔波疲惫涌上,林熙安静的阖着眼眸,已经陷入沉睡。 莫念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脱下身上的黑色外袍,轻轻覆盖在她身上,盯着她精致清冷的面容,久久失神。 他知道半年前的林熙还不是这样的,她夜夜被梦魇缠身,也无法真正的熟睡,周围有一点动静都能将她吵醒。 可是现在,她睡的很沉。 这样的改变,是墨玦带给她的吗? 或许,他真的错了。 墨玦盯着她绯红粉嫩的唇瓣,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忽然,他听到一声“咕噜”的声音,眉头一皱,发现声音的源头,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捡起一枚利箭,挽起裤腿和衣袖,赤着脚走到了清澈的小溪之中。 小溪本就清澈见底,一条条肥美的鱼儿被莫念的脚步惊的四散游走,莫念脸上扬起笑容,不一会儿的时间,便用箭刺到了好几条鲫鱼。 手中的鲫鱼挣扎了几下,翻起了白肚皮,莫念擦了擦脸上溅起的水珠,趟过河水走上岸边,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将抓来的鱼开膛破肚,开始处理鱼的内脏。 林熙缓缓醒来,瞧了瞧天色,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这么久。 莫念在林熙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站起来,走到她的身旁,扬起温雅的笑意:“你醒了?” 林熙挑了挑眉,对于莫念如今的讨好,她想到昔日在漠南并肩作战的他们,还是会很怀念那段什么也不用想,每天只需要思考第二天的战役,该怎么破除司徒岚的圈套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自由自在,放肆飞扬,令她怀念。 也因着那段时光,她认清了莫念,同样,也将他当做心中最重要的朋友。 林熙站起来,将身上莫念的衣袍叠好放到地上,从周围捡了一些干燥的树枝,摸了摸,拿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 见到林熙娴熟的动作,莫念忽然感觉心头一暖,感觉好像回到了曾经默契的时光,他从岸边摘了几片青色的大叶子,洗干净之后,便将收拾好的鲜鱼驾到火上烤了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一阵淡淡的香气从烤鱼的身上散发出来,林熙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感觉到了美食在召唤着自己,从前在漠南狩猎的时候,他们也曾烤些野味,但漠南干燥,极少有鱼类,算起来,她很久没有吃过烤鱼了。 林熙食欲大动,凑上前,眼中莫念盯着烤鱼,是不是的翻动着几下,直到鱼身都变成浅浅的金黄色,他见到烤的差不多了,再次掏出匕首,一分为二,将鱼身上的硬刺剔除。 莫念瞥了一眼林熙,见她一副期待的模样,便将鱼放到洗干净的叶子上,递给她。 “吃吧。” “你确定?”林熙狐疑的盯着莫念手里的烤鱼,虽然垂涎三尺,但她见过莫念烤兔子烤山鸡,还没见过他烤鱼,这鱼闻起来很香是真的 “爱吃不吃,你不吃,那我不客气了。”莫念挑了挑眉,扬手要将鱼拿走。 “我吃,我吃。”林熙手疾眼快的夺过叶子,触手的温度有些烫,却恰到好处。 鲜美的鱼肉气息散发,夹杂着淡淡的木柴火气,呲呲的冒着香喷喷的油光,令人更加食欲大动。 “好吃!” 林熙一边吃,一边赞叹的说道,眉目舒展,笑容温柔,惊艳了莫念的眼。 林深寂静,楚风国参与围猎的几人聚在一切,正找寻着一处避风的地方,准备夜晚留宿。 楚惊尘举着自己的弓箭,不满的观察周围:“这些猎物都跑到哪去了,北墨是荒山了吗?走了这么久,除了之前林熙发现的那只麋鹿,连只兔子都没看见,真是没意思。” “太子殿下,咱们的人手如今聚在一起,可能是因为人多吧,将那些猎物都吓跑了”手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旁人都是单独行动。” “那你是怪本宫了?不一起行动,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楚惊尘的语气提高了几分,冷冷的说道,拿起水囊喝了口水,忽然,他瞳孔一缩,身体急速后退。 “有人!” “刷刷刷——” 一道道利箭爆射而出,楚惊尘一声大喝,他周围的十余人暴起,掩护在他的周围,密不透风。 原本寂静的山林被打断,响起了无数箭矢和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楚风国一行人虽然少,但在这围猎之中已经算是高手云集,即使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很快反应过来,掩护楚惊尘向后退去。 终于,等到漫天箭雨结束,墨玦埋伏好的西极高手这才从树木之后齐齐现身,黑衣黑面,将楚风国的人死死包围,人数足足超过楚惊尘的人两倍。 楚惊尘并未慌乱,被自己人掩护着,他只是阴沉沉的扫过那些黑衣人,脸色极为难看。 “陛下御林军的人,虽然人数多,但恐怕不能取胜。”玄奕站在不远处一个山坡上,恭敬的立在墨玦的身后,看着下面有些惨烈的战局,眉头直皱。 墨玦一身银白云袍,金龙发冠,负手而立。他的面容瓷白如玉,玄眸幽深,因为在玄奕面前,便没有扮成夜珏,只是派出的人让玄奕以为是北墨御林军,实际上却是西极的人。 墨玦淡淡的看着自己所派出的人马已经快要落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又过了几盏茶的时间,晓是楚惊尘身边的人都武功高强,但他们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也挂了几道伤口,优雅贵气的姿态不复,显得无比狼狈。 另一边,刺杀楚风国的黑衣人已经死伤殆尽,边打边撤。 墨玦终于有了动作,随意的拿出身旁下属狩猎的弓箭,拉开弓弦,眼眸眯了眯,瞄准楚惊尘,凌空飞射出一箭。 箭刚刚离弦,墨玦便觉得自己的喉间顷刻间涌上一片血腥的气息,他皱了皱眉,生生咽下去,没有让周围人察觉,脸色蓦然苍白了几分。 “若是御林军能杀,朕要你来干什么?”墨玦放完箭,对玄奕淡淡的说道。 楚惊尘原本就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感觉自己身后一寒,连忙躬身避开,箭矢破风而去,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楚惊尘一惊,原本的箭雨已经结束,那么现在放箭的人,便是幕后主使!他正欲抬头看清暗放冷箭的人究竟是谁,便再次感到一道锐利到撕裂空气的箭羽破空而来! 楚惊尘拧着眉头,眼神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楚惊尘,眼前好像浮现出楚惊尘在四年前羞辱宁怜时候的画面,他的怜儿多么渴望堂堂正正的成为女书圣,近在咫尺,却擦身而过。 而自己,却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不是纨绔,他是玄家嫡子,是藏羽弓此代执掌者! 那一箭凝聚了玄奕所有的力气,绝杀而出。 楚惊尘刚刚躲过一箭,他以为的第二箭会和第一箭一样,准头不错,但没什么力气,便毫不在意的举起佩剑抵挡。 然而,这一箭乃是藏羽弓射出,落影无形,不像是纤细的箭,更像是一柄锐不可当的长枪。 楚惊尘身旁的人终于察觉出这支箭的不同,瞳孔紧缩,冲到他的面前,用尽全部力气才让那一箭偏离半分。 “啊!!” 楚惊尘痛苦的大吼,那支利箭即使以为手下的阻挡而偏离位置,但还是直直的插入他胸口外两寸的地方,鲜血喷薄而出,他哀嚎一声,便单膝跪在地上,脸色因为剧痛狰狞无比。 “太子殿下!” “殿下!殿下!” 楚风国的人齐齐弃了与刺客的缠斗,赶忙围了上去,惊恐的看着楚惊尘,不出片刻,他已经脸色苍白如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5章 你好酸啊 “太子殿下!” 随着楚风国众人都去保护楚惊尘,原本已经节节败退的黑衣人们,见到他们的人撤退,也没有恋战,还活着的人各自对视一眼,就齐齐逃跑了。 楚惊尘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上本来就布满伤口,如今胸口的箭伤显得最为严重,鲜血好像在身下汇聚成一片小溪,已经奄奄一息。 手下蹲下来给楚惊尘处理伤口,却因为不通医术,迟迟不敢拔出箭矢,生怕一拔下去,他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走快走!”楚惊尘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嘴唇轻微蠕动着,低哑的声音传来,手下俯身到他的嘴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殿下,殿下您坚持住,属下献给您止血。”手下手忙脚乱的说道。 “走,快走楚风国退出此次围猎给,快去找大夫,给本宫找立即出林!”话音刚落,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昏死过去。 手下咬着牙,看着楚风国本来的十人,现在仅残余的四五人,还个个身上带着伤,太子楚惊尘生死不知,心中满是绝望。 早知如此,他们为何要来参加此次的六艺大典? 墨玦看着,轻轻勾起唇角,眼眸深处的幽冷越发凝结成冰,充斥着彻骨的杀意。 “藏羽弓一出,绝无幸存。”玄奕看着楚惊尘等人消失的背影,淡淡的开口。 “绝无幸存?”墨玦挑了挑眉,眼中升起一丝戏谑,看向玄奕。 “您是个意外”玄奕见到墨玦的审视,神色蓦然间尴尬了几分,当初淮州的那一箭,他本是射向林熙的,被墨玦不知道用什么功法挡住了,休养了一段时间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而且当时,微臣的箭术还未大成。” 玄奕在曾经认为墨玦平易近人的时候,墨玦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惩治玄家和寿康宫,在他觉得皇帝冷酷无情的时候,又看见了他身为帝王,对林熙付出的一抹温柔。 今日,如果不是皇上主动找到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替怜儿,亲自手刃仇人。 他能够看出,在北墨的地盘上,墨玦派出实力稍弱的御林军,还亲自射出一箭,就是为了让自己亲自动手的那箭能够一击毙命。 玄奕猜出了墨玦为什么找自己,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因为自己箭术超群,而是因为林熙曾答应自己,要为自己报仇。 此次六艺大典的东道主是北墨,若是楚风国的太子在北墨出了什么事情,首当其冲的便是北墨,墨玦此举并没有多隐蔽,十分涉险,却也是因为楚惊尘暗中对林熙下手。 “箭术不错。”墨玦拍了拍他的肩膀,玄目微眯,道,“箭绝有望,只是,别光顾着觉得熙儿好,熙儿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微臣知道将军箭术高超,微臣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墨玦看了看山头渐渐熄灭的夕阳,转身对另一个侍卫道:“林熙呢?” 侍卫听到墨玦问他,面色有些尴尬的回答:“启禀陛下,林将军走的实在是太快了,林中地形复杂,我等在后面实在追不上,中午后和楚惊尘起了冲突,就没了踪影” 墨玦眉头拧成一团,看向远处被落日余晖染红的天际,这片山林十分险恶,一到夜晚就会多有猛兽现身,不但有黑熊,甚至更远处有狼群,真的待上三天的话,箭绝得了第一,命该没了。 等到他收回目光时,好似察觉到什么,再次凝神朝一处山头看去,那边的方向升起袅袅的炊烟,似乎是灼烧了木柴而点燃起的。 墨玦眸色一深,不再理会玄奕,吩咐道:“玄公子继续狩猎吧,其余人回去,继续不断骚扰楚惊尘便好。” “属下明白。”西极的下属领命而去,玄奕也继续开始不胜其烦的拉弓射箭,他知道自己拿着藏羽弓占便宜,成为箭绝要比旁人轻松许多,但一想到深藏不露的林熙,心中还是没底。 墨玦点点头,独自一人朝着炊烟的方向破空而去,那一身银色的衣袍,在晚风之中鼓风而起,墨发飞扬,其下是一双清冷似天边浅薄银月的眸。 施展轻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墨玦就来到了炊烟升起的地方,看着背对自己的两道身影,他眼眸幽深,缓缓停下了脚步。 一条鱼吃下后,林熙先是觉得美味,便将燃烧的火焰熄灭,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脸色有些苍白。 小腹处隐隐作痛着,身下的湿濡让林熙明白自己的身体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眼中闪过懊恼,月事早不来晚不来,居然今日来了 如今天色已晚,在这片山林之中生火既危险又安全,为今之计,应该先找一处安身之地休息。 瞥了一眼没有一丝要走征兆的莫念,林熙很是无奈。 一阵寒风吹拂,即使是夏天,晚风仍旧微凉,林熙咬了咬唇,唇瓣多了个明显的牙印,莫念好像看出了什么,将被扔在地上的外袍捡了起来,走到林熙身边,轻轻给她披上,动作凝滞。 “你白天淋了水,小心着凉。”他的眼神不经意的扫向林熙的面容,似乎是因为淋了水又变干,她的面容少了几分英气,有些羸弱苍白,而泄露出一抹柔软的女性气息。 “多谢。” 林熙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见他已经披上,也没矫情的拒绝,轻声开口道谢了一句,转过脸看向莫念。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晚霞残余的橘色光晕将他们笼罩其中,映衬着连绵起伏的山岚,溪水潺潺流过,清澈见底,两人高挑的身影仿佛是被火焰勾勒出的黑色剪影,极为相配。 而在他人看来,这样的两人,分明是绝色的女子回过头,朝黑衣英俊的男子唇畔落下轻柔一吻,而男子宠溺的笑了笑,女子的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墨玦站在不远处的树丛之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攥紧,许久,又颤抖着松开 一双剔透的眼眸近乎透明,比月色还有浅薄几分,映衬着满目荒凉。 林熙回过神来,眉头蹙起,正要将面前过分靠近自己的人推开,莫念却已经后退几步,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自己的马匹前,将卸下的水囊绑好。 莫念的眼神轻轻扫过远处的树丛,他仿佛对上了那双清冷如月辉般的眸子,唇角扬起一抹挑衅般的笑意。 墨玦眼底的寒意一闪而逝,只感觉眼底一片酸涩,刚要走出去,忽然又退了回来,绯薄的唇角想要扯起一丝弧度,可无论怎样,平日波澜不惊的神情,竟如何也扯不出来。 许久,他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神采,才用力勾了勾嘴角,迎面走向林熙和莫念。 “熙儿。” 林熙在墨玦出现的一瞬间便有所察觉的回过头,眼中一瞬间明亮了几分:“夜陛下怎么在这里。” 她顾及身旁的莫念,见墨玦是寻常打扮,并没有穿夜珏的黑衣,便替他掩饰道。 但围猎按道理来说,一国之君是不会独自一人出现的,她以为墨玦会用夜珏的身份,但没想到他不做丝毫掩饰的。 “朕一直在找你,”墨玦扫了一眼林熙两人身后的马匹,冷淡的说道,“你的马呢?” 林熙见到他不似平日的神情,见到他眼神幽幽的看向莫念,又想到了昨晚帐篷之中的一夜缠绵,脸色一红,轻轻挑了挑眉,心中暗道,呦,陛下还生气起来了? “遇见了一只黑熊,马受惊跑了。”林熙故意错开墨玦深究的目光,走在前面说道,视线在渐渐灰色的林间寻找着,一只手往后随意的伸去。 墨玦点了点头,平静的跟在她的身旁,看见那只修长的手,先是愣了愣,随即轻轻地牵住。 纤细柔软的小手似乎是被风吹得有些冰凉,墨玦痛恨自己冰冷的身体,无法在此刻给她一丝温暖。 无形之间,好像有什么温润的光柔和了彼此间的呼吸,墨玦原本紧绷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心中的坚冰好像在那只小手的轻抚之下,一点点融化了。 他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一些。 莫念盯着两人紧密相牵的手,眼中刚刚燃起来的光亮又一点点的熄灭了,他忽然骑上马,脸色恢复了之前的冷峻:“陛下,将军,臣先行告退。” 见到莫念走了,林熙的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粲然笑意,忽然转身。 墨玦顾及着林熙,走得很慢,林熙猝然转身,一下子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墨玦一愣,连忙将林熙捞到怀中紧紧搂着,他微微低头,轻嗅她发间的清香,眼底眷恋温和,冰冷的身体也有了温度。 “好了别看了,他都被你气走了,某人真的好酸啊。” 林熙见墨玦仍旧紧绷的面色,看起来十分严肃,笑着在墨玦的怀里拱了拱,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忽然抬起头,眼神明亮的看着墨玦俊逸的面容,抬手摸上他高挺的鼻梁,动作似情人之间的摩挲,温柔而动情。 “还是我的小白最好看。” 说着,她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唇边噙着笑意,踮了踮脚尖,就将自己的唇瓣印到墨玦的额头上。 我的,小白。 骤然间,墨玦感觉自己心脏处的血液全部倒灌,疯狂而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被林熙吻过的额头发着烫,用力的反扣住林熙的后脑,将其拉到自己面前,唇齿疯狂的夺去她的全部呼吸。 灵巧的舌尖撬开贝齿,汲取着林熙口中的甘美,似乎唯有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拥有着她的。 林熙被墨玦忽如其来的热情吻的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支撑着墨玦的身体,整个人浑身发软。 “你们在做什么!”少女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传来。 墨玦的动作没有停止,双手紧紧钳制着林熙的身体,直到怀里的人无力的软倒在自己的怀中,他才松开她,抬头,看向忽然出现在溪边的一张俏丽脸庞。 一名浅蓝色软甲的少女站在茂盛的树丛之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相拥的一幕。 “林林熙。” 云星惊疑的后退一步,恐慌的看着他们,心神都无比震动,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从狩猎一开始就被莫念抛下,她为了找回莫念,一路上凭借对莫念蛛丝马迹的熟悉,一路走到了这条溪水的岸边,直到看见这拥吻缠绵的二人,她本来心中满是绝望,以为是莫念与他人,没想到,两人竟是林熙和北墨的皇帝墨玦。 林熙蹙了蹙眉头,白皙如玉的脸上布满动情的红晕,自墨玦的怀中抬起头,斜斜的嗔视着突然出现在林中的少女,那双大且明亮的眼眸似星辰闪烁,令她见了十分喜欢。 一抹嗔视,百媚横生,让云星蓦然间红了脸,原本满是惊愕的眸子慢慢回神,诧异而震惊。 她听说过林熙在北墨是皇帝身边宠臣的身份,也听到过许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但云星本来一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相信了这样俊美正直的少年,怎么可能是断袖呢? 他与莫念,明明也只是兄弟情义。阿念只是将其当做最怀念的将军罢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哪怕那日她追随着莫念出宫,在宣德门看见两人相拥离去的那一幕,她认为也不过是君臣之间情谊深厚。 “云星公主,好巧啊,你也来喝水?” 林熙淡定的打了个招呼,殊不知自己如今满脸通红,还不如不说话,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云星看着镇定无比的两人,神色复杂,她实在想不通,像是林熙这样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奇男子,怎会喜欢上男人,而像是墨玦这样的帝王,又为何放着三千后宫不要,也喜欢男子? 但看到墨玦绝色无暇的容颜,和如今明艳动人的林熙,云星在心中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真的极为相配。 她想不到除了墨玦这样年轻尊贵的皇,还有谁能配得上所向睥睨的少年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5章 栽赃陷害 般配到,她的心中有一些心疼起莫念来。 看向下首的林熙两人,云星犹豫的开口问道:“林熙将军,你刚刚可是看见莫念了?” 林熙想起刚刚莫念策马而去的背影,有些尴尬的沉默下来。 “刚刚遇见了,如今,他该去寻公主殿下你了吧。”她想了想,说了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云星先走了。”云星幽幽的说道,便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回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林将军,你与陛下真的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墨玦淡淡的说道,证实了云星的内心。 “云星明白了。” 得到其实已经确认的答案,云星的心中仍旧难以释怀,忽然,她看到林熙浅青色的衣袍臀部,多了几朵鲜艳的红梅。 云星震惊的表情自然没有逃得过林熙和墨玦的眼睛,林熙紧蹙,很快就明白自己暴露了什么。 她,来了月事。 因为白天被水淋透,她便脱了原本深色的外袍,近日又无比奔波,她的月事从来都没有准确的日子,在刚刚吃鱼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并没有在意,后来又遇到墨玦,一下子忘了这一茬,没想到一时不受控制,竟然被云星发现了。 一时间,气氛从刚刚的尴尬,变得无比凝重和窘迫。 墨玦顺着云星的视线,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林熙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仔细观察,见到林熙果然比平时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眉毛轻蹙着。墨玦听说过女子的月事,轻则腹部酸痛四肢无力,重则痛不欲生,腹部坠痛。 该死,他竟然没有发现。 墨玦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林熙的身上,眼神转向云星,一抹寒冷的杀意闪过。 云星原本就极为震惊林熙与墨玦之间的不伦感情,这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思路变得无比清晰,她顺便就反应过来,那臀部的血迹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紧紧地盯着林熙苍白的脸,试图等到她的解释,或许是身上受伤了?或许只是可惜,林熙苦涩一笑,似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林熙,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 那个疑问,变成了肯定。 她扭转视线,触及到墨玦充满杀意的眼神,内心一颤,瑟缩着后退了几步。 “本宫”云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墨玦打断,她虽然单纯,却不是傻子,如今无意间知道了这样震惊世人的事情,恐怕北墨的皇帝要将自己灭口。 此刻,云星恐慌的内心忽然跳出一个念头,莫念,知不知道他仰慕的林将军,竟是个女子的身份?若是他知道,恐怕更会为其奋不顾身了吧 林熙苍白的脸色冰冷一片,上前一步,轻轻地拉住了墨玦的手。 墨玦看了一眼她,眼中猩红,却在她清冽的目光下垂下眸,再抬起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漠然,他按捺住心中涌出的杀意,对着云星冷淡的说道:“林熙将军腿上受了伤,还望云星公主不要将此事透露他人,否则朕不知道,惊云是不是想要试探我们北墨的战神。” 云星的脸上满是讽刺,她不是傻子,她难道看不出林熙如今的身体,正是女子来了月事的样子吗?更何况,刚刚的林熙,并没有反驳。 墨玦,这是在借着惊云国来威胁她,她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恐怕墨玦会将自己扣上危害两国友好的帽子,而惊云国又怎么可能拗得过北墨呢? 她看着林熙清秀俊美的面容,昔日觉得英俊异常,如今一看,果然眉目弯弯,尽显女子的魅惑。 “既然将军受了伤,那就在此好好养伤吧,本宫告辞。”云星咬紧下唇,眼中一抹愤恨闪过,后退一步,深深的望了一眼两人,绯色的衣裙消失在林间。 “为何不让朕除掉她?”墨玦用力压下自己想要阻拦住的想法,转身问道。 “云星喜欢莫念,为了不让莫念纠缠我,在没有确认莫念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她不会将我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的。”林熙的语气染上几分怜悯。 “而且,云星是惊云国唯一的公主我很喜欢她。” 墨玦:“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林熙: 狩猎的密林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去的猎物越来越大,也弥漫起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息。 这是狩猎的第一晚,已经有好几人害怕在林中过夜而离开了围猎之地,但因为一路上被墨玦派出的西极死士骚扰追杀,楚风国残余的五人跌跌撞撞,竟没有在天黑之前走出围猎密林。 夜色渐深,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空气之中满是肃杀的气息,不时有夜鸟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 楚风国的使臣加上已经昏死过去的楚惊尘,其余的四人身上也都受着或轻或重的伤势,在山林中寻了一个尚且隐蔽的山洞,胆战心惊的钻了进去。 “怎么办,如今太子殿下身受重伤,我等又被那群刺客追杀着,这北墨难不成真的成了我们的葬身之地?” 漆黑的山洞中被点燃了一片干柴,火焰黯淡,映衬着四个人神情各异。 “这些黑衣人武功不高,但胜在人数众多,我们撑一撑,到了明日一早便冲出去,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总不敢继续对着我们下手!”另一人冷冽的说道。 “太子殿下昏迷前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先出去,都是这群刺客,一路追杀,害得我们迷失了道路” “这时候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尽快回楚风国吧,这次六艺大典,我们楚风真是不如不来,老李还被派去死了,咱们连个箭术好的都没了,也不知道楚先生能不能夺得礼绝,要是礼绝再被那个叫花芊白的女人夺去,可就真是笑掉大牙了。”另一个人忿忿不平的说道,眼中满是怨恨。 “楚先生明明警告过我们,不要得罪林熙,要不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 “闭嘴吧!” 为首的一人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楚惊尘,胸口侧翼的箭伤已经被止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 他们都是多年的太子党,但楚风国可不止是太子一家独大。本以为六艺大典是能够巩固太子地位的美差,他们才争先恐后的前来,谁知,如今看来竟成了夺命的利箭,说不定还会动摇楚惊尘的太子地位。 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山洞之中的四张面孔,充满森森的死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 为首的护卫低声说道,眼神警惕的看向周围,这处山洞狭小干燥,勉强能够容身他们四人加上躺着的楚惊尘,而且他们已经侦查过了,这山洞是山洪形成,并不是什么动物的巢穴。 “太安静了?”另一人反问。 刚刚还能听到的狼嚎与夜鸟的啼鸣,如今竟一点也听不见了。 甚至,他们都感受不到风的气息。 “不好!” “快走,快带太子走!” 一个人已经在瞬间反应过来,迅速将楚惊尘抗到肩上,可惜,为时已晚。 黑暗浓郁的山洞,原本残余的橘色火苗不知为何骤然熄灭,空气中残余着各自身上的血腥味道,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破碎火花。 一道诡异的黑影,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好似扭曲的空间,寒光闪过。 “嗖——” 血光四溅,血色弥漫,那名抱着楚惊尘的侍卫神情定格,自脖颈出的血管中,喷薄出一片血花。 “砰”的一声,侍卫倒在地上,楚惊尘自然也随之滚落在尘土里。 “老刘!老刘?老刘你怎么样?”另外一人惊恐的喊道,却没有得到熟悉的任何应答。 只听到一道低沉优雅的男声,自黑暗中响起。 “第一个。” “什么?!” 还没等其他三人反应过来捡起楚惊尘,就看见那抹浓郁到极致的黑影再一次出现,伴随着又一道血光,又有人被利刃割断了脖子,断了呼吸,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最后剩余的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默默地握紧刀刃,背靠背站在一起,同时脚下朝楚惊尘的位置靠去,随时准备带着楚惊尘逃离。 他们能被选为楚风国的围猎人选,还要保护太子的安危,自然武功高强,刚刚只是因为一时太过恐惧乱了章法,如今只剩下两人,同时将警惕提到极致。 “第二个。” 黑影声音再现,只是两人已经有了准备,用力的承接住那致命的一击,再借力反抗着。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装神弄鬼?老子还没有怕过谁!”一个人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用力抵挡着黑影凌厉的攻势,歇斯底里的吼道。 不一会儿,两名护卫和那个黑影已经缠斗了十余回合,几乎不分上下。 两名护卫越打越安心,虽然黑影的攻击狠辣老练,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这片黑暗里,他们两个内力雄厚,配合多年,十分有默契,自然更胜一筹,如今彻底的抵挡住黑影再将太子带出这个阴森的山洞,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阁下还是放弃吧!做人留一线,可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楚风国可不是任由你捏的柿子!” 一名护卫大吼一声,忽然加快了手下反攻的动作,在另一个人的配合之下,忽然,手腕一转,抓住黑影的一个破绽,割破了黑影的肩膀! 一丝鲜血流出,好似惹恼了黑影。 那名侍卫骤然间瞳孔一缩,他的眼神长时间之下,已经适应了山洞的黑暗,因此,看见了黑影肩膀处的一道银色的光亮,上面绣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玄”字! “你们是玄羽卫!” 另一个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脱口而出。 北墨的玄羽卫天下皆知,这一路追杀他们的人,竟然是玄羽卫! “快带殿下走!” 得知了黑影是玄羽卫这一点,护卫的心中绝望,如今就在北墨的地盘上,被玄羽卫追杀,他们又怎么能逃得掉? “有意思吗?” 一道阴柔的声音骤然响起,和刚刚的黑影不同,这道碧色的暗影更加鬼魅,也更加森冷,只一瞬间,刚刚出声的护卫已经命丧黄泉。 这个山洞,不止有一个玄羽卫?! 楚惊尘最后一个侍卫看向倒在地上同伴的尸体,近乎绝望的爆发出巨大的内力,催动体内所有力气,抱起楚惊尘,疯了一般朝山洞外冲去。 碧色的影子轻飘飘的追过去,一枚细小的匕首似一枚寒星,轻轻地插到楚惊尘已经身受重伤的身体上,又收回到自己的手里。 只是动作之轻,除了昏死的楚惊尘一声闷哼,嘴中又吐出一口鲜血,已经耗尽力气的侍卫并没有丝毫察觉。 侍卫如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保着太子殿下一命,逃回楚风国,朝北墨讨个公道,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第三个。” 黑影缓缓落下,看着地上被碧色暗影杀掉的尸体,轻声念道。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原本熄灭的炭火忽然爆发出几片火星,在明暗交替之中,映衬出黑影一张峻冷沉郁的面容,他一身黑衣,好似融入到了黑暗里,俨然就是白天与林熙一起的莫念。 而他身旁的碧色影子,眉眼阴柔美艳,墨色的发如丝滑的绸缎披散,整个脸色如骨瓷苍白,笼罩着森森的冷气,如同暗夜之中择人而噬的精怪。 正是花将叶碧落。 碧落擦拭着手中属于叶家的寒星匕首,眼神阴冷至极。 直到此刻,莫念才展露出林熙麾下四将之中的影将的能力。 并非普通的刺杀一击毙命,而是如影随形,缓缓地,彻底的击垮一个人的精神。 “杀了就杀了,装什么深沉优雅。”叶碧落十分瞧不上莫念的矜贵气质,明明是来杀人的,还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恨不得吓死对方才好。 “所以你才只是刺客。”莫念淡漠的看了叶碧落一眼,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在他的眼里,叶家不过是曾经北墨皇室手里的鹰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7章 云牧之死 “所以你才只是刺客。” “叶家的,也是个普通的刺客罢了。” 墨玦讥讽似的话音刚落,叶碧落的瞳孔一缩,眼中一道幽冷的绿色渗出,仿佛两团寒冷的鬼火,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到了莫念的脖子,寒星匕首带来彻骨的寒意传至四肢百骸,映在他的脖子上一道月光似的银辉,分外妖异。 “莫念,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说你以为,你还是曾经北墨四皇子吗?”叶碧落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脸上杀机浮现,阴冷的说道。 “我不是了,你就是吗?你莫不是觉得自己还是叶家小公子呢?”莫念好像感受不到叶碧落的愤怒和杀意,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平淡的反问。 他的肩膀处被刚刚的护卫挑伤,流出一丝血迹,染红了原本银色的“玄”字。 听到这句话,叶碧落面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忽然放开了莫念的领口。 “走吧,继续。” “呵,”莫念讥讽的呵了一声,忽然,感受到远处陨落的气息,优雅一笑,“第四个。” 带着楚惊尘逃走的最后一名侍卫,本就是强弩之末,在激发出体内所有的力气遁走之后,受伤的身体爆发,自然活不了多久。 他们本来,也不过是故意放走了这个人罢了。 若是他不走,楚风国怎么会知道,害死楚惊尘的人,是北墨玄羽卫呢? 至于他带走的楚惊尘,生死不明的在密林里度过一夜,失去了护卫,或许,直接被野兽啃噬也不一定能不能活着回到楚风国,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夜色更深了,对于一些人来说,猎杀,仿佛在刚刚开始。 惊云国之人原本是围绕着云星而走,只是,围猎一开始,莫念公子就单独行动,让云星公主一着急,竟趁他们不注意,也消失在密林之中。 眼下,惊云国的众人虽然心中万分担忧,但天色已晚,若是再找下去,在黑夜里,密林之中的猛兽比白天恐怖数倍,他们只能先在一处避风的山谷里休息。 夜色已经很深了,除了守夜的两名侍卫,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在熟睡。 “云牧公子先去休息吧。”一名侍卫揉了揉眼睛,见云国公的小儿子云牧还守在已经快要熄灭的炭火旁,连忙讨好似的说道。 云牧是惊云国年轻一代之中最为出众的公子,不但此次拿到了数绝的擂主之位,还代表惊云参加箭绝的围猎,文武双全,日后必然能够成为惊云栋梁,甚至有人觉得他会继承云国公的爵位。 哪怕他拿不到名次,此次回国,也必将得到国君的重视,而且云牧和公主云星青梅竹马,云牧亦表现出十分在意云星,国君早就将他列入未来的驸马人选。 只是此行多了一个北墨的莫念公子,让云牧内心无比忌惮。 云牧扒拉了一下炭火,晚风寒冷,冰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血腥味,让他不由自主的警醒起来。 “也不知道公主在何处”云牧呢喃道,不由自主的看向远方在夜色中起伏是山峦,心里充满担忧。 云星虽然比寻常的女孩子好一些,也不过是稍微会些武艺,在这样危险的密林里,她一个人该如何度过这一夜?若是她找到了莫念,他们难道要孤男寡女的度过一夜吗? 他攥紧拳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云牧都不想成为事实。 “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又聪慧过人,不会有事的,况且六国之中谁不认识公主殿下,肯定会争先保护她的。”侍卫安慰道,“云牧公子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们继续找她,一定能找到的。” “也是。” 云牧点了点头,这也是云星唯有一点不必担忧的了,云星并不与这些男子竞争箭绝,而且身负着惊云国“娶之可平步惊云”的身份,任哪国发现了,都不会危害她,反而要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 “今晚,杀戮似乎太重了一些。” 不知是哪里飘逸而出的血腥气息充斥到惊云国众人的鼻子里,按道理来说,围猎的确会有死伤,也会有各国之间明争暗斗,但参与的都是各国的贵族公子小姐,比赛更看重的又是狩猎结果,真的有了性命之争,各国也要顾及面子与身份,自然不会真的将对方得罪的彻底。 这仅仅是第一晚,他们没有看见猛兽与狼群,为何空气中还是血气浓郁。 “公子小心!” 刚刚还和云牧说话的侍卫忽然大喊道,死命的将他扑倒在地上,而自己则闷哼一声。 云牧大惊,只见一道寒冷至极的利箭擦着侍卫的后背而过,划破侍卫身上的软甲,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不停的滴着鲜血,那血在月色的照耀之下,竟然呈现出渗人的乌青色。 “不好,伤口有毒!”云牧一惊,便看见侍卫已经冷汗津津,脸色如同褪色般苍白下去。 “所有人快醒醒,有刺客!有刺客,保护云牧公子!”侍卫用尽力气大吼道。 云牧迅速拿起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看向黑暗蔓延的夜色。 惊云国的人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直到这时候云牧才发现,有的人,已经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而那名保护云牧的侍卫如今脸色乌青,显然就要断气。 侍卫挣扎着掏出袖中的匕首,手伸到自己的后背,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伤口处的血肉剜了下去。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令还活着的五六个人心口发寒。 只是,到底是中毒已深,那名侍卫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僵硬的看着云牧,抽搐了片刻,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在地上断了气。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对我惊云下此毒手!?” 云牧深吸一口气,即使他是在场六人之中年纪最轻的,但此刻也是地位最高的,他必须要先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心中仍旧充满恐惧。 这难道不是一场普通的狩猎吗?他们要狩猎的难道不是林中的野兽吗?为何会有刺客,刺客的目的是什么,是除掉惊云国,还是云星?刺客有多少人,他们如今还能活下几人? 他的心中没有一点数,但仍要强装镇定,冷冷的看向四周。 其余五人围在云牧身旁,不由自主的看向地面上自己人的尸体,无一例外是在睡梦中就被一箭毙命,伤口还流着黑色的血液,证明他们也是身中剧毒。 “我们快走,”云牧压低自己的声音,“沿着原路回去,直接出林,找云国公接应,箭绝我们不要了。” “那公主殿下——”一个侍卫低声问道。 “她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明日我们带人重新回来!”云牧迅速的分析道。 “属下明白了。” “啊——”刚一应下,又是一声嘶吼,原本的六人之中,竟然又有两个人倒在地上,而最诡异的是,云牧仅仅是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就带出两道冲天而起的血光。 黑影的武功,太高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仅仅精通狩猎的武者能够比肩的。 “第八个。” 低沉的男声落在云牧的耳中,有一些莫名的熟悉,只是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第九个。” 随着男声一次又一次响起,云牧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逃! 周围的侍卫一个又一个减少,他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直到看见那抹黑影再一次闪过,他忽然看见黑影衣服上的一个字。 “玄?” 玄羽卫! 北墨玄羽卫!北墨,要致他们于死地! 周围忽然涌现出不止一道黑影,而云牧又发现,后出现的几人使用的武器,都是临江国才有的一种飞弩! 想到临江国素来以北墨为依靠,而他们惊云国则是以南疆为依靠,云牧明白了什么,用尽了全身的潜能,脸色涨红,血脉贲张,仿佛一道撕裂空气的闪电。 他一边逃跑,一边将猜测到的一切都告诉身旁唯一一个还剩下的侍卫,那名侍卫是所有人中轻功最高之人,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侍卫早已逃走了。 他不能死,他是云国公嫡次子他还要保护着云星公主长大,守护云星一辈子,他还没有还没有向云星表明自己的心意! 只是,云牧的速度再快,也不过是个少年,武功更是不高,自然没有精通刺杀的叶碧落快。 一把锋利的寒星匕首,已经轻飘飘的送入他的心脏。 云牧僵硬的回头,终于看见了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人,却不是之前那道黑影。 他好像感受不到心脏传来的剧痛,任由鲜血蔓延,越过叶碧落,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黑影身上。 黑影已经停下来脚步,在他的眼中显得越来越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 玄羽卫? 真的是玄羽卫吗? 云牧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呼吸变得极为微弱,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松开手,一直攥在手里的长剑掉落在泥土里,连同他体内的血都混合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河。 这枚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没有箭矢的毒呢 等他成为数绝,云星答应了他,要满足他一个愿望的,可是他好像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愿望,这一次的数绝,似乎要便宜那个北墨的楼启宣了。 他明明只差一点点 云星。 星儿,他的公主殿下。 他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守护着她长大,成为她的驸马。 星儿,能不能嫁给他。 云牧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关于云星的音容笑貌,那人自幼时候起,从小小的一只包子,渐渐的成长为灵动善良的少女,成为整个惊云国的天之骄女,她对着自己笑的样子,她眼中散发着光芒的样子,她叫自己阿牧的样子 父亲说,云星是云家要拿命保护的人,直到如今,他终于可以与她相配。 可是,他再也无法守护在云星的身边了。 云牧艰难的呼吸着,想要抓住什么,掌心却徒留一片空气,眼前的一切一点点变得模糊不堪,在云牧感觉自己就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的时候,他听到黑影在自己的身旁停下,不带一丝感情的熟悉声音响起。 “第十九个,云牧。” 一瞬间,云牧已经灰败的瞳孔忽然亮了起来,他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却惊骇至极的声音。 “莫念,是你!” 是莫念,是莫念?是公主殿下信任的那个北墨的男人! 他好想告诉公主殿下,不要相信这个男人。 可是,来不及了。 下一刻,云牧张开的手轻轻垂下,已经闭上了眼睛,断了呼吸,面容仍旧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莫念平静的注视着已经断气的云牧,脸色淡漠到了极致,甚至唇边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讽刺而沉郁,黑曜石似的眼眸,散发着嗜血的杀意。 叶碧落走到云牧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将寒星匕首从他胸口拔出来,溅起一片血花,他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污血。 而他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几名黑衣下属,手持着临江国的机关弩,却恭敬的跪倒碧落面前。 “统领,最后那个人已经成功跑了。” “行吧走,去下一个。” 碧落挑了挑眉,将擦好的匕首塞回自己腰间的刀鞘里,准备起身离开。 见到还愣在原地的莫念,他脸上的冷笑中多出了几分讥讽。 “莫公子还真是冷血,好歹这个云牧可是自小陪着云星一起长大的,他死了,云星公主说不定有多伤心呢,还真是可怜的女孩子,喜欢的人是敌国的,还亲手杀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云星公主也不知多倒霉,才会喜欢上你。” “杀了他的人是你,不是我。”莫念冷冷的说道,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的嗜血和狠戾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况且云牧本就该死。” 云牧还活着一天,云星的目光,就还有半分落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半分。 他的小公主,从此刻起,心里,眼里,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 阿星,你会恨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章 云星不安 阿星,你会恨我吗? 在你如此信任我的时候,在你爱上我的时候——就步入了无尽深渊。 叶碧落见莫念除了沉默就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便拿起身旁下属的一个机关弩,用力的掰碎,留了一块碎片放到云牧的身旁。 两人与几名下属随之消失,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到近乎凝固的血腥,凄冷的月光映衬着遍地尸体,夜鸟啼鸣,显得凄厉而阴森。 只是,莫念和叶碧落都没有发现,云牧已经僵硬的手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十”字。 一横一竖,血迹斑驳。 同样的刺杀,也发生在南疆使臣驻扎的小峡谷里。 只是,南疆使臣参与围猎的足足三四十人,其中更是有太子司徒岚和小皇子司徒巍,他们无一例外都武功高强,如今虽然已经是半夜时分,仍旧十分警惕。 “皇兄,今晚似乎有些奇怪,这林子里的血腥味儿也太重了。”司徒巍审视着周围的黑暗,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扒了扒手下的火堆,明艳的橘色映衬着他年轻的面容,有些阴翳。 司徒岚斜倚在他身旁,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赞同司徒巍的话,一双金色的眼瞳盯着火堆,眼底跳跃着明亮的火苗,似磨碎的黄金。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 “刷刷刷——” 一道道利箭爆射而出,司徒岚瞳孔一缩,拽着司徒巍向后倒去,南疆所带的人马几乎瞬间动手。 寂静黑暗的林间瞬间响起箭矢和刀剑碰撞的铿锵声,数不清的银色箭芒冲向南疆所有人,司徒岚一声令下,他手下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贴身侍卫,面对着这些凶猛射出的箭矢,一行人并没有像惊云国和楚风国那样慌张混乱,反倒是井然有序的,一边举起马匹上携带的小型盾牌抵抗着箭羽,一边朝箭矢传来的位置靠去。 司徒岚金色的眼眸映照着漫天箭雨,充斥着浓浓的嗜血和兴奋。 很快,漫天银光消散,却仅仅只是擦伤了南疆的三四个人,埋伏在暗处的蒙面人齐齐现身,手持锋利刀剑,一言不发的朝保护司徒岚的侍卫冲去。 很快,两方杀成一团,司徒岚的手下虽然都是精兵强将,但黑衣人的人数足足比他们多了几倍,剑法也十分奇怪难缠,僵持许久,南疆也损失了近一半的人。 司徒岚又一次躲过致命的一刀,反手捅死了一名黑衣人,他的脸上溅了血迹,显得有些狰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黑衣人已经死了不少,司徒岚的身上也多了几道不致命的伤,他一双苍鹰般的金色眼眸锁定了黑衣人之中在他看来是首领的一人,咬紧牙关,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一把短剑如同鬼魅,贯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啊!” 黑衣人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如他所料,其他人见到这个人倒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收起刀剑,四散逃窜。 不少人连忙齐齐围到司徒岚身边,厮杀已经结束。 “殿下您如何?可是受了伤?”一个侍卫过来关切的问道。 “你看不见本太子受没受伤吗?”司徒岚朝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满是血痕的身体。 侍卫: “殿下,可是要追?”一名侍卫问道。 “如今夜色已深,你是觉得咱们的人手很多吗?”司徒岚扯出一块绷带为自己的伤口缠上,冷冷的反问道,“况且,既然暗中有人能派这么多人刺杀本太子,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侍卫一脸困惑,回想到刚刚的场景,犹豫说出心中的猜测:“太子殿下,属下几年前服役与边境王竟将军麾下,曾与楚风国之人交过手,楚风人擅长使用鞭子,他们这群黑衣人剑法奇怪,就好像是在操纵着剑鞭,属下以为,会不会是楚惊尘嫉妒殿下您” 楚惊尘与司徒岚不和,这是六国都知道的,他被称为小司徒岚,却徒有其名,两人早就看对方不顺眼。 司徒巍走上前,他同样身上带着几道不轻不重的伤口,冷声道:“真是愚蠢,皇兄已经说了,能在这密林中布下如此多人手的,怎么可能会是楚惊尘那个废物草包?” 说着,他蹲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箭矢,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嗜血的恣肆,面色微变:“临江的机关弩,看来皇兄猜得不错。” 司徒岚接过箭矢,又看了看散落在地的银色箭羽,目光如炬,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微微蹙了蹙眉头。 蹲下身,在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旁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掰过尸体的手指,只见食指上覆盖着一层厚茧,他又检查了几人,发现有的尸体手指上有茧子,有的则没有。 临江机关弩的箭是特质的,旁人很难得到,而这些尸体大多数也证明了此事,那些没有茧子的人,更是证明了这群黑衣人身份复杂。 这也就证明了,临江要杀他,同时,能够在围猎的密林派出几十人的,也唯有作为东道主的北墨,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黑衣人的剑法之所以难缠又奇怪,不是因为他们是楚惊尘派来的楚风国人,而是因为常年使用机关弩,他们近身作战的方式才会如此奇怪。 楚风国不过是被嫁祸罢了。 想到此处,司徒岚的心思沉下不少,南疆与北墨是宿敌,而临江则素来依附北墨,看来,他此行回到南疆,这短暂的休战期便要结束了 只是不知道,如今北墨边境没有了林熙,花无岸许久不带兵,还能不能维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名声。 司徒岚的眼神看向无尽的深蓝色夜空,那金色似一片深邃无垠的金色海洋。 云星白天遇见了林熙和墨玦之后,又在林子里闲逛了一些时辰,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她刚有些着急,便被临江国的人“捡”到了。 临江是六国中最小的国家,也一直与惊云不和,但如今带队的大臣是大智者第五言久,云星素来极为仰慕他的君子风范,后者见到她孤身一人,便主动邀请其与自己同行。 夜色深沉,但云星仍旧无法入眠,她披上自己的外袍,蹑手蹑脚的走出临江国十余人栖息的山洞,第五言久已经很照顾她了,将她安置在山洞的最里面,身旁还挨着一名临江国的贵女。 只是她心中有一抹莫名的不安,好像今晚会发生什么。 她见到外面的火堆还坐在一人,惊讶的走了过去。 “第五先生?您怎么还未休息?”云星翩翩的行个礼,好奇问道。 “在下觉得今晚的夜色有些奇怪,便出来看看,公主殿下怎么也不去休息?可是觉得山洞狭窄,有些束缚了。”第五言久一身青袍,温文尔雅,声音清透,令人神清目明。 “不是不是,先生太过客气了,是云星夜有所思,一时之间睡不着觉,在这样的环境下,第五先生给云星的条件已经是最好的了,云星怎么会觉得束缚。”云星连忙说道,眼中有些惭愧。 “今夜真是麻烦第五先生了,都怪云星贪玩,与我们惊云国走散了,白天先生为了照顾我,还提早结束了狩猎,云星真是该您添麻烦了,明天一早我就告辞。”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见云星要向自己鞠躬,第五言久连忙站起身来将其扶起,笑意浅浅在唇角微微荡起,充满了成熟的君子风范。 “我们临江本来也没有想争夺御绝和箭绝的想法,不过是南疆北墨的陪跑而已,反倒是有幸遇见了公主殿下,能够保护公主殿下,已经是在下的荣幸。” 云星忍不住的扬了扬唇角,笑容灿烂明媚,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何况这话是出自负有盛名的第五言久口中,少女内心甜蜜,不由温和的点了点头。 “先生真是君子。” 云星说道这一点,忽然一愣,她想到云牧与第五言久还真是有些相似,都温柔而充满包容,都是翩翩如玉的君子,只是第五言久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些。 想到云牧,云星心中一暖,云牧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直到前些日子他成为了数绝的擂主,她才恍然发现,那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子,好像已经成长为一个足够可靠的青年了。 她还答应了他一个要求,不知道云牧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不管是什么要求,她都会尽力去满足的。 云星的内心不知为何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抽丝剥茧的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她蹙了蹙眉,竭力压下心底的不安。 “先生是在写字?”云星将视线重新落到第五言久身上,见到他正在用一根燃烧过的木条在地上笔画着一些什么,便好奇的问道。 “正是。”第五言久张开手给她看,大方的承认道,即使是用木条在土地上练习写字,也难掩他笔锋之中的优雅大气。 “在下此后要参与书绝之争,此时自然要勤加练习——” “阿星。” 一道熟悉的低沉呼唤,自黑暗的树木阴影里传出,云星眼中的不安瞬间消散,她一下子跳起来,惊喜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莫念!”她欣喜万分的跑过去,三步并作两步,揽住莫念的手臂,从心底泛起的丝丝甜蜜仿佛蜜糖满溢到少女清澈明亮的眼底,她的笑容明艳动人,好像能够驱散这周围无尽的阴霾。 莫念一身漆黑的衣袍,自黑暗中一点点显出身形,眼底有着一抹浓重的疲倦,仍旧温和的揉了揉云星柔软的青丝,眼神宠溺而深沉。 “我来晚了一些。”莫念的语气有些愧疚。 “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云星丝毫不在意,沉浸在莫念前来的喜悦之中,也就没有注意到第五言久自莫念出现开始,就紧紧的锁住了自己的眉宇。 云星担忧又欢喜的打量着才一日没见的莫念,见他身上虽然有些尘土,却没有伤痕,一颗高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莫念,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的安全,我今天一天都很害怕,心很慌,我以为你”云星忍不住朝莫念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不必担心,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今天忙了一天,我一会儿跟你说”莫念小声的安慰道,眼底一道锋芒闪过。 云星没有发觉,莫念此时的衣服,已经不是白天穿过的那一件了。 “那就好,你要是出什么事,那本宫可怎么办呀。”云星嘟囔道。 “我怎么会放下阿星不管不顾呢?”莫念笑了笑,朝第五言久抱拳道,“多谢第五先生的照顾,云星公主在下就接走了。” “谢谢先生今晚的照顾,云星先走啦。”云星笑眯眯的朝第五言久打了个招呼,便拉住了莫念是手,轻轻地,却不容放开。 “如今夜色已深,莫念公子何不留下了呢?夜晚这林中危险,若是遇见什么豺狼猛兽,公子孤身一人如何照顾好公主殿下?”第五言久皱着眉,平静的劝说道。 “多谢先生美意,只是在下已经在不远处找好了安栖之地,就不劳烦先生了。”莫念仍旧拒绝,面容淡漠沉寂。 云星本来有一些犹豫,如今的确已经很晚了,她虽然相信莫念能够保护好自己,但看到莫念眼下的疲惫,也十分心疼,但莫念拒绝了第五言久,她立即也附和起来 “云星就不叨扰了,先生,祝您能够夺得书绝,您也早些休息吧。”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强求了。”第五言久看着云星满是信任的眼眸,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多谢。” 说着,莫念已经揽住云星的腰肢,两人一点点消失在树丛的阴影里,被黑暗渐渐吞噬。 第五言久盯着莫念消失的身影,紧皱着的眉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攥着的手放开,又攥起。 他想提醒一句云星,这个莫念身上的血腥气息,未免太重了。 不像是猎杀了一天的猛兽所致,倒像是参与了一场屠杀。 想到少女刚刚明媚璀璨的眼眸,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着手下的笔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9章 做她的天地日月 这小公主喜欢莫念,便再也看不见除了他之外的事情。 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因为喜欢,所以心甘情愿的沉醉在他为她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意醒过来。 跳跃的火苗,将第五言久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笔下勾勒的线条,越发流畅悠远。 清晨,自破旧的木质窗沿缝隙露出一缕阳光,柔软的光晕跳跃在林熙的脸上,将她映衬的肌肤晶莹剔透。 墨玦睁开眼,便看见怀里的少女因为阳光刺目,而微微蹙着了英气锐利的眉宇,他笑了笑,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在少女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唔” 林熙感受到墨玦的动作,眉头拧的更甚,缓缓睁开双眸。 她一醒来,身下坚硬的木板床便发出咯吱一声巨响,好像随时都能散架,林熙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睛瞪得浑圆,漆黑的瞳孔仿佛一双精致的黑曜石,寒气四射,其中却充满惊讶和惊喜。 “墨玦!你说好了走的!” 她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她来了月事,正疼痛难忍的时候,她和墨玦很好运气的找到了一座隐藏在林间的小木屋,看年份已经很久了,应该是曾经在林中驻守的侍卫住的,虽然里面只剩下了一张破烂的木板床和两把木椅,但也比旁人住在山洞峡谷里面强。 林熙身体不适,晕晕沉沉的时候看见了陆佐前来禀告了墨玦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一双温柔微凉的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身体,滚烫却恰到好处的热水被喂进她的胃里,带来的温热传到了她冰冷的四肢百骸,一阵舒爽。 一只盛满了热水的结实皮囊,被塞进了薄被之中。 墨玦的身体是冷的,所以他只能如此,稍微逆行内力,使得自己不至于寒冷彻骨。 冰冷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月色自窗外倒映着床榻,洒落满床清冷的银辉。 “墨玦,你要走了吗?” 她难受的问道,眉目紧蹙着,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但语气仍旧是平静淡然的,听不出一点难受的样子。 这样的疼痛她自从十二岁初潮之后,便忍耐至今,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一次却比以往更加剧烈。 林熙第一次初潮之时,她从不知道这是什么,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女子要注意的事情就匆匆离世,军中她只与五大三粗的男子为伴。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去,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躲到军帐内,默默地等待死亡。 还是沧澜发现了自己,她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的每一次月事时间都不准,每一次都疼痛难忍,她曾经私下里询过大夫,却惹到花无岸担忧,亲自诊治她的身体之后,得知是因为年幼的身体积劳成疾,加上行军的奔波,即使是他,除了开一些温补的汤药,也无法彻底根除少女月事来临时候的疼痛。 林熙下意识的攥紧墨玦的衣袖,意识到他有事情要做,又轻轻的松开,做出平静的模样。 再怎么疼痛也没什么,也比不上曾经战场受过的伤痛更难熬。 只是,曾经忍耐着刀山血海也不皱一下眉头的林熙,却卧在墨玦的怀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依赖和难过。 因为有了爱,曾经能够忍受的,现在变得难捱。 她的声音柔软而服帖,不似平日的清冷。 “嗯,”墨玦低低的应道,眼睛一下也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少女,感觉自己冰冷的心脏好像被淋了一杯西极的葡萄酒,酸涩而甜蜜,让他说不出话来,“围猎出了些事情,需要朕去处理。” “那好吧,那你要注意安全哦。” 林熙闭着眼睛笑了笑,声音显得很是乖巧,颤动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在眼下投影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让墨玦的心软成一片。 这样的林熙,又怎么令他忍心离开呢? 墨玦松开抱着她的怀抱,看见少女精致秀美的脸庞浮现一丝失落,却又转瞬即逝,好像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唇角衔着浅浅的笑意。 但墨玦知道,他的熙儿就是那么口是心非。 “那朕走了。” “走吧走吧,快走。”林熙平静的说道。 “你不是走了?”她昨晚明明感觉到了墨玦的气息消失,才在酸痛之中沉沉睡去的,而且墨玦的身体比自己还冷,他若是没走,自己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半夜又回来了,见你睡得沉,便没叫醒你,怎么了,熙儿吓到了么?”墨玦回答,眼中笑意溢出,清澈的浅蓝色倒映在林熙的眼中,成了她最喜欢的颜色。 “没有,我醒了。” 林熙坐起身来,看到原本简陋灰败的小木屋,一夜之间多出的一套白玉茶盏茶壶,旁边还多了一个木盆,里面盛满了一盆清水,搭着一块汗巾,一块脸帕,以及一些别的工具,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陛下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臣作弊,真的可以吗?” “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谁规定木屋里面没有茶杯和水盆了,朕要它有,它就会有。”墨玦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墨玦说着,举起手旁的弓箭和箭囊:“你的弓箭不是丢了么,这是朕给你重新准备的,马在外面拴着,你之前那匹马朕也派人找到了只不过,找得到是一具尸体,它应该是在林中里乱跑,被狼群啃噬的只剩下一具枯骨了。” 林熙愣了愣,想到那匹面对巨熊毫不留情溜了的马,心中叹了一声可惜。 自己拿着莫念的弓箭不知道被墨玦扔到了哪里,看来短时间是拿不回来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林熙没有拒绝,弯了弯唇角,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伸出一只手到墨玦的面前晃了晃。 墨玦配合的扶住,拿起沾了水的干净汗巾,轻轻地擦拭她的手掌。 摸到林熙指腹因为常年拉弓射箭而产生的一层薄茧,墨玦的眼眸暗了暗,眼底一道幽深掠过。 “行了,本将军自己来就好,小白退下吧。” 看着眼前的男子轻拭自己的手,微微低着头,露出锋利的睫羽掩盖了清冽的玄目,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着,好似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林熙的呼吸一窒,不由挣脱他的动作,自己快速的沾着清水抹了把脸,整了整衣衫。 “遵命。” 墨玦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好像在包容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陛下半夜爬床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林熙想到淮州那一次,也是墨玦受了伤,还要半夜爬过来与自己睡觉,再想到他当时摸到自己手上的伤疤,应该从那时候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由脸色微红。 “改不了了,朕认床“墨玦顿了顿,呼吸几乎要接近到林熙的唇边,两双眼眸对视,林熙的心中一阵颤抖,”更认人。“ “朕唯一能睡着的地方,只有朕的寝宫。” “那你回你的长栖殿去。”林熙翻了个白眼,装作万分嫌弃的说道。 墨玦委屈的念叨着:“所以熙儿什么时候嫁给朕,有你的地方,朕随时可以睡着。” “做梦吧您嘞。” “那到底什么时候?”墨玦不依不饶的问道。 林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没有回墨都之前,她甚至从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如果没有遇见墨玦,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任何幸福,或许此生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只会与仇恨为伴,孤独一生。 而在此之前,她更没有想过她会爱上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国家的帝王,甚至在考虑,嫁给他。 嫁给墨玦? “我我还不知道。”她闭上眼睛,声音低哑,曾经心中只有漫天的火光和血色,如今,火光熄灭,却多了一抹温柔的蓝色溪水。 溪水之下,是一望无垠的冰川。 她真的要嫁入皇家吗?再一次以阮家的身份,踏入这所辉煌却黑暗的皇宫。 “等六艺大典结束,朕就昭告天下,为阮家平反。” 墨玦认真的说道。 “朕爱的林熙,是曾经的阮家嫡女阮阡陌,是熙南军的云麾将军,是北墨的息南郡主,更是,朕此生唯一的皇后。” “她会重扬阮家名号,她会成为叱咤风云的苍鹰,盛世,在她的手中绽放。” 他爱的人不是寻常女子,而是那翱翔天地的鲲鹏。而他,要做她的天与地,日与月。 终此一生,他经历过无数风雪,见到过数不清的红颜枯骨,英雄末路,都抵不过她眉眼温柔。 三日的围猎很快就结束了,其实在第三天,密林之中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林熙不太放心,又认真的在林中住了一晚,算好自己的猎物数量已经万无一失,才策马离开了密林。 墨玦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在第二天就因为一些紧急的事情,离开了围猎场地。 仍旧是灿烂明亮的日光,仍旧是那个旗帜飘扬的校场,只是比起三天前,好像变成了一片弥漫着死气的修罗场。 林熙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她早就觉得不太对劲,越来越少的人,林中越来越浓郁的血气,直到她看到迎接她的“墨玦”脸色阴沉难看,而他身旁的夜珏面容也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凝重,才知道,事情,比她想象之中的更加严重。 林熙放眼望去,终于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惊云国和楚风国参与围猎的人呢? 惊云国位置上,除了寥寥无几的使臣,不论是为首的云国公还是公主云星,都不见了踪迹。 而楚风国的位置更是没有一个人驻守,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楚惊尘消失不见,连带着他的手下都不见踪影。 息羽部的程穆好像等待了林熙许久,穿着一身玄羽卫的衣甲,面容严肃,见她出来就连忙上前,将三日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小声告诉她。 林熙注意到,程穆出现的一瞬间,惊云国剩余的几名使臣都齐齐的盯着他,好像二者有什么深仇大恨。 通过程穆的话,她这才明白,这短短的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风国围猎之人在密林遭到刺杀,除了太子楚惊尘身受重伤而出,无一人存活。 惊云国围猎的人也遭到刺杀,同样的方式,除了当晚不在队伍中的公主云星和一名侥幸逃出的侍卫,同样没有一人还活着,甚至这其中,还包括了云国公的儿子云牧。 林熙将视线转到南疆的位置,只见司徒岚也同样复杂的看着自己,她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司徒岚眼底的质问令她的心中升起一抹烦躁,他却默默地偏移视线。 林熙注意到,南疆的出来的队伍也比进去的时候少了很多,而司徒巍神情暗淡,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身上也带着伤。 而唯一完好无损的,竟然是临江国所有人和北墨之人。 楚风国的人已经在两日前护送太子回国,只在墨都留下了楚先生一人,因为他还要参与之后的礼绝争夺。 林熙想到云星天真无邪的面容,不由一阵头疼。 她已经明白,为何连墨玦都感到棘手了。 这是一场针对于北墨的陷害。 或者说,有人要陷害临江,而临江依附北墨,所有人都会认为幕后主使就是北墨,也只有北墨。 六艺大典不可引战,不可开战,但历来六艺大典引起的战役还少吗?这不过是个引子,按照现在的情况,此次六艺大典获利最多的就是北墨,足以被其余国家针对,经此一事,恐怕楚风国和惊云国更会将矛头指向北墨了。 尤其是楚风国,楚风本来中立于南疆和北墨之间,恐怕这一次,他们不会再中立下去了。 能在围猎的密林之中尽数歼灭楚惊尘的手下和惊云国一行人的,若说只有临江国这些人,就是傻子都不信,那么也唯有南疆和身为东道主的北墨才有能力,这其中嫌疑最大的,便是北墨。 偏偏,另一个受到怀疑的南疆也受到了刺杀,若不是因为南疆人多武功高强,恐怕同样难逃一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0章 成为箭绝 而最令林熙难以做出判断的是,惊云国和楚风国被刺杀的山洞峡谷,第一时间都被他们本国之人接手调查了。 也就是说,刺杀现场即使有幕后主使留下的证据,也一定是针对北墨的,但云国公等人不说出实情,她与墨玦根本无从得知。通过程穆的话,林熙得知,云星在两日前出林之后,发现惊云国的人离奇消失之后,就与云国公强行再一次入林,直到发现了云牧等人的尸体。 云星悲痛震惊之余,楚风国留在外面的使臣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派人进入猎场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躲藏在一处山谷里,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楚惊尘,连夜将他带出谷,便所有人护送楚惊尘回国。 而后,早于林熙出来半日的南疆,也说自己被人刺杀,他们身上的伤处和密林里留下的南疆使臣尸体,也足以说明了他们没有撒谎。 最终,即使三国都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所有的嫌疑都指到了北墨和临江两国身上。 看似平静的六艺大典,此时隐藏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下,是无边的暗潮在涌动。 不论如何,六艺大典都要继续举行下去,早就有各国负责监督围猎的侍卫开始清点每个人猎物的数量,最终得出结果——林熙第一,玄奕第二,司徒巍第三,沧澜第四。 这四人要来到射箭场,进行围猎的最后一场比试——百步穿杨。 百步穿杨与一般考验射箭的精准度不同,更在此基础上,考验箭羽的穿透力度。 距离林熙等人一条线大约七十米的前方,摆着四个磨盘大的靶子,乃是加厚的硬木箭靶,箭靶的中心有个碗口大的圆圈被涂上了朱砂,作为箭靶靶心。 北墨御林军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特质箭囊交到四个人的手里,四人每人将各射十箭,入木最深者,正中靶心者胜。 为了保证公平,每个人手里的十枚箭矢从箭头锋利程度到箭杆的长度宽度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每人的臂力不同,能拉出越沉重的弓也就意味着入木最深,因此,每人使用的都是自己的弓。 七十米的距离,对于寻常的弓箭手来说已经非常远了,如果选择平射基本上不可能射到,因此必须要选择抛射,这样一来增加了正中靶心的难度,二来,更别提要没入箭羽到木质靶子内部了。 历来箭绝都是选出天下弓箭最强之人,因此此刻所有的不可能,才成为了可能。 ”规则诸位大人也已经知道了,臣不再赘述,诸位,开始吧!“兰叙年宣告完规则,就与五国的使臣们站在一起,期待的看着射箭场上的四个。 林熙率先上前,第一箭她只能尝试着用抛射,调整好了仰角的方位,缓缓将手中的强弓拉开,一直开到了弓如满月的地步。 她紧闭双目,感受着风的气息自自己的脸颊吹拂过,带来一阵温柔的锐利,猛地睁开,漆黑的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她的眼中好像只能够看到远处那火红的朱砂靶心。 大拇指与中指平握箭矢,“嗖”的一声,伴随着弓弦的一阵鸣叫,羽箭势如闪电奔袭而去。 围观的将士们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这枚羽箭掠过的轨迹。 只见脱离了弓箭的银色羽箭速度快的惊人,如同一道锐利的流光,在天际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便直直的钉在了百步开外的实木箭靶上,“噗”的一声,整个箭矢的箭尖都深深的插入箭靶,箭羽的尾部还在剧烈震动着。 “这么远,竟然正中靶心!” 有人失声喊道,这样的抛射本来就比直射难以控制准头,更何况,林熙不但射中了红心,还将箭尖牢牢的钉死到厚重的箭靶上! 属于北墨的大臣们远远看去,只见这羽箭已经压在了箭靶正中间的朱砂区域边缘,死死的扎进实木箭靶里,他们纷纷为林熙精湛的箭术而欢呼起来。 御绝因为意外,林熙错失了机会,但是这箭绝,林熙仍旧令人叹为观止,在这一刻,哪怕是平时再怎么看林熙左右不顺眼的大臣,也因为她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北墨,而因此欢呼起来。 程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和其他北墨人一样欢呼雀跃,却引来周围几个惊云国人的阴沉的侧目。 留在此处的惊云国人都是云国公的部下,他们不会忘记,侥幸逃出密林的最后一个云牧的侍卫,只是说了一句话便重伤而死。 那句话就是。 “云牧公子发现了,是北墨玄羽卫。” 而此时程穆虽然是息羽部的统领,但身上仍旧穿着玄羽卫的银甲黑袍,自从他一出现,惊云国的人就将目光牢牢的锁在他的身上,恨不得手刃他,为惊云国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林熙的身旁,司徒巍也拉满长弓,他手中的黑色长弓巨大无比,一看就极为沉重,他眼神微眯,一箭射出,速度比林熙的箭满了许多,斜斜的扎在箭靶上。 只不过,他这一箭没入箭靶虽然比林熙更深几寸,却距离靶心还有半尺之遥,显然准头不够。 司徒巍放下手,有些懊恼的将视线转到沧澜和玄奕的身上,他倒要看看,这个沧澜在马术比试上赢了他,究竟是真的英勇,还是不过是侥幸。 沧澜感受到司徒巍审视的目光,挑了挑眉,拿起一支箭矢,看似随意的射出一箭,却直直的命中靶心,甚至比林熙入木更甚一分,司徒巍紧盯着那摇晃的箭羽,心中对沧澜的崇拜忍不住又多了一分。 他注意到,沧澜手中的长弓极为普通,就是北墨军队弓箭手的弓,却能胜过兄长特意为自己打造的神弓。 而玄奕,也终于握紧藏羽弓,明媚灿烂的阳光照射之下,玄奕一身浅金色的盔甲,紫冠墨发,神采奕奕,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目视前方,无比锐利,小臂的肌肉紧绷着。 阳光流转在银紫色的藏羽弓身,它周身神秘的紫罗兰花纹熠熠生辉,让人越发觉得神圣莫测,那银色的弓弦好似能够割破手指,一抹流动的光泽在弓弦上闪亮着,似寒冷的水银。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熙放出了第二箭,而玄奕也同时松开了手中紧紧绷着的弓弦! 两道几乎同时离弦的箭矢划破长空,发出两声融合到一起的呜咽的低鸣,仿佛冲锋向前的号角,更似穿透长空的两道银色的闪电,响彻天地。 箭矢的速度太过快,好像要撕裂空气,穿破长空时发出了呜鸣声,仿佛战士冲锋前吹响的冲锋号角。 “砰!”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林熙射出的这第二箭,竟然没有采用第一箭的抛射,而是直直射去,直冲靶心! 如此远的距离,却能不用抛射而命中靶心,所有人不由看向林熙修长瘦削的身姿,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瘦弱的身体,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且采用直射,更能体现出一个人对自己箭术的自信和傲气。 箭矢破长空,朱砂殷红,命中靶心。 玄奕拧着眉,他只觉得自己射出这一箭之后,好像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藏羽弓射出的一箭而沉浸其中。 “玄家藏羽弓” 不知是谁低声念道,众人的眼神随之注意到玄奕,这个玄家本代嫡长子,迎娶了北墨女书圣的男人,不知不觉在无数的天之骄子中也毫不逊色,夺得众人的眼球。 “好箭!”有人忍不住大喊道。 眼见着玄奕放出的箭也随着林熙的箭一样直中靶心,并且整个箭矢竟然没过了实木箭靶的一半,仅仅露出三分之一的银色箭柄。 玄奕放出第一箭,唇角扬起一抹放肆的笑意,周身大汗淋漓,好似经历了一场战役,他耗尽力气,微微喘着粗气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林熙。 后者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玄奕唇角弧度越发上扬,眼中的光芒更甚,充斥着好胜心。 “云麾将军威武!箭法超群,百步穿杨,扬我北墨国威!” 周围的围观众人大多数都是热血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一场精彩的比试和几人精湛的箭法,又看到属于北墨的林熙与玄奕命中靶心的这一幕,都忍不住大声为林熙呐喊着。 最后一场箭术比试的四人,其中三人都被北墨包揽,而且这三人表现出的都比司徒巍更胜一筹,足以让北墨的人提前庆祝夺得箭绝。 司徒巍拧着眉,英俊的面容满是寒霜,半晌,他再一次拉弓射箭,弯弓如满月,在众人的赞叹声之中,将之后的九箭依次放出。 林熙与玄奕也互相对视一眼,林熙看到了玄奕眼中好胜的冲劲,越发认真起来,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弓箭之中。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她的优势在于自己对百步穿杨的精准度和毫不逊色的力量把控,而劣势则是玄奕手中的藏羽弓,乃是玄家镇族的神器,穿透力绝对高于自己手里的长弓,玄奕能拉出弓弦,也就证明了他的臂力只会比自己更强大。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能在箭术上与自己平分秋色的人了。 在一阵银色的箭雨之中,四人已经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十支箭矢。 整个校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计算箭矢准度和深度的御林军侍卫身上,直到侍卫大汗淋漓的统计完之后,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一丝喜色。 司徒巍看到侍卫脸上的愉悦,脸色沉重,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不论是御绝输给那个沧澜,还是此次的箭绝输给北墨这三个人,他还是不如自己的兄长。 司徒巍拍了拍司徒巍的肩膀,与自己相似的金色瞳孔,眼中没有一点责怪,让他的心中一暖。 过了良久,兰叙年抬起头,眼神从玄奕的脸上划过,落到林熙和沧澜身上,只听他长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此次六艺大典,成为御绝的为,北墨沧澜!” 沧澜先是夺得了之前马术之比的第一名,又在围猎之中位列第四,成为御绝,名副其实。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沧澜冷峻的神情消散,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那一身宽大的青色衣袍在风中猎猎飞扬,墨发墨瞳,好似俊逸的天神下凡。 他的眼神看向自己身旁的林熙,眼中充满期待和宠溺。 林熙还没来得及为沧澜高兴,就听到兰叙年又一次,开始宣布箭绝。 “此次六艺大典箭绝为,北墨”兰叙年的声音顿了顿,好像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心神,直到众人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才继续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个名字。 “林熙!” 林熙愣住,随之内心被喜悦填满,即使是她素来冷静,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明媚耀眼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那少年墨发玉冠,面容绝色,风华绝代,周身都是充满朝气的意气风发,眉宇清疏秀美,深邃的墨色眼眸中,是说不出来的清冽幽深,墨瞳中流转着暖玉色的色泽,仿佛水墨丹青铺陈而出的秀雅。 阳光在她身上流转,这一刻,所有人都会永远记得,这一次的六艺大典上,最为出众的人的名字,不是司徒岚的弟弟司徒巍,不是楼家楼启宣,亦不是玄奕,而是林熙。 她注定成为无数人心中的传说。 众人的脑海中回想起林熙在马背上跌落的一幕,所有人的心里忽然明白,若是她没有被黑衣人刺杀落马,可能会成为和上一次的司徒岚一样的存在——御箭双绝。 “将军的箭法如神,即使是我用藏羽弓也难以企及,玄奕甘拜下风。” 玄奕沉稳爽朗的声音在林熙耳边响起,将她喜悦的心情拉回来,他的神情虽然有一丝失败的懊恼,但更多的是对林熙的钦佩和折服。 “关于我们玄家的藏羽弓,父亲说得对,或许我是本代唯一一个能够拉开弓的人,但拉开与驾驭之间,还差很多。”他平静的说道,眼中释然从容。 “箭术,我不如你,我甘拜下风。” 林熙本来还想安慰他,但没想到玄奕这一次竟然将心态调整的如此快,倒是她小瞧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1章 姓氏之谜 三日后,本该是分出礼绝和数绝的时候,却因为数绝两名擂主之一的云牧已经丧命,最终,启宣以做出最多的题目数量,成为此次六艺大典的数绝。 而楼家唯一一位后裔的身份,随着墨玦之前昭告天下的一道圣旨,也传至六国八荒。 楼启宣回归本姓,继承了楼家世代爵位,并且传承百代,搬回了昔日的楼氏老宅,因此,朝野之中所有楼相留下的门客和隐藏力量,都重见天日,向天下人展现出属于四大家族之中影响力最大的家族的力量。 楼相门客满天下,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恭维。 启宣一夜之间就取代了什么城北侯的儿子程穆,什么玄家嫡子玄奕,成为墨都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 他不单单是一个家族的第一顺序嫡系继承人,而是四大家族中的楼家唯一的成员,楼家的家主。 就在众人以为数绝是北墨的楼启宣,礼绝总归会被楚风国的楚先生拿到手的时候,楚先生忽然认输了。 “礼者,不学礼,无以立,老夫前些日子与芊白姑娘辩论之后,回去后苦思煞想,耗尽心力,但不得不承认,姑娘口中的礼,才是真正的礼绝本途,因此,此次六艺大典老夫甘愿认输,奉芊白姑娘为礼绝。” 凤凰台上,楚先生满头白发无风自动,躬身而立,认认真真的朝林熙做扮做的花芊白,行了一个对于士人来说最为认真尊重的礼仪。 林熙拧住眉头,其实在楚惊尘与云牧同时出事,且矛头同时都指向北墨的时候,这个礼绝,她就已经不准备争夺了。 此次六艺大典,北墨一国包揽了御绝,箭绝,数绝,以及之后板上钉钉的琴绝,若是宁怜发挥正常,或许还能夺得书绝,再加上自己用花芊白身份得到的礼绝,北墨即使因此成为六艺大典中最受益的一国,也必然会成为其他五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历来南疆与北墨相抗衡的局面,没有人愿意看的北墨一家独大的。 其实在此之前,即使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六艺大典进行到这样的地步,她之所以参加御绝和箭绝,本来是为了和司徒岚一争高下,但在比试开始之前司徒岚就因为一句口头上的承诺而根本没有参与。 也因此,原本历来都属于南疆的御绝和箭绝,司徒巍不敌沧澜与她,被北墨夺得。 本来会夺得数绝的夜珏就是墨玦,而启宣也发挥极好的成为数绝。 最后,自己特意隐藏身份用花芊白的名号来保底的礼绝,楚先生此刻竟然自己认输了。 林熙眯起双眸,凝视着眼前朝自己鞠躬的楚先生,眼底一道幽光掠过。 之前楚先生的咄咄逼人,她还没有忘记,短短五天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想明白了,放弃自己一生所坚持的道而认输? 认输是假,恐怕让北墨成为众矢之的才是真。 想认输,她不同意! “真是巧,芊白这几日思来想去,竟也觉得先生口中的礼才是真正的礼乐之道,是芊白一直糊涂了,误入歧途,芊白对先生您实在是甘拜下风,这个礼绝,还是由楚先生您来担当吧。” 林熙拱手,声音清冷而平静,还带有几分谦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好像她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认输。 众人大惊失色,惊疑万分的看着台上的两人,从古到今无数次六艺大典,心甘情愿认输的人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这是第一次,成为擂主的两人同时向对方认输,还是最不容易说服对方的礼绝,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 两名擂主都不愿意成为礼绝,礼绝什么时候成了被嫌弃的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芊白姑娘真是说笑了,是老夫甘拜下风,您何必谦虚呢?当日你的说法将老夫说的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是众所周知的。”楚先生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再一次诚恳的说道。 “礼绝如此难得,楚先生您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难道不想扬魏戈大师的名声,再一次名满天下吗?况且扬魏戈大师的礼学之说,本就是每一个习礼之人毕生的信仰,您可是师承魏戈,是最接近圣人的人,成为此次礼绝,实在是名副其实。” 林熙毫不犹豫的推辞道,这个礼绝此时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北墨不管自己成不成为礼绝,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但她还不想再添一把火。 楚先生听到林熙的话,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即使极快的掠过,但还是被林熙所捕捉到。 林熙一愣,眼眸微微的眯起来,冰冷的银质面具遮挡住她变得严肃的脸色。 她明明看得出来,楚先生对于向自己认输是心有不甘的,但为什么他还是选择认输?从楚惊尘为了让楚风国的人成为马术比试的前三名,拼了命也要派人刺杀自己来看,楚风国是需要这一绝的,他不可能命令楚先生认输,楚先生本身也有实力与自己一决高下,即使前几天他看起来辩论不过自己,但他这种活了几朝几代的老妖怪,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诡辩。 但是,他仍旧认输了? 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熙深知这一点,也越发疑惑起来,更不想当这个礼绝了。 “小女子师承华九章,而您师承魏戈大师,自源头就压小女子一头,难道师父能比得上魏戈大师吗?” “这礼绝,还是该由您来当。” 楚先生听到魏戈的名字,苍老的脸色越发难看,满脸的皱纹都拧了起来,他想到手下交给自己的信条,眼中的不甘更甚。 林熙眼前一亮,继续添油加醋:“您的礼乐根本出自魏戈大师,实在是芊白所不能比的——” “够了!” 楚先生忽然大怒,脸上的谦和与沉稳都化作巨大的裂痕,他看似愤怒到极点,伸出一根食指指向林熙,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说道。 “花芊白,你不必羞辱老夫了!你的师父是华九章?屁话,你姓花,我看,你的师父不是华九章,你的父亲才是吧!你一直拿魏戈说什么,他是老夫的师父又如何?他可是华九章的爹啊!” “我等徒弟,如何比得上你们魏家的血脉情亲!” “你哪里是师承华九章,你分明就是师承了魏戈,你才是真正的魏戈正统礼学,老夫算什么,老夫不过是给魏戈端茶倒水的小厮罢了。” 说完这一段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楚先生喘着粗气,拂袖离开凤凰台。 直到他离开良久,在场的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均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凤凰台上那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个江湖人士花芊白,是华九章的女儿? 北墨的神医华九章,是东鳌大师魏戈的儿子? 后一个说法,在江湖上其实早有传闻,传说,魏戈七十岁才娶了妻子华氏。而华氏竟然真的生下一子,这一子随着母亲的姓氏,有人猜测那个孩子就是后来名满天下的北墨神医华九章,但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没有证据,华九章也从未谈论过此事,因此没人敢确信。 但如今,这句话从魏戈的徒弟口中说出来,那么就一定是真的了。 魏戈七十岁才生下华九章,那么华九章六七十岁才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花芊白,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人家魏氏血脉就是如此生命里旺盛呢? 所有的不可能汇聚到此刻,在林熙的脑海之中连成线,她咬紧下唇,努力的思考着,死死的攥着拳头,好似抓住了什么,那一点灵感却又转瞬即逝。 魏戈是六国百年来最为伟大的大师,不论是炼器,铸剑,还是开创礼学与六艺大典,以及藏羽弓斩夜剑等,还有九霄环佩,他凭借一己之力近乎改变了整个六国的历史,尤其是曾经的东鳌。 魏戈的一生,都是传说。 他一生唯一的瑕疵,或许就是七十岁生下一子,且妻子华氏与他和离。 楚先生是如何认为自己是华九章的女儿呢? 因为自己姓花? 既然魏戈的血脉可以姓华,那么华九章的“徒弟”姓花,说不定也是华九章的女儿。 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楚先生的话。 花华。 魏戈 林熙总觉得,这两个姓氏之间,有了一丝令人心颤的联系,但是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血雾,让她看不清,也摸不到。 最终,因为楚先生的话,在他怒而离场的情况下,林熙还是成了这一次的礼绝,也是历来六艺大典的六绝之中极少数的女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在对花芊白充满好奇的同时,也对明日的书绝争夺充满了期待。 宁怜也是女子,比起玄之又玄的礼学,众人还是更喜欢看笔墨激荡的书绝争夺的。 北墨女书圣,这个名声曾经在四年前响彻在每一个参加六艺大典的人的耳中,不知明日,又会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熙儿什么时候成了华九章的女儿,你告诉朕,你和花无岸究竟是什么关系。” 承禄殿内,墨玦批阅着今日堆积的奏折,头也不抬的质问道,若不是她能够听出这平淡的语气之中浓浓的醋意,林熙觉得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我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华九章的女儿,我都没有见过华九章,很明显是那个老头胡诌的”林熙坐在墨玦的身旁轻声嘟囔,随手拿起一枚西子墨细细打磨起来,半晌,她忍不住兴奋的道。 “墨玦,你吃醋了?” 精致的西子墨加上墨砚内的清水后,研磨出细腻而清香的墨汁,一不小心,一滴落到了林熙的指尖。 她挑了挑眉,忽然坏笑了一下,将那滴墨汁直接擦到了墨玦洁白的衣袍上。 一下子,那雪白的衣襟多了一滴乌黑的墨渍,显得极为突兀。 一身月白衣袍的女子身长玉立,墨发水眸,显露出清冷而纯粹的气息,在安静的时候气质出尘,而在那一抹坏笑之下,又让她变得有了一丝邪肆。 墨玦的内心猛地一跳,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掳过了林熙纤细的腰肢。 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合的近乎为零,女子柔韧的身体掌控在他的手掌之内,墨玦凝视着林熙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的吻了吻。 “对,朕就是吃醋了,朕吃醋的恨不得现在去漠南把花无岸剁成碎片,朕更想把你藏起来,不管是阮阡陌还是花芊白,还是林熙,都藏到只有朕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窥伺。” 墨玦淡淡的说道,冰冷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睛上,好像在她的心底烫出一个温热的洞。 “朕可以让花无岸一辈子都不能踏入墨都半步” “嘘——” 林熙伸出一根食指,抵到墨玦的薄唇上,笑意浅浅。 “若说吃醋,你去吃莫念的醋还差不多,好歹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而我对花无岸从始至终只有师徒之谊,再往多说一点,可能还有点父女之情。” 说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无岸最忌讳别人说他老,可是从林熙认识他开始,他就已经是如今这幅妖孽的模样了,按照推测,花无岸如今已经快要而立之年,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你还敢提莫念!”墨玦听到“莫念”二字,声音更加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到了极限,林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紧了紧自己薄薄的衣衫,心中暗骂一声。 这人的温度随着心情变化而变化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看来,朕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将军了”他凑得极尽,冰冷的呼吸落在她的眉眼,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无敌于陛下,不就是天下无敌了吗?”林熙笑着反问。 他就是她的家国天下。 墨玦一愣:好像,没什么不对? “熙儿,你当初为何要叫花芊白?”终于,墨玦将话题转到花芊白这个名字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2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熙儿,你当初为何要叫做花芊白?” 林熙听到他问这个,面色一变,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要不您猜猜?猜对了我就告诉您。” 墨玦: “芊白二字对应的千百,正是阡陌除去部首的部分,那么”墨玦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动着坚硬的案牍,顿了顿,清浅凉薄的眼眸注视着林熙,浅薄的透明,缓缓问道,“花呢?” “花无岸发现了我的身份,非要让我随他姓花的。”林熙小声的解释道,把事情归结到花无岸身上,很是振振有词。 “你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要有所依靠,否则和丐帮那些人有什么分别?我一想云州那边花无岸也很出名,正好借他的势,世人只会以为花芊白是花无岸麾下罩着的人,也就没人敢得罪云州的琼花楼了,估计江湖上至今还有人觉得我是花无岸的女儿呢,没事。” 说的好有道理,墨玦竟然无法反驳,怪就怪当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花无岸,否则是不是林熙还能叫墨芊白?也蛮好听的。 墨玦抽动嘴角:“花无岸能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女儿,还真是……幸福。” “这有何不可,魏戈都能七十岁生子,花无岸有我这么大个女儿算什七十岁——!” 林熙反驳道,忽然话语一顿,面色微微变化,电光火石之间,她骤然间想到白天那溜走的灵感是什么了。 既然魏戈七十岁能生下华九章,而楚先生认为花与华同音,觉得自己随便编出的一个花芊白的身份是华九章的女儿,那么同为花姓的花无岸……为什么不能说是华九章的后代? 华九章,花无岸 “陛下,花无岸的身世,真的是世人所说的吗?”林熙眯起双眸,问道。 墨玦一愣,先是不知道林熙为什么会提起花无岸,在她复杂的眼神之中,忽然也反应过来。 “你是说,花无岸与华九章有血脉关系?”墨玦反问道,随即皱眉,朝殿外喊道,“兰叙年呢!” “臣在,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兰叙年从承禄殿外一路小跑进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端坐在墨玦身旁的林熙,犹豫了片刻,在墨玦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将劝说林熙此举坐在皇帝身侧,与礼不和的话语吞进肚里,恭敬的问道。 “去内务府,将平南王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都调出来,立即拿来。”墨玦冷冷的吩咐。 “平南王?是,臣明白了。”兰叙年下意识的愣住,反应过来平南王是谁之后,赶忙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兰叙年跟着墨玦那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轻重缓急,能让墨玦露出急切语气的,一定是万分紧急之事。 “陛下应该没有忘记那四百多名曾经的玄羽卫,在流放的路上,是被谁所杀害的吧。”林熙想到之前的事情,对兰叙年去找到关于花无岸有什么有用的经历并不抱任何希望。 “记得。” 墨玦应道,他明白林熙的意思,在花无岸的经历之中,一定与曾经的北墨卫军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际,却残忍的虐杀了那四百名玄羽卫,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行为,这也就证明了,北墨皇室如今拥有的花无岸的经历,要么并不完全,要么,是假的。 还有一点也说得通:花无岸是个疯子,他喜欢杀卫军,便杀了。 “其实,我是在八年前被花无岸找到的。”林熙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眸,好像回答了年幼时候战火纷飞的岁月,那红衣如血染的男人,从天而降,如魔如妖。 “他只用一眼就看出了我和莫念的身份,并且借此威胁我们,我当时只觉得他神秘而强大,他说,他痛恨皇族,亦尊崇阮国公,只要我拜他为师,他愿意用毕生精力调查阮家覆灭的真相,并且为阮家洗刷冤屈。” “所以,熙儿就答应了?”墨玦的话语之中满是心疼,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柔软的针扎着,密密麻麻的酸痛。 “为何不答应,我那时候无依无靠,不过是个孩子,他对我好,我便愿意认他做师父,又没有什么坏处。”林熙挑了挑眉,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淡淡的说道。 只是,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墨玦。 她之所以答应拜花无岸为师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当时花无岸男扮女装,做女子打扮。 她总是对女子缺少了男子的警惕性,轻易的相信了那只妖孽,在此后,她才知道她拜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间恶魔 “第二年,花无岸就因为彻底打退南疆而被先帝封为平南王,我从那时候开始,才第一次在军中为他效力。” 林熙缓缓地说道,随着她的话语,墨玦好像看见了那个乱世之中步履蹒跚的少女,她的身影,一寸寸被鲜血染红。 “你是什么人?!你放开他,听到了没有!” 十岁出头的林熙瘦小干枯,一双黑色的眼睛亮的惊人,她穿着一身与自己的身体不合身的宽大男装,鼓着风,手持一柄锋利的短剑,厉声喝道。 故作粗犷又压低的嗓音,能够听出一丝少女的纤细,充满恐惧的盯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却毫不退让半步。 身旁,是已经被那个女子的手下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起来的莫念,少年已经显露出风华和内敛的俊脸满是惊疑,却用力的压住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的看着女子,同时他还不能显露出一点慌乱,只能示意林熙放心。 “放心,”红衣女子笑着眯起一双狐狸似的桃花眼,极为温柔的拍了拍林熙的脑袋,好像宠溺着自己的妹妹。女子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如同经年的佳酿,让人沉醉其中,“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熙咬紧下唇,嘴唇上的干裂渗出铁锈的味道,让她能够足够清醒,她告诉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温柔而迷惑,却仍旧忍不住沉浸在女子那双深邃邪佞的桃花眼里。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世人说,先帝的淑德皇贵妃倾国倾城,有着沉鱼落雁的美貌,在她看来还比不上温柔的母亲。 墨都的琼醉姐姐一舞惊人,但面对自己只有恭敬和温和。 至于墨灼,那时候还是个与她一样的小豆丁。 眼前红色衣袍的女子,仿佛一道傲然于风中的烈火红莲,那精致的五官细腻如暖玉,却又干净锋利,殷红如血薄唇如同刀削,轻轻勾起,墨发三千,散发着极致的妖魅和慵懒。 雌雄莫辩,风华绝代。 “真没想到阮寒空的女儿,竟然被楼儒贤藏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这个小狼崽子,小郡主,四殿下,你们可是让本座好找。” 红衣女子捂着唇笑起来,眼眸微眯,看不清其中的神色,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易就说出林熙和莫念已经隐藏了足足一年的身份。 莫念面容剧变,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不复,忍不住恐惧的缠斗起来。 “你——!”林熙惊恐的瞪大眼睛,她死死的盯着女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才将要脱口而出的身份咽下去。 她知道她的身份那些追兵要来了,她要被抓住了漫天火海在她眼前浮现,她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林熙的眼睛瞬间一片血红。 至死,她还是摆脱不了身为阮家人迟来的命运吗? “别紧张,小郡主,我叫你小阡阡怎么样,我觉得蛮好听的,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眉头拧得这么紧干嘛?” 女子仍旧笑着,一步步走到林熙的身旁,轻而易举的抚平她攥着剑的小手,从袖中取出一张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林熙沾满污秽的脸庞。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脏成了这样?” 红衣女子嫌弃的说着,但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慢,擦脏一张帕子,又伸出修长瓷白的手,接过手下递来的另一张沾了水的手帕,一点点轻柔的拂过女孩的脸,将她污秽的小脸擦拭的干干净净,露出清冷惊艳的一张脸。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林熙呆呆的看着她,已经无法去思考,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是坏人,她知道了自己和莫念的身份,她就要抓自己走了。 可是,林熙的手不由自主的攥住自己的衣摆,眉头拧的越发紧,明亮的大眼睛之中满是不解。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柔对待了,连这双干净修长的手,都是在墨都才能够看到的。 一年多的风吹日晒,从墨都到漠南,从繁华的烟雨江南到大漠孤烟,她咬着牙一步步走过来,步履蹒跚,却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她,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啊! 可是她没有办法抱怨和哭泣,眼泪在这一年里,早已经被炙热的太阳烤干了,也流干了。 直到此刻,这个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红衣女子,仅仅为她擦了擦脸,林熙没有忍住,一滴泪水从眼眶滚落,一下子,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布满整个小脸。 “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花无岸。” 花无岸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心疼,擦了擦林熙的泪珠,平静的说道。 那是她与花无岸的第一次相见,在漠南边境的一个小酒肆里。 花无岸弯着眉眼,笑容风情万种。 明明他是笑着看着自己,林熙却忽然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她至今仍旧记得,花无岸认真的凝视着自己被擦干净的脸,忽然,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他的眼神透着她的面容,却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世上,唯有孩子都是无辜的他说的没错,罪不及孩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女子没有说。 林熙当时在军中只是个卑微低下的小兵,她只是觉得花无岸的名字极为耳熟,一下子却没有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便是最近带领漠南打了胜仗的平南将军 说来也巧,当时的莫念正巧也没有将这个绝色的红衣女子,与军中的大将军花无岸联系起来,一时之间,两人都将花无岸当成了一个神秘的女子。 直到几人认识一段时间之后,花无岸在某一日忽然拉住林熙的手,双眸盛满桃花,周身都散发着极致的诱惑。 “小阡阡,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拜我为师,我可以为你报仇,我可以为阮家伸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沉迷于美色之中无法自拔的林熙已经点了点头。 “我愿意。” “小家伙儿,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个骗子吗?”花无岸的唇角忍不住上扬着,眼中的桃花朵朵绽放,动人心弦。 “花姐姐的话,我愿意相信!”她扬起一个称得上是乖巧的笑容,让花无岸冰封的心一颤。 “那若是,我在骗你呢”花无岸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浅笑,到后来张扬邪肆的大笑,声音极大,浓夜般深邃黑暗的眼中满是嘲弄和张狂,让林熙慌乱而不知所措。 “什什么?” “我不是女的,哈哈哈哈,花姐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说着,花无岸顺势敞开胸口,平坦而苍白的肌肤,尽数展露在林熙的眼前。 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打击和震撼 她哭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从此以后,那个原本就清清冷冷的小女孩,更加封闭自己的内心,再也不相信花无岸一句鬼话。 林熙从叙述之中回过神,忍不住捂着脸,不再去回忆那个悲伤的故事。 墨玦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能够想象出花无岸风情万种的对着所有人抛着媚眼的模样,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的林熙,在得知喜欢的姐姐竟然是男子之后,内心该有多么崩溃。 “陛下,花无岸的生平都在这里,还有他在漠南平南王府内的事情,每次回都之后的行踪,只要是御林军能找到的,都记录下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3章 打下烙印 “只要是御林军和玄羽卫能够找到的都在这里,从上到下是按照时间所排序,一直到上次犒军结束,花无岸回到漠南。” 兰叙年一边解释,一边招呼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来,怀里都抱着满满当当的折子和密封的信笺,放到墨玦的书案上,直接摞成了一座小山。 墨玦从无数的折子中随意的抽出一张,上面的内容正是八年前花无岸被封为平南王的时候,记载着,花无岸击退南疆到翰沙城外三百里,大捷,执掌漠南军所向睥睨,又一直救治着太祖的病情,终于被先帝封为平南王。 花无岸被封王这些年来,虽然夺权放荡,却一直认真的维系太祖的性命,也正因如此,他只是被百官弹劾浪荡不羁,还没有人说他会谋逆叛国。 林熙则从第一张帖子开始,从头至尾的认真翻看起来。 她坚信,花无岸的出身,一定有问题。 花无岸出身在墨都一个没落的小家族之中,家世萧条,自幼父母双亡,由家族的族长抚养长大。 十几岁的时候,一次围猎之中,先帝遭遇刺客,是他挺身而出,拼死救了先帝一命,自己也身受重伤,因此,花无岸被先帝特意送入国子监,与当时的太子,二皇子等人一同读书。 读书期间,少年的花无岸好像成了一个透明人,没有依附任何一派,在国子监也从来不显山露水,直到被神医华九章赏识,收了他为最小的关门弟子,一连几年,他都是华九章宫外的医馆内做事,行踪飘忽不定,潜心学医。 九年前,华九章不顾先帝挽留,辞去御医所御医的身份,云游天下,仅仅留下一句话:小徒花无岸足以诊治太祖病患。 于是,花无岸入宫诊治太祖的病情,重新步入众人的眼中,成了墨都赫赫有名的小神医,又因为武功高强,被指去做将军。 同年,因为阮家的覆灭,北墨边境叛乱频发,南疆借此机会大举入侵,花无岸请命出征,一马当先,立下不世战功,挽北墨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 次年,花无岸回都之后,就受封为平南王,赐墨都平南王府一座,正巧先太子因为谋逆被诛,先帝为表恩宠,还将先太子居住的东宫也一并给了花无岸,就在平南王府的旁边,先帝下旨:平南王可以随意处置东宫以用来扩大王府。 至今,王府旁边立着的宅子,还是曾经先太子墨晔玄的东宫,只是素来张狂无忌的花无岸这一次,可能是因为顾及北墨皇族,可能是因为根本看不上,并没有拆了它并入王府。 林熙粗劣的看完,总觉得有些不对。 她仔细的又看了一遍花无岸少年时代的事情,猛地抬起头。 “如何,可是有所发现?”墨玦问道,这些记载他其实从其翻看过许多次,早已经烂熟于心。 当年他开始夺权之后,为了调查阮家,将所有怀疑的对象都查了个遍,自然也包括刚封为王的花无岸。 只是,花无岸太干净了,他的身世里,从未与任何皇子有所交集,也没有被任何一个皇子所收买,更别提阮家了。 “所有的文献记载之中,都在说花无岸成为华九章的关门弟子之后的医术有多么高超,都在说他后来成为平南王后,做了多少的功绩,又做了多少放荡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却,唯独少了他少年时期在国子监的经历。” “花无岸这样的人,少年时代便能在刺客之中救下先帝,怎么会又沉寂许多年?当时在国子监入学的人,与当时几位皇子年纪相仿,都有着自己的阵营,而后成为各个皇子的幕僚,为何只有他特立独行,难道没有人想招揽他吗?”林熙反问。 “朕没有上过国子监,所以从前与花无岸没有交际,也就无从得知他在国子监的经历。” 墨玦蹙了蹙眉,在册子之中翻出关于花无岸少年的记载,却仍旧和林熙看到的一样——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线索。 他的少年时代,好像被人为的抹去了,亦或者,他真的甘于沉寂。 “传章太医。”墨玦再一次下令,他意识到,必须要找的当年熟识花无岸之人,才能给林熙的问题一个合理的解释。 兰叙年领旨,匆匆忙忙前往御医所。 不一会儿,头发花白的章太医被带来,他看向承禄殿的两人,诚惶诚恐的行了个礼,静候墨玦的问题。 “朕问你,华九章是你的师父,是吗?”墨玦盯着章太医的眼睛,严肃的问道。 “是,当时师父掌管御医所,整个御医所的太医都算是他的半个徒弟,但他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医馆,便收了很多徒弟为其打理,老臣有幸就是其中之一。” 章太医一下子被带来,心中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直到被墨玦问道华九章才明白过来,如实回答,虽然不解,但仍旧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墨玦。 “你可曾见过华九章年轻时候的样子?有没有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一个美男子?”林熙得到确定的答案,接着问道。 章太医一愣,不知道林熙为何问这个问题,但随之他就陷入回忆,整个人怔怔了片刻,来恍然的回过神来。 “老夫被师父收为徒弟的时候,师父应该已经是不惑之年,但是他的容貌”章太医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貌如何?”林熙的心被高高提起来。 “他的容貌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过是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英俊而貌美,直到师父辞官云游四海的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两鬓斑白了一些,即使比起现在的老夫,也要年轻上一些。” 提到华九章的容貌,章太医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将关于他的事情都说出来。 “此事在宫中不是隐秘之事,但大家都知道师父是神医,便习以为常,太祖之所以如此相信师父能救治他的病情,也是因为师父医术的确高超绝妙,而且容貌年轻,更是证明了他有令人返老还童的医术。” 章太医说完,林熙的心中已经有了数,看来,华九章与花无岸的关系乃是一对父子,她猜测的应该没错,为了确认,她又问道。 “章太医,你觉得华九章与平南王的容貌,可有相似之处?” 章太医瞳孔一缩,似乎明白了林熙问这句话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有三分相似。” 墨玦在一旁眯起双目,他是见过华九章的,华九章虽然早早的就辞了官,却在四年前六艺大典是时候回国,代表北墨参见,并且夺得了礼绝。 那一次的见面,他当时没有绝对不对,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华九章看起来与真正的老人容貌差太多了,而且,足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 细想起来,花无岸的容貌从八年前与现在,基本也没有什么差别。 “既然平南王是华九章的关门弟子,他与你是师兄弟,那么在医馆内,你觉得平南王表现的如何?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你可看见,他与人有所交集?”林熙又问道。 章太医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细思许久,才皱着眉回答:“启禀将军,平南王虽然名义上是老夫的小师弟,但老夫与平南王年纪相差实在是悬殊,因此,平日里基本没有任何交际,但是师父教授的所有医术,平南王都能用极快的时间领略掌握,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个医学奇才,着实让我们这些师兄们羡慕,只是,他素来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也极少出现在医馆——” “等等!”林熙眼中精光一现,忽然打断章太医的话,“你是说,花无岸极少在医馆出现?” “是啊,平南王当时年纪尚小,还要在国子监读书,没时间一直待在医馆里,老夫也就很少在医馆看见他”章太医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林熙与墨玦对视一眼,俱是看出对方眼中的怀疑和肯定。 问题大了。 记录里的记载说,花无岸被华九章收为关门弟子之后,分明时常在医馆内潜心修学,谁会管他还在不在国子监?但据章太医所说,花无岸又不常在医馆出现,那么,他的时间去了哪里? 果然如林熙所想,关于花无岸少年时期的事情,没有任何记载,连他周围如章太医这样师兄弟关系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哦对了,”章太医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补充道,“平南王与当时一位叶家的小公子关系不错,那名公子经常替自己的父亲去医馆取药,只是听说叶家有了大变故,那名公子后来就不见了,再后来,平南王也就弃医从武,去战场领兵作战了。” 林熙点头,她能够猜到,那名姓叶的公子就是叶碧落。 后来叶秋声因为与先太子谋逆被杀,应该就是花无岸救了碧落,碧落从此才隐姓埋名,跟在了他的身边。 她好像遗漏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林熙绞尽脑汁,仍旧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臣大概知道,楚先生为何要说我是华九章的女儿了。”章太医离开之后,林熙平静的对墨玦说道。 “为何?” “因为嫉妒。” 林熙想到楚先生眼中浓重的不甘心,在确定了花无岸与华九章的身份之后,就已经明白这份不甘的源头。 “嫉妒?” 林熙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冷静而锐利,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楚先生是魏戈大师的徒弟,已经如此大的年纪,却还不过是楚风国一名坐上卿,他想成为礼绝,他名满天下,想证明给他的师父看,徒弟不一定比儿子差,但是却得到一个命令,这个命令就是向我认输,让花芊白成为礼绝,让北墨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甘心,同时万分嫉妒,可是因为尊师重道,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他不得不听从这道命令,因为给他下命令的人,是魏戈儿子的儿子,也就是,”林熙说到这里,声音有些艰难,但却不得不说出这个名字,“平南王花无岸。” “楚先生再怎么不甘心,他也认输了。但是他摆了花无岸一道,那就是当众猜测我是华九章的女儿,想借此引发我与陛下对花无岸的怀疑,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花无岸的身份被暴露出来。” “墨玦,花无岸要出手了。” 曾经守护着北墨的平南王,此刻,终于展现出他收缩着的森森獠牙。 她本以为,花无岸只是生性放荡不羁,狂悖妖孽,却不想此刻,他真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天下的局势搅乱。 林熙垂眸,不由自主的咬紧下唇,放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握成拳。 她早该想到的,虽然不知道花无岸与卫军有什么仇,但自从他明明知道的虐杀了那群卫军之后,她就应该想到,花无岸与北墨的皇室有仇,又或者,他并不是忠于这个国家。 若是追到祖籍,魏戈是东鳌人,华氏是北墨人,华九章的北墨人,但花无岸能够命令楚风国的楚先生,他又怎会是一个单纯的北墨平南王呢。 这些年,她虽然提防着花无岸,也痛恨他的行事没有顾忌,肆意妄为,还时刻用刀子戳着自己的伤口,更是在年幼的时候对自己进行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训练,可是不可否认,他的存在,早就已经在林熙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是尊崇,是畏惧,是倾慕,还是习惯。 脑海之中盘旋着的殷红身影,渐渐消散成一道绯色的烟尘,染红了她漆黑的瞳孔。 “若是我在骗你呢?” “本王的话,你觉得是真是假呢” “小阡阡,让为师看看你伤到了哪里。” “滚!” “呜呜呜,孩子长大了,都不让师父看了,呜呜呜” 林熙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忆起花无岸之后,她原本清亮似黑曜石般的双眸明暗变幻着,脸色一寸寸苍白下去,唯有眼底一片血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4章 讨回公道 林熙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忆起花无岸之后,她原本清亮似黑曜石般的双眸明暗变幻着,脸色一寸寸苍白下去,唯有眼底一片血色。 墨玦看着林熙,眼眸幽深似寒冰。 “既然是花无岸以魏戈后代的身份,命令了楚先生认输给我,也就证明了,他想要搅乱这六国的平衡,那是不是也能证明”林熙顿了顿,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围猎这三天,陷害北墨杀害了楚风国的人和惊云国的人的幕后黑手,或许,也是花无岸。” “朕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但楚惊尘被带回楚风国,而云牧的尸体也被云国公带走,朕只是查到一处,南疆的人遭遇刺杀的数量极多,并且其中有人,使用的是临江的机关弩,他们的尸体也有着常年练习机关弩的茧子。”墨玦解释道。 “那就是了,有了这个罪证,北墨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林熙点了点头,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花无岸,可是她的心中却越发肯定。 借刀杀人,这样的手段她无比熟悉,正是花无岸最喜欢做的事情。 正如他想借自己“杀”墨玦,借莫念统领漠南军。 若真是临江搞得刺杀,他们怎么敢在围猎这样的场合派人刺杀司徒岚?他们也没有能力刺杀。 林熙眯起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具臣所知,漠南军之中,也是有着一支练习机关弩的队伍的,只是臣离开漠南的时候才初具规模,现在,想必伪装成临江国的人,并不困难。” “也唯有花无岸,能够暗中派出这么多人刺杀这三国,还做得毫无破绽。” 林熙说完,只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沉寂了许久的战意在胸口澎湃。 “这天下要乱了,我的陛下。” 她盯着墨玦幽蓝色的玄目,轻轻说道,声音因为太过兴奋,而染上了一丝属于花芊白的沙哑,唇角却缓缓上扬着。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 在六艺大典之后,要变天了。 墨玦与她对视,只看见这双漆黑柔韧的眼睛里,满是战意。 他早就知道,他爱的女孩不是娇弱的花朵,而是沐雪的山茶,不是雏雀,而是翱翔在天地间的凤凰和鲲鹏。 墨玦将林熙拥入怀中,低声而虔诚的回答:“是啊,不乱,阮家如何重新出现在这世间。” “这天下,朕与你并肩。朕的江山,由你与朕一同守护。” 这是林熙的理想,而他的理想,便是林熙。 凤凰台上,百官云集,各国的使臣虽然神情各异,也心思各异,但六艺大典还未结束,一切都要隐藏在心中。 台下的平台上,被搬来一行巨大的青玉石书案,上面铺陈着笔墨纸砚,墨香四溢,将昏沉的空气都染上几分文人的优雅淡然。 书绝之比十分简单,历来最擅书法的楚风国已经提前离开,只剩下楚先生一人和零零散散的几名使臣,都脸色阴沉的坐在座位上。 而惊云国同样如此,多日未出现的云星面覆一张银灰色的薄纱,遮住了俏丽的面容,换掉了素日爱穿的绯红衣裙,而换上一身灰白的襦裙,一双昔日明亮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时不时的看向端坐着的墨玦,眼神复杂无比。 而云星的身旁,原本应该一直作陪的云国公不见踪迹,据说他三日前就连夜带着云牧的尸首回了惊云国,与他一同走的,还有一道来自云星的命令。 “公主,你的眼神太明显了,会惹来他的猜忌。” 莫念在云星的身旁躬身,低沉小声的提醒道。 云星抬起眸,凝视着莫念的眼睛,仅露出薄纱后的一双美目布满血丝,很是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明显?我不过是看一个杀人凶手!他是北墨皇帝又如何?莫非他是皇帝,就能派人杀了云牧” 说的云牧两个字,云星的呼吸明显的凝滞了片刻,胸口一阵绞痛,感觉呼吸都变得剧痛无比。 云牧哥哥啊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到死,她还欠他一个心愿。 可是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心愿是什么了。 云星想到几日前她看见云牧尸体的时候,又看到那遍地惊云国尸体的时候,那一张张保护着自己的熟悉面孔,尽数化成苍白的脸,她的人生第一次,知道了失去的滋味。 云国公悲痛欲绝的离开了北墨,而她则站起来,承担起惊云国公主责任,完成这次六艺大典。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北墨半步。 还好云星回过神来,苦涩的勾起唇角,想起自己如今戴着面纱,便作罢了。 还好,她还有莫念。 莫念愿意与自己一同回惊云不管莫念的心中是不是有林熙,但是他一定很在乎她,也一定会慢慢爱上她的。 云星坚信着会有这么一天。 至于南疆对书绝,本就不擅长书法一道,因此并未有出众之人,司徒岚和司徒巍兄弟二人坐在座椅上,一脸淡漠的看着一切。 因此,此刻站在书案旁边的,除了一些各国选出的人才,便只有宁怜和临江的第五言久。 书绝比试的前两场分别是临摹古代书圣书法和为景物题字,一直到第三场,才是真正两人之间的对决。 宁怜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她的五官精致柔美,肌肤如雪,一双温柔的水眸之中又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柔韧,明明温柔到极点,却在温柔之中多了些许坚韧,给旁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女子,仿佛生来便是在江南水乡之中的一抹柔软丝绸云絮,从骨子里流露出的温润,一举一动都充满大家风范。 因为宁怜,连被软禁着的太后都被放了出来,允许她观看此次比试。 太后坐在墨玦身后架起的屏风之后,一双柔美却历经沧桑的眼眸落在宁怜的身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即使她更偏爱那玄家本家的玄若惜,却也不得不承认,宁怜,是她们玄家手中最完美的作品。 若宁怜是真正的玄家人,说不定她们玄家,还能再出一位皇后。 如今宁怜嫁给了玄奕,也算是半个玄家人了,太后心中的疙瘩少了许多,加上这些日子被软禁,太后终于接受了宁怜嫁给玄奕,而玄昱夺了自己的权势的现实,变成了一个真的每日吃斋念佛的中年贵妇人。 宁怜看见了屏风后面朝自己微笑的太后,不由自主挺直了身体,仪态更加端庄有礼。 她曾经在寿康宫侍奉太后许久,看见太后,就忍不住心生畏惧和尊敬。 因为书绝比试的人减少了近乎一半,因此分出宁怜和第五言久成为擂主之后,两人无需车轮战,便可以直接进行二人对决。 稍做休息之后,宁怜重新走上凤凰台,下意识的看向台下的玄奕。 时隔四年,她重新成为书绝的擂主之一,上一次,她被楚惊尘算计而错失了机会,在上场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书法一道,心乱了,便输了,才会输给楚惊尘的师父,铩羽而归,她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女子为书圣,终究是个笑话。 而这一次,楚惊尘的师父并不在场,连楚惊尘都生死不明的被抬回了楚风国。 宁怜回忆起当年,纵然心有不甘,却只能按耐下去,心平如水,她学得最好的,便是忍耐。 下一刻,宁怜的眼神一凝,面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玄奕呢? 她的侄子,也是她爱的的丈夫。 宁怜稍作猜测,已经心有灵犀的望去,果然,看到远处的花芊白身旁站着的玄奕,他立在百官之前,脸色严肃冰冷,一双苍鹰似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楚先生。 宁怜早已被林熙打过招呼,加上她早就知道林熙的女子身份,因此她知道眼前这个夺得了礼绝的花芊白,就是林熙,这件事,连玄奕都不知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禀报。”玄奕朝坐首上的墨玦抱拳,看到宁怜望过来,示意她安心。 “何事?说。” 墨玦淡淡的应道,看了一眼林熙,她今日仍旧扮做花芊白出现在凤凰台之后,他就已经猜出了玄奕想说什么。 “四年前的楚风国六艺大典,楚风国太子楚惊尘欺人太甚,先是公然羞辱我北墨臣民,又扰乱宁怜的心智,令其在比试前就心神紊乱,才输给上一任的书绝,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玄奕就要为我北墨瑶华郡主,为玄家未来的主母,为忠武侯之女,在下的妻子宁怜,讨回公道!” 玄奕说完,眼神如利剑,直直的看着楚先生,眼中充满杀意。 此事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根刺,代表着他与宁怜昔日无能为力的漫漫时光,也让他的心一想到此,就深深的心疼他的爱人。 他还永远不会忘记,四年前的自己不过是墨都的一个纨绔,出了北墨,便什么都不是,才会被楚惊尘踩在脚下,可是怜儿不同。 宁怜在太后和玄家的教导之下,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拜了书法高超的女先生为师,日日刻苦练习,才终于以卑微的身份,却成为了整个墨都所有贵女的典范。 直到玄奕娶了宁怜之后,他询问之后才明白,为何当初的宁怜如此沉迷书法一途。 她说:身为女子,在这繁华盛世里却如此卑微,本就如同浮萍随水流荡漾而去,她身为宁家人,又被玄家收养,既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出身,那她就一定要靠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学习书法,成为北墨的女书圣,便是她想要抓住的机会。 这样的怜儿,便是他爱的小姨,让人心疼,更让人敬爱。 他的怜儿,孤身一人,为了靠近那个还是纨绔的自己而努力着,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禹禹独行,可是他却不自知。 若不是太后要将宁怜赐婚给将军,或许他仍旧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又若不是林熙的话,或许他还扮演着墨都的一名纨绔,眼睁睁的看着宁怜嫁给他人。 而楚惊尘在四年前,却亲手打碎了宁怜的所有希望。 楚风国一行玄家无功而返,宁怜虽然名义上仍旧是所谓的女书圣,却有无数人在背地里对她议论纷纷,觉得她不过是个花瓶,终有一日要像玄家其他女子一样,嫁入达官显贵们的后宅。 他的妻子受过的委屈已经成为心结,他今日要亲手为她解开。 林熙上前与玄奕并肩而立,一身红衣如火绽放,脸上的薄纱轻轻颤动,她直视着墨玦,妖魅而低哑的声音响起: “在此之前,惊尘太子曾与芊白打赌,若在芊白能够夺得礼绝,赢了楚先生,便答应芊白一件事情,芊白前日与林熙将军一拍即合,也恰好,林熙将军也与惊尘太子打了赌,也赢了,所以芊白这个要求就与林熙将军的话合二为一。” “四年前的事情,不仅仅是瑶华郡主一人受了委屈,更是我北墨之耻,因此,芊白的要求就是:楚风国太子亲自给我们北墨的瑶华郡主,磕头,认罪,并且承认自己是废物。” 话音落下,凤凰台上鸦雀无声。 众人忽然想到楚惊尘刚来到墨都的时候,便是挑衅林熙不成,被林熙说道,谁是真正的废物,六艺大典便会清楚。 一语成谶。 给宁怜跪下磕头,承认自己是废物? 这何止是羞辱啊,简直是杀人诛心,把楚惊尘的皮剥下来。 只是楚惊尘,已经不在墨都了。 正当众人在想花芊白说出这句话根本没有意义的时候,只听墨玦平静的开口:“既然楚惊尘不在,那么,就由楚风国其他人代劳吧,楚先生,你认为,如今你的使臣之中,有谁能代表楚惊尘呢?” 楚先生人在台上坐,锅从天上来。 谁能代表楚惊尘?他乃是一国太子,楚风国最尊贵的人之一,除了自己,在场的使臣之中有谁能代表,有谁敢代表? 楚先生脸色黑如锅底,他就算能代表楚惊尘,但是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跪在地上朝一个女子道歉,还是以楚惊尘的名义,那么自己这一辈子是没脸抬头见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5章 得罪彻底 何况,楚惊尘此刻若是苏醒着,就算是死,应该也不想自己受到这样的羞辱。 身为一国储君,若是真的在天下人的面前给一个女子磕头赔礼,那么不但会沦为世人的笑柄,他的太子之位,恐怕也坐不稳妥了。 但与花芊白打赌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与林熙打赌的还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当时的众目睽睽,楚先生认输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楚惊尘做梦都想不到,楚先生居然会输给花芊白。 “楚先生,请吧。”玄奕的眼神如针扎般落在楚先生的身上,他一下子变得坐立不安,却顾及自己的脸面,紧绷着神色。 楚先生看向墨玦,咬着牙沉声说道:“陛下,您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北墨与楚风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老夫承认,当年的事情是太子殿下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太子殿下如今在你们北墨遇刺,身受重伤,至今仍旧昏迷不醒,我们楚风还没有向你讨要个说法呢,您倒是率先发难起我等了,你们北墨的行事,是不是过于霸道了。” “莫非是北墨觉得自己在此次六艺大典上所向睥睨,便不将我们其余五国放在眼里吗?” 楚先生的话一说完,场上原本就紧张的氛围忽然凝重起来,他的话强行拉其他四国出场,他们虽然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楚先生的话戳在了他们的胸口,他们的确觉得,北墨是太不将他国放在眼里了。 各国之间火药味十足,都暗自看着北墨该如何回应。 “围猎本就凶险,楚先生,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被刺杀与我们北墨有关?空口无凭,莫非楚风国想要挑起两国事端?”没等到墨玦开口,玄奕在一旁冷冷的说道,眼神看着楚先生,充满不屑。 “楚先生,您配么?” 楚先生的话被玄奕声声质问噎在喉中,楚惊尘的人护送其回国走的很急,因此,楚先生也不知道刺杀楚惊尘的人究竟是不是北墨,如此一来,他若是说的太过,说不定楚风国根本不敢得罪北墨呢?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此事发生在北墨的领土上,莫非北墨还想置身事外吗!陛下,你们不要欺人太——” 楚先生的话说道一半,仿佛被人生生的扼住了喉咙,他周围的空气,忽然如同被冰封压缩般向他挤压着,楚先生的脸色先是涨红,随即变得铁青,不可置信的望着墨玦,眼中满是直面死亡的恐惧。 “一码归一码,楚惊尘挑衅瑶华郡主在先,至于他如今是死是活,与北墨有何关系?” 半晌,墨玦清冷而漠然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来,随即收回施加在楚先生身上的内力,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唯有离他距离很近的兰叙年才发现,墨玦原本锋利的墨色眉毛,此刻挂满细碎苍白的冰霜,本来幽蓝的眼眸寸寸变浅,近乎透明。 “父债子还,君罪臣受,此乃天经地义。” 林熙上前,看着颤抖的楚先生,给予他最后一击。 楚先生还在颤抖,浑身冷汗泠泠,纵然他不敢得罪北墨,刚刚又被墨玦威胁,他也还是不敢代表楚惊尘认罪,毕竟那个赌注实在太狠毒了,他若是真的代表楚惊尘,不但楚惊尘醒来要杀了他,他可能还会成为整个楚风国子民过街喊打的对象。 楚先生的身体就要倾倒,他想好了,自己还是晕过去吧。 这时候,他身后一名穿着侍女衣衫的女子,忽然上前一步,虚虚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楚先生,指尖轻点,恰好在楚先生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楚先生一下子面如土色,眼神惶恐,彻底瘫软在了地上。整个凤凰台上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楚先生,一边暗暗为他默哀,一边在心里期待还暗自着,一想到他代表的是一国太子跪下磕头认罪,这些人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不过,期待归期待,众人的心中也明白,或许此事会不了了之,毕竟楚先生也不是寻常百姓,为了他的颜面,他敢下跪,一个小小的瑶华郡主,敢应下吗? 楚先生的心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当即转头看向宁怜,浑浊的眼中满含期待和乞求。 玄奕面无表情的看着楚先生,心中冷笑。 所有人都在等着宁怜开口说话,周围更是一丝杂音也听不到。 “楚先生看本郡主做什么?愿赌服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本郡主对此不做任何评判,甚至,翘首以待。”宁怜眼神冰冷,声音如一泓柔美的清泉,叮咚作响,唇角含着一抹俏丽的笑容,却不含一丝温柔。 谁能想到,看似柔弱的宁怜,却根本不像外表一样柔弱?她自幼练习书法,外柔内刚,更是心中坚守着自己的道义,只是没有人能够发觉罢了。 连屏风后面的太后,都忍不住笑了笑。 也唯有她和玄奕这样了解宁怜性子的人,才会知道,楚先生向她求饶,不被侮辱一番都算好的。 楚先生脸色煞白,刚刚想要对着宁怜露出恼怒的表情,就见到旁边的玄奕上前一步,挡在宁怜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死人。 楚先生浑身一哆嗦,原本就沉重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眼中不甘,但身旁搀扶着他的侍女好像因为他的动作,被带动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再一次在楚先生的掌心写了些字。 他忽然咬紧牙关,走到宁怜旁边,“砰”的一声,跪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楚昆代表我楚风国太子殿下楚惊尘,向北墨瑶华郡主磕头认罪,还望瑶华郡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等四年前的愚蠢行为一切,都是楚惊尘愚蠢,他就是一个废物,他不配做楚风的太子!” 原来楚先生的名字叫楚昆 林熙看着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眼睛一翻,昏迷在地上,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的楚昆,好似整个人已经恼怒到了极致,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这个楚昆,分明是花无岸找来的卧底吧? 他要是抵死不代表楚惊尘道歉,说不定北墨和楚风国的梁子结的还不会这么大,如今他跪地道歉,不说楚惊尘现在昏迷着不在,正是因为他不在,如今楚风国的脸面,可以说已经片点不剩。 楚惊尘的太子之位不保是其一,楚风国为了他们的太子讨回公道和面子,也恨不得举国与北墨撕破脸,否则在百姓心中,楚风国皇室还有和威严? 林熙挑了挑眉,眼神扫过楚昆身后的楚风国使臣们,一个个都红着眼睛看着墨玦和宁怜,眼中暴怒,仿佛被激怒的凶兽,但碍于楚昆气晕了过去,还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架起楚昆,灰溜溜的离开了凤凰台。 她看向楚昆身后存在感极低的侍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那名侍女好像极为警惕,感受到了林熙的注视,忽然抬起头,看到林熙的瞬间,又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抓住她。” 林熙垂下眼帘,迅速朝身旁的玄奕吩咐道。 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花芊白,启宣目标极为明显,除了周围的玄奕,还不能直接命令凤凰台下的程穆等人。 玄奕面色微微变化,耳边响起的声音极为熟悉,分明是林熙的声音,但却出自花芊白的口中,这就令他十分震惊,眼睛微微睁圆。 他看向宁怜,后者微不可查的朝玄奕点了点头,示意玄奕听从林熙的吩咐。 玄奕一咬牙,暗自离开,叫上场下的程穆,率人紧跟着那名侍女。 这边,林熙站在所有人面前,转过身去,面对众人,清冷沙哑的女性嗓音,娓娓传来:“楚惊尘当初大言不惭的时候,便应该想到这个后果,若是没有实力,如此狂悖,只会自掘坟墓,北墨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折辱的,更不是他人能够挑衅的。” 梅亦水看到大局已定,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得罪楚风,上前朗声应道:“芊白姑娘的话,便是北墨对此的回应!” 总归,皇帝已经将楚风国得罪的彻底,还不如继续将其在尘灰里碾压为泥土。 一句话,便将此事作为定局,整个凤凰台上噤若寒蝉,唯一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司徒岚等人,冷眼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厉芒。 宁怜重新上台,面对着第五言久,而梅亦水也出来调节气氛,才渐渐将冰冷的场面恢复过来。 启宣在林熙身旁,皱着眉,低声犹豫的说道:“将军,这么做稍微有些过,如此一来,北墨和楚风” “楚惊尘还欠本将军一个跪地道歉,楚昆代替,我还不满意呢,”林熙眼神淡漠,薄纱之后的清冽眼眸与启宣对视,一字一顿,“况且,你以为,楚风国经此一事,不会和北墨撕破脸吗?陛下与我,早已做好四面楚歌的准备。” 启宣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又看向远处坐着的南疆使臣,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 能够被北墨称之为对手的,不是现在的楚风国,而是南疆。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下面由在下来来宣布书绝最后一场的规矩。”兰叙年上前说道。 “此规矩很简单,一炷香时限之内,瑶华郡主和第五先生各自写出一副书法交给在座的六国特使观赏,书法字体与体裁不限,内容亦不限,唯有内容要适当得体,书法末尾不留任何的名号,书写过程之中两人各自在擂台上,不得窥视对方,已示评判公允。” 每一次书绝比试的最后一局都不太相似,兰叙年的话语说完,林熙就皱了皱眉头。 内容适当得体? 这一次比试,不但要看书法发挥的好与坏,更要看一个人的文采如何。 她虽然没有不了解第五言久,但此人在临江被称为百年难遇的智者,文采怎么可能差在哪里,但宁怜的文学与诗词造诣,却不一定比得上熟读诗书的第五言久。 太后在屏风之后也皱起了眉头,她对宁怜极为熟悉,宁怜便是被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名门贵女,她只教会宁怜琴棋书画,尤其是在宁怜表现出对书法的天赋之后,更是将重心放在培育书法上。 而对于诗词歌赋之类,宁怜虽然也有所涉及,但的确不如精通此道之人。 “若要论书法,怜儿幼年便开始临摹书法大家的作,在豆蔻年华便已经名满墨都,更是拜了北墨一位极为出名的女先生为师父,现如今书法的造诣非凡,但对于诗词歌赋” 将侍女捉住又匆忙赶回来的玄奕听到这个规则,也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心中升起几分对宁怜的担忧。 宁怜微微蹙眉,面容仍旧淡然不精,书法一途最忌讳还未动笔便乱了心神,她四年前便折身于此,如今胸有成竹,便自然能够泰然处之。 她看了一眼第五言久,第五言久同样一身青袍,云冠墨发,端的是云淡风轻,周身的气息如同天神下凡,两人同样的仙风道骨,分别在两座擂台的长案前肃然落座。 不消片刻,各自的书案上便摆满了笔墨纸砚,除了陈宣纸两人所用相似,都是北墨所产,林熙眼光一瞄,极品的狼毫笔、西子墨,梧桐玉石砚台,两人所用的都是顶尖的精品。 在墨玦的目光示意下,兰叙年扬手点燃了插在翔路上的一根细长黄香,下令道:“书法试正式开始,请两位磨墨铺纸。” 宁怜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清丽柔美的面容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十分的认真,将一块漆黑的西子墨放入了砚台之,轻轻移动手臂,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令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在她明快娴熟的动作之下,只见一道银线般的清水缓缓注入砚台,宁怜纤长的五指握住西子墨镶着银子的一头,轻轻触及着砚台研磨着。 墨迹斑驳的落在砚台与清水之中,三者混合,不消片刻,一汪浓稠的墨汁已是静静地躺在了砚台之内。 宁怜用一方精致高雅的青玉如意镇纸压住宣纸的一角,一只手将其轻抚铺开,拿起狼毫笔,神情却在此刻多了几分犹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6章 琴绝墨玦 宁怜压住宣纸的一角,拿起狼毫笔,神情却多了几分犹豫。 如今,要用什么书法字体,以及,究竟要写什么内容? 历朝历代,书法的书写优美而多变,从仓颉造字一路发展到如今,书法一共有篆书、隶书、草书、楷书、行书五种字体,各自风格迥异,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篆书的笔画委婉曲折,工整而浑圆一体,给人以刚柔并济之感;隶书的书写效果则宽扁斜长,造型独特,风骨迥异;草书龙飞凤舞,笔画之间连绵不绝,是为大俗大雅,最是考验书写着的书法功底。 后两者的楷书和行书,则是如今大多数人常使用的书法形体,笔法苍劲潇洒,飘逸自如,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给人以无穷无尽的美感,也是宁怜平日最擅长的风格。 既然是书法的比试,宁怜本该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楷书,楷书本就最为世人所熟知,而且无功无过,绝不会令人挑出半点毛病,是如今的最佳选择。 只是,第五言久会选择什么呢? 宁怜想到第五言久少负盛名,听闻,最擅长行草,忍不住偷偷的朝第五言久的位置看去,眸色骤然一凝。 第五言久提起宽大的衣袖,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顿,宁怜这样的内行人一眼便能够看出,他写的,是草书,当然,她也仅仅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来。 宁怜瞧见那只计时的黄香已快燃烧了一小半,心知自己已经不能再做过多的犹豫,咬紧下唇,眉毛慢慢的拧起来,终于运起笔墨,落笔无声,脸色严峻。 而反观第五言久,他略微思索,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端的是从容不迫,运笔如飞。 狼毫大笔在昂贵的宣纸上酣畅淋漓的挥洒泼墨,一个个精美绝伦的字体如诗如画,连绵不绝。 若是宁怜在他的身侧,必然会发现,她以为第五言久写出的是草书,但第五言久笔下的宣纸上写出的,根本不是看似龙飞凤舞的狂草,而是俊逸苍劲的行书! 待到一株黄香尽数泛白为香灰,第五言久长吁一口气,点完最后一笔墨迹,轻轻的放下毛笔,仔细一看宣纸上书写的字迹,不禁满意地轻轻点头,眼神平和悠长。 时间结束,梅亦水上前宣布:“时辰已到,请双方搁笔。” 稍等片刻,待宣旨上的墨迹已经不再湿润,兰叙年便将两人案前的宣纸收拢叠加在一起,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平整铺到在凤凰台正中的矮桌上。 由各国派出的六名书法评鉴大家已经立于桌前,即使楚风国的人在刚刚都走光了,但还剩的这人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再走。 除了六名鉴赏之人,所有宾客使臣也纷纷排队前观望,口议论纷纷。 “这幅草书龙飞凤舞,点画意到笔随,润峭相同,且结构以字立形,相互呼应,在诗词的分布之间也错综复杂,疏密得宜,实在是好字!” 一人忍不住点评道,他不由自主看向第五言久,在他们的印象里,第五言久的草书本就极为出名,况且宁怜是女子,所有人都觉得宁怜会选择行书和楷书一类。 第五言久但笑不语,看着这幅草书,同样微微点头。 有人也跟着附和道:“这真是好字啊,行草极为不易,这幅字的字里行间隐隐有着大家之风,刚柔并济,柔中并刚,实在是妙。” 又有人看起这幅草书的内容,是一篇咏颂风景的诗词,文采尚佳。众人都赞赏不已,满脸钦佩之色。 直到所有人看见第二幅字,都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幅字,是再常见不过的一副行书,而一个人,却能将寻常的行书,发挥到了极致。 看到这幅字的瞬间,宁怜已经面沉如水,而陪在她身侧的玄奕,同时面色微变。 他当然认识宁怜的字,那第一幅所有人赞赏有佳的草书,才是宁怜所作,虽然不知道怜儿为何放弃擅长的楷书选择草书,但书法的水平已经是他认为的最好,只是,直到他看见这幅行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如此。 北墨的评鉴大师也认出这幅字并不是宁怜所作,但秉着公平公正,他仍旧细细端详,忍不住赞叹道:“这幅书作实在是老夫生平所见,堪称第一的书作,虽然看似是行草,但本质却是行楷,能将楷与草完美的结合,字里行间的停顿少而与众不同,每一个字都变化莫测,入笔如倒钩,收笔如剑锋,风骨万千,绝胜过另一幅草书。” 如果说那上一副草书隐隐有着大家风范,那么这幅行书,便已经自成一家,旷古绝今。 林熙紧盯着行书上的诗句,眼神震撼,不由自主的念出声来:“风起元玉兮,墨舞灼华,花开叶落兮,魂归忘川,阡陌成林兮,星殒天澜” 她蓦的抬起头,眼神逼视着第五言久。 她虽然不知道宁怜的字体如何,但这样的诗句内容,绝非是宁怜所写,那么就一定是第五言久写的了。 而这幅字虽然令众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林熙念着,却心头阵痛。 第五言久,知道些什么? 元玉墨灼?花无岸,叶碧落?阮阡陌?这首诗词之中,竟然包含着许多她所熟悉的名字。 第五言久好像感受到了林熙的审视,他神情波澜不惊,笑容谦逊温和,一双明眸充满睿智。 众人面面相觑,这场书法试如今已经高下立判,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宁怜一个女子,竟然能写出如此精妙的行书。 宁怜看着两幅字,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清醒过来,忽然上前半步,走到第五言久身旁,衣襟飘飘,认真的向他行了一个士人之间最高的的礼仪。 “今日一见第五先生,宁怜方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宁怜愚昧” “我输了。” 输给了第五言久,但也是输给了她自己。 若她没有一开始就慌乱的思考,她以为第五言久写的必然是更容易出彩的草书,想要赢得漂亮,因此也选择了草书,却自作聪明,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楷书。 宁怜心服口服。 “扬长避短,在下侥幸获胜而已,郡主不必妄自菲薄。” 第五言久拱了拱手,温和的笑着说道,充满君子风范,令人心生好感。 “先生太过谦逊了。”宁怜听到他的话,也笑了笑,温柔如水的眼眸之中,积压的凝重尽数散去,释然回应。 “下一次,在下倒是想见识一番郡主的楷书。” “一定。” 比起之前礼绝与箭绝御绝比试之间的剑拔弩张,此刻的宁怜和第五言久二人,倒是向天下人展示了一番何为亦敌亦友,何为大国风范。 走下凤凰台,玄奕酸酸的说道:“你还想和第五言久再比试一次?” “第五先生乃是前辈,能和他再比一次,是我的荣幸,你心里面在想什么废料?”宁怜翻了个白眼,温柔的性子面对玄奕怎么也温柔不起来。 玄奕:“如此一来,你我也是一对榜眼鸳鸯了。” “什么榜眼鸳鸯?”宁怜一愣,不知道玄奕又在想什么。 玄奕笑了笑,轻声在宁怜耳边道:“我是箭绝第二,你是书绝第二,这不就是榜眼鸳鸯吗。” 宁怜:哦。 她可以不做这个鸳鸯吗? “既然如今书绝也已经较出,那么还请诸位稍候片刻,将由怀息姑娘请出圣琴九霄环佩。”梅亦水说道。 众人想到六艺大典伊始出现的柳怀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柳怀息仅仅是作为琴女执掌九霄环佩,一曲《涅槃》便震惊世人,若是琴绝出现亲自弹奏,又不知该是何等的盛况。 一队侍卫走来,将凤凰台上的笔墨纸砚和书案都搬下去,场面稍微混乱之际,林熙挑了挑眉,只见那凤凰台上端坐在主位的墨玦,在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中,已经换成了陆佐。 也只有林熙才能够发现,现在的“墨玦”神情举止,都分外的怪异。 不出片刻,面覆薄纱的墨灼自远处翩迁而至,怀中抱着九霄环佩,轻轻的放置在高台之上。 环视众人一圈,墨灼将视线落在林熙身上,翩然的走过来,仅露出的一双凤眸闪烁着幽幽蓝色光芒,对林熙充满兴趣。 林熙知道,她早就认出来自己,也就索性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姐姐之前怎么没发现,息南如今,这么有料的?” 墨灼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压低了声音,一只纤纤玉手自衣袖之中伸出,不经意的抓住林熙的手,轻轻的勾了勾。 她简单的一句话,将林熙前些时日与她的僵硬处境打破。 林熙今日用的是花芊白的身份,自然穿着一身火红妖冶的长裙,奢靡而曼妙,尽显她恰到好处的曲线。 墨玦魅惑万千的眼眸在林熙的胸口处打量了一番,眼睛的朱砂泪痣色泽如血鲜红,脸上的薄纱颤动着,不用看,都知道薄纱后面那张脸现在多么的乐不可支。 “别闹。”林熙脸色一红,无奈的反握住墨灼的手,眼眸清冽,凝视着远处的九霄环佩。 琴绝墨玦。 来了。 而墨灼拉住林熙的这一幕被梅亦水看见,他看向林熙的眼神暗了暗,默默记下。 下一刻,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波澜不惊的空气忽然一阵扭曲,一道冰蓝色的影子,骤然出现在九霄环佩的面前。 唯一林熙和司徒岚等武功极高之人,才知道,这是速度快到极致而造成的扭曲与错觉,让旁人误以为琴绝是凭空出现。 与其他五绝不同,琴绝自听琴轩百年前建立以来,便一直被听琴轩之主包揽,至今未曾改变,也因此,琴绝的比试只需要上任琴绝演奏一曲,除非有人不服,同样在台下附奏,否则将由琴绝连任。 当然,这百年来听琴轩之主是不是换了几代,就没有人得知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听琴轩的主人,永远是一身白衣,面覆银色面具。 明明是正午的日光刺目,在墨玦出现的这一刻,天色好像忽然暗淡了几分,一道冰冷彻骨的气息,清晰无比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静默的立于九霄环佩之前,脸上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仅仅露出一双深邃幽蓝的玄眸和利落的发际,那面具十分特殊,非金非银,非玉非铜,不知是何材质,在日光下显得神秘精致,好像能吸收如今太阳的白色光亮。 墨玦散下玉冠,额前勒着一条绣着银龙的月白色抹额,墨发散落在一身素白的衣袍之上,映成着万千阳光洒落的光晕,衣襟飘飘,周身薄凉清寒,仿佛就要羽化而登仙。 他的眼神望向林熙的方向,众人只当他是随意看去,唯有林熙与他对视,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便陷入那双玄目之中。 他幽蓝的眼眸好似一个诡异的漩涡,能够将人拽进去,死死的沉浸其中。 直到身旁的墨灼攥紧抓住林熙的手,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再看向墨玦,额角忽然渗出一滴冷汗。 在一瞬间林熙已经确定,墨玦仍旧瞒着她自己身体的状况,他的功法,绝不止入魔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身为琴绝和听琴轩之主的他,比起夜珏更加冷酷无情,比起平日的墨玦,又更加的淡薄缥缈,好像随时都能随风逝去,又好像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感。 林熙没有发现,墨灼死死的盯着墨玦的身影,凤眸之中翻滚着浓郁的黑暗气息,眼中的幽蓝色莲花缓缓绽放璀璨,一丝恐惧到极致的神情划过眼底深处。 她微不可查的吞了吞吐沫,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半步,无比僵硬,好像远处的墨玦,是一个令她万分恐惧的怪物。 墨灼的手缩紧着,直到想到身旁还有着林熙,才一点点松懈下身体。 墨玦收回视线,垂下眼眸,薄唇微抿,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优美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的挑动寒冷的琴弦,动作利落简单,看起来根本没有将六艺大典放在眼里,很是漫不经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7章 星象命运 九霄环佩轻巧的搭在支起来的膝盖上,金色的日光打在丝丝琴弦之上,为其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不出意外,墨玦弹奏的,也是前几日墨灼所弹奏的《涅槃》。 林熙专注的听着,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模一样的曲调,更加精致完美的音准,每一个音符好像都精雕细琢了无数次,从平淡到高潮,从沉寂至涅槃,流畅的音符自他的指尖拨动而出,明明是当日能够将她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曲子,在墨玦的弹奏下,林熙却感觉自己的心被寸寸冰封。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太过完美无暇,虚幻的让她觉得这个墨玦如此陌生,他好像成了一个冰雕玉琢的假人。 “息南林熙!” 墨灼似乎察觉出了林熙的异样,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才让林熙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不要太认真的听皇兄的曲子,会”她咬了咬牙,似乎难以启齿的提醒。 “会什么?”林熙一顿,眼神转向墨灼,只见她幽冷的眸子之中好像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分外惑人,“灼姐姐,你知道些什么,墨玦的身体,他入魔的话,能撑得住吗” “认真听的话,会醒不过来。” 墨灼冷冷的说道,看到林熙关心墨玦的样子,眼中染满了寒意。 “他可是墨玦,他不会有事的,放心。” “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林熙疑惑的味道。 “花芊白的身份,”墨灼淡淡的说道,“你以为太祖会让一个江湖人士成为礼绝吗?六艺大典之后,太祖不召见你才怪,到时候,若是你就是阮阡陌的身份被他识破了” 墨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熙所打断,她笑了笑,清冽的眼中充满冷酷:“我就是要让他召见我,我要亲口问问,当年的阮家,他又扮演的是何角色。” “你怀疑太祖?”墨灼反问道,随即摇了摇头,再一次看了一眼凤凰台上的墨玦,后退了几步,“随你,息南,你好自为之。” 林熙意识到墨灼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墨灼已经转身离开,一身冰蓝色的衣裙自众人之中消失,身后紧跟着墨晔阳身边的霍青宗。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 她原本想告诉墨灼,墨玦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的事实算了,改日再说吧。 林熙眯了眯眼眸,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感觉心中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看来,这一任的琴绝,仍旧是听琴轩的。” 一曲终了,墨玦站起身子,银色面具下,一双无欲无情的玄眸环视众人,平静的开口,在林熙这样熟悉墨玦的听来,声音和墨玦平时几乎一样,但因为没有任何情绪,反而让人一时之间察觉不出两者的相似。 无数人从寒冷空灵的气氛之中惊醒,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琴绝只会是听琴轩之主,没有任何疑问。 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的弹奏能够打败琴绝。 墨玦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只听梅亦水已经宣布了琴绝的归属,下一刻,他如同一阵缥缈入仙的尘埃,白衣胜雪,没有沾染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缓缓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唯有林熙死死的凝视着墨玦的消失,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林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如果她猜得不错,墨玦之所以和来的时候大不相同,来时如一阵风,一道迅猛的闪电骤然出现,而走的时候却缥缈淡然,不是因为身为琴绝的从容,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如此快的离开,他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 墨玦无法维持来时蓬勃的内力,他身体内的内息在一曲《涅槃》之后,已经一滴不剩。 六艺大典终于结束,在台上假扮墨玦的陆佐宣布之后,各国使臣迫不及待的离开凤凰台,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高台,一瞬间变得冷寂无比,令周围围观的百姓十分诧异。 这或许是结束最仓皇的一次六艺大典,各国使臣都心怀鬼胎,楚风国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带着气晕过去的楚昆,连日赶回母国。 “楚昆身后那个女人抓住了吗?”林熙按捺住内心对墨玦的担心,平静的问身旁的玄奕。 “抓住了,我交给程穆的人了,如今关在息羽部。”玄奕下意识的回答,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显然,他对林熙现在的身份充满好奇,“在下冒昧问一句,芊白姑娘,您是您与我们将军,是什么关系?” 虽然林熙带着面纱,但声音未做伪装,如今在玄奕越看,越发觉得不对劲。 林熙挑了挑眉,平淡的抛下一句:“你去问宁怜好了。” 如今,她已经无需在他人面前太过隐藏身份,至于宁怜会不会告诉玄奕真相,那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第五先生,请留步。” 林熙看见第五言久就要离开,连忙快步追上去将其叫住。 第五言久停下脚步,回过头见到林熙,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芊白姑娘,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林熙打量着第五言久,临江是个小国,第五言久能够如此出名,完全是因为他三岁吟诗,五岁作对,十岁就名满天下,还被临江国的国师收为徒弟,如今现任国师的身体每况愈下,第五言久几乎相当于已经成为新的国师。 他发扬改进制茶工艺,发展农业,鼓励耕织,受到文武百官和临江百姓的爱戴,更是深受临江国君的信任,否则也不会将六艺大典这样的事情交给他。 “芊白愚钝,不知道先生今日书写的那副字,上面的诗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起元玉兮,墨舞灼华,花开叶落兮,魂归忘川,阡陌成林兮,星殒天澜这首词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她就不懂其中的意思,又觉得诡异莫名。 第五言久眼神淡然,绽开手中的折扇,一身青衣,翩然如玉。 他听到林熙的问题,回道:“这词究竟什么意思,在下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词是先生写的,先生为何会不知道意思?” “若我告诉你,临江龙水郡一名叫张甲的士人要在十天后落水而逝,写了一句词叫:甲坠水殒,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第五言久笑眯眯的问道,捻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 “芊白并未去过临江龙水,也不认识张甲,如果没有你提前说明,自然不知道甲坠水陨的意思。”林熙思索片刻,好像明白了第五言久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词虽然是他写的,但他不过是写到纸上,并不知道具体的内涵是什么。 “正是如此。”第五言久合住扇子,用扇子对准天空指了指,“有人告诉在下这首词,在下却并不知道这首词的意思,但总归,是寓意着词中之人的命运,而这命运准不准,在下觉得,应该是很准的。” “是谁告诉了您?”林熙再一次问道。 天空? 老天爷? “星象。”第五言久认真的回答道,“或者说,是星象的气运。” 林熙并不了解气运之类的玄学,可是此刻第五言久的话又不得不仔细思索,她想到词中“星殒澜归”四个字,是最容易读出内涵的,忍不住皱眉问道:“那么先生,命运,有可能发生改变吗?” 星殒? 她所认识的人之中名字里面带有“星”字的,只有云星一人,她一点也不想这颗星陨落。 第五言久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人力岂能胜天?但说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在每时每刻又都在改变,就像在下十一年前曾经夜观天象,发现北墨将星陨落无数,四大家族接连黯淡,本该就此泯灭与天地之间,但本来斩杀阮家的紫薇帝星,却释放出一丝小小的光亮,保护住了一枚更小的火种,这枚火种,方能令四大家族死灰复燃,搅动天下。” 没等林熙震惊于他话语之中的寒意,第五言久又将眼眸转向凤凰台上的宁怜和太后,前者恭敬地立在太后身侧,太后少有的露出温和的笑意,拉着宁怜的手,不知在对宁怜说些什么。 第五言久的眉头皱了皱眉,又道:“正如现在,瑶华郡主的命运,本该波澜不惊,却在半年前遇见了一人之后,翻天覆地,也不知对于她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半年前,便是宁怜重新遇见了自己的时候,也因为自己,她才让玄奕知道了自己的心,若是她没有遇见自己,说不定此时宁怜已经被太后随意的赐婚给一名朝中大臣,人生自然是波澜不惊。 “将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掌握在每一次的抉择里,在下与您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自救。” “还望将军,接下来的时日,对临江庇护一二。” 第五言久已经看出了她林熙的身份,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当年阮家的那枚火种呢? 林熙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第五言久是她生平所见,最聪明的人之一,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将选择权交到自己的手上,最终说出自己的目的:为了自救,或者说,为了临江。 临江与北墨,如今已经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生死都要在一起了,此次六艺大典之后,北墨包揽御绝箭绝,礼绝数绝和琴绝,原本最为弱小的临江也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书绝,六国之间的格局,将因此而动荡起来。 豺狼虎豹,大敌当前,临江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去寻求北墨的保护。 听琴轩内,墨玦揭开银色面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片刻之间,他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指缝漏出血液,刚擦了擦嘴角,将面具搁到桌上,便听到一阵疾驰的脚步声,墨玦面色微变,连忙又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有些慌乱的将帕子扔到远处,却被赶来的林熙一把抓住。 “熙儿。” 他低哑着声音唤道,声音在喉中起伏片刻,已经恢复为往日的平静镇定, “这是什么。” 林熙抓紧他的手腕,眼神落在他手里的帕子上,洁白的方帕满是鲜红血液,眼前的男子面白如纸,墨发散落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身体冷的像一块冰。 她逼问着墨玦,不经意间就泪水沾湿眼眶,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慌张。 墨玦看着她,眼底的幽蓝渐渐恢复成平日的清澈,水墨色的玄目多了几分人的气息,他微微勾起唇角,抬手将林熙的手扒开。 “朕没有算计好《涅槃》所耗费的内力,又不想让司徒岚察觉出异样,上凤凰台的时候太猛了,一时气血沸腾而已。” 林熙声音冰冷:“而已?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着你。” “朕说过,以后不会瞒着你的,刚刚,是不是吓到熙儿了?”墨玦小声的说道,小心翼翼的凑近了林熙几分,与她对视着,“是这面具有问题,不怪朕,当然,也是朕怕你担心” “面具?” 林熙反问道,趁着墨玦没注意,便拿起他刚摘下的面具。 “不要!” 已经迟了,林熙只感觉一阵入骨的寒意从接触到面具的手掌传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一股磅礴的内力朝她的体内涌去,而她原本炙热的气息又自动的将其吞噬阻拦,一瞬间,林熙的脸色涨红,身体却冰冷一片。 面具传到体内的寒流一路上移到她的头顶,她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被冰封了,在那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作为人的情感,喜怒哀乐,包括对墨玦的悸动。 墨玦看着她,林熙匆忙赶来,仍旧是花芊白的装扮,一身红衣原本热烈似火焰熊熊燃烧,如今变成了红色的冰川,漆黑的眸子如同暗夜,不含一丝光亮,好像能够将他的心神深深吸进去。 ------题外话------ 月中啦,各位小可爱有月票的不要忘记送出和打赏~《帝宠》已经走到了剧情的后期,接下来将要揭秘很多之前的伏笔,感谢各位一路伴随,爱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8章 解开心结 他终于明白了,刚刚林熙心中的担忧。 “这个面具,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熙的手被墨玦所握住,因为她的内力极为排斥这股寒气,林熙心有余悸的放下面具。 “感觉,自己的情感好像忽然之间被冰封住了,任何事情都不再能引起自己的注意,天下生死,皆在手心掌控,是吗。”墨玦说道。 银白色的面具散发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好像在引诱着人戴上它,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直到面具离手,她才感觉自己失去的情感好像融化的坚冰,渐渐流回到身体内。 墨玦轻轻抱住林熙,清晰的触摸到怀中少女柔软而温热的躯体,才能压下他心中的恐慌。 在刚刚短暂的时间,他感觉林熙离自己如此遥远,好像忽然之间,他就要永远失去心爱的女孩。 “这幅面具之内,是历任听琴轩之主的怨念与体内一部分内力的汇总。”墨玦凝视着林熙的眼睛,沉声说道。 林熙一下子便抓住了最重要的字眼:“怨念?听琴轩之主,有什么怨念?” 墨玦:“听琴轩的规矩就是,若是不想当琴绝了,就要将体内一半的内力注入面具之主,由下一任听琴轩主继承。” 林熙愣住,好像预想到了什么:“墨玦,上一任的听琴轩之主,究竟是如何死的?” 按道理来说,上一任听琴轩之主,应该是墨玦的师父,墨玦的武功在她看来是平生之人中唯一一个能和花无岸比肩的,她却从来没有听到墨玦提起过。 墨灼的师父是上任琴女,在云游四海之后将九霄环佩传递给了墨灼,那么墨玦的师父,也应该如此才对。 墨玦轻轻笑了笑,眼中却有一抹苦涩和肃杀:“是朕,害死了朕的师父。” “每一任听琴轩的主人,都会在脱离听琴轩之前,被他们的徒弟所替代,听琴轩是百年前西极为了图谋北墨所创立,但因为天高皇帝远,西极皇帝为了保证听琴轩的忠诚,便铸造了这个面具,面具本身可以传递内力,亦能吸收内力,使每一任听琴轩的主人都能继承上任的功法和内力,同时,也抑制住了他们的感情。” “在此之前的一百多年里,听琴轩四人主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不想被这个面具所控制,便卸任了琴绝的位置,将一半的内力都传到了这幅面具里,你说,他们就算是自愿,也该充满怨念吧。” “直到十多年前,上一任听琴轩之主,也就是朕的师父,他历经几十年的谋划,在拿到面具后吸收了前四人的内力,终于脱离了西极的掌控,也就是说,他背叛了西极,使听琴轩彻底成为一个存在于北墨江湖上的情报门派,正当这时候,他遇到了朕。” 墨玦陷入回忆之中,眼底满是深沉的情感。 他遇到师父的时候,和他遇见林熙的时间相差不多,他也曾为能够遇见师父而雀跃,将仇恨和不甘隐藏,心中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盼和渴望。 他若是能学成世上最强大的武功,是不是能得到先帝的几分注视,是不是就能不被一个女孩子保护在身后,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阮阮的身边,为她擦去眼泪? “师父对朕极好,他只当朕是北墨九皇子,为了彻底的摆脱西极的控制,师父将毕生心得与武功都教授给了朕,试图通过帮助朕,以此得到北墨皇室的支持,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朕还是西极的夜珏。” 墨玦回想起记忆里那个永远一身白衣,冰冷却对他关怀有佳的师父,眉毛不经意间蹙起。 “其实最开始,舅舅的人没有找到朕的时候,朕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夜珏,也不知道听琴轩曾经居然是西极的势力。所以当九年前陆佑告诉朕夜珏的身份之后,夜珏,就肩负着夺回听琴轩的使命。” “冥冥之中,或许皆是定数。”师父用一生的时间试图摆脱西极对听琴轩的掌控,而他却是西极的太子。 “西极皇室传递给朕的要求是,如果想得到西极的助力,那就凭借自己的能力,夺回听琴轩。” “后来,陆佑假扮着朕,在师父闭关的时候扰乱了他的心神,杀了师父。” “听琴轩之主和琴绝,都被我所继承。” “所以这面具” “师父临死前,按照听琴轩的惯例,也将内力注入了这张面具里。他的怨念,应该是五任琴绝之中怨念最深的,毕竟,他至死都以为,杀了他的人是他教导了半生的徒弟,是朕。” “或许,朕也不配做他的徒弟。”墨玦自嘲的说道。 “他如果真的恨你,为何最终会将内力传到面具里面?他既然已经脱离了西极,又何必按照西极定的规矩?墨玦,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师父或许早就认出了陆佑不是你,一个师父,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徒弟呢。” 林熙与墨玦的眼眸对视,一字一句都仿佛撞击在他胸口的闷雷,那双清浅的玄眸闪烁着幽冷的寒意,将愧疚和自责都掩藏在最深处,除了她,没有人看到出,那个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孤独和愧疚。 墨玦愣住了,很多事情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当年发生的事情。 是啊,师父怎么会认错自己?就算陆佑连武功都与自己相似,但那个人是他敬重的师父墨玦凉薄的眼底,一寸寸染上墨色,闪烁着动人的流光。 墨玦亲手解开了她的心结,让她爱上了他,如今,林熙亦亲手解开了墨玦的心结。 “面具的事情先不说,墨玦,你以后还是不要戴它了。” “朕知道,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朕不会主动去——” “陛下,楼启宣公子前来。”门外的侍卫传来一道通报声,林熙的心猛地一跳,她六艺大典一结束就赶来找墨玦,此事也就启宣知道。 “让他进来吧。”墨玦将面具收起来,随手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袍,为了避免琴绝的身份被启宣知道。 启宣进来看到林熙在房间之后,眉头松了松,扫了一眼墨玦,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熙。 “是那个侍女出事了吗?”林熙示意启宣不必在意墨玦。 “是,玄奕把她抓住之后交给了程穆的息羽部,刚刚程穆找到属下,是那个侍女趁着守卫不注意,服毒自尽了,他不知道花芊白是你,属下以为你会在意这个人,才连忙赶来的通知。”启宣禀告道,眼睛不知道该看向林熙的什么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林熙女子装扮,并且没有戴着面纱的样子,只感觉十分不习惯,但眼前这个姿容清丽冷淡的女子,眉眼清疏,身着火红的裙裾,又让人觉得她本该是恣肆张扬的火凤凰。 两种原本矛盾的感觉结合在林熙一个人的身上,流露出令人屏息凝视的吸引力。 “服毒?”林熙反问,“是什么毒,查出来了吗?” “普通的鸩毒,程穆检查了那个侍女的口舌,却没有注意到她把毒藏在了指甲里。” 林熙冰冷的勾起唇:“藏在指甲里面?这不就是花无岸身边的死士,最擅长做的吗。” “死就死吧,反正,花无岸似乎也没有想瞒着我。” 林熙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道:“不过,此事是程穆处理不当,把他调出息羽部,扔进玄羽卫一段时间吧。” 三日后,墨都城门口。 阳光明媚,映照着骏马上的几名少年越发英俊神勇,不似凡人。 “林熙,”司徒岚骑着胯下的神驹,金色的瞳孔浸染了天空的湛蓝,显得分外深邃璀璨,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之中满是复杂,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声线低沉而温和,“对不起。” “对不起?”林熙挑了挑眉,不明白司徒岚的意思。 “之前在马场暗算你的黑衣人,本太子发誓,绝不是我的人,与本太子没有丝毫关系,但他和踏血中的霜沙毒,是阮北北朝汪洵要的,如果不是汪洵以为本太子默认了阮北北的所作所为,是不可能将霜沙毒给她的。而且我当时亲眼看见了她与黑衣人说话,却没有阻止。” 林熙并没有在意司徒岚的后半句话,与他金色的眼睛对视着,良久,司徒岚眯了眯眼睛,缓缓移开视线。 汪洵吗? 林熙看向南疆队伍之中的使臣们,汪洵见到林熙望过来,慌乱的垂下眸子。 汪洵会将霜沙毒交给阮北北,而阮北北与黑衣人有过接触,这就解释了,为何楚惊尘派出的黑衣人会死于霜沙毒了。 只是,汪洵会听从阮北北的话,真的只是因为他会意错了司徒岚的意思吗? 林熙始终没有忘记,阮寒清的宅子里,一直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保护着。 司徒岚在瞒着自己什么?不管阮北北的身后究竟有什么人,如今的她,也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她等着阮寒清耐不住去要阮北北的一天。 墨玦已经告诉自己,阮北北已被他抓住,关到了御林军的地牢里。 “你我本来就是敌国,岚太子没有亲自派人刺杀在下,在下已经十分感动。”林熙淡淡的说道,“所以殿下也不必道歉,只是这次六艺大典太子殿下没有参加,那么下一次战场相见,你我再分出胜负好了。” 司徒岚攥紧了手中缰绳,薄冷的唇角微微抿起。 “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只是不知道林熙将军回到墨都这样安适之地许久,刀剑是不是已经生了锈。” “我的剑是不是生了锈,太子殿下一试便知。”林熙眯起双眸,感觉体内的热血在沸腾。 “一言为定。” “后会有期。” “所以,沧将军,你真的不能收我为徒吗!”一旁,司徒巍看着一脸冷酷的沧澜,不知重复了这句话多少次。 沧澜听到“沧将军”的称呼,额角不由自主的爆出一根青筋。 “我是南疆太子的同胞兄弟,我还是箭绝第三和御绝第二,收了我做徒弟,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扬名立万,还能成为我们南疆的大将军,可比在这个林熙手下做小统领好上百倍千倍。” 沧澜的额角爆出第二根青筋。 司徒巍金色的眼眸仿佛一轮璀璨的太阳,亦步亦趋的跟在司徒岚的身后,看着沧澜,一步三回头,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林熙看着喋喋不休的司徒巍,抽了抽嘴角,眨了眨眼睛,迷茫的问道:“太子殿下,你这个弟弟是入了什么邪教吗?我觉得他十分危险。” 她之前是怎么以为,司徒巍是个沉稳而有野心的少年的? 这三天里,司徒巍自从拜访了一次沧澜之后,便对沧澜的崇拜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做梦都想着让沧澜收他做徒弟,偏偏沧澜的性子极冷,根本不可能收徒,直到今天也没有得到沧澜的回应,仍旧不想放弃。 司徒岚默默地策马后退半步:“本太子不认识他。” 司徒巍:“皇兄,你说好了要给我找个师傅的。” 司徒岚默默地策马后退了两步,指了指林熙:“是啊,这是本太子给你找的。” “我就喜欢沧将军。”司徒巍扫了一眼林熙,便将灼灼的眼神重新放到了沧澜的身上。 又一次听到沧将军的称呼,沧澜的额角爆出了第三根青筋。 “够了!”沧澜低吼一声,让司徒巍一下子愣在原地,不再说一句话。 “滚回你的南疆,练好马术和箭术再来找我。” 司徒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差一点从马背上冲下去:“这么说,沧——师父,你同意做我的师父了?” 他话说到一半吞咽下去,连忙改口称沧澜为师父。 林熙看着脸色铁青的沧澜,也有些惊讶他居然同意了。 “你太聒噪了。”沧澜说道,“我只收乖乖的徒弟。” “我最乖了!不信你问皇兄!” 司徒岚默默地后退了三步,朝林熙抱了抱拳,随即一声令下,率领南疆的使臣离开了墨都。 “本太子没有你这个弟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9章 我好想你,三面皆敌 “一言为定,等我练好了马术和箭术,一定会再来北墨的,你等着瞧吧,四年后的六艺大典上,师父的御绝,将由我来继承!” “皇兄,等等我!” 司徒巍放出一句狠话,连忙跟在司徒岚的身后,化作两个遥远的句号,渐渐消失在太阳的光晕里。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收司徒巍为徒。”林熙遥望着南疆使臣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她虽然也很喜欢司徒巍这样爽朗的少年,但是如果真的收徒,除非司徒岚求她,否则她并不会答应,她本以为,素来性子冷寂的沧澜更应该如此才对。 “他像是小时候的我。我小时候很想让爹教我武功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沧澜的话只说了一半,林熙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眼睛不由红了红。 她的兄长并不是真的一直都冷若冰霜,而是那些过去硬生生的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另一幅面貌。 林熙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我的碧螺春喝完了。” 沧澜漆黑的眼眸之中,一道流光闪烁,他反应过来,回道:“那我等下去琼花楼找琼醉。” “好。” 漠南,平南王府衙。 若是有人去过墨都的平南王府,就会发现两座府邸的布局和环境,几乎一模一样。 盛夏的漠南干燥炙热,但王府内仍旧郁郁葱葱,宽阔的庭院内盛开着数不尽的红色彼岸花,如同一片燃烧起来的火海,更像是一片诡异的血海。 奢华雅致的院落里,雕梁玉砌,以金玉作为梁柱,以精致绝伦的宝石做装饰,沉香楠木,曲水流觞,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府邸恐怕都没办法想到,这里竟然是荒原沙漠般的漠南。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 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骤然在园中响起。 “醉里我才能看到你。” 花无岸凝视着这片花海,微眯着桃花似的双眸,眼底是浓重的哀伤和怀念,好像透过满园的彼岸花,能够找寻到记忆里那个人的影子。 精致奢华的赤色衣袍宽松的铺陈在榻上,在领口和袖口处,都绣满了靡丽妖冶的花朵,丝丝入扣的缠绕着,丝绸般的墨发如月华洒落,将他的面容映衬的更加苍白妖冶,仿佛一只隐藏在血海之中的妖孽。 “啪”的一声,他轻轻的折断看手中的一张木质令牌。 “二十六自戕了。” 身旁,蓦然间出现了碧落的身影,他恭敬地落在花无岸身旁,低声禀告。 “小熙儿警惕性还是很强的,不愧是本王教出来的好徒弟,就看了一眼,就抓到了二十六。”花无岸感慨的说道,自玉塌上坐起身来,收敛了眼底的哀伤,露出几分严肃,“莫念呢?” “他留在墨都善后,惊云国的云星如今十分依赖着他,他留在墨都,借此可以说服惊云国的人” “还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他以为,本王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吗?”花无岸挑了挑眉,声音冷了几分。 “他想攀附惊云,随他,莫念如果一点野心都没了,那事情可就无聊了。” 碧落垂下头,没有接话。 花无岸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楚风国那边如何?” “楚惊尘活着回去了,可是,也快死了。”碧落回答,眼中一道寒光闪过,“中了寒星刃的人,不可能活下去。” “本王问的是楚昆如何?还以为他是什么乖乖的老不死的,没想到还要在小熙儿面前反咬本王一口,本王还以为,魏戈留下的人,那该有多厉害啊,没想到不过如此,这样的人不除掉,本王留着他过年吗?” “属下明白了。”碧落平静的回答,阴柔的面容浮现出一抹狠戾,抱了抱拳,准备离开。 “等等。”花无岸忽然叫住碧落。 碧落侧身看着花无岸,面露疑惑:“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回墨都,去找楼启宣了吗?”花无岸盯着碧落沉寂的眼眸,认真的问道。 “属下不敢,属下曾经不过是奉王爷的命才成为花将,与楼启宣没有任何关系,如今他恢复了楼家的身份,就更与属下没有半点牵连了。” 碧落的心头一跳,眼底掠过一抹厉芒,随即被他快速的掩住,恭敬回答。 “还知道他恢复了身份,你还是很在意这个人的嘛”花无岸的语气调侃,却让碧落的额角一下子冒出一片冷汗。 “属下不敢——” “放心,本王没有想杀了楼启宣。本王又不是杀人狂。” 花无岸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说出的话让碧落骤然间松了一口气,心中升起的慌乱渐渐平复,却仍旧缓缓地握住了拳头,在心中默默补充。 对,花无岸不是杀人狂,而是地狱的鬼怪。 “本王只是有些可惜,本王已经注定得不到,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实在是不想看着你也如此,你还年轻,而我,已经老了。你说,如今天下大乱,若是他泉下有知,是不是能记住本王一辈子了?” 花无岸端起一樽酒盏,将酒盏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殷红的唇瓣被浸染的如血鲜艳,他握着酒盏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肚泛起白色。 “都怪小熙儿,她天天嘲讽本王老,如今本王真的老了。” “王爷你,也不过比属下大几岁而已。”碧落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声道,“天下大乱又如何,王爷与属下,只是为了殿下,要向天下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这世上啊,哪有什么公道可言?曾经墨傲北就是公道,如今的墨玦,就是公道。” “世人,何曾善待过阿玄。” 花无岸低低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一点点变大,唇角的弧度也同样忍不住上调着,眼眶却泛起透明的水色。 许久,花无岸的声音低沉如同从地底传来:“本王累了,碧落,等着一切结束,不管最后谁输谁赢,本王都会让你和那楼启宣一样,重振叶家,为你的父亲报仇。” “那时候,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楼启宣那个小白脸了。” 碧落听到他的话,忽然愣住,握剑的手越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的爆了出来,好像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最终,他只是垂下头,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狭长的眼中满是感激: “属下多谢王爷。” “属下?”花无岸淡淡的念道,“王爷?” “碧落,我们都只是想要保护阿玄的人,你我之间,还非要分出主仆吗?” 碧落犹豫的开口:“属下” 花无岸疲惫的摆了摆手,好像不想再多说半句。 “他不在了,忘川也就不在了。” 直到碧落离开,花无岸仍旧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平静的端坐在榻上,看着满庭的曼珠沙华绽放和凋零,漆黑的眼底重新被血色蔓延。 他透着那些血红的花瓣,好像看见了记忆里那个白衣灼灼的青年。 他唇红齿白,眉眼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在朝着他轻声说道:“忘川,早日归来。” 他与他之间,一句归来,竟然成了阴阳两隔的生死诀别。 花无岸的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仿佛含着磨碎的沙砾,混合着血水说出。 “墨晔玄,我回来了,你呢” “我好想你。” 最终,这声音消弭在冷寂的空气之中,碾碎在吹过的风里,除了满庭寂寞开放的花朵,没有人听得到。 三日后。 “楚昆死了。” 朝堂之上,墨玦神情冷静的看完三百里加急的情报,抬起眼,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淡漠的向文武百官宣告,好像在说的事情,不过是一件“今日朕乏了,退朝”之类的事情。 可是死的是楚风国的楚昆,是十日前还差一点成为礼绝的人,死在了距离楚风国国都还有三里地的位置,被人刺杀而死。 没等到众人震惊的回过神来,墨玦就继续说道:“刺杀楚昆的人,据唯一一个逃回楚风国告诉楚恩隆的说,穿着北墨玄羽卫的衣服,拿着的是玄羽卫的令牌。” 楚恩隆,是楚风国现任皇帝,也是楚惊尘的父皇。 “这是污蔑!这是陷害!” 梅亦水愤怒至极的出列,揪着自己的胡子,义正言辞的对墨玦说道。 “陛下,一定是有某些奸诈小人,想要挑拨我们北墨和楚风国的关系,假扮了玄羽卫的人” “你说的是废话吗?如果不是有人陷害挑拨,难道是朕派玄羽卫杀的楚昆?” “朕用得着刺杀吗?” 梅亦水: 墨玦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句话就怼的梅亦水愣了愣,不再说话。 “若是信中没有夸大事实,那么如今楚风国对我们证据确凿,楚昆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是他身为魏戈在世唯一一个徒弟,在六国之中太出名了,如今出了事,除非楚恩隆胆小怕事到一定程度,否则为了民意,也会为楚昆讨回公道的。”元典正沉声道,眼中有些晦暗。 “所以陛下,我们要时刻提防楚风的动向了。” “报——八百里加急!” 玄武殿外又传来一名侍卫急切的通报,墨玦挑了挑眉,便听到赶来的士兵呈给兰叙年一张折子之后,喘着粗气大声道:“天澜八百两加急!北辰王请求陛下增兵支援,惊云国有探子和细作小范围出现在天澜附近,还撺掇着西极和北墨驻军起摩擦。” 惊云国! 墨玦打开折子,不出所料的看完,眼神平静,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如今不过是证实的阶段。 “云国公回到惊云之后,唯一一个活着随他回去的人指认,云牧乃是被临江和北墨玄羽卫在围猎的时候同时偷袭才身死,如今惊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联合了楚风国。” “报!南疆急报!平南王急报!” 又一声通报传来,赶到玄武殿内的漠南士兵十分紧张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熙,见到脑海里熟悉的面容,才虚弱的松了一口气。 林熙朝他点了点头,前来通报的士兵是漠南军之中的一个伍长,正巧她认识。 “平南王截获惊云与南疆的密信,司徒岚赶回南疆之后,已经发动了南疆举国兵力,朝翰沙城,桑淦城周围靠近,如今正蠢蠢欲动!王爷唯恐南疆发动突然袭击,请求带兵主动出击。” 林熙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出所料的与墨玦对视了一眼。 花无岸的目的,比她预想的要好了太多。 北墨镇守边关的武将虽然手中有着兵权,却无权没有理由的调动将士,除非,他们有着皇帝的圣旨。 在花无岸的陷害和设计之下,如今的北墨三面皆敌,处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而漠南又只有花无岸一人在领兵驻守,若是墨玦同意他主动出击,那就是将兵权彻底放手到他的手里,可是如果不同意,花无岸真的按兵不动,那最终收益的可是虎视眈眈的南疆。 “报——” 又有一道通报传来,这一次前来通报的人林熙倒是不认识,是一名临江人。 “在下奉我们临江的第五国师之命,请求北墨救援临江,如今楚风国和惊云国已经出兵,将临江国都包围,兵临城下,国师说了,北墨与临江唇亡齿寒,还望北墨能派出一位股肱之臣,前往临江与国君一同主持大局,对抗楚风和惊云两国!” 来人说完,众人的视线便落到林熙的身上。 股肱之臣,主持大局?前往临江的话,还要能够带兵打仗的人,这个人除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林熙,还有谁能做到? 林熙在听到第五言久希望北墨派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忍不住赞叹,这世上怎么会有第五言久这样聪明的人?简直就是在打瞌睡了给她和墨玦送来一个枕头。 “北墨与临江世代同盟,如今临江受难,北墨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玄昱在百官之中出列,严肃的说道。 “那陛下,您打算派谁前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0 他是她的归宿和盔甲 “那陛下,您打算派谁前往临江呢?” 玄昱以为,墨玦如今力捧林熙,这个人选,必然是林熙。 临江和惊云楚风三国统称为东鳌地区,而北墨正好处于西极和东鳌之间,因此,这三个国家说是临近北墨,也就相当于是临近西极。 西极素来与世隔离,就算惊云和楚风联手,只要西极仍旧魏然不变,仍旧掀不起什么风浪。 尤其是玄昱作为朝中的元老大臣,还隐隐知道,西极皇室与墨玦关系匪浅,绝不可能也被拉拢进攻北墨。 “此人还要去天澜和北辰王会和,必然该选个能和北辰王说得上话的年轻人,否则,恐怕得不到北辰王的信服”玄昱继续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真是有道理。 陛下肯定也是想派林熙前去,他如此体察圣心,说不定是陛下不好意思开口呢,他这个做臣子的就应该想陛下所想 众人听到玄昱的话,都隐隐的点了点头,北辰王墨守缺是先帝十二皇子,如今才及冠之年,正是年少张扬的年纪,若是派遣一个古板迂腐的普通大臣前去,恐怕北辰王会多想。 若是派林熙前去,那就不会有这种问题发生了,林熙虽然年轻,但是从军之人心中敬仰的军神,还曾传出墨守缺十分仰慕林熙的消息。 眼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林熙平静的出列,不卑不亢的说道:“玄大人说的言之有理,微臣也认为,此次前往临江,应该派个年轻人,所以,平南王前去正合适。” 玄昱:“平南王?” 众人:“平南王?” 唯有元典正等少数有所洞察之人,听到林熙提出花无岸,才恍然大悟。 平南王请旨出兵对抗南疆,更重要的或许不是保护北墨,而是为了夺得军队的统领权利,如今将他调离漠南而前往东鳌,正合适。 自墨玦登基开始,帝党和花无岸的党派之争,好像就要分出胜负了。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王爷前往临江呢!”一名花无岸派系的大臣立即站出来反对,“平南王本来就受诸位的猜忌,行事又无比张扬,若是派他前往临江,不得和北辰王胡作非为吗” “你也知道平南王行事张扬啊?那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面对南疆的狼骑,都是本将军率军对抗,平南王已经许久不与南疆对峙了。”林熙淡淡的说道。 她说的是事实,花无岸近三年大小战事都不怎么在意,也因此,成了不败将军的是她,他却没有成为什么不败王爷之流。 “不试试,怎么知道平南王会带坏北辰王?” 又有一人站出来,脸色铁青的看着林熙,反对的说道:“林将军,王爷要是前往临江了,那我们的翰沙城和桑淦城怎么办?如今他坐在镇漠南,南疆尚且虎视眈眈,若是他离开,恐怕南疆的铁骑就要踏破云州城的城墙了!” 林熙眯起双眸,默默地将此人记下来,这几日她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花无岸党派之人,看来如今,他们已经耐不住性子,自己跳出来了。 “你说得对,花无岸驻守在南疆,南疆都敢进犯,你以为司徒岚会害怕花无岸吗?那他在或不再,也没什么区别。”林熙将他质问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噎的他说不出话来。 “陈大人此话的意思是,我们北墨泱泱大国,难道都靠着平南王一人才能与南疆抗衡吗?你将老夫放到哪里?将为北墨抛洒热血的将士放在哪里?将刘广将军等人放在那里?”宁浒在一旁沉声说道。 那人瑟缩了一下脖子,仍旧咬着牙说道:“忠武侯,您早就多年没打过仗了,在此事上还是不必要做出自己的看法了。” “忠武侯多年没打过仗了,所以不熟悉军务,那” 林熙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与那名大臣对视,仿佛一把淬了血的利剑,笔直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只听到她清冽而冷静的声音,响彻整个玄武殿。 “那我呢?” 花无岸不会令南疆惧怕,忠武侯多年不曾带兵打仗,刘广将军年事已高,那么,她呢? 她是北墨云麾将军,驻守漠南多年,是对战南疆从未尝败绩的林熙,她是整个北墨,最有资格对战南疆的人。 大臣一惊,颤抖的后退两步,最终低下头一言不发。 她抬起头,望着御座之上的墨玦,眼中满是坚定和燃烧起来的战意。 “不可!就算林将军你熟悉对战南疆,但我们王爷却不熟悉东鳌。”又有一人反驳道,就差站起来大喊我是平南王的死忠几个字了。 林熙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转手从袖中掏出一道奏折朝墨玦呈上,继续说道:“两日前,经过息羽部对平南王花无岸幼时家族花家的调查,平南王曾经与楚风国关系密切,证据,就在本将军呈给陛下的奏折里。” 她没有直接说出花无岸可能就是华九章之子的事情,因为华九章的爹是当年的魏戈,此事众人皆知,若是一国王爷也被世人知道是魏戈的后代血脉,那么会损害皇室的威信力。 “平南王率兵前往临江,先与北辰王会和,再救援临江,一切以北墨安危为重,至于漠南军,暂交给平南王麾下主薄莫念和偏将统领。” 墨玦看完奏折,冰冷的开口说道。 他将奏折递给身旁的兰叙年,由兰叙年传递给众人挨个观看,里面果然有着花无岸和楚风国楚昆关系密切的证据,因此,以花无岸不熟悉东鳌,来劝说墨玦不要令花无岸去东鳌的大臣,都齐齐闭住了嘴。 花无岸派来传令的那名士兵听到平南王要被派去临江,而漠南由莫念统领之后,不由自主的看向林熙,眼中充满期待。 林熙见墨玦根本没有提到自己,不由拧住眉头。 “陛下,臣林熙请求领兵出征。熙南铁骑已整装待发,南疆若想对翰沙城下手,必然是南疆太子司徒岚亲征,微臣与司徒岚交手数次,对其的性格和战术都十分了解,微臣前往漠南,才是现如今的最优选择。” 林熙原本的意思和墨玦一样,让花无岸去东鳌,而自己可以率军迎战司徒岚,将他放到不熟悉的临江,首先有北辰王在,其次还有暗中指点过林熙的第五言久,花无岸的兵权将会进一步被削弱。 但墨玦如今虽然让花无岸去东鳌了,却让莫念领军,没有令自己回到漠南。 墨玦听到林熙的话,手一点点攥紧,玄眸之中凝结起冰蓝色的流光,深邃惑人。 林熙才是最优选择,他,如何会不知道。 墨玦看着大殿中央的林熙,那穿着藏蓝色衣袍的少年是如此充满战意,她渴望战斗,同时也享受战斗,她的身体里流动着的是军门阮家的血液,在这一点上,林熙从未改变。 可是,漠南是个什么地方,曾经他不知道林熙的身份,如今他怎么能够看着他的女孩再一次回到那里? “朕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你,此前,楼家的楼启宣恢复了楼家的身份,而现在的此事关乎到四大家族之中的阮——”墨玦的话没说完,便被林熙所打断。 “莫念是臣的下属,他不足以对抗司徒岚,陛下,熙南铁骑的名字,是你亲口起的,你知道的,他们只听臣的。” 林熙何尝不明白墨玦心中所想,但她无惧这一场战斗。 她知道,墨玦之前答应了自己,在六艺大典之后就昭告天下,此刻让自己留在墨都,就是为了让自己重新调查当年的阮家谋逆一案,洗刷阮家的冤屈,但她更想用战场之上的荣耀和光辉,重铸军门阮家的名号。 恢复自己的身份,已经近在眼前,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林熙。 墨玦看着林熙,眼神悠远。 熙南铁骑? 他给林熙漠南军之中的骑兵起这个名字,并且交给林熙统领的时候,还不知道林熙就是阮阮,以一个人的名字去命名一只军队,这样的无上荣誉,当时的自己才“认识”林熙不久,竟然没有觉得不妥。 或许冥冥之中,他注定会爱上这个女人。 他爱她的短暂温柔,更爱她的永远骄傲。 “好。” 墨玦看着林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朕答应你,拟旨:云麾将军林熙,率领熙南铁骑出征漠南,驰援翰沙城,漠南,云州所有驻军,都可被林熙调动,忠武侯宁浒为副帅。” 如果他的女孩必然要经历风雨,那他将会是她永远的归宿。 “所以,你也要答应朕。” 活着回来。 完好无损的回到他的身边。 “臣,领旨。” 林熙单漆跪地,抬起头,恭敬而郑重的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四目相对,温柔而炙热。 深夜,长栖殿。 “墨玦,你放我下来!” “你给老子下去!” 林熙想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又不想真的动力气,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只是她的怒目而视,在墨玦的眼中,没有一点威胁力。 “不放。”墨玦紧了紧手臂,将林熙抱在怀里揉成小小的一团,目光如烛的看着她。 她明明是被墨玦召进长栖殿商讨明日的出征要事,她就知道,大晚上的商讨什么,还非得在皇帝的寝宫? “墨玦,你放我下来!”一想到自己走进长栖殿,周围各色的目光,林熙正了正神,严肃的说道,“我明天要出征的,你说了找我是来商讨——”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墨玦的动作所阻止。 “放下来,当然可以。” 他顺势将林熙抱到几丈宽的床榻之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玄眸染上邪气,温柔的笑了起来,薄冷的唇不安分的亲吻起她修长的玉颈,一只手撑起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揽着她柔韧的腰肢,唇齿相贴,将林熙的话语都吞入腹中,逐渐加深这个吻。 细碎晶莹的碧蓝水晶珠帘打在她的头发上,碰撞之间沙沙作响,林熙秀眉微蹙,睁开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眸。 “墨玦,你别闹。”她看着墨玦清澈的仿佛透明的眸子,沉声道,白皙如玉的脸庞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耳畔传来他轻柔的声音,冰冷的气息倾洒:“朕没有闹,闹得不是你吗?嗯?” “熙儿,你知不知道你回漠南,朕会有多担心。” 她不由自主的与墨玦对视,那双幽冷的双眸之中,仿佛破碎的冰晶,又沾染了些许的质问和深沉,显得更加勾人。 在长栖殿的夜明珠映照之下,墨玦暖玉一样的肌肤仿佛在发着光,眉目如墨笔细细描绘,俊逸之中,透出几分异样的色气。 “对不起但是我不是向你保证了吗,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此事,也只有我去最合适。”她轻轻的回吻了一下墨玦冰冷的嘴唇以示安慰,温热的气息仿佛烫在他的胸口,令他清澈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无比。 “朕知道你会如此,朕的熙儿,当然应该做雄鹰在天空翱翔,可是熙儿,你要知道自己也是女子,并不是女子生来不如男子,朕也从未觉得女子哪里比不上男子,但你无需与男子相比,你一直是朕心中最令人怜爱的那个人。” “在你翱翔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如今你的身后,还有一个叫墨玦的人,他是你的男人,他会一直保护你。” 耳畔的声音越发轻柔温暖,一字一句也越发清晰传入脑海,让林熙的脸慢慢红了起来,明明墨玦的气息是冷的,但她的心好像被泡在了温柔的热水里。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兄长,也有了所爱着的人。 时时刻刻,都充满底气,仿佛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我知道,我知道的。“ 墨玦弯了弯唇角,不停的啃咬着她的唇瓣,直到似乎感觉到她的口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如同幽深海洋般浩瀚的双眸锁着她的视线,足以让任何人沉沦进去。 纵使万劫不复,也想得到他片刻的注视。 可是他的眼中,早已被她填满,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1章 出征! 丈宽的大床,锦纶华被,上面用最柔软的金银蚕丝绣着明艳的凤凰,柔软的能让人陷进去,鸳鸯枕头被暧昧的摆在中间,浅金色的纱帐繁复的缭绕着,薄如蝉翼,连明亮璀璨的蓝色水晶都散发着一阵如水的温柔。 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妖孽般诱人的男子,一双玄目深沉的看着她,让林熙的瞳孔缩了一下,忍不住暗了下来。 她曾经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花无岸更妖异的男子,但此刻的墨玦,他额角的薄汗,他勾起的薄唇,他性感到极致的喘息,都令她有一种窒息的美感。 “墨玦,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她微微喘着气,朱唇轻启,半眯着双眸,眼神中十分危险狡黠。 “什么日子?” “本将军出征的日子!” “哦”墨玦叹息了一声,莫名的看着她,“所以呢?朕知道你出征啊,否则,为什么要和你来长栖殿?”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立刻,马上!”林熙羞怒的低吼。 墨玦绯薄的唇角勾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仿佛听不见她的话,俯身便吻上了她的唇,灵活的舌尖撬开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贝齿,用力的吮吸着她的甘甜。 一只手从腰间向上蔓延到脖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洁白的衣襟,沿着里衣的领口向下探去。 轻缓的动作,在迤逦的色彩下被放慢了无数倍,也敏感了无数倍,林熙浑身一颤,蹙着的眉慢慢松开,先是睁大眼睛,浓密纤长的羽睫仿佛颤抖的蝉翼,可以清晰的看见墨色的瞳仁,正倒映着墨玦的面容。 随后,林熙咬了咬下唇,缓缓地闭上眼眸。 沙沙作响的浅蓝色的珠帘映衬着一双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她的身体仿佛追随着墨玦的指尖而变得滚烫,全身上下都被这双手撩拨的燃起串串火苗。 墨玦见此,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轻轻的低下头,吻了吻林熙裸露出来纤瘦的锁骨,在那处留下一片浅粉色的印记,素白的衣衫被一点点剥落,显露出大片大片洁白如雪的肌肤,肩头的伤疤还清晰可见,墨玦不由皱眉头,深情的吻了吻。 墨玦的手绕到她的耳后,将林熙固定青丝的发冠解下,刹那间,墨发散落在明艳的华被上,铺陈而开,仿佛大笔调出的浓墨,身下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美的清疏傲然。 里衣下,一寸莹莹的酥胸若隐若现,莹润的肩头如世间最为润泽的珍珠,连那抹浅褐色都伤痕,都在朝他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还疼吗?” 墨玦垂下双眸,看着她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疤,心疼的问道。 这半年多来,他已经寻了足够多的祛疤药膏给林熙,她身上的伤疤少了大半,但仍旧让他感同身受的心疼不已。 林熙眯着眼,耳边是墨玦或轻或重的喘息,愈发急促,钻进她的脖颈,酥酥的痒,让她的喉中一阵发干。 “早就好了,这些不过是早年留下的伤疤怎么,你觉得很难看吗?”她反问道,忍不住的喘息了一声,瞬间就感受到墨玦微凉的身体变得炙热无比,看向她的目光也越发幽深和危险。 “怎么会……”他深沉的眼眸中染上一层浓重的欲望,细密的吻落到林熙的眉眼之上,轻柔的低语,无比认真,“我的熙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指腹摩挲着,勾勒着她的轮廓,手掌滑进衣衫,纠缠之中,墨玦已经褪去她的衣物。 林熙微眯着一双泛着水色的眸子,唇瓣微张,两只纤细却柔韧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修剪干净而粉嫩的指甲和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不出的诱人。 “可以吗?” 墨玦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寸,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两条修长的玉腿轻轻的摩擦着他有力的大腿,一点点消磨着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毅力。 “你说呢!” 林熙支起膝盖,不轻不重的磕了墨玦的腿一下,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软成了一滩水,随着墨玦的动作而任意变化着形状。 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她只觉得干渴难耐,双眸含着惑人的水波,是平日没有的风情。 情至深处,是他在她耳边深情近乎虔诚的喃喃。 “林熙我爱你。” “……你去死。” “你说什么?” “轻一点。” “轻一点?” …… 一件件衣服在两人之间剥离,长栖殿内的明珠耀眼,橘色的烛火温柔摇曳着,在柔和的光晕之中,清晰可见彼此的模样。 一阵阵低吟浅唱,化作深夜皇宫里一抹暧昧的颜色。 彼此之间,抵死缠绵,他好像要将她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我也爱你,墨玦。” 云雨初歇,她轻柔但真挚的声音在墨玦的耳边响起。 谢谢你等了我许多年。 “嗯。”墨玦回忆她的,是落在眉心的温柔一吻。 也谢谢你,许多年后爱上我。 这世间,我与你并肩,便无所畏惧。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没有人知道林熙是什么时候离开墨都的,林熙上朝的次数本就不多,或许等到百官察觉出林熙消失之后,已经是林熙连带着两万熙南铁骑,奔赴漠南的第二天了。 “驾!” 林熙将缰绳缠绕在自己的手上,用力的拉扯着,在燥热的空气之中,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如同红色的长风,身后是漆黑一片的熙南铁骑,仿佛一片恢弘的飓风席卷平原。 熙南军在今日卯时出发,已经急行军了一上午,终于到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林熙下令休息了片刻,拿起挂在踏血身侧的水囊喝了一口水,才能缓和了一下干涸沙哑的喉咙。 “将军,按照现在的速度,咱们应该不出五日,就能赶到漠南了,只是这天太热了,将士们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咱们先在此地多歇息一会儿吧。” 启宣策马到林熙身侧,擦了擦额角流出的汗,一只手合住五指,放到眼前,微微的眯起双眸遥望着正午刺眼的阳光,声音有些沙哑。 “看来,这安逸的生活还是不能过太久。”林熙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满身大汗,喘着粗气的将士,感叹的说道,“还好我们出征了,否则在这么待下去,熙南铁骑就废了。” 回了墨都这大半年,即使她和启宣等人仍旧一直用军队的习惯要求自己,也保持着每日的训练,但在将军府的日子到底是过得惬意了一些,朝堂上面临的更多是勾心斗角,如今不过是急行军了半日,就将这些身经百战的铁骑们累成这样。 她攥紧拳头,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是她,如今的耐力比起一年前也差了许多。 “将军,你的声音”启宣听到林熙的声音,心头一跳,忍不住说道。 林熙疑惑的抬头,与启宣对视了片刻,后者就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俊秀的面容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如何,浮现出一丝绯红。 自从得知了林熙的女子身份,启宣便告诉自己要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忍不住乱想。 “声音?”林熙平静的反问,仔细的听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周围的热气一下子转为丝丝寒意。 墨玦这个混账王八蛋! 她忍不住的心中咒骂一声,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那索求无度的男人,那声声羞耻至极的娇吟,她现在想一想,都很怀疑自己是如何能够发出那样的声音,感受到自己腰腹间的酸软,林熙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忽然软了一下。 墨玦就是一个混账王八蛋!她从前怎么会觉得,墨玦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可怜的?林熙在心中骂道。 “多喝点水。” 沧澜将自己的马拴住,走到林熙身边,将自己的水囊递过来,沉声说道。 见林熙惊讶的看着自己,沧澜又面无表情的补充一句:“热的。” 林熙脸色一红,心中一暖,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小声的应了一声:“好的。” 昨晚她前往长栖殿,最终一夜都没有回将军府,沧澜是知道的,因此从今早出征开始,沧澜就保持着自己万年冰山的属性,林熙与他搭话他也不理会,仿佛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到刚刚还没有和林熙说过一句话。 但是他却给她准备了热水。 “哼。” 沧澜哼了一声,仍旧不再说话,脸色难看,仍旧选择坐到了林熙的身旁。 启宣和众将互相对视了一眼,并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沧澜将军就对将军冷着脸,而将军反而小心翼翼的,一脸很委屈的样子? 而沧澜将军明明一副生气的模样,怎么还主动关心将军? “将军,什么情况?”启宣小声的问道,“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澜哥的事情了,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了?” 林熙:“闭嘴!” 她有必要把沧澜的身份也告诉楼启宣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林熙看向一望无垠的原野,好像透过关山千里,看见了遥远的,仍旧在厮杀的战场和那些浴血奋战的熟悉的战友。 以及,漠南桑淦城。 “将军,这一次受到南疆包围的两座城池是翰沙城和桑淦城,翰沙城如今有着莫念在,但桑淦城” 启宣说道一半便说不下去了,曾经他不知道林熙身份的时候,对林熙一直以来对桑淦城的回避还十分不解,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林熙就是当年阮家的阮阡陌,又如何说出让林熙回到桑淦城的话? “先去翰沙城与莫念会和,再考虑是否去桑淦城。”林熙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回答。 桑淦城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之地,十年前,镇远大将军阮寒空便是在此陨落,连尸首都落到了城楼挂着,受到百姓的唾弃,反而是被南疆之人带到了南疆安葬。 当年的沧澜,也不过是在桑淦城外,悄无声息的给阮寒清立下了一座衣冠冢。 连南疆人都敬重这位当年的军神,谁能想的,他的罪名竟然是叛国,这或许才是最讽刺的命运。 在阮寒空逝世之后,镇守漠南的阮家军群龙无首,主将周宗也死在了乱军之中,南疆的军队趁机大肆入侵,击破漠南至云州之间的十三座城池,自然也包括桑淦城在内,当初随着太祖复国中兴北墨的阮家军,也追随着他们的主人一起,烟消云散。 后来,花无岸成为平南王之后,打败了桑淦城的南疆军队,又将桑淦城夺了回来,交给了桑淦城如今的守将洛阳镇守。 十一年了,林熙从未踏入过桑淦城半步,哪怕桑淦城在漠南和云州的距离只有几十里,只是在心中想到这个名字,她都会一阵绞痛。 “报!将军,漠南来报。”一名探子急匆匆的跑过来,将一个信筒交到林熙的手中。 漠南? 林熙之间信筒上的署名,是桑淦城守将洛阳的名字,不由心头一紧。 “桑淦城守将洛阳求援,桑淦城已经被司徒岚的人包围,今日清晨已经发起突袭” 林熙看完洛阳的来信,原本平静的面容,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 许久,她好像做了什么决定,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走吧。”将信件收好,林熙站起身来,一声令下,翻山上马。 “好,”启宣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林熙的意思,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颤声问道,“我们去哪座城?” 桑淦城虽然是最急迫需要救援的,但林熙从来都回避着这座城池 “身为北墨的将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墨将士惨死而无所作为,翰沙城莫念能守住,而司徒岚算定了我从未去过桑淦城,那本将军今日便去桑淦城,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说着,林熙已经一马当先,策马朝漠南的方向奔袭而去。 她的身后,紧随着千军万马,都相信他们从未失败过的将军,这一次,也同样不会失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2章 神兵天降 她的身后,紧随着千军万马,都相信他们从未失败过的将军,这一次,也同样不会失败。 他们并不是从前的阮家军,但他们是林熙手下的兵。 沧澜站起身,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深沉,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朝远方望去,跨越千山万水,他好像看到了曾经桑淦城上的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还看见了,他的父亲,最终也没有亲自教自己武功。 林熙的身影已经渐渐与记忆里的人重合到一起,沧澜回过神,大声喊道:“传令下去,进军漠南桑淦城!” 桑淦城,我们回来了! “夺回桑淦城,南疆狼骑无敌!” “活捉洛阳,杀进桑淦城!” 晨辉倾洒,原本焦黑的地面因为染了太多鲜血,而变为一片赤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令人战栗作呕不止,桑淦城的城墙之下,近万名南疆将士高举着手中的刀斧,发出战意滔天的怒吼,让人听了之后耳边嗡嗡作响。 距离桑淦城守将洛阳发出求援的信件,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 这四天来,先是南疆的先遣部队断绝了桑淦城与外界的供给路线,随后南疆太子司徒岚亲临桑淦城下劝降,一连三日的攻城作战,桑淦城已经弹尽粮绝,城下堆积了如山的尸骨。 直到今日,他们又一次发起了进攻,而这一次,洛阳手中的守城将士已经只剩下不足半数,还个个身负重伤,即使是身为主将的洛阳自己,左臂也中了一支流箭,却仍旧坚守在城墙上指挥守军作战。 属于南疆的战鼓擂起,惊天动地,桑淦城城墙之上,匆匆集合的守将们已经精疲力尽,近乎绝望的朝下望去,只见旗帜高悬,猎猎飞扬,苍青色的旗帜肃杀无比,上面绣着苍劲有力的“南疆”二字。 南疆士兵的数量好像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的一次次发起攻城,而困守的城中的人,疲于防守,近乎麻木的挥动着手里的刀剑和弓箭,心中一点点爬满绝望。 四下里沙尘滚滚,激烈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令南疆士兵们一个个都心潮激昂澎湃,恨不得立即杀入桑淦城。 在南疆人的印象里,桑淦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曾经被他们所占领,如今,自然是夺回领土的日子。 司徒岚一袭绛紫锦玉箭袍,头戴着代表太子的金色龙冠,一双金色的眼睛如天际驰骋的苍鹰,矜贵而狂傲,他立在大军后方,目视着远处的城池,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诸位,桑淦城自古便是我们南疆的领土,今日谁能第一个冲入桑淦城,给本太子取了洛阳的项上人头,本太子便亲封他为万户侯!到时候,我们在城中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宴,邀请云麾将军一聚,如何?” 南疆的将士们听着司徒岚温雅却泛着杀意的话语,心中忍不住畅想起来,谁第一个冲入城中,成为万户侯的样子了。 “杀入桑淦城,取了洛阳的人头,末将来给太子殿下祭酒!”一名南疆将领双目赤红,昂然的说道,一马当先,便率先带领着自己的士兵,架起云梯,毫不畏死的冲上桑淦城。 “冲啊!” 司徒岚的话语好像拥有能激起人心中热血的魔力,众位南疆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双目泛红,气喘吁吁,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没有人能够抑制住心中的杀意,他们咬着牙,率领着各自的将士,开始新一轮的攻城。 等待着南疆将士的,是桑淦城守将洛阳的利刃。 桑淦城一共有两万的守军,如今四天过去,仅剩余不足八千人,还个个身上都带着伤,面对着数不清的南疆士兵的攻城,他们只能麻木的将滚石抛下去,将一桶桶火油浇下,点燃了火把扔到云梯之上。 他们所做的一切,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偶尔有一两个南疆士兵冲破了重重阻碍,终于越上城墙,得到的是守军的引颈一刀,来不及看一眼城内的风景,就已经命丧黄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太阳居到天空之中的正午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守军精疲力尽,也有越来越多不怕死的南疆士兵越上城头。 最终,不知道是那一处城墙打开缺口,提着刀斧的南疆士兵如同阴兵罗刹,朝早就已经力竭的守军冲去,刹那间就是血肉横飞的场景。 桑淦城的主将洛阳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他已经不知第几次打退了南疆的进攻,记不清楚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也要临近极限了。 “将军,南城门告急,已经有南疆士兵冲上来,我军死伤惨重,刘将军身受重伤,我军近乎全军覆没!” 一名将领连滚带爬的跑到正在督战的洛阳身旁,刚汇报完,就晕死了过去。 洛阳一惊,才发现那名将领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插入了一支锋利的黑羽箭。 洛阳的眼眶一红,来不及悲痛,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用已经沙哑破音的嗓音下令:“北城门的人迅速支援南城门,调出那三百人赶过去,把刘将军救出来,告诉他们,坚持下去,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 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 这句话,洛阳在这四天里,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将军,您说的话,您自己相信吗?”一名满脸鲜血的大汉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胳膊,在洛阳的身旁喃喃自语,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布满狼烟的天空,眼中满是绝望,“真的会有援军前来吗?” 洛阳漠然的注视着城墙上激烈的厮杀,没有说话。 早在四日前,他就已经朝墨都的方向放出了求援的信件,他知道花无岸已经离开漠南,如今的漠南由莫念负责,但莫念此时还身处在桑淦城,洛阳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墨都皇帝的援军上。 他已经知道,陛下派出的援军,是林熙和熙南铁骑。 可是,已经足足四日了。 关山千里迢迢,即使真的有援军,他们,恐怕也撑不到等到的时候了。 而最重要的是,恐怕援军根本就不会来到桑淦城。 毕竟,这座城池,承载着太多惨痛的记忆。 洛阳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中满是沉重和痛苦,他深沉的望着遥远的墨都方向,好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有一个英勇无匹的青年高举着旗帜,引领着所有人所向睥睨 他的心中还残余着一丝的希望。 “您自己都不相信,又何必给他们希望呢”一声叹息,大汉举起手中的宽刀,朝城墙上刚露头的一名南疆士兵砍去。 “以本太子对林熙的了解,林熙只会前往翰沙城与莫念会和的,他即使支援过来了,也至少要三天之后,而这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我们夺回桑淦城。” 司徒岚平静的说道,他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整个人如同天神漠然的注视着人间。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确信,那林熙不会前来此地?”一名将领好奇的问。 “林熙成为上将军这六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但本太子却在这其中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凡是涉及桑淦城的军务,她要么交给军师莫念负责,要么是花无岸派兵,从没有一次,是他亲身前往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桑淦城,是林熙的一个忌讳。”司徒岚肯定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太子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另一个将领献媚般的赞叹道。 “如今这些人,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做些困兽之斗罢了。” 司徒岚眼中是彻骨的寒意,淡淡的看着城墙上爆发的战斗,有的南疆士兵落下,他眼底掠过一抹心痛,却很快被对守军的不屑所替代,那满目疮痍,尸骸遍野,他如同一个局外的看客。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有人大喊着让洛阳献城投降,连北墨的守军都慢慢的被绝望包围,心生了投降的意思。 “将军,我们放弃吧,援军不会来了,我们被抛弃了不如献城,还能免除一死” “我军,绝不投降!”洛阳一刀斩杀了提议投降之人的头颅,可是他眼中的火焰,却一点点黯淡下去。 夕阳落下一层浅浅的金色余晖,映衬着这方天地之下的战争场景,变成一片沸腾着血色的海洋。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司徒岚眼看着桑淦城的大门即将攻破,城墙上是无数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而驻守的军队已经近乎消失,他不由的眯了眯双眸。 刚要下令发起总攻,忽然,他冰冷的金色瞳孔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只听到一阵低沉的轰鸣,从南疆士兵的身后传来,司徒岚拧着眉头一点点转过身望去,在所有人震撼恐慌的目光之中,遥远的荒原上,凭空多出一条黑色的长线。 那抹漆黑的线在司徒岚的视线之中逐渐放大,直到遮住了整片天空,墨色的锋芒如飓风般席卷而来,占据每一个南疆士兵的瞳孔。 数不尽的黑甲骑兵涌现在桑淦城的四周,每一个骑兵都气息浑厚,手持着长枪盾牌,周身散发着百战之兵的铁血和煞气,杀气扑面而来,每一个人都风尘仆仆,黑色的风暴仿佛遮盖了落日的余晖。 再怎么明亮的颜色,都好像被那漆黑的漩涡吸收,墨色镀上每一个人的瞳孔,司徒岚金色的眼眸之中泛起不可置信的光芒,随即被寸寸染成漆黑一片。 一柄高昂着的黑色旗帜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墨底白字,铁笔银钩写出的一个“林”字,镶嵌着血色的边纹,带来扑面而来的铁血气息。 远方,猛地传来一阵浑厚的号角声,由远及近的传到每个人耳中,空旷而辽远。 桑淦城的守军们停住了手中麻木的杀伐,南疆的士兵也停止的攻城,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军队,千万马蹄扬起浓重的烟尘,遮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直到烟雾散去的那一刻。 北墨援军,熙南铁骑,驾到! 洛阳震撼的望着出现在千万人面前的林熙,沧桑的眼眸逐渐湿润,泪水滑过脸庞,混合着他满身的血水他却不自知。 远处,骑在火红骏马之上的矫健身影,与记忆里那个雄伟英姿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 “将军云麾将军”他低声呢喃,却没有人听清他的话语,“镇远大将军” “林熙!” 司徒岚翻身上马,从南疆军队之后冲出来,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眼神复杂的盯着面前的林熙。 “司徒太子,真是好久不见。”林熙挑了挑眉,握紧手中的云纹坠璎长枪,眼神冰冷淡漠。 “将军还真是给本太子一个惊喜我以为,你不会来桑淦城,还很是遗憾此次是见不到你,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司徒岚好似感叹的说道,眼神却从林熙的身后扫过。 沧澜,楼启宣,玄奕,这些林熙身旁的将领一字排开,都是墨都的老相识,还真是一个没少。 “其实与诸位分开也不是很久,我们半个月前刚见,将军如今便要对本太子如此绝情了吗。” 他温和的说道,声音温润儒雅,除了那双昭示着野心和冷傲的金色双眸,司徒岚仿佛是一名翩翩有礼的书生。 林熙冷笑一声,薄凉的唇绯红而肆意,一双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划过黑暗的寒星闪烁,冷冷的与司徒岚对视。 “绝情?”她反问一声,语气不屑一顾,“你怕是多想了。”她对司徒岚,可没有一点情谊。 “战场之上,你跟我们将军谈情?我谈你妈” 玄奕听到林熙的回应,心中有了数,毫不客气的咒骂,站到林熙身前,一言不合的一剑朝司徒岚刺去。 司徒岚眉头一皱,目光阴沉不善的盯着玄奕,只是半月不见,这个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的玄奕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就英俊的面容因为战火的洗礼和奔波,变得坚毅而硬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2章 一场战斗 玄奕身着一身黑金色的铠甲,手持宝剑,背后背着一张巨大的银色弯弓,整个人在队伍之中显得英气勃勃。 他手持利剑朝司徒岚刺去,司徒岚急急的向后退去,拔剑挡住了玄奕的攻击,轻描淡写的扫开,眼神落到他身后的弯弓上,目光深沉了几分。 这可是玄家镇族神器藏羽弓,竟然出现在了这片战场上,玄家还真是舍得,也不怕刀剑无眼,他们的继承人裹尸疆场 一个敢于在军队之上有所建树的玄家,身为北墨四大家族之中唯一一个存活不错的,足以让南疆警惕。 随着玄奕对司徒岚出手,两军之间本来还有一些僵持的气氛瞬间变得充满肃杀。 “太子殿下,我们的人在后方受到了熙南军的突袭。”一名传令兵惊慌的跑过来,看到了林熙,腿一软,差一点摔倒。 司徒岚听到传报,猛地转头,只见林熙已经与他拉开距离,遥远的望着他,那一身漆黑的盔甲好似割破晨昏的黑色闪电,她的眼神肃穆而冷冽,令人看了就心中发寒。 精致清丽的面容覆盖着冰霜,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往日面对他的熟络,却燃烧着司徒岚无比熟悉的,曾经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的战意。 这个他熟悉的林熙,回来了! 不是在墨都的虚与委蛇,不是在六艺大典上的清冷温和,而是此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自己浑身的血液就好像被点燃了一样燃烧起来。 司徒岚的心中一片火热,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金色的眼睛仿佛簇簇的火苗。 一名南疆将领跑到司徒岚的身旁,焦急的喊道:“太子殿下,大军已经攻城一天了,我们的人现在都人困马乏,这桑淦城下还是一片平原,根本耐不住这群骑兵,如今,可要先鸣金收兵?” “我们的人损伤惨重,不如明日再攻城?殿下——”又有一人也萌生退意。 “收兵?林熙的人日夜兼程的赶来,这时候正是疲惫到了极点,本太子为何要收兵?”司徒岚傲然的反问,忽然扬声大喊,“今日,便是林熙不败将军的名号,被我们南疆打破的一天,众将听令,给我冲!” 眼见着滔滔不绝的骑兵,南疆将士们听到司徒岚的命令,只能调整好疲惫的精神,重整旗鼓,硬着头皮迎战。 即使无数次的交锋之中,他们没有赢过林熙一次,但此时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太子司徒岚,就必须要做出战斗。 “熙南军听令,杀退南疆,片甲不留!”林熙轻飘飘的摆了摆手,声音寒冷至极。 “冲啊!” 两军交锋的瞬间,一道血色的光芒刹那涌现,无数的厮杀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血肉横飞,原本就染满鲜血的土地再一次被镀上血红,好像已经深深的渗入地底三尺。 林熙手中的长枪快如闪电,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一枪将一名南疆偏将挑落下马,一道鲜血飞溅到她白皙如玉的面孔之上,她的眼神却更加寒冽了几分。 与此同时,熙南铁骑也与南疆的士兵们厮杀起来,随之赶来的还有司徒岚手下的骑兵,也毫不犹豫的从侧翼冲进战场。 马蹄踏碎敌军的胸口,他们的眼中充斥着嗜血的光芒。 桑淦城下,俨然成了一片血海,一个接着一个的南疆士兵不要命的冲到熙南骑兵的面前,即使被一刀砍死,临死前也要举着大刀掀翻马匹,因为此刻站在他们身后的一国储君,是未来的国君,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退却。 司徒岚手腕反转,手持着一柄狭长的巨戟,近乎麻木的挥动着,每一击都将一名熙南军斩落下马,他浑身浴血,好似天庭之上的杀神,金色的眼眸看向战场中央的黑甲少年,眼神渐渐凝固。 在他身先士卒的冲杀之中,南疆的士兵们士气大震,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驾!” 司徒岚大喊一声,提着长戟便朝林熙的方向冲去,瞬间便赶到了林熙的身旁,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挥动长戟,金色的巨戟与亮银色的长枪相互碰撞,金铮玉鸣,迸发出冷冽的星火。 他手中的巨戟仿佛有着千金巨力,而执掌着巨戟的司徒岚如同一个金甲的战神,与他对战的林熙在相比之下,就显得瘦弱了许多。 几个回合之后,司徒岚的巨戟又一次携着长风,狠狠地撞击到了林熙的长枪之上,带着无匹的蛮力,一阵麻涩的刺痛从她的虎口传来,林熙猛地颤抖身体,长枪几乎脱力,差一点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本太子知道,你一直在藏拙,林熙,你以为,本太子也只有平时那几分本事吗?”司徒岚低声嘶吼道,目呲欲裂,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刻骨的杀意。 这种杀意无关对方是谁,只是对对手的尊重和战意。 玄奕几人见到这一幕,就要冲上前去保护林熙的时候,沧澜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将人组拦住。 “打好自己,将军还没有使出全力。”沧澜沉沉的说道,他挥动着手中的暮雪剑,一道道银白的剑气令战场之上仿佛下起了漫天大雪,瞬间将周遭的敌人斩杀殆尽。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知道,为何沧澜会被称为雪将。 他目光深沉的望着远处瘦削的林熙,眉头渐渐拧起来,却又一点点松开。 林熙听到司徒岚的话,一向清冷淡然的神情不复,脸色凝重了几分,忽然,她的眼中寒光一现。 只见林熙原本凌厉的气息忽然变得暴虐无比,玉龙冠掉落,长发散落在风中狂舞,一直寒冽明媚的眼眸中泛起了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 这样的气息让司徒岚觉得分外的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他绞尽脑汁,却仍旧想不起来,只是心中对林熙的警惕提升到了极点。 她的枪间席卷着血红的气流,仿佛一道飓风重新冲到司徒岚的面前,手中的长枪如同催命的亡符,眼中充斥着血腥暴戾的杀意,每一枪都带走围在她身边的南疆士兵的性命。 “来的好。” 司徒岚低声道,身体迅速的后退了一步迎接看向,只是仅仅这一步的时间,还不到半个呼吸,林熙已经的枪尖已经席卷着无边无尽的杀机冲到他的眼前。 细小如麦芒的枪尖在他的瞳孔之中被无限放大,司徒岚只感觉接触到林熙长枪的巨戟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鸣,传递到自己的手臂一震剧痛,他的虎口一痛,竟然差一点脱离兵器。 司徒岚的手臂剧烈颤抖着,身体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眼见着林熙轻松的发起了又一轮攻击,长枪密不透风,司徒岚面色微变,咬紧牙关对抗着她如狂风骤雨的枪气,越与林熙打下去,他的心中就越来越心惊。 这样的枪法,他搜索了记忆里所知道的林熙,却根本无法想到究竟是出自哪里,他自认为最是了解这个少年,却没想到在自己最为自信的领域被林熙所压制。 若是花无岸在此,必然会发现,林熙此刻的枪法,正是她一直隐藏着的阮家枪法!阮家与南疆对抗的时候,司徒岚还没有开始领兵,他当然不会知道林熙枪法的出处。 林熙的枪法一直以迅猛如风著称,而此刻的她虽然力量和刚刚相同,但速度和技巧比起之前快上了整整一倍。 他知道她一直在藏拙,却没有想到她隐藏的这么深。 周围的南疆将领看见司徒岚被林熙所压制的一幕,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其中一名老将定了定神,大声下令:“快,拦住林熙,杀掉他,保护太子殿下!” “说好了巅峰对决,就是让我们将军和你们太子打,你们这时候出来碍事,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启宣翩然而至,阻拦在所有人面前,一身白衣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无比显眼突兀,但他的身上除了自己星星点点的血迹,竟然没有沾染上一丝污血。 手中的宽大巨剑舞动如狂风,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刀法,竟没有一个能够污染了那一袭白衣。 “本太子一人面对林熙,众将士不必救我!”司徒岚见到自己的手下被启宣拦住,便高呼一声。 广袤的原野上,骑兵,步兵,弓箭手,一片乱斗,不知有多少人彼此之间杀红了眼。 司徒岚被林熙的攻击打的节节败退,挥舞的长戟也越来越僵硬。 他的判断没有错,熙南铁骑的确日夜奔袭,将十日的行程缩短到了五日,本就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但司徒岚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南疆的士兵,同样激战了一整个白天,早已经精疲力尽了,面对熙南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夕阳的余晖洒向厮杀之中的人们,将激烈的战场镀上一层霞红,每一个人都麻木的挥动着刀剑,仅仅凭借着衣着来判断敌人还是战友。 一个个南疆士兵倒下去,司徒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噗——”的一声,在司徒岚分神的时候,林熙抓住破绽,手中的长枪已经刺穿了司徒岚的肩膀。 血花喷破而出,飞溅到林熙的脸庞,她的眼一片昏暗的红色,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 她鼓起手臂,想要借助枪间将司徒岚直接在马上挑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逆着晚霞的万丈光芒,少年青黑色的披风猎猎飞扬,平地乍起的狂风吹拂过她的墨发,有一种雌雄莫辩的恣肆美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师也无法涂抹出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墨色。 眉眼如画,疏朗傲然,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渐渐地,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个人将长枪贯穿司徒岚肩膀的刹那。 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中,直至多年以后,他们也无法忘怀。 “退兵!退兵!” 司徒岚用尽全力挣脱了林熙的枪尖,看着面前的林熙,心中充满不甘。 他能够感受到,林熙的枪法虽然精妙,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与自己打下去了。 可是,林熙表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压制力,已经彻底的打了他这个太子殿下的脸,他不是因为被刺伤而退兵,而是因为再不退兵,恐怕林熙带给南疆人不可战胜的印象,会彻底的印刻在每一个南疆士兵的心中。 一旦如此,林熙还在北墨一天,南疆就永远无法战胜北墨,也永远无法战胜林熙。 他们的精神,已经快要被林熙一个人击垮了。 正在这时候,只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一直紧闭着的桑淦城的城门,打开了! 守将洛阳带领着自己手下残余的五千多名守军,毫不畏死的与熙南铁骑会和。 他们在城墙上看见了一切,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在城下厮杀而自己无动于衷。 原来,他们没有被抛弃,原来皇上真的派来了援军,还是天下闻名的林熙将军! “所有人,随着我杀出桑淦城,迎接林熙将军入城!”人群之中,洛阳一马当先的冲到最前面,大声的嘶吼道。 “迎接林熙将军入城!” 他身后的守军们,一个个步履蹒跚,有的身受重伤,有的伤口还流着血,却都无比坚定的拿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毫不犹豫的跟在洛阳的身后。 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万军丛中林熙的影子。 “传令下去,与洛阳会和,大军无需追击,我们,入城!” 林熙沙哑的声音响彻整片战场,随后,她就又一次冲杀入人群,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不知疲倦的杀人之剑,每一枪都带走一名南疆士兵的性命,而周围无数的人围攻之下,林熙的身上也随挂了彩,她却好像感受不到痛觉,受了伤浑然不觉。 “退兵!” 他的纵然心中再怎么不甘,面对前后夹击,也已经无力回天,他大吼一声,率先掉转马头,向战场的边缘后退。 司徒岚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鲜血从指缝泊泊的流下,他死死的皱着眉头,深深的望了战场上的林熙一眼,最终,毫不犹豫的转过身。 南疆,退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4章 我没有死 南疆退兵之后,由于林熙并没有下令追击,启宣等人迅速集结好军队,还有很多的南疆士兵直接投了降,都要去一个个勘察他们的身份和目的,防止有细作浑水摸鱼,潜入军队。 “南疆退兵了!”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好像才反应过来,如同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满目疮痍的战场之上,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胜利了,正如林熙在奔赴战场之前所说的。 夕阳的余晖热烈的洒向大地,每一个人的盔甲都金光闪闪,仿佛挂满了勋章。 林熙已经下了马,手中高举着北墨的旗帜,她的面容无比坚毅,原本白皙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干涸的血液和汗渍,破裂的衣甲被狂风卷起,猎猎飞扬,被阳光涂满金色的盔甲熠熠生辉。 她的身后是黄昏投下的万丈光芒,如同分割黑白画面的射线,带来无与伦比的壮美画卷。 所有人,都不禁骄傲且狂热的看着她。 “末将洛阳,恭迎云麾将军入城!” 一道雄厚有力的声音在林熙的身后响起,她转过身,只见桑淦城守将洛阳快步朝自己走来,他的肩膀处还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却巍然屹立着。 “洛阳将军,此番,辛苦你了。”林熙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暗暗的打量着这个名为洛阳的将领。 桑淦城守将洛阳不过而立之年,一眼望去,洛阳的相貌平平无奇,表情冷硬,普通到放在人群之中,除了那一身煞气和高大的身材,没有一丁点出众的地方。 首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他一双苍鹰般的锋利眼眸,琥珀色的瞳孔映衬着大漠和苍云,布满沧桑,有着令人心惊的锐利,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在林熙的记忆里,当年的桑淦城在阮寒空去世之后,交给了部下周宗统领,阮家军在南疆的进攻之下四分五裂,直到七年前花无岸夺回城池,随手将桑淦城交给了当时花家军之中,周宗派系的一名年轻将领,那名将领,就是现在的桑淦城守将洛阳。 这样算下来,洛阳已经在桑淦城驻守了七年。 “末将并不辛苦,等到了将军来桑淦城,比什么都值得。”洛阳目光深沉的望着林熙,语气无比认真的回答,他的声音沙哑难听,连日的作战,已经让他的喉咙严重受损。 “桑淦城的守军,如今还剩多少?”林熙望了一眼周围的将士们,眼中有些沉重。 “原本两万人,如今战死一万余人,还剩完好无损的将士不足四千人,重伤者接近三千人,还有一千多人都不行了。” “若是我早一些前来,他们也不会死。”听到这鲜血淋漓的数字,林熙的眼眶微微酸痛,沉声说道。 洛阳沉静的安慰道:“墨都赶到漠南就要半个月,将军能在接到末将的信之后短短四天就赶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大军入城先整顿军容,和以前一样,不得骚扰百姓安居乐业,不得惊扰百姓,违者军法处置。启宣,你将我们带来的粮草先支援分给洛阳将军的人,沧澜,你负责打扫战场,将此地的尸首都一同埋了吧。” 林样沙哑着嗓子吩咐,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落下去的夕阳,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眼神暗了下去。 “不分出南疆和北墨了吗?”一名将领听到林熙让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埋在一起,不由问道。 “分什么?这些士兵,也只是为了他们身后的掌权者而战,”林熙淡漠的说道,眼神沉痛而冷寂,“天地为熔炉,我们不过都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人都死了,和谁葬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说着,她拧着眉问洛阳:“桑淦城如今的天气,晚上也这么热吗?” “这几日连日燥热无比,晚上比起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漠南现在实在太干燥了,吩咐下去,一定要处理好这些尸体,一旦尸体腐烂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本将军就成了北墨的罪人,你我都担当不起。”她再一次认真的强调。 “属下明白。”沧澜点了点头。 “将军将熙南军的粮草分给城中的将士,那你们又该如何呢?”洛阳问道。 林熙疲惫的笑了笑,因为他的话,心生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我们本就是为了就你们而来,整顿之后,我们去翰沙城,莫念那里的粮草足够供给全军。” “末将多谢将军驰援,桑淦城此番元气大伤,司徒岚的人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还望将军在桑淦城多待一些时日。”洛阳恳请道。 林熙面对桑淦城,心中复杂,但此刻面对着洛阳,面对刚刚浴血奋战的桑淦城守军,却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只是脸色微沉的点了点头。 南疆和北墨两方之前战斗涉及范围颇大,整个桑淦城的平民百姓们都紧闭着房门,只听见城墙上的刀斧碰撞,杀声四现,如今,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欢呼,战事终于沉寂了下来。 有胆子大的百姓从屋里伸出头,看见无数黑甲骑兵们从城门走在街道之上,高举着的是北墨的旗帜,不由心中微喜。 每一个归来的战士们都玄衣铁甲,高头大马,手持着长枪短剑,头顶的红缨被鲜血染得越发红亮。 桑淦城被北墨保住了! 桑淦城地处两国交界之地,自古就受尽战火的洗礼,城中的百姓早已习惯一觉醒来,守军换了人,城主府也换了主人,但他们还是更愿意在北墨的统领之下生活。 熙南铁骑们经历了一下午的厮杀,神情肃穆,带着一股淡淡肃杀气息,身上的盔甲或许已经破损不堪,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高涨的精神和昂然的战意,虽是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得胜归来的骄傲和自豪。 直到所有的熙南铁骑都入城之后,林熙在最后面走进城门,今日城门的一瞬间,她和沧澜不由自主的同时抬起头,看向桑淦城的古老的城楼。 桑淦城,她回来了。 太阳西垂,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隐约可以看见有秃鹫在灰色的苍穹盘旋不定,好像准备趁人不备,叼食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城楼之上,是否还沾染着父亲的血?一念至此,林熙的心就隐隐作痛起来。 十一年前,镇远大将军阮寒空因为谋逆,被手下将领所杀害,尸首悬挂在城楼,被天下人所唾弃。 后来,那尸首是被看不过去的南疆人夜里偷走,在塞外立了一座坟墓。 身旁的洛阳看着林熙的目光,好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他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但因为坚毅而僵硬的五官,又令他看起来分外奇怪。 洛阳犹豫了许久,一直到林熙都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忽然在她身边认真说道:“将军或许末将该叫您,阡阡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熟悉的名字,令林熙的瞳孔剧烈一缩,眼中惊疑万分,刚想开口询问,只感觉一股炙热的内力忽然在体内控制不住的乱窜,她本就沾染了血腥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喉中一股腥甜。 林熙极力的稳住身体,控制紊乱的内力,才能不立即昏迷过去。 “将军!” 沧澜率先发现林熙的异样,刚想惊呼出声,林熙已经抓住沧澜的手臂,身体虚弱无比的靠在他的身上,声音压的极低,平静道:“先入城,我没事,是枪法的反噬。” “我睡一会儿。” 说完,没有等到沧澜的回应,她已经阖住双眸,沉沉的昏迷过去。 沧澜惊疑不定的探了探林熙的呼吸,感受到她的气息虽然紊乱,但脉象还算平稳,按她的说法,应该是力竭所致,才松了一口气。 “洛阳将军,你究竟是何人?” 沧澜搀扶着已经昏迷的林熙,紧盯着洛阳,眼中一片寒霜,眼底不经意的掠过一抹杀意。 洛阳对林熙的话声音虽然压低,但并没有避讳沧澜,他自然听到了他的那句:阡阡大小姐。 为何一个从未见过的边境将领会知道林熙的身份? 洛阳僵硬的笑了笑,平凡的脸上有了一丝温和的悸动。 他平静的与沧澜对视,娴熟的语气,沙哑的声音在沧澜耳边响起。 “刚刚末将在城中看着林熙将军与沧澜将军在战场厮杀,由衷感叹,十年不见,沧澜将军的暮雪剑,使的越发娴熟了,那最后一式暮雪焚归,将军现在学会了吗?” 沧澜冷寂的面容骤然一变,他死死的盯着洛阳平淡无奇的面孔,目光渐渐的炙热起来,好像要将他的脸烫出一个洞来。 许久之后,沧澜从牙缝之中一字一顿的挤出低哑的两个字。 “陈铮大哥?” 知道暮雪剑的人,且知道暮雪剑最后一式的人,只有楼家之人和嫁到阮家的楼暮雪,连启宣都因为只是楼定国私生子的原因,并不了解当年的楼家功法。 但是还有一个人知道暮雪剑,那个人,就是阮家阮天豪的长子,阮寒茗,阮寒茗是楼相最得意的大徒弟,楼相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了他,也是他介绍的自己的弟弟阮寒空与楼暮雪相识相知。 阮天豪一共有三子一女,长子阮寒茗,次子阮寒丰,小儿子阮寒空,小女儿阮寒清。 阮寒丰和阮寒茗早在几十年前就在复兴北墨的时候被叛军所杀,只留下了一名义子,名叫陈铮。 陈铮和沧澜一样,从小便在阮寒空手下的阮家军之中长大,在阮家覆灭之前,陈铮已经死在了一场战争之中。 陈铮虽然只是阮寒茗的义子,但是年长沧澜许多,由于阮寒空军务繁忙,沧澜又从出生就被养在琼花楼之中,陈铮便从小奉命教导沧澜武艺,两人因此情同手足,也因为当年陈铮的猝然离世,少年时期的沧澜曾对战场恐惧到了极点。 当年,阮寒空命令他离开桑淦城,回墨都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太过惧怕而离开了这里。 直到第二日,他不放心父亲,却在城楼上亲眼看见了父亲的尸首,年少的沧澜,连阮家的姓氏都没有,任何事情都做不到。 沧澜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惧怕任何事情,他只想按照父亲的话,去墨都找到自己的妹妹,保护好她的性命。 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亲人。 沧澜回过神,定定的看着洛阳,后者对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你没有死?”他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没有死,阮沧澜,好久不见。”洛阳勾了勾嘴角,眉宇之中是一片陌生,声音也不是记忆里青年好听的声线,粗粝嘶哑,像是一个老者。 沧澜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林熙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房间内一片黑暗。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头痛欲裂,拧着眉从床榻之上爬起来,点燃油灯,发现如今还是子夜时分。 调整了许久的气息,她的意识渐渐回笼,一颗平静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对抗司徒岚所用的,是自己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的阮家枪法,但因为是强行催动,对身体有着很大的损伤,林熙在用前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她仍旧没有想到,这枪法的威力如此大,后劲儿更是难受至极。 刚一醒来,启宣就过来禀告,司徒岚果然没有放弃夺取桑淦城,如今还兵临城下,带着更多数量的军队,这两日一直在城门下叫战,但因为林熙的昏睡,熙南军一直保持沉默。 林熙整顿衣容,看着赶来自己房间的洛阳和沧澜,昏迷前洛阳的话还在脑海之中回荡,她盯着洛阳平凡的脸,眼中布满血丝,一片猩红。 “沧澜刚刚告诉我,你是叔父的义子可是,本将军已经不大记得陈铮大哥的模样了。” 洛阳坐在林熙和沧澜的面前,凝望着林熙,眼中充满欣慰,提到阮寒茗,他的眼睛眯了眯。 只见他在自己的耳后摩挲了片刻,当着两人的面,用力一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他摘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5章 慷慨赴死 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张久远的记忆里,已经快要模糊,但刹那间就被林熙所想起来的脸。 幼年的记忆被唤醒,林熙的呼吸骤然加重了几分。 只是这张记忆中英俊硬朗的脸上,五官仍旧是熟悉,但是左脸从右眼的眼尾到下颌,有一道狰狞无比的褐色刀疤,让这样的洛阳看起来分外可怖。 “这下,阡阡想起来了吗?”洛阳平静的问道,在林熙的注视之下低下头,眼神仍旧温和,声音却嘶哑,“只不过你的陈铮大哥老了,也丑了,是不是吓到我们的阡阡了?” 熟悉的语气,令林熙回到了年幼的那个夏天。 她残留的记忆告诉自己,阮家覆灭的那个夏天,宁浒叔叔也好,宁炙也好,现在的洛阳,曾经的陈铮也好,甚至是阮家军副统领周宗也好,都曾经围绕在她的身边,曾经用粗粝的手掌抚摸她的头发,用骄傲而期待的眼睛注视着年幼的自己。 后来,他们死了。 林熙的声音颤抖,问出了两天前沧澜问过的问题,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声音更加肯定和镇静:“你没有死。” “我没有死,大小姐,我在桑淦城等了你和沧澜十年,还好,你们终于回来了。”洛阳温和的说道,眼神沧桑。 “等?” 林熙反问道:“现在我该叫你洛阳,还是该叫你陈铮大哥?” “洛阳吧,陈铮这个名字,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那么现在你终于可以告诉我,十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脸上的伤,还有当年的周宗,阮家军,和父亲。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深沉的问道。 洛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嘶哑的声音,将她带回到了十二年前。 “阮家大将军这一代,一共有三子一女,但其实除了当年的阮家人,没有人知道,阮寒清,其实并不是阮家嫡出的女儿。” 他刚说出这一句话,林熙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她向来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但阮寒清与阮北北这一对母女明明身上流淌着阮家的血液,所作所为却让她费解,同时也心痛,为何阮家会有这样令她作呕之人,阮家从未亏待过她们半分,她们却从未在意过一点家族的荣辱,甚至害死自己的手足父母,毫不犹豫。 直到洛阳的话,让林熙恍然大悟,她之前也曾想过阮寒清是不是根本不是阮家人,但阮寒清的容貌却与父亲很是相似,阮北北也与自己有几分神似,让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收敛住眼中的惊讶,继续安静的听着洛阳的话。 “或许小姐很奇怪,为何阮寒清和阮北北的相貌与阮家人相似,那是因为,阮寒清的母亲是镇国夫人的族妹,当初镇国夫人的家道中落,那名族妹才十四岁,得到了夫人的怜惜,就被接到了阮家收养,可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野心勃勃,使用了阴谋诡计给镇国公下药,爬上了自己姐夫的床,这才有了阮家第四子阮寒清。 阮家为了家族的颜面,而那个族妹因为年纪太小,生产之时难产死了,因此,阮寒清在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大将军的亲妹妹,镇国夫人的小女儿。” “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林熙回忆当初,便明白过来,为何她那小姑姑回到阮家之后,且不说她是带着个孩子回来遭到他人鄙弃,就连爷爷和父亲这些阮家人都对其仿佛一个透明人。 “这因为这个族妹的原因,导致镇国公和镇国夫人两人夫妻离心,因为当年反贼作乱,北墨举国上下动荡不安,镇国夫人染了伤寒,又终日随着镇国公奔波,加上寒丰叔父和父亲双双战死沙场,她悲痛难耐,最终,没等到太祖复国那一天,就死在了漠南。” 随着洛阳的话,林熙便想到了真正战死沙场的阮寒茗和阮寒丰,她虽然从未见过这两个叔父,仍旧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期望。 “镇国夫人去世之前,收养了一对孤女,就是后来的雪贵妃阮寒雪和她的妹妹琼醉,她很喜欢这两个女儿,当做亲生的女儿来看待,也因此,阮寒雪替代了原本属于阮寒清的位置。” 林熙想,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血脉之情的族妹的背叛,才让镇国公夫人宁愿将爱给雪姑姑,也不想看见阮寒清。 还好,阮寒清在当年在漠南与大军失散,消停了许久才辗转回到墨都,而那个时候,镇国夫人已经逝世了,若是她看见l 阮寒清带着阮北北回来,说不定心中会更加疼痛悲愤。 “再后来,阮寒雪喜欢上了当时的天子墨傲北,镇国公虽然对此不甚赞同,但也无可奈何,阮寒雪嫁入宫中,成了墨傲北的雪妃,因为阮家的身份,也曾荣宠一时。直到阮寒清回来,雪妃被她害的早产而亡,仅仅留下了四皇子墨晔尧。” “也正是那时候,镇国公才发现,当初那个族女留下的孩子,心思竟然狠毒至此,黑暗到令他见惯了沙场厮杀的人,也暗暗心惊。此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阮寒清趁着阮寒雪的死,想要杀害皇嗣,还勾结了墨傲北,镇国公终于被阮寒清伤透了心。” “阮寒清”林熙咬紧牙关,自牙缝中逼出阮寒清的名字,“我必亲自除之!” “直到十二年前,先帝,太子,御爵王三方与阮家和四皇子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 洛阳的呼吸骤然加重了几分,令林熙忍不住屏住呼吸,她知道,洛阳接下来要说的,便是她苦苦追寻的,一切的真相。 “此事的起因在于,阮寒清又一次暗中派人谋害墨晔尧,被阮国公发现,她竟然与当时的淑德皇贵妃有所勾结,也就是说,她一些想除去墨晔尧,除了因为嫉恨阮寒雪,更是为了御爵王铺路。” “多年的时间,阮寒清的字竟然和大将军的字一模一样,也同样能够模仿镇国公的字,也正在此时,镇国公才发现,阮家已经无路可退,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此,一场对战南疆的战斗之后,我和宁浒宁炙等人,都‘战死沙场’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些阮家军的其他将领,但大将军身为未来的阮家家主,他只能好好的活着。 他亲眼看见阮寒清模仿自己的字迹写了谋逆的密信迷惑墨傲北,并且亲自下令,让景宝阁之主江仲磬配合阮寒清,制作了一件将阮家打入地狱的龙袍。” “也是那时候,大将军发现自己竟已经身中剧毒,身体每况愈下,军中也出现了叛徒,他查出来的是,自己贴身的军医被太子手下一个叫魏忘川的人收买,大将军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仙人之姿的太子竟然也忌惮阮家,这天下是阮家守护着的,天下却从未善待过阮家丝毫。” 洛阳说到这里,声音不住的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双目赤红一片。 他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他听命阮寒空假死的时候,那时候的阮寒空,英姿勃发,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英武神勇的年纪,他本该开疆拓土,继承阮家百年的传承,却因为庙堂之上的奸佞小人,不得不慨然赴死。 “值得吗?”他问,“叔父,你这是在拿整个阮家在做赌注,输了,我们就真的‘死了’,阮家,也就没了。” “不值得,又如何?” 阮寒空笑着,和煦的笑容如阳光洒落。 “我只是舍不得暮云和阡阡,还有沧澜那孩子,我一直把他交给你和琼醉,从未管教过他,但是我知道,他真的很争气。我最骄傲的,不是开拓着北墨千里江山,也不是疆场上保家卫国,而是有一双儿女” 阮寒空沉静隽永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回响,语调自豪。 沧澜死死的握紧拳头,周身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十一年前被送走桑淦城的时候,父亲的所有异样,都得到了解释。 “只是,最终事情的转机在于,先太子忽然找到了镇国公。” “墨晔玄?他找到爷爷做什么?”林熙拧着眉,提到这个名字,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说是皇家对不起阮家,还说了一句话:稚子何其无辜,并且将先帝要对阮家动手的时间范围,告诉了镇国公。” “稚子何其无辜”林熙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只感觉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听过。 对于墨晔玄,她是除了墨玦和墨灼之外,对北墨皇族之中唯一一个印象极好的人,先太子温柔君子,端方如玉,可惜只是昙花一现,但他手下那个名叫魏忘川的幕僚存在,又在告诉自己,他也是当年害了阮家的一员。 既然要让阮家死,又何必惺惺作态提醒他们什么时候死? “淑德皇贵妃的话,让墨傲北下定了决心,同时,大将军也在边境接到了墨傲北的十二道金令,令其弃城回都,否则,便是通敌叛国,加上那些阮寒清仿造的信笺,最终,大将军让周宗将军杀了自己,同时送走了沧澜公子,而镇国公也提前斩断了阮家与琼花楼的联系,恳求楼相将您与四皇子送走。” “父亲说的,是让我和莫我和墨晔尧来桑淦城吗?所以,你从那时候便在此地等着我?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漠南,你却从未联系过我?” 林熙含着泪问道,哪怕她心中因为父亲的死,对桑淦城有着再怎么多的恨意和复杂感情,若是知道洛阳还活着,她也会不顾一切来桑淦城的! 哪怕只是一个还活着的阮家人,都足以令她心如刀割。 “我我一直没有联系你,原因有三点,第一点,是大将军让我等假死之前下了死命令,必然要有两柄斩夜剑,必须阮阡陌亲临,否则,不得离开漠南,尤其是不得离开桑淦城。” “这一点,和墨都的元典正等人的规矩一样。” “第二点,”洛阳看着林熙热泪盈眶的眼睛,不忍的说道,“是大将军知道自己如果死在桑淦城,这里对于你和沧澜意味着什么,他吩咐我们,宁可一辈子不报仇,不洗刷冤屈,只希望你和沧澜能够好好的活着,你一日若是没有主动来到桑淦城,便意味着还没有放下仇恨,我们不能主动与你联系,也是因为大将军和镇国公,都希望阡阡小姐能够快乐。” “我知道了。” 林熙的声音哽咽,眼睛用力的眨了眨,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 “我的父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第三点,便是因为横空出世的平南王,将军你先是被楼相安排到了军队,后来,又直接被花无岸带走了,我们也被接管,成了花无岸手中的军队,于是,洛阳这个身份,我一用便是十二年。” 血淋淋的过去真相展现在她的眼前,林熙的心一阵酸痛之后,许久,才恍然回过神来。 沉痛之后,是释然的温暖,在心中弥漫开来。 比起复仇更重要的,是她的快乐,这才是她最亲的亲人所希望的。 “那你的脸?”林熙看着洛阳脸上狰狞的伤疤,最后问道。 “我怕人皮面具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正好自己的脸上本就受了伤,便放任着它做了疤。”洛阳的声音很是轻松,“阡阡小姐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林熙看着洛阳沧桑的双眸,认真的坐下承诺。 “将军。”启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说。” “司徒岚的人又在外面叫战,你睡着的这两天,城里的人都觉得你死了,连守军之中的人也以为你身受重伤快不行了,既然将军已经睡醒了,要不你出去露个面?” 启宣看见这房间内沉重的氛围,神情露出几分尴尬,调整好心情,一本正经的建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6章 惺惺相惜 “我知道了,”林熙站起身来,随手披上披风,将斩夜剑抓到手中,“走吧,司徒岚又欠削了。 她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说不上太悲痛,只是旁边的启宣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他不由的觉得,司徒岚这一次是撞到了林熙的枪口上了。 林熙脸色沉寂,心里还在想着洛阳的话。 怪不得,父亲心甘情愿被周宗所杀,他当时已经被魏忘川的人下了毒,与其毒发而战死沙场,让整个阮家军和自己陪葬,他选择让手下的周宗杀了自己。 周宗顺水推舟的说自己发现阮寒空与南疆勾结,因此获取了帝王的嘉赏,周宗和暗中的陈铮等人,才能将当初七零八落的阮家军保存到今日,而不被当年的墨傲北直接铲除。 她的父亲算好了一切,只是心灰意冷,对这个国家失去了期望,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此时,桑淦城下,司徒岚统领的南疆士兵卷土重来,他特意派出几名嗓门大的将士一直在城下叫骂着,这样已经持续骂了一整天。 桑淦城的守军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到现在阴沉着脸,已经被骂的恨不得出城和他们决一死战,司徒岚相信,只要林熙没有什么事情,如今必然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林熙出现在城墙之上,一身苍青色的披风猎猎飘舞,墨发玉冠,面容清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外叫战的南疆军队。 司徒岚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上,一身金甲,脸色如常,眉宇之间充满狂傲,好像三天前被林熙戳中的那一枪已经好了。 唯有林熙知道,自己手中的那一枪虽然没有刺到要害,也不至死,但绝对够司徒岚受的,他如今强装镇定的样子,让她不由挑了挑眉。 那双金色似野兽的眼睛在虚无的半空中与林熙的眼神交汇,司徒岚死死的盯着林熙的容貌,从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熙的时候,他就惊为天人,此前一直觉得林熙只是俊秀不似常人,甚至精致的雌雄莫辩,如今,因为心中的猜测,这张脸渐渐有的与记忆里的一个人重合。 “皇爷爷,他是谁啊?” 少年的司徒岚看着那平稳放置在地上的尸体,他自幼就见证过无数的死亡,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很好奇,为何皇爷爷会让南疆的将士冒死偷出一具北墨人的尸体。 他那时候虽然年少,但已经成了举国闻名的少年天才,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军队,对这具尸体没有任何印象。 那尸体已经僵硬,乃是被人一件刺穿了心脏,而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是个三十余岁的英俊男子,饱满的额头,英挺但却相对柔软的眉毛,紧闭的双眼一动不动,眉峰紧锁,令人无法想象,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是多么的摄人。 只是眼下,他已经死了。 男人早就没了呼吸,鼻梁下苍白的薄唇微张着,他身体上的污秽也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换上了一身洁白的长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只是在小憩一觉,很快就能睁开眼睛。 他威严的面容,仿佛一座冰冷的没有一点生气的雕塑,却让人有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严感觉,让年幼的司徒岚极为好奇。 “他?”司徒岚的皇爷爷,也就是如今南疆的老皇帝司徒昼听到司徒岚的问题,冷冷的哼了一声,看向尸体的眼神既悲悯又感慨。 “不过是一个鸟尽弓藏的可怜人不过,他的名字岚儿要记在心里来,他叫阮寒空,是北墨镇国公阮天豪最小的儿子,也是北墨的镇远大将军。” “阮,寒,空?”司徒岚念着这个名字,更加困惑不解,“既然他是北墨的大将军,那皇爷爷为何要将他的尸体带回到南疆?难道是因为他背叛了北墨,投靠了我们南疆?” “就是因为至死都没有投靠南疆,却被按上这个罪名,朕才觉得可笑,也可悲。” 司徒昼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不由摇了摇头,悲哀的说道,沧桑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讥讽,还是真的为英年早逝的男人惋惜。 “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他?”司徒岚问道。 “将其尸首焚烧,灰烬洒到草原上,随风逝去了吧。”司徒昼浑浊的老严闪过一丝幽光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散着寒气淡漠的吩咐。 “什么!”司徒岚大惊,明明皇爷爷前面的话还是很欣赏这个叫阮寒空的尸体的,否则也不会派人千辛万苦从边境将一具尸首抬回都城,他已经想到了皇爷爷要将其厚葬,没想到,竟然要将其焚烧? “他手上,可是有着无数我们南疆人的血,朕怎能饶了他,要恨,就恨北墨吧,最好他的魂魄怨恨北墨一辈子。焚烧的事情莫要声张,对外给他立个衣冠冢,以国士之礼厚葬,他北墨不做人,我们南疆可要昭告天下。” 司徒岚听到司徒昼平静无波的吩咐,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双冰冷的手所摄住,他恭敬至极的低下头,小声应道:“岚儿明白了。” “岚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司徒昼露出一个相对温和的笑容,却让司徒岚的心中发寒,“就像朕,再怎么对这个阮寒空惺惺相惜,他如今死了,朕今日要开怀几分,多饮几杯酒。” 司徒岚抬起头,望着已经蔼蔼暮年的老人,他明明看起来和煦无比,普通的好像已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但眼中散发的冷酷,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深沉苍老的声音,被封存在记忆的角落里,蒙了灰,不代表司徒岚已经遗忘。 “终有一天,墨天鸿会后悔除了阮家的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阮家了。” 这句话,司徒岚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多年以后,南疆的士兵在漠南边境如入无人之境,司徒岚才明白了,司徒昼的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横空出世了一个花无岸,这北墨的万里河山没有阮家这幅绝妙的盔甲,早就已经是南疆虎狼之师的囊中之物。 花无岸近几年不再领兵,让司徒岚将目光放到了林熙的身上,他无比的欣赏这个少年,直到三天前阵前的交手,司徒岚回去之后回忆了许久,终于想起,为何他觉得林熙的枪法熟悉。 林熙所使用的,是阮家枪法,威力巨大,也就解释了林熙为何一直藏拙的原因。 林熙,是阮家人。 司徒岚看着林熙的容貌,与记忆中那具尸体果然有三分的相似,五分的神似,再仔细回想,似乎和他在墨都遇见的那个阮北北也有几分相似,林熙男生女相,在他看来,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感。 司徒岚骤然确认了这个事实,心松懈下来,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林熙是阮家人,说不定还是那个阮寒清的儿子,因为他一直将林熙当做今生最大的对手,此刻,心中升起一抹与有荣焉的自豪。 林熙拧着眉,见司徒岚一直盯着自己看来看去,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莫名其妙。 这时候,城门外的叫骂声,终于无比清晰的传到了林熙的耳中。 “北墨林熙,胆小如鼠,面丑如鬼,被我们太子殿下打的不敢见人了!”一名南疆将领大声嘶吼道,恨不得让天下人都听到。 “只敢缩在城里面的缩头乌龟,敢出来和你们爷爷我一决高下吗!”另一人同样大声吼道,为了激怒林熙和守军,无所不用其极。 “不愧是林熙,和那个花王一样,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什么箭绝,我看跟个娘们似的。” 林熙对有人嘲讽自己瘦小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反正她本来就是女子,谁知,城下一句又一句的骂声反对变本加厉起来。 司徒岚犯下了一个错误,他不应该在林熙已经出现之后,还没有下令让这些骂战的人闭嘴。 林熙听到城下的叫骂,脸色阴沉了几分,在司徒岚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起身后的长弓,从身侧的箭囊之中抽出一根锋利的箭羽,搭弓射箭,一道寒冷的箭光直冲司徒岚而去! “本太子——” 司徒岚的话没说完,看见那迎面射来的一箭,慌乱的向后躲开,那一箭毫不留情,自百米外的林熙手中席卷着狂风,擦着司徒岚的脸颊划过。 一缕墨发被利箭轻松的割断,飘落到了地上,司徒岚浑身瞬间被冷汗打透,他抬起头,只见林熙的眼神冷酷无情,带着淡淡的戏谑之意。 不愧是他司徒岚欣赏的男人!够冷静,够镇定! 司徒岚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恐慌,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令自己显的震怒一些,如同被激怒的雄狮,金色的瞳孔散发着璀璨的寒光。 没有人发现,他正好掩盖住了嘴角的上扬。 他不应该高兴的,林熙分明是要杀了自己,司徒岚告诉自己,却无法控制的弯了弯眼眸。 司徒岚捂着自己肩膀,感觉三天前林熙刺中的伤口还跳动着刺痛,他唇角的弧度更加弯曲了一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没有一点生气。 林熙对自己的敌对和认真,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面对着小巍。要是林熙是南疆人就好了,他一定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疼爱。 林熙毫无征兆,忽然而来的一箭,让刚刚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南疆士兵亲眼看见司徒岚被割断的墨发,忽然齐齐熄了声音。 所有人恐慌的后退了一步,都将目光放到司徒岚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策。 “一群废物点心,”司徒岚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林熙吗,你们就怕成这样,本太子可还在督战呢。” “那太子这林熙如今看来也没身受重伤啊,要不,咱们先退兵吧?”一名将领想到三天前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小心翼翼的问道。 “退个屁,给我立即攻城!” 司徒岚金色的眼眸闪了闪,脸上浮现出几分暴怒,指着桑淦城下令。 南疆攻城的战鼓再一次擂起,浑厚而辽远,云梯被高高架起,但这一次,南疆士兵再也没有了压倒性的优势,更无法让守军绝望。 有了林熙和熙南军的驻守的桑淦城,如同一座铜墙铁壁,没有一个南疆士兵能够像之前那样侥幸登上城楼,每一个北墨将士们都斗志昂扬,为了在林熙面前出头表现自己,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明明是攻城的南疆一方,好像成了被猎获的对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中午,太阳当空而立,正当林熙以为司徒岚会开始新一轮攻城的时候,南疆的将士们忽然鸣金收兵,如潮水般褪去。 林熙甚至还能抽空吃个中饭,她啃着干硬难吃的干粮,想到今日与司徒岚的眼神交汇,司徒岚似乎发现了什么,加上今天南疆攻势的绵软无力,她的心中若有所思。 虽然现在桑淦城来了他们这些援军,因此重新鼓舞了士气,但南疆的士兵们本就数量众多,有着司徒岚这个太子储君在身后擂鼓呐喊,和她在桑淦城带来的加持也差不多,明明三天前还惨烈至极的攻城,今日却不痛不痒。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熙深信这一点。 司徒岚今日的攻城,雷声大雨点小,要么是他想要声东击西,要么,就是他想趁其不备。 但林熙并不认为是后者,在她主动来到桑淦城的这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脱离了司徒岚的掌控,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恐怕他知道自己在,已经放弃了夺取桑淦城,而将目的放到了别的身上 “立即传信翰沙城,让莫念警惕南疆的偷袭!” 林熙将最后一口干粮塞到嘴里,忽然想明白了司徒岚的真实目的,她骤然缩了缩瞳孔,厉声说道。 众人听到她的话,几个呼吸间就懂了林熙所想,迅速跑出去向莫念通信。 如今司徒岚声东击西,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目的是桑淦城,否则也不会一直在城下叫骂北墨出战,也不会下令攻城,但其实上,他只是趁着他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找机会偷袭翰沙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7章 口是心非 夜晚,南疆的将士们燃起火堆,一只只去了皮毛的肥嫩乳羊被架在烧烤的铁架之上,军中的军厨不停翻滚着旋转的烤架,拿着刷子向上刷涂各种香辛的调料,不一会儿,烤羊就散发出一阵垂涎欲滴的肉香,表皮的油脂烤化成金黄色,一滴滴从嫩肉上滑落,发出“呲呲”的声音,令周围的人都食欲大动。 一名白天受了轻伤的南疆士兵被分到一块烤肉,眼睛散发着金闪闪的光芒,看向司徒岚的目光好像在看天可汗,充满崇拜和虔诚。 若不是太子殿下御驾亲临,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怎么可能在战场上吃到烤全羊?人生无憾啊。 司徒岚拿着一支铁签子,扎了一块羊腿肉放到嘴里。 金黄色的肉质肥美鲜嫩,入口香辣,淡淡的膻味儿刺激了他的食欲。 他凝视着远处屹立在一片黑暗中的桑淦城城池,古老的围墙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巍峨高大,倒映着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微光。 林熙猜得不错,他今日攻城之势减弱,的确是为了声东击西。 但,他所击的西,不是莫念的翰沙城,而是墨都。 白天接到的信件已经燃为灰烬,但司徒昼的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救下北墨的雎栖郡主阮北北,她不止是你的妹妹,她有着朕最需要的东西” 司徒岚知道,古老的南疆秘术代代流传,他的皇爷爷之所以能像是北墨的太祖皇帝墨天鸿一样活得如此之久,甚至那太祖已经退隐,而司徒昼仍旧算是身体硬朗的执掌南疆皇族政权,并不是因为南疆有一个和北墨的华九章一样的神医。 而是有那个邪恶而血腥的秘术: 黄金一族皇族的处子,取其心头的黄金之血,血亲吞噬,便可得到永生。 司徒岚虽然知道,但是他不信鬼神,亦不信天命,那些秘术残忍而邪恶,没有丝毫的依据可言,曾经他手刃了自己的几个兄弟的时候,对那一碗手下殷切献上来的心头冰冷黄金血,不屑一顾的打翻。 可是现在的司徒昼不同,他已经老了,他信奉的天可汗救不了他,神丹妙药救不了他,小巍被自己保护的极好,而其他还活着的兄弟姐妹,要么早就已经不是处子,要么暗中听说过这个秘术,为了活命早就远离了皇都,躲得远远的 唯独,剩下了这个皇族流落到北墨的血脉,阮北北。 汪洵的人,应该已经赶到墨都了吧。 司徒岚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对阮北北的好感,已经被阮北北害了林熙的行为所挥之一空,可是这个女人毕竟是他血脉上的妹妹,虽然,司徒岚从未在意自己的亲人。 至于皇爷爷让自己救回阮北北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墨都。 冰冷阴暗的御林军地牢里,阮北北被绞索在十字邢架之上,她从前柔顺的头发已经结块打结,布满血痂,苍白如纸的脸上有着一道血淋淋外翻的刀痕,新旧交替,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恐怖的女鬼。 她穿着破烂不堪的囚服,早已经没有了昔日依附于墨灼时候的高傲姿态,身上裸露出来的部分全都是狰狞的伤口,在这样闷热的夏天里,那些伤口得不到救治,有的地方已经化脓流水,配合着她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人觉得这个人已经死去多日。 即使是阮寒清亲自来了,恐怕也认不出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一日日的等待,让她的心从希望变成绝望。 她以为她的母亲会来救她,她以为那个南疆太子司徒岚喜欢自己,也会来救她,她以为甚至那阮沧澜会怜惜自己还是阮家人,也来救她。 可是,没有,她以为的,统统都没有。 阮北北已经忘记自己被关在这座地牢里多少天了,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进食,只记得在那日被墨玦严刑拷打之后,她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被拷打鞭问十一年前的事情,除了那些死气沉沉的侍卫,她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 阮北北的心一点点爬满绝望,甚至已经做好了决定,若是若是再没有人救她,她就告诉墨玦一切,拖着她那个懦弱无能的母亲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一个照应。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墨玦甚至没有令人监视着她会不会忍不了折磨而自杀,因为他知道,阮北北这样的人,从来不会产生自杀这种想法,若是能够活下去,是人是狗都无所谓。 阮北北的心中还有一个微弱的希望,她知道很多秘密,她墨玦不会杀了自己的!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阴冷的地牢露出一道光线,直直的刺入阮北北的眼睛,因为疼痛,她呻吟了一声,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黑色的士人短靴出现在她眼前。 熟悉? 还会有谁来呢?难道,是墨玦准备放了自己了吗?阮北北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喉咙,但没有一点津液分泌,她只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好像被洒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更加钻心的疼痛。 阮北北的头被来人的大手扶正,那人盯着她半阖的琥珀色眼睛,而她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 “是是你!” 阮北北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眼中闪烁着惊喜万分的光芒,嘶哑的声音像是一个老妪,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捆绑的铁索沙沙作响。 “汪大人,确认了吗?” 汪洵身后的一名黑衣属下观察着牢房外的动静,小声的询问。 “这双眼睛,是雎栖郡主没错。” 来人,也就是南疆的司空汪洵沉声回答,他从袖中掏出一把泛着金色光芒的锋利匕首,也不知道那匕首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能够一下割断了捆在阮北北身上的黑色锁链。 “砰”的一声,因为没有了锁链,阮北北从邢架掉落在冰冷的地上,身体疼痛的好像散了架,但是她的心中却渐渐兴奋起来,重新燃起希望。 她头发散落着,一枚即使是面对严刑拷打也没有掉下的玉簪落到地上,阮北北蹙着眉,用力的抓回手里,死死攥到掌中,眼神痴狂。 汪洵看着在地上匍匐着的肮脏女人,拧着眉,嫌弃无比的后挪了半步,并没有要将人抬起来的举动,只是麻利的召唤手下。 黑衣属下从身后掏出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女尸,又用绳子将尸体绑在原本阮北北绑着的邢架上,皱着眉,将阮北北塞进了一个麻袋里面。 阮北北抓住汪洵的裤脚,用尽全力的抬起头,期望的看着他,低声问道:“汪大人,是母亲让你来救我了吗?” 阮北北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身边,有一群神秘的护卫,在阮家覆灭之后,她和母亲入住郡主府的时候,她们总是面临各路曾经忠心于阮家的人的刺探和暗杀,可是一次次化险为夷,令她明白了阮寒清身份的特殊。 她曾以为母亲与先帝墨傲北有染,但阮寒清又和淑德皇贵妃交往密切,那个贵妃可不是一个喜欢和他人分享自己丈夫的贤妻良母,让阮北北息了这个念头,直到几年前,她隐隐猜到,母亲,或许和南疆有关系。 阮北北终于确信的那一天,是南疆使臣来到墨都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那名使臣中叫汪洵的南疆大臣,竟然是曾经出现在郡主府里,对母亲嘘寒问暖,尊敬有加的一名神秘男子。 因此,她才借机接近那个南疆太子司徒岚,企图获得他的喜爱,而他,也的确对自己青睐有加 “抱歉,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要将你带回去。”汪洵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回去回哪里?郡主府吗?”她沙哑着嗓子,骨瘦如柴的身体看起来和那具女尸一样。 “南疆。” 说完,没等到阮北北震惊的再说什么,就被黑衣手下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塞进粗布麻袋里,一阵黑暗和眩晕袭来,她已经不省人事。 昏迷前,阮北北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隐约的预感。 或许,她这一离开,此生都不会再回到墨都。 牢房之内,随着汪洵等人的潜入和离开,又一次恢复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半晌,昏暗的烛火簇簇摇曳了几分,一对御林军侍卫巡逻过阮北北的牢房,远远的看见还被绑在邢架上的女尸,厌恶的哼了一声。 没有人发现,那地上散落成一段段的铁索。 次日。 御书房内,墨玦端坐着,手中的朱批洋洋洒洒,字字玑珠的批阅着奏折,唯有兰叙年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见,皇帝陛下的清冷寒彻的眼中一片幽蓝的迷雾,一看就知道心思根本没有在奏折之上。 兰叙年不由怀念起林熙,在心中感叹道,也不知道林熙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林熙将军有没有事,今日一早的战报传来,说林熙一到桑淦城就打退了司徒岚的南疆士兵,但是自己因此身负重伤之后,墨玦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周身的寒冰就没有融化过。 墨玦翻看着奏折,不知看见了什么,眉毛一挑,忽然语气冷淡的问道:“钦天监说近期的天象不稳,紫微星侧边一颗彗星将要陨落,导致国家动荡,兰叙年,你怎么看此事?” 兰叙年浑身一颤,吓得连忙跪到地上:“钦天监惯是会胡说八道,杞人忧天,林熙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没有任何事情!” “朕又没说这颗彗星是林熙。”墨玦冷冷的说道。 兰叙年:“微臣多嘴,微臣罪该万死。” 心中暗自想着,紫微星乃是帝王之星,旁边有一颗星辰要陨落,如今墨玦又心中记挂着林小将军,摆明着是担心那颗星辰就是林熙,他安慰帝王也有错了?还不是他太了解皇上了,皇上心中明明担心的要命,最后还有强撑着训自己,做出一副没有任何事情的模样。 “去安排,朕明日去泰山祭天。”下一刻,刚刚还说着不担心林熙的墨玦面无表情的打自己的脸。 兰叙年:“是,臣马上去安排。“ 别人担心情人是去寺庙祈福,轮到陛下就厉害了,直接举国之力去祭天。 等等,兰叙年发现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会觉得林熙是皇上的情人啊?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的?都是宫中那些小宫女们天天朝自己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 “陛下,漠南密信——” 一名侍卫的通报声传来,墨玦眼中精光一现,猛地站起来,没等兰叙年出手,就亲自接过信件,连署名都没有看的撕开信封,看完之后,眉宇之间郁结的寒气忽然烟消云散。 兰叙年松了一口气,感觉一直压在自己胸口如一座大山般沉重的寒气终于消失了,他小声道:“看来,是林小将军没事了” 说完,兰叙年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他胆战心惊的等着墨玦下文,已经做好了面的帝王一怒的准备,却见墨玦在他的面前诡异的弯了弯唇角,清疏的眉宇云淡风轻,竟耐着性子解释道:“是没事,已经醒了,还揍了司徒岚一顿,朕就知道,朕的熙儿最厉害了。” 这莫名的自豪神情,这得意的朝他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陛下怎么笑的那么恐怖啊!他高冷矜贵的陛下去哪里了? 得知了林熙没事的墨玦神清气爽:“祭天取消吧,那颗星辰陨落就陨落吧,与朕没什么关系,与熙儿更是没有分毫关系。” 兰叙年内心:“男人都是说变就变的吗?” “陛下,御林军的人请求面见。”门外,传来一名太监通报的声音。 “御林军?”墨玦皱了皱眉,御林军如今不会有什么事情,唯一的事情,就是地牢里关了一个阮北北,一念至此,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让他进来吧。” “阮北北出了什么事?”墨玦看着一进来就跪倒自己面前的御林军统领,眼神渐渐的幽冷下去,问道。 “启,启禀陛下是阮北北,阮北北越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8章 暗流涌动 “启,启禀陛下是阮北北,阮北北越狱了。”御林军统领的声音颤抖,沉声说道。 “越狱,怎么越的?”墨玦的眼中波澜不惊,好像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今日一早,属下等人按照惯例去查看阮北北的牢房的时候,发现牢房内的阮北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绑在邢架上的,是一个无名的女尸,属下已经查明了身份,那名女尸是昨日落梅阁的一名失踪的歌姬。” “每隔两炷香的巡逻呢?”墨玦冷着脸问道。 “是属下治下不利,越狱的人应该对御林军的巡逻十分熟悉,正好卡在两炷香之间潜入,因为有着那个女尸做替身,巡逻之人没有靠近查看,一直远远的看着,所以以为阮北北还在邢架上”统领的眼神躲闪了几下,低声下气的回答,满头冷汗,不敢去看墨玦震怒的眼神。 “是今日一早我等去牢房的时候,才发现的。” 墨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声音更加冰冷:“现在,早朝已经结束了。” “是属下发现找不到人之后,害怕您责罚,告诉了白朔侍郎,他带人去城门口封锁了,发现营救阮北北的人实在来无影去无踪,属下才——”统领磕了磕头,瑟缩着解释道。 “怕责罚?” 墨玦嗤笑一声反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整个御书房内冷如冰窖,阴风阵阵。 “陛下,当务之急是咱们该找人拦截住阮北北,救她的人依照臣来看,若是咱们这些时日的监视没有问题,应该就是藏在郡主府内的那群南疆人。” 兰叙年小心翼翼的说道,在阮北北被抓住的这一个月里,墨玦当然不是只为了折磨她,而是想逼阮寒清出手,以此逼出阮寒清身后之人,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一直保护阮寒清和阮北北这对母女的,正是南疆多年前就潜伏在墨都的密使。 墨玦站起身,声音淡漠:“既然南疆的人已经撕破了脸皮,敢在墨都动手,那就吩咐下去,令白朔带御林军直接前往郡主府,将阮寒清关押入天牢,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在墨都劫狱,恐怕阮寒清的二品诰命夫人之位,也做到头了。 御林军统领连忙应下,刚要离开,只听墨玦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询问:“听说,林熙将息羽部的那个程穆塞到御林军里了?” “是,程穆现在是属下手下的亲兵队长,陛下有何问题,尽可问属下。”统领想了想,的确有程穆这一号人,据说是在息羽部做了错事被罚来的,他一直对其提防的紧。 “无事,你退下吧。” 统领不明所以的离开,默默将程穆放在心上,此番他犯了大错,皇上虽然没有惩罚,但心中绝对会有无数的怀疑和杀意,若是皇帝的意思是提拔程穆,他便顺着皇上的意思办下去,希望能够消除几分对他的怀疑。 直到统领领旨离开皇宫,墨玦才将视线移开,放到兰叙年身上,眼中,一道幽冷的光芒闪过:“刘川做御林军统领多久了?” 兰叙年浑身一颤,算了算时间,低声回答:“回禀陛下,满打满算,大概有五年了,是您亲自提拔上来的,还算忠心耿耿,陛下,您是怀疑他?” 五年 五年前,正是御爵王倒台到时候。 “无事。” 墨玦没有多说,微微蹙眉,随即舒展眉宇,坐回到龙椅上拿起狼毫,沾了沾墨汁,开始修书一封。 兰叙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只看见信上有着林熙的名字。 半晌,墨玦将已经干了的信笺叠好放到信封之中,递给兰叙年:“将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漠南林熙的手里,记住,最快。“ “那只能动用那只海东青了。”兰叙年恭敬的说道,想到皇宫中豢养的那只极品海东青,这炎炎夏日里,要是飞到漠南也要日,不由一阵肉痛。 等到兰叙年将信件送走之后,刚回到御书房,却发现墨玦已经消失了。 “陛下呢?”他赶忙问值守的太监。 小太监躬身回答;“陛下刚刚前往长栖殿的方向了。” 兰叙年赶到长栖殿的时候,只见墨玦已经将一身龙袍脱下,换上了一件普通的白色箭袍,见到兰叙年前来,从袖中掏出几个金印子扔到了他的怀里,想了想,又拿回一道兵符收到袖中。 做完这一切,墨玦直奔御马监。 兰叙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满脸愁容,却要笑容满面,他已经想到墨玦要做什么了,小声规劝:“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且不说漠南与墨都千里迢迢,路途极为遥远,您乃是一国之君——” “此行你留在墨都,不必跟着,将这几大金印和玉玺都收好,必要的时候,可以教给忠武侯宁浒和玄昱,同时,注意宫里的动向。”墨玦完全没有听兰叙年在说什么。 “宫中?可要让瑶华郡主入宫陪伴太后?”兰叙年赶忙问道。 “朕说的不是太后,”墨玦看了一眼兰叙年,眼神之中一片寒霜,让他耐不住打了个冷战,“朕说的,是太祖和淮南王。” 兰叙年浑身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瞬间充满了担忧。自从开春以来,淮南王的动作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顶着一个疯子的旗号,恐怕任何人都没有将其当成真的疯子。 “叫轼南跟在朕后面,给他立即备马,向沿途的各个驿站传书,悄悄召一队人。” “陛下,如今北墨内忧外患,您要是离开了,且不说太祖和淮南王,就是太后谁知道太后会不会对之前的事情心怀不甘呢?这玄昱大人虽然和咱们站在一路了,但太后毕竟还是玄家人啊。”兰叙年说道。 “那就派瑶华郡主入宫,看好太后。” 墨玦准备着手头上的事情,眼神漠然一片,淡淡的吩咐。 “可是除了太后,还有淮南王,之前御林军查出淮南王与平南王有所通信,且长公主最近出入淮南王府越发频繁了起来陛下,林熙将军通晓军事,身经百战,您大可放下心来。”兰叙年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又规劝道。 墨玦扫了一眼兰叙年,那一眼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但幽蓝色的光芒好像要将他生生拽入深渊。 只听到墨玦清越的声线一字一顿:”墨灼和墨晔阳是不是要造反,朕阻止不了,甚至乐见其成,但,林熙就是阮阡陌,她若出事,朕会让天下给她陪葬。“ 兰叙年一愣,来不及震惊,一股寒意席卷而来,将他紧紧的包裹其中,他只感觉自己身堕冰窖,浑身上下的热气都被抽离,张了张口,再也不敢多说。 此前的种种猜测和面对林熙的奇怪之处终于有了解释,怪不得陛下对林熙如此纵容,怪不得陛下明明对阮阡陌念念不忘,却如此爱惜那个少年,若是林熙就是当年那微末之际救了陛下的阮阡陌,那么一切就都有了理由。 十年来,没有人比兰叙年更了解墨玦心中对阮阡陌的执念。 兰叙年收好一枚枚各宫的金章玉印,认命般颔首:“臣明白了。” “陛下,那朝中之事,还是要像之前一样交给陆佐吗?”兰叙年问道。陆佐没有随着西极使臣回西极,而是被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在有些时候假扮成墨玦。 “你记住,陆佐并不可信,现在的西极,已经不是当初的西极了。”墨玦冷冷的提醒,“让他继续扮朕,将白朔安排到他身边,若是他有所异动,就直接软禁。” 自从西极皇后产下一子,而身为夜珏太子的墨玦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后,现在的西极,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是他幕后臂膀的西极了,因此,对于以前并不熟悉的陆佐,他对其并不会报以和陆佑一样的信任。 墨玦说完,已经骑上一匹早已准备好的骏马,自最小的角云门离开皇宫,兰叙年目送着墨玦远去,难掩眼中的担忧,但还是收敛住面上的表情,迅速交代墨玦所吩咐的事情。 随着墨玦离开墨都,即使兰叙年已经极力去掩藏此事,但无数双眼睛此时都密切的关注着皇宫,仍旧有人在几日后发现了蹊跷之处。 墨都之内,暗流涌动,而远在漠南的林熙,则是收到了墨玦的来信。 接到墨玦来信的时候,林熙已经赶到了翰沙城,熟悉的城池,有着几分陌生的守军,莫念一身黑衣,沉稳而内敛,亲自迎接着林熙的到来。 早在三日前她就传信给了莫念,让他一定要提防司徒岚的偷袭,直到确认司徒岚已经从桑淦城的城外撤出,赶到翰沙城的时候,林熙就向洛阳告辞,同样追寻在司徒岚的后面来到了翰沙城。 这样一下子,她和司徒岚又恢复了两军对垒的情景,只是这一次的副将,多了一个原本就驻守在翰沙城的莫念。 莫念在花无岸离开漠南,前往临江之后,如今已经成了统领整个漠南军队的人,只是他不过是代替花无岸统领,至于他会不会借机收敛自己的兵权,就要看他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昂然尊贵的海东青在林熙的肩膀处滞留,冷傲的注视着周围之人,唯独面对林熙的时候,露出极为温顺的柔软羽毛。 林熙挑了挑眉,顺着毛撸了海东青一把,后者将锋利的喙收好,毛茸茸的鸟首一下一下的蹭着林熙温热的手掌,神情倨傲却舒适,充满灵性,在她的眼里,像极了它的主人。 看完来信的内容,林熙清疏的眉宇渐渐拧成一团,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星点点,闪烁着银色的流光,妖异而嗜血。 “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启宣问道,眼中有些困惑和担忧,能够让林熙变了颜色的事情,还从墨都传来,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可是墨都出事了?” 林熙从信中抬起头,问启宣:“这两人攻城的时候,南疆的将领少了谁?” 启宣回想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司徒岚身边的亲卫刘成,幕僚宦久,南疆的司空汪洵。” “最早消失的是谁?” “汪洵。” “肯定吗?”林熙盯着启宣的眼睛,她已经确信了墨玦的心中,前往墨都将阮北北救出御林军地牢的南疆人,十有八九就是汪洵,但还是再一次确认道。 “属下确认!”启宣再一次回想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莫念眼神幽深,同样冷声开口:“怎么了?” 林熙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容讥讽漠然,充满杀意:“吩咐下去,让熙南军的人堵在云戎关口,封锁关内,一个个的找南疆口音的人,再找出汪洵和雎栖郡主阮北北的画像贴到关口,给本将军来一个,瓮中捉鳖!” “阮北北?”莫念的眼中寒光乍现,“阮寒清的女儿,那个阮北北吗?” 林熙这才耐下性子向众人解释:“墨都来信,北墨雎栖郡主阮北北私通南疆,意图谋逆,已经被南疆营救出墨都,按照脚程,大约三日后能赶到漠南,我等奉旨活捉阮北北,至于她身边的汪洵,格杀勿论。” “活捉?”莫念反问,“她犯的是通敌叛国,难道不应该就地处决吗?” “她是不是应该就地处决,由本将军决定,”林熙盯着莫念的眼睛,声音冷漠,“留她的性命,本将军还有用处。” 关于阮北北,林熙如今已经没有了当初激烈的恨意,虽然还是恨不得她以死谢罪,但林熙已经隐隐猜出,阮北北的父亲,有极大的概率是南疆皇室之人,并且关系重大,否则司徒岚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从墨都救出来。 而且司徒岚的性子淡漠无比,即使阮北北真的是他血亲的妹妹,他都不会有什么特殊举动,除非,阮北北还有别的特殊用途,让司徒岚非救她不可。 这样的一个筹码,她握在手中,自然要比阮北北一死了之价值大得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199章 瓮中捉鳖 也多亏了这只海东青,汪洵等人就算是快马加鞭,带着阮北北提前一日从墨都赶回南疆,都不可能有这只海东青传信更快。 汪洵等人一路上自认为高枕无忧,他们利用那具尸体,加上御林军统领害怕墨玦责罚而没有上报的时间差,足以快过墨玦一路上的追杀,基本上墨玦的通缉令刚刚到一处关卡,汪洵等人刚刚潜逃出去,顺便还将阮北北的伤随意治了治,让她看起来不至于还没有回到南疆,就死在半路上。 以为自己就要回到南疆享福的阮北北,做梦也想不到,前方等着她的,是一把悬在脖颈出的屠刀。 云戎关地处在北墨的最南边,是从北墨通往南疆的必经之地,出了云戎关,便是一马平川的漠南荒原,多年前,就是因为云戎关一战,林熙才名声大噪。 熙南军之人接管云戎关,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立即受到了关内百姓的热烈欢迎。 假扮成商队的汪洵一行人,感受着云戎关内隐隐约约和来时不一样的氛围,虽然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云戎关的人员复杂,城内又狭小拥挤,虽然隶属北墨,但实际上就是一个三不管的城池,只要不是穿着他国衣甲招摇过市,没有人会在意这支商队是真的还是假的。 “汪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我,我真的是南疆的公主?”马车内,传来阮北北沙哑难听的声音。 阮北北穿着一身侍女的麻布衣裙,虚弱的倚在座椅上,若是忽略掉她脸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疤,模样还算清纯,只是眼中隐隐跳动着兴奋和狂悖,配合着那张苍白布满血痕的脸,看起来令人心惊肉跳。 她坐在商队最后面的马车里,虽然说有着男女大防,但汪洵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还是与她坐在一起,一路上,也就将阮北北的身世透漏给了她。 当初,太祖被逆贼逼迫到了漠南,又遇到了南疆的战乱,阮家几兄弟战死,唯有阮寒清与众人失散,被南疆人掳走之后,送到了当时司徒岚的父亲手中,成为了一名南疆的妃子,但的阮家帮助太祖复活之后,阮寒清一方面用自己阮家的身份说服了南疆,一方面又贪图阮家的荣华富贵,怎么也比一个得不到承认的娼妓好上百倍。 因此,阮寒清带着阮北北,重新回到了阮家。 阮天豪虽然不知道阮北北的父亲究竟是谁,但阮寒清未婚生子,已经有辱门楣,又因为隐隐猜到她与南疆的关联,阮寒清就成了阮家的一个透明人。 汪洵的眼神从阮北北的脸上扫过,又迅速的移开视线,仿佛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底一抹厌恶划过,仍旧耐着性子恭敬的回答:“当然是,您以后再也不是北墨的雎栖郡主了,而是我们南疆如今唯一一位还未婚配的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是您的兄长,陛下是您的皇爷爷,他在国都等着您回去。” 阮北北的神情极为兴奋,她故作淡定,但内心在撕扯着呐喊。 看吧,阮阡陌不过是一个被皇帝册封的郡主,而她如今已经成为南疆的公主,她哪里比不上阮阡陌,为何阮天豪的目光,从未停留在她的身上,为何那墨玦,宁愿执着于一个死人! 可惜,阮阡陌死了,看不见这一天了,无人与她分享喜悦,真是一大憾事。 阮北北丝毫没有想起自己还在墨都的母亲阮寒清,在没了汪洵庇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南疆,好像看见了那滔天的富贵在向自己招手。 她死死的攥着袖中的那枚玉簪,手背的青筋暴起,心中忍不住开始幻想起来。 汪洵为何提到自己尚未婚配?她知道,她作为南疆公主,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要去联姻的,会不会,会不会她能够嫁给墨玦,重新回到墨都,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再也不敢那样对她。 汪洵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眼中的厌恶更甚,一个公主而已,且不说太子殿下的父亲一生风流成性,有过多少女人,就算她是如今南疆唯一未有婚配的公主,在南疆皇族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里,她不过是一件可以衡量价值的筹码。 南疆皇族,可不是北墨那样冠冕堂皇的阳奉阴违,即使是争斗夺权也是无声无息的陷害,不敢真的撕破脸皮,而南疆,是真正的一代代手足相残,血肉模糊。 更不用说,陛下将其救回南疆,不过是为了她那一点心头血 汪洵掀开几寸马车的帘子,扫过前方不远处的云戎关城门,出了这座城门,他们只需绕些路,便能够回到南疆了。 只见城门口的百姓们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看起来热闹繁华,城外有一队士兵值守着,为首的一名将军打扮的男子看起来二十余岁,下巴有着一撮胡须,一身北墨的黑色甲胄,上面罩着一张猩红色的披风,他的眉目沉寂,眼眸黝黑,指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起来英俊沉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人倒是有些面生。”汪洵凝住眼神,仔细的看着那名将军,又看了一眼自己伪造的商队,运送一些烟土,他雇佣了真正的商队,还算自然,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面生?”阮北北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不由问道。 “上次我们从关外进城的时候,没有这个将领,若是有,老夫不可能认错。”汪洵不确认的摇了摇头,“或许是有的,这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估摸着我以前见过一面,就是边境的将领。” 如此年轻的将军,整个漠南都极少,也就林熙麾下那几个将军,偏偏他一个南疆的司空,还是第一次跟随司徒岚来战场,自然不认识这些将领。 说着,汪洵的商队已经运行到了城门口,给那名将领出示了出关的调令,接受盘查。 阮北北有些好奇的从马车的缝隙向外看去,她的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纱,虽然漠南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和容貌,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将现在这个几乎毁了容的女人和雎栖郡主的身份联系起来。 只是看来那名将领一眼,阮北北的心,忽然狠狠的提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久远而恐怖的回忆从脑海的最深处涌出,她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个少年,永远尊贵而倨傲的姿态,永远不屑一顾的神情,和那个人的名字,让阮北北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 她战栗着身体,低声呢喃一句:“墨,晔,尧。” 阮北北永远记得死去的先帝四皇子墨晔尧,那个人是阮家讨好的对象,他的母亲雪妃霸占了自己母亲的位置,否则,说不定她的母亲能加入皇家,她会有一个哥哥,是真正的四皇子 在遥远的过去,墨晔尧无数次出现在镇国公府的各个角落,他对所有人温和以待,即使是面对阮家的下人也翩翩有礼,他才华横溢,比起太子更加健康的身体,比起御爵王更加沉稳的性子,还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女孩。 唯独对自己。 或许是因为阮寒清对阮寒雪的嫉恨被墨晔尧所得知,墨晔尧对所有人都沉稳君子的姿态,在独自面对阮北北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痛恨。 她永远记得还是少年的墨晔尧用锋利的佩剑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剑尖划破娇嫩的皮肤,带来一串血珠,刺痛刻进了她的灵魂里,一想起来就一阵战栗。 那温文尔雅的少年露出狠戾的笑容,嗜血而残忍,漆黑的眼中充满厌恶,在她的心中仿佛是地狱的魔鬼。 “阮北北,阮寒清到底做了什么,你以为本殿不知道吗?总有一日,本殿会一件件向她讨回来。你最好离阡阡远一些,你招惹阡阡的样子,和你那个母亲一样下贱,令本殿作呕。” “不要——!” 十余年的噩梦,在她看见莫念的瞬间被重新唤醒,阮北北浑身冷汗,感觉自己的脖颈开始疼痛起来,好像曾经的伤痕重新开裂,露出血肉,也浇灭了她心中刚升起的希望。 “怎么了?”汪洵见她忽然变了脸色,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是是墨晔尧,他还活着?他,不,不,他明明已经死了才对。”阮北北的手支撑着身体后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到坚硬的马车后座上才停住,她伸出手臂抱住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摇着头,眼神惊恐万分。 “墨什么?”汪洵不明所以,不知道阮北北又在发什么疯,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牢狱中被折磨的脑子有了一些问题。 正在检查着烟草货物的莫念,忽然感受到了一抹奇怪的目光从附近传来,他拧住眉,眼神落到马车上。 他和沧澜在这里伪装成普通的守关将领已经一整天了,按照林熙的估计,阮北北和汪洵一行人已经要到了,一想到记忆中那个恶毒无比的少女,他本来就肃穆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寒霜。 阮北北和阮寒清这一对母女,他甚至比林熙更恨。 这边,感受到守将的怀疑,汪洵只好从马车上下来,在与莫念对视的一瞬间,莫念已经认出了他,残忍而冷酷的笑了笑。 “抓住他们!” 真是蠢货。 他和沧澜的面容在边关的人都很熟悉,因此,两人都在自己的容貌基础上做了一些伪装,沧澜还在另一个城门蹲人。 但这伪装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莫念不过是给自己贴了个胡子,若是汪洵从另一个城门出去,必然会发现沧澜就是六艺大典上的那个沧澜,可是,莫念却不同。 他本身参加六艺大典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而汪洵作为一介文官,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漠南军的军师莫念,因此,在今日才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将领有些熟悉,却根本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这位将军,小人只是有财商铺的掌柜,姓王,这位是在小人的贱内——” 汪洵还抱有一些希望,扬着笑脸献媚的说道,还未来得及将袖中的金子拿出来,便已经被莫念身旁的黑衣士兵团团包围。 莫念没有同他废话,一柄剑顷刻间抵在了他的喉咙上,汪洵的眼睛向下看去,脸上的血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苍白如纸,眼中惊恐无比。 “汪司空,好久不见啊。” 莫念低声的说道,沉静沙哑的声线极为独特,汪洵脸色大变,一下子便想到六艺大典上跟在云星公主身后的那个青年,只是那个人带着面具,据说,是北墨的一名将领,得到了云星公主的赏识 一下子,两人的面容在汪洵的眼前重合起来。 “雎栖郡主滚出来吧。” 莫念的眼神落在马车之上,眼底是幽冷森然的杀气,仿佛化作实质的刀剑,刺向马车。 一只苍白的布满伤痕的手,颤巍巍的掀开马车的帘子,阮北北带着哭腔的哀嚎从已经破裂的喉咙发出,声音极大,令人恐惧的头皮发麻。 她的面纱在癫狂之中已经脱落,露出的一张丑陋的脸,晓是见惯了杀伐的那些将士,也忍不住作呕起来。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墨晔尧,四殿下我错了,我啊啊!!” 林熙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阮北北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幅模样,看来,墨玦在牢房里,还真是为了撬开她的嘴,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莫念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她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已经快要认不出来,她竟然就是阮北北。 眼前的阮北北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一看到林熙身后的沧澜和莫念两人,就仿佛见了鬼一样后退着,嘴中还不住的喃喃自语,说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 她跪倒在地上,头沉沉的低下去,似哭似笑,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一点焦距和神采,眼神涣散无光。 “不要杀我,不要杀了我” 一枚精致的青玉簪子,从她的手中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宠之将门嫡女》正文 第200章 一个秘密 一枚做工精致的青玉簪子,从阮北北的手中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叮咚一声清脆的声响。 阮北北好像被那声音所惊醒,她惶恐的在地上摸索了片刻,直到重新将簪子抓到手心,才松了一口气。 林熙看着那枚簪子,若有所思。 这簪子是墨玦登基之后赏赐给阮北北的,她如果一直戴在头上,大概已经五年了,簪子内的冰魄迷魂香早已深入骨髓,看来她还真是窥伺了墨玦许久,阮北北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等到阮北北癫狂够了,颤动着身体低声呢喃着,林熙才挑了挑眉,不加任何掩饰的寒冷与杀意死死的锁定在阮北北的身上。 林熙冰冷的开口:“阮北北,你抬起头来。” 阮北北摇晃了一番脑袋,默不作声,蜷缩在墙角,嘴中仍旧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下一刻,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她口中发出,林熙干净的靴子已经踩在了她的手背,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碾压着。 “不要啊啊啊”阮北北痛苦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下一刻便被林熙周身散发出的威压所击垮。 “闭嘴,再抬起头,很难吗?”林熙又一次轻轻的问道,那声音在阮北北的耳朵中仿佛魔音。 她一边尖叫,一边抬起头,直到看清林熙的脸,瑟缩了一下,又瞥到她身后的莫念和阮沧澜,眼中更是充满恐惧,隐藏着入骨深髓的恨意。 “林林熙将军。”阮北北小声说道,“若您是因为,当初马场上的事情北北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我被楚惊尘利用,我不是故意的” 她故作柔弱的说道,只是,曾经的阮北北如果还是一个弱不禁风是女子,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她再梨花带雨,就一丁点也不会让人心生怜悯,反而让人感到恶心。 “装疯卖傻有什么意思?”林熙蹲到阮北北的面前,芊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不含一丝怜悯,“你要是真的害怕鬼,那这十年来,日日夜夜被阮家的冤魂缠身的时候,早就该疯了。” “我” 阮北北感觉自己被林熙掐住的下巴一阵灼痛,没等到她想好该作何反应,就被林熙的话所惊到。 林熙,为何要提到十年前的事情? 那个墨晔尧能够死而复生成了林熙手下的将领,阮家多了一个名叫阮沧澜的子嗣,那么阮阡陌是不是有可能,也根本没有死? 直到这一刻,她仔细的打量着林熙的脸,才想到了这种让她心惊胆战的可能。 虽然林熙现在的容貌与幼年的面容已经完全不同,但仔细观察之后,阮北北又是曾经与阮阡陌关系亲密之人,还是能够发现出两人之间几分神似的。 阮北北之所以一直没有发觉出林熙的异样,是因为在她根本没有往这一方面想,在她的心中,坚信着从前阮阡陌容貌与自己相似,并且成功自己给自己洗了脑。 她从未怀疑过阮阡陌的死亡,所以才一直没有将林熙与阮阡陌联系起来,但此时有了这个猜测,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那熟悉的眉眼,那明亮的眸子,精致的五官,粉嫩而绯红的唇,只是没有任何笑容,专注的盯着她与记忆中的阮阡陌何其相似! “你是阮阡陌,你不是林熙?!你还活着!”阮北北一声尖叫刺穿林熙的耳膜,她的心中震惊万分,恨意,不甘,恐惧,好像要将她的心灵击垮。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些太迟了。”林熙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勾结南疆,通敌叛国,擅自越狱,罪不可赦。阮北北,你当初对阮家做一桩桩一件件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会有今日?” “阮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就算阮寒清未婚而生子,镇国公该给你们母女的,一件也没有少,从小,阮阡陌有的你少了吗?你污蔑阮家谋反的时候,心中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阮北北,你不怕夜里睡不着觉吗!” 林熙心中对阮北北的恨意虽然早就化为淡漠,但现在看着她,她还是要替父亲,替镇国公问出这些话,阮北北对不起的不是她阮阡陌,而是阮家四百余口,每一个无辜之人。 “不,不阮阡陌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她早就被在镇国公府烧死了,整个镇国公府都没了,她的尸首化成灰我才是现在唯一的阮家人。”阮北北面对林熙的质问,不住的摇着头,慌张向后退去。 “陛下已经将雎栖郡主的身份贬为庶人,且,以阮家先祖的名义,将不肖女阮北北、阮寒清除名阮家祖籍,不入阮家宗庙,不得冠以阮家姓氏,此生,不得以阮家之人自称。”林熙厌恶的盯着她,一字一顿。 她还叫阮北北一天,就是在羞辱这个姓氏。 “不可能,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不能如此!你是什么身份,阮天豪都没将我除名,你怎么敢!” 阮北北听到林熙的话,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喊,瞳孔剧烈的缩动着。 她以为,自己无比厌恶着阮家的身份,直到失去的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内心一阵绞痛,好像在这一瞬间成了孤魂野鬼,她不甘心,她不服! 林熙眼中的厌恶和恨意渐渐被淡漠所取代,真的到了惩治阮北北这一天,她并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痛快,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和冷寂。 “我以阮家第六代嫡女阮阡陌的身份,将投敌卖国,数典忘祖之人逐出家谱,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北氏罪该万死——” 林熙话还没有说完,阮北北听到罪该万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跪倒在林熙的脚下,抓住她的衣摆,哭着乞求。 “阡阡,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是你的北北姐姐啊,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我给你抓蝴蝶,我给你梳头发,我们一起玩,现在的阮家就剩我们两个了,你不能杀了我,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光复阮家。” “北氏,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懵懂无知,被你利用而不知的阮阡陌吗?” 阮北北提到从前的事情,林熙更加心痛,都是她轻信了阮北北 “十年前的事情,一切都是阮寒清做的,她是她嫉妒阮寒雪和四殿下,是她恨阮家,她不想让四殿下得到阮家的支持,于是伪造了叔父和阮国公的信件,陷害我们阮家,她勾结了淑德皇贵妃和御爵王”阮北北口不择言,为了摘出自己,恨不得将一切都归在阮寒清的身上。 莫念在一旁死死的盯着阮北北,脸色阴沉的好像能够拧出水来,他咬着自己的牙齿,没有佩戴面具的脸上,隐隐有一道小拇指长短的浅色刀疤。 “雪妃的难产,也是阮寒清做的,对吗。”莫念自牙缝之中,阴惨惨的漏出几个字。 终于承认了。 林熙一愣,眼神黯淡了几分。 “是,都是阮寒清,她还派人刺杀过您,是林熙,不,是阡阡瞒了下去,为了救你受了伤。”阮北北乞求的看着莫念,企图能够讨好他几分。 莫念的眼眸之中晦暗不明,转向林熙,仔细的打量着林熙,眼眶有一些酸涩,声音低沉:“你受了伤,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他想到小时候看见林熙有一段时间面对自己不自在的样子,心脏忍不住疼痛起来。 他错过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都过去了。”林熙淡淡的回答,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让莫念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 在她的心中,曾经为莫念受过的伤早已不重要,他在不在乎,也已经与她无关。 “北氏,我此生难见你这样狠毒之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你别忘了,莫不是那件密室里面出现的龙袍,也是阮寒清爬着放进去的吗?” 在阮北北的心中,除了自己的性命,没有任何在意之人,她将一切都归在阮寒清的身上,可是阮寒清,是她的生身母亲。 那间密室开启的方式整个阮家只有阮天豪知道,是自己无意间得知,却告诉了阮北北,否则,当时抄家出来的龙袍,也不会成为最大的证据。 随着林熙的反问,阮北北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噎住了声音,身体如筛子般抖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件龙袍,的确是她亲手放进密室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卫军在密室中搜出龙袍,害怕的躲在了角落里,却暗中观察着一切。 那时候的阮阡陌,是多么的愚蠢啊,她不过略施小计,她就抖筛子般将阮家的秘密告诉了自己。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将一切都告诉你阡阡,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只要饶了我一条性命,我,我只是个庶民了” 林熙手中的斩夜剑,已经落到了她的喉咙处,一串血痕浮现,在本就满是伤疤痤疮的脖子上分外明显,令人反胃。 “你以为,你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吗?是你的身世其实是南疆之人,还是阮寒清当年与皇贵妃之间的勾结?” 林熙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 “你你知道了林熙,阡阡我是南疆的公主,司徒岚是我的皇兄,求求你,看在他的份上,放了我一条命——”阮北北惊骇的瞪大眼睛,想到汪洵也被林熙抓住了,那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足为奇。 林熙还没有审问汪洵,其实并不知道阮北北和南疆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她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手中的剑一顿,眼中的杀意其实已经散去了。 阮北北的精神在濒临的崩溃,她只是为了确认阮北北的身份,如今,阮北北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正好印证了林熙之前的猜测。 南疆还没有退兵,司徒岚一日不退兵,惊云国和楚风国自然也不会退兵,北墨三面皆敌,实在是难受。既然汪洵不远千里也要找回阮北北,那么她,能否成为让司徒岚退兵的关键呢? 自然,人是不能杀的,反正阮北北现在也和死了差不多,身上的冰魄迷魂香终有一日会发作,到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那一日,恐怕已经不远了。 但做出杀的样子,还是有必要的,阮北北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在墨都御林军的地牢里都没有吐干净,是因为还对自己逃出去抱有希望。 阮北北恐惧的已经无法呼吸,她看着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小心翼翼的转动着自己的身体,语气很是认真:“不,我还有一个秘密,是没有人知道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事关到北墨的江山社稷我只能告诉你,求求你,你饶了我一条贱命,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什么事情,能让阮北北在生死关头才松了口,让林熙的心中陡然升起几分好奇。 阮北北的眼神看向沧澜和莫念,林熙挑了挑眉,平静的朝沧澜使了个眼色。 “小心。” 沧澜点了点头,随即嘱咐了一句,就离开房间。 “放心。” 林熙应了一声,阮北北如果想拼了命的想和她同归于尽,她说不定还能高看她几分,但林熙知道,像阮北北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想着同归于尽。 莫念则深深的看了阮北北一眼,那一眼,充斥着血海般的杀意,唇角一抹嗜血的笑意掠过,在阮北北恐慌的目光之中,同样离开了房间,还不忘记将门关住。 “阮阡陌,你先答应我,此事,我说出之后,求你饶了我的性命,我愿意一辈子不回北墨,我不要陛下了,等你为阮家洗刷冤屈的那一天,我会为你作证”阮北北见沧澜二人走了,试图得到林熙的承诺。 林熙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的剑又刺入了几分,让阮北北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阮北北咬了咬牙,沙哑的声音压低,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好,我告诉你北墨长公主墨灼,与淮南王墨晔阳,意图谋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