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 正文 第一章 连环索命 “你说我会弑父?” 郝乙眯起眼,说不清是魅惑还是危险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丝兴味的笑意。 弑父,敢情她哪儿来的父亲?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女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收起塔罗牌,又摆了摆涂着红指甲的手,表情尴尬,“eg一ist,你也知道,塔罗牌算不到那么精确,虽然牌面是有暗示这意思,不过也只是有这种可能,我乱说的,你可别介意” “好了,乔,你说都说了,还想收回吗,当红占卜师说这种话难道想砸自己的招牌?”郝乙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皙修长的素手在杯沿上摩挲。 透过酒杯,乔欣赏着红色酒液在她的手下漾出晶莹的光晕,她的手光滑白皙,却在某些地方带着薄茧,指间的光华流转,有种既脆弱又坚韧的矛盾感,就和她的人一样。 眼前这个斜靠在吧台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女人,一身黑色劲装,搭上踩着的七公分细高跟,一头黑发整理的顺直干净,卷至手肘的袖口和额前几缕微长的散乱发丝,又在这平和里透着几分中性的冷然。 然而,在此刻的环境中,这份干练的气场才是真正奇异的存在。这里是一家绝对奢华糜烂又无法不让人继续沉醉其中的牛郎店。 没错,这正是一家牛郎店。它闻名于上流社会,而郝乙,正是这家店的常客,大家都叫她eg一ist。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 她的举手投足有着贵族一般的优雅从容,在任何场合都会用最悦耳的声音说出最恰当的话语,而淡漠的眼神会在望着你的那一刻化为如水般的温柔。这种堪称高贵的气质,在这种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地方,偏偏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eg一ist,如果我的话让你不快了,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乔噘了噘红唇,背过身去。 郝乙伸手搓了搓她的头发,“乖,咱不闹。” “就这样?你也不用心敷衍一下你亲爱的死党特地舍命陪君子?” 郝乙挑了挑秀眉,“真遗憾,今晚不能陪你一醉方休,晚上我还有事。” “啧啧男人吗?重色轻友呐。那成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乔起身准备离去,在离开包厢的那一刻,发现了桌脚边的一个暗影。 “有东西掉了?”郝乙俯身帮她拾起。 乔接过,是一张塔罗牌。可能是刚才为郝乙占卜时候掉的,严格说起来,这张才是关键牌,看来之前的结果也未必准确。“看吧,我就说嘛,刚才的可不算数。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帮你算算!”她扬了扬手中的牌,转身走了出去。 在收进包里的时候,把它顺手翻了过来。 只见一身黑色的斗篷下,长长的镰刀露出刺目的寒光。 她的手一抖,纸牌飘落在地上。 死神。 黑暗中,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确定,除了耳边响起阵阵的跳动声,余下的就是一片虚无。 好似魂魄被抽离,郝乙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和那时候一样的痛楚,那是接近死亡的痛,整个人就似乎被分割开来,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虚幻不实。 她会死在床上,承受着犹如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的痛,她扬了扬眉,露出了一抹笑,还真是与众不同,符合她的风格,够狗血,够传奇。 她死了。在最后的记忆里,她被一颗子弹径直击中心脏,砰的一声,混合着嘈杂的声响,几乎还没来得及慢慢体会那种疼痛,她便失去了知觉。 那天乔离开夜店后,她带着“礼物”去和003见面,003是她的搭档,也是她的情人。 在15组织里,她的名字由姓张到姓王,由黎玟到席倪,直到死前,她叫郝乙,这个名字用了3年6个月零8天,身份是牛郎店女客。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名字。除了偶尔要在争风吃醋的女人间周旋让她有点头痛以外,基本上这次的任务简直没有难度可言。 然而,这一次她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以及人心的恶意。 酒吧里,她率先拿出这次取得的机密情报交给003,温存一夜唇齿相依后坠入名为欲望沉浮的无底深渊 却不知怎的让某个曾几度纠缠003的女人看到。黑道老大的女儿气急起来确实与常人不同,子弹向003飞去,迷迷糊糊浅眠中的她直觉不好,嗖的惊觉跳起,随即利索地腾空跃起,翻滚而过。她下意识的将对方扯到了身后,未料想到腿脚一软。 接连的变数让她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内心咆哮如二百五十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想她一世英名尽毁一旦? 然而更惊为天人的事情还在后头——她踉跄一步,紧接着被人猛的一拽,被牵制住不过瞬息,整个人顿时僵直在原地,她猛的抬眸,犀利的目视正前方,焦距随瞳孔骤缩,她知道本该躲的过的也躲不过了 郝乙脑中瞬间警铃大作,刹那间心思流转,能够近身自己却不会因存在感与杀气而被觉察的唯有同样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同类——! “你!?” “007,你大意了。” 机械式的冰冷口吻无关痛痒。 黎明曙光前的最后一眼便是凭空出现在她背后的,她的同伴,或者说是她曾经的同伴。 临阵倒戈?还是说 最后她影影绰绰感受到的便是真切到不能再真切的杀意,甚至没来得及确认003的表情,神智不复清明就这样,伴随着震惊和愤恨,死不瞑目。 这出蓄谋已久的大戏妙计,连环索命,一环套一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攻心为上的似海算计。真相也就此深埋地下 就在这一天,默默无闻不为人所知的一个精英特务,就此,陨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向死而生 深深宫闱之上,暗蓝色的高空中,一颗白亮耀眼的流星破彻天际,红白交错的异光乍现,破晓而出,又在弹指间坠入黑暗,转瞬即逝。 此刻,死寂般的深宫某偏殿内,幽蓝的冷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殿内飘散起了淡淡的莲华香泽,一人负身而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透过窗棂抬首眺望,魔怔一般的喃喃自语,似是不可相信。 乱象已生。 同一时刻,郝乙意识到自身的存在,然后,她就到了这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现在的状况,忽然一阵挤压般的痛感向他袭来。 鬼魂是不会觉得痛的。所以她还活着。得出以上结论,她顺其自然的让自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遭的感觉不一样了,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不时响起。 “禀淮衣姑娘,帝姬无恙,想是在书房待得久了,这会儿累了,睡几个时辰自会醒来。” 帝姬?她凝神细听,只听见一个女人声的说话声,嗓音有点沙哑,“许太医,帝姬昏睡已有数日却迟迟未有动静,不会是有何差池” 轻颤的语声说不出的担忧。 此时,她终于确定,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帝姬了。即使是她,一时间也有些思维混乱,她死了,然后估摸着又成了少女,是转世?不,不对,或许这便是小说中常言道的穿越? 对于暂时无法理清的事,她打算先放在一边,眼下还是静观其变,至少自己还有着上辈子的记忆,甚至于还有部分记忆凭空与之融合是这幅身体正主的残缺不全的记忆。 许太医又仔细看了看软榻上的帝姬,觉得颇为奇怪,照常理来说,熟睡的再怎么深沉都会吐露气息,这帝姬却如死寂一般,细细诊来,又确实毫无问题。于是只好安抚一侧的贴身侍女,“请淮衣姑娘切勿担忧,经老夫看来,帝姬当是并无异样。” 那名换淮衣的女子这才稍觉放心,问道:“许太医可曾禀报陛下?” 说起来,这名贴身侍女不单单只是婢女,同时更是从四品女官。 “老夫先前知会过御前侍卫,苏总管说陛下正在偏殿议事。”老夫捋了捋胡,决定还是不要嘴快的多生事端,说他瞥见偏殿里除了安大人还有一位神秘公子。 “陛下驾到——!”正说着,俩人盼的人终于来了洗梧阁。 在场众人齐刷刷的跪拜。 来人看也不看,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有劳许卿劳苦功高。”随着话音进来的女子一身玄色绣金袍,发束赤金冠,不喜不怒的面容,却勾起一方嘴角,有几分不羁的潇洒,听得出说话的声音透着愉悦。 听罢,许太医半蹲的身子一顿,愕然,故作镇定,“折煞微臣了!此乃臣份内之事。” 天子止步于床帏边,微低头看向床上正躺着的人,朱唇轻启,“醒了?” 那抹意味不明的视线带着威压,让人无法忽略。尽管闭着眼,容痕都能感觉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隐晦深沉,难辨喜怒。 容痕心中感叹,这是她前世成为特务,反渗透谍报工作以来,第一个感觉捉摸不透的人。 容痕心思流转,打定了主意,索性不再装睡下去,不慌不忙的睁开眼, 斜射进来的阳光使得她略有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再而转向前方,正视天子,不动神色的打量来人。 这便是西凉国当今帝王,她的“生母”,名讳冥,容冥。 而她,即日起便是西凉国三皇女,帝姬“容痕”。容痕在心中默念谨记。 是了,她没看错,当今天子正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堂堂女帝! 面前的女人尚不过四十,风韵犹存,却少了些温婉贤淑,多了份凌冽犀利,那是属于常年上位者的威仪。 风姿阔绰的曼体以及那一缕鲜明的龙涎香,不难猜到,香料的主人定是男子。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左拥右抱雨露均沾。 那么问题来了,女帝又当如何?自是不难效仿。 所谓天下,不过是当权者的天下。所谓先例,不过是凡事都有第一回。 容冥见她黑亮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颇为意外,数年不见这三皇儿,如何能有这样的眼神? 容痕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垂下探究的目光,作势起身见礼 “儿臣参见陛下。”她清冷的出声,本想着是否应唤一声“母亲”,很显然又打消了念头。 儿臣儿臣,为人臣子,先是臣,后是子。 帝王倒是未曾追究她先前的无礼之举,“皇儿平身吧,身子不利便不必多礼。”虽说如此,却是受了这一礼。 “谢陛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帝王之家无亲情,看来往后麻烦是少不了了。更何况她本身就对亲情一词的概念暧昧,前世单亲家庭,年少丧母后不久便被作为特务培养长大的她。 话说回来,那身为“容痕”的父亲又身在何处? 另有隐情?可谓诸事百思不解呐,不过幸好她能确定,这不是属于历史记载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于是合上眼,继续听戏。 许易躬身,“回禀陛下,帝姬既已醒来,老臣便先行告退。” “如此甚好,不过皇儿也别太辛苦了,”又回头吩咐许易,“许卿,改日挑两个你的徒儿过来帮忙照顾皇儿。” “臣遵旨。只是” 容冥见其欲言又止,挑眉打断,“爱卿不妨直言。” “恕臣无能,未能辨明帝姬倒下的原因。只是此事蹊跷,望圣上明察。”许易似有顾虑,“是否通传地宫里的那位?” 容冥听罢,沉下冷脸,话锋一转,并不正面回应,“朕记得许卿如今六十有余,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许易听闻吓得面色苍白, 他这是犯了忌讳呐 陛下这是拐着弯地警告他,准确来说是他背后的世交,御史台。别以为朕治不了你们。 “老臣领旨谢恩。”他审时度势道,行跪拜礼。 容冥最后又望了望那孩子,不料却发现她闭着双眼,嘴角却是含笑,那丝笑意虽淡,却有几分清雅悠然的味道,与他人或畏惧或献媚或好奇的样子截然不同。 “百日后赐宴,叫人吩咐下去,备妥金册玉符,请国师!”抛下这句话,容冥离开了洗梧阁。 一群人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直到那位帝王离去,仍带着惶然的表情,没有人站起身来,一时间凝曦阁内静得落针可闻。 容痕歪着头遥望那人远去的方向,心中疑惑,莫非这百日之宴非同寻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不速之客 容冥走后,容痕命侍女淮衣取来铜镜。 镜子里的人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如瀑的长发垂下,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清丽脱俗,仿佛不是人间烟火,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 果然,这并不是自己前世的容貌,却也不得不说得上是倾城之姿。 随着时日过去,从侍女的交谈中,还有淮衣的讲述下,容痕基本对她身处的环境有了了解。 此处便是西凉,一个泱泱大国。 然而在这西凉国,有一特别之处。那便是以女权制度为基准,其间女子称帝,女子为尊的女尊王朝。 至于西凉陛下容冥,也算得上当世明君,除了性情善变,略嫌风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 “妹妹来看你了,皇姐。” 一个酥软的女声乍现,细腻婉转的语调不由引人如猫挠般心痒。 一旁的淮衣心想怎么突然有客上门,讶然不解。 容痕挑了挑眉,“皇妹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门外踏进一名粉色罗裙的少女,明艳无伦,娇美难言。 这便是西凉四皇女,她的四皇妹,容姝。 容姝捂嘴一笑,“这不是妹妹思姐心切嘛,若有礼数不周还望姐姐包容才是。不过你我一家人何须分彼此?” “皇妹说的极是。”容痕不动神色,温和又疏离。一旁的淮衣连带着皱了皱眉。 “这是妹妹特地为姐姐求得的药羹。”容姝对两人的态度不以为意,派随后的婢女呈上一碗暗色沉淀的汤药。 随后也不待容痕表态便缓步离开了洗梧阁。 容姝走后,淮衣低哼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痕不语,随手端过搁置在案几上的药碗,就在她将碗凑近嘴边时,淮衣大惊,“帝姬——!?” 容痕抬碗的手一顿,以眼神示意她何意。 “帝姬,还是把碗放下,让奴婢先行取针试药!” “不必。” 淮衣忙问,“这万一被下了毒可如何是好!?” 容痕无谓地笑笑,“这大可放心。” “难道帝姬就不怕被四帝姬暗害吗!竟如此信任同为皇储候选人的皇妹??”淮衣大急,心乱的有些口不择言。 容痕诡谲一笑,“不是信任,而是确信。” “这两者有何区别?”淮衣不解。 “正因为她是皇储候选人。”容痕静默一顿,又道,“若是本宫遭遇不测,你说第一个遭怀疑也是最有嫌疑和动机的是谁?而那毒源又是经过何人之手?所以才说聪明人不会特地脏了自己的手。只要这出戏,还想演下去。” 话尽至此,淮衣也算是一点就通,“奴婢多虑了,帝姬英明。” 容痕抿唇,低叹了一句,“有时候,聪明人不难应付,难的是”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说罢,容痕一口饮尽碗中药,待淮衣立出去收拾,微不可见的给自己把了把脉,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向淮衣问去,“天子御侧宠信何人?” “御前总管,苏燃。” 容痕沉吟,“移驾内务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蛇打七寸 酉时。 暮色挥洒大地。 “帝姬大驾,有失远迎。不知帝姬此来为何?” 来人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 容痕似是没想到这小小内官竟如此仪表堂堂。 惊艳过后又转念一想,是了,女尊王朝这一现状实则推翻了原先常态。不会有宦官,也没有了那个必要。 “为何?你心里清楚。” 苏燃不动神色,“苏某不知此话何意。” 胸有城府的御前总管,天子眼下的红人么?没想到此地卧虎藏龙,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了呢 “哦?真的不知?你与容姝这当事人岂会不知?” 苏燃呼吸一滞,“帝姬想说什么?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容痕踱步,“明人不说暗话。假借太医院之手企图毒害帝姬,该当何罪?”语毕神色一凛。 淮衣在一旁听着,惊得偏头望来。原来,先前她家主子昏厥卧榻并非巧合!?想到她家主人受了委屈,愤恨道,“最毒妇人心!” “既然帝姬言之凿凿,苏某人微言轻自是无话可说。”苏燃恍若未闻,作势要跪。 言外之意无非是料定了她无凭无据穿小鞋,还不忘把容姝摘的干干净净。 “是,我或许是没有什么证据。但你莫要忘了,若是有人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传到陛下耳边,引得帝王猜忌,啧啧。”容痕只是笑,未尽之语浮想联翩。 苏燃不语,片刻又发话,“苏某甘之如饴,可昭日月!” “瞧瞧多么忠心,日月可鉴就不必了。”容痕似讥似嘲,冷脸旁观他一人的独角戏。 “我想你是曲解我的意思了。你是忠心耿耿,不怕怪罪。可其他人就不见得了,不是所有人都不怕牵连拖累。你苏燃同床异梦倒是小事,红人失宠始乱终弃尔尔。让我猜猜,可若是母女连心共侍一夫。此事可大可小,秽乱宫廷是小,动摇皇权亦无不可。君心似海呐,你说是也不是?” 驻守一旁负责望风的淮衣听闻容姝的所作所为,气得直咬牙,低骂一句,“龌龊!” 苏燃身形一僵,暗自心惊,被拿捏软肋的他面色惨白。 是,他自己是不怕怪罪,但他怕容姝受牵连,就更别谈什么储君之位了。 容痕姿态娴雅,朱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 苏燃就那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在心中思量着权衡利弊。容痕倒也不催他,就随他去了。 “你想要什么?”一炷香后苏燃终于动作了。 听罢,容痕失笑,“真是愚问。不妨谈谈你有什么?” 苏燃一噎,沉思片刻,顿时脑闪灵光—— 内务府主要职能在于管理日膳c服饰c库贮c礼仪c警卫扈从c山泽采捕等,还把持盐政c分收榷关c收受贡品等等。 内务总管与御前红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还得看用法。 容痕看他已物色会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合作愉快。” 末了,容痕出人意料的叫住苏燃,“好好想想,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然愣住,“何意?” 无人替他作答。 皎洁月色下,映衬苏燃渐行渐远的背影,托下冗长的影子 “帝姬,他会回头告诉容姝这里的一切吗?”淮衣立于容痕后方三寸,仍是心有顾虑。 “他不敢。” 话追溯到前不久,当时容痕一时兴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前世略懂医术的给自己把脉,却是没料到毒入肺腑已有经年,常年慢性中毒的这幅躯壳早已被掏空。 若非她魂穿到此,这幅身体便早就还剩一口气,甚至说不定早在她魂穿前夕便一命呜呼咽气了!如此狠毒早有蓄谋?神不知鬼不觉扼杀潜在威胁于其中好一步高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既然有人不知收敛,便休怪不客气了。” 挥退侍从,容痕再无睡意,起身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深宫大院,看着平静的夜色里藏着将起的巨大波澜,久久的,方叹了一口气。 帝王权术,怎容骨肉之情?是你不仁在先,就勿怪我渔翁坐利了。 夜深了,起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静水流深 经过数日的理清思绪,容痕已对众人的关联性和各路局势有了个大致的掌握。 就比如她的“生父”。 经她屡探旁敲侧击之下,仅得知她的这个父亲,尉迟瑾,人称公子瑾。 除了姓名,其余一概不详。在其女三女降生后不久便销声匿迹,无人得见。 且不日后皇三女容痕也无人问津,天子对其素来亦是不闻不问。 甚至有人猜测皇三女是遭其父牵连所致,至今立场微妙,形同虚设。 是无人知晓?还是无人敢提? 据传闻所言,甚至于有被囚禁于深殿地宫之嫌。 直到某日,一个嘴快的宫女无意中提到了“当年公子瑾”几个字,当即惊得他人脸色数变, 而后来,她再也未曾见到那名宫女,众人却似乎毫无所觉。 容痕自然知道,无论哪朝哪代的君主,即使脸上如何喜怒,总是君王无情,宫阙各殿的人也未必不懂心狠手辣。 她知道很多,但并不去理会,宫墙之内,先求自保才是上策。 容痕抿了口微凉的茶水,心思沉浮。或许以后,该是想法子见一见她的“父亲了。 如果他还隐匿在这一方天地的话。 传说,这是一片玄罗大陆,自天地开创之始,已有千年。 今天下四分——西凉c南梁c东夷,北狄。而自北狄防线溃败,屡次欲降未果后濒临覆灭,国土归顺东夷已数十载之余,可见北狄早已是名存实亡。 现西凉隐有为首之意,维持已久的三足鼎立之势已有松动瓦解之兆,各路诸侯亦是虎视眈眈。 朝堂暗涌,静水流深。 随着国宴的逼近,外有诸国使臣启程纷至,内有储君之位虚设,谁人不眼热? 外忧内乱,谣言四起。 果然这宫内宫外都有人坐不住了开始蠢蠢欲动 翌日。 醉仙斋,客房。 一人身着玄绣四爪纹龙锦袍,正闲适的品着温热的花茶,长衫和墨发被吹入寒风,被带得轻轻翻滚起来,他直了直身子,举手投足间文风与武骨并存。 “尊主,宫中谣言暗涌,凭空四起。” 年轻男子肆意的坐着,狭长的双眼似一口枯井,似一潭死水,他缓缓搁下白瓷茶盏,“夺嫡之争呐” “踏上不归路,从此再不回头胜了便是问鼎天下,败了惟有万劫不复。” 百日之期就在眼前。 果然,越接近百日宴,来往各殿的宫人越是谨慎,个个沉默不语,只管低头做事。 午后,诸国使臣经启程数月终于抵达西凉国境。 御书房内。 “众卿以为该派何人接应来使?”正坐案几之后的西凉帝一身便服。 堂内几人皆是朝堂举足轻重的肱股之臣。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权贵,沉思着不曾交头议论。 礼部尚书谢玉躬身,率先向前一步,拱手作揖,“回禀陛下,臣以为,这迎接来使之之职至关重要,人选需得谨慎。” 容冥云淡风轻地俾睨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 “这迎接来使,则是代表我国上下,乃是彰显陛下与我国的风度。一则礼数要到位,二则这人选的分量举足轻重,这将间接体现我国对诸国以及此次国宴的肯定与重视程度。人选的筛查不外乎是声名远扬c懂分寸c知进退c识大体,又具备操办经验与号召力,且是陛下信得过之人。” 容冥听罢,摊下正批阅到一半的奏折,不形于色地以指轻敲案几,似是在思量,“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臣不才,愿请缨前往。”谢玉毛遂自荐。 语毕,一旁在御前伴驾的苏燃面向帝王,“陛下,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谢玉忙追问。 “这谢大人乃礼部尚书,本身亦是兼具操办经验。然,谢大人勿忘了,礼部更是具有操办宴席本身的这一重要之职,两者怎可兼顾?” 谢玉愣眼,哑口无言,“这”他悄悄端详了下上方不曾表态的君王,“是臣疏忽了。” 这时候,御史台大夫魏伟出声道,“老臣以为,犬子不才,当可胜任。” 听罢,在场几人大眼瞪小眼,他魏大人的犬子是谁?那可是西凉帝婿,当今圣上的皇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恩威并济 “这怎么能行!堂堂帝婿家眷怎可亲自上阵!?于理不合!”谢玉冷声反驳。 虽说西凉民风开放,倒是不怎么忌讳男女之别,可皇夫总归是女帝的正宫夫婿,怎可放下身段,抛头露面至此? 西凉作为女尊王朝,相对女子而言男子地位虽无直接影响。就连当年容冥新皇上位后不久,以御史台为主的魏氏便首当其冲,甘愿以其独子魏无忌入赘皇室,从而便顺理成章上任皇亲国戚。 这在当时轰动一时。当年乃至至今,女权制度仍属小众所不被广泛认可。这时候魏氏身先士卒作为典范,博得了深明大义的佳名。可见魏伟审时度势之能,如今高坐天子岳父及御史台大夫。 更何况嫡皇长子与嫡皇次子这一对双生子乃魏无忌膝下之子。 而当时并无异议,欣然接受的天子容冥的一系列举动也令一些眼光长远的臣子不得不深思其背后真意—— 御史台是什么地方?与中书省c枢密院齐名,分掌政c军c监察三权。负责纠察c弹劾官员c肃正纲纪等等监察事务的中央监察机构。 要知道与御史台作对会是什么下场吗?那可真的是口诛笔伐,“名垂青史”了哪怕是帝王和当权者都尽可能避免正面挑战文人书生呐! 最具有威慑力的莫过于儒生,仅凭一张利嘴纸笔墨,便可以把黑的写成白的,白的涂成黑的! 都说皇上得此便是如虎添翼。其中御史台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谁又知道魏氏未尝不是受益者呢 一场双赢。一石四鸟。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有几人洞悉? 思绪追溯回御书房内。 对此,臣子们心知肚明,却不道破。 另一方面,以礼部尚书谢玉为首的几人力排众议。 “可老夫以为,犬子乃不二人选。为公,无忌作为御史台与朝阳表率不乏分量。为私,作为陛下夫婿,以国戚也是陛下家室,足以体现我西凉对各国的诚意。” 说罢,魏伟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 在一旁反对的谢玉恨的牙痒痒!腹诽:这只老狐狸!老谋深算! 接着,一场无声静默。 正上方的天子至今未曾发话,事不关己的坐观虎斗。 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此时此刻的容冥着实一张黑脸c面色阴沉,隐有发怒之兆。 “砰——!”一声轻响却如雷震耳。 却见容冥甩手就是一张奏折落地。 争执不休的众人吓得一个激灵,纷纷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息怒?”容冥不怒反笑,“闹够了?” 一时间噤若寒蝉。 “你们还有把朕放在眼里吗!?嗯?”语毕,容冥起身,负手而立。 容冥讥讽,“想我西凉泱泱大国,难道竟无一致认可的可用之人吗?” “礼部尚书殿前失仪,谅其操办典礼,扣除半年俸禄。” 容痕一声令下,不容置疑。 谢玉三叩首,“谢陛下隆恩!” “人选一事全权交由皇夫。朕意已决,无须再议!如此可好,岳父?” 容冥威压不减,指名道姓魏伟,眼底暗晦不明。 魏伟意外,赶忙伏身作揖,“陛下圣明!” 其余众人也十分愕然,未曾想到陛下竟采纳了魏伟的谏言??“岳父”二字在此着实讽刺。而仍跪在一旁的谢玉愤恨,腹诽:某个老骨头奸计得逞了! “御史台大夫殿前失仪,谅其年事已高教子有方,着一月闭门思过。”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惊魂未定,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原来陛下不是要有意包庇某人啊!? “某人”才刚上扬片刻的嘴角一僵,如被雷劈一般,面如土色,泛白战栗的唇起,狼狈不堪,“臣领旨谢恩” 容冥腹诽:别以为朕治不了你! “传令下去,礼部c吏部c户部及内务府着手国宴事宜,兵部着手边境国防及宴席安全部署,不容有失。” 相关人员得令,“——臣等领旨。”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就这样,这一次的会谈结束在苏燃的落幕声下。 事后,众臣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好一个恩威并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明潮暗涌 西凉历韶和一十九年。 十月三十一日,深秋。 国都内城门大敞无阻,道路两侧不乏驻守侍从,戒备秩序。 一匹快马驰骋而来,迎至最前方为首。 “本宫无忌在此恭候多时——”语毕,却见一人身形矫健的利索下马。 一袭淡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他高高绾着冠发,微仰着头,应酬一笑——不分性别的美,些许飘逸,些许魅惑,完全看不出来正值壮年。 城门处率先入内的时候则是一辆乍一看委实低调的马车,可再细看识货之人便知车身那镂空木雕乃上品松木,岂是一般人之物? “婴这厢有礼了。”一股清流自车厢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既已引得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魏无忌不知来人深浅,按兵不动,“南梁使臣一路舟车劳顿,还请诸位随本宫先行入宿驿馆。” “恭敬不如从命。”听得出来车中男子面对长辈不卑不亢。 经得许可后南梁一行人仗队尾随而去。 午后。 “东夷使者可曾来了?”魏无忌面色不好,飘逸的从容不再。 那正是因为魏无忌等候了整整一上午,至今不见东夷的遣使。 想他一介帝婿,被付以重任,怎么能在半路掉链子呢!? 他盼了星星盼月亮的左盼右盼,终于盼来了先行使节。 “请问这位大人,可是迎使魏大人?”一少年郎姗姗来迟,行至跟前。 魏无忌打量来人片刻,微不可见的蹙眉,“正是魏某。” “我家公子说,前路漫漫恐日落方至。还请宽心,必不会错过宴席。如此便不劳烦相迎了,魏大人自便。” 那侍童小厮神采奕奕地复述着,一举一动尽显其主说原话时的栩栩姿态,犹如再现般身临其境,早已非模仿的境界。 好生狂妄! 说完,少年躬身一礼,身形走远。 原地留魏无忌一人面部一僵,客套的笑再难以维持。 他身后一名侍从小官不平,“真是岂有此理!不知好歹!” 接着又瞄了瞄魏大人的脸色,却见其回以狰狞一睨,好似在说“要你多嘴”,又紧攥掌中扳指。 侍从一个激灵,立即噤声,暗自倒霉,他这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同一时刻,以上这一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恰好映入一人眼中。 醉仙斋。 女子正倚靠在窗檐边,俯瞰京城全景。 醉仙斋,诚如其名。 一醉解千愁,销魂如半仙。 乃屹立三国的名品花楼,其中不乏美酒佳酿c山珍海味。接待宾客无一不是高赫显贵,生意兴隆。 “帝姬你瞧,那便是驸马爷。”淮衣遥指解说。 容痕挑眉,笑意渐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平生惯于观察,又或许是职业病。她只此一眼便勘破此人飘逸的伪装。 “陛下可谓是眼光c独特。”容痕戏谑地笑,只是那笑容未尽眼底。 不难看出,魏无忌此人阴鸷虚伪。 伪君子和真小人么 淮衣闻言,摸不着头脑。 随后,容痕慵懒的斜靠在美人榻上,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冥想。 在浑浑噩噩中的容痕或许是由于沉浸在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五感显得愈发敏锐,第六感明显觉察到一股陌生气息。 她猛的睁眼,起身甩袖一挥,却被人制住了藕臂,骤然警觉的眼中溢出本能的戾气,黑曜石般锐利的眼眸微微抬起,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仁。 这双眼,沉稳深邃,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暗示着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仿佛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喧嚣,天地之间只此一人。 容痕错愕,又在瞬息间恢复,挑了挑眉,戏谑,“莫不是登徒子?” 男子闻声,呆滞一秒,俊脸一黑,“” 容痕再一看,面前的年轻男子一袭滚紫阔袖的锦狍,上锈四爪金龙,玉冠拢了一半的墨发,鸾丝束腰,薄软的衣袍衬得身形颀俊英伟,如矗云直立的松柏。脸上没有表情,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脸部的轮廓锋锐凌厉,薄唇轻抿,正悻悻然与她对视。 容痕以挑剔的目光鉴赏着来人,故作鄙夷嫌弃,“着实遗憾,本姑娘坐怀不乱柳下惠是也。” 嗯,她在证实她的清高,不会为男色所惑。 男子青筋暴起,似是腹诽控诉: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哪有像是登徒子采花贼了!?? 好吧此处某男色内心阴影面积请自行脑补人设要崩??? 言归正传。 容痕抽出手臂,肆意地顺了顺凌乱的发丝,眼角微眯,不着痕迹地凝神戒备,“敢问有何贵干?” 而对面的男子亦是退至床榻边缘,嘴角上扬,“不如何。” 容痕瞥见此人锦袍上的四爪纹龙,要知道这龙纹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古言道,五爪为龙,四爪为蟒。帝王着五趾,王侯将相着四趾。 何况此人的样貌气度皆是不凡,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忽然门外传来淮衣的叫唤,房内的骚动似是惊动了她,“帝小姐?出何事了吗?” 霎时间,容痕思绪万千,此人目的不明又是个练家子,虽说自己亦身怀自保之能与拳脚功夫可若是再加上个淮衣 权衡利弊之下,她安抚淮衣,“无事。” 这里算是暂且稳住局势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想到这儿,心思流转,临危不乱,“阁下不妨直言?” 神秘男子诡谲一笑,“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话音未落,人一眨眼便无迹可寻了。 容痕蹙眉不解,三两步迈向屋檐边,向下望去,早已不见其人。 落日余晖,漫天晚霞,暮色夕阳,残阳似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切皆隐于夜幕之下只徒留一窈窕女子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天机泄露 酉时。 晚宴开始。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依次入座,皆按品级高低坐在一旁。 容痕甚至在其中见到了几名男子,想到淮衣说起过的几人,看来那几名男子便是女皇的男妃了。 要知男宠品级太低根本不可能进入昭和殿,而能坐在这里且表情从容的,身份背景不可小觑,皇夫魏无忌便是其一。 今日的主角无非是三国的代表来使。只见引起无数议论的一身着月白锦衣的公子甚是引人注目。 那人墨发披散,只余一缕月白发带束着。丰神俊朗,杏眸平和,朱唇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再一看,又似天上的流云,令人可望而不可即,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好似随时便驾云归去。 其中不乏有不相识的,也好似相识一般,众人寒暄方才落座。 待到吉时,容冥终于出现。 接着,只见那月白公子举杯作揖,温和似水,“南梁瑛亲王府江婴见过西凉陛下。” 容冥寻声望去,男子松弛有度,温和有礼又带着疏离,“平身吧,小王爷不必多礼。素闻天下婴如玉的江公子之名,朕以为所需非虚。” “婴愧不敢当。”江婴见礼。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公子玉,此人本是南梁如日中天的瑛亲王府郡王。因其才情世人尊他一声“公子玉”,“玉”实则并非他的名讳,可却是字如其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容冥一扫三皇女与四皇女的位置,状似不满的向苏总管抱怨,“苏燃啊,为何两位皇女的座处离得朕那么远?” 按照祖制和管理,位置座次并无不妥,苏燃却并不多说什么,“是微臣的疏忽,不知陛下”他当然知道皇上是在借题发挥。 果然容冥哈哈一笑,“不如就坐到朕的身边吧,两位皇女朕也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了。” 容痕心中暗想,百日之内,她这陛下也只在中毒抱恙那日见过她一面,看来对儿女并非特别在意,莫非今日之宴还有别的意图? 容冥又看过两个女儿,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分别赐下金册玉符,然后便话题一转,“为何国师还未前来?” 心中思绪流转,嘴上仍继续问道:“可有人去请国师了?” “劳烦陛下费心,伽蓝来迟了,望陛下赎罪。”随着话音,一名青年姗姗来迟,一身浅灰宽松衣袍,看样貌不过三四十,却有着花甲暮年的深沉。 “国师何罪之有,只是迟到片刻罢了,朕岂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容冥依旧满脸愉悦,指示苏燃引他入座。 她又道,“今日朕请国师来,是想请国师为两位皇女及笄赐福。” 伽蓝轻笑,“即使陛下不召见,伽蓝也是要求见陛下的。” 国师伽蓝,素有星象测算之能。平日不问世事,深宫简出,更是无人知其甚深。 于是容痕颇为好奇,今日,他有何话要说? “噢?”容冥挑眉,微不可见的有些隐约忌惮,朝伽蓝说道:“国师有话请讲。” 伽蓝站到殿前,在所有人面前向容冥行了跪拜之礼。 众人十分不解,国师可不必向君王行大礼,伽蓝这般举动不知何意。只见他以跪拜的姿势,抬头向容冥望去,“近日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得之,西南方虹光突显,乃异宝出世之兆。得见紫微星东移,异星横空出世,过宫室,近帝星,临制四方。由莫名之处而来,其势徐徐然,日月经年长此下去,帝星将有依傍之象” 容冥打断他的话,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伽蓝这才如惊雷般的吐出几句话,“此异星命中注定将有乱天之能!弑父之命!而其人,此刻就在殿中!异星现世,灵体二散,半入异世,半属滞留。半身终遂,阴阳三合,异星出,风云变,浩劫将至。五星连珠,毁世救世!” 得异星者得天下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 他的每句话都让人屏息,最后的几句更是让人倒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西凉境内在座中人有一人便是那异星降世!? 容痕看伽蓝,眼神仍是淡然平静,心中感受却颇为复杂,看来自己便是他所说的异星了,变天之能她不敢妄言,半身不遂这点倒是与乔所说的十分吻合,至于弑父之命 说完这些,伽蓝又行一礼,好像方才说了那些话的不是他一般,神色如常的说道:“话已说完,望陛下成全。” 容冥听完那些话,不曾有丝毫动静,方淡淡点了下头,“你去吧。” 寂静的殿上响起间奏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没有人在意国师的去留,所有人只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容冥为自己满上一杯酒,动作优雅的将玉杯放到唇边,看着众人的神色,冷哼一声,“今日之事,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不敢妄自揣测,望陛下圣裁。”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正当气氛凝结之时,“唉本宫这是险些错过了好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鸿门宴席 来人红衣带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看似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众臣皱眉,这是何人?如此狂妄无礼!? 容冥似有不悦,也不呵斥,然后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东夷国太子赫连淼有礼了!” 众人愕然,几个年轻气盛的臣子咽不下这口气,“见过我皇怎不行礼!?这便是东夷国的礼数之道!?” 赫连淼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东夷本非中原,向来不拘小节,想必礼仪之邦的中原西凉必不会与我等计较才是?” “你——!?”几人听了憋屈的哑口无言。 这么一来,他们西凉若是计较起来便等于是斤斤计较,无容人之量了! 赫连淼吊儿郎当,讥诮地补充道,“对了,午前本宫记得有命人通传。可是如此呐,魏使臣魏大人?” 话锋一转,这人是想托他下水? 被人指名道姓的魏无忌高坐上方,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依稀狠戾,转瞬沉默。 “可有此事?”容冥喜怒难辨地瞥了他一眼。 魏无忌愤恨,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回陛下,确有此事臣一时想不起来,望陛下降罪!” 容冥睥睨地盯着他,看着魏无忌忐忑,方撤去威压,“既是如此,赫连太子便入座吧。” 容痕默不作声地坐在偏僻的角落,窥探着这一切 她皱了皱眉,掩饰下内心的难以释怀 好不容易平息了骚动,宴会再续。 “陛下,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儿臣愿在此献舞一曲助兴。” 哝哝女声响起,容姝着一袭梅红纱裙,挪步而行。 容冥听罢,二话不说准了。 “没想到西凉四皇女殿下竟是如此国色天香。”赫连淼毫不忌讳地大肆调侃。 容姝对此表示温婉一笑。 容痕惊奇,不禁疑虑容姝此举何意?莫不是有利可图?且看着吧,她心念道。 众人来了雅兴,拭目以待——高台之上,一曲荡人心魄的古筝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那数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是一名玫红少女,随著她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的婀娜多姿。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玫红纱衣挥袖生风,裙摆在旋转之下如桃花朵朵绽放起舞 一曲《霓裳羽衣舞》,惊艳四座!就这样在一片掌声与吆喝下完美落幕。 “妙哉!”赫连淼啧啧赞叹。 不知是容姝的舞姿亦或是东夷太子的的赞扬引得龙颜大悦。 于他国面前争光,容冥怎能不龙心大悦? 在帝王的褒奖之下,容姝甜美笑道,“儿臣作为今日及笄的主角之一,自是应该的。” 容痕听得眼皮一跳,暗叫不好,她这一声“及笄主角之一”分明是意有所指!无非是舍我其谁!? 更何况当下龙心大悦之时怎可败坏兴致?当场扫兴那岂不是给诸国难堪? 容痕精光一闪,容姝此次放下身段自请献舞,一反常态的高调行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及笄国宴使臣容痕流光一转,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是了,以两位皇女及笄为名宴请各国使臣,而遣派使臣只会是王侯将相,毕竟是作为各国天子代理人 为的是什么?想到当今天下局势,不难想象南梁与东夷为了巩固与西凉的关系唯有联姻方是不二之策! 如今西凉及笄的帝姬无非三四皇女二位而他国的来使便是那入围人选! 这是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选亲宴! 三国心照不宣,各怀鬼胎。 好一场鸿门宴! 好一招明修栈道c暗度陈仓! 世人皆知西凉国向来女子称帝,不似男权制度。此处的帝姬也可说是公主之身。古往今来公主自是难逃和亲,远嫁他国。 那么问题就来了,当下西凉朝堂局势不明,皇储空置迟迟未立。作为拥有皇位的顺位继承权的两位皇女,无论是哪一位,两者之一但凡与之和亲便等同于变相丧失皇储资格! 这如何能不叫人心惊!于是就有了后备的第二条路可选——又因着西凉的女权制度,帝姬之身终不同于公主,亦或选择他国驸马入赘亦无不可。 可如此一来,东夷派遣而来的竟是一国储君,其中真意不得不让人深思呐 一国储君终是要继任皇位,诚如赫连淼,必不可能远赘他国! 再说说南梁代表,瑛亲王府长子江婴。很显然,他的地位不敌东夷太子。王府郡王,皇室宗亲却未有实权。 纵观南梁朝局,今天子炀帝不过七岁稚龄,瑛亲王江恤受先帝托孤,授以辅政之权。众臣心知肚明,如此等同摄政王,黄口小儿等同虚设。南梁最高实权者非瑛亲王莫属,其嫡长子郡王江婴,便举足轻重可想而知了。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一场选亲宴将会左右三国外交关系且明朗西凉政治局面。 储君之位,花落谁家?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宁静致远 若说这次联姻对于容姝亦是心头大患,那她又为何大招旗鼓? 是了,铤而走险,双刃为剑。 这是一把双刃剑。 用的好了,便是拥有强力后盾,丰满羽翼,共谋大业;用的不好了,便是与至尊之位失之交臂。 “皇妹所言有理,儿臣复议。随后儿臣也愿舞剑一曲,为两位皇妹庆贺!” 闻声而去却见一男子身着蓝衣,风度翩翩,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狡黠一笑。两道眉毛在这坏坏的笑意中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嘴角轻钩,手里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扇,这男子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可谓是说俊逸亦可,说潇洒也行。 容姝听罢错愕一瞬,似是没想到有人帮腔,又添了一把火。 同一时刻,容痕回转思绪,拧眉一跳,这是她的二皇兄,容青韩。与容姝亦是同胞兄妹。 如此一来,容痕便是处于进退两难。顺也不是,逆也不是。若是遂了他们的意为了助兴而有所表示,便是在联姻之事上引火烧身:可若是敬谢不敏,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令天下人难堪! 容痕暗暗踌躇,撇去公事不说,单凭私情上,她素来不喜哗众取宠,诚如容姝的献舞。 她偏头沉吟,素手有意无意的轻搭着案几。 “如此也罢,痕不才献丑了。”容痕朱唇开合,也不扭捏的双手抱拳。 容青韩玩味,“哦?不知三妹所谓如何?” 容痕眼底划过一昧狡黠,又归于平静,漫步从偏殿席间走出,不易察觉地淡淡瞥了一眼苏燃不过一瞬。 苏燃躬身,低眉顺目的飞快地瞅了眼神容痕与帝王,旁敲侧击,“陛下,这三帝姬近日方大病初愈” 容冥听罢眉头未舒,她看着自己的三女儿气色略有不佳,且连声低咳嗽着,随后其面色又憔悴了几分。 蹁跹而来的少女一身镶云纹墨色锦缎袍,围着红狐围脖,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仅簪着一支素白玉钗,随性地半披着,墨发如瀑,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不施粉黛,月光下周身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巧笑倩兮间,只觉清雅高华,明眸生辉。 数年未见这三女儿竟是长大了啊容冥一时感慨万千,魔怔般喃喃自语道,“像真像” 激动c复杂c怨怼c无奈c悔恨c伤痛 万千神色,眼过千帆。 凤红鸾一怔。随即清雅的面色瞬间寒了下来。心中冷笑。看来她这个娘是想起她那生死未卜的爹了。这么多的男人,十几年了,依然能让她想起,不知道是归功于她长了一张和他娘酷似几分的脸,还是她有那么一点儿对她爹那个可怜人的情。 “陛下。”清冷的女声无波无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西凉皇顿时拉回了思绪,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个女儿,对她亏欠良多,心软道,“痕儿大病初愈,不宜献舞。” 二皇子容青韩闻言深感意外,这多年以来也不见得陛下对他这个等同虚设的三皇妹望闻问切的怎的今日一反常态? “是儿臣疏忽了。姐姐病愈不久无法献舞才对,可这国宴”容姝娇嗔细语,无声不满于这时候又一副作壁上观样儿噤不作声的容青韩。 未尽之言便是指她容痕即便如此,面对国宴也得有所表示。 有些人呐,你们不是想看戏吗?我就让你们看个够。 “礼不可废。儿臣斗胆以文代舞。” 西凉皇允准,“来人,取笔墨纸砚——” 不一会儿,文房四宝上殿。 “淮衣,研墨。”只见女子清冷一声,负手而立,轻轻伏身,垂下一缕青丝,遮下女子此刻的神情,又挽起一角墨袖,素手提笔—— 行云流水间洋洋洒洒几个大字——“宁静致远”。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初看时,虚淡散远,沉静闲适。再一品,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字形正倚交错,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末了收笔稍歪倾倒,却并不生硬,反倒更显几分任情恣性。正如她这个人一般,自相矛盾又两面性。 苏燃取来手迹,给在座一观。 西凉皇率先看了,惊艳满意。接着又挨着各国顺序轮流传阅,待轮到南梁使团时,一昧平静如水的江婴淡淡一瞥,眸光闪过一丝惊羡。目光寻得远远中场的墨衣女子,江婴不语,只是淡然一笑而过,若有所思。 “好!好一个宁静致远!”赫连淼哈哈一笑,纵情高叹,“不知三公主可敢与本太子切磋一下?” 容痕闻言挑眉,啼笑皆非的看了来人一眼,“有何不可?” 赫连淼笔下正如其人,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 他鲜明的几行笔墨尽收眼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容痕见了,暗暗感叹,这该说东夷太子并非徒有其表,终归不愧是一国储君深藏不露呐 素闻东夷今天子年迈,膝下唯独一子,宠信不已。且其储君风流传奇举国皆知。如今她容痕也算是不枉此番了。 “太子好风采。”她不骄不躁作声。 听罢,赫连淼不羁一笑了之,举杯一饮而尽。真是个有趣的女子他想。 待赫连淼回席,容痕打好了算盘,起身止步于某案几三丈开外,“痕敬仰公子玉已久,还望不吝赐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我 众人哗然。 容痕顿了顿,咬字强调“敬仰”二字,戏谑一笑。 婴如玉是吗?就让我来会一会吧。 众人见她一脸淡定,毫无娇羞的故作姿态。仿佛方才的惊人之语并非她所言一般。 这素来女子当面直白的或调侃或倾慕男子之事闻所未闻。身为皇室子弟,又非江湖儿女。 反观西凉等人倒是相对平静,民风开放非浪得虚名。 听罢,江婴一愣,轻云浅月的莞尔淡笑,“婴荣幸之至,不知三公主想与江某切磋的是?” “素闻公子玉棋艺精湛,对弈一局如何?”容痕高深莫测的勾唇。 众听罢皆是错愕,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在这世上,能与公子玉在琴棋书画上不分仲伯一较高下的人少之又少 “自然,如此甚好。”他温润的声音带着一抹沁人心脾的清凉。 江婴儒雅浅笑,清雅如画。低润的声音再一次缓缓飘出,“只可惜当下已是戌时。” 容痕闻言,仰头遥望天色已晚。一局棋盘,若是高手过招不乏需要整整一日以上。而这儿,也并非适宜对弈的场所。更何况,即便晚宴即将临近尾声,各国使臣也不会去匆匆而去,有的是机会。 “公子心细如发,的确不急于一时,是容痕欠考虑了。”她也不仓惶。 须臾,西凉皇柔声道,“痕儿,夜风微凉冷气重,既是身子不便就早退吧。” “儿臣告退。”容痕躬腰,掩于阴影之下的翘起一抹诡谲笑意,继而转身远去 踏出殿外,玄关处。 “帝姬,这些天下公子都是招惹不起的啊!”淮衣惴惴不安。 “我招惹他们?”容痕挑高了眉毛,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一抽,“我当然晓得他们个个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淮衣,你听过一句话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一切不过混淆视听罢了。 与其避之不及,不如先发制人。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的早就被牵扯进来了,都是局中人。 本想着凭着之前与苏燃的交易,借此机会韬光养晦低调行事。不想中途接二连三的变故以及她觉擦到的意图,多少偏离了原本的计划。 不过本质上未变,就如她所料,帝王顺利透过自己回忆起她的父亲,也终是心软了。也不枉自己事先打听的父亲的衣着喜好并加以模仿即可。 她就是要赌这颗恻隐之心! 按照计划,以布置宴会为己任的内务府总管苏燃之能,要想安排一个便于低调的席位简直易如反掌!而他的主子容姝也正好通过献舞夺人耳目,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御前红人最是能了解有关帝王的枕边人八卦以及皇室秘辛,诚如她的父亲尉迟瑾。二来,苏燃也可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提上那么一句话,比如提醒帝王她的大病初愈,百利而无害。 也罢。 釜底抽薪。 在这国宴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足够了。 一时间思绪流转万千,容痕凤目一闪,又是隐晦一笑,朱唇浮现完美的弧度,似真似切。 须臾,容痕又联想到不久前的预言 人既无法选择出生,亦无法预见未来。人生当中,哪怕是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谁又可知呢? 但是人唯一能做的或许是自我选择,能救赎自己的唯有自己。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得偿所愿莫过十之一二。 世人都说有志者事竟成,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容痕忆起上一世的诸多磨难,回想她这一生,一昧的随波逐流。最后蓦然回首,却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再回望如今,她孑然一身无所有。 一无所有而无所畏惧。 或许说天命不可违,可她偏生不信。谁说天命难违?可她偏要逆天改命!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这一世,她要主宰命运! 既然上天命我命不该绝,那我就让这天变一变,又有何妨? 天不绝我,我定傲视霸天下霸。天若绝我,我定破天俯视众生。 倏忽,西方一颗红星高悬——启明星亮如白昼,忽明忽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入侍为质 同一时刻,殿内。 宴席进行到尾声。 “婴有事启奏西凉陛下。”正当在座的人都精神松懈之时,一记风轻云淡的男声如风铃般悦耳。 语毕,江婴有条不紊的欺身上前,一脸高深莫测。 众人听了顿时一个激灵醒了醒脑,在场的可都是人精,这个时候江婴作为南梁使臣是想打什么如意算盘?一时都拿捏不住来者何意 “哦?不知有何事?”西凉帝搁下青铜酒樽,漫不经心。 须臾,适才戛然而止被紊乱了节奏的歌舞照旧恢复,仿佛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不过是不和谐的杂音尔尔。 “婴此处保管有来自父王的一封家书。”说罢,他从怀中掏出龙纹镶金的国书。 容冥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垂落,挥退了载歌载舞的乐师舞女,仅余下西凉三品以上重臣及三国来使。 说是家书,可谁人不知江婴口中的“父王”乃是瑛亲王江恤,亦是南梁实际的最高领导人。这家书怕是一封关乎两国的国书吧! 容冥凝视下方的翩翩公子,“怎不见你于宴席前夕呈上?” “婴忧心抚了诸君的兴致,还望西梁国主勿怪。”半跪拜在地面上的江婴只是温润答道,姿态雍容,好似并未听出帝王的怪罪之意,将其自然化解于无形。 苏燃赶忙眼疾手快地取来沉甸甸的书信奉上。 容冥接过,一目十行地查阅而过,喜怒难辨。 “不知西凉国主意下如何?”江婴淡淡道。 “好啊,自然是好的。”容冥精光一闪。 众人不知所云,一人率先出声,“陛下?” “南梁特派瑛亲王府世子不日后亲临我国友好交往!往后作为两国的大使体验我西凉生活,托朕好生照拂呢!至此两国交永世之好——!”容冥似是向众臣解说,笑意凛然。 她又道,透着笑意,显然是龙颜大悦,“众卿以为如何?” ??? 众人听罢,无不错愕以对,这个天大的消息像一个重磅炸弹一般,如五雷轰顶。那还了得?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西凉臣子惊悸之余连忙审时度势,黑压压跪了满地。 饶是三国使臣亦是愕然相对,面色接连变幻了好几番。 都两国结永世之好了!?他们怎能不忧?这暗示了南梁在一定程度上变相的妥协。还把话说的那么重c那么绝! 如此一来,三足鼎立上之势的瓦解是迟早的事了!若是西凉与南梁交好,与之结盟,同仇敌忾,则东夷危矣! 容冥连连颔首,“好!替朕多谢你父王的深明大义!” 江婴笑而不语。 容冥又问,“江世子如今身在何处?” “世子舍弟较在下先一步启程,已是一月有余,仪仗队不久抵达才是。”江婴从容应对。 “嗯。”容冥高深莫测的应了一声。 南梁的众人自是喜不胜收,得此助力!何乐而不为? 他们又转念一想,瑛亲王府世子入驻西凉么?在这冠冕堂皇之下岂非质子外交!? 古往今来,外交政策无非两种,一是联姻,二是为质。 如今这瑛亲王府世子等同是南梁送往西凉的人质!多是命运多舛,更是归期不定! 怎不令人心惊?这根本是往龙潭虎穴里推!众人各自心惊于瑛亲王的雷霆手腕,都说血浓于水,虎毒不食子一时间唏嘘不已。 再说说这位名不经传的世子,江樾。郡王江婴稍长其三岁,与江婴不同,是为庶出,不为人所喜。其生母是为一位风尘女子,出生低微。更有称,其人经常神龙不见首,出入于花楼。 如此可以分析而来,江樾的世子之位纯粹是为了质子外交而封的幌子,徒有虚名罢了。 质子的头衔身份必是举足轻重。古有燕子丹,今有梁子樾。 如今,天下三公子——东夷赫连淼c南梁占其二。 太子淼是以天下第一风流著称,郡王婴是以天下第一君子著称,世子樾更以天下第一纨绔著称。 可谁有知道这未尝不是一计缓兵之计?如现今天下局势岌岌可危,南梁首当其冲未尝不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毕竟这结盟一说纯粹是纸上谈兵,做的得数么? 夜深了,今夜华筵终散场。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风云再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徐徐打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请君入瓮 经百日国宴过后,三二重磅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遍布街头巷尾,热议不绝。 一来,深宫简出的西凉皇三女大放异彩,墨笔挥指东夷太子淼,请战指教南梁公子婴,惊才艳艳,一时间名动天下。 就这样,容痕首次步入世人眼中,为人所知。 二来,西凉c南梁结永世之好,瑛亲王府世子樾特派遣为使。 老百姓们对此喜不胜收,两国外交至此愿再无战乱,永世平安。 一夕之间,百姓对西凉皇c南梁王及世子樾感恩戴德,声望如日中天,拍案叫好。 三是,可另一方面,异星之说一时间遍布全国。对待“得异星着得天下”一说,有人奉若神明,有人嗤之以鼻,亦有人趋之若附。 其中更有各地令尹接连上报,于各国接壤之地发生多起不明原因的暴动骚乱,共计一十四件。各方势力皆是按兵不动,实则蠢蠢欲动。真可谓是“异星出,风云变”。有些目光长远之人说这是暴风雨前夕的沉静,不由感叹“要变天了”!忐忑的惶惶不可终日。 就此,天下展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只不过是个前奏。 翌日,辰时。 东方天露鱼肚白。 “帝姬,您起了吗?”淮衣柔声问道。 神思逐渐清明的容痕慵懒的支吾了一声,“何事?” “我们的人来报,昨夜的宴席在帝姬您离席后另外发生了一些状况,特来告知。” 容痕得知先前擦肩而过的事宜后沉思不语。 “想必其他人也差不多该得到这最新消息了。” 在这浩大深宫之中,谁没有几个眼线探子。 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原来如此,这便是这场鸿门宴的又一个内幕么她想。 淮衣偏头,颇为好奇,“帝姬,那个天下三公子之一的南梁世子也快要抵达西凉了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痕绝美的容颜冷笑道,“仪仗队只是摆设而已,怕是江樾早已经到了京城多日了。” 天下三公子,已见其二。那江樾怕是也非善哉,虽是质子只怕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容痕如此想着,悻悻然。 “西凉和南梁结永世之好呢!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什么战火了吧?我们西凉也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呢!多亏了陛下他们。”淮衣欣慰感叹。 容痕闻言不予置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天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有的只是永久的利益。 之后,容痕随意的在宫中走动。 忽听得阵阵萧声婉约传来,悠扬如潺潺流水,听得不太真切,忽近忽远。 容痕听闻,眉头一挑,兴味不疲,“走,去瞧瞧。” 说罢,便随淮衣闻声寻去。 二人一路往西南角方向行去,便摸索着不知不觉间就步入了宫闱深处。 那是一方极为偏僻冷清的院落,很显然早已多年无人居住,却不显破败荒芜之感,反倒古朴静谧。院外红墙黛瓦,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凤求凰”匾额。 容痕抬额瞻视牌匾,玩味的莞尔,随后由紧随其后的淮衣缓缓推开了院门。 正对着房门,有一条幽深c静穆的小道,曲径通幽。 她二人蹁跹沿着小径,淮衣时不时左顾右盼寻着萧声的来处,而先一步的容痕却只是负手前行,悠哉悠哉,好似全不在意,步履轻盈却带着英气,全然不似深闺女子般纤细挪步,毫无矫揉造作之感,肆意洒脱。 就在即将抵达小径尽头之时,容痕冷不丁顿住了脚步。 “帝姬?”淮衣见她不动作,好生奇怪。 “此处有诈。”容痕眉头一拧,朱唇轻启,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琴瑟友之 就在淮衣快要惊呼时,容痕一举打断,“别动。” 淮衣闻言,硬生憋住嘴巴,僵立在原地,因惊吓而结舌瞠目。 容痕有条不紊的探视了下四方,周围竹林遍布,仿佛如初来乍到时一样的景象。 不,不是仿佛,而是就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们根本就没那么动过,一直在原地打转! 容痕醒悟,她们是误入了奇门遁甲之术的阵法。 仔细看去,方知此处,也就是凤求凰殿,不失为一个风水宝地。 她俯身摸索探查,这是阴阳八卦阵——乾c兑c离c震四卦下爻均为阳爻,巽c坎c艮c坤四卦下爻均为阴爻。 容痕沉吟,为破此阵需以先天八卦九宫数方可解脱,否则只会一昧被困在阵里,重复着景象。 “乾九c兑四c离三c震八c巽二c坎七c艮六c坤一。” 她清冷的声线一字一句的会回荡林间,伴随着树木因风摇曳的沙沙声响。 边说着,容痕边动作起来,干脆利索,维持着下半身不动的状态,凭借着上半身以卵石c以竹叶摆出相应的阵容。 须臾,“吱嘎”一声,四周的景象顿时一变再变,昏天黑地,最后又归于平静,画面静止在了不远处的一间不失精致的木屋。 二人舒了一口气,淮衣跟随容痕迈出了阵的第一步,刚松懈下心神,异象突生——! 低沉c浑厚c悠远c苍凉,风清冷,箫声呜咽,诉不尽人间的悲欢离合。那是一声声无奈的叹息,穿透时空,沉重的敲打着心扉,悲凉从每个毛孔深入骨髓。 那是最初她们为寻找而来的萧声! 二人细细聆听,如痴如醉。不难听出这竟是一曲《凤求凰》! 凤求凰,那是古人求爱所用的古琴曲亦是此处院落的名牌! 以萧弹奏,却显得尤为凄婉哀怨,潸然泪下。 听曲的容痕猛然惊醒,面沉如水,“取琴来。” 沉溺其中的淮衣一听容痕那箭在弦上般紧绷的冷声,吓得一个颤栗,慌慌张张的奔去取来一把上乘的玉琴。 容痕二话不说,拉过琴来,盘坐于地,素指翻动,轻拨琴弦,看的令人好生眼花缭乱。 顿时流露出阵阵清雅的琴声,逐渐同化对方的萧声,与之相抵,分庭抗衡。 两股乐色一时间不分上下,容痕亦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光洁的额头上显露了些许细汗。 这样的形势持续了约摸半炷香过后,终于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对面的萧声很显然透着浓厚的至阳内力,对方定是个武学能人。 容痕一介女流,奋力以琴声打算借力打力,却是维持不了多久,对面的淳厚内力对人身亦有影响。 霎时间,就在容痕即将力竭之际,于丹田处升起一缕暖流,精通四肢百骸,接通穴位脉络,顿时精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吁而来,更压萧声一筹! 容痕惊愕而不能言,她感应得出来,这似乎是内力!?可想她一介不受宠又深宫简出的弱女子,哪儿来的功力!? 一时间惊疑不定,注意力分散的容痕险些功力岔气,立马回转思绪,集中精力抵御外力,将万千思绪抛之脑后。 千帆过尽,萧声渐止,容痕也顺势收尾。 一旁的淮衣显然是抵抗不住双方的气势冲击,虚软的失去了意识。 容痕顺手将其安置好,略显疲惫的步入了最深处,穿过了竹林,行至院落后院。 刚入内院,就见东南方向,五色霞光,照耀如昼。果然见一人,羽冠鹤,玉貌丹唇,神态超凡脱俗,气度潇洒文雅,落在红墙之上,那男子从腰间解下一支赤色的玉箫,依栏吹奏。 “是你。” 那是不久于国宴前,位于醉仙斋得见的“登徒子”! 当时的那人一袭紫锦,此刻确是着月白云锦,镶金丝纹龙。 犹记得那人溜走之前说,“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可她绝不会认错的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给人以冷漠又慵懒,多情又胜似无情。 是了,矛盾。 容痕向上望去,与他对视。 一个屋檐之下,一个墙头之上。 风华绝代,如一对璧人,久久地无声对视。 时间仿佛静默了。 这一刻,岁月静好。 好似忘却了方才的暗潮汹涌。 以琴瑟“友”之。 容痕默默地望着来人,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一段佳话—— 这一日,慵懒独倚栏杆,呆望渌水菱荷。 你白衣胜雪,素面如画;我浅唇轻吟,慢捻琵琶。 你箫声幽幽,湮没繁华;我衣袂翩翩,清影凌乱。 你笛音渺渺,宛若流沙;我素手纤纤,伴君轻弹。 半纸半砚笔墨,一山一水风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与虎谋皮 “是你。” 墙头上的俊美男子闻言,倒不意外地挑眉,“我知道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那可真是不负所望!”容痕勾唇轻嘲,不以为意。 “南梁的贵客是欺我西凉无人了吗?江樾。”她又道。 江樾被人一句道破身份也不局促,但笑不语,等于是默认了。 原来此人便是天下三公子之一的南梁世子,亦是本该“派往西凉中”的外交质子! 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西凉皇宫!可不就是诚欺西凉无人了? 容痕也不问他来此的目的,话锋一转,“是你布下的阵法?” 江樾笑而不语,没有正面作答,“不知痕儿是否听说过一个传说?此处的凤求凰院声称是百年以前的开国女帝为她的夫婿所建的别院?” 容痕闻言,先是由于“痕儿”这一亲昵称呼而颇有微词,不自然的选择自动过滤忽略 她转念一想,从中听出了名堂——既是如此,这阵法便是早在多久以前就设定好了的。 她也对那开国女帝略有耳闻,那是个无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传奇人物——那是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也是西凉国的开国皇帝,更是由她奠定了西凉的女权制度。 而此处,凤求凰殿,正如其名,是开国女帝与其独一无二的夫婿的情定之所。见证了她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爱情,成为了千古佳话,流传至今。 真是难能可贵!容痕对此亦是唏嘘不已,感叹巾帼不让须眉。 她恢复心神,暗自揣测这厮特地以萧请君入瓮意究竟欲何为!? “即是寻我何必如此迂回?”容痕忌惮。 “不过是支开小卒罢了,美人儿何须气恼?”江樾冷不丁妖孽一笑。 容痕一听对方的调侃,禁不住嘴角一抽。破阵之后的萧声具有摄人心神的作用,若非像容痕一般懂得借力打力,必会同淮衣一般承受不住而昏厥。而这也在江樾的意料之中。 “若我也中招了没能侥幸逃脱,你待如何?”容痕试探道。 他偏头看着容痕,“痕儿明知故问,这怎么能说是侥幸呢?” “若是那样,那也无非证明三皇女也不过如此。”江樾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漠然以对,仿佛方才的轻佻不过假象。 容痕眯了眯眼,还真是不中听的直言不讳看来这厮也是个儿薄情寡义的主。倘若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任由自己自生自灭,打算见死不救了。 “不过痕儿果然不会让我失望。”江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说罢,他一骨碌立身而下,眨眼间跃下了墙头,轻松地潇洒落地。 “你容痕想要那把椅子吗?”江樾勾唇,一双丹凤眼轻佻又痞气,乌黑的瞳仁似在酝酿着什么。 容痕面色一沉,凤眸闪过一丝狠戾,别看她平日冷漠疏离,可是现在却似不悦地蓄势待发,只待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大逆不道唯恐天下不乱。 江樾平视着容痕,“别,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想要。 谁人不想要那炙手可热的交椅? 此时此刻,容痕像是内心深处的隐私领域被人无端触及了一般,敌意上涌。 她厌恶这种感觉。 仿佛被人窥探了内心。 “你想说什么?”容痕面对江樾的咄咄逼人,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探究。 江樾也不甘示弱,仍是挂着一抹戏谑,只是笑意未尽眼底,“何不做一笔交易?” “我助你早登大宝,你许我返潮一搏。” “哦?洗耳恭听。”容痕听罢,歪头挑眉,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她咬字颇为故意道,“那你说说,你待如何助我?江c世c子?” 谁都知道江樾如今就是一个质子,一个弃子!可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照理来说,米粒之光,怎敢放华?与日月争辉? 可容痕心里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即便没有多大根据,也绝不能小看了去! 她知道,江樾有这个能力。若是换了别人,她定是一万个不信的。同时,江樾一朝落魄却仍“妄想”翻盘,如此从容,那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心性。因此她更是忌惮不已。 何况,容痕需要他人之援手么?她向来都是特立独行,背负着一切。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向来都明白自己要什么。 须臾,她又落下一句狠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养虎为患,不比放虎归山。 与虎谋皮? 不打自招。 她,不需要。 “痕儿,话可别说的太满。”只此一句,江樾未有多辩解。 容痕不置可否,振袖而去。 方走出不过两三步开外,异象突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愿者上钩 刀光掠影迎面而来—— 在她进入竹林几个弹指间,一群黑衣人便蜂拥而至,以三人为一组亦跟着跃进竹林里。虽然江湖上一直有着“逢林勿入”的说法,可是这时已然顾不上了,只要能杀了该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此刻,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的匕首已出匣了! 容痕的手伸出,当机立断,手里已多了一柄尖锐的发簪! 而她的三千青丝,也随着发簪的摘下而墨发如瀑,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她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血性被唤起,血液在沸腾,一种跃跃欲试的嗜血之感自上一世席卷而来! 容痕以发簪为箭,迎风掷出!快c准c狠!直取刺客琵琶骨! 一道乌黑的寒光直袭容痕咽喉。刀还未到,森寒的杀气已刺碎了西风! 一刀封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容痕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已贴上了一棵树干。 刺客的刀已随着变招,笔直刺出。 容痕退无可退,身子忽然沿着树干滑了上去。 容痕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刀气飞虹,随着绿叶飘落。 而她周围方圆三丈之内,却已在杀气笼罩之下,避无可避!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容痕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竹叶,叶片如梭,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刀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刀气突然消失无影,溅血的竹叶却还未落下! 一袭白影自后而来,施施然落在正中央,白衣墨发。 只见他挥袖一坲,一股内力自袖中掀起一阵风,雄厚而绵长。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本世子头上动土?妄动我的人?” 飞刀随他的内力如断线的风筝四散,反扑黑衣人胸膛! “不自量力。”江樾救急,挥袖负手而立,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太岁头上动土,非死即伤,无一幸免。 黑衣人重伤不治,有个别几个走运了的幸免于难,尚有一息而存。 可他们也很清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刺杀失败,是决计没有生路的。等待他们的——生不如死。 瞬息之间黑衣人接连咬舌自尽。 容痕明白他们事先于口中藏了毒药封口,便也没加以阻止。 一旁负手而立的江樾亦然,冷眼旁观。 这是黑衣人不过是死士,即使运气好,留下活口,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上辈子同是一路人,她焉能不知? 只是悲哀,只是不值。 万千思绪止步于一声叹息。 最后的一点竹叶碎片已落下,竹林中又恢复了静寂。 死一般的寂静。 容痕木立在血雨中,她的手仍平举当胸。 她静静地望着江樾,江樾也静静地望着她。 两个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波澜不惊。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绿叶。 “多管闲事。”容痕抽身而立,冷声道。 凭容痕的本事,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樾却只是静静的立在一端,恍若未闻,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容痕莫名的一时兴起,“我且问你,你若返朝,是为了什么?”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为了什么么?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物归原主。这个答案,痕儿可还满意?” 须臾,容痕眯眼,审视对方,后不着痕迹地敛去眸光,“你能给我什么?” 江樾捋过墨发,挂上一轮明朗的笑意,作“娇羞”状,“小生不才,孑然一身,唯有以身相许,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那抹笑如沐春风,四周明眸生辉般耀眼,容痕见了晃了晃神,颇为咬牙的腹诽了一句,“妖孽。” 敢情她是被调戏了? 话虽如此,听着渗人,鸡皮掉了一地。却微不可见的是容痕眼底转瞬掠过的一线厌色稍纵即逝。 美人在侧,美则美矣,只不过 江樾的回答令她无言以对,容痕的本意是为了旁敲侧击地试探江樾的深浅,没想到却被剑走偏锋的糊弄了过去 “滚。”容痕漠然飞去一记白眼。 须臾,江樾勾唇浅笑,“这么说,痕儿可是同意了?” 同意?同意什么? 是同意交易?还是说方才之语? 看着真是活脱脱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容痕呵了一声,冷笑道。 刺客的目标究竟是她,还是他?犹未可知。 不难猜忌,幕后主使是否就是冲着她二人当下会面而来? 又或者说,是谁走漏了风声? 即使是冲着这个目的,她也要一探究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以啊,你说,她还来得及全身而退么? 就这样,统一战线,初步达成共识。 二人心照不宣。 至少目前还是。 “你可以走了。”容痕看着江樾就杵在这儿不动作,不明所以的不耐道。 “狠心的女人。”原地留江樾一人苦笑着,哭笑不得。 待容痕走远了,江樾遥望着不远处,早已不见的身影。 嗖的一声,江樾身后凭空出现一人,看上去三十而立,满是刚毅木讷之色,很显然的身怀绝技,出现的毫无征兆,嘀咕了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 江樾轻描淡写地随口一问,“事办的如何?” “幸不辱命。” 男子躬身作揖,又道,“尊主,您这是?” “昔年姜尚,直钩垂钓,独钓猴王。本世子心善,最见不得强迫他人,更不愿唐突佳人,所以只做那愿者上钩之事。” “无爻,嗯?” 那名唤无爻的男子附和,“主子心善,无人可及。” 敢情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须臾,空中荡漾起一记悦耳轻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