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谕:凤吟尽山河》 第一章 炼狱焚身 “传朕口谕,将程南橘压入天牢。”姬无奢拂袖一指,锦衣卫瞬间从四面八方围困而来。 “我看谁敢!” 程南橘抽出佩剑插于身侧,怒目凌厉,“姬无奢,你不要忘了这一世金戈铁马是谁把你扶上皇位,今天下初定,即便不顾你我结发之情,这过河拆桥的意图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结发之情?程南橘你可配得起这四个字?”姬无奢鹰隼怒睁,随即轻蔑一笑,“若不是看你程家军尚可代我南征北伐,我早把你杀了!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 “狗……?!” 程南橘颤抖不已,猛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几道疤痕,“九子夺嫡,我为你挡下胸口一剑,你说你若为为王,我便终生是后。南蛮入侵,我挂帅出征身中剧毒,刮骨疗伤时你让我咬着你的手,说痛在我身你心若刀割。北伐战乱,我险些送命,你卸了我的兵符,说不愿再见我流血受伤离你寸步,可……可都是假的?” “呵呵。笑话!”姬无奢鬼魅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南橘,薄唇轻起:“当然是假的,既然是狗,自然要喂上几根骨头,你程家铁骑骁勇,若不是你自愿交出兵符我哪敢抄东方家灭你程家?来人,给我拿下!若有反抗……” 姬无奢唇角轻勾,漫不经心的瞟了眼跌坐在庭前面如死灰的程南橘一霎恍惚,还是沉眸叹了句:“杀了便是。” 愣怔的程南橘猛地抬起头,潸然泪下,为姬无奢出生入死换来的就是这句杀了便是!? 漆黑牢房,惨叫声不绝于耳,硕大的老鼠穿梭过堆积在墙角的尸体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程南橘衣衫褴褛,雪肌上横七竖八的伤痕触目惊心,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咬牙切齿的望着蹒跚到她面前雍容华贵的女子全身颤抖,“你来干什么?我要见姬无奢。” 程美玉嫌恶的瞟了眼程南橘紧抱着的尸体,踢了踢鲜血淋漓的躯干笑,“这是东方凌白吧?金戈铁马的少将军,你说他被做成人彘的时候有没有些不习惯那?” “我要见姬无奢!”程南橘颤栗着嘶吼宛如发疯的野兽青筋暴起,她根本不敢相信她为之出生入死金戈铁马的男人竟然会亲手将她推入这等人间炼狱。 “无奢是不会来见你的,他忙着为我筹备封后大典那!”程美玉翻了个白眼惊呼,“哎呦!这不是那个贱蹄子吗?敢跟我娘抢男人,人都死了还一脸的浪荡样!这一对狗男女都该死!该死!” “放开我爹娘……”程南橘一把推开程美玉,抱着冰冷的尸体,眼眶通红,“程……程美玉……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他是我爹,也是你爹啊!”程南橘字字诛心,牙齿几乎咬碎。 “呸!”程美玉的巴掌抽过去,鲜血顺着程南橘嘴角流下,程美玉癫笑起来:“我爹?呵?他还知道他是我爹?自从程府有了你,谁还记得我才是嫡生大小姐,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今天……哈哈哈哈!”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我要见姬无奢,把姬无奢给我唤来!” “呵。”程美玉一脚踢在程南橘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伴随她的身体猛然后退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猩红的鲜血喷出,程南橘瘫软在墙角奄奄一息。 程美玉摇曳着身姿走过去,指甲抠进程南橘的下巴,目光毒辣睫羽轻颤,“程南橘,你凭什么命令我?你耀武扬威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而我的扬眉吐气日子刚刚开始!” “戏文都唱你风华绝代艳冠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你程南橘是天下绝色,智勇双全的女谋士,也知你是仁义无双有求必应的活菩萨,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从我手中抢来的,你该死……该死!” 程美玉骤然低下头来,双手紧紧地掐着程南橘的脖子,程南橘挣扎的力道在程美玉的执念面前显得不堪孱弱,她视死如归的死盯着程美玉,一字一顿的说:“程美玉,我程南橘发誓,即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我会十倍百倍的还——还给你!”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程美玉猛然用力,只听到咯噔一声,世上再也没有程南橘这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程美玉美眸含泪,甩了甩酸痛的手臂,长长的舒了口气,失声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天牢之中竟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凉城往事 一声闷雷炸开,伴随着灿若白昼的闪电劈头盖脸而来,程南橘猛然惊醒,大口的喘着粗气,噩梦一般的过去历历在目,她依稀记得窒息时无法形容的感觉。 “我死了吗?”程南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皱眉,四周的环境看下来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竟然是凉城的舅舅家,窗外电闪雷鸣,程南橘试探下下床走到铜镜前,一记闪电劈下,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过二八年华。 “难道我没有死?”程南橘木讷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渐渐勾起一丝残酷而诡谲的笑容。 双手紧握成拳,“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程南橘死了,就让这个重生的程北枳,改写未来,将所有背叛过我的人一并送上死路!” 雨下一夜,院子中落了一地荆桃,程南橘若有所思的望着满地碎花,突然一把扫把扔到她的身上,她吃痛回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位一脸恶相的妇人,叉着腰版喊道:“看什么看?给我打扫干净,要是地上还有一点碎花,今天早上不许吃饭。” 程南橘目光冷漠的瞟了妇人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扫把指尖泛白。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在穆府白吃白喝还不干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妇人喋喋不休的骂道,撸起袖子走上前来。 偏侧厢房急急忙忙走出一名女子,虽是徐娘半老却可见年轻的时候是个难得的美人,她是程南橘的娘亲穆素。穆素紧拦住妇人赔笑道:“嫂嫂,南橘不懂事,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扫干净。您莫动气。” “南橘,你又顶撞你舅母了?快把院子扫干净。”穆素蹙眉,明眸中隐隐一丝泪光。 “这还差不多。”沈春花这才罢休一步三摇的离开,程南橘几乎要把扫把折断,穆素叹息一声,走到程南橘的面前轻拂她的发丝,“南橘,都怪娘,让你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舅母就是跋扈了些,你忍过去便罢了,不要再让你舅舅为难了。我们娘俩寄宿在这十几年,已是难为了你舅舅。” “娘……”程南橘认真的看着女子,这个她最爱的女人,“你总是告诉我息事宁人,你总是让我退让,隐忍,与人为善?你可知道?这终究是个吃人的世道,从今天开始,程南橘不复存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新生的程北枳,只有我负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负我半分。” “放肆。”穆素的面色越发的难看,指尖颤抖的指她,“这哪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 “娘。”程南橘紧抱着娘亲,眼底隐隐泪光,声音哽咽,“娘,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这种日子到头了!我会带你离开凉城,去京都!去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南橘,你又说什么疯话那?”穆素担心的上下打量,这孩子怕不是要发疯了吧! “娘,我不要做南橘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北枳。” 程北枳手握着扫把,心中的却在勾画着一个巨大的陷阱,几日之后便是穆行知的大寿,是时候给舅舅送上一份大礼了。 “姐姐,爹叫馨儿来唤你吃饭啦。”突然跑过来一个讨喜的小女孩,一把抱住程北枳。 程北枳微微一笑放下了扫把跟着女孩来到大堂,餐桌上舅舅笑意满满,沈春花还笑嘻嘻给程北枳的娘亲夹菜,程北枳在娘亲的身旁坐下。 “南橘,以后这种活就交给下人做,你是穆府的小姐,怎么能干这种粗活那?”穆行知皱眉嗔怪。 “就是啊,南橘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穆府小姐,这话舅母说了十几年你怎么就是不听。”沈春花早就收起来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知书达理道。这世界最可恨的不是表里不一的泼妇,而是满腹心机却不漏声色的蛇蝎女人,沈春花就是后者。 “舅舅,舅母说的是,南橘也是觉得一地落花煞风景了些才动手清理干净。我做了十六年程南橘,从今天开始我想换个名字过活,以后就叫我北枳吧。” “当年这个名字还是你娘亲取得,按理说,凉城为北即便是南橘到了北方依旧为枳,我倒觉得这个名字更有灵气些,好,舅舅就叫你北枳。” “对了。舅舅,过几日便是你的寿辰了,往年都是舅母操办,不如今年交给北枳来筹备如何?北枳也想为舅舅尽一份孝心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有你哭的时候 穆素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还没等穆行知开口连忙阻止:“北枳你又胡闹了!” “诶,妹妹,言重了,既然孩子有这份孝心,我高兴来还来不及,北枳,舅舅相信你可以办到比往年更热闹。”穆行知点头笑了笑。 “哥哥,这怕是不妥吧。您是凉城的父母官,这寿宴可是出不得半点差错,况且北枳年纪尚青,难以担此重任,你怎么能如此纵容一个孩子胡闹那?” “老爷,我倒是觉得妹妹是过于自私了些,这么多年我操办老爷的寿宴也是想不出什么新点子了,不如就交给北枳来筹办,我很是期待那。” 沈春花不怀好意的瞟了程北枳一眼,可语气却偏偏那么温柔听的穆行知心神荡漾,一口答应下来。 “好,那今年的寿宴就交给北枳了。你可不要让舅舅失望啊。” “舅舅放心,北枳为你操办的寿宴,保证让您终身难忘。”程北枳嘴角微扬,而她的娘亲却已经一头冷汗。 暗叹,这个女儿真是不懂事儿,举办寿宴应是困难重重,兴许一不小心便是沈春花将她们娘俩赶出穆府的契机,到时候覆水难收可如何是好! 吃过早饭穆素便急急忙忙将程北枳拉到一边责怪,“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是给娘闯祸。” “闯祸?我想为舅舅尽一份孝心,闯什么祸了?”程北枳气定神闲。 刚要出门,突然房门被推开,门口赫然站着趾高气扬的沈春花。程北枳后退一步,明眸暗转,“舅母怎么来了?” “怎么?这穆府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 “北枳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舅母有事知会一声便是,那还用得着劳驾舅母亲自跑上一趟。”程北枳低头迎上去。 “哼,算你识相。” 沈春花往前走了几步,啪的将一个锦囊扔到桌子上,“穆府的寿宴劳心劳力竟然还有人想要从中捞油水,好,既然你想出这个头,本夫人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是今年寿宴的经费,寿宴的一切标准必须与往年相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为你是问!” “是。北枳领命。”程北枳淡然一笑。 沈春花逼近她,瞪大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有你哭的时候。” 看沈春花走远,穆素立刻打开锦囊,把里边的银元宝倒了出来,一锭一百两,一共五个。穆素忍不住低声抽泣“这可如何是好,就只有五百两,往年时穆府寿宴的经费可是五千两。” “五百两,已经够了。”程北枳把玩着手中的银元宝,嘴角不屑的轻笑一声。沈春花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场寿宴会有什么惊喜等着她。 “北枳啊,你最近是怎么了,发疯似的。”穆素满面愁容,仿佛就是一场雨水,让程北枳像是活生生的变了一个人。 “娘,你放心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哦对了,京城中怕是更阴冷些,你这几日置办些厚衣裳,以免路途颠簸受了寒。”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这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京城。” 程北枳不多言,收起桌子上的元宝,急匆匆的出了门。记忆中,她是十七岁被程如峰接回京都的,距今还有一年,可是程北枳根本等不了这一年,复仇,复仇,复仇,她的心被这两个字填满,已经容不得自己浪费一分一秒。 忽见一位女子披麻戴孝的跪在路上,面前放着一张草席,草席中包裹着一具尸体,隐隐发出了些恶臭,女子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她低着头,看不清脸,程北枳微蹙眉心走过去。 心中猛地一惊,她看着女子的脸,心像是遭到一记重击,她的声音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木讷的抬起头来,慢慢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家父是个哑巴,村里的人都叫我野丫头。” 她蹲下伸来握住女子的手,“你爹我帮你安葬,我带你回家。” 女子面容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程北枳扶起女子,“以后你就叫蒹葭。” 蒹葭来的正好,程北枳的计划正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帮手。刚走到穆府门口,蒹葭突然停下来脚步,惊讶的问道:“是穆府的小姐?” 程北枳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个肥硕的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扑面而来一股凶神恶煞之气,蒹葭胆怯的后退一步,面前的妇人便更加的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喊道:“程北枳,是谁给你的权利?什么乞丐叫花子都给我领到穆府来?” 蒹葭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程北枳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舅母,绸缎庄的孟老板托我给您带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声势浩大 沈春花的眼底掠过一丝兴奋,却一仰头爱答不理的问,“他说什么?” “说是舅母定的那批锦缎到货了,劳烦舅母闲暇时去定一下衣裳的款式。”程北枳柔声细雨,暗自哂笑。 “我知道了,别天天瞎晃要是寿宴出了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沈春花恶狠狠的瞪了程北枳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带着丫头一步三摇的出了穆府,应是去了孟老板的绸缎庄。 程北枳瞄了沈春花一眼,嘴角噙笑,她在蒹葭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蒹葭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脸震惊的样子,跟活见鬼了一样。 阴谋的开始,若不是波澜不惊,就一定是声势浩大。程北枳立于舞台正前方,她的脸庞被淹没在斑斓的月色中带着一丝神秘和疏离,如同命运不可见的漩涡,深不见底…… 程北枳把蒹葭拉倒一个角落,四顾无人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小心翼翼的递给蒹葭,伏在她耳畔小声道:“把这个送到孟掌柜手上,千万别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若是他问了为什么是你来送,你且说你是府上新来的丫头你也不知为何。懂了吗?” 蒹葭点了点头。急匆匆的从后门离开穆府,程北枳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转身走向厨房,厨房中她可是精心为她的舅父舅母准备了一壶好茶。 穆府庭院之中,戏班子准备开锣唱戏,宾客准备迎接穆大人和穆夫人。穆夫人一身华装虽然身姿丰腴,眉眼间尚有几分姿色,加之雍容华贵的礼服更显韵味,穆行知一身正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和煦笑容在众人的迎接下泰然入座。 程北枳端着托盘,盘子上放着两盏茶,她微微颔首,“恭祝舅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穆行知爽朗一笑,“北枳,你做的不错,没让舅舅失望。赏!” 程北枳粲然一笑,嘴角梨涡乍现,若是不小心对她星辰般璀璨的目光怕是会失魂落魄。 “舅母喝茶。” “北枳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沈春花接过茶杯温柔的笑起来如同一个慈祥善良的母亲一般目光殷切。 “都是北枳应该做的。”程北枳余光瞄着沈春花的茶杯,望着她慢慢的吸允茶汤,这盏茶深得沈春花的喜欢,她微扬着眉贪婪的嗅着茶香多喝了几口,难得的柔声问:“北枳啊,这是什么茶,好喝的很。” “舅母喜欢就好,这是北枳专门为舅母准备的那,还有些未冲泡的茶叶,北枳已经差人送到舅母哪里去了。” “有心了。”沈春花轻笑,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孝敬舅母是北枳的本分。”程北枳低头行礼道,她余光瞄了下沈春花,她的眼神迷离起来。带着些许飘飘然的惬意。看来这烟花酒巷中寻得的迷情散还是良心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程北枳一个响指,锣鼓声紧锣密鼓的响了起来,戏台上一亮相,台下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 蒹葭慢慢穿过人群,走到程北枳的身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程北枳眼神中掠过一丝轻蔑,抬头便见沈春花神色惊慌,急匆匆起身走了。 戏台上,一幕戏刚落幕,伴着一场激烈的武生打斗,第二场又拉开了帷幕,今天的戏穆行知看的很是高兴,突然,戏台上灯火全灭,台下一片唏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越来越快,在不远处的一处假山上,突然燃起一把篝火,那激动人心的鼓点便是从哪传来,夜幕中,一出三岔口,两个武生沿路打斗至假山处。 穆行知看得聚精会神,忍不住拍手叫好,也起身随着戏班子一路奔向假山,程北枳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邃。她闲庭信步的走在人群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朝着一个不可收拾的方向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突然…… 武生一个翻滚着,朝着假山吐出一口火焰来,像是一个信号,周围迅速燃起烟花来,整个假山灿若白昼,就连山洞中的苟且也一览无余…… 在这个貌不惊人的山洞中,一对男女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被这团火焰惊起,女人失声尖叫起来。这个女人,竟是穆夫人沈春花。 气氛冰冷至极点,鼓声停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望着石窟中的一对男女,空气中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欲味道,最然打破沉默的,是女人一生尖叫;“老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你死定了 穆行知身体僵硬,张着嘴巴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前一秒还是兴高采烈,现在整个人站在众目睽睽之中如同活死人一般。 沈春花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衣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喊道:“老爷……我是被人陷害的……老爷……” “住口。给我把她关起来。管家,送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穆府陷入一片死寂,穆行知谁都不见,也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下人们窃窃私语,谁都没想到往昔嚣张跋扈的穆夫人竟然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天。 最为泰然自若的便是程北枳,面无表情的走进沈春花的牢房之中。沈春花如同泼妇一般立马扑了上来,抓着程北枳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喊道:“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你陷害我……程北枳,是我小看了你,是我养虎为患,竟然没看出来你这般的蛇蝎心肠!” “你敢害我,你敢害我!我要打死你……”沈春花刚抬起手来,程北枳一脚踹在沈春花的肚子上,她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飞了出去。 沈春花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这个如同罗刹一般可怕的女子,程北枳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不是那个任她宰割欺辱唯唯诺诺的女子,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戾气,即便是沈春花这样歹毒嚣张的人都为之忌惮。 似是看出了沈春花的心思,程北枳不屑的轻笑一声,她背着手,悠然自得的渡步到沈春花的面前,蹲下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嘴角慢慢勾起,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傲慢。 薄唇微启:“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对不起,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求你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不再为难你……”沈春花突然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 “呵。”程北枳轻笑一声,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百合花,纯白无暇,与世无争,下一秒她的眼底掠过一丝狠辣,冷声道:“放过你?沈春花,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早该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程北枳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的说:“你——死——定——了。” 沈春花的身体一僵,随后愤怒的抬起头来,大喊,“是,是我对不起老爷,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跟老爷成亲十几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舍不得杀我,等他消了气,若是我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现在整个凉城都看了笑话,你当真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大不了大家闹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说得好,一语道破我来见你的目的。”程北枳勾唇,“你说得对,舅舅生性善良连杀生都不愿,更何况是他的结发妻那?所以,你不能见他。”程北枳目光越发的阴冷,声音也阴鸷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你敢!”沈春花猛然站了起来,叫嚣道:“若是我不明不白死在牢房里,你断不能脱了干系。” “你放心,杀人的事情我不会做的。”程北枳表情无辜的像是一朵白莲花,眨眼道:“但是你可以自杀啊。” “呵呵……你疯了吗?我怎么会自杀?没见到老爷之前,没把你拖下水之前,我怎么可能自杀?”沈春花瞪着眼睛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目眦欲裂。 “你会的。”程北枳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她肆无忌惮的看着沈春花如同看着一只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蚂蚁般不屑。 “你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程北枳,你给我记住,若是我沈春花还有翻身之日,定是你永世不得超生之时。”沈春花咬牙切齿的看着程北枳恨不得将她撕碎嚼烂。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程北枳摇摇头略带可惜的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馨儿是早产,可是啊,我见她平日活蹦乱跳的一点都没有早产的孱弱,相反倒是比很多足月的孩子要活泼的多那。” 沈春花的身体颤栗,脸色煞白,如同二月飞雪。 “我……我不知道你在……在说什么……” “听不明白是吧,好,那我就再说的明白一点。”程北枳笑了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瓷碗在手里把玩,看似漫不经心,“据我所知,孟老板本不姓孟,他姓李,原本是沈府卖身为奴的家丁……” 程北枳余光扫过沈春花,她脸色铁青,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毛。程北枳便更是自在,接茬道:“与你沈春花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他隐姓埋名开绸缎庄也是在你嫁入穆府之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北上丰都 “别……别说了……别说了……”沈春花突然跌坐在墙角,失声痛哭起来,她胡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拼命的摇头。只言片语都淹没在她的抽泣声中。 程北枳慢慢松开了手,啪的一声脆响,瓷碗在沈春花的面前摔碎,落了一地的碎片锋利如刀。 程北枳目光中满是冰冷,“我看着馨儿长大,我也不想她伤心难过,但如若你这个做娘亲的都无所谓的话,我就更加无能为力了。试想一下,这件事要是被舅舅知道了……” “够了……够了……你要我死,我死便是……放过馨儿……放过馨儿吧!” 沈春花双肩颤栗从面前摸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缓缓的移向手腕,程北枳嘴角微扬悠然转过身去。 刚走出两步,沈春花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程北枳默然停下脚步,沈春花的声音从未如此虚弱,她低声问,“这一切,你谋划了多少年?你的隐忍和退让都不过是你暗度陈仓的缓兵之计吗?” 程北枳轻扬着头苦涩一笑,这一笑中包含着太多的苦辣酸甜,尔虞我诈。包含了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五味杂陈嘴边就只剩一句:“那个被你欺辱虐待的程南橘从来都不是假的,她本就生性善良。而我,程北枳,从新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天雷滚滚,骤雨将至。夜幕之中程北枳撑着伞走出牢房,披风包裹下看不出她的表情,也看不出她复仇的决心!是时候离开凉城了! 翌日,凉城大雨,豆大的雨点淋漓如泼,程北枳撑着伞站在穆府门口,车夫大声喊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程北枳点了点头,刚一转身,突然从穆府中跑出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女孩,一下扑到她的怀里,大声喊道:“北枳姐姐,北枳姐姐……” 程北枳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馨儿,快回去,不要感了风寒。” “北枳姐姐,他们……他们说我娘死了。是真的吗?”馨儿嚎啕大哭,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伤心,一张脸也因悲伤而扭曲的让人心疼,程北枳手心一抖,眉心微蹙,她缓缓的蹲下身,擦拭着馨儿脸上的泪痕,“馨儿不要难过,没有谁能一直陪着你,背叛,失去,痛苦,和离别,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考验!” “娘亲为什么会死?她不要馨儿了吗?”馨儿哭的更加伤心,双肩不住的颤抖着,声嘶力竭。 “馨儿!”程北枳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抱着馨儿,妄图这样可以安抚她几近崩溃的情绪。 “小姐,我们再不走,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鱼城。”车夫再一次提醒,馨儿哭的更凶,紧紧抓着程北枳,“北枳姐姐,你要去哪?你也不要馨儿了吗?” “姐姐只是有件事情要做,很快就会回来陪馨儿玩。”程北枳的双眸迅速的氤氲出一层晶莹的泪滴,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铁石的心肠,可是却拿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没有办法。 “我不……我不要北枳姐姐离开……我不……”馨儿紧紧拉着程北枳的袖口。 “馨儿乖,快回去。”程北枳站起身来,轻轻推开馨儿。 “不……北枳姐姐不要走……不要走……你也不要我了吗?”馨儿又追了上来。落雨声哗啦哗啦的响着,馨儿的哭喊声淹没在大雨之中模糊不清。 程北枳紧咬着唇,用力一推,推开了紧抱着她的馨儿见她跌在地上,程北枳步伐一顿,身后传来馨儿发怒怕打地面的声响,她压抑着自己想要抱起馨儿安慰她的心情,用力把雨伞向后一扔,跑进一片大雨滂沱中。 “北枳……北枳姐姐……”馨儿声嘶力竭的大喊声让人心疼,大雨淋湿了程北枳,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她跨上马车,不动声色道:“走。” 蒹葭微微轻叹,递给程北枳一块手帕。 “凉城十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雨水了……”穆素低声喃喃。临近夜幕雨才渐渐停了下来,车夫喊:“小姐,前边就是鱼城了,今日我们就在鱼城落脚吧。” 蒹葭倒是欢喜的紧,她从未离开过凉城,如今到了鱼城,什么都觉得新奇,兴奋的问,“小姐,这就是鱼城了吗?我可是听戏文中唱过好多鱼城的故事那,说这里是临近京城也是繁华的城池那。” “恩。”往事如同潮水般泛滥而来,鱼城!这里就是鱼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遇险 鱼城是初初相识姬无奢的地方,转念沧海桑田一切都已覆水难收。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那?”蒹葭在程北枳面前晃了晃手指狐疑的问。程北枳猛然回过神来。蒹葭指了指窗外皱眉,“车夫问在这客栈落脚可以吗?” “就这里吧。娘,我们到了。”程北枳点头扶着穆素下车,穆素微微蹙了蹙眉,“还要几时才能抵达京城?” “照着这个速度,明日黄昏便可抵达丰都。”车夫低头回答。 这人有时候就需要旁人推上一把,娘亲昔日绝口不提京都,如今出了凉城倒是心急得很,还没来得及感慨,程北枳嘴角荡开一抹笑容,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眼底,“别动!” “小姐!”蒹葭急忙上前,被一手刀劈晕过去,穆素直接就被吓晕了,程北枳皱眉盯着架在脖子上的剑锋挪了挪步子,“你们是什么人?谋财还是害命?” “是她吗?”一个马贼模样的人看了看画像问。 “管她是不是,这模样卖到哪都是好价钱。”那人说着将程北枳扛起来绑到马背上,上马就跑,程北枳不禁暗自思忖,先皇在世那些年鱼城做的都是皮肉生意,只是没想到拐卖人口竟如此猖獗,马匹奔到一个窄巷中,见四下无人,程北枳动了动脖子,两个毛贼而已,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只不过在闹市人多眼杂才一直拖到现在动手。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程北枳手臂一撑跃然于马背之上,双手环抱睥睨着身前的两个马贼嘴角一挑,“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疯婆娘你找死!”那马贼头都没回一鞭子抽到身后发出一声空饷,前边的马贼机警回头望了一眼,喊道:“她,她,她站起来了!” 程北枳眼中笑意更深,一把抓住马鞭用力一扯,那马贼就落了马,程北枳本想到丰都老老实实的装孙子,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两个不开眼的,正好让她过过瘾,死了一回也不知道这身上的骨头还听不听使唤,解决了马贼,上一刻还趾高气昂,下一秒突然全身酥软没有力气,视线中模糊的多了几个人影。 都没来得及开口,程北枳就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程北枳窦然睁开眼睛,这种死人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刚想活动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昏暗的房间中只有头顶的铁窗投下些斑驳的光影,就在她不远处的对面还有一个女子,也是同样坐在椅子上,手上锁着铁索。 程北枳刚想出声,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们身上的铁索马上就解开,活着走出密室的方法很简单,杀了你面前的人,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杀,半刻钟后毒烟进入密室。游戏开始,我在走廊期待你们破茧成蝶的第一次选择!” 这是什么情况?一言不合就杀人?做皮肉生意都要武功高超?无数疑问在程北枳的脑海中闪过,铁索刺溜刺溜的缩回地面,程北枳赶紧活动下被禁锢的手腕,蓦然一抬头,对面的女子已经入脱缰的野马双手握着长剑袭了过来。 这么快?程北枳嘴角一挑,送死的人还真是多啊!她本来还有点于心不忍,无冤无仇动手杀人实在不是她的性格,可既然这姑娘不要命的冲过来,成全她也是积德行善了,程北枳有些惋惜的叹:“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两指夹住剑锋反手向下一引,掌心用力一推那女子垂下的手腕,剑锋急转朝着女子的心口刺了回去,程北枳头也没回的走向门口,果然!石门已经打开,一条兀长的走廊中,这样的密室整齐的码了两排,也就是说,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有百十人丧命…… 程北枳不禁目光一顿,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摆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男人,带着黑色如同麒麟面一般狰狞的面具,只漏出两只眼睛,如同鹰隼般骇人。瞟了程北枳一眼轻抿一口淡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哎呀……血血血……好多血啊……救命……” 伴随着聒噪的喊声,程北枳身前的房间中又爬出一个女子,鲜血已经将她染红,在地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印子,她仰头看程北枳一眼,突然蹦了起来,双眼圆瞪:“你怎么这么干净?一点血都没有?” “流了这么多血,你还如此精力充沛,也是难得。”程北枳故意后退一步跟女子保持距离,狐疑的打量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麒麟影 “你说这血啊!都是那个姐姐的。” 女子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那个姐姐是个好人!死了倒是可惜,她说与我捉迷藏,被找到的人就自刎免得旁人动手,姐姐让我先背过身去待她藏好去寻她,你说这密室连个遮挡都没有,姐姐这不是执意替我死吗?可我怎是此等贪生怕死之人?左思右想我还是觉得不妥,就提前转身,哪知姐姐已经站在我咫尺把匕首插到了自己的脖子里了。鲜血溅了我一身。我想救她奈何血流太猛。” 程北枳强忍着嘴角想抽的欲望不禁咋舌,明显是那女子偷袭不成被她转身吓到误伤了自己,怎么就被她说的这般大气凛然,荡气回肠?这个姑娘是真傻还是扮猪吃老虎装傻? 见程北枳低眸,女子擦了擦满是血迹的手伸到程北枳面前,轻笑嫣然,“我叫东方凌娜你叫什么?” 东方两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到程北枳的身上,甚至都没听清最后两个字便轻声呢喃:“东方?” 东方凌娜拉了拉程北枳故作神秘的说,“嘘,别让别人听到了,有人抓我。” 程北枳回神苦笑的指了指走廊最后端坐看戏的男子,“如果我没有看错,我们已经被抓了吧。” 东方凌白皱了皱眉,咬着唇面露窘态,“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被抓回去了。” 对上男子的目光,程北枳周身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迎着这股诡异,那男子突然站起身来,一松手青瓷茶杯掉到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却足已让整个走廊安静起来。 像是个信号,那些没有人走出的密室中开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走廊中剩下的二三十个女子不禁缩了缩身子各自为营,程北枳皱眉,怕是又一轮厮杀马上就要开始了!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轮的考验,你们中只有十个人能进入下一轮,厮杀吧,让我看看你们的热情!”他打了个响指,突然!脚下的石板骤然裂开,众人跌入一片黄沙之中。 密室之下的密室更为简单粗暴,遍地黄沙,两排整齐的兵器架,玲琅满目的兵器还沾着风干的血迹,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腥甜恶臭让人作呕。 本就沾了一身血,这回倒是密密麻麻的裹上了一层黄沙,东方凌娜看着泥鳅一样的自己直跺脚,“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脏过,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 “既然你想死,那就让我来成全你。”一女子一身青衣,随手在兵器架上抄起一把长剑,身姿凌厉朝着东方凌娜刺了过来,动作行云流水一看便是练家子。 “你这人好生奇怪,我要不要死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你别过来,别过来啊!”东方凌娜嚷嚷着见银光逼近,无计可施只好躲到程北枳的身后。“救命,救命啊!” 程北枳本不想多事,那姑娘却没丝毫的迟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多了一个送死的。那便先杀了你这块绊脚石。” 刀剑无眼,顾不得其他,程北枳随手在兵器架上提起一枪长矛打开女子的长剑,青衣女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诧,嘴角艳出一抹狂狷的笑意,“麒麟影的初选竟然还能碰上你这种对手,有点意思。” 麒麟影?程北枳心间一颤,麒麟影是九州七国最为隐秘的杀手组织,出入七国如无人之境,她带兵的时候也曾吃过麒麟影的哑巴亏,姬无奢曾彻查过这个组织,只是麒麟影未卜先知一般撤出了姬国,石沉大海再无消息,没想到这歪打正着竟然钻进了麒麟影的甄选,难怪这所谓的选拔这么冷血变态。 “什么?”东方凌娜惊呼,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嘴里还喃喃着:“麒麟影……这回死定了……” “喂。”程北枳踢了踢吓晕过去的东方凌娜,眼神中满是无奈,这个时候也敢晕,当真是不怕死啊!见有人晕倒,一干人等都冲上来捡这个便宜,程北枳长枪一扫,击倒一片,青衣女子立刻扬剑刺了过来,“有闲工夫关心别人,不如先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轮?” 程北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眼帘轻蔑一掀,“你们所有人一起上,这一杆长枪也足够了。” “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青衣女子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狠辣嘴角上翘,“姐妹们,咱们一起上,凡是能从她身上讨来便宜的,这一关都不用死。” 程北枳冷笑一声,本以为这女子还有几分胆色,没想到也是个卑劣之人,众人顿时如饿虎扑食一般围了上来,对程北枳和东方凌娜虎视眈眈。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绝处逢生 拖着烂泥一般的东方凌娜,程北枳颇有些招架不住,几招下来,东方凌娜安然无恙,她的身上倒是添了几处无关紧要的小伤,青衣女不禁嚣张起来,“你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 “趁人之危话还不少。”程北枳长枪一挑,枪头从女子的耳畔呼啸而过,竟斩下一缕青丝,青衣女惊诧,愤怒的扔了长剑转而换了一对双刀! 程北枳眸色一凛,这女子果然是行家,自己带着东方凌娜本就多有不便,这一对双刀更是限制了她的长枪的威力,情况一度危险起来,其他人更像是被鼓舞一般,见缝插针的补刀。 程北枳拧眉低吼,“东方凌娜你要是在不醒过来,就等死吧。” 长枪成面挡在身前,东方凌娜才怯怯的睁开眼睛哀叹道:“我醒过来也得死啊,我不会武功,以前都是我哥哥保护我,哥,你在哪啊,妹妹怕是以后再也见不能孝敬你了!” “孝敬我?不给我添乱足矣!” 突然,如同天外来客一般,头顶的石壁顿开,七尺男儿从天而降,一身白衣胜雪,腰间还挂着一枚翠绿的玉佩,即使他带着金丝面具容颜遮去一半,却依旧如芝兰玉树般惑人,飘飘然落在身畔,一把将东方凌娜拉起,程北枳的三魂都被勾了去,剩了七魄愣怔的盯着男子,他是东方凌白? 东方凌白见程北枳愣着,推了她推一把,与此同时青衣女的双刀已经勾了过来,隐隐可见她的手腕内侧有块红色的胎记。 “住手吧,危险解除。随我离开这里。”东方凌白手指一弹打掉青衣女子的弯刀。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东方凌娜已感动的热泪盈眶,妄图扎进东方凌白的怀里却被东方凌白狠狠的推了出去。 东方凌娜错愕,“哥哥?我大难不死,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你也知你是大难不死,难不成你就打算用这一身泥泞报复我的救命之恩?”即便是宠溺这个妹妹东方凌白还是白了她一眼。 东方凌娜煞是委屈也跺跺脚,垂头跟在东方凌白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程北枳不知不觉间双眸微红,似是有千万万语都到了嘴边,却又没有一句能说出口,东方凌白斜睨一眼,“你怎么不走?” 拉着程北枳的手臂,急匆匆的离开了密室。官府放了一把火,狼烟四起这个地方烧成了一片废墟,被拐来的女子都回家去了,只有程北枳站在鱼城的衙门门口张望。 “你家在哪里?我听你口音与她们不同,定不是鱼城人。” 东方凌娜调皮的拍了程北枳一下,对她眨眨眼睛,程北枳才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勾唇浅笑,“丰都。” “你丰都人啊,我也是,对了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东方凌娜笑意更浓,手指纠缠着青丝玩的惬意。 “我叫程北枳。” 突然,东方凌娜抓着程北枳的双手,拼命的眨眼拉着她往屋里走,“你救了我的命,我理应报答你的。我哥哥是御前将军,不如我将他送与你做相公如何,你别看他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却是一表人才,我发誓。” 程北枳终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总听东方凌白提起他的妹妹是如何的古灵精怪肆意妄为,如今一见,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像东方凌白这样的人也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头疼。 “你别笑啊,求你了,千万别嫌弃我哥。”东方凌娜有些紧张攥着程北枳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推进房间,正要关门的时候突然耳后传来一声轻笑。 “东方凌娜,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手里的蒙汗药早就被换成面粉了,你揉进骨肉里都没用。” 程北枳赶紧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果然是有些白色的粉末,东方凌娜气得直跳脚,怒气腾腾的吼道:“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把东方凌娜给我关起来,这回再让她跑了,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哥哥,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妹妹啊。”东方凌娜软硬皆施可是东方凌白也是油盐不进。耳旁安静下来,庭院中就只剩下两人,东方凌白信步走到程北枳的面前,眸色如水,带着一股清心寡欲的疏离薄唇轻启,“舍妹管教无方惊扰了姑娘,见谅。” “言重了。” “舍妹倒是有一点说的不错,你救了她便是有恩于我东方家,他日有用得着我东方凌白的尽管开口,我欠你一条命的人情。时局动荡,既然你也北上丰都,不如就与我同行,由我护你周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梅林谷 程北枳一顿,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娘亲和随行的妹妹不知所踪,我要先找到她们。” “据我所知,姑娘的娘亲已经被狩猎的军队搭救一同去了梅林谷,随后狩猎结束转圜丰都,不如……” 东方凌白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北枳就抢了先,“梅林谷?我此刻启程能否追上他们?” 东方凌白低眸从腰间拿出一枚白玉令牌交到程北枳的手上,“既然如此,这枚令牌你收好,只要是姬国驿站见此令牌都护你周全。” 程北枳目光一顿,看着东方凌白走远的身影,嘴角微牵起一个弧度,抚摸着手中的白玉令牌,东方令!好久不见? “堂堂东方令!”程北枳目光含笑低声喃喃道:“如此轻易就送人了?” 身后传来东方凌白清浅的声音:“不愧是将门虎女,当真见多识广,竟识我东方家的密令。”东方凌白转头,饶有兴趣的凝望程北枳,“只是?为何从未听闻程将军提起过他还有个习武的女儿?” “还是那个足智多谋的东方,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他日丰都再会,我请你喝最烈的竹叶青。”程北枳阔步走开,只留下“足智多谋”的东方凌白一脸错愕,程将军未出阁的女儿竟然敢请我喝酒?有意思,有点意思!送出去的东方令倒也不觉那般心疼了! 梅林谷的方位在鱼城的西面,程北枳有幸去过几次,皇家狩猎的区域都被陡峭的山体分割开,如果想从鱼城进入围场,就要穿过一面几乎立壁千仞的崖,她在集市挑了两把最为锋利的匕首,用长布条绑在手臂上,沿着石壁往上爬。 眼看马上就要攀上悬崖了,突然眼前一黑,叽里咕噜的滚了下去,她大叫,眼前模糊出现一个黑影,再一晃,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喂,你醒醒,醒醒。” 程北枳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这个摔法估计任督二脉都摔通了!眼帘中映出一个倒影,模样是个男子却清秀的像是个姑娘一般,正在怕打的她的脸,程北枳蹭的坐了起来一把打开男子的手,虽然脑子嗡嗡作响还是揪住了男子的领子愤怒的瞪着,“把我砸下来的是不是你?你知道那石壁我爬了多久吗?” 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张牙舞爪起来喊道:“你你你……你别血口喷人啊!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理应哭着喊着以身相许才对?” “救命恩人?我呸!”程北枳啐了一口,凤目圆瞪:“那是皇家围场本就人迹罕至,你怎么会这么巧我一掉下来就救了我,分明是你把我砸下来的。” 抓起男子血迹风干的手臂,程北枳更是胸有成竹的扬起下巴,“你这手臂上的擦伤就是证据!” “大胆,你擅闯皇家围场是何居心?”男子突然抓住程北枳的手臂正气凛然的样子想吓住程北枳,却被程北枳甩开。 “我能有什么居心?倒是你!是从围场跑出来的吧?你有什么居心?还是围场又出了刺客?”程北枳斜睨一眼,一瘸一拐的的站起来,这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眼不见为净,再不快点的话,怕是天黑之前赶不上了。 “你休要血口喷人!”男子赶紧追了上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来送死还是来寻亲啊!你去哪啊!” “能去哪?爬山!遇见你算我倒霉。”程北枳瞪了一眼,看到这个男子就无端的气不打一处来,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感觉气场不和。 “你不要命了?那是皇家狩猎场,你爬过去小心被当成猎物被猎回去!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男子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胸前。 “你话怎么这么多?刺客不应该赶紧逃命吗?”程北枳不耐烦的朝着男子一指,“你别再跟着我啊!” “谁说我是刺客,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刺客了?你见过如此英俊潇洒的刺客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来围场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男子突然一愣,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分的嘀咕;“不会是削尖了脑袋想入宫为妃吧!” 程北枳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匕首嗖的一下丢了过去,男子眼疾手快的抓住刀把,凝眉笑道:“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遇刺 “你男生女相,举止阴柔我看你才想入宫为妃那!我是来寻人的。” 程北枳不悦的瞪了那男子一眼,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男子皱眉惊恐万分的捂着嘴巴,“不是吧!皇上最近的一次微服私访也是七年前,那时你也就八九岁吧……” 看男子一脸震惊且十分惋惜的样子,程北枳又一把匕首飞了过去,“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舌头拔出来!不妨告诉你我是来找我娘亲的。” 男子恍然大悟喊道:“这里没有女人,只有程将军……哦!我知道了,莫非你就是程将军的那个庶女?” 程北枳没有回答,只是带着“还不算太笨”的眼神瞟了男子一眼,就继续朝山崖方向走去,男子突然奔到程北枳面前,笑容灿烂:“我巫舍你叫什么?” 还没登程北枳回答巫舍的瞳孔骤然紧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闪开。”他一把将程北枳揽入怀中,一只极速飞驰而过的弓箭从她眼前划过刺入巫舍的手臂中,他敛眸沉声:“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想活命就把他们都杀了。一个都不能跑!”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程北枳回头瞄了一眼,更是惊讶的一塌糊涂,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铠甲,竟是燕紫铁骑! 巫舍脚下生风,拉着程北枳一路狂奔,望着巫舍背影程北枳突然觉得心跳加速有种奇怪的感觉升腾起来,此刻的巫舍像极了一个故人,转念一想又觉得唐突,怎么可能是那个贼人?他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程北枳摇了摇头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驻地军会追杀你?” 巫舍转过头,狐眸狭长侵染一抹玩味,唇角微牵挂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薄唇启合似一朵妖冶的罂粟般惑人,“还能是什么人?刺客呗!” “刺客你还拉着我跑?”程北枳双目圆瞪怒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不是想害死我吗?” 这燕紫铁骑煞是精锐,配上汗血宝马简直是如虎添翼,他们就两条腿这么能逃得过这燕紫铁骑的魔爪?“我要是丢下你不管才真是想害死你那!跟紧我。你不是想去找你爹你娘吗?我送你回程府就是了!再废话,他们可就追上来了!” “算命的说雨天出门不吉利我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程北枳咬牙切齿的瞪着巫舍,巫舍无所谓的笑笑,“别这么说,你看我为你受了伤,你理应感激涕零才是,我今日连救你两次,如此可见啊,我是你命中贵人!” “呵……呵呵……你更像黄历上的灾星!”程北枳不屑冷笑,巫舍猛然搂过程北枳翩然旋上一颗灌木,隐藏在茂密的树冠之中,纤细的手指抵在唇边柔声如风,“嘘,别说话。” 燕紫铁骑匆匆从树下狂奔而过,卷起一地风沙,暮色四合月光已经悄悄爬上枝头,透着月光,那个深邃如旋涡一般的眼眸让程北枳心悸,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程北枳鬼使神差的一推,巫舍滑跌下树枝,就站在月光下嚷嚷:“难怪世人皆言最毒妇人心!我刚救了你的命你就如此恩将仇报!” 月光下的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程北枳不知不觉间双目泪湿,恍若隔世的记忆还如同魑魅一般爬上心头,在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 迎着月光程北枳的双眸氤氲着一层璀璨的泪痕,巫舍微微一愣,剑眉紧锁:“你怎么哭了?” “你别再跟着我了。”程北枳跳下树枝,不耐烦的擦了擦眼角。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巫舍轻哼一句,跟在程北枳的身后自言自语道:“既然说了送你回程府,定会言出必行。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如何?这里荒郊野岭说不准有狼哦!” “我看你就是那只狼吧!”程北枳瞪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就算是狼,我也是有品味的狼,你这种长相大可放心,我还没有随意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了你喂狼!”程北枳蹿到巫舍面前,寒光乍现的匕首抵在巫舍的脖子上,他不闪不躲还笑呵呵的低下头,手指轻快的从她的发丝中取来一枚珠钗,星眸璀璨,嘴角挂着一丝得意:“这是白玉栀子花吗?还挺好看的,只是你这么粗鲁的女子不配这份沉静。” “你信不信我一株花戳死你啊?”程北枳恼怒的脸颊乍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丰都将军府 巫舍满不在意的挑眉:“你这身手虽不错,但是想杀我就别痴心妄想了。你没这个本事干嘛白费那份力气那?” 程北枳恨得牙痒痒,只能收回自己的匕首,早在刚刚遭遇燕紫铁骑的时候程北枳就知道自己不是巫舍的对手了!虽然没有非得取他性命的心思,可这人亦正亦邪身上偷着一股子古怪劲儿,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巫舍穷吹不舍的跟上来,程北枳心烦随口答了一句 :“程北枳。” “南橘北枳?”巫舍像听到欲罢不能的笑话一般噗呲笑开,“嗯,这名字取得好!北枳很适合你,酸涩难食不说,长得还丑。” 程北枳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早知如此就不该搭理这个疯子,愤愤然剜了巫舍一眼,巫舍就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乐开了花,“程北枳,你怎么能这么不尊敬你的救命恩人那?你与我见过的大家闺秀都不同,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你也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刺客,刺客如夜鼠一般不见天日,昼伏夜出寡言少语,与你恰恰相反。我十分怀疑你的组织为什么不在收纳你的时候拔了你的舌头!”程北枳眼帘一掀冷漠的瞟了眼巫舍,巫舍被说中了心事窦然收回了目光,“你看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要是想转移注意你不如说今晚的月亮好圆啊!”程北枳嘴角漾开灿烂无比的笑容,就如同那天上独一无二的月,巫舍笑着点头,“说的不错,是很圆,如你的身姿一般,怎一圆字了得?” 程北枳阴测测骂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干了一夜的路,到了中午暖阳从头顶射下来,城门上高挂的门楣牌匾上写着丰都两个烫金的大字,这里是天子脚下,也是一切的源头,站在丰都城门口,程北枳心中五味杂陈,不觉攥紧了拳头,不多时便要见到程美玉了!这一次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你发什么呆?可是后悔来此寻亲了?若是你不贪图程家富贵,我倒是可以帮你救出你的母亲,程将军有三房妻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母女怕是在程府活不过一年半载,倒不如我给你寻出院子……”巫舍嘴角噙笑,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斜靠在墙角审度着程北枳风云变幻的眼眸放慢语速。 程北枳轻笑,转身也打量起巫舍来,“你帮我?天子脚下一个围场跑出来的刺客也胆敢如此嚣张?” “嘘嘘嘘!”巫舍把程北枳拉倒一边,小声的说:“隔墙有耳,让旁人听去了又要给我添麻烦。” “丰都到了,你我就此别过吧!后会无期。”程北枳正要挥手辞别却被巫舍紧紧抓住手腕,他低头凝望着这个截然不同的姑娘,眼里,心里都是笑意,“傻丫头,说你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你以为那程府这么好进,送佛送到西,你放心我送你进去便离开,不会让别人误会你跟乱臣贼子有关系的。”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是将军府,你就不怕把自己搭上?” “怕?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我可是刺客!围场我都能跑出来区区一个将军府能奈我何?”巫舍笑眼弯弯,茂密的睫毛投射下神秘莫测的光影,菱唇倒是好瞧,可是多少透着几分薄情的味道。 “你这崇拜的眼神可是觊觎我的美色?”巫舍刮了下程北枳的鼻梁灿笑道。 程北枳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这就是将军府了。”巫舍停下脚步,程北枳赶紧挣脱开自己的手腕,侍卫已经走了过来,“将军府门前闲杂人等还不退去?” “叫程如峰出来,就说……” 巫舍后边的话还没说完,程府的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大胆小贼,竟然敢直呼程将军大名,给我打!” “我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程北枳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刚要开口解释,可是根本没人听她说些什么冲上来就是一顿暴打,巫舍讪讪道:“你看,我早就说了吧,这将军府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你还好意思说?萧借我一用。” “你要这个干嘛?”巫舍疑惑的望了眼程北枳,刚把长萧解下来见程北枳嘴角诡异的笑容立马心生悔意想缩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火急火燎喊:“诶诶诶,我跟你说,这个长萧通体翡翠玉所制价值连城,用来打打杀杀可是暴殄天物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程府受辱 程北枳瞪他一眼,将长萧移到嘴边,萧索的曲调从长萧中漫出来,巫舍微蹙的眉心展开,眼底却略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神色,他站在程北枳的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官兵们神色一凛,刚要下跪被巫舍的眼神制止,默不作声的停下动作…… 曲子哀伤惆怅却不乏荡气回肠的气势,像是远军士兵的思乡又像是马革裹尸的倔强,更像是不胜不归的执着守望,竟让人不知不觉泪湿双框…… “北枳……北枳啊……”穆素从程府奔出,一身石青色的襦裙缥缈,两侧盘发步摇微颤,两行泪痕已经挂在脸上,程北枳收了长萧唤了声娘亲。 穆素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妇人,姹紫嫣红的煞是富贵,仔细一看才发现三房妻妾加上程府的子嗣全部都在这里了,站在最前面的无疑是大夫人韩姝贞,二夫人柳如烟和三夫人萧雅韵,还有嫡长女程美玉,二小姐程清莲以及程如峰唯一的儿子程钰曳。 程美玉温婉大方,一身粉色襦裙将绿肥红瘦的身姿衬的更显窈窕,乌黑的长发倾下,流苏鬓点缀两簇玉髓石步摇,葱白玉指捏着圆扇半遮住脸颊,一幅蕙质兰心的样子。硬生生看得程北枳恶心,就是被这样一幅外表欺骗才落得含恨九泉的下场,早就设想过看到她之后的样子,纵是有再多的铺垫和陈设此刻心中依旧狂澜不止! “北枳啊,你可急死娘亲了!你父亲带人去渔城寻你未归,快随娘亲回去让娘好好看看你。”穆素拉着程北枳的手回府,刚走上两步就被迎上来的韩姝贞挡住了去路,“妹妹你急什么?”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唐突了。”穆素赶紧停下来松开程北枳的手低眸,“北枳快来见过大夫人!” 程北枳微微倾了一礼,“程北枳见过大夫人。” “嗯?!”韩姝贞美眸一转虚扶一把,嘴角的笑意逐渐深邃起来上下打量着程北枳,“虽是生在凉城那粗鄙的地方模样倒是随了妹妹,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娇媚自是美不胜收呢!” “姐姐折煞妹妹了,北枳区区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这丰都谁人不知美玉小姐惊才绝绝美艳无双。”穆素声音颤抖,生怕说错了话,原本瘦弱的肩膀此刻更显的单薄。 圆扇下程美玉笑靥初展,隐隐带着几分得意。韩姝贞也若有似无的扬了扬头,低眸暗转瞟了眼身侧的柳如烟,例如盐立刻心领神会的站了出来,“哟,妹妹这才来丰都几天,这丰都的事情倒是摸了个门清啊?不知妹妹可知,这十几年来将军府来了多说对前来认亲的母女?” 各房的夫人和小姐都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程北枳心中不禁冷笑,死了一次才能看明白一些道理,她忽然不憎恨程美玉也不憎恨姬无奢了,回眼望去,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毁在自己的愚蠢和无知上,并不是别人害了她,是她自己的愚蠢害了自己,深宫后院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有她会把后背交给敌人,那些她曾信任的姐姐,朋友,拙劣的骗术依旧将她骗的神魂颠倒,这一次,她一定会擦亮自己的眼睛,步步为营! “姐姐此话怎讲?”穆素的眼底已有泪花闪烁,纵是忍让也不堪这般羞辱。 “哟,妹妹我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十几年过去了,这姑娘是不是老爷的血肉谁知道啊?”柳如烟莞尔一笑,白眼都快翻出九霄云外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穆素这些年寄人篱下不知咽下了多少辛酸,可这些风言风语让她这个本就无名无分的女人如鲠在喉,两行热泪唰的一下浇下来,灼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颤抖着喉咙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程北枳嘴角笑意养开,穆素赶紧拉下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摇了摇头,忍耐,无止境的忍耐是这个女人教给她最多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程北枳还是松开了她的手,闲庭信步走到柳如烟面前,若有似无的瞟了韩姝贞一眼自顾自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滴骨验亲 “你笑什么?”柳如烟眉心微蹙拂手一指。 “姨娘这般胸有成竹,可是有了验明正身的法子?”程北枳不卑不亢的问。 “法子自然是有,这么多年就是凭借这个法子吓跑了那些贪图将军府荣华富贵的人,怎么?你想试试?”柳如烟狐眸一挑,冷笑着。 “愿闻其详。”程北枳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萧,巫舍说的没错,程家三房姨太太还真是没有一个善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若不是有备而来,怕是连这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你当真想试试?”柳如烟不怀好意的盯着程北枳,见程北枳点头她才渡着步子,娓娓道来,“倒也不难,只要从你的身上取下一根骨头,风化成白骨,将老爷的血滴在你骨头上,若是能融入其骨,便可证明你是老爷的女儿。” “你说什么?难不成为了你们莫须有的怀疑,还要从我枳儿身上活生生去下块骨头来?”穆素气的发抖面色铁青,这辈子她最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哪怕一点委屈都让她心如刀割,何况是割肉取骨那? “妹妹,这将军府不比你们凉城,礼仪规矩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的东西,既然老爷把你带回来了,你就得遵守我们将军府的规矩,免得传出去,你一个乡野村妇飞上枝头不懂规矩倒是无妨,可我们这个将军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可要遭人话柄,落了一个管教无方的骂名。”柳如烟谄媚的望向韩姝贞,韩姝贞表面上皱眉嗔怪,“你这张嘴啊,最是凌厉!四妹是刚来丰都,不懂规矩,你们几个多教她便是了,莫让这些小事伤了自家姐妹的和气。” 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柳如烟把穆素羞辱的当街咬舌自尽那!若是以前,程北枳定会出头教训这个嚣张的女人,可是现在她倒是觉得柳如烟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无权无势依附韩姝贞也不过是为了勉强过活罢了!自从嫁入将军府,没少给韩姝贞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 “姐姐,话不能这么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妹妹能进入将军府已经是老爷仁慈了,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阿猫阿狗都能记入族谱的,程家沐浴皇恩血脉尊贵,可不能让歹人钻了空子,这件事马虎不得!要是想进我程家的大门,就得接受程家的检验。” 巫舍眉心微皱,隐隐有些按耐不住担心起程北枳,程家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程将军远在鱼城,这几房夫人怕是就看准了这个时机要逼死这孤苦的母女俩,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却被一个佝偻着腰的少年拽到一边,“主子,可不能再多管闲事了,快回去吧,家里要翻天了!” 穆素擦了擦眼角的泪,把程北枳护在身后掷地有声,“不可,事关重大,一切等老爷回来自有定夺!” “大胆贱妾,谁给你的胆子?你才来几天,这将军府何时轮到你说话做主了?你可把嫡妻大夫人放在眼里?”柳如烟气势如虹,终是抓住了穆素的把柄,纤手早就按耐不住的朝着穆素的脸上抡了过去,这掌掴可是心心念念的想了好久,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嘴角都要笑歪了。 程北枳眼疾手快把穆素拉倒身后,拂开柳如烟的手腕,不怒反笑,“九州七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姬国是礼仪之邦,自是来之乡野凉城的鄙人都知温言细语惶恐天子脚下贻笑大方,倒是不知这丰都的夫人们都是这般真性情,将军府门前也可如此轻易出手伤人,北枳还真是未曾见过这等世面,失礼各位姨娘了。” 围观的百姓迅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巫舍唇角一勾终于松了口气跟着那小厮放心的走了,这傻丫头也不是傻到不可救药嘛,这几房夫人遇上这小妮子怕是日子有趣的多了!就是这玉萧便宜了那臭丫头还真有点心疼! 韩姝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中的得意一顿瞅了瞅程北枳。眼帘低垂,“二妹为姐姐说话,这好意姐姐心领了,但也要注意分寸,莫不可遭人诟病因小失大。”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疏忽了。虽是乡野来的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的很!”柳如烟抽出手帕擦了擦被程北枳拂开的手腕,嫌弃的将手帕一扔,表情厌恶的不得了。 程北枳站在柳如烟的对面也不生气怡然自得的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二姨娘,若是北枳听得不错,姨娘的法子可是古籍中记载的滴骨验亲之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程府老祖宗 韩姝贞脸色铁青,随即暖了上来,连忙将程北枳扶起来,修长富贵的手指轻轻滑过她额前的发丝,温暖慈爱的如同她亲生母亲一般,笑意盈盈,“北枳啊,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即是我程家的子嗣,虽是穆素妹妹所生,但是入了这程府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般,你那都不能去,跟大娘回家,在程府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大娘说!你先同妹妹回去,我这就叫人给你打扫一间闺房。” 韩姝贞恋恋不舍的松开程北枳的手,跟下人嘀咕着给她准备下榻物品的事情急急忙忙回了去,热闹没有了,人也就四下散去了,程府门口就只剩下穆素跟程北枳两人,程北枳忽想起手中的玉萧,再找巫舍的时候他早就没影了,穆素紧紧把程北枳拥入怀中低声抽泣起来,“北枳啊,吓死娘了,都是娘不好,险些害了你,娘就不该随你来京都,不该让你来这个容不下我们娘俩的地方,以后你我都要谨言慎行,不知还有多少龙潭虎穴等着我们那!” “娘,你放心,既然我敢带你来丰都自会护你周全,有女儿在你大可不必惊慌!”程北枳轻抚穆素的背,双手却还是止不住颤抖,程美玉的影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一颦一笑都让程北枳如芒在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让人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失败,而是原本可以抓住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被人全部夺走! 程北枳想做那个夺走程美玉一切的人,未来的路注定要披荆斩棘踏着一路失败者的骸骨走上高位! “北枳,你变了,变得娘都快不认识你了。”穆素吃惊的望着程北枳深不见底的双眸拧了拧眉,这个女儿原本如同白纸一张,温婉娴静,此时不知怎么了竟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戾气,倒是越发像是程如峰了!可女子刚毅终究是不是件好事还要看机缘造化,穆素越发的不安起来! 消息传到了鱼城,当日程如峰便折返回来,与程北枳相谈甚欢着实是如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喜欢得紧,还带着程北枳去祠堂见了老祖宗,时间正定在每日昏定的时候,程家老太爷辞世的时候老祖宗就吃斋念佛吃住都在这祠堂中。 蒹葭摆弄着大夫人送来的各种衣衫首饰,乐开了花,“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跟夫人都吓坏了,找遍了鱼城都没有人你踪影,市井还流传着鱼城中买卖女子的勾当,夫人都吓晕过去了,如今你回来就好了,以后蒹葭会看好小姐,夫人我们三个再也不分开了。” 程北枳放下手中的兵书,黛眉微皱;“蒹葭这里不必鱼城,你要注意谨言慎行,切不可载称呼娘亲为夫人,要叫四姨太知道吗?” “呀!”蒹葭愕然,“对对对,小姐说得对,蒹葭一定小心,小姐这大夫人真是个大好人,不但没有为难你,还送来了这么多锦罗绸缎和衣服首饰,你看着料子多好,这珠花真是精美那!” “好人?”程北枳轻笑一声,走到蒹葭面前,随手拿起她膝上一件衣服,“是啊!小姐你看啊,这就是他们说的苏绣吧,我看大小姐身上的衣服也是这种秀法那,栩栩如生的煞是好看。一会你就穿这一件吧,除了大小姐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外,以小姐的样貌定是能把其他的小姐们都比下去呢!” “你可知道晚些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要见得是什么人?” “自然是知道的啊,老爷要带我们去祠堂拜见老祖宗,是让小姐认祖归宗那!”蒹葭笑嘻嘻的说,这姑娘单纯的很,就如同那些年的程北枳一般,恍然记起。那时程北枳就是傻呵呵的穿着大夫人送来的衣衫配饰,对,就是这件水红色的衣裙去了祠堂,被老祖宗厌恶,还险些受了责罚。 “哦,我知道了。这件衣服是水红色,老祖宗吃斋念佛还住在祠堂中定是不喜这般艳丽的颜色和夸张的首饰的。”蒹葭恍然大悟,转而就更加迷惑了,“可大夫人加入程家几十年了,定是知晓老祖宗喜恶的,为何还要送来这些那?” “现在你还觉得大夫人是好人吗?”程北枳在蒹葭身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归途是吾家 柳如烟神色一凛,忙镇定下来,不可一世的仰头,“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真敢试试?” “那就好办了!”程北枳轻笑,眼神中自信了几分,“不就是个验亲吗?若是能让姨娘们打消疑问,也匡威我程家家规声誉,试一试也是情理之中。” “北枳你又胡闹了,还不给我退下!一切等你父亲回……”那个“来”字还含在口中,穆素就被程北枳打断,程北枳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在告诉她,放心,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阵唏嘘,就连韩姝贞都跌了眼眶,柳如烟更是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就是做梦她也想不到程北枳竟然敢滴骨验亲。她走到柳如烟的面前,嘴角微微上扬,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只不过不知姨娘可曾仔细的研读古籍,若是北枳没有记错,古籍上记载滴骨验亲的方法是子血滴父骨……” “大胆!”韩姝贞怒火中烧长眸也拧成了结,“你是不是程家的骨肉还尚且没有定论,难不成为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妄想从我姬国战功累累的振国大将军身上取骨验亲?能求得老爷屈尊赐血就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尊荣了!” “大夫人知书达理,北枳佩服。夫人说得对,于公程将军是我姬国战功累累的振国大将军,于私程将军是我尊敬爱护的父亲,别说是取骨了,就是取血,北枳也不会答应!” 韩姝贞眼神中闪过一瞬的恍惚,有些茫然的瞟了眼柳如烟,柳如烟立刻会意,“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我远在凉城,也知道程将军骁勇善战,战功卓绝,早些年曾在战场上失掉一根小指,可是?” “说的不错。可那又怎样?小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柳如烟不耐烦的瞪了程北枳一眼,下巴都要戳到天上去了,依旧掩盖不住她胸口的剧烈起伏,应是气得不轻。 “看来父亲公务缠身这么多年也未曾跟各位姨娘提起那段往事,难怪各位姨娘不知,我娘亲与父亲就是因为那次战役结缘,那根小指也被父亲当成定情的信物送给了我娘亲。”程北枳笑意盈盈,转身走到穆素的身边。 穆素这才醍醐灌顶,被这些心机深沉的姨娘们吓昏了头,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还想着若是她们在为难北枳,她就以死相逼也要护住女儿,这珠花都握在手心里了就差没扎到脖子里了,还真的差点误了事,连忙从怀中拿出那节打了眼穿了玉髓珠子戴在身上的白骨,颤抖着递到程北枳的面前,“你看娘亲这个记性,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程北枳毫不犹豫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在白骨上,那血迹迅速渗入白骨中,成了一抹刺眼的嫣红,程北枳展示了一下白骨,走到柳如烟面前,亲切的拉起她的双手,眸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噙满了泪水,“二姨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方法,让我得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既然我跟我娘亲回来了。就是想着在父亲跟前尽忠尽孝,侍奉他老人家,若是再有这等见血的事情,北枳愿意为父亲承担!只要不伤害父亲,还有什么怀疑北枳都愿意配合姨娘检验。” 程北枳故意攥了攥柳如烟的双手,柳如烟早就吓得六魂无主手脚冰凉了,活见了鬼一般抽出自己的双手,程北枳的那个眼神吓得她六神无主,那是一种被韩氏母女更加可怖的狠厉阴鸷,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警告,柳如烟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程北枳不是省油的灯,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件事我自然是没有疑问了,程家夫人在这那,一切都是夫人说的是,我……我有些乏了……先……先回去了。” 柳如烟火急火燎的拉着女儿逃命似得跑了回去。这亲也验了,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没人怀疑程北枳的身份,倒是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韩姝贞的身上,看她身为一家主母,到底有没有这个气度,能容得下自家老爷的妻妾和子嗣了。 程北枳又转到韩姝贞的身侧,施施然行了一礼,“大夫人,我能随我娘亲进府等父亲回来了吗?若是夫人不同意,这程府北枳自是不敢硬闯的,还请夫人允许北枳在府门外等候父亲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一石二鸟 蒹葭已经义愤填膺把衣服一股脑儿扔到床上,“哼!倒是不知道这丰都人心思都这么深沉绵里藏针,还是小姐英明,不像蒹葭蠢笨险些害了小姐,不穿了,我一会就把这些衣服都退回去!” 程北枳轻抿了一口清茶,撑着下巴,“大夫人这是一石二鸟,若是穿了惹老祖宗不悦,我免不了罚,若是不穿,大夫人定会借机发挥质问我是否故意在老祖宗面前诟病她苛扣庶女月奉我还是脱不了一顿责罚。” 蒹葭简直是瞠目结舌,满脸就写着五个字,还能这么玩?难怪都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如今蒹葭倒是觉得说这句话的人或许真不是嘲讽乡下人而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小姐?难不成这衣服退了还不成?” “自然是不成的,大夫人下了血本割爱来的衣服我们不穿可以送给别人啊,初来乍到免不了上下打点一番,留下吧。”程北枳突然想起那日陪蒹葭葬父曾做了一套素衣,灵机一动从大夫人送来的珠花中摸起两只蝴蝶金钗。 蒹葭给程北枳梳发,灵巧精致的蝴蝶似飞舞青丝畔,垂下的流苏轻盈如滴泪成线坠于耳侧,衬得原本肌若凝脂的程北枳多了几分凄楚,朱唇一点,颇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洛神风韵。一身素白长裙,身姿婀娜,乍一看出淤泥而不染如荷! “小姐真美。蒹葭看的有些痴了呢!”蒹葭笑嘻嘻的围着程北枳转圈,程北枳舒了一口气,老祖宗的婢女雯晓已经候在门外,程北枳笑盈盈从首饰盒中拿了两只翡翠珠花塞到雯晓手里,“雯晓姑娘日夜侍奉祖母左右是替我们这些晚辈尽孝,多有劳苦!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这珠花就当是见面礼,有劳雯晓姑娘带路了。” 蒹葭心疼的滴血,可是想着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也不敢多言。 “四小姐言重了!都是雯晓应该做的,这珠花……”见雯晓迟疑,蒹葭陪着笑脸说,“姐姐莫要多心,我家小姐啊自幼宽厚,待我们这些奴婢就如同姐妹一般,你看我这玉镯也是小姐送给我的那,一个见面礼而已,姐姐切莫推辞了。” 程北枳欣慰点头,这小丫头倒是学的快,是根不错的苗子,还懂得推波助澜的道理,原本还怕她心疼钱财坏了事那! “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莫不是遭了雯晓姑娘嫌弃?”程北枳推了推雯晓的手心,雯晓连忙摇头,“四小姐折煞奴婢了……” “那就好生收着!”见程北枳笑的清浅,雯晓的脸上也映出一抹笑意来,点了点头,把珠花收入身侧。 程北枳跟在雯晓身后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惊鸿无数。程府的人都不敢相信一个乡下来的粗鄙女子竟然有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浑然天成的气质隐隐还压过了大小姐。途径庭院中的假山时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将程北枳拉入假山之后,程北枳刚要呼喊已被掩住口鼻,吐气如丝的温热在耳边散开,传来磁雅的低沉嗓音,“别喊,是我。” 程北枳吃惊的看着如芝兰玉树一般伫立面前的男子,青丝绾发素冠墨簪,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衫倒是映的人白里透红气色极佳。 “怎么几日不见就已经把我忘了?”巫舍双手环于胸前,不悦的努嘴:“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亏得我那价值不菲的玉萧啊!” 程北枳一顿:“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袖口的苏绣云纹别说是刺客啦,就是二品以下的大臣也不敢轻易穿着,将军府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也算戒备森严你也是想来便来如入无人之境,你要是想要回玉萧就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上下打量着巫舍,他气度雍容身上却带着一股亦正亦邪的诡异气质,虽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但品阶绝绝对不低。 “这你都知道,傻丫头也不是很傻嘛!”巫舍星眸如月,故意卖起了关子,“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不过我倒是快认不出你了,他日还真没发现你还有几分姿色。”巫舍说着越靠越近,扑面而来的温热让程北枳忍不住心中悸动,脸上染上一抹绯色,这张放在在眼前的俊逸容颜,鼻尖贴在她的鼻翼旁,风一吹,似是能感受到他睫羽轻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怦然心动 程北枳连忙将他推开,心如撞鹿一般难以平静!就如同前世,初见姬无奢那一瞬的怦然心动!往事如烟氤氲,美眸染上几分阴霾,越是这样的意乱情迷就越是让程北枳清醒,上一世她便死在一颗芳心错许上!此生再有不得半分糊涂,“北枳不过蒲柳之姿,公子自重。” 望见程北枳眼中的刻意疏离,巫舍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也不知道程北枳给他下了什么蛊,一日不见竟思之如狂,担心她在程府的处境费尽心力跑到将军府来倒是换了她一句漫不经心的公子自重! 巫舍清了清嗓子,“那玉萧……” “玉萧我今日未曾戴在身上,他日再见定当奉还。”程北枳抢险一步抢了话,巫舍皱了皱眉,“谁说我要你还了?送去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况且那玉萧上有我的生辰八字你可要好生记下。” 程北枳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再是蠢笨也听懂了巫舍的言外之意,愣怔的看着他,巫舍一笑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程北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白玉栀子花竟然是她珠钗上的那朵,“这不是我的珠花?” 见程北枳伸手要夺巫舍宝贝似的把玉佩收了回去,神色急切,“诶诶诶,你可是看好,虽说这多白玉栀子花是你的,可这玉佩的金丝银线,玉髓碧珠都是命人添上去的,更何况说好了这栀子花是你送我的信物,还有反悔的道理?” “分明是你抢走的,我可没说过送你!”程北枳羞愧难当,讪讪的低下头去,一双眸子阴晴不定,巫舍嘴角的笑意倒是添了几分,笑意连连道:“无论如何,我便当做这是我送你玉萧的回礼,你的生辰八字我也已经刻到了玉环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八字?”程北枳面红如血样子带着几分憨甜,巫舍突然若依所思的沉默,自言自语道:“有句诗上句是,玲珑骰子安红豆,下句是什么来着?” 程北枳不由自主的吟了句:“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知,你不知!”巫舍突然抓住程北枳的双手深情无限,如墨睫羽低垂透出斑驳的光影,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旋涡溺人沉毙!程北枳后知后觉般醒悟过来在想挣脱已经被巫舍拥入怀中,他怀里清淡的龙涎香入鼻,前世今生恍然如梦,只痴痴的叹了句;“你是姬家人?” 巫舍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北枳,你等我备下凤冠霞帔,铺十里红妆迎你过门。” “小姐,你想什么那?老祖宗都着急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蒹葭的话程北枳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满脑子都是巫舍的那句“我知你不知!”,和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味道。他是姬家人?他怎么能是姬家人?与姬家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未果,她怎么能接受姬家人的心意?这一门人是要屠尽的!可他……偏偏又是姬家人! “小姐。”蒹葭忍不住拉了程北枳一把,程北枳险些跌倒,缓过神来才发现已到了祠堂,气度威严的老妇人高堂危坐,两侧是程如峰跟程夫人,三房姨太依次,身后站着各自的子嗣。见她一身白衣面色皆是一变,各怀心腹事。最先开口的是大夫人:“北枳,老太君等你等的茶都凉了。” 韩姝贞眉眼含笑,“春桃,给老太君换盏新茶。” 韩姝贞这话说的漂亮,言下之意就是责备程北枳姗姗来迟,既让老祖宗心生芥蒂,还不动声色尽显当家主母的仁慈。 “回大姨娘,程家老祖宗是皇上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德高望重,北枳惭愧唯沐浴更衣,焚香斋戒才勉强以窥老祖宗真容行三九大礼,诵经耽误了些时辰,还请老祖宗恕罪!大姨娘恕罪!” “我程家子嗣有这份心意耽误点时辰也无大碍,姝贞不必如此计较,难得今日你们都到这祠堂来,我倒乐得跟同你们一同说说话。” 韩姝贞欲言又止,眼前闪过一丝狠厉,雍容大气的低头品了口清茶。 程北枳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叩首,再一抬头脸颊已淌下两行热泪,“重孙北枳叩见程家老祖宗。” “春桃,你给我跪下!”韩姝贞突然一拍桌子,春桃哆哆嗦嗦的跪下,韩姝贞便厉声质问道:“我差你给四小姐送去的上好云锦苏绣你送到哪里去啦?为何逼迫得四小姐来此竟着一身素缟,若外人瞧了去诟病我刻薄庶女事小,误以为我程府出了什么丧事事大,你该当何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指桑骂槐 果不其然,韩姝贞这招指桑骂槐用的精妙,所有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凛,就连程如峰的眉心也皱到了一起! “奴婢冤枉,您让奴婢给四小姐送去的十套云锦苏绣和二十套金丝点翠琉璃步摇可是上好的珍宝,就连大小姐您都不舍得赏赐一件,奴婢自然是精心的送到四小姐闺房去的,万不敢怠慢啊!”春桃大哭梨花带雨的转头望着程北枳,“四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奴婢知你是埋怨大夫人给你的闺房朴素,可是这已经是夫人找到最好的一间了,你不穿大夫人送去的衣衫在老祖宗面前损了大夫人的脸面也就罢了,何必穿这一身素缟雪上加霜那?” “春桃所言有礼,丫头你为何着这一身素缟啊?”程氏老太君手中捻着佛珠缓缓抬起眸子来。语气不疾不徐到是听不出心思来。 穆素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坐针毡,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程如峰摇头拦下,正双目含泪的观望着。 程北枳深吸一口气不顾众人迟疑行大礼,“程家列祖列宗,不肖子孙程北枳久居凉城,逢年过节未能于灵台上香诵经,也未能为程家先祖披麻戴孝,今日有幸认祖归宗,不仅要身着素缟,更是要吃斋念佛百日,以慰先祖!引老太君及各位姨娘不适,还请大姨娘恕罪!” 韩姝贞眼神中闪过惊愕,娇躯一震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那脸色先红后绿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瞧,寂静的祠堂竟听到两声忍俊不禁的笑语,三夫人萧雅韵紧忙瞪了身后的程钰曳一眼,赔笑道;“老太君,钰曳这孩子偶感风寒,这几日嗓子余音未清。” 老太君微微抬眸不置可否,虽说这笑声突兀可却化解了祠堂静若寒蝉的尴尬氛围,钰曳还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老太太笑了笑,“风寒可大可小,切不可怠慢,我这有些温肺润喉的梨子,钰曳你一会拿一些回去。” “是,多谢老太君割爱。”程钰曳行了一礼,捉摸做样的清了清嗓子。 倒是程如峰老泪纵横,连忙把程北枳扶起来,“北枳,爹的好女儿!这些年是爹欠你们母女的,如今我们一家团聚,爹一定把这是几年亏欠你们母女的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 程如峰感慨万千的拉起穆素的手,含情脉脉的握在手心,“素素,谢谢你,给我养育了一个如此深明大义忠孝两全的好女儿。” “呵呵。”韩姝贞见不得这般恩爱的融洽冷笑打断,“如此说来倒是我多此一举,还险些不仁不孝!” “都是春桃的错,都是春桃办事不利。若不是春桃……”春桃连磕三个响头,话为讲完程美玉就坐不住了,黛眉紧蹙,怒道:“行了,少在这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春桃还想再说些什么,程美玉眼神中骤然闪过一丝狠厉,吓得春桃瑟瑟发抖连忙退到一边,程美玉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让人胆寒的气魄?难怪她能扶摇直上稳坐后位。程北枳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输得那么惨,除了因为自己太过天真蠢笨,更是因为对手如此强大她却从来都不知…… 程北枳不禁思忖,程美玉如此懂得察言观色,喜怒不形于色而收放自如,心思城府便可由此窥斑见豹。若是她不阻止春桃,由着春桃的话锋定是会护主心切说送衣服珠钗这些事都是她的主意,到时候便留下把柄,扣上一个妖言惑主的帽子,程府这般世代为官的家族定是容不下她,即便不死也是扒层皮的下场。 抬眸对上程美玉的眼神,程北枳淡然一笑,她便知她与程美玉就只剩下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不死不休! “姐姐大可不必如此生气,春桃说的没错,是妹妹不懂府上的规矩,本应着大姨娘送来的那套水红色锦绣襦裙却擅作主张穿了这身素缟,连累了春桃主事,还请春桃主事见谅。”程北枳皱眉赔笑,施施然行了一礼,程美玉你越是想息事宁人我便越要讨个说法! 故意将大夫人送来水红色长袍的事情说出来,让老太君心生微妙,再向春桃道歉,她虽然是庶出但身份地位也高于一个奴婢,她屈身道歉不禁说明自己尊规守礼和气谦卑还彰显了大夫人奴仆的张扬跋扈以下犯上,无疑是再说大夫人一手遮天。程美玉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双眸染上阴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老祖宗寿宴 老祖宗的眉梢跳上一丝不悦,韩姝贞立刻恼怒起来,眼见就要破口大骂。却被程美玉拦下,她嘴角嫣然含笑,“妹妹是有些不懂府上的规矩了,程家世代为官,福荫后世。与你凉城寻常人家不同,虽然你是末枝庶女,可地位依旧高于嫡妻的陪嫁主事,遂今日之事,如若妹妹觉得春桃做错了直截了当罚她便是,如若妹妹没有这个意思也大可不必向她道歉,免得让人深思我娘亲管教无方,手下竟出了如此跋扈的奴仆。” 程美玉果然厉害,避重就轻的隐去了水红色衣裙的事情,倒是肆意嘲笑了她庶女的身份,还抬高了自己母亲嫡妻的地位,也把自己的母亲和家奴给摘的如此干干净净,讽刺她是个搬弄是非的粗鄙庶女了!以前她只是觉得程美玉美的惊心动魄,如此才明白,明明可以靠美丽叱咤风云的女子偏偏要靠心计,也难怪她当初惨绝人寰的死在程美玉的手里。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不懂规矩了,定会记住姐姐的教导。”程北枳轻笑,微微低头,头顶的蝴蝶金钗熠熠生辉,那光芒正巧闪到了程美玉的眼前,程美玉笑意更浓,果不其然的问:“妹妹这蝴蝶金钗煞是好看,配上这一身素缟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程美玉亲昵的走到程家老太君跟前,举止轻柔的给她揉着肩膀,看似漫不经心的望向程北枳,“往日主斋,感念先祖的时候,青丝挽鬓老祖宗都不让玉儿戴珠钗那,你看妹妹这素缟配金钗多好看?” “好看吗?北枳丫头,你过来让老身瞧瞧。”程家老祖宗把茶杯放在一旁,眉宇间多了几分审度。 程北枳眸色一沉,还真是在这等着她那!程美玉的攻心真是让人不容小觑,还好这个破绽是故意卖给她的,程北枳也不慌忙,倒是闲庭信步的自语起来。“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走到程家老祖母的跟前,程北枳跪在她脚畔,再一抬头已是双眸染泪,“老祖宗,北枳想回家,日日夜夜梦寐以求,恰巧大姨娘差人送来了这些珠花和衣裙,北枳见这金钗上的蝴蝶如北枳心中的思乡盼归的急切模样一般无二,衣裙北枳已任性枉顾,且不敢连这珠花都拂了大夫人的心意。那便跟北枳尽忠尽孝的的意图背道而驰,才大胆在这祠堂带了珠花,北枳下次不敢了。” 老祖宗的脸色缓和下来,沉淀了岁月的光滑双眸不怒而威,只让人心生敬畏,点头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祖母怎么会怪你那?起来,让祖母好生看看你。” 记忆中程家的老祖宗心地善良,半生吃斋念佛,功德无量,可是弥留之际才道出她是如何成为程家主母,还嘱咐北枳入宫后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那时北枳还觉老祖宗表里不一深觉不耻,甚至连老祖宗出殡未披麻戴孝,如今想来,鲐背之年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如疮痍掀开血洒淋漓,抱憾终身却毫无悔意,也是为了警醒她入宫之后谨小慎微保全自己,此乃大爱! 程家老祖宗笑意盈盈,“好好好,也是上苍垂怜我程家世代戎马为国效命,寿诞之际,倒是给老身送来了如此可人儿的曾孙女儿。穆素啊!” “孙媳儿在。”穆素连忙跪下,老太君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翠玉镯子递给身边的婢女雯晓,“你为我程家养育了一个好儿女,赏。” “谢老太君。”穆素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只是看到各怀心事的脸色,心中的担忧就又多了几分,她早就知道这程府的日子不好过,也不知道北枳还能吉人天相多久,哆哆嗦嗦的接过雯晓递来的镯子,退到一遍慌神去了。 “今日老身也没有别的事情,七日后的寿宴,承蒙皇帝抬爱,宫中的皇孙贵胄也会前来贺寿,尔等要主敬存诚,切莫怠慢了个各位皇子贵戚。老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程美玉莞尔一笑,饶有深意的瞅了程北枳一眼,程北枳也毫不怯懦的清浅一笑,她就在等待,等待程美玉笑不出来的那天! 接下来的几天,程府的公子小姐都没闲着,都在忙着给老祖宗准备礼物,还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知晓了自己的点子,抢了先机。 蒹葭见程北枳不着急就更是急切了,“小姐,你看看各房小姐派来的探子都被你赶回去几次了!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准备什么礼物啊?程府上下忙的脚不沾地,你倒好一点都不着急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江山美景图 程北枳根本就没把蒹葭的话听到耳朵里,自从那天见到巫舍之后,她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满脑子里都是他那句“我知你不知!”和他说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还有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程北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毕竟那龙涎香的味道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也许是嗅错了那…… “小姐,你倒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蒹葭气不过冲到程北枳面前用力的摇晃她的肩膀,程北枳这才如梦初醒的缓过神来,皱着眉不耐烦的推开蒹葭,“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小姐!老祖宗的寿宴可是大事!你到底想什么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上心,就日日盯着你这根破玉萧,你告诉我这玉萧能告诉你给老太君送什么贺礼吗?还是干脆你想把这玉萧送给她老人家?”蒹葭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程北枳,听说要把她玉萧送出去,程北枳蹭的下子站起来,“想都别想,我告诉你,别打我玉萧的主意!” “小姐,莫不是这玉萧真是你情郎送你的定亲信物吧?我可是听夫人说了,她也不知道这根玉萧是什么时候落入你手中的,夫人还说这玉萧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那!就连程家都没有几件能与之相其并论的宝物。你倒是说说这是哪家公子赠与小姐的啊?”蒹葭双眼放光,就跟那市井的村妇一般好事。程北枳俏脸一红不敢看她的眼睛,急冲冲的打开门嗔道,“想想想,我这就去给老太君准备礼物去!” “妹妹这是要去哪啊?”与程美玉撞了个满怀,程北枳刚退一步回到屋子里,程美玉跟她的丫鬟秋月就跟了进来,想关门拦在门外都来不及。 程北枳睨了眼秋月怀中抱着的盒子,心中已经了然了程美玉此行的目的,这个好姐姐是来给她送礼来了,知道她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特意给程北枳送来了这幅江山美景图,一针一线绣的巧夺天工,说是老太君喜欢的玩意儿,程北枳还记得因这幅画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便对程美玉百般感激涕零,寿宴时呈送给祖母,她倒是喜欢得紧,正当她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只猫扑向老祖宗,抓了她一身的伤! 程如峰大怒,究其原由竟是因为那幅绣品上沾染了银丹草,引得大猫发狂误伤了老太君,罪名强加到程北枳身上,她被打了二十板手心,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还关了半月紧闭,就连老太君也不再喜欢她了。 “妹妹这是在想什么那?”程美玉嘴角上扬在程北枳的额前敲了一下宠溺的模样像亲姐姐一样慈爱。 程北枳闪身拿起茶壶倒了杯茶连忙递到程美玉的手中轻笑,“姐姐喝茶。” “几日不见,北枳董事了呢。”程美玉欣慰接过茶杯自顾自在圆桌前坐下。 “呵呵……都是姐姐教导的好。”程北枳陪着笑脸,还一脸好奇的盯着秋月手中的箱子,“姐姐,这是什么啊!” 程美玉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程北枳的脑门问,“你可想好了给老祖宗送什么礼物啊?” “当然没有了,我不像姐姐多才多艺,真是想不到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礼物那,姐姐你可要帮帮我。程府除了娘亲,就你最疼我了。”程北枳强忍着呼之欲出的恶心对程美玉撒娇。今日委屈自己陪她强颜欢笑便是为了他日见她哭酣畅淋漓! “就知道你贪玩未曾把老太君的寿礼放在心上,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操碎了心,早就给你准备好啦。”程美玉一个眼神秋月会意讲盒子打开呈给蒹葭,程北枳目光一沉,果然是江山美景图! “多谢姐姐,就你最好了,不像其他姊妹不但不帮妹妹,还等着看妹妹的笑话,姐姐得空我一定要像你好好学习。”程北枳连忙接过锦盒一幅大开眼界的模样,程美玉这才放心下来起身,“行了妹妹,你只要好好学习礼仪别唐突了贵客,姐姐就知足了,既然礼已经送到了,姐姐便走了,去看看其他姐妹准备的怎么样了。你歇着吧!” 程北枳轻笑一声,“姐姐如此不知劳苦为姊妹们奔波着实让人敬佩那。” “老祖宗常教导我,生为程家嫡生长女,自然是要担负起程家命脉的。”程美玉自顾自叹息,秋水般晶莹的眼神略带惆怅的看着程北枳,“不像你们这些丫头,及笄后嫁个人家三从四德一生就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为何生为姬家人 程北枳噗嗤一声笑开,“妹妹自然跟姐姐不同,程家嫡女注定是要入宫为妃为后的……” 斜睨一眼程美玉眼中的审度,程北枳亲昵的斜靠在程美玉的肩头,“妹妹要的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这深宫后院虽是雕梁画栋,可结驷连骑的日子好过,孤枕难眠的夜却难熬。也不知姐姐能否耐得住后宫寂寞那!” 程美玉微微皱眉抽出身子,葱白玉指一点程北枳的脑门:“你们几个啊最是让人头疼,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难不成让你们入宫肩负起程家一门的命脉?” 程美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得意,这个眼神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程北枳的回忆,她曾经近乎痴狂的崇拜着自己这个嫡姐。 在宫中与之相依为命对之言听计从,到头来不得善终,如今才明白这眼神的深意,那是一种成功者蔑视失败者的轻贱和鄙弃。 看着程美玉摇曳远去的身姿,程北枳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明晚的寿宴定是一出热闹非凡的大戏,程美玉我且看你如何全身而退! “小姐,你看你这江山美景图的绣工简直巧夺天工啊肯定能博得老祖宗的喜爱,你说今天大小姐是怎么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送来给你?” 蒹葭抚摸着江山美景图皱着眉,一幅很难理解的样子。 程北枳轻笑一声,“能为什么啊,坑我呗!这绣品虽好可是浸了银丹草,偏偏老祖宗的后院又饲了那群猫。” “啊?”蒹葭瞪了一眼。 “哼,我就说嘛,事出反常必有妖,真看不出大小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竟生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她的歹毒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蒹葭以后你我都要小心,知道吗?”程北枳叹了声,蒹葭点头把盒子端起来正要拿走被程北枳喊住,“你干什么去?” “小姐不是说这东西要不得吗?自然是丢了去。” 蒹葭气呼呼的,程北枳不禁噗嗤一笑,“丢了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程美玉的礼物也是幅绣品,你去找个水盆来把这绣帕上的银丹草给浸出来,我们还要给她送回去那,大姐如此殷勤咱们万不可让她白忙活不是?” 蒹葭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拍着手说:“小姐真是太聪明了,我这就去。” 七分月光,三分剑气,是惬意,也是迷离,银勾玄月这夜色也算撩人,程北枳看着湖面盯着手中的玉萧发呆,恍然想起了那句你再路过,人间无我。从生到死的距离,恍如南柯一梦。 “傻丫头这一幅思春的模样莫不是在思念情郎吧。” 湖面漾开水花,模糊的倒影在湖面上逐渐清晰起来,面若冠玉眉宇间洋溢着桀骜轻狂,与上次不同得是,东珠十三颗镶顶,满翠八团龙锦缎长袍,腰束金镶玉嵌东珠带,脚踩七彩祥云锦绣靴,俨然,巫舍是姬家人! 程北枳蓦然合上双眼自顾自道,“你为何生为姬家人?” 心中冉冉升起的火焰似被这凉浅夜风吹熄一般,再没有一丝扰人的火舌。没听清程北枳的低语呢喃,巫舍在她身旁坐下见玉萧便灿笑,“呀,傻丫头这是在思念本王?” 再睁眼已是双眸冷透,千言万语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今日见殿下正好将玉萧归还,殿下腰间的白玉栀子花品貌低劣配不上殿下尊贵的身份,也请殿下归还臣女。” 程北枳躬身将玉萧双手奉于巫舍面前,巫舍的脸色沉下,“你怎么了?是埋怨我隐瞒身份,这件事……” 程北枳轻笑对上巫舍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语,“殿下言重了,臣女怎敢埋怨殿下,多有打扰还望殿下恕罪。” 巫舍眉心一顿,一腔深情不敌程北枳目光中的森冷,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 程北枳把玉萧塞到他的手中转身就走,反被他一把抓住,“北枳,你怎突然对我如此冷漠生疏?可是怪我对你隐瞒身份一事?” 程北枳凝眉挣开手,“殿下误会了,你贵为皇子,臣女不过程家庶女。殿下自然不必对臣女坦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姬无奢 巫舍不由分说将她囫囵入怀,磁雅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那正好,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姓姬,在皇子中排行老七,父皇取名无奢。今日皇祖母将你赐婚与我的圣旨就会在正厅中宣读,到时,你便是我的人!” 无奢?巫舍…… 巫舍就是姬无奢?!如同当头棒喝一般,程北枳发了疯似得推开姬无奢。 双目猩红的指着他怒吼,“你胡说?姬无奢狐眸凤目,玉面菱唇。你虽生的有几分神似可你怎么能是他?你怎么可能是姬无奢?” 姬无奢楞了一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宠溺的拉起程北枳的手贴在他的脖颈上,手指传来的一丝清冷的触觉让她心乱如麻,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逐渐被掀开,一寸寸露出哪一张刻骨铭心的脸! 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程北枳难以置信的低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日梅林谷狩猎,燕紫铁骑妄想取本王性命,本王也只好出此下策贴上这人皮面具,哪想逃出梅林谷就遇到了你,怎么?无奢的样貌是不是比巫舍更胜一筹?可迷你神魂颠倒?” 姬无奢嘴角轻扬再次将程北枳拉入怀中,手臂扣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目光如同这迷离的月色般让人沉醉。似乎她越是疏离越是闪躲,姬无奢便越是逞强,越是要将之据为己有。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是个女人? 程北枳沉眸,那一丝随他远走高飞不问世事的缥缈心思顷刻就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仇恨!是将他挫骨扬灰的决绝和迫切! 想过很多次与姬无奢再次遇见的场景,却从未想过巫舍,无奢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竟然会是一个人,程北枳推开姬无奢,双眸血色欲滴。 “你……怎么了?”姬无奢迟疑的看着程北枳。 程北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是本王吓到你了?” 姬无奢拧眉想要是上去扶她,被程北枳闪开。 她眸中寒光乍现,嘴角扯开一丝冷笑:“巫舍,无奢?是我蠢笨,早就看出你出身不凡,竟未发现巫舍与无奢本就是同音。你为巫舍时,你我本就不该遇见,你为无奢时,你我更不该有孽缘。殿下贵为皇子,臣女区区一卑贱的庶女高攀不起,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姬无奢拧在一起的眉毛下,眼神暗了暗,缓缓收了伸到一半的手,“无论我是巫舍,还是姬无奢,我都是你面前的这个我不会改变,你究竟在在意什么?” 程北枳强忍着全身的颤栗,尽量然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不敢看姬无奢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向去杀了他! “殿下,臣女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帝王家终究是要妻妾成群,我想要的殿下给不了。何必强人所难?” 姬无奢不深不浅的看着程北枳,抿唇道:“本王可许你锦绣前程,也可以许你盛宠无双。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大可不必为难与我。北枳,你我都不是三岁孩童,你知我生为姬家人便做不到这一条。” 程北枳嗤笑,他说的不错,他确实做不到!他与程美玉的蝇营狗苟,还有他后宫的佳丽三千早就让他忘了,他的皇后再为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 姬无奢还是这般花言巧语,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她死心塌地,如今他的话越是动听,程北枳的心就越是千刀万剐的疼! 姬无奢越走越近,他的双手几乎要环过程北枳颤抖不已的肩膀,突然幽径中传入一个少年的声音,“臣子程钰曳见过七殿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姬无奢连忙收了手,微微点了点头。 程钰曳已经走到程北枳的身前拉着她的手臂,“殿下,可是舍妹涉世未深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本王途径此处偶遇北枳姑娘,应是本王惊扰了姑娘才是。”姬无奢轻抿着唇,眼神中染上几分阴霾。 “北枳程府就属你调皮,亏得殿下仁慈为你隐去罪过,还不快去祠堂侍奉老祖宗,全家人都在等你了。” 程钰曳嗔怪了几句,换上一脸笑意,“臣子携舍妹先行告退殿下请自便。” 姬无奢还想说些什么,程钰曳已经掠过他身旁拉着程北枳消失在幽径之中。 直到四下无人时,程钰曳才停下脚步,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缓缓擦干程北枳的泪痕,“姬无奢根基匪浅,极有可能成为太子,伴君如伴虎,你与嫡姐不同,后宫的生活不适合你。” 程北枳抬头,竟在他眼神中寻到几分疼惜,记忆中她从未与程钰曳有过什么交集,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献礼 “妹妹知道了,今天的事……” 程北枳话还未讲完,程钰曳已经抢先一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还有这个。” 程钰曳拿出一串玉佩递给她,程北枳一愣,正是姬无奢腰间的那串白玉栀子花。 “你在程府戴过同样的栀子花玉钗,我猜想这应是你的,此事可大可小,莫被嫡姐和大夫人瞧了去,如何处置你切自己斟酌吧。” 程北枳狐疑,“为什么帮我?” 程钰曳长眸微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浅笑,“因为我是你哥哥啊,自然是要疼爱妹妹的。” 程北枳的眸色更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程钰曳也收了笑容,思忖了片刻,试探着说;“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多管闲事,兴许是觉你与众不同吧。” 程北枳一惊,施施然行了一礼,“哥哥的大恩,北枳记在心里,他日……” “行行行,你别说了,你只要乖一点别总给我添麻烦就当是帮我了!”程钰曳轻笑着摇头,“好了,快走吧。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夜色中程北枳不觉攥紧了拳头,见到姬无奢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走到现在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白骨铺路,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她已经输过一次,不能再输了! “北枳妹妹来了。”程美玉笑靥如花,带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北枳祝老太君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程北枳起身接着倾身一礼又道:“见过父亲,各位姨娘。” “好孩子,雯晓看赏。”老太君红光满面笑这点头,贺礼已经摆放不下,老太君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赏钱。 “谢老太君。” 程北枳起身,才发现大堂中已是人山人海,就连父亲也只是在旁站立,高坐上的分别是大皇子姬无渊,二皇子姬无铎,三皇子姬无战,六皇子姬无音。 印象中,大皇子和七皇子一母同胞皆出于皇后东方若涵,二皇子姬无铎出于皇贵妃姜芊蕊。 三皇子姬无战出自贵妃韩茹茜与淑妃娘娘的所出的六皇子姬无音算是与程家最有渊源,猝不及防对上姬无奢的眼神,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带着一丝不悦。 最先献礼毫无疑问是程美玉,她刚要把礼物呈上来就被程北枳打断。 “姐姐蕙质兰心想必这贺礼也是最具匠心的,若是先让姐姐献礼,我们这些弟弟妹妹自惭形秽如何将自己的贺礼送出?不如今日就由北枳抛砖引玉,率先向老祖宗献礼,如何?” 程美玉神情一顿默不作声,程北枳一席话却引得老祖宗笑逐颜开,“就属你机灵,北枳说的是,年年都是美玉最先献礼,今日就由你先来吧。” “谢老太君。” 程北枳对程美玉眨了眨眼睛,程美玉无可奈何的宠溺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诈,程北枳便当未瞧见一般。 “蒹葭,给我把贺礼呈上来。” “是,小姐。” 见蒹葭双手呈上一幅卷轴,程美玉神色微微一愣,程北枳便伏在她耳旁小声的说,“姐姐,你送给我的那副绣品竟然那么贵,我把它卖了换了这幅画还剩了不少银子。” “什么?” 程美玉目光一顿,好看的眉眼拧在一起,心痛万分的样子着实好瞧,姹紫嫣红在脸上闪过,程美玉极力隐忍也遮不住一脸的黑气,咽声问:“你怎么能给卖了?” 蒹葭在老祖宗面前将画卷展开,画卷上极简单的几笔,勾勒的是一个长发青袍的女子,老祖宗慈爱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诧,竟颤抖着起身把画卷取了过来,这幅画画的正是年轻时的老太君! “老太君,一日闲逛在古玩行见到此画,惊为天人,不知为何便觉老祖宗定会钟爱笔墨意境,北枳虽没有如此丹青功底,擅作主张添了个禅字,敬献给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寿安康。” “老身喜欢的紧,北枳你有心了。” 程老太君双手紧攥着画卷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已经没有光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雯晓,把皇上赐我的白玉八仙纹玉镯赏给北枳。”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程北枳也有些惊诧。 倒是蒹葭乐开了花,笑盈盈的接过手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程美玉的脸色都要绿了,没想到如此轻易给旁人做了嫁衣,这白玉八仙纹手镯可是老祖宗可心的宝贝,怎么就送给了程北枳那个草包那! 正狠狠地烦闷,谁想程北枳粲然一笑,“老祖宗,嫡姐的礼物跟北枳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老人家不妨一同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赐婚 “玉儿,你可有礼物呈上啊?” 程美玉一惊,暗暗愤恨的斜睨程北枳一眼,“老太君,玉儿亲手秀了这幅大悲咒的绣品,日日夜夜为老太君祈福。” 程北枳全当没看见,看着秋月将程美玉的寿礼奉上。 程老太君欣慰的点了点头,年迈的手指夫拂过平稳的针脚赞叹不已,“美玉绣工了得,这大悲咒深得我心……” 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猫来,发了疯似得扑向程老太君。 “来人啊,保护老太君,把这些孽畜赶走。” 程如峰怒声骂道,场面一度混乱起来,待控制住事态之时,老太君的手上已经添了几道猫抓的血痕,见野猫撕咬倒掉地上的绣锦程如峰大怒,“好大的胆子!” 程美玉吓飞了魂,冷汗直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亲明察,是有人要陷害玉儿。” 程美玉美眸一转,冷冷盯着程北枳,那眼神似乎就是在说就是程北枳陷害她,程北枳痴痴然不知所云的转头望向程钰曳,低声问,“这猫好生奇怪啊为何像是发了疯一般?” 程钰曳不急不缓的回答,“应该是那绣帕上染了银丹草。猫儿最喜欢这银丹草的气味。” 韩姝贞顿时坐不住了,阴阳怪气道:“每年老太君寿宴都未发生过如此的事情,北枳刚一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莫不是……” 程如峰更是怒火中烧,“还敢狡辩?这事儿跟北枳有什么关系?” “我……我……父亲,玉儿冤枉,这件事定是有所蹊跷。”程美玉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垂怜。 韩姝贞瞪着程北枳,像是要将她吃了一般:“依我看,此事定是北枳为了在献礼中拔得头筹,才故意陷害美玉的,这银丹草一定是北枳染在绣帕上的。” 程如峰更加严厉怒道:“胡言乱语,此举已是大逆不道,还敢陷害她人,北枳刚来丰都怕是连银丹草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竟说是她干的!依我看,你如此便是心虚,来人,因程美玉果实伤了老太君,手心二十板伺候!” “老爷,你就是偏心程北枳!,我不服!美玉细皮嫩肉怎能挨得住这二十大板,你要打就打我吧。”韩姝贞一下子扑到程美玉的身前。 程北枳突然勾唇一笑,抬眸道:“大姨娘,今天程府来了如此多的生人,为何你一口咬定就是我那?莫不是姨娘早就知道些什么?” 程美玉眼神闪过一丝惊诧,手指紧紧的攥着裙摆。 韩姝贞也是一惊,眼神闪躲,冷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我的玉儿不会做出如此事情,定是被人陷害的。” “那还不容易,既然已经知道银丹草惊了猫儿,这银丹草是药材,府上的药房自然有支取的记录,把管家唤来,查一下最近那个院子里支取了银丹草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秋月,她连忙别过头去,肩膀隐约的发起抖来。 程美玉一皱眉,更是凄楚,“父亲要罚便罚,美玉认罚便是,莫要怠慢了府上的贵客。” 此时三皇子姬无战皱了皱眉,“程将军,今日是老太君的寿宴,家法的事不如容后再议。” 姬无战的生母贵为贵妃娘娘,是韩姝贞的胞妹,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程老太君有些可惜的看了看地上的绣帕,叹道,“罢了罢了,此时容后再议,莫怠慢了众位皇子。” “祖母说的是!”程如峰点头,“你们退下去吧。” 姬无渊笑了笑起身,“老太君皇祖母挂念您老人家尊体,未能前来贺寿,特命本王带来一道懿旨。” 一听到懿旨二字,满堂宾客悉数跪下,恭恭敬敬的双手扣于额头行了一礼。 姬无渊双手展开懿旨毕恭毕敬的朗读起来,声音洪亮,余音绕梁:振国大将军程如峰庶出末女程北枳,天资聪颖,蕙质兰心,今皇孙七子无奢,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程北枳待字闺中,与七皇孙堪称天设地造,为成家人之美,特将程北枳许配七皇孙为王妃,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忘天恩。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犹如天雷滚滚! 程北枳的额头上滚落两行豆大的汗珠,她猛然抬头正对上姬无奢扑朔迷离看不出深浅的眼睛,不阴不阳的望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动作,再是胆大包天的人怕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作为吧? 姬无奢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讨厌被拒绝,厌恶被拂了颜面!说到底她不过是程府庶女论品阶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入宫为妃,能得到这一纸诏书,他可是费尽了心力! 难不成程北枳还敢不领情不成? 厅堂之上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正座上大浪淘沙的程老太君不卑不亢的端坐,眼神中多了几丝审度。 程家的几房夫人也都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是眼底那一抹惊诧,怕是谁都没想到皇家的第一个赐婚竟然会落程北枳这个庶女的身上! 更想不到赐婚的对象竟然是东方皇后最为宝贝的小儿子七皇子姬无奢? 这简直就是天降祥瑞一下子就砸在程北枳的脑袋上了,便宜死她了! 韩姝贞翻了个白眼,唇角几近抽搐,程美玉的脸色也煞白,自从刚刚程北枳就发现了,程美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再偷瞄姬无奢,眼神中的情愫暗送早就路人皆知了。 “程四小姐,你为何不接旨谢恩啊?” 姬无渊合上太后懿旨微微皱眉,四面八方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程北枳的身上。 她声音虽然不高,却震惊四座!一言既出如炸开了天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拒婚 “恕罪女粗鄙,不入帝王家。” 程北枳抬起头对上大皇子姬无渊的眼睛,目光凛然似乎已在听不进别人的一丝一毫劝说,姬无渊微微皱眉还未开口,姬无奢便拍桌而起。 双眸冷透,嘴角带着一丝冷漠更多的是怨气,“程北枳,谁给你的胆子?” 刚刚起势的姬无战颓唐下去,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姨娘早就给他提起过程北枳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今日正巧赶上这个机会,刚要借题发挥,没想到被姬无奢抢了先。 作为被当众拒婚的皇子,姬无奢此时已经颜面扫地,除了奶兄姬无渊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其他的皇子都是喜闻乐见的! 平日里姬无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深得皇上皇后的宠爱,本就生的性情古怪,如今像炸了毛的猫一般,自然是谁都不敢轻易触这个霉头。 “七皇子恕罪,老身重孙女儿初入丰都,不懂规矩,还请各位皇子不要放在心上,看在她年纪上青不懂这份殊荣的份上就当没听到她的胡言乱语。”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皆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太后赐婚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闹?老爷,都是你平日里把她宠坏了,才由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韩姝贞嗔怪的望了程如峰一眼,气冲冲的推了程北枳一把,“还不快去接旨。” 程北枳紧咬着唇,往事如潮如猛兽撕咬着她,她极力隐藏着身体的颤抖,双膝如灌了铅一般纹丝不动,姬无渊也颇有微词,“怎么?莫不是嫁入我皇族还是委屈了你程四小姐不成?” “委屈,自然是委屈!”程北枳抬眸不卑不亢道:“于情,长幼有序,程家长姐尚未出阁臣女便不能有此心思,于理,七皇子为皇后嫡子,臣女为庶出,若是嫁入皇家,给旁人落下我程家狼子野心庶女也要送入宫中的话柄事小,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为大。臣女虽出身荒野村落,承蒙祖荫却懂得为人臣子尽忠尽孝的道理,即便是抗下抗旨不遵的死罪,也不敢妄想入宫为妃为妾做出有损皇家颜面遭人诟病之事,还望诸位皇子转达太后娘娘收回成命,臣女甘愿承受一并处罚!” 老太君慈眸窦然张开,微微点了点头,低沉柔和的嗓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小孙女儿虽胆大了些,说的也不无道理,程家世代为官忠心不二,倒是从未做过一件让皇家蒙羞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在小辈儿这坏了规矩,太后的心意老身心领了,这件事容后再议,大皇子也劳驾你将圣旨带回,传达老身的顾虑,他日老身亲自入宫谢罪。” “老太君言之过重,此事确实是幼弟胡闹的皇祖母头疼,疏忽了程家长女一事,待无渊回宫禀明皇祖母,从新拟定懿旨,老太君切莫放在心上。” “够了!全当是我一厢情愿,让各位哥哥看了笑话。” 姬无奢轻笑一声从姬无渊手中夺过圣旨,三两下撕碎,砸在程北枳脚边。 走过她的身旁时停下来,程北枳心乱如麻。这个注定成为他劫难的男人无数次让她五迷三道不能自已,她沉眸强装镇定,风丝一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程北枳,你给我记住,今日不是你不嫁,是我姬无奢不娶!” 菱唇微颤,两行清泪饱含辛酸。 双手颤抖的已经不成样子紧紧地攥着裙摆,声音如同匕首般划过耳膜,她不甘,不愿,放不下的爱恋和痴情,还有不能释怀的坦诚和依恋都随着紧闭的双眸尘埃落定,“臣女谨记七皇子教诲,永生不忘。” “七皇子切莫放在心上,我程家嫡女美玉……” 程老太君刚刚起身,姬无奢嘴角一牵,满不在意道,“老太君无需多言,是我少不更事错把真心倾覆,唐突了四小姐。告辞。” 突然窗外射入一支火箭,来不及阻挡,大火已经撩起骇人的火舌,如同火龙一般扑向程老太君,四座慌乱。整个厅堂都笼罩在一片漫天火光之中,黑烟滚滚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猛虎扑食 “来人,保护诸位皇子,保护老太君。” 程如峰如临大敌,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迅速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一并人员护离火场。 程北枳担心娘亲,可刚一起身就被姬无奢拉出了浓烟,“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 “你娘没事,你跟我走。” 帝王家后裔骨子里终究是有王者的霸气,即便是声音清浅也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程北枳闲暇的时候总想,她是如何爱上姬无奢爱到无法自拔?是那眉宇之间的几分俊美?还是那亦正亦邪的几分灵气?再或者都不是,只因他隐藏在如墨双眸中不可名状的那份狠戾和绝情?引得人如同贪食最鬼魅的毒药般舍生忘死,终究是因这颗不安分的心自作自受! “你放开我。” 程北枳用力挣脱,浓烟入鼻止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姬无奢是带着她从侧门出去的,此时跑到程府的后院中只有他们寥寥两人。 姬无奢松了手,上下检查了一下,眉心浅皱一脸关切问,“你没事吧。” “少在这假惺惺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了,忤逆了你的心意,让你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你一定很恼火吧,不妨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生吞还是活剥?再或者干脆贬为奴发配边疆?还是打入冷宫侍奉那些疯癫的冷宫妃嫔们?” 程北枳愤然甩开姬无奢,难以控制的情绪让她自己也很惊讶为何能说出这些话来,生前所有的疑问和憎恨都在知晓他是姬无奢的一瞬间迸发,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姬无奢听得目瞪口呆,神色中除了惊诧还有一份难以隐藏的悲伤,他薄唇轻启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要触摸程北枳的手指悬空在半空中无助的像个孩童,他愣愣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绝情,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憎恨。北枳,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如何让你伤心难过了?” “呵”程北枳自顾自轻笑起来,“呵呵……” 她抬眸对上姬无奢的眼睛,嘴角上翘,睫羽轻垂,“发生了什么?你问我发生了什么?那不如我来问问你。” 程北枳渡着步子走到姬无奢面前,扬头,双眸冷透:“姬无奢我且问你,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储君之位却依旧悬空,三公六卿权臣四分而立,皇后娘娘出身东方家,双丞之女皆位列四妃且都育有皇嗣,丰都之中毫无立场的家族便只剩下程家一门,若是程家应下这门亲事无疑是被皇后娘娘收入麾下,是与不是?” 程北枳眸色一冷,嘴角噙一丝鄙弃:“你的如意算盘就是将我程家一门忠烈拉入你们处心积虑的夺嫡之战中?” 姬无奢双目倏然睁开,被程北枳的怒气震慑还微微后退了一步,一脸震惊的表情都无处遁形。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程北枳目光复杂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愣怔了一刹,转而将程北枳拉入自己的怀中,捏起她的下巴。 睫羽下的眸子如同琥珀一般变幻莫测嘴角噙笑带着一丝讥讽,“若如你所言,不由我一身意气,也万不可辜负皇祖母的棋局巧设非要娶你过门不可了?” 言语间姬无奢拦腰抱起程北枳一脚踢开身后的房门,三两步将程北枳扔到床上,手指灵活的抽离她腰间的绸带,罩衫脱落已半露香肩胜雪。 程北枳惊慌之余脸色乍红,迅速的拢了拢散落的衣衫,双目圆瞪的缩在床角结结巴巴的吼了声,“你,你,你干什么?姬无奢你疯了吗?这可是程府!” 姬无奢勾唇讥笑,眼神中满是迷离的情欲味道,如猛虎下山一般扑了上来,“程北枳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我的名讳?看来不教训一下,你就当真学不会乖!” 姬无奢手指缠绕着程北枳的绸带,嘴角染着一丝邪佞,不以为意道:“区区程府你也好意思抬出来压我!” ===============从下一章开始入V,后续内容更精彩!登陆QQ或者微博进行快捷登陆,点击右上角进行充值,充得多优惠多哦。 【阅读登陆小提示】网站支持QQ和新浪微博登陆,可以一键登录,如果登陆出现页面问题,可以刷新或者返回网站首页。如果遇到不懂问题,请及时联系客服QQ:413391654客服热线::18743956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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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枳,你拒婚与我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是难捱。说出来终是觉得轻佻,可我对你的心意如山,沉而不移!如海,深不见底!如日,亘古不变!如辰,璀璨不息。即便如此也言不及我心之万一!即便你不愿嫁我我也舍不得毁掉那张圣旨。可是,姬无战虎视眈眈,我怕他出言对你不利只能佯装发怒,震慑他蠢蠢欲动的心思罢了,我本以为真的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那便不再为难与你!可是当我经过你身旁,见你垂泪时颤抖的肩膀,和这个香囊的时候……” 姬无奢扬起手中的香囊,抽去她腰间缎带时取来的香囊金丝银线绣着两句小诗。 他狐眸微眯,目光迷离清浅的低吟“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是我想你时忍不住呢喃的词。北枳,你思念我时是否也是如此?” 不知何时程北枳早就泪下如雨,朦胧的眼眸几乎看不清那熬了几个晚上才勉强秀好粗糙且宝贝的香囊。 那日说是无心念出那句入骨相思知不知,却是巫舍不告而别之后每每夜不能寐时脑子中挥之不去的一句,那一日看似脱口而出,实则心中不知默念了多少遍! 这种诡异的不约而同既让她欣喜如狂又让她万分担忧,可是造化弄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拨动心弦让她鬼迷心窍的人竟然是姬无奢。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不愧是姬无奢,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说出如此的情话,只是情话再好听,也比不过帝王家的薄情。” 程北枳缓缓舒了一口气,压抑着几近崩溃的情绪。 姬无奢垂眸手指提起程北枳的下巴,情深意切的样子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尽是沉迷:“北枳,我知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以给你,我带你走,离开丰都,找一处你欢喜的地方,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撇开你说的那些权力地位身份和利益,我只要你!” 程北枳的心咯噔一下,竟有些动摇,她缓缓抬眸对上姬无奢的眼睛,这一汪深情还是从前的样子,她还记前一世她嫁给他时,洞房花烛夜,他也是这般温柔的将她拥在怀中,深情不移的望她,许她一世安宁,盛宠无双。 如今斗转星移,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模样,只有这双眼睛依然像是下了蛊一般蛊惑着她那颗几乎不受控制的心。 一个男人的话究竟能信几次? 程北枳紧紧咬着唇,血腥的味道几乎在口中弥漫开来,姬无奢俯身下来,鼻息越来越近。 他的唇如同血玉一般温润,薄唇如削,唇角向下,算命的说,这样的人极美,也极绝情! “你说你愿带我远走高飞?”程北枳凝望着他,嘴角上翘。 姬无奢点头,“对,天涯海角,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 “你愿放弃这一世荣华富贵,这一生九五之尊?” “不止如此,我还愿意男耕女织与你一生一世人影一双。”吻上她的唇,那人影一双模糊的含在嘴里,听不清的承诺可否当成一个骗局? 程北枳推来姬无奢,“既然如此,我要你寻一处地方,日出西方而东落,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滚滚夏雨雪,小院植一庭荷花,白瓷为墙琉璃瓦,铁树开花水倒流,我便应了你这门亲事。” 姬无奢的眼色中宠溺尽失转而升腾起一丝怒气,眉皱成川,捏着程北枳的下巴力道也大了几分,磁雅的嗓音渗出几分深沉:“我对你一腔热忱,不变丹心,你为何如此待我?难不成嫁给我一个皇子还委屈你了?” “委屈,自然是委屈。”程北枳理直气壮的扬起头,“你妻妾成群是顺理成章,我三从四德却只能守着你一人,我宁愿嫁个贩夫走卒,也好过对月当空孤影独酌。我宁愿双宿双息家徒四壁,也好过尔虞我诈的富贵荣华。” “你一口一个帝王家,一口一个薄情寡义,程北枳你有什么资格如此高谈阔论,帝王家的生活你可体验过一日?帝王家的薄情你可领教过一分?你我相识之日至此,我对你可有过半分怠慢?嗯?” 姬无奢怒目一横,换上一脸的冷峻,满腔的愤怒几乎要破口而出,程北枳却乱了分寸,说到底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她又如何能把上一世他对她的伤害全盘托出那?怕是会被当成疯子了吧…… “我不必跟你解释,反正你生而为姬无奢我与你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程北枳掰开姬无奢的手指,把头瞥向一边。 姬无奢更是恼怒,毫无顾忌的将她推到压在身下,努唇带着一丝稚气不悦道:“好,既然你蛮不讲理,那我也大可不必同你循规蹈矩,程北枳我也告诉你,本王看上的人,生要嫁入我姬家为媳,死也要入我姬家皇陵为鬼!你——我要定了!” “你放开我,放开!姬无奢你个混蛋,禽兽,我要喊了,让人看看你们姬家人都是这般不知廉耻的登徒子!” 程北枳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是再自幼习武的姬无奢面前依然如肉在俎,任人宰割! “傻丫头,前院失火,你程家上下都忙着扑火,何人还有心思来后院看这出活春宫?你若是不嫌累,就喊吧!若是真能喊来你程家人,他们怕是正少个理由把你送给我那?” 姬无奢轻笑,缓缓闭上眼睛落吻于她的额头,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干出如此不顾礼法的事情,可是自从碰上她自己便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想独占,想据为己有,想将其驯服成忠心不二的宠儿! 可是她偏偏不乖从,不顺服!越是如此就越是让姬无奢难以自控! 程北枳温润如玉的雪肌一寸寸在空气中曝露出来,程北枳崩溃的大喊大叫胡乱扭动着身子,无疑更是热火上山,让姬无奢也更加躁动不安了些…… “姬无奢你就是个衣冠禽兽……”程北枳胸口剧烈起伏,嗓子几乎都喊破了,却惹来姬无奢噗嗤一笑,媚眼如丝的瞟了眼怒不可遏的程北枳,悠悠笑道:“你马上就要看到没有衣冠的禽兽了,惊喜吗?期待吗?” “这有什么好惊喜好期待的?姬无奢你不要忘了你是姬国的皇子,你怎能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情?你现在住手,我保证不说出去败坏你的名声,我再给你次机会,你住手,快住手!” “我偏不!是你先惹上我的,乱我行径,扰我心思!也不知对我下了什么蛊惑,一日不见竟还会思之若狂。我若不能在你身上找到解开蛊毒的法子,是断然不会放过你的!早知今日,你当初就不该招惹我。” “姬无奢你休要在这强词夺理,我何时招惹过你,分明是你从石壁上砸……” 话还未讲完已经被姬无奢薄凉的唇瓣覆盖双唇,余音都成了听不清的呜咽,姬无奢长舌直入扰的程北枳心乱如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舌尖雷劈似得传遍全身引得手脚都瘫软无力丝毫不听使唤。目光都跟着迷离涣散了几分…… 突然,一阵脚步声,身后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姬国的皇子还有这般兴致?大火滔天也不忘生香活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看好项上人头 姬无奢狐眸怒睁寒光乍现,疾速扯过轻丝锦被将程北枳囫囵个盖在下边,再起身已经整理好衣衫倒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猿意马,就仿佛刚刚那个意乱情迷的人跟他没有本分关系。 “月黑风高夜,作奸犯科时,在配上将军府这八百里漫天花光,七皇子此情此景倒是恣意的很!” 程北枳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棉被中钻了出来,说话的人生的很是奇怪,说是生大奇怪倒也不全是,可能因为他的衣服吧,如今丰都刚刚过了雨季,即便是天气转凉,也没到锦帽貂裘的程度,那人身高八尺,发髻上的发冠似是动物的骸骨,脖子上也披着动物容貌,整个人都显得臃肿了几分。 “殷国人?不好好在属地牧马放羊以谢天恩,偷偷摸摸跑到丰都也罢,我姬国驻地军连非礼勿视的道理都没教会你们吗?”姬无奢嘴角扬着一抹讥笑,三言两语浅淡嘲讽的意味却毕露无疑,姬国本就看不起对自己俯首称臣的殷国,更何况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姬无奢,九州七国任谁都难以在他这讨来几分颜面。 男子不怒反笑,似乎对这种嘲讽充耳不闻,眼神中闪过一丝挑衅,“百闻不如一见,姬国的女子果然生的别有一番风味。” “再看一眼,本王就戳瞎你的狗眼。”姬无奢横移一步挡在程北枳的面前,不悦的扬眉。 “素有礼仪之邦盛名的姬国,皇室七皇子倒是也能干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可见所谓礼义廉耻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虚言。” “哈哈……”姬无奢爽朗一笑,下巴一扬双眸璀璨如星,“听闻殷国地处高原,除了寒冷之外空气也极为稀薄,人也就生的蠢笨些,今日本王不妨就索性给你开开眼界,想你殷国人定是不懂何为风雅,何为余韵。男未婚,女未嫁,月色撩人,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如此便是风雅,想想情愿,欲拒还迎,花前月下,耳鬓厮磨,此为余韵。跟鸡鸣狗盗没有半分关系,不过你们殷国人的行径倒是很符合我们姬国的鸡鸣狗盗,贼胆包天!” 程北枳听得目瞪口呆,姬无奢究竟是有多不要脸?如此行径也能被他粉饰太平成这个样子?就连她自己听起来都有几分心驰神往,几乎不觉龌龊,可见恬不知耻也需要一定的才学和口舌,这个牧马放羊的殷国人着实不是姬无奢的对手啊!只见他气的脸色涨红,虎背熊腰轻微的颤栗,若是再看的仔细些便可看到如同黄牛喘气一般的鼻息呼出,闷声喊道:“你!” “呵”姬无奢冷笑,“就这几分肚量还来打头阵?殷有时也不怕你坏了他的好事?” “少跟他废话,把这个女人给我抓回去。”心知说不过姬国皇子,殷国人也不再多言,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莫不是不想要这颗项上人头了?”姬无奢漠然冷笑,就连程北枳也忍不住娇躯一震瑟瑟发抖起来,那轻佻如纨绔子弟一般的架势瞬间转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决绝! 姬无奢拉起程北枳的手,低声呢喃,“在我身后,不要乱动。” “我也会……”武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后边的话就被姬无奢用嘲笑的口吻打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了,殷国人的兵器上都萃有足够瞬间毒死一头黑熊的剧毒,沾上一点就没命了,别给我添乱!” 程北枳还想反驳些什么,猝不及防的弩箭已经飞了过来,姬无奢扯开她夺过那弩箭,箭头穿过身后一盆绿色的盆栽,那绿苔迅速的腐败成一滩白色的浓稠汁液,甚是骇人,程北枳咽了口吐沫迅速的点了点头,再不敢造次。 殷国人攻势凶猛,妄图将姬无奢围困在圆心,姬无奢似乎早就识破了殷国人的诡计,无论如何移动,都将我护在一个墙角,正面迎敌! 姬无奢是会武功的,这一点程北枳早就清楚,可他不清楚的是,姬无奢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一世,他总是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示人,也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有武功护体,他也解释过,他的体质不适合习武,这点功夫也不过为了勉强自保罢了! 程北枳的目光锁在姬无奢的身上,看他一招一式稳扎稳打的在这场群战中建立优势,不漏丝毫破绽,不禁痴痴然起来,姬无奢……那一世,你究竟有多少我不曾了解的秘密?!我曾信誓旦旦的觉得我对你了如指掌细致入微,可到头来我对你的了解可及程美玉一成?姬无奢,我自认对你不薄,你究竟为何要背叛我?伤害我?杀掉我所有的亲人,将我一并送上绝路? 一刹失神,竟忘了闪躲,殷国人的毒箭不期而至,朝着程北枳的眉心风驰电掣而来,姬无奢眉心锁重,额间青筋暴起,怒然将程北枳甩到一边,“小心!” 他身姿灵敏一把抓住了毒箭整个人也跟着毒箭被拖出了几米。撞到床围上,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程北枳急切的冲了上去扶起姬无奢,整颗心都拧到了一起,“姬无奢,你没事吧。给我看看你的手!” 姬无奢骤然抬起头来,嘴角却挂着妖冶诡诞的笑意,媚眼如丝一掀,惊得程北枳一个激灵,以为他荼毒入骨,不会没救了吧,更是一门心思的顾不上其他,拉起姬无奢的手如遭雷击,姬无奢却反将她的手握住,深情如许的望她皱眉,“还说你不关切我的安慰,程北枳,别骗自己了,你的心早就系在我身上想收回都拿不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胡话,剑上有毒,让我看看你的手。”程北枳话音刚落,身后便一阵刀光剑影的响声,只见一身白衣胜雪飘飘然从天而降,他手持一把佩剑,却像是带来了千军万马,于敌军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三两下就让殷国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就如同那日在鱼城一般,不像是人,倒像是无往不利的天神! “程北枳,你那是什么眼神,赶紧转回来!”姬无奢不悦的努嘴,一把将程北枳的头拧过来,似乎多看东方凌白一眼都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我们有救了,东方来了。”程北枳喜出望外,想要把姬无奢拉起来,姬无奢却更加气急败坏拉她,“你叫他什么?东方?!” 程北枳一愣,赶紧改口,“不是,东方凌白少将军。你赶紧起来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东方凌白,你们认识吗?程北枳你怎么谁都认识?这丰都的王孙贵胄你还认识几个?”姬无奢怒急,他的疑问已经胜过了他对自己是否中毒的关心,愣是拉着程北枳不松手,似乎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那一干殷国人跑的跑,死的死,悉数被东方凌白收拾干净,他才收了佩剑躬身行礼,“参见七皇子殿下,臣护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姬无奢这才心有不甘的放开程北枳,扬袖虚扶了一把,“你我不必如此见外,叫我七哥便是,起来吧,今日之事,多谢了。” 东方凌白也不推辞,起身唤了句,“七哥,你没事吧。” “无妨,殷有时来了。殷国世子可有差池?” 程北枳看着姬无奢冷静的样子,不管上一秒他是如何的假痴不癫离经叛道,只要一遇到江山社稷之事,他便会露出骨子里的精明矍铄一丝不苟,这曾是让她欲罢不能的魅力,无论姬无奢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爱人,都不会影响他确是一个值得托付江山的帝王!他登基为帝,一统九州七国,让姬国独占鳌头,臣子和睦,百姓安居,他无疑是姬国史册中最伟大的皇帝,可他如此伟大,却唯独对不起我…… 程北枳心中泛起一丝酸涩,连忙一开目光。 “世子已经被程将军妥善安置并未见过任何一个殷国的乱臣贼子,程府大火已被浇息,程老太君和诸位宾朋皆无大碍,七哥请放心。” “可抓到了殷国余孽?” “抓到了,秘密关押在……” “我知道了,你送四小姐回去。我先走一步。” 东方凌白欲言又止,姬无奢心有灵犀,很难想象如此默契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兄弟阋墙倒戈相向的一天,世间事,还真是讽刺!戏文中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姬无奢的生母是东方凌白的亲姑姑,终究也阻挡不了他被夺符卸甲死无全尸。 姬无奢疾走如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好像这屋檐下根本就没有那一幕脸红心跳血脉喷张的放纵,一切都是程北枳的幻觉,他的柔情!他的霸道!他的嚣张!和他的欲望!统统都是不存在的假象…… 程北枳还没从中缓过神来,东方凌白的手就伸到了面前,他沉着一张脸,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也清冷到骨子里,张口就是一句,“东方令还来。” 程北枳吃惊的皱眉,如梦初醒一般迟疑道,“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你可认罪 东方凌白打量了程北枳一眼,眉心微蹙,挑眉问,“你没事吧!” 程北枳摇摇头,嘴角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我没事,东方你什么时候来的,晚宴的时候我怎么都没看到你。” 东方凌白眼帘一掀,语调都跟着阴阳怪气起来,“四小姐身旁皇孙贵胄无数,看不到在下也是情理之中,还请程四小姐将东方令归还给在下。”说着手又往前伸了伸,程北枳窘迫退一步拧着眉说,“东方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送出去的东西还能随随便便要回去?” “当日将东方令赠与四小姐,是为保障程四小姐能平安返还京都,以报答四小姐对舍妹的救命之恩,如今四小姐已经安全抵达丰都,更是在此处左右逢源,深得皇子,世子青睐,区区东方令就显得多余了些,还我。” 程北枳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怪来,但是她更好奇的是他们说的世子是谁?“世子?谁是世子?” “还我东方令。”东方凌白转身一个字都愿意吐露,别扭的很,程北枳皱了皱眉,走到他的面前带着审度的目光扫过,“你是在生气?” “程四小姐说笑了,在下何事可气?不过是想讨回东方令罢了。” 东方凌白转过头不看她,可是那冷峻的脸色早就把他出卖了,依照对东方的了解,他唇角向下,目光沉顿的时候就是在生气! “算了算了,在丰都我确用不着东方令,还你便是了,你别生气了。对了,我请你喝酒,我爹有两坛状元红,只有我知道藏在哪里,你有口福了!”程北枳说着开心的都快乐出花来了,自从回到了丰都,每一日都谨小慎微生怕被程美玉母女抓到什么把柄,难得今日程府炸了锅,无人注意到她,早就想找个人喝上两杯,只可惜天公不作美连个能把酒言欢的人都没有,哈哈,正巧碰上东方,还不喝个痛快?她兴奋的拉着东方凌白的胳膊,刚走出两步,就被甩开,隔着空气就能感觉到那股来自东方凌白的怒气。 “男女授受不亲,四小姐自重。” 程北枳愣怔在原地,笑容僵在嘴角,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记忆中东方很少发火,他话不多,酷爱喝酒,即便是生气只要喝上两杯就烟消云散了,今日是怎么了?电石火光间,她才醍醐灌顶,连忙陪笑道:“对不起东方,是我疏忽了,毕竟你尚未婚娶,你要避险也是应该的。那你随我来,埋酒的地方就在前边。” “不必了。在下是否婚配都与四小姐无关,速速将东方令还来。你我互不相欠。”东方凌白黑着一张脸,双手环于胸前,“还有,不要再叫我东方,四小姐还是叫我东方凌白少将军妥当些。” “东方凌白少将军?”程北枳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看东方那傲娇的样子自顾自思忖道,“东方,怎么感觉你一身醋意……”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东方凌白瞬间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怒气冲冲却又隐忍不发的瞪了程北枳一眼,抛下一句“不可理喻!”转身就逃也似的跑没了影! 程北枳哈哈大笑,朝着东方凌白的背影大喊,“东方,能再见到你,真好!” 东方凌白冷哼一声,走的更快了些,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想着如此美酒不能一人独占,程北枳就打消了去偷酒喝的念头,大火已经被扑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烟,辣的眼睛有些刺痛,耽误了这么久得赶紧去找娘了!想来此刻程家人应是在祠堂中! “她在这……” 正想着便传来大喊,突然来了一伙人挡在程北枳的面前,从他们身后,春桃一脸小人得志的讪笑从人群中走出来,瞪着着程北枳,颐指气使道,“给我把她押到祠堂去。” 两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虎视眈眈而来,三两下就把程北枳紧紧扣住,程北枳怒目一横质问道,“看来大小姐对你的教诲你没听进耳里去,我是程府四小姐,你区区一个卑贱的奴婢竟然如此对我,当真是要我替大夫人教训你不成?” “呵呵……给你三两颜色你就敢开染坊?还真把自己当成程府小姐了?谁教训谁还说不定那,一会到了祠堂有你好果子吃!”春桃毫不惊慌,倒是程北枳心中打起鼓来,怕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 祠堂中的人皆是神色匆匆,程北枳被彪形大汉扔到祠堂中央,一脚踢中膝盖跪了下来,不见程老太君和程如峰的踪迹,高堂之上就只坐着大夫人一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低着头坐在一旁,就在程北枳的旁边还跪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身上布满了血迹,看是被打的不清,程美玉站在韩姝贞的身侧,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程北枳,你可知罪?” “北枳不知何罪之有!” 程北枳话音刚落,韩姝贞手中端着的茶杯怒然一拍,“来人给我掌嘴!” 春桃一个眼神,那两个最为彪悍的大汉有冲了过来死死地按住程北枳,这春桃也真是不含糊,手腕高举过头顶抡圆了风驰电掣一般而来掴在程北枳的脸上,啪的一声巨响响彻厅堂,二夫人肩膀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扇子抖落!程北枳的脸瞬间肿起来一个火红的五指印,血丝顺着嘴角留下来,火辣辣的疼痛让程北枳目漏寒光! 韩姝贞垂眸暗笑,媚眼如丝缥缈而来定在程北枳肿胀的侧脸,“程北枳,如此你可知罪?” “北枳不知。”程北枳冷笑。 韩姝贞冷笑一声,自顾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春桃……” “是,夫人。”春桃会意,再次扬起巴掌,又是啪的一声,程北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同一个煮熟的猪头一般满脸涨红如血。 “这回你可知罪了?”韩姝贞放下茶杯满脸的得意。 “不知!”程北枳对上韩姝贞的目光,冷笑。韩姝贞周身一震,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更是怒不可遏,“逆子,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说老实认罪了。来人!” 闻声春桃身侧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程北枳的身边,程北枳抬头瞟了一眼,那是一盘差不多一寸长的银针,闪着诡异冰冷的寒光,如同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躁动不安的等待着被人放出牢笼,等待听那撕心裂肺的苦痛哀嚎! “妹妹。”程美玉娇声欲滴,娓娓而来,走到程北枳的面前俯下身来,葱白玉指轻轻拂过程北枳肿胀的脸颊,满目心疼的说:“妹妹这个样子,让做姐姐的好生心疼,此时娘亲已经听不进去我的求饶,不如妹妹就俯首认罪罢了,几个子嗣中爹爹最为心疼你,老太君也如是,也就只是责骂几句罢了,你可不苦苦支撑受这皮肉之苦那?” 程北枳蓦然抬起头来,看着程美玉氤氲着泪水的双眼,前世她就是因为这一双虔诚无比的眼睛对这个“亲姐姐”言听计从,如今看来,越是柔弱无比越是阴狠毒辣,一言一语都要将她置于死地! 仔细一看跪在他身侧的这个男子早就断了气,虽然传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可是脚底的这双靴子却不是姬国的锦靴,再瞧的仔细些竟和那些殷国的刺客一模一样,程北枳猜了个大概,老太君受到了惊吓回去休息,父亲是振国将军,府上出了殷国刺客此时定是在宫中审问余孽,这府上就只剩下大夫人一人掌权,若是给她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弄死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把认罪书拿上来。”程美玉睫羽低垂,摸起程北枳一个手指就朝着红印暗了下去,程北枳轻笑。 “妹妹,你让姐姐如何说你,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笑。”程美玉说着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一抬手掀翻了印泥,挑眉问,“姐姐的认罪书上可是写着,北枳勾结殷国逆臣,引狼入室纵火伤人,更将几位皇子陷入危险之中。” 程美玉表情一僵,不悦道,“你瞎说什么,这认罪书上写的不过是你调皮不听话罢了,你快按下手印,这一切就结束了。” “不,我不按,我要等父亲亲自来审问我。”程北枳凤目怒睁,寒光乍现,顺势一把推倒程美玉,程美玉连忙起身掸了掸尘土一脸的惊慌,韩姝贞愤然一拍桌子,“少跟她废话,用刑,给我用刑!不死不休!” 程美玉心有余悸,她眼看着众人死死抓着程北枳的手,将银针顺着指尖插入她的指腹,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这程府之中被他们母女杀害的人不计其数,即便是程北枳枉死,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个眼神却让程美玉心中翻山倒海,隐隐发起抖来…… 程北枳的挣扎在一众奴仆面前如螳臂当车,只能眼看着银针一寸寸刺入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豆大的汗珠从程北枳的额间滚落如雨,整张脸都惨白如纸,再看不见一丝血色,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硬撑着一口气不喊出声来,她要保存力气想办法活下去,她跟程美玉的血海深仇未报,她不能再一次不明不白的死在她手上,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要想个办法拖到父亲回来,电石火光间程北枳窦然抬起头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还不认罪 用力的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压在心底的一句话即将破口而出,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行刑的奴仆悉数倒地,奄奄一息的叫唤起来……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锦绣云纹长靴,她极力想抬头望一望来者何人却裹着一身冷汗晕了过去。 程钰曳一脚踢翻了侍女手中端着的托盘,银针四散而落悠悠闪着寒光,“大夫人对四妹动此刑法,是否有些越俎代庖了?” 韩姝贞目光慌乱,停顿一刻才回了句,“这是我程家的家事,难道本夫人连家务事都不能过问吗?” “大夫人的家事钰曳自然不必过问,单若是跟乱臣贼子扯上关系,钰曳就不得袖手旁观了。”程钰曳一剑刺开黑衣人的衣衫,胸口露出一个如狼似虎的黑色图腾,程钰曳扬眉问,“莫非殷国也有大夫人的家人?” 韩姝贞娇躯一震,眼神闪躲起来,“你你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这程家的殷国人,就你一个!” “既然如此,这个殷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同四妹跪在一起?”程钰曳轻笑着,从地上捡起那卷被程北枳打落的人最受自顾自读了起来,“罪女程北枳承认与殷国刺客勾结,与程老太君寿诞之日,勾结殷国逆臣纵火……” “你闭嘴,来人,给我夺回来夺回来……”慌乱之下韩姝贞连忙招呼亲信夺回认罪书,程钰曳不以为意的一抛,冷笑一声,“大夫人真是明察秋毫,程将军都未曾查清的原委倒是被大夫人摸了个门儿清,来人,立即派人去天牢通知程将军和大皇子,就说程夫人已经抓住了纵火的刺客和勾结刺客的余孽,请他回来定夺!” “不行,不许去,给我拦住他们!”韩姝贞气急败坏的大吼,仪态尽失,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程钰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原本想趁着程如峰回来之前,杀了穆素和程北枳这一对母女,没想到穆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连蒹葭那个小丫头也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找到个程北枳眼看就要得手,却偏偏杀出了一个程钰曳! “怎么?大夫人钰曳是在助你一臂之力,只要把这认罪书同这个刺客和四小姐一同交给程将军便是大功一件,难不成大夫人要把这个功劳拱手让给旁人?”程钰曳给手下的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退到一边不再动作。 “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不必惊动老爷和诸位皇子。一切待……”大夫人拂袖一挥勉强解释道,程钰曳怒目一睁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凌然指向韩姝贞,“如此你凭什么对她用刑?谁给你的权力?” 韩姝贞一慌跌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程钰曳虽然身世奇特,好在他在程府也算是低眉顺眼,从不生事,韩姝贞也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可今日他的三言两语却把她吓得不轻。 慌乱中正对上程美玉的一个眼神,韩姝贞立刻会意点了点头,掩面轻咳了两声,程北枳身侧的一个彪形大汉便立刻掰开程北枳的嘴巴,妄图将一颗乌黑的药丸塞到她的嘴里,程钰曳鬼使神差般冲了过去,一把抱起程北枳,闪到一边。 那大汉见状便将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程美玉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喊着,“来人啊,快阻止他!” 就一句话的空挡,那彪形大汉已经口吐白沫倒地弹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程北枳缓过神来,错愕不已,上一世,她能活那么久,恰巧是因为她的蠢笨,能成为程美玉的傀儡,而如今,只要稍有些与之为敌的苗头,程美玉就迫不及待的想将她送上绝路,指腹中还插着银针,钻心的疼痛下汗湿全身。若不是程钰曳及时赶到,她怕是早就一命呜呼…… “北枳,你没事吧!”程美玉紧急如焚的扑了上来,程钰曳不动声色的一转身与之隔开,程美玉立刻转身跪下,朝着韩姝贞猛烈的磕起头来,“母亲,你就放过北枳吧,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一定是有人陷害北枳,她的身子骨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刑法,母亲,求求你,放过北枳吧,如果你执意要惩罚她,美玉身为长姐没有看管好北枳也理应受罚,美玉甘愿待北枳受罚!” 韩姝贞的眼睛滴溜溜转起来,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受控制的局面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正迟疑不语,二夫人柳如烟也皱着眉附和了一句,“姐姐,依我看这丫头八成也是被陷害的,你想她刚来丰都几日,有这个心思怕是也没这个本事,更何况太后赐婚的事还没有了结,若是再这个节骨眼上,北枳出了事,七皇子要是来讨个说法,也是程老太君和老爷担当不起的,姐姐明察啊!” 韩姝贞转念一想,柳如烟倒是说得没错,她杀了程北枳虽然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看那架势七皇子对这个丫头情深不寿,若是真跟程府要人,可够他们喝上一壶的,罢了罢了,虽然有些可惜没除掉这个贱蹄子,趁着这个还能收场的时候把手也不失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好结局,反正该吃的苦头这个死丫头也吃了,就饶她一条贱命,来日方长! “母亲,求你了,求你放过北枳吧。北枳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程美玉声泪俱下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了,就如同受刑罚的人是她那般!不知道还当真以为程美玉是宅心仁厚的活菩萨那…… 程北枳无声哂笑,想抽我筋剥我皮,盼我千刀万剐的是你。如今为我哭为我闹,为我舍生忘死的亦是你!人,还真是虚伪的可笑。 韩姝贞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拂袖一挥,轻柔着额头,不耐烦的瞟了一眼吵闹的众人,“罢了罢了,都下去吧,这件事就交给老爷处理。” “谢母亲大人明察,多谢母亲大人……”程美玉连忙叩首谢恩,还不忘爬起来奔到程钰曳的身侧,双眸包含怜惜,“北枳,你没事吧,都怪姐姐没保护好你,让你遭此劫难,钰曳你把北枳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哪里有尚好的金疮药。” 程钰曳后退一步,“北枳这里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倒是大夫人那边就全交给大小姐安抚了。刺客一事,定是另有隐情。” 程美玉一愣,随即郑重其事的点头,“我母亲这边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北枳脱罪的,我也相信一定是另有隐情,北枳跟这件事情并无关联,不过是被人栽赃陷害了,母亲也是一时被人蒙蔽,一切都等父亲回来为北枳做主。” “那我便要替四妹多谢大小姐的深明大义了。”程钰曳目光清幽,温言细语,程美玉的脸上终于漾出了一抹浅尝辄止的笑意,“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姐妹,我一直把北枳当成亲妹妹疼爱那,即便她有些不懂事,有些小心机手段,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全当她淘气了。” “那就好。”程钰曳抱着程北枳转身离开,厅内其他人也都人人自危脚底抹油跑了个精光,那一夜风特别的大,程北枳精疲力竭在程钰曳怀中缩着身子,程钰曳沉眸,有几分疼惜的望她,“三哥,我娘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把我娘也抓起来了?蒹葭那,你看到过她吗?” “你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关心别人,若不是我偷偷溜回来,此时,你怕是早就没命了!” “娘,蒹葭,我对不起你们……”程北枳眼泪都掉下来,程钰曳才嗔怪她,“别喊了,你娘和蒹葭都没事,大火袭来,我心想此事不简单,就想着带你们先走为妙,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四夫人和蒹葭,她们都在我院子里,有我的人看护着,你放心吧。倒是你,大火刚起你就没了踪影,你去哪了?” 程北枳心中一惊,凝眸看着自己肿胀的如同包子一般的手,指尖上还插着未拔出的银针,程钰曳一拧眉,急忙加快了脚步,“你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程北枳这才松了口气,钻心的疼痛让她撕心裂肺此刻还心有余悸,十只手指被残了气根,如今看着手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程美玉跟韩姝贞挫骨扬灰,迎风撒上个十里八里!程钰曳也跟着叹息一声,“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十指连心,怕是我想昏睡也没有这般福气!我一直清醒,只是疼的没有力气罢了!” “大小姐对你可谓是关怀备至,你可感激涕零?” “呵。”程北枳冷笑,抬眸看着程钰曳,“在你心里,我连这种猫哭耗子的假慈悲都看不出?” “你知道就好,大小姐的心思手段都在大夫人之上,你能留下这条小命已是万幸,以后切忌谨言慎行,离她们母女远些,以韩家势力即便她们母女今日杀了你,程将军也不敢将她如何,你要明白,这程府暗波汹涌,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搭救你。” “原来你知道她是假情假意啊,可我听你跟她讲的话,还对她十分感激那!”程北枳一努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话里话外都在巴结讨好她,听得我一阵恶寒,冷汗都多出了几把!一点都不符合你的身份!” 程钰曳目光一顿,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带着一丝磁雅的低沉,“我什么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殷国世子 “你当我傻吗?大夫人说你是程家的殷国人,话里话外不就是再说你是殷国的世子?” “咯咯。”程钰曳一笑,嘴角梨涡乍现,此时仔细的看他,才发现他眸色带着些许朱砂色,虽是一身姬国人的打扮,却和姬国人不尽相似。 “如此倒不知该如何说你,说你蠢笨却猜中了我的身份,说你心思唇澄透却又摸不清程府的形势,你虽不耻讨好程美玉,但在程家你想活下去就一定这么做,因为她才是程家真正的掌权人,大夫人不过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罢了!此事十有八九是她出的主意!” “是我疏忽,我未曾想到韩氏母女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竟然不惜屈打成招也要置我于死地,那时我就在想,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于是我编了个谎,即便你不来,她们也不敢轻易杀了我。”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处院子,程钰曳突然停下脚步,拧着眉问,“你要说什么谎?” “我万念俱灰,自知是着了程美玉的道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能自救了,就想谎称……” “如果你想谎称你怀了皇家子嗣,那我劝你直接死了算了,免得死都死不出好死相来……”程钰曳踢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程北枳还为自己这个想法得意不已,一听被程钰曳洞察了心思顿时瞠目结舌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钰曳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早就知道你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为什么?难道韩氏已经猖獗到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了?”震惊和忐忑笼罩着他,她重生之后对程美玉母女处处小心谨慎,原本以为只要洞悉了她们的诡计就能平安度过,可如此看来,洞察了她们的歹毒和可怕却将自己推到了更加危险艰难的位置上! 程钰曳从一旁拿出一个药箱,打开从中拿出一块匝好的口巾塞到程北枳的嘴里,轻轻托起她的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小瓶子将其中的粉末一点点掸到她的手指上。 “大夫人的姐姐在宫中位列四妃,还诞有三皇子无战,其父贵为丞相,其兄也为军机大臣,一门显贵,太子之位悬空,韩家怎么可能没有心思?但是韩家有个软肋,苦于一门文职手中没有兵权,难以稳固根基,所以才会将大夫人嫁入程家,为的是拉拢程将军拥立三皇子为太子,可即便如此,跟皇后背后的势力比起来还是难以抗衡,所以作为后路,程美玉一定会嫁给大皇子和七皇子中的一人,偏偏程美玉早就对七皇子一见倾心,你要敢说你跟七皇子有染,她定是不遗余力的将你置于死地……” 程钰曳漠然抬起头来,眉毛一挑,“我拔了,你忍着点。” 程北枳听得聚精会神,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程钰曳已经将银针拔了出了来,原本以为自己疼的会咬断舌头,可是那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只是针扎似得疼了一下就变的清清凉凉,连之前的肿痛都不知所踪了,程钰曳如法炮制让其余的银针也都拔了出去,程北枳更疑惑了,“你这是什么神丹妙药,我怎么一点都不疼?就是有些麻……” “行了,这个药给你,痛的时候就洒上一些,这几日切不可沾水,记住了吗?”程钰曳起身,程北枳就好奇这药粉了,听他讲话时抬头,才发现他已经走到门口,“记住我的话,姬无奢是程美玉的心头所好,你少招惹为妙,如果你真的迫于无奈,可拿我当做挡箭牌,这几年姬殷两国的契约岌岌可危,姬国更是不敢让我有所闪失了!” 程北枳还没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蒹葭已经扑到她面前快哭晕过去了,“小姐,你受苦了,小姐,你怎么样?都是蒹葭不好,都是蒹葭的错没看好你……” 程北枳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世未曾跟这个程钰曳所有接触,倒是也不知道关于他身世的秘密,想起来还真是傻得可以,怕是程府上下不知道程钰曳并非程如峰所出的也只有她一人了吧!虽然猜到了他可能是姬无奢口中那个殷国世子,可是为什么殷国的世子会在姬国,即便是在姬国不在皇宫中而是被赐程姓,给程如峰当儿子养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三夫人萧雅韵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程钰曳的生母? 这个她曾以为熟悉无比的程府开始变得陌生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痴痴然明白起来,程府不似凉城穆家,这潭水深着那,波涛暗涌,荆棘丛生,复仇的道路并没有那么平坦,如此九死一生的事情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她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手刃自己的敌人,不让前世苦楚白吃! “北枳啊,我可怜的孩子!”穆素双目垂泪,眼神中满是苦楚,“都怪娘,娘就不该同意你来丰都受苦,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程府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北枳你跟娘走,咱们回凉城,你舅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母女受此劫难,娘什么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 “娘……”程北枳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没事,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北枳,你在怎么就不明白那?大夫人是明摆着要置你我于死地!她不除掉你我是绝不会罢休的!”穆素声音提高了八度,程北枳一下就愣住了,记忆中穆素柔柔弱弱从来未对人发过脾气,可今天她却情绪如此崩溃,一把拉起程北枳。“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回凉城!” “小姐,我们回凉城吧,这里一点都不好,在凉城小姐就不会受这样的苦。”蒹葭也跟着大哭起来。 “够了!”程北枳大喊一声,她红肿的双手搭在穆素的肩膀上,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怆,“娘,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从我们踏入程府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走不了,我们在程府韩氏还有所顾忌,若是我们走了,怕是连丰都的城门都出不了便会死于非命,娘,除了变得更强大保护自己,我们没有后路了!” 穆素目光呆滞,颓然跌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程北枳抱着她,也跟着呜咽起来,新仇旧恨在心中交叠倍至,眼神更加的愤怒,对程美玉的愤恨就更加深邃,几乎要溢出她的胸膛! 突然,程钰曳面容冷峻站在门口,“程将军回来了,召集所有人去祠堂,北枳,今晚的事情,言多必失,你便一口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交给我。” 竟然这么快? “好,今日之事,娘亲即便是拼了这条姓名也要跟老爷讨个公道,不能让我枳儿白白受此劫难。”穆素愤然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就要夺门而去,程钰曳却挡住了去路,“四夫人万万不可,如此,你便是害了北枳。” “害了北枳?”穆素拉过程北枳肿的跟猪头一般的双手推到程钰曳面前,“十指连心你可知我枳儿承受了何等的痛楚?苍天不公,罢了!程郎负我,也罢了!所有的苦痛都由我一人承担,他们凭什么如此对我的枳儿?” 还没等程钰曳反应过来,程北枳扬手一劈,穆素便颓然软了下去,程北枳将蒹葭推了过去,“蒹葭,你照顾好我娘,在我回来之前,哪都不能去。” “小姐……”蒹葭还想说些什么,被程北枳一个怒不可遏的眼神吓退,怯怯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程钰曳点了点头,一边走一遍嘱咐。“程将军是被大夫人叫回来的,程美玉一定是想好了对策,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先下手为强,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冷静,切不可争强好胜。为求自保大夫人一定会拉你上船,你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非要辩出个是非曲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倒不如识相些,息事宁人!权当是买个教训。” 若是之前,程北枳怕是早就一巴掌抽到程钰曳的脸上叫他闭嘴了,死了一回的人终究是要明白一些道理,所以她才会郑重的点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厚积薄发,如今吃的所有亏,都会成为她的盔甲,助她一臂之力! 程北枳还想说些什么,就听程钰曳遮唇轻咳,程美玉已经奔至身前,一脸关切的托起程北枳的双手,“妹妹,你受苦了。父亲震怒,说是程府出了奸细,母亲听信谗言,险些酿成大错,这次有父亲为你做主,你不用担心再被母亲责罚了。都是姐姐的错,以为你只要顺了母亲的心意写下认罪书就免受皮肉之苦,谁知歹人更换了认罪书,上面写的根本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是姐姐心急了。妹妹,你莫怪姐姐啊。” 程北枳嘴角抽了抽,她看着程美玉,眼里满是笑意,心里却充满了鄙夷,“姐姐的苦心妹妹自然是明白的,如今,奸细抓住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大事不好 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程北枳心知肚明,此时跟她们母女撕破脸绝对不是聪明人的选择,程北枳能活到今天,一半是聪慧,一半是隐忍,半分都不能意气用事。 程美玉葱白玉指摸了摸程北枳的发丝,点头。“妹妹放心吧,所有的事情姐姐都会替你安排妥当的。” “那就全部依仗姐姐啦。”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跟我来,别让父亲等急了。” 排场并不大,甚至都算不上有排场,祠堂中就寥寥几人,程如峰正襟危坐,韩姝贞就坐在她的身侧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祠堂中躺着那两具尸体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刚走到门口,程如峰就大步流星而来,一把抓起程北枳的双手,心疼万分,“北枳,你受苦了,姝贞你怎么对北枳用此等刑罚?” “老爷恕罪,姝贞也是一时被歹人算计,才轻信了谣言,姝贞知错了。” “你一句知错了可知北枳受了何等的苦楚,来人……”程如峰暴跳如雷,程美玉猛然跪地,一抬头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父亲,母亲也是为了程府上下安危,通敌卖国是大罪,你不体恤她为了程府名誉不惜背上心狠手辣的骂名,也要顾及外祖父的颜面,此事不可声张啊。” 程北枳心中冷笑,这话说的漂亮,可摆明就是敲打程如峰,韩姝贞的娘家惹不得,她说到底不过就是教训了一个庶女!还不是骂她身份地位活该吗! “姐姐说得对,北枳吃得苦跟程府的荣辱比起来不值一提,如今重要的还是抓住奸细。” “妹妹说得对,如今之事,是怎么把刺客之事压下来。” “哼,刺客出现在我们程家,还险些伤了七皇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们程府都脱不了干系,岂是你们一介女流能解决的。”程如峰冷哼一声,扶起程美玉,回头望了一眼正坐上的韩姝贞,“你们精心编排的一切到此为止吧,姝贞我知你心有怨气,容不下素素母女,今后我便把素素和北枳接到我的院子中你眼不见心不烦,便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今天的事我不再追究,其中原曲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好之为之吧!” 所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程北枳,记忆中程如峰对她极为喜爱,甚至将毕生所学悉数传给她,可是并未到如此护短的地步,程美玉也是面如死灰,为了博得父亲的宠爱,她精心编造的故事,不但能为母亲脱罪,还能反咬程北枳一口,让程如峰心生芥蒂不再疼爱她,可如此一来都毁了! 程美玉不甘心,拉住程如峰的衣袖,“父亲,事关重大,不可如此草率,这奸细你还没有审问那!” “既知事关重大,还不知闪躲?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美玉,你是要入宫的人,琴棋书画女德女工才是你的立身之本,如此之事,交给父亲便是。”程如峰拂袖一挥,“把这个奸细就地正法,其他人若擅自议论此事,格杀勿论!” 程美玉一门心思扑了空,愤愤的咬了咬牙根,心中生出了一个更加狠毒的想法,七日之后,程如峰就会挂帅出征,那时,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一老一小狐狸精如何全身而退? 夜色中程如峰的背影巍峨如山,似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这就是他的父亲,上辈子程如峰也是对她这般呵护备至,只是她不懂程如峰的以退为进,还埋怨他不为她做主,还死活不住到她的院子中,才会引来那场大火,烧死了母亲! 这一世她终于明白了,程美玉精心谋划的诡计,终会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她从袖子中取出那块程美玉刚刚放在她袖口的玉佩丢到灌木丛中。 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块玉佩,她被打一百大板,险些丧命,就连母亲出殡都未能送上一程,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北枳,你先回你三哥的院子歇息,明日我便差人把你和素素安置到我的院子里,我同你三哥还有事要说。” “是。”程北枳行了个礼,转身走来,身后传来程如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程府怕是保不住你了。” 娘亲还没醒,蒹葭守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程北枳给她盖了件衣裳,折腾了一夜,她又累又困,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屋檐上一个目不可及的黑影一闪而过,隐匿在黑夜中,转而又跳入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钻进了一个窗户,跪下来拱手道,“拜见大皇子,七皇子。” “程府有什么动静?” “如大皇子所言一般。” “区区一个程府的庶女,值得皇兄如此介怀?还派暗影监视她?” 看着躺在软塌上悠闲的看着兵法的姬无奢,姬无渊拧着眉摇头,“不止是她,程家的所有小姐都有可能是无尘法师口中的真命天女。” “既然如此,皇兄为何还让我接近程北枳?大费周章求皇祖母将其赐婚与我?皇兄就不怕你心心念念的皇位被我抢了去?” “呵呵”姬无渊唇角上翘,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被你抢了去我也甘心,无奢,若是我有什么闪失,这姬国江山你觉不能拱手让人。” “呸呸呸,少瞎说,江山是你的,美人也是你的,只是我觉得你找错人了,于情于理,真命天女也理应是程家大小姐程美玉。那程北枳虽有几分机警,和程美玉的身份比起来,也太过悬殊,不过既然皇兄有所忌惮,这颗灾星我便替皇兄看住便是了。” 言语间姬无奢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姬无渊轻哼一声,“我虽安排了梅林谷的一出偶遇,可没安排你对人家姑娘情根深种弄假成真,为兄倒是有些怕你儿女情长误事了。” “谁说我情根深种了?既然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姬无奢正色,“不过,我总觉得这丫头身上偷着一股古怪劲儿,跟传言中程府四小姐极好美色,粗鄙愚蠢,无才无德的传言有些不符。我对她已经算是殷勤,可她却极力与我保持距离,还能猜透几分形势,隐隐有着几分聪慧。” 姬无渊不以为意的瞟了姬无奢一眼,将暗影传来的纸条推到灯芯下烧掉,“我看你啊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你自幼娇惯难免风流成性,只是程家的女子命中带煞,起势时如神兵利器,可大势已定就要除掉以绝后患了,玩玩倒是可以,你可不要真生出什么情愫来!” “皇兄放心,区区一个女人,本王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姬无奢轻笑,随手拿起个苹果咬上一口,“天要亮了,我要去程府看看我未过门的妃子了。” “切忌,点到为止,这下马威虽是为了震慑韩家,可不要伤了美玉,为我们以后的计划徒增烦恼。” “知道了。”姬无奢将苹果抛了过去,拧着眉一脸狐疑,“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那个情根深种的情种?还没过门倒是紧张起程家大小姐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何不可?”姬无渊屏退了暗影,眼中满是心机,“只是跟如斯美人比起来,这九州七国更迷人些!” 姬无奢不屑的轻哼一句,便大步流星而去,只是他心中竟然生了一丝烦闷的感觉,姬无渊的那句斩草除根还是让他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蒹葭聒噪的声音喊,“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 “还能怎么不好?我都这样了”程北枳气急败坏的晃了晃双手,“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你别吵我了,天大的事都等我睡醒了再说。” “小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打扰你休息,可是事关重大,你还是起来吧!”蒹葭看叫不醒程北枳,就拖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程北枳怒然睁开眼睛,“蒹葭你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如此对待你的主子?赶紧退下!” “不行啊小姐,你再不快点,七皇子就要到了!”蒹葭也不顾程北枳的咒骂,赶紧拿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裙过来往程北枳的身上忙活,程北枳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然清醒过来,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瞪大眼睛问,“姬无奢?他来干什么?” 蒹葭也是手快,就这一句话的工服已经把她从床上拉下来穿好衣服了,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就听见姬无奢的声音,“自然是给你做主了!” “走,我倒要看看,区区将军府,谁敢如此对我皇家的孙媳妇?”姬无奢拉过程北枳,看到她的红肿的双手,眼神一顿,脸上笑意全无,程北枳甚至感受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双手在隐隐发力,那种隐藏在骨子中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对上程北枳的目光中满是杀气,“说,谁下的毒手?” “七殿下……”程北枳正想着措辞,姬无奢却将她拦腰抱起,这个脸色程北枳看了无数次,只有在他极其生气的时候,他才会低垂的眼睑,嘴角下沉出一个奇怪的弧度,“去,给我把程府的银针都取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事已至此殿下不要问了 到底是姬无奢身边的小厮,他前脚抱着程北枳立于祠堂之上,后脚小厮已经端着银针站在一边,程北枳斜你一眼足足有四五十根。 “参见七殿下,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众人行完礼正要起身,姬无奢却不深不浅的开口,“自知有罪,多跪一瞬也不冤枉。” 韩姝贞目光一凛,周身生出一股子寒意,程美玉的严重也染了一抹霜,怨毒的盯着姬无奢怀中抱紧的程北枳。 “拿一把椅子过来。” 姬无奢把程北枳稳稳的放在椅子上,程北枳拧眉,“你想干什么?” 姬无奢没回答的意思,走了两步端坐在正座上,这个作为平时是老太君常做的,虽然说姬无奢做的起这把椅子,这个举动却让程家的一种子嗣不寒而栗,看着一张黑脸,多少都猜到了几分模样。 虽说昨日的事情被程如峰压了下来,可是在场的下人们还是私下里传的有声有色,都说是大夫人见不得四夫人和四小姐的好,趁着程将军不在府上就想杀人灭口,被三少爷拦了下来,后来程将军回来,为了后院的安宁就把此事压下来,众人都是可怜那四夫人和四小姐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老祖宗寿宴哪天就听闻,七皇子姬无奢对四小姐尤为看重,四小姐却不知好歹的拒婚不嫁,想着两人已经撕破脸情谊不在了,可看这个架势,这七皇子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今儿,程将军又不在?” 小厮反客为主的已经端了新茶,想必已是轻车熟路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不速之客了! 此刻韩姝贞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将军公干在外,说是鱼城布防,天还未亮透就匆匆离府了,劳殿下惦念。” 心想着姬无奢怎么也该让他们起来了,没想到他嘴角却漾开一丝笑容,“不在正好。” 瞟一眼余下众人,姬无奢,“蒹葭你不用跪,伺候好你家小姐便是,还有三夫人,这没你的事,你先退下休息。” 三夫人起身谢恩头也不回的走了,这程府的事情她根本不想牵扯上半分,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意。 二夫人柳如烟也跃跃欲试起来,“七皇子殿下,想必这也没有臣妇的事儿,臣妇也先行告退了吧!” “慢着!”姬无奢勾了勾嘴角,“不急,本王还有事情要问你,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便有你开始,跟本王好好说说,我昨日还活蹦乱跳祠堂之中还敢于本王闹性子的皇子妃好端端的为何今日就双手红肿面容憔悴了?” 柳如烟身形一趔,险些倒了下去,本想抽身世外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一时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正思忖着改如何回答,顿时觉着两道怨毒的目光刺了过来,抬头一秒果然是韩姝贞和程美玉,皆是一幅豺狼虎豹之相,身子止不住缩了缩! “还不快说?” 姬无奢一拍桌子,柳如烟立即开口,却想结巴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臣妇……臣妇……” 姬无奢狐眼微眯,嘴角勾了勾,“你若是不说,那我便要让韩夫人说了?” 柳如烟见韩姝贞和程美玉目光交织,心中猛然一惊,怕是如此缄默会被两人串通陷害了去,赶紧磕着头说, “臣妇这便说,这便说,昨日老太君寿辰,府上无端起了大火,大夫人便名人彻查,夫人聪慧,终是揪出了府中的奸细,没想到那奸细竟然倒打一耙,说她与四小姐串通一气,才有了这场大火,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就就就伤了四小姐。好在!” 柳如烟声音都更脆生起来,“好在查出了这一切都是栽赃陷害四小姐,那个奸细和嫁祸四小姐的人已经被老爷处死了。” 豆大的汗珠落地,柳如烟偷瞄着正座上的姬无奢,见韩姝贞沉了口气,也跟着把吊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悠悠的放了回去。 却没料到,下一秒,姬无奢一拍桌子,吓得柳如烟忙不迭的磕头,“大胆。” “七皇子饶命,七皇子饶命啊。臣妇只记得这么多了!” “程韩氏,他说的可是真的?” 韩姝贞沉沉点头,“回禀七皇子,确实如此。” 姬无奢眼睛眯了眯,程北枳看在眼里,心中暗骂了一句狐狸,果然,下一秒姬无奢就面色凝重的啜了口茶,“那这件事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本王原本以为不过是闺阁间的小事虽下手狠了些也落寻常,给自家妃子出口气也就罢了,若是如夫人所说,这件事必须交给宗人府好好查个清楚,请各位夫人小姐去宗人府住上几日,待水落石出之后,本王也好给程将军一个交代!” 一听宗人府,三人脸上皆是一白,宗人府是什么地方?王孙贵胄去了都要怕层皮的人间炼狱,更何况只是官宦人家的妻妾女儿,怕更是凄楚难熬。 柳如烟立刻大哭起来,“七皇子恕罪,七皇子恕罪啊,臣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韩姝贞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忌惮姬无奢,她恨不得冲过去一巴掌抽撕了柳如烟的哪张破嘴,原本以为只要顺着她的话含糊其辞,就能把姬无奢蒙混过去,没想到非但没有大事化小,反道闹到了宗人府的份儿上!一下子乱了阵脚,除了哆嗦再做不了其他。 他们的反应姬无奢看在眼里,程北枳也看在眼里,他让三夫人先走,无疑是给了萧家颜面,柳如烟无亲无故无疑是拉做垫背,姬无奢的醉翁之意是韩家,韩家的背后是丞相和贵妃。暗波汹涌一切离九子夺嫡之日还远吗? 程北枳哂笑,姬无奢做到这一步,更是坐实了他的虚情假意,怕是从“巫舍”一切的机缘巧合都是顺理成章,也是姬无奢一步步落下的棋子。他如此为她出头,看似他对她情深义重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实则为了敲山震虎,是在试探,这韩家究竟有几分扶持姬无战的与皇后为敌的心思! 到底是程美玉,心细如尘,“七皇子息怒,二姨娘恍惚事情是说了个大概,可是却模糊了很多细节,程府守卫森严,能混进来的奸细想必也是训练有素又怎么会有活口那?那日是府上的恶怒拖着一具被东方将军斩杀从后院抬出了的刺客尸体污蔑四小姐,被二姨娘一着急说成了奸细,若真是程府出了奸细,家父哪敢怠慢,早就禀报皇子殿下了!是二姨娘疏忽了!” “是是是,大小姐说的极是,是臣妇一时慌了,才词不达意扭曲了意思,没有刺客,是恶怒,恶怒已经被杖毙了!” 柳如烟如遭大赦,此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见姬无奢面无表情,也不知信是不信,程美玉便施施然笑望程北枳,“七皇子不知前因后果你还不知吗?你便说一句,是或不是好让七皇子心中有数,免得又要把我们关到宗人府问罪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程美玉,不但轻描淡写了奸细一说,还把难题抛到她身上,应是算准了昨日演的哪一出姐妹情深还有几分分量,她超程北枳递了个眼神。 程北枳笑意盎然,姬无奢本就是为了吓他们才搬出宗人府,不然找这一盘子银针来作甚?想着姬无奢再不济,此刻也是在为她出头,实在没有伸手去打笑脸人的道理,竟一脸迷茫似水,若说是这演技上来真的是拦都拦不住,程北枳悠然叹气,“姐姐倒是给我说的糊涂了,北枳只记得不堪疼痛昏了过去,惭愧遭此劫难至今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美玉面色一僵,一脸的讨好都散了痕迹,眼神中生出一抹怨毒,程北枳赶紧补充了一句,“可是姐姐护着北枳的心思,北枳是记得的,当时只有姐姐在乎北枳的死活想尽了办法!” 闻言姬无奢眼中神色稍有缓和看程美玉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略带感激的看程北枳一眼,在她眼中虽然不待见程北枳,但是这几句话却还算知进退。 程北枳眼神突然生出一丝嘲讽,笑道,“姐姐急中生智便找来了一张认罪书,说是北枳认罪就可以免遭银针穿指之苦,只可惜后来……” 姬无奢更是怒极,一巴掌竟然把檀木的茶几震碎,木屑劈了一地,柳如烟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韩姝贞额头上的汗珠也簌簌落下,程美玉皱着眉,方才叹这程北枳懂进退,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瞎了眼,她分明就是口无遮拦,根本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方才有的一丝缓和神色变得更加暴跳如雷,姬无奢手背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你那双手是银针穿指?是谁对你下次毒手!” 程北枳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中腹诽,这演技也真是逼真,银针都准备好,会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韩姝贞心一颤跌坐在地上,汗撒了一地赶紧爬起来跪好。 姬无奢都已经如此卖力了,程北枳也不不甘示弱的一眨眼,两行热泪浇下来,怯生生的转过身去,颤抖着肩膀说,“事已至此,殿下就不要再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太聪明可不是好事 程美玉纵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也得提着一口气合回去。姬无奢怒目一横,扬袖扫过堂下一干人等。 “岂有不问的道理?今日是本王撞见了,可想而知本王未撞见的还有多少?如此,本王倒要看看是本王人微言轻,说的话不作数!而是谁背靠大树就连皇祖母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北枳,你且说出来,即便本王当不了程家的主,自然还父皇和皇祖母,难不成这姬国还不姓姬了不成?” 韩姝贞已经吓得瘫软,这几句话说轻了是七皇子怒极口不择言,说重了便可诟病程家包藏祸心那就是上个满门抄斩的罪名怕是还的在加上一条株连九族。韩姝贞哪里招架得起。 自是程美玉冷静,也发起抖来。原本想借机杀了程北枳,没想到半路让程钰曳救了人不说,反倒是惹了一身骚!十足十的不合算。 程北枳连忙跪倒在地额头叩地,诚惶诚恐道: “殿下!程家世代为官,一门忠烈。为今上马首是瞻,怎么会有其他心思那。” 稍稍停顿一瞬,才接着道,“如若真的是有心怀鬼胎之人,也断然不是程家人!” “北枳说的极是!不是程家人的人,这堂中只有……” 姬无奢煞有其事的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位妇人,韩姝贞反应极快煞白着脸,反身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二夫人柳如烟的脸上,柳如烟顷刻就晕头转向的栽到一边。韩姝贞接茬骂道;“柳氏,你好大的胆子。” 程美玉也跟着指鹿为马,痛哭流涕道,“二姨娘事到如今,你也休要怪娘亲护不住你了,你一时糊涂犯下如此罪过,但是只要你肯诚心跟四妹认错,北枳善良一定会饶恕你的,只要北枳愿意宽恕你,七殿下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的。二姨娘你可不要在糊涂下去。”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挑了挑嘴角,这个程美玉还真的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坑她! 如果她饶了柳氏,无疑是拂了姬无奢的面子,同样是伤了皇家颜面落人话柄。 如若她不救,柳如烟便恨死了她,程府上下也必然说她恃宠而骄,巴结上姬无奢便心狠手辣没有半分的人情味儿,横竖都落不下一点好儿! 柳氏呜呜咽咽的哭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想起初来程府时她嚣张的样子,程北枳不禁有一丝可怜这个姨娘,无依无靠就只能成为垫脚石,替死鬼,俎下肉。 没有人会因为境遇凄惨而被命运宽恕!别说命运,就连姬无奢都不回轻易放过她。 “你说的是真的?”姬无奢冷笑着问。 “回七殿下,臣妇所言都是真的,此事是臣妇疏忽,才伤了皇家颜面,让北枳在程府受了委屈,以后定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一定不会了。如若皇子殿下气不过,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出了这口气便是,臣妇绝不阻拦。” 韩姝贞连忙作揖求饶,生怕被牵连进来,与她截然不同的是柳氏,她只管痛哭,哭的死去活来,却没有丝毫求饶或解释的意思。 “你可有话要说?”姬无奢睨了一眼柳氏不阴不阳的问。 几十年的沉沉浮浮怕早就明白了,她说什么都没用!根本没人在乎真相是什么…… 姬无奢也不急,只是差人端过来那盘银针。 程北枳突然觉得有些胸闷,就起身渡着步子,走到柳氏的身边,柳氏抬着头看她,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有愤恨,和怨毒,可她竟隔着重重叠叠的光影看到了一丝祈求?! 她起身,瞟了蒹葭一眼,蒹葭便会意,不一会就从鬼鬼祟祟躲在堂外的人群中抓来一个丫鬟,正是春桃。 程北枳她这个人执拗的恨,睚眦必报却也投桃报李,那日她受尽苦难柳如烟曾顺水推舟的帮她一把,她不想欠人人情! 就一个眼神,姬无奢就明白了程北枳的意思,一把揪起春桃的领子,怒道:“大胆刁奴,你可知罪?” 柳如烟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愣怔的盯着程北枳,心中波涛汹涌,如在程府外初见她哪天! 姬无奢一松手,春桃就如同烂泥一般跌落下来,不停的磕头喊,“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一人的意思,跟夫人小姐无关,都是奴婢的意思,夫人是被奴婢蛊惑才……” “春桃,你闭嘴!” 这是程美玉第一次撕破了嗓子,原来她软糯娇柔的嗓音嘶哑后也是这般的刺耳难听。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转而怨毒的看着蒹葭,怒骂“贱人,你敢诓骗我?” “大胆!你们如此堂而皇之的在本王面前做戏,可有把本王放在眼里?来人,给我杖毙了这个贱婢!” 此刻韩姝贞已经面无血色,冷白如纸,自身尚且难保,哪敢再多说一句。 “夫人救命啊,夫人,夫人救我啊……奴婢不想死……夫人……小姐……小姐救救我……” 春桃被绑在长凳上,任由壮汉一棍借着一棍打下来,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程北枳也不嫌恶心,走到她面前蹲下,小声在她耳边低语,“春桃,你还记得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不由分说将我推入悬崖。那时你就该知道,我爬上那悬崖之日,你便已经是死人一个了。能勉强活到今天,都是你修来的福气。” 说完,她沉着眸子不深不浅的看着春桃,笑了笑说;“还有昨日,你可看到了我眼里的警告,还是你看到了却装没看到!” 春桃骤然瞪大双眼,不禁回想起昨晚程北枳那个眼神,她看到一种你死我活的气势,却全当自己看错了,如今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姬无奢命人把春桃抬出去打死,免得弄得祠堂血流成河难以给程老太君交代,既然春桃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就是这一盘银针了。 姬无奢走到韩姝贞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程韩氏,本王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视本王如三岁孩童般戏耍,如此春桃已经死了,那本王是否也可如你那般,信口开河出一个刺客,奸细,亦或者乱臣贼子!” 韩姝贞抖了抖眼皮,骤然瞪大双眼,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呜咽…… 姬无奢语速越来越慢,乱臣贼子四个字咬的极重,幽幽道,“昔日你想敷衍了事,便牵扯出一堆替罪羊,今日,本王若想敷衍了事办法也不比你少!”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都是臣妇一时糊涂……臣妇糊涂……” 韩姝贞哽咽哭声弥漫整个祠堂,姬无奢却视若无睹冷声道,“北枳的手上被刺了七跟银针,本王虽盛怒,念及你是程将军的嫡妻,便也网开一面,为了让你记住北枳的身份,本王就赏你十四根银针入指,以儆效尤!” 程美玉突然跪倒在程北枳面前,哀求道:“妹妹,你就求求殿下放过我母亲吧,她只是一时糊涂,你若有何过不去的冲我来便罢了,姐姐愿意替我娘承担一切的责罚,妹妹,姐姐求你放过我娘吧!” 还不等程北枳开口,姬无奢唇角一勾,“程大小姐莫不是觉得我的刑罚过轻,想让本王再给令亲翻上一倍不成?” 程美玉一愣,凄凄惨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银针一根根的刺入韩姝贞的指腹,她鬼哭狼嚎,豆大的汗滴如雨般掉下来砸了一地! 程北枳面无表情的看着,心中着实暗爽,姬无奢嫌恶的瞟了一眼,便抱着程北枳离开,就留下一个侍卫监督行刑。 后来听蒹葭说,那韩姝贞被扎的去了半条命去! 刚一出祠堂,阳光从树荫中透出来,竟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姬无奢唇角弯弯,问,“感不感动?为了你,本王可算是得罪了程将军的爱妻,韩丞相的亲女儿,你可能不跟本王闹别扭了?” 见四下无人,程北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来,被姬无奢抱着这几步简直如坐针毡,恶心的她昨晚吃的粥都要吐出来了!可是能怎么办那?她不过是一个末等的庶女,要想在程府过日子当然需要一个靠山!越多的人看到姬无奢跟她如此亲昵,她便越好生存,你总要付出些什么去换取你想得到的东西,这个道理程北枳早就明白了! 她挣脱出姬无奢的怀抱,唇角一挑,不以为意说,“感动?感动什么?感动你以我为饵敲山震虎将我推上风口浪尖还是感动你以我之名旁敲侧击试探他们韩家有无逆反之心?” 姬无奢眸色深了深,唇角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上前一步紧贴着程北枳的身前,猛然低下头来,扑面而来是他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佻,“太聪明可不是好事!” 程北枳抬眸,不卑不亢的对上姬无奢暧昧不明的眼神,幽幽道:“如若不聪明,又怎能成为七殿下看得上的棋子?” 姬无奢修长的手指擒住程北枳的腰肢,猛然一提,问:“你说的是妻子还是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救命稻草 程北枳拧眉撑开姬无奢的胸口:“何必明知故问?对你姬无奢来说,棋子都比妻子有意义得多吧!” 姬无奢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嘴角,“你好像很了解我?” 程北枳恍然失神,苦笑道:“不了解!若是了解你兴许不会死的那般凄惨。” “那你要不要了解来试试?” 姬无奢逼近一步,程北枳便后退一步,倔强的抬头问:“与其让我来了解你,不如你来了解我如何?” 姬无奢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啊,那要从哪里开始那?” 他挑了挑眉毛,嘴角诡谲的笑意逐渐深邃,手指若有似无的在程北枳的身前游窜,程北枳的脸唰的一下子憋红,仓惶的后退,竟没注意到一只脚已经踏空的跌入身后的荷塘! 姬无奢嘴角笑意更浓,一把将程北枳拉入怀中,戏谑的擒住程北枳的腰肢,恶劣的笑“北枳,你果然特别!投怀送抱的方式都于他人不同!” 程北枳恼了,愤怒的推开姬无奢,头也不回的大步溜走,身后若有似无的传来姬无奢的声音。 他说:“程北枳,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身在棋局。你确是棋子,只不过并未握在我的手中,想跳出棋局,你只有一条路。” 程北枳停下脚步,凝眉回眸,发丝从她肩膀滑落,随风舞起的弧度遮住了她眼光中丝丝扣扣的悲凉,她望着姬无奢,嘴角勾起一个恰似嘲讽的弧度问:“又想给我指路?” “嗯。” 姬无奢双手掖在腋下,嘴角噙一丝浅笑:“本王见你根骨清奇,天赋异禀,倒也难得!眼睁睁的浪费了着实有几分可惜。” 程北枳挑了挑眉毛:“与虎谋皮并不聪明,可我还是想听听你要如何诓我。” 姬无奢双眸染墨,深邃的像是能将人溺毙的深潭一下子抓住程北枳的眼睛,薄唇轻启,磁雅的声音带着罂粟般惑人叹了声:“倒也简单!让我爱上你就够了!” 他语气中带着晕染天成的倨傲和轻狂:“如你所言,姬家人都爱江山,可我不同。众皇子中怕是只有我一人敢为了一个女人把九州七国搅个天翻地覆了。程北枳若是你想逆天改命,就抓好我这根救命稻草。我就是你的生死,你的沉浮。你的求生之路!” 程北枳胸口的愤恨越来越浓重,最后都气笑了,白了姬无奢一眼,不屑道:“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姬无奢倒也没追上来,只是站在身后胸有成竹的嚷嚷。 “程北枳,本王且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丞相府中韩姝贞几乎哭的背过气去,韩丞相抿着唇脸上铁青,捋着胡须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程美玉点头,“此事定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七皇子来时便屏退了萧夫人,本就是冲着母亲来的,面上是为了帮程北枳出气,实际上怕是敲山震虎,试探韩家有几分野心。” “美玉说的不错,那乱臣贼子几个字说我的胆战心惊,父亲,莫不是妹妹在宫中露出了什么端倪,硬要拉我们下水?那东方家的根基深沉,可不是我们一门文职能够撼动的!父亲三思啊……” 韩姝贞双手肿的像棒槌,春桃已经被活活打死,此刻只有秋月侍奉在一旁擦泪,程美玉皱眉,“外公,美玉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是让程北枳当真嫁了七皇子,那么我们的计划可就要另生枝节了!” “外公当然知道此事,只是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很难再做更改,更何况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破坏这亲事啊!” 韩丞相为难的摇头,看这自己女儿遭遇如此劫难,他虽是心如刀割,可又无可奈何,东方家树大根深,已经不是他们韩家能够招架的,更何况那七皇子,虽然身子骨弱不禁风显得有些孱弱,可恃宠而骄颇有几分轻狂,更是招惹不起,这件事难道只能自认倒霉了? “美玉倒有一计。” 韩丞相一惊,随即笑颜出展,“什么?你快说来听听。” “几日后便是皇太后的寿宴,那时我们不妨……” 程美玉移步到韩丞相的身旁,伏在他耳边低语,韩丞相倏然睁眼,嘴角溢出一丝很诡笑,练练点头称赞:“好好好,如此甚好,我即可便进宫与你姨娘商议,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行事。” 转身扶起韩姝贞,冷笑着:“姝贞,你今日受的苦,他日我必然会连本带息的从程北枳那个死丫头身上讨回来!” 韩姝贞咬牙切齿的泣道:“爹,我要她死!不光是她,就连穆素那个贱人,我要她永远在老爷的面前消失!爹,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爹……” 程北枳不知道是不是被姬无奢的几句话扰乱了心思,手中的书看了半日也进不了心里,还不知为何突然间心神不宁起来,右眼皮还止不住的乱跳。气得她把书本一扔,撕了条宣纸粘在眼皮上。 蒹葭端着香茶进来,见程北枳的样子,疑惑的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一跳,准是没好事!” 蒹葭噗嗤一声笑开,端着一盏茶递给程北枳笑道:“小姐又胡说了,怎么会是坏事那,是好事!刚才听管家说,宫里送来了请柬,邀请程将军带着府上三位小姐和少爷一同去宫里参加皇太后的寿宴那!” “什么?又是寿宴?那岂不是又要送礼?”程北枳惨着一张脸趴在桌子上,嘟囔着:“我就知道眼皮一跳准是没好事!” “这回小姐可万不能像是老祖宗寿宴那般敷衍了,这次全京城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在受邀名单之中,小姐要是丢了人,可就丢出九州七国了!” 程北枳目光沉了沉,随口问:“上次卖了那副江山美景图,还剩下多少钱?” “小姐买的那幅画不便宜,兜兜转转就只剩下二百两纹银了!” “这点钱也不够啊!” 程北枳托腮想着,手指若有似无的敲打着桌面,如今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程钰曳的药膏还真是个好东西,程北枳突然问,“大夫人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听说大夫人情绪极不好,如今她整个院子中的下人都诚惶诚恐,已经有好多都被大夫人赏了刑罚,怨声载道的那!” 程北枳轻啜一口甜茶笑眯眯问:“那春桃那?死了吗?” “说起来颇有些骇人,春桃被活活打死扔了出去,家丁说刚把春桃扔到乱坟岗,那一身血气就引来了一大群野狗,顷刻就吃的骨头都不剩了。管家又给大夫人送了一名婢女去,叫牡丹,听说是个顶机灵的丫头。可是大夫人说这含香长得跟春桃颇为相似难免睹物思人就换了个一个少言寡语的丫头,叫含香。是新来的管家还怕她伺候不了大夫人那。” 程北枳悠悠放下茶杯,“三哥给的药膏还有吗?” “有啊,小姐不是已经大好了吗?怎么想起问这药膏了!” 程北枳笑了笑,接过蒹葭递过来的药膏,闻了闻味道:“自然是要去看看大夫人了,她要是没有这等神丹妙药,怕是要多受几日折磨那。” 蒹葭倒吸了一口冷气,愤恨的说:“就该让她受折磨,那日小姐惨白的脸奴婢可是看过的,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如此迫害小姐,小姐倒是心软了。” 程北枳沾了些药膏捻开放在鼻翼旁嗅了嗅味道,提笔写了一个方子,她曾经血战沙场,自然免不了受伤,对医道药材还有些了解,这几日就琢磨这个神丹妙药里究竟有些什么成分,如今倒是能猜出个大概。 写完程北枳就把方子递给蒹葭,才悠悠道:“她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大可不必急于一时。大夫人受了如此重的刑法,我们还未登门探望,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你去按着这个方子重新配一些药膏回来。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要跟大夫人一同分享。” 蒹葭看着程北枳的笑容抽了抽眼皮,竟还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问:“小姐,我这么觉得你没有这么好心?你不会是下毒了吧……” 程北枳一皱眉,勾过蒹葭的肩膀,挑眉问:“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善良吗?” 蒹葭连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虽善良,可小姐真没这么善良啊!” 程北枳无奈的耸耸肩,叹了口气说:“那能怎么办?谁让我缺钱那?整个程府就大夫人和程美玉最有钱,难不成真的拿二百两银子给皇太后准备贺礼?” 蒹葭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照着程北枳的方子去抓了药,回来做成了白色的药膏放在小盒子里,准备妥当之后,程北枳就带着蒹葭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途径后院的时候,正巧遇见程如峰恭送姬无战回宫,程北枳施施然行了一礼,未做停留就走远了,恍惚看着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一女子,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 身后传来姬无战的轻笑声:“世人皆传程将军的女儿个个美若天仙,如此看来着实不假。” 程北枳也没李慧目光朝着望过去,那女子却不见了,便问:“蒹葭,你可看清了,假山处的那个人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好姐姐 蒹葭眯着眼朝着假山那边看了过去,想了想才回道:“小姐,看模样应是二小姐,主子没看清,身旁的丫鬟奴婢是看清了的,是二小姐身旁的襄铃。” 程北枳拧着眉问:“程清莲?” “嗯,应是二小姐。” 程北枳窃笑一声,“真看不出来二姐还有这个心思” “小姐什么心思啊?” 蒹葭一听有八卦,眼睛唰的一下就亮起来了,粉拳紧握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 程北枳点了点蒹葭的脑门,骂了句:“好事!” 程钰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嘴角刚露出一丝笑意就被身后的声音冲淡,眉头紧锁起来。 “她就是程北枳?那个让你舍身相救的女人?” 程钰曳愤然转身,怒道:“你来干什么?你不要忘了,这是大姬!” “大姬又如何?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我,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 “既然如此,你就当我没来过。”男子耸了耸肩,腾身一跃便跳上高耸的墙头,他青丝披在肩膀上,凝白的脸上,一双朱砂红的眸子分外夺目,嘴角上翘带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阴柔:“如果他日你想见我,就到那个地方去。我等你!” “休想!” “若是那丫头落在我手上,我就不信,我等不来你!” “你敢!” “哥哥急什么?来日方长……” 男子鬼魅一笑翻过墙头就不见了踪影,程钰曳没有追上去,眉头锁的更深了些。 刚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里,含香就迎了出来,行了一个福礼道:“见过四小姐。” 程北枳点点头上下打量里一眼,这个丫头应是比那跋扈的春桃聪明些,至少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不该跟着主子站队。 “大姨娘在做什么?” 程北枳问了句,程美玉就从院里走了出来,初见程北枳还蹙了蹙眉,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妹妹怎么来了?我娘这几日气盛,莫要吓着妹妹。” 程北枳一眨眼就挤出两行清泪来,程美玉着实吓了一跳,她紧拉着程美玉的手,娇滴滴道:“姐姐,那日我是想护着大姨娘的,可是七皇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北枳着实不敢再做冒犯,那日祠堂上拒婚,妹妹可是押上了身家性命想为姐姐出口气的,嫡姐未嫁,北枳怎么能坦然接受赐婚那,那不辜负了姐姐平日里对妹妹的悉心照顾吗?” 程美玉眼里升起一丝得意,轻叹道:“妹妹对姐姐的心意姐姐明白,妹妹的情义姐姐也心领,可下次万不可这么鲁莽了!” 程北枳佯装生气,“哼!妹妹真是为姐姐不值,若是当日没人反对,程家应下这么亲事,传出去是将嫡姐置于何地那?更何况我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 “妹妹倒是说说如何蹊跷?” 程美玉将程北枳带到自己的闺房中,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可眼神中稍纵即逝的异样已经将她出卖。 “姐姐你想啊,我刚来丰都几日?寿宴上我初出与七皇子相识,他怎会对我如此挂怀?可姐姐就不同了,姐姐是生在丰都长在丰都,与七皇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于情于理这赐婚都是姐姐的才对。” 程美玉轻笑着问:“七皇子一表人才妹妹难道就不喜欢吗?” “姐姐你忘了吗,妹妹想要的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子有什么好的,妹妹生在凉城,宫中太过拘束,自然是觉得贩夫走卒都要比皇子有趣的多,更何况妹妹是觉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包括人都该是属于姐姐的,也只有姐姐才配得上如此良缘天成。” 程美玉被说的喜上眉梢,笑靥如花道:“就你知道讨我欢心,好了好了,这些事都不说了。你今日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我娘的气可还未消那……” “蒹葭,把东西拿来。” 程北枳从蒹葭呈上来的盒子中把小罐子取出来亲自交到程美玉的手上。 “这是什么?” 程美玉打开嗅了嗅,一股清凉的感受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薄荷的气味。 “姐姐,这可是好东西,我花了好多银子买来的那,对大姨娘的伤极有好处,你看我的手都好了。我特意拿来孝敬大姨娘的。” 程美玉看了看程北枳的手果然已经看不出红肿难耐了,想她如此活蹦乱跳应该是好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药看来真的是有用,便递给秋月差她即刻给大夫人送过去。 见状突然程北枳颓然的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 “妹妹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程北枳托着腮,一脸哀怨的望着程美玉惨兮兮的说:“这个药膏是白银千两买来的,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眼下又要入宫给皇太后送贺礼,妹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姐姐你可要帮我啊!” 程美玉眼皮抽了一下,唇角也跟着颤抖起来:“你这是什么药膏啊?白银千两?” 程北枳突然起身道:“姐姐这可是灵丹妙药啊!还有什么比大姨娘康复更金贵的那?区区一千两白银不多不多……” 程美玉的脸色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难堪,程北枳见状又安慰道:“姐姐,这个药膏毕竟是我拿来孝敬大姨娘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心疼钱……” 程美玉闻言脸色刚有所缓和,程北枳便拍着胸脯道:“我承担两百两,姐姐就再出八百两就是了!” 程美玉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撒了些茶水出来,瞠眼望着程北枳哑口无言。 程北枳笑意正浓便戛然而止道:“若是姐姐还觉得贵,那北枳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让秋月把药膏拿回来,我再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只不过没有这药膏,怕是大姨娘要多受几日的苦楚了!” 程美玉一皱眉,正巧秋月进了屋,一脸笑意的说:“小姐,夫人用了那药膏说是极好那,手指立刻就不痛了,还夸小姐又孝心那。” 程北枳故作为难的望着程美玉:“姐姐,那银子……” “这点钱还少不了你的,秋月去拿八百两银子来!” 程美玉黑着脸说,秋月一愣,不解的问:“小姐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 “让你去拿你就去拿,难不成我花钱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秋月吓了一哆嗦,便不敢多问,连忙去拿了钱出来。蒹葭毫无遗漏的装到了木匣子里,跨在手腕上都觉得沉甸甸的,强憋着笑意,程北枳更是撒起娇来,“我的好姐姐,就知道你是整个程府中最慷慨的了,妹妹还有一件事。” 程美玉强忍着怒意隐忍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姐姐你帮我看着这根玉萧值不值钱?” 程北枳从袖口拿出一根玉萧,放到程美玉的手中,这只玉萧本来还给姬无奢了,可是那天晚上混乱之后姬无奢又把玉萧塞到了她身上。思来想后终觉这玉萧是个祸害,倒不如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可若是白白丢了,总觉得有些可惜! 程美玉一眼就认出来这根玉萧,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强压着激动的情绪问:“这玉萧你从哪里得来的?” “就是府上着火那日,从后院中捡来的。” 程北枳唇角一勾,“我在外边的黑市上打听了,说这玉萧值钱的很,能卖上黄金千两那。” “什么?”程美玉皱了皱眉:“你要卖了?” “当然了,不然一根破萧,我留着做什么?” “这可不是破萧,这是……”程美玉一顿,咬牙切齿的说:“你当真要卖到黑市上?” “对啊,我觉得若是能卖上千两黄金,也算是公道。” “那不如卖给我好了!”程美玉虽然心疼,却也痛快的不得了,毕竟对她程家大小姐来说,黄金千两虽然是不小的数目,可她也付得起。 程北枳悠然的品了口茶,笑眯眯道:“好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玉萧就卖个姐姐啦,两千两黄金。” “什么?”程美玉眉眼一抽,拧着眉怒道:“妹妹你怎可如此坐地起价,刚刚还说了黄金千两,此时怎么就变成了两千两?” “姐姐,我说的是黄金千两不错,可是我并没说几千两啊,黑市的掌柜可说了,这玉萧绝无仅有,这九州七国只此一根,可是无价之宝那,他说给我五千两,我卖你两千两也是因为你我姐妹情深,给你打了个骨折价啊,若是姐姐觉得两千两贵了,就还给我妹妹,我拿出去卖五千两去!” 程北枳说着就要伸手去夺,程美玉连忙把玉萧藏在身后,拧着眉说:“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要,秋月拿钱。” 秋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程美玉的钱箱子都搬出来才凑够了这两千两的黄金,还不舍得放手蒹葭一把夺了过来,把厚厚的银票都装在木匣子里,程北枳生怕程美玉后悔拉着蒹葭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蒹葭窃笑:“小姐,一两碎银的本钱,你卖了大小姐八百两,真黑!只不过,那玉萧小姐前几日还宝贝的很,如今怎么舍得卖了?” “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累赘,倒不如换些钱来,换身衣服,跟我去一个地方!” 蒹葭看着程北枳盯着木匣子坏笑的眼神,不由把匣子抱得更紧了,哆哆嗦嗦的问:“去去去,去哪?钱箱子我还没捂热乎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小姐不要啊 蒹葭头一次见这么多的钱,自然宝贝的不行,她也是头一次穿男人的衣服,更是紧张的不行,所以整个人就看起来束手束脚的,紧紧扣着腰间的荷包,路过的人见状都要多看上几眼。 程北枳就轻车熟路的多了,上辈子她混迹军中,穿惯了男装,忽略那张过分水嫩的脸,大步流星的步伐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蒹葭哆哆嗦嗦的样子,程北枳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旁小声的说:“蒹葭,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荷包里带着钱吗?” “啊?”蒹葭一惊,把荷包压的更紧了,“小姐你要带我去哪啊!我们两个女人带着这么多钱着实不安全啊!” 程北枳粗着嗓子咳了两声,“咳咳……谁说我们是女人,我们是男人,你要叫我公子!” 蒹葭一呆连忙改口:“是,公子!” “你自然点,若是不想引人注目,首先要放松,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程北枳不由分说的拖着蒹葭朝着一家赌坊走去,蒹葭看一眼赌坊两个字就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声,看门的壮汉骂了两句,“在赌坊外面大喊大叫是不是活腻歪了?” 程北枳一笑,从蒹葭的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看门的大汉,“我小兄弟没见过世面,大哥莫见怪,我们这就进去试试运气。” 大汉见了银子就乐了,大咧咧道:“去吧去吧!我看你今日准能赢。” “借大哥吉言,要是赢了少不了大哥那份喜钱!” 程北枳一边跟大汉攀谈一遍拉着蒹葭往里走,蒹葭扭扭捏捏的哭腔着说:“小……公子,不要啊!这不是女……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跟你说,这里好玩的很,不信你自己看!” 在程北枳的怂恿下,蒹葭抽抽搭搭的睁开眼睛,赌场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却是个练胆子的好去处,蒹葭胆子太小,如今在程府还看不出什么,若是哪天真的进了宫,这几分胆子可不够用! 虽然是进宫赴宴,可冥冥之中程北枳总觉得有些不安,今日出府顺道让蒹葭长几分胆气也是好的!才看了几眼,蒹葭就开始感兴趣起来,站在一个堵桌前聚精会神起来。 程北枳拿了几块碎银递给她,“赌两把!” 蒹葭如临大敌摆手说:“不行不行。要是让夫人知道了……” 程北枳打断她,把碎银子仍在桌面上,“这局押大能赢!” 蒹葭刚要身手去拿,就被荷官的木板打了手背,嚷嚷道:“买定离手,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放下!” 程北枳笑了笑,“我家小弟不懂规矩,见谅。” 这一局开了果然是买大赢,蒹葭高兴坏了,连忙把银子收了回来。后来又在程北枳的指挥下赌了几局,都赢了!几块碎银子变成了好几十两。 蒹葭笑嘻嘻说:“小……公子,这个赚钱还是快,难怪有那么多人沉迷于此,公子万不可被迷惑了,我们走吧!” 就算蒹葭不说程北枳也是这个意思,带蒹葭进来不过是为了给她壮壮胆,毕竟都进过赌坊了,一会到了那个地方,不至于被人看出破绽。 刚一转身就被一男子拦住了去路,青丝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缀一枚乌木簪子,一身石青色的苏绣锦袍,飘然如仙,与整个赌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我观察了很久,你从未输过,不如咱们合作玩把大的,本金我出,主意你拿!若是赢了,我便分你一半,若是输了,我自认倒霉如何。” 程北枳上下打量了一番,唤他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了一句,就带着蒹葭走了。 出了赌坊想起那人微蹙的眉心,欲言又止的样子,蒹葭疑惑的问:“小姐你刚才说什么?那人都呆了。” 程北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勾唇说:“不该问的别问,现在本公子要带你去办正事了。” 程北枳的记性极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家兵器行。 说是兵器行,这里还跟其他的店铺有些不同,这里卖的兵器都不是定制的,而是从战场坟墓或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倒腾来的的古董。 要是运气好,秦始皇年间的兵器都找得到,可想而知那价钱也是够让人汗颜的! 蒹葭拉着程北枳的袖子问,“公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自然是选一件礼物了。” 蒹葭瞪大眼睛,“你不会是想给皇太后送这些刀枪棍棒吧,不妥啊小,公子!” “蒹葭,你今日话格外的多!”程北枳耸耸肩也不再做解释,就招呼老板:“老板,我要你店里的那把竹叶青!” 掌柜的听有人唤他,连忙从一排兵器架中挪出身子来,上下打量着程北枳,竟然知道他店里的镇店之宝定是行家,只是从未见这位小公子来过。 掌柜赔笑道:“小公子说笑了,我店里哪来的如此宝贝。公子可是让人诓骗了?” 程北枳在檀木桌前坐下,也不反驳,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香茶,抿了一口才抬眸看着柜台后面挂着的那副山水画,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指了指:“那算了,我不要竹叶青了,我就要你那副画背后暗匣中的那把剑。” 掌柜大惊失色,额头上竟然还生出几个汗珠来,有些尴尬的看着程北枳,程北轻笑:“老板,拿出来吧,反正早晚是要卖的,既然我今日寻上门来,自然是势在必得。价钱你随便开便是!” 掌柜擦了擦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为何小的从未见过公子。” 程北枳笑了笑,“我姓程,以后会常来的。老板,我赶时间,你快去取剑来。” 老板见状不敢在有怠慢。竹叶青是出了名的好剑,千金难求也不是浪得虚名,真的是是可丁可卯的花了程北枳两千两黄金,蒹葭心疼的都要哭了,硬是在付钱的时候赖了掌柜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短匕首。 宝贝一般的硬塞到程北枳的靴子里,让她戴在身上防身。 路上程北枳吐沫横飞的说着这竹叶青是多么的无坚不摧,削铁如泥,在战场上能有这样一把宝剑,就如同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全然提不起兴致,哭丧着一张脸嘟囔着:“公主这一根绝世的玉萧,满打满算下来就换了这么一把破剑,真是可惜!拿可是两千两黄金啊!黄金啊!” 说着更是激动的不行,从程北枳手上拿过竹叶青看了眼已经磨损的有些斑驳的剑鞘,和剑柄上经年累月磨损出来的斑斑雀绿,更不屑了:“你看看这破剑,都磨成这样个样子了!哪里值两千两?依我看小姐就是让那个老头子诓了!” 说着若有似无的挥了一下,正巧划过身旁的一根木柱,她分明没用力气,那柱子便一分为二,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 程北枳连忙将她拉开,蒹葭哆哆嗦嗦的握着竹叶青,瞠目结舌了一番,程北枳搂着她说:“你看,我就说这是把好剑吧!” 蒹葭连忙拔剑合上剑鞘,塞给程北枳,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晚上回去之后,程北枳就在书桌前坐下,让蒹葭找来了最为上乘的宣纸和笔墨,画起丹青来。 程北枳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说,“蒹葭,你会不会做女工?” “奴婢当然会了,做奴婢的哪有不会女工的。小姐想做些什么?” “那就做个剑穗吧,要竹青色的!最好再串上些玉髓珠子,更灵动一些!” 蒹葭眼皮一抽,极不情愿,可还是拿过针线篓坐在一旁忙活起来,虽是极不情愿,可只要是程北枳交代的事情,蒹葭都做的极其认真,穿了玉髓珠子做成的剑穗更是灵气逼人。刚穿到剑上。 程北枳就起身伸了个拦腰,瞟了一眼,这个剑穗做的她极为满意,不禁夸了两句:“蒹葭的女工真是不错颇有几分画龙点睛的味道,这把竹叶青也算拿得出手了。” “小姐,你不会真的要把这个送给皇太后吧……” 程北枳把玩着那把竹叶青漫不经心的说:“你明晚去找人把这幅画装裱起来,在买个昂贵的盒子装起来,但是记得千万不要让旁人看了去。” 蒹葭看着桌子上的画,惊得说不出话来,迟迟才惊叹了句:“真看不出,小姐有如此深厚的丹青功底啊!” 程北枳的眸子暗了暗,她最擅长的便是画这锦绣江山,倒不是因为她喜欢,是姬无奢喜欢,她便不惜双眸泣血也要给他画上一幅九州七国的战略地图! 当年的姬无奢就是拿着这张地图,打下了九州七国天下归一,也是那个时候,他狼心狗肺的废后抄家,将程北枳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想到这,程北枳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指尖扭曲变白,眸色也深沉了几分。 突然穿啦一阵敲门声,程北枳皱了皱眉,蒹葭便把字画和竹叶青都收拾起来后,才移步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主一仆,夜色中带着几分陌生的意味,程北枳眯了眯眼便道:“进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自助者天助 主仆二人进了屋子,程清莲落下斗篷,微微抬起头来。 前世程清莲总是低眉顺眼,这是程北枳第一次仔细看她,倒是能瞧见几分娇媚来。 今日她不施粉黛,青丝如瀑垂在脑后系着一段墨绿色第绸带,柔柔弱弱的样子全无她娘亲半分地张扬跋扈。 “二姐请坐,蒹葭看茶。” “是。” 蒹葭把端了一盏茶送达程清莲的面前,程北枳勾了勾唇角,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程清莲见程北枳没有开口第意思有些按耐不住,便让襄玲把怀中锦盒打开,露出里边的锦衣华服来,浅笑嫣然,推到程北枳第面前。 “大恩不言谢,妹妹替我娘抹去了银针穿指的刑法,妹妹的情谊我娘跟我都记在心中,一点心意,希望妹妹莫要嫌弃。” 程北枳不深不浅的睨一眼锦盒中上好的苏绣,针脚平稳,金丝银线的绣样考究,花团锦簇中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随便看上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程北枳嘴角轻翘,本就勾魂摄魄的眼睛似是能看到人的心底去,程清莲见那目光硬是在掌心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程北枳收了炯炯目光忽的勾唇一笑,不急不缓的把锦盒推了回去。 程清莲神情一凛,略显刻意的问:“妹妹笑什么?莫不是看不上姐姐的手艺,这可是姐姐用了好几日不眠不休,一针一线亲手秀的纹样。” 程北枳并未有回答程清莲的问题,手指若有似无的以一定的频率敲打着桌面,不疾不徐道: “世人皆言种善因得善果,那日之事,北枳认为是往昔程府外二姨娘助我证明身份的福报,说到底是自助者天助!北枳也是顺势而为罢了!” 程北枳眯着眼,眸色深沉了几分,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二姨娘是聪明人,北枳虽未跟二姐有何交集,却觉姐姐应是同二姨一般聪明!” 程清莲一愣,握着茶杯的手恍然一抖,轻轻笑道:“妹妹说笑了,姐姐愚钝,不急妹妹蕙质兰心。” “姐姐才是说笑,妹妹若有半分姐姐的运筹帷幄,今日便该是妹妹给姐姐乘上这份厚礼!姐姐送来这件锦衣华服可是知妹妹正苦于没有适合入宫穿着的衣服,特意来解燃眉之急的?” 程北枳原本该敲下的手指突然停下来,垂眸信手拂过那展翅欲飞的凤凰,没有了敲击声整个房间突然的可怕。 空气中程清莲凝神微愣,呼吸声显得十分急促,脸色也突的有些苍白。 “妹妹真是冰雪聪明,姐姐什么都没说妹妹就已经猜到了。这套衣裳虽比不上大姐的那般光彩夺目,却也配得上考究二字,万不会让妹妹屎了身份的~” 程北枳双眸紧锁程清莲,嗔了一句,“原来是有大姐做衬,难怪姐姐还说这是区区一点心意,北枳还以为姐姐是觉北枳粗鄙无知定看不出这金丝银线的珍贵呢!” “怎么会那?妹妹虽是长在凉城,可凉城养人也是出了名的,妹妹生的这般闭月羞花不知比过了多少丰都的千金小姐那。” 程清莲几乎不敢直视程北枳的眼睛,语气也带着积分迟疑和闪躲。 “这……如若这礼物入不了妹妹的法眼,姐姐拿回去就是,他日姐姐若是有什么好物件再拿来给妹妹就是了。” 程清莲连忙伸手将锦盒往回夺,纤手被程北枳按住时还隐隐的有些颤抖,冰冷的触感传到程北枳的手心,勾起了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姐姐急什么?即便是要拿回去,也要问我同不同意啊。” “这衣裳衬不出妹妹的玉洁冰清,先前是姐姐欠妥了!襄玲,还不快把锦盒收起来。” 程清莲脸色潮红,胸口起伏的厉害,程北枳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程清莲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惊慌的望着程北枳。 瞟了眼蒹葭,蒹葭便不由分说的把锦盒从襄玲的怀中夺了过来,程北枳轻啜一口茶,太眸不阴不阳的望着程清莲暖笑道:“难不成姐姐反悔了,思及这锦衣华服的金贵舍不得送给北枳了?” 程清莲不知作何回答,拿不准程北枳的心思,只觉冷汗直流心慌第厉害,程北枳却笑笑说:“北枳没见过什么市面不假,可却能看见姐姐的真心实意,这礼物妹妹喜欢的紧,哪有不收的道理,蒹葭,你快把礼物收起来,再回屋里把握那个乌木的锦盒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 襄玲见蒹葭把盒子抱走,欲言又止怯怯的站在程清莲的身后。蒹葭很快就抱着一个乌木盒子出来。盒子分两层,比寻常第木匣子要高上一些。 程北枳把盒子打开,第一层放的是一只玉镯,程清莲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这镯子她熟悉的不得了,是程府有数的几件宝贝之一,谁都没想到让程老太君那般随意的赏赐给了初来乍到的程北枳。她还着实为此可惜了一番…… 程北枳见程清莲眼神中的惊喜,没言语又打来了第二层盒子,盒子中放着的是一对木樨花的白玉簪子。 “姐姐,妹妹来程府时日虽不长,可却从未登门拜访过二姨娘和姐姐,怠慢之处还请二姨娘和姐姐海涵。” 程清莲的目光都在那物件上,一不注意被程北枳握住手腕还吓了一跳,程北枳唇角一勾,拿起木匣中的玉镯款款的滑到程清莲的手腕上,慢悠悠道: “这玉镯自从那日老祖宗赏赐与我,妹妹就一次都未戴过。姐姐也知,妹妹出身荒野村落,自然无法出落的如姐姐这般亭亭玉立,怕是配不上如此温润的玉质,思来想去,这玉镯与姐姐最为相配,心想着送给姐姐的。” 程北枳突然太眸,嫣然浅笑,“今日姐姐上门,倒是帮了妹妹大忙。正巧将这份见面礼给姐姐补上。” “这,我不能要,这玉镯太过贵重,又这是老太君赏赐给妹妹的,我……” 程北枳摇头将她打断,眯了眯眼睛说:“这玉镯再贵重又怎敌你我姐妹情谊那?更何况这是老祖宗赏赐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我若是送给了姐姐,那就是姐姐的。” 程清莲想推辞,可是手指刚接触倒那玉镯,那种温润如丝绸,温暖如凝脂的触感顿时刺激了她的贪念,动作跟着迟缓起来。 “如此美轮美奂的玉镯,绝无仅有,妹妹怎能如此轻巧就送我,不妥!” 程北枳眸子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轻佻,松开她的手推到桌旁,佯装不悦道:“姐姐这边是厚此薄彼了,为何大姐送姐姐什么,姐姐都欣然接受。妹妹想给姐姐送上一份见面礼,姐姐便如此百般推辞,可因是在姐姐的心中便觉得与大姐亲近,不屑妹妹是从乡下回来的?” 程清莲俩连忙摆手,那玉镯便灵动的在她手腕上发着不明不暗的光泽。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姐姐便收下。” 程北枳也不等程清莲第回答,又把那对白玉簪子拿起来,漫不经心道:“姐姐这玉簪我跟玉镯放在一起,便是因为初见这对玉簪就觉得跟此玉镯十分相配,姐姐可知这玉簪上雕刻的是什么花?” 程清莲顺水推舟收下了玉镯自然是暗自窃喜,随意睨了一眼便说:“是木樨花。” 程北枳勾唇一笑,“原来这就是三皇子口中的木樨花啊!” 程清莲眼底一顿,才从玉镯上把目光移到程北枳的脸上,眼神中满是疑惑。 程北枳自顾自说:“那日我在府上见三皇子跟父亲交谈,正听他说他最喜欢木樨花。纯白中带着一丝嫩绿的花朵,配上那墨绿的叶子赏心悦目的很。” 程清莲痴痴道:“他喜欢木樨花?” 程北枳皱了皱眉,就把玉簪放回到匣子里推到程清莲面前,“好事成双,这玉簪子我留着无用,也一同送给姐姐吧。” 程清莲竟然没有推辞,眼神中的渴望更是胜过了得到那玉镯的欣喜,“谢谢妹妹。” “姐姐真是客气。” 程北枳不温不火的说了句,又寒暄了两句,程清莲便说天色已晚不便打扰程北枳休息,要回去了。 刚走到门口,程北枳才起身。轻描淡写的唤了声:“姐姐。” “嗯?” 今晚程清莲的心情跌宕起伏,虽周折了几番,却得到了难得的两件宝贝,自然是喜上眉梢。 她看着程北枳的眼神中含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复杂,程北枳亦是复杂的绽开一丝笑颜。 可看着程北枳的笑,程清莲就笑不出来了,隐隐还有几分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与姐姐投缘,姐姐可是如此?” 程清莲眉心舒开,“自然,姐姐也觉跟妹妹投缘那。” “那就好,我把最珍贵的宝贝送给姐姐,无异于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姐姐。” 程北枳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全无,“妹妹愚钝,若是那天姐姐不愿与妹妹交好,那便告诉妹妹,莫要让妹妹觉得一腔热忱被姐姐辜负了。” 程清莲脸色一白,正不知如何作答,程北枳又幽幽笑了,“差点忘了,让姐姐给二姨娘,带句话。” “什么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论败家奴婢只服你 程清莲觉得这个程北枳诡异的厉害,逃命似得不愿意多留,连忙询问。 “也没什么。” 程北枳稍稍往前伸了伸脚踝,垂眸道:“听闻二姨娘初嫁入程府时舞艺超群,我便想着早些时候二姨娘练舞时定会有崴脚扭腰的时候,昨日我不慎歪了脚,脚踝肿胀的厉害,姐姐若是得空见了二姨娘,且帮妹妹问上一句,二姨娘可有什么好办法解消这血瘀红肿。” 程清莲连连点头,出了门她倒是没直接回她的住处,而是火急火燎的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蒹葭这一晚上云里雾里,见人走远了才扑上来抬起程北枳的脚,“小姐你几时崴脚了?为何不见你说,快让奴婢看一看!” 程北枳笑的恶劣,“别担心,我根本就没有崴脚。” “啊?那小姐为何诓骗二小姐。” 程北枳更是坏笑出生,清甜的嗓音带着一丝俏皮挑眉道: “为了让二夫人重新审视一下如今的形式。” 蒹葭一听更是一头雾水,便低头琢磨起手中的衣裙来、 “小姐穿这件衣服定时好看。你看这图样栩栩如生,二小姐的女工活真是巧夺天工那。” “你跟我这么久,怎么就不开窍那?” 程北枳屈指揉了揉额头,睨了眼蒹葭,怒嘴道:“你女工活做的如何?” 听了程北枳的话,蒹葭原本有些惭愧,可一提到女工活她眼睛刷的一下就亮起来,头抬起来伸着脖子,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说到女工,奴婢最拿手了,虽然不及二小姐这般匠心独具,但是这绣样也能学个九成九来。” “这不得了!论女工你也算个中强手,做个剑穗尚且会扎到指肚几下,更何况是如此复杂的纹样。我摸程清莲的手时,她的指尖一丁点儿伤痕都没有。” 蒹葭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几个红红的小点,练练点头。 “小姐说的是,即便是女工手艺再厉害的人,也绝对不会在绣花的时候保证绝不伤到手指,更何况二小姐年纪尚清,即便有如此惊为天人的手艺,也绝对没有不伤及手指的能力啊……难道?” 蒹葭倏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程北枳,程北枳稍稍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根本就不是程清莲绣的,言语间她提及程美玉之时,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了!” “奴婢愚笨,听不懂小姐的意思。” “程清莲说的没错,这衣服绝对配得起我的身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刨除这绣花的纹样不说,我倒是感激她雪中送炭的姐妹情,可错就错在这个纹样上,这是凤纹啊,普天之下敢着凤纹的人,便只有皇太后,皇后,和太子妃。” 程北枳沉眸,如蝴蝶般颤动的睫羽投射出斑驳的光影,让她的侧脸更深邃了几分。 “皇天后刚刚下懿旨将我许配给姬无奢,我虽然拒绝了赐婚,可这件事终究不会顺着我的心思,在未有定论之前,世人便都觉得我是姬无奢的王妃,若是我穿着这凤纹的衣裙去了皇宫,怕是不止是我,乃至姬无奢都会被群臣诟病,按上个觊觎皇位,逼迫皇上设立储君的罪名。” “这么严重?那二小姐都说要把衣服拿回去了,小姐为什么还要留下这烫手的山芋?” “若是让她把东西拿走,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这衣服少说也得上千两,我就不信一个不受宠的二小姐能出手如此阔绰,在我看来,程清莲也不过是个经手之人罢了,这衣服十有八九是成美玉想送来的。若是我不收下,程清莲定会如实禀告程美玉。一计不成程美玉还会再想个别的法子出来,她不累,我都替她累得慌。” “那小姐想怎么办?” “既然成美钰想让我穿,那我就穿给她看看好了,毕竟是上千两的衣裳,压箱底不是可惜了吗?” 程北枳嘴角噙着一丝诡笑,拿起衣服比划一下,这程美玉还真是心细如尘,怕她不穿,就连她身姿的尺寸都拿捏的如此精准,说不定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那。 蒹葭知道劝不住自己小姐,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她的世界里,只要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就足够了,程北枳愿意多说几句她便听着记下,若是她不说,她也不会多问一句。 掌着灯,火苗忽明忽暗的跳着,屋子在鹅黄色的光影笼罩下有积分惬意松散,程北枳就在房间里比划着竹叶青玩,蒹葭坐在一旁穿针引线。 突然嘟囔了一句,“世上绝无仅有的玉箫换了一把破剑,程府价值连城的玉镯换了一个祸根。小姐,论败家奴婢谁都不服,就服你!” 同样燃着灯火不肯入睡的还有程府另外一处院子。 二夫人的房门刚刚打开,丫鬟都未来得及说上一句夫人已经就寝了,就被程清莲远远的甩在后面。 下一秒,程清莲已经双手抓着柳如烟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惨白的说:“娘,我有些心慌。” 迷迷糊糊的柳如烟见程清莲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顷刻便清醒过来,屏退了左右,房间中只剩下母女两个。 程清莲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柳如烟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满脑子都是那日程北枳蹲在她的身前,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娘,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柳如烟抖了个激灵,瞬间如临大敌,神情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她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你早年武艺超群,艳冠群芳。所以让我问问你可知道什么有效的法子,能取出血瘀肿痛。” 柳如烟眸子一顿,额头瞬间抖落下些许汗珠来。 程清莲察觉到了柳如烟的异样,连忙扶住她几乎要软下去的身体,迟疑的问:“娘,你怎么了?若是你不知道,明日找个大夫问一个方子给她便是了。” 柳如烟摇头,缓缓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像是心里早就结痂的伤口突然被人撕开,又变得血肉模糊一般痛苦难耐。 她双手穿过发丝,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颅捏碎,许久才平静下来,再抬起头来时,双眸无光。 恍恍惚惚道:“我根本不会跳舞……” “我觉得也是,我长这么大从未听你提起过以前的事情,也从未见你跳过舞。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去找给大夫问个方子回她好了。” 柳如烟却不停的摇头,摆了摆手说:“程北枳说的是暗语,她是在警告我。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话,柳如烟的深色惨淡,像是顷刻间就苍老了十岁有余。程清莲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见柳如烟的样子有不敢多说什么。 临走前,柳如烟突然转过身来嘱咐了一句。 “清莲,我知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娘的话你一定要记到心里。无论何时,千万不要与程北枳为敌。她是比程美玉还要可怕的存在。” 程清莲不清不楚的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柳如烟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日子过的飞快,进宫的日子,转眼就到了。程府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等着程将军和程府的小姐们上车出发。 程清莲和程美玉等在门口,都有几分迟疑不悦。 程美玉最先张嘴,“北枳怎么还不来,我们这么多人,就在等她一个!” 程玉曳勾唇浅笑,“北枳是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不知所措,想必她已经快到了。” 本来他是不能入宫的,可他虽然是殷国的世子,可毕竟养在程府,这么多年来程如峰十分喜爱程玉曳的品性,更是欣赏他的战略和才华,更何况这么多年了,这是程玉曳第一次开口有求于他。程如峰不假思索便应允下来。 “来了来来。” 程北枳拉着蒹葭冲过来,眉眼含笑:“让各位哥哥姐姐久等了。” 她并未像程美玉和程清莲一样心机深重的涂脂抹粉,只是随意的将额头前的头发束到脑后绑了一串竹青色的嫩绿玉髓珠丝绸发带,整个人都包裹在一个银灰色的斗篷中,只露出领口那绣着锦绣精美纹样的领口来。 程清莲的心咯噔一下,眸色一顿,手心便开始冒汗。 即便是只有一个领口,程清莲也清清楚楚的认了出来,程北枳穿着的这件衣服,就是她那晚送去的那件。 程美玉也跟着程清莲的目光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双眸便染上看若有似无的笑意,即便是不经意的一个唇角微翘的动作也毫无遗漏的被程北枳尽收眼底。 果然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看到大姐二姐都这么开心,她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上车吧。” 程如峰说着便翻身上马,等在了马车前。程美玉和程清莲自然是向着后面的马车去,想着那么小一个马车要做三个人还是跟程美玉和程清莲挤在一起,程北枳愣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马车做上,不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熬吗?她倒是还能忍耐,可程美玉若是憋着笑意一路隐忍不发,还不憋坏了?这可不行! 程北枳突双眸染墨,立刻就生出了一肚子坏水儿,随即唇角一勾,喊:“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小心为妙 程如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程北枳一样,此时她已经奔到程如峰的身前。 “爹,你看着马车根本坐不下我们姐妹三人,为了不挤着大姐二姐,不如让我跟三哥一同骑马如何?” “不行。骑马危险的很,真是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骑的?若是嫌马车拥挤,就让管家再准备一辆车来。” 程如峰不同意,生怕自己的宝贝闺女被马匹伤到。 程北枳屈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程北枳的骏马便转过头来,见程如峰的眼神中闪过的些许惊诧才开口道:“爹,我在凉城的时候跟舅舅学过骑马,我骑得可好了,不信你给我匹马试试。” 程如峰思忖片刻,眼底还是噙着一丝喜悦的,他戎马一生,本来是想生一堆儿子来继承衣钵,可是现在,儿子虽然是有一个,可还是帮别人养的,自己的膝下就只有三个弱质女流,谁说这不是金戈铁马的大将军的悲哀那? 程北枳虽然初来丰都不久,可是在他的心底爱屋及乌最喜爱的便是这个女儿,听说她会骑马,自然是要让她试一试的。 程如峰也是大方的很,张口就道:“好,既然你说你会骑马,爹就让你试试,就骑我这一匹,我的马虽然烈得很,却极其听我的指挥,你且大胆的试,爹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哈哈,既然如此,北枳就借父亲这匹汗血宝马跟父亲比试一番骑术如何,你是大姬的将军,自然是要让我的,我先上马,追上我便算是父亲赢,若是北枳先到了宫门口还不见父亲,那便是北枳赢了如何?” “哈!” 程如峰爽朗一笑,“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夫戎马一生,倒是未曾想到第一个敢与我比试的竟然是我的小女儿,好,爹便陪你玩一玩。” 一言一语间便让人牵来了马匹,等候在一旁。 “既然是玩玩,自然是要下注的。” 程北枳勾唇一笑,“若是北枳侥幸赢了,可否跟父亲讨一个奖赏?” 程如峰慷慨。 “当然,你若赢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既然如此,不如让玉曳做个见证如何?” “奖赏等了我赢了再跟父亲讨要,三哥若是加入进来,自然也是要跟北枳赌些什么的。” 程玉曳翩然一笑,似不与程北枳一般见识,又似料定程北枳赢不了南征北战的程如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程北枳看在眼里是极其不悦的,白了程玉曳一眼就冷不丁的拂起长鞭,兜了个圈不轻不重的抡在马匹上,骏马受惊长嘶一声,抬蹄就蹿了出去!、 众人皆是凛然一惊,程如峰刚要出声制止骏马撒野,就见程北枳助跑几步腾空踩上马鞍翩身上马。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沓。 程如峰眼神唰的亮了起来,大笑上马,扬鞭追了上去,喊:“想我半辈子戎马,倒是让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疾风吹过程北枳的发丝,她侧着身,青丝飞舞如蝶只漏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道一句:“兵不厌诈。” 程玉曳倒是不急,只看一眼,这胜负便了然于心。 程北枳是练家子,既然敢跟程如峰叫板,怕是盯上这匹汗血宝马也不是一日三更的事情了。 倒时,程如峰指不定如何后悔那,他轻描淡写的知会着马车出发。 随后扬鞭猛追,看不到程北枳奔至宫门,总不能错过这丫头扮猪吃老虎讨价还价的市侩样子吧! “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 程美玉迟迟不见程北枳上马车,抬眸问了句。 马车外的秋月回道:“小姐,要出发了。四小姐不坐马车,已经骑着老爷的骏马先走了,车夫说我们要快一些才能追上步伐,小姐坐稳了。” 为了追赶领头的三匹骏马,车夫不得不快马加鞭,只可惜再快的马拖着个木车都显得缓慢了许多。 速度加快了,自然是颠簸的更厉害些。 程美玉的珠花都颠的有些意味了,眼神中生出一股子恼怒来。 “这丫头,真是闹腾!” 澄清连不敢言语,低着头,心中反复思忖着那夜程北枳的话来,总觉得整颗心都吊在嗓子眼。 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句。 “莫要让妹妹觉得一腔热忱被姐姐辜负了。” 不知道为什么,澄清连总觉得这句话透着深不见底的诡谲心思和试探,手心的冷汗又茂密了些! “妹妹今日格外的话少。” 程美玉拂了拂头上千娇百媚的步摇发钿,斜睨过一眼。 程清莲连忙抬起头来道:“妹妹怕扰了姐姐清静,不敢多话。” “妹妹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妹妹为我做的事,姐姐都记在心中,自然亏待不了妹妹。” “姐姐严重了,妹妹也没做什么。不过举手之劳,替姐姐送了件衣服成人之美罢了。” 程美玉嫣然笑开,不深不浅的望了眼程清莲不置可否。 玉手浅浅的拂过程清莲的发丝,帮她推了推青丝中葱白一点的木樨花发簪,悠悠笑道:“妹妹这珠钗选的极好,正衬的妹妹千娇百媚,楚楚可凄,美得紧。” 程清莲极力隐忍,垂眸紧攥着裙摆。 “姐姐谬赞了。” 街巷中,三匹骏马奔驰而过,你争我夺,程北枳遥遥领先。 本就占尽先机,更是左右摇摆,丝毫不给程如峰反超的机会,程如峰也知自己无望获,却还是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人们口中的虎父无犬女可是真切? 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女儿骨子里究竟有几分野性,又多少有几分本事! 目所能及的,便全是惊喜! 程北枳轻车熟路,果然拔得头筹,这匹骏马似乎也十分喜欢这个新主子,极力配合,这马虽是畜生,竟然懂得审时度势,激灵的很啊! “爹,我赢了。” 程北枳勾唇一笑,美艳无双,像是年轻时候的穆素,却青出于蓝更胜了几分。 程如峰连连称赞,像是找到什么根骨精奇的可塑之才一般,顿时有了种后继有人的错觉,应道:“是,我的枳儿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与这小畜生甚是投缘,就这匹马如何?” “谁还说我枳儿没见过世面?这可不是匹普通的马,这可是爹刚从军中挑选回来大姬最为精良的汗血宝马!” “这么说,爹是舍不得?” 程北枳眯了眯眼,俯身在马背上,安抚着马儿。 程如峰爽朗笑开,大咧咧道:“若是给别人自然是千万个舍不得,可若是给我的枳儿,那就是一万个舍得!这马归你了!” 城楼之上,姬无奢负手而立,眼神中多了几分揣测。 在他身侧的姬无渊眸色深沉,眼神中的墨色越发沉重。 沉吟道:“如此看来,这个程北枳倒是更像是天下凤主。倘若如此,赐婚的事情怕是要另做打算,无奢,你有何想法?” 姬无奢眸色浅浅,不温不火道:“全听大哥安排,想让无奢做什么都是大哥一句话的事儿。” “我见你对那姑娘并不寻常,你当真如此洒脱!” 姬无奢勾唇,心猿意马道:“女人的事儿,无奢何时放在心上过?如今最让无奢在意的是,如何让大哥继承皇位。” “有你这一句话,哥哥此生无憾了。” “真是肉麻!你继续偷窥吧,我下去看看,可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美人入宫!” 姬无奢转身走下城楼,拳头握了握又松开,心中似乎堵着一丝烦闷,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了程北枳,思及那日的不欢而散而郁郁于心。 似是。 似又不是! 总之,他心情不太好! 哦,不,是很不好! 说来,也是凑巧,姬无奢刚从城楼上下来,正巧赶上程北枳踏入宫门。 一抬头就看到姬无奢,这种感觉就跟刚出门就碰上鬼打墙一般腌臜。程北枳脸一黑,连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跟在身后的蒹葭不明所以,低声提醒道:“小姐,你走错方向了。” “闭嘴!” 程北枳一把搂过蒹葭急切的捂住她的嘴。 可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了。 “站住!” 程北枳更是当做没听到一般,掳着蒹葭大步流星的逃命,光是听姬无奢的声音就知道,这货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小心为妙,跑的快才是万全之策! 果然身后的声音停止了,程北枳刚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轻喘起来。自顾自的说:“还好还好,没被姬无奢逮到。” 言语间回眸瞄了一眼,瞬间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出老远。杏目圆瞪险些叫出声来。 姬无奢黑着一张脸,如鬼魅般站在他的身后。 还未等程北枳缓过神来,姬无奢便阔步而来不由分说的拉着程北枳的手拔腿就走,根本不顾及程北枳步伐凌乱好几次都踩到斗篷险些摔倒在地了! 蒹葭就怯生生的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小声的喊着:“小姐……殿下……我家小姐她……” 姬无奢没有理会,任凭程北枳怎么挣扎,他的手就如同铜钳铁锁一般紧紧的箍着她的手腕毫不松懈! 宫中不比程府,耳目众多,碍于身份程北枳不敢造次,只能憋着一腔怒火隐忍不发。 姬无奢拖着程北枳七扭八拐的奔到了一处院子,一推门就把程北枳推了进去。 蒹葭惊慌出声,伸手就要去开门。 “小姐……” 姬无奢冷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再敢跟进来一步,本王就打断你的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你算什么东西 蒹葭吓得瑟瑟发抖,还抽抽搭搭的后退了两步。 虽然非常担心七皇子对自己家的小姐不利,可是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那七皇子气势汹汹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应是气极的,也不知小姐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只能自顾自的在门口抽泣。 姬无奢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怒目喊道:“你再敢发出一丝声响,本王就把你剁碎了扔到斗兽场喂熊!” 蒹葭哇的一声,大叫着跑走了,不知为何见到姬无奢她就大有一种吓得肝颤的感觉。 院子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程北枳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来,只是她还没开口,姬无奢便拉起她的手一用力撞到自己的怀中,低头睥睨问。 “程北枳你一个千金小姐,谁让你策马扬鞭抛头露面?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程北枳用力推开她,帽子滑落露出一头青丝来。 “我命长短,都是我的命,与你何干?” “本王说过的话,你全当是耳旁风吗?嗯?!” 姬无奢一把擒住程北枳精致小巧的下巴提起她的头来,目光中满是倨傲,半垂着眼帘道:“本王可是说过,我便是你的生死,你的沉浮,你的求生之路。” 程北枳拧着眉,想掰开姬无奢的手指,可是她的力气跟姬无奢比起来薄弱不堪,骂道:“姬无奢,你想做我的生死,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 兴许是被程北枳的话提起了兴趣,姬无奢竟然放了手。 程北枳眸色深了深,盯着姬无奢眼睛危险的逐渐眯成一条线,诡笑道:“太子之位空悬,你想杀我,也要问问你身后的人同不同意,但我若杀了你……” 姬无奢双眸染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看着程北枳眼中的愤怒,隐忍,憎恨,在心底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来,只觉双手都充满了蛮力,恨不得将程北枳撕碎,双脚却又灌了铅,不愿向前挪动一步。 前生程北枳嫁了他十年,对他的表情有细致入微的了解! 记忆中十年里,他如此生气的时候,只有三次。 一次是姬无渊被刺杀时。 一次是东方若涵病死宫中时。 还有一次,是她跟东方凌白从边塞凯旋时! “哼!” 姬无奢冷笑出生,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程北枳的周身竟生出一丝寒意来,他并没有愤怒的表情和动作,程北枳却能感受到他怒不可遏的气息极力克制着。 “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 姬无奢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便停下来。 菱唇勾了一个若有似无的清浅弧度道:“你这般没有良心,不配做我手上的棋子。” 程北枳紧握着斗篷下已经出鞘的竹叶青又推了进去,怒极反笑。 她是不是听错了? 狼心狗肺的姬无奢竟然说她不识好歹? “姬无奢,你说我没有良心?你可看过自己丧尽天良的样子?” 姬无奢三步并做两步又折返回来,提起程北枳的下巴,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雄霸之气,他声音极其平静,听不出波澜,却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程北枳,我第一次见你在梅林谷,救你躲过燕紫铁骑,一路送你回丰都程家,还送了你玉萧。第二次见你是在程府,你当众拒婚,我被天下耻笑也替你扛下了抗旨不遵的罪名,第三次见你便是你在程府受了委屈,我替你出气。第四次就是今日,我原本是想护你……” 姬无奢稍作停顿,唇角一勾,狭长如狐的双眼眯起来如一条线,“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你狼心狗肺,你便与我说说,我对你程北枳哪里狼心,哪里狗肺?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对我如此冷嘲热讽?” 程北枳突然哑口无言,空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生此世,姬无奢确实没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可这又能怎样?如此便能把他前世的十恶不赦抹除吗? 姬无奢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放开程北枳便扬长而去。 程北枳盯着他的背影,她无数次站在姬无奢的身后看他远去,可不知为什么,竟然在他玄色长袍中看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悲伤。 天之骄子自命不凡,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是什么滋味? 怕是没有谁比姬无奢更清楚明了了,蒹葭见姬无奢出来后,连忙奔到院子里。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没事。” 程北枳应了一声,胸口烦闷的厉害。 “那我们快走吧,一会找不到老爷他们可就不好了。这宫九转八弯的奴婢记不得路。” 蒹葭见程北枳脸色不佳,也不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就跟在程北枳的身后,傻子也能看出七殿下跟小姐又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皇宫,程北枳比蒹葭熟悉的多,看着这红墙青瓦雕梁画栋,程北枳抿着唇,眸色如墨,耳旁回荡着往昔的欢声笑语。 那一幕幕,一桩桩,都是姬无奢的刹那芳华,绝无仅有…… 她! 还是爱他的吧! 越是想着,心中越是烦闷难耐,突然间假山中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捉了过去! 程北枳正恼怒着,怒气瞬间倾泻而出,竹叶青脱鞘,发出如同青蛇吐信子般沙沙声响。 在空中闪过一丝耀眼的弧线就架在了程钰曳的脖子上。 程钰曳微微蹙了蹙眉,他虽丝毫未动,程北枳生硬的剑气还是斩断了他几根青丝。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程北枳定睛看了看程钰曳才收了剑。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没看出你来。” 程钰曳也不责怪,淡淡笑道:“看你不仅是穿了不该穿的衣服,斗篷中还藏着不该带的东西。你啊,真是让人操心。” 把一套软踏踏的衣服扬到程北枳的面前,程钰曳清浅道:“找个地方把这套衣服换上,你穿的这套就交给我。” “你知道了?” 程北枳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衣服,虽然是同样的衣领盘扣,可是裙摆上却没有那光彩夺目的锦绣图腾,比她穿的可是要逊色几分的。 程钰曳眉头一挑:“你也知道?” 程北枳悠然笑开,“当然知道了,不知道的怎么会穿这么浮夸的衣服,三哥,做人不可太过小气,既然衣服都给我送来了,我当然要穿,若是穿你这件假货岂不是拂了大姐的颜面。” 程钰曳着一身赭石色的衣袍,腰间配着一块墨色的烟玉,倒是衬得他温和的许多,朱砂色的眸色隐藏在茂密漆黑的睫羽下,微微闪了闪。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既然四妹早有打算,那三哥便不多事,只是你腰间这把佩剑,怕是有些不妥!” 程北枳勾唇,遥望着远处一抹风清月白的影子,笑意嫣然。 “嗯,着实有些不妥,险些伤了三哥。等回去再跟三哥赔罪,我先去把这把剑处置了!” 程钰曳点头,看这程北枳朝着人群走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裙,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小题大做,又有丝毫的欣慰。 这丫头,是懂得如何自保的! 那身影越走越远,不一会便绕开了人潮鼎沸的花园,来到了一个四顾无人的荒僻地方,面前已经无路。 程北枳从腰身解下酒葫芦,朝着那个背影砸了过去。 东方凌白乍然回神,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风驰电掣而来的葫芦,飞眉入鬓,嘴角噙着一丝不阴不阳的厌倦。 他半垂着眼睑,打量了程北枳一眼,又把葫芦扔了回去,也不顾那力道程北枳能否招架。 有些许不耐烦的说:“一壶酒就想糊弄我?东方令还来!” 程北枳露出狐狸一般阴险的笑意,旋转身借力才勉强握住了葫芦,贱兮兮的打开盖子。 酒香就顺着葫芦瓶口钻了出来,溢了满满一方酒香。香味顺着空气飘到东方凌白的身边,他一身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瀑垂,飘飘然如酒中仙,世间魁。 他风姿入骨,媚影随风,不像是个武将,倒像是一介文人墨客,举手投足都是风景,人如玉,世无双! 东方凌白极力克制,脚却还是不听话的朝着程北枳挪了挪。负气转过身去:“东方令还来,你我便再无瓜葛。” 此时此刻程北枳已经奔到他的身前,语笑嫣然,把葫芦塞到东方凌白的手中。双手将竹叶青呈到东方凌白的面前。 “一壶竹叶青,一把竹叶青,都给你!东方,生辰快乐。” 东方凌白一惊,眸子扑闪一下,眼神复杂的沉眸看着程北枳,思绪万千。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东方凌白如画般的眉眼带着让人难以亲近的疏离,他唇角若有似无的勾着,嗅了嗅酒香,倒是没有急着去接那把竹叶青的宝剑。 薄唇微微张开,扬头清酒浇下,悉数落入东方凌白的腹中,他手指极其修长白皙,半垂着眼睑,慵懒的像是一只雪地间一尘不染的白狐。 程北枳心中突然抖出一个十分恶劣的想法,若是给东方凌白穿上一身女装,这货的多颠倒众生,魅惑无边啊…… 空空是见他无声饮酒都心如撞鹿,自惭形秽到多看一眼都觉是对他的亵渎! 可就是这样美轮美奂的男子,手不执笔,偏偏要拿剑! 他低头睨了程北枳一眼,不动声色道:“东方令还我!” 程北枳几乎要郁卒!恨不得拔出竹叶青,一剑串死这个油盐不进的妖孽! 还没等她动作,就听着嗖嗖嗖竹叶青猛然出鞘,寒光炸破天际,闪到程北枳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哎呦忒帅气 倒空的酒葫芦被东方凌白随手一抛,他嘴角勾起一丝魅惑万千的笑意,风驰电掣般把剑锋从程北枳的身旁移开,兜了个圈就朝着那下落的葫芦追过去。 酒葫芦在空中一分为二,东方凌白狭长鹤目微眯,慵懒随意的像是一只烂醉的白狐,就在这无风的天色里随剑而舞,摇曳生姿! 不是第一次见他舞剑,却是第一次见他不着戎装,白衣青剑飘渺如烟的舞剑。 竹青色的剑穗随着东方凌白的长剑翩翩起舞,灵动逼人,程北枳不禁看痴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叹了一句,哎呦,这也忒帅气了吧! 清风入怀,带一丝惬意! 公子如玉,掬两袖清风!程北枳拾起一根树枝,迅速的在地面上勾勒起来,树枝下逐渐映出一个翩翩公子的轮廓,最受那点睛的一笔落下。 东方凌白也收了竹叶青,嘴角的笑意漾开,蹙一下眉才叹:“果然是把好剑。” 程北枳笑靥如万里晴空,扬眉道:“这里没有笔墨,待我回到程府就把这个画成丹青一并送给你!” 他信步走到程北枳的身前,看程北枳在地面上勾画出他舞剑的模样,目光顿了顿,垂下一半的眼帘道:“我不要,我要东方令。” 程北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真的是够了!” 东方凌白轻笑,负手背到身后,脸色才缓和了一点问:“你怎知我的生辰?” “天下事,我若想知便能知。” 东方凌白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中的竹叶青,翘了翘嘴角:“这把剑不错,倒是顺手,看样子似是把古剑,怕要价值连城,你从哪里得来的?君子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还算有几分眼光。” 程北枳嗔一声,笑道:“这件是把古剑,掌柜的卖于我时曾说,这把剑身经百战已有剑魂,此剑魂护主,希望它能在战场上保你平安。至于来路你放心好了,虽然这把竹叶青价值不菲,却是我踏踏实实得来的买卖钱。这是我此生第一次送你贺礼,自然要带些分量。” 东方凌白安静的听着,沉眸不动声色,周身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酒香,安然慵懒,他抬眸睨了眼程北枳。 “此生?” 程北枳一蹙眉,连忙改口说:“不是此生,是平生。平生!” 东方凌白勾了勾嘴角,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说这把剑叫竹叶青?” 程北枳点头,“对,是不是跟你的气质很般配,气若空谷幽兰,质若芝玉竹青。” 她眉眼弯弯,仰起头来看望着东方凌白,煞是天真烂漫,东方凌白的眸色中有一刻失真,装作如无其事的转身,沉下眸子来,拧眉说:“我先走一步,你自重。” 程北枳还想说些什么,看着东方凌白生怕跟她扯上什么关系的样子,又负气不肯说了。刚走出几步,东方凌白突然停下脚步。 他眉目低垂,遮在如茂密森林一般斑驳的睫羽中,微微闪了闪光。 “谢谢。” 程北枳眼中的笑意逐渐深邃起来,刚要嘲笑东方凌白傲娇的死出儿,一抬头才发现那货已经跑远了! 程北枳追都追不上,也不知道这一抹风清月白的影子怎么就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东方凌白做在屋顶看着程北枳左顾右盼最后嘟着嘴混迹入御花园的人群中,眸色深沉,含着能让人望而却步的悲凉,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人早早就点亮了早已准备妥当的各式华灯,映射着光影,暮色四合而落。内务府的人忙碌着将宾客送来的珍贵礼物一一查收,列出的清单叠了厚厚一摞。 蒹葭也挤在前面,忙着把程北枳准备的贺礼送出去,还换回一张凭证来,蒹葭宝贝的握在手心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丰都身份显贵的人怕是走在这里了,达官贵人的夫人们三五一群的笑谈,官家小姐们也都一帮帮一队队的在御花园游蹿解闷,还不忘炫耀自己的衣钗华贵。 程美玉被簇拥在最中间,这种场合她早就磨砺的游刃有余,举止大方,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外界都传程美玉的身份地位和品貌修养都是当今太子妃最佳的任选,各家小姐都想跟这位大将军的嫡女套近乎。 程清莲虽然也是程家的女儿,可跟在程美玉身旁就有些黯然失色了,她端着一张笑脸不阴不晴的笑着,倒也端庄。 程北枳对这种场合自然是不屑的,这宫中她熟悉的很,知道蒹葭喜欢荷花,就想带着她去荷塘中赏荷。 刚走出两步,就被程美玉逮了个正着。 “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的目光都集聚过来,薄暮夜色中程北枳的斗篷在姹紫嫣红的华裳中显得格外刺眼。她不得不转过身来,见礼道:“大姐好。” 程美玉悠然起身,渡着步子走过来:“北枳,这宫中不比程府,你可不能乱跑,若是再迷了路,惊扰了哪一宫的娘娘,爹可是护不住你的。” 程美玉不轻不重的拿捏几句,周围的小姐对程北枳的印象便了然于心了。 庶女,无德无才,天天惹祸,就仗着父亲的宠爱胡作非为,作为她的嫡姐真是操碎了心。 转而又觉得程美玉真是心地善良,对这样不成器的妹妹还如此温声细语,真是大家风范啊! 还不等程北枳说话,突然迎面而来一个不怀好意的丫头,她传着一身名贵苏绣的衣裙,灵蛇鬓衬着削尖的下巴更加刻薄,微微上挑的眉眼满是倨傲,睥睨程北枳如蝼蚁一般,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衣服?为何还要罩上一件斗篷?” “夕颜,这是我妹妹,你可不要欺负她。” 程美玉这一出声,程北枳就心中有数了,她叫夕颜?想起来这个名字还多少有几分熟悉,应该是韩家大学士的女儿,程美玉的表妹韩夕颜。 “表姐,瞧你说的。我是那随便欺负人的人吗?我不过是看不惯她罢了,既然乡巴佬不懂规矩,我就要教她什么叫做规矩!” 韩夕颜目光骤然一凛,嘴角勾起一丝诡笑,扬手就要去拽程北枳的斗篷。 程北枳暗自哂笑,程美玉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场子还没热起来,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了? 既然要闹事,自然是人多的时候才热闹啊!她转身一躲,丝绸般顺滑的斗篷在韩夕颜的指下匆匆溜走。 程北枳悠然一笑,问:“北枳初归丰都不假,却不知韩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规矩,竟见面就要除人衣衫,北枳才疏学浅试问这可是丰都的规矩?” 见这边有了动静,那些外围的小姐也都雀跃起来了,若说是八卦,绝对没有人比这些丰都达官贵人们的后院更好事的了! 不由分说便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听到程北枳不轻不重的揶揄,都暗自窃笑。 韩夕颜挑了挑眉,更是不高兴了,怒道:“你不过一个粗鄙的庶女,竟然敢如此跟我讲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伸手就要掴程北枳的脸。 兴许是看到这边有热闹,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挤过了层层障碍,身边的女子先还厌恶的瞪过去,可是看到小姑娘的脸都怯生生的笑脸相迎,还主动的让开一个通道。 正好让她见到了韩夕颜要抬手打人,那种油然而生的正义感破土而出,让她一下子就蹿了上去。 一把抓住了韩夕颜的胳膊,皱眉问:“你凭什么打人?” “不过是一个庶女,我想打便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管闲事!” 韩夕颜恼羞成怒挣扎着想从女子手中挣开,反而被女子箍得更紧。 “韩夕颜你是再逗我吗?你不过是个大学士的嫡女竟然也嚣张到这个地步了?你不要忘了,可着丰都的权臣女眷多数都在这里,也不乏有三公六卿,大将军的庶女,哪一个不比你身份尊贵?” 韩夕颜脸色微红,这姑娘句句戳的都是她的痛楚,她虽然是个嫡女,可是身份未见比能来这里的其他大人府上的庶女身份尊贵,这便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着实气人! “那也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放开我,要不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哎呦。你又在逗我了。就凭你还想对我不客气?你不是想用身份地位欺负人吗?那你倒是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什么身份?然后再与我说说,你想如何对我不客气。” 女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开,放开了韩夕颜的胳膊,还贱兮兮的把脸凑上去说:“想打我吗?你来啊,快来打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你!” 韩夕颜气得满脸通红,难以自控的扬高了手臂,却又顿在空中迟迟都不肯落下。 那女子便笑的更欢脱,眯着眼睛看着韩夕颜说:“你快把手放下吧,就算我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打我啊,干嘛抬着手装模作样的,不累吗?” 韩夕颜愤然将手臂摔下,涨红的脸如蒸熟的螃蟹一般就差冒气了,双眸瞪圆隐隐约约还氤氲着一层泪雾,咽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还没等女子开口,就听一个女声如鬼魅般袭来,众人皆是一般吓破了胆子的模样,痴痴然忘了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谁人欺人太甚 那声音的主人说:“让本宫好生看看是谁在这欺人太甚?” 宫中的太监亮了一嗓子,宣道:“太后携皇后与众贵妃驾到……” 那女子漫不经心的转身回望正对上程北枳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愣,这个人竟然是东方凌娜,在这里遇见还真是有些惊奇。 可一想东方凌娜是东方凌白的亲妹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她能出现在这里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反倒是东方凌娜十分诧异程北枳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稍有窃喜的望着程北枳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也是当官的?” 东方凌娜对太后皇后一干人并不惧怕,毕竟都是实在亲戚,特别是她姑姑,简直疼她疼到了心坎里。 “我是程将军的女儿。”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身手那般好。” 东方凌娜笑笑,突然高兴起来,以前她便总觉得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都无聊的很,难得碰上一个跟她对脾气的。也不至于一晚上跟这些莺莺燕燕混在一起难捱。 宫人已经走进,最前面的是皇太后,在身旁搀扶着她的无疑是当今皇后,她身姿婀娜,气质高雅,一身雍容华贵而内敛得体的凤袍加身,妆容精致而威严,着实是为难得的美人!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四位贵妃,个个都是千娇百媚的样子,但是跟皇后的一身华气比起来,平添了几分妖娆妩媚。 便是应了那句妃后有别,终究是妖妃不压后! 皇太后一见是东方凌娜眼色便缓和下来,笑眯眯嗔道:“哀家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个疯丫头!” 东方凌娜噘着嘴跑过去亲昵的扶起皇太后的玉手说:“姑奶奶你可不能这么冤枉娜儿,你还未知晓前因后果,怎知就是我欺人太甚那?这个世界上啊,最不缺的就是恶人先告状的歹人了!” 皇太后眉头一挑道:“哦?” “有这等事儿?那你便于哀家说说这是怎么个前因后果啊?” 东方凌娜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眼睛唰的一亮,便于皇太后更加亲昵,娇滴滴语调婉转道: “姑奶奶你有所不知那,这皇宫在您兢兢业业的打理下井然有序,可是这些宫外的官家小姐们可不乏张扬跋扈无事生非的主儿,就如今日一般,娜儿刚到御花园,就见有人要无端脱人家衣服,打人家巴掌。这是哪儿啊?这是我姑奶奶的花园,娜儿怎能见人如此煞了风景,于是便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来捞下了一个“欺人太甚”的骂名吗?姑奶奶,你可要给娜儿做主,娜儿着实委屈那!” 程北枳眯了眯眼,强忍着笑意。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还如此伶牙俐齿,煽风点火的工服真是了得,看来平时没少干了这种借刀杀人的事儿! 可这话里话外都是把她护了下来,便觉着小丫头还是有几分良心的,竟然敢替她出头,韩夕颜再不济也是韩淑妃的亲侄女。 皇宫啊,终究是个打狗看主人的地方。 东方凌娜踩得是韩夕颜不假,得罪的却是韩贵妃娘娘。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姑奶奶,娜儿何时说过谎?” 东方凌娜天真无比的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一脸虔诚的样子让皇太后深信不疑,随即发起怒来,拂指便问:“那哀家可要看看,是哪家的官宦小姐如此胆大包天?” 还不等东方凌娜指认,韩夕颜早就吓得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下,磕了几个头才勉强敢抬眸回话。 “太后娘娘,冤枉啊,民女冤枉!” “嘁,你可别自称民女,民女真没你那么大的胆子!” 这个节骨眼上东方凌娜也不忘补刀,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原本还看在喜闻乐见看热闹的韩贵妃一看跪下来的是自己的侄女,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眸子上转而生出几分怨毒来。 皇太后不由分说的冷哼一声,根本不在乎韩夕颜说什么,她见过太多强词夺理死鸭子嘴硬的女子,自然是见怪不怪,垂眸道: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掌嘴二十再回话。” 太监抓着韩夕颜的肩膀,刚抡圆了胳膊,就听一声尖锐甜腻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 韩贵妃一步三摇的从人群中渡出步子来,葱白玉指摇曳着扇子,颇有几分酸软入骨的妩媚,脸上虽是笑意,却生生让人胆寒。 “慢着,太后娘娘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只听一面之词就定了夕颜的罪过,臣妾可不服气那!” 皇太后缓缓转身瞟了韩贵妃一眼问:“这丫头你识得?” “呵呵……” 韩贵妃半遮住脸轻笑:“自然是认得啊,这不是我那刚刚及笄的侄女吗?敢情太后娘娘是不认得啊,臣妾还当太后娘娘曾见过小侄女,恍惚有几分印象那。” 程北枳皱了皱眉,这韩淑妃说话刁钻,故意一语双关,给太后娘娘留下个话柄。 如果太后娘娘真是不认得韩夕颜,如今韩贵妃话已出口,自然是想讨几分面子的,她若还是执意要打,无疑坐实了她本就认出了韩夕颜,这么做是故意杀鸡儆猴,敲打韩贵妃。 太后娘娘自然也是明白这几分道理的:“哀家方才还想,谁家的丫头有这般狗胆,敢在皇宫中肆意妄为的撒野,想必是对皇宫熟悉的很丝毫都不惶恐,既然是韩贵妃的亲侄女那便是说得通了,想必是韩贵妃隔三差五就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了几分贵妃的直率脾气。” 几句话说好听,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几分异样。 说不好听,却也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再是不济也能听出太后娘娘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句句都是在拿捏韩贵妃。 知道这事儿不是掌嘴二十能解决的了,韩贵妃一脚掺和进来,怕是要展开一场持久战,反正也闲来无事,皇后娘娘便扶着太后娘娘在凉亭坐下。 反正闲聊天,大家慢慢唠呗! 皇后娘娘嘴角轻笑,举止大方,随意道:“既然是韩贵妃的侄女,此时便交给你来定夺吧!” 论踢皮球的工服,你的不能不服气宫中的女人。 韩贵妃本来是想让皇后进退维谷多少落下些话柄,这丫头也算没白挨这顿打。可没想到皇太后不但不接招,还话锋一转把皮球踢到了她跟前。 打!多多少少会被本家埋怨,毕竟她哥哥宝贝这个女儿宝贝的紧。 可不打!这么多人面前她若徇私,无疑是无法立信立威,更加坐实了这死丫头狐假虎威的无事生非! 她美眸一顿,眉心皱了皱。韩夕颜倒是欢喜,毕竟是疼爱她的姑姑,是万不会对她下重手的,眉眼间隐隐生出几丝笑意。 程北枳勾了勾唇,不禁暗笑,这丫头真是蠢!韩贵妃的手段她是略知一二的,眼下可不止是掌嘴二十能解决的问题了!只重不清! 韩贵妃被架在这里也只好睨眼问道:“夕颜你说你冤枉,那就说说你是如何冤枉,太后娘娘公正,若真有人冤枉了你,即便姑姑不能给你做主,还有太后娘娘给你做主那!” “姑姑,东方凌娜只看到了我要脱人衣服,打人巴掌,却一句未询问我为何要脱人衣服打人巴掌。” 说着韩夕颜怨毒的眼神中竟闪烁起一丝诡笑,怒生生的朝着程北枳望过来。带着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程北枳身上,程北枳沉了沉眸子,心想,人要是想作死,真的是拦都拦不住! “那是因为夕颜见她斗篷下的衣服刺眼,气不过才鲁莽的想要撤下来。不止是姑姑,想必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是见了程北枳斗篷下所穿的衣裙,也一定会怒火中烧,忍不住要教训的!” 韩贵妃斜睨一眼,不动声色的问:“嗯?竟有这等事?她斗篷下穿的是什么啊?” “夕颜……夕颜不敢说!” 韩夕颜的眸色几经变换,扭扭捏捏的一副深思熟路的样子,最后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着实让人心焦,都更加好奇的打量程北枳,想从细枝末节中看出来,她究竟穿了什么东西? “说!有姑姑给你做主那。” 韩贵妃眸色更加深沉,嘴角上翘了几分,渡步到皇太后身边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道:“由此看来,这件事别有洞天啊娘娘!可是东方丫头要欺负我夕颜丫头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娘娘?” 皇太后轻笑一声,抬头望她:“那你想这么办?” “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无事生非是免不了掌嘴二十的责罚的,如若夕颜这件事另有隐情,那无事生非的便是东方凌娜,这刑罚……” 韩贵妃笑意嫣然,眉眼弯弯的盯着皇太后,话留一半似乎在等她定夺。 皇太后噗嗤一声笑开满不在乎道:“若是哀家的娜儿犯了错也是该打,一巴掌都少不了!” “好嘞,有娘娘这句话,臣妾可就安心了那!” 韩贵妃若有似无的睨了东方凌娜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皇后娘娘的脸上,嘴角上翘,眼神中满是得意。 太后娘娘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那股由内而外的霸气和威严油然而生,顷刻整个御花园的气氛都凝结起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安静的就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她凤眼微眯,嘴角勾着一丝冷笑道:“如若这件事说到底我娜儿没错,那夕颜这丫头便不止是无事生非,更是搬弄是非,再多打上三十大板也不为过!” 韩贵妃倏然瞪眼,不禁打了个激灵,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韩夕颜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惊慌到有些瘫软无力! 那么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毫无遗漏的聚集到程北枳身上,当下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一处。 程北枳斗篷底下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斗篷下的衣裙 韩夕颜大汗淋漓的磕起头来,颤声道: “民女万不敢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事出有因,臣女如此惶恐气愤也是因为程北枳她竟胆敢身着凤袍,太后娘娘差人除了她的衣裙此事便有定夺,太后娘娘明察啊!” 话已出口,众人皆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语的声音虽不大,却也像蚊子一般的扰人。 即便是皇后和太后闻声,眸子中都有些许的迟疑和惊诧。 东方凌娜更是呆若木鸡,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可能是大祸临头了。太后的目光扫到她脸上时,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个情况。 程北枳也不急着解释,各方目光集聚过来之后也不卑不亢的泰然处之。 韩贵妃倒是乐了,身姿摇曳的瞟了皇后娘娘一眼:“哟,这丫头胆子可是不小哦,还没入宫就敢穿凤袍,莫不是博人青睐,哪位皇子许下些什么锦绣前程,如今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皇太后也不理睬,睨了程北枳一眼,问:“这又是哪一家的丫头啊?” 程美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再抬眸泪眼婆娑,哽咽着说: “太后娘娘恕罪,舍妹刚刚从凉城归来,不懂丰都的规矩,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请太后娘娘不知者不罪,看在家父的薄面上,饶恕了妹妹。” 皇后娘娘是认识程美玉的,毕竟这是京城众多小姐中她最为得意的一个。 怕太后想不起,便答了一句:“娘娘,是程将军家的嫡女程美玉,这个穿着斗篷的女子,应是前些日子您赐婚给老七的程家四小姐,程北枳。” “哦?” 皇太后由上到下的打量了程北枳一眼。 姬无渊回来之后,就把程家四小姐拒婚不嫁的事情说由她听,问及理由的时候,姬无渊也是如实禀告。 那时皇太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丫头有几分胆识,略有几分赞赏。 虽看似离经叛道的荒诞行径,却有理有据,滴水不漏的将程家保下不说,也保全了韩丞相的颜面,更是让韩家没有了借由此事诟病皇后的理由,还让韩贵妃的耳旁风都不知该怎么吹了! 若是一个凉城归来的女子,有如此胆识和智慧,确是不可多得,权当是老七的福气了。 若只是这女子误打误撞的运气,也着实吉人天相自带那么几分福气。 说到底,都是个妙人儿! 今日一见,程北枳不施粉黛除了女子该有的娇媚,眉宇间更有几分帝王家的贵气淡然。 对上皇太后的目光,程北枳微微翘了翘嘴角并未下跪,而是施施然行了一礼。皇太后便问:“此事非同小可,你倒是不怕!” “程北枳,凤袍可不是随便能穿的,你第一次进宫,难道你们程家没人告诉你吗?” 东方凌娜虽然有些任性,可道理还是懂得,拧着眉担忧道,言下之意便是: 不是吧,你的兄弟姐妹想玩死你啊…… 程北枳悠然笑开,目光扫过身旁各怀鬼胎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程清莲脸上,紧锁着她的双眸。 程清莲顿感毛骨悚然瑟瑟发抖起来,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 “怎么会那?” 程北枳的手悠然扣在领口作势就要把斗篷脱掉,还一遍喃喃道:“这衣服可是我府上的姐姐特意送来给我入宫时穿的。” 余光中程美玉泪湿的眼眸中闪过几丝雀跃和阴鸷狠毒,千钧一发,等待着程北枳将斗篷脱下的那一刻,激怒皇太后。 可程清莲也汗如雨下,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她害怕,害怕程北枳将所有的一切都抖出来,这衣服是她送去的…… 以程美玉的手段,怕是早就想好了退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跑不了受罚,那么她就只有一个自救的办法! 就是阻止程北枳脱下斗篷!正胆战心惊中韩贵妃突然出声。 “对了,臣妾还未询问,这无名无分的闺中女子胆敢凤袍加身,此事该如何处置那?若是不能让众人引以为戒,怕是这明天,莫说是三宫六院,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都要穿龙戴凤了那……” 皇后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睨了眼韩贵妃道: “这世上自然是想穿凤袍的人太多,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本事的。四妃尚且未有如此殊荣,且只能眼巴巴瞧着金丝凤心痒,更何况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未有定夺,妹妹急什么?本宫穿得凤袍的人尚且未如此介怀,妹妹这穿不得凤袍的人,倒是急不可耐了些,莫非是吃不这葡萄更是见不得别人吃?” 韩贵妃尴尬的笑了笑,握着蒲扇的指尖发白,硬是用足里力气。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这不是替姐姐不忿吗?” “说到底凤袍不也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想穿的人便放胆去穿,只是吧有些人心强命不随,作死罢了!我都不看在眼里,妹妹气什么?” 皇后娘娘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把韩贵妃踩得死死地,话里坏外都是敲打她乖乖的不要跳,看来这平日里韩贵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都是北枳的错,尚且未想到一件斗篷能因此如此大的揣测,那北枳脱了便是。” 程北枳含着悠悠笑意瞟了程清莲一眼,程清莲面色惨白活见鬼一般看着程北枳裙摆下的凤尾露出一隅珠光宝气的光影…… 程美玉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和狡黠,眼睛也倏然展开几分,想要清清楚楚的记下程北枳是如何惨死在众人面前的,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幅惊恐担忧的样子,着实是难为她了。 就在程北枳的斗篷逐渐掉落,那只修在程北枳衣裙上的凤凰即将展露出真实面貌的时候! 突然! 程清莲扑了上来,一把抱住程北枳,手指已经摸到了程北枳斗篷下的那团锦绣图腾,想必是在摸索什么机关。 而她不知的是,程北枳早就毁了那机关。 那日程北枳手指拂过衣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锦衣华裳上的蹊跷,所以才会敲打程清莲那几句话。 毕竟作为一个傀儡,程清莲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若是她能回头是岸,程北枳根本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 “你干什么?” 程美玉怒道,想要将她推开,于是三个人便拗做了一团。 程北枳被他们两个人推来推去,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皇后勃然大怒,喊道:“都给我住手,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静若寒蝉的气氛落针可闻,场面一度安静起来,皇后娘娘平淡道:“却,把她的斗篷脱了。” 还没等皇后身边的婢女经过,程北枳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斗篷掉落程清莲再是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程北枳锦衣华裳的绣样就这样毕露无疑的曝露在众人面前。 程清莲眼皮一翻险些晕了过去,襄铃连忙将她扶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根本不敢睁眼看程北枳一眼。 程美玉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等好戏。 “噗。” 一声轻笑,打破了场面的局促,最先开口的东方凌娜,她指着程北枳眉眼弯弯道:“程北枳,你可吓死我了,原来你这不是凤凰是孔雀啊……” 程清莲闻声一惊,忙睁开眼睛望过去,果然! 程北枳穿的虽然是她送去的那件衣服,可是衣服上绣的已经不是花团锦簇中那个展翅欲飞的凤凰,还是一直低着头孔雀,尾巴一次铺开,如碧波荡漾,绵延补休,煞有几分意境。 程美玉瞪大一双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件衣服是她选的,怎么会变了样子?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皇太后若无其事的瞄了韩贵妃一眼,问:“韩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贵妃也是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话,韩夕颜更是惊诧不已,目光复杂的盯着程美玉。 程北枳这才跪下,诚惶诚恐道:“北枳初来丰都,更是第一次入宫,有很多不懂规矩的地方惊扰了各位娘娘,请娘娘恕罪。北枳自幼喜欢孔雀空灵,见姐姐送来的衣裙恰是孔雀才兴高采烈穿着赴宴,不知竟会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程北枳目光一偏落到惨白着一张脸泪湿脸颊的韩夕颜身上,有些委屈道:“北枳也不知韩家小姐为何张开边说北枳穿的是凤袍,难道在丰都,孔雀这种家禽也能秀在凤袍上吗?” 韩贵妃的脸黑下来,两个眸子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恶毒来,早就有眼尖的丫头发现,在她的襦裙尾端,还真是绣着一只孔雀。 太后娘娘轻笑出声,若有似无的打量韩贵妃一眼。 抬起袖子微微遮着笑靥,倒是一副温和的样子,道:“这丫头说的着实有趣。孔雀虽是华美,无奈却是个争强斗狠善妒的家禽,上不了台面。难能跟凤凰相比?今日之事并未你的过错,程家的三个丫头都起来吧。” 程清莲如遇大赦,脸色稍稍有所缓和。那夜程北枳就对今日之事猜了个十之八九,所以让蒹葭连夜在凤凰的绣样想覆盖了一层,硬生生将一只凤凰改成了一只孔雀。 皇后娘娘也跟着噗嗤一笑,问:“妹妹可还有什么话说?” 韩贵妃冷哼一声便摇曳着身姿走开了,皇后娘娘本就不喜韩贵妃,更何况是她的侄女,下手自然不会轻,为了不打扰其他女眷的兴致,可能主要是怕吓坏了她们。 皇后娘娘还是很体贴的差人把韩夕颜拉下去行刑的。 转眼间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带着大臣皇子们纷沓而至。 让程北枳没有想到的是,大庭广众之下,还要她们逐个献艺,她就排在程美玉的后面,是第二个! 可是,她什么都没准备啊,并没有人告诉她啊,百密一疏啊…… 程北枳正烦的厉害,蒹葭还再一旁颤抖着蚊虫般细小的声问:“小姐,没才艺的女子要挨打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风波不断 程北枳眼皮一抽,睨了眼蒹葭,忍不住敲了她一下,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蒹葭却并没有觉悟看着各家小姐或抱琵琶或笛或萧的准备着,接茬问:“小姐你有才艺吗?” 程北枳眼皮抽的更厉害了,咬牙切齿的问:“你说那?” 蒹葭没答话,吐了吐舌头。 程美玉已经施施然走到人前,行了一福礼,从衣裙中取出一只玉萧,程北枳不禁瞠瞠眼,倒吸一口冷气,暗忖难怪两千两黄金眉头都不皱一下,敢情是在这等你她那,这是想玩死她啊! “臣女程美玉恭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万福金安。特准备了一首曲子献丑。” 毕竟是姬无奢的玉萧,宫中明眼人的眼神中颇添了几分异样,尤其是皇后娘娘,眉心皱了皱。 原本不以为意的姬无奢,余光中闪过一次错愕,定睛一望。 这诚然就是他的玉萧无疑,他目光阴鸷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朝着程北枳袭来。程北枳猛然便觉得周围升腾起一股子杀气,沿着杀气一路找过去。 正对上姬无奢阴晴不定的目光,他唇角向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眸子都藏在睫羽下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连忙转过头来,不敢跟姬无奢对视,这眼神怕是想将她千刀万剐,真有几分骇人! 程北枳的眉头突突跳着,想着跟程美玉的才艺比起来,自己丝毫没准备,还不被秒成渣渣? 这个锅我程北枳可不接!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也跟着上前:“姐姐才艺超群,北枳倍感自惭形秽,思前想后不如与姐姐一同献艺,她吹箫,我伴舞,惟愿博得太后娘娘一笑。” 皇太后嘴角微翘,点了点头道:“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心意。” 程美玉瞪了程北枳一眼,为了顾及颜面也不敢发作,只好沉眸开始演奏,玉萧声音清脆,带着些欲语还休的悠扬,千回百转,让人身临其境。 已经开始有人点头赞许,程美玉艳冠丰都,惊才绝绝的美名又会传遍大姬了。 程北枳也不急着附和,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曲调如高山流水,匆忙落下,等待的就是那石破天惊掀起万丈波澜的一刻! 就在这一刻!程美玉换了一口气,一个短而急促的高潮堆砌气势,程北枳窦然睁开眼睛,如同一只悠然开屏的孔雀,锦绣裙摆上的孔雀也是应景,随着程北枳剧烈的动作起伏摇曳生辉!蒹葭的女工活真是巧夺天工,那只蛰伏在裙摆上的孔雀似乎活过来一般。 所有的羽毛都随着程北枳的动作颤动起来,流光潋滟,就好似翩翩起舞的不是程北枳,而是她裙子上这只灵动缥缈的孔雀。 “哇,你看那孔雀好像会动一般……” “这是我见过最为惊艳的舞蹈了,真是引人入胜……” “没想到程家四小姐比大小姐还要风姿卓越。” 议论声四起,大家都被程北枳别出心裁的舞蹈跌破眼镜,当然,这中间不包括姬无奢! 他怒目紧锁着程北枳,恨不得将她的心一把掏出来,在一点点搅碎,问一问她这滋味可是好受? 皇太后不禁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将这难得一见的光影都收入眼底,不明所以的程美玉见四下人指指点点,惊诧异常的表情,朝着程北枳望过去。 眼神瞬间迸发出的怨毒深沉而决绝!她沉了沉眸,曲调斗转,每一个音符出来都急促而短暂,跟程北枳的舞蹈表现出格格不入的南辕北辙! 程北枳迟疑了一瞬,忽的,人群中划过一条圆顿的弧线,一抹葱绿灵动的剑穗跃然于眼前! 程北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腾空接过那把在熟悉不过的竹叶青,剑锋出鞘,没有刺眼的寒光,而是一抹清新的浅绿,这便是竹叶青藏锋的心机,总让人觉得是把破剑,却不妨碍它削铁如泥! 这样疾风斗转的曲子虽然不适合舞蹈,却十分适合舞剑,程北枳的脑海中回映着那风清月白的轻旋剑舞,就随着曲子的节奏挥舞起来。 出剑时轻缓慵懒,收剑时干净利落,所有的神韵都在那眼神的漫不经心中,不觉让人如痴如醉,忘了这究竟是谁的表演。 没人记得那晚程美玉吹得是什么曲子。 可是! 万朝文武,皇亲国戚,都是记住了程将军有一女儿,善舞剑,举世无双! 从此丰都的贵小姐圈子里,又声名鹊起一人,名唤程北枳,美艳绝伦更胜嫡姐! 这一晚的风头抢尽,一曲毕,少不了皇太后的赏赐。 程美玉隐忍不发,本想一鸣惊人却给程北枳打杂暖了场子,这口气她自然是咽不下的!打发秋月去领赏,自己谎称这里有些烦乱,就拉着程清莲到一旁的凉亭纳凉,等待最后的晚宴。 程北枳在人群中搜寻着东方凌白的身影,一是感谢他出手相助,二是把竹叶青交还给他。可是左顾右盼都寻不见人影。 姬无战知晓程美玉的心思,本想安慰两句,眼下也没有空挡,一腔的怒气就想发到程北枳的身上。一脚踩在程北枳逶迤裙摆上,程北枳被了一下,拧着眉回头。 “殿下踩着我的裙子了。” “程北枳仔细一看,你到还有几分姿色,难怪让老七魂牵梦绕。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心机,懂得乘风而起,坐享其成!” 程北枳勾唇,对视着姬无战的眼睛,笑道: “殿下这是哪的话,即便北枳真有那么几分姿色,也不该被殿下看到眼里。即便北枳真有那么几分心机,自然也用不着殿下来教训。不如去凉亭那般关注下姐姐,她此时想必需要一个能讲上几句心里话的人。” 姬无战眸中染着戏谑,轻佻的抬起两根手指,想要捏住程北枳的下巴,程北枳便是不动声色的望着他,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反倒是让姬无战有些迟疑,手指刚刚落下,就被把掠到一边,姬无奢杀气腾腾瞪了姬无战一眼,话都没说拉着程北枳便走。 程北枳扭着脖子问姬无战:“殿下是不是有话还没说完啊,殿下!” 姬无战一愣,眼看就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想追上来跟姬无奢理论一番,问他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姬无奢根本不屑将其放在眼里,居高临下的斜睨姬无战一眼,低声道: “程北枳,你给本王记住,除了我姬无奢,谁的话你都不需要听!” “三殿下,这是明摆着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姬无奢瞟了程北枳一眼,冷笑:“你不用提醒他,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姬无战气得满脸涨红,但终究还是没有跟上来一步,姬无奢拉着程北枳往偏僻的地方走着,远远经过凉亭时。 程北枳望了一眼,正巧看见程美玉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抽在程清莲的脸上,抽的她原地打了个圈最后倒了下去,这还不算,程美玉硬是扑上去又补了两巴掌。 程北枳嘶了一口冷气,程美玉这得多生气啊!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正想着,突然撞了回来险些跌倒,她拧着眉不高兴的抬头,姬无奢一把擒住她的下巴。 “你把玉萧卖了就是为了买这把破剑?” 姬无奢伸手就要去夺程北枳手上的竹叶青,程北枳躲开,拧眉答:“这不是破剑,是把宝剑。” 姬无奢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低下头冷峻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一张黑脸搭配着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要用眼神将程北枳吞掉一般。 他半垂着眼睑,轻笑无声,带着丝慵懒的阴森:“所以程美玉说的都是真的。” 程北枳微微一愣,沉了沉眸子。 “一只玉萧你卖了她两千两黄金,你却用这两千两黄金,买了这把剑送给别人?程北枳你把我当成什么?” 程北枳越是不说话,姬无奢的动作就越是野蛮,他把程北枳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月光下姬无奢明亮的眼睛如星辰一般闪烁,他轻扬着下巴,冷笑着问:“程北枳,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即便你是大哥要找的天下凤主,我也不会再把你送给她了,是我先找到你的。” “天下凤主?这就是太后娘娘赐婚的真正原因吗?” “你们不确定天下凤主是谁,所以才不放过程家的任何一个女子,即便是从小就被送到凉州的我,也要被召回,就是为了验证你们的猜测对吗?” 程北枳冷笑着问,一脸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模样,让姬无奢更加恼怒,猛然松手,程北枳便摔到地上,手掌擦破了皮,疼的她轻嘶一声。 姬无奢蹲下身来,嘴角噙一丝戏谑。 “你把剑送给东方凌白,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凌白的?那日程府起火……” “并不是每个人都同你这般龌龊,我跟东方清清白白,我送他剑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生辰,再退一万步讲,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情投意合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姬无奢眉心微皱,转而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手指划过程北枳的脸颊。 问:“玉萧在你手上半月有余,你竟知今日是他的生辰,可知今日也是我的生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赌上一局 程北枳哑然一愣,挑了挑眉头。 回忆着那玉萧上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姬无奢确实早就说过,那玉萧上有他的生辰,可是程北枳根本没在意过。 可是她毕竟嫁了姬无奢十年,自然知道他的生辰的,不耐烦问:“今日是十月十九,怎么会是你的生辰?你的生辰分明是九月九!” “呵!” 姬无奢无声哑笑:“你不是很了解帝王家吗?” 他半垂睫羽,嘴角勾着一丝狷狂,手里扬起一个精雕细琢一看看去便费劲了心思的香囊道: “你会不知帝王家凡是与先祖生辰相撞,都会避其锋芒,另选一日作为生辰?你会不知?” 程北枳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错愕的看着姬无奢把目光转到那个香囊上,嘴角勾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程美玉从你手中买去的玉萧,都知今日除了是皇祖母的生辰,也是本王的生辰,还为我准备了礼物。你那?你送给我的就是你背着我卖萧换剑的惊喜?” 程北枳木讷的看着姬无奢,似乎想看透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真的在难过吗? 但是她更想问问自己,为何?为何过去的十几年,她从来不知道他真正的生辰。 她似乎懂了为何每年重阳,无论她多么精心筹划姬无奢的生辰,他都是那般兴致阑珊丝毫提不起兴趣。 往昔,她权当是姬无奢不爱她,自然也看不上她端出来热乎乎的一颗真心! 她似乎又懂了,为何每年十月十九,她溜出宫去给东方凌白过生辰,回来时却惊讶姬无奢等在她的寝宫,对她那般厌恶和恼怒。 难不成?有那么几年,他是在意过她的? 程北枳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楚,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氤氲起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她看着姬无奢模糊的侧脸。 哀声问:“你会在意吗?在意你手中一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对你怀着怎样死心塌地的心思?你便当成是你养的一条狗?闲暇时就喂上几根食之无味的骨头?” “哈哈!” 姬无奢突然笑开,眸子也隐了刚刚的阴霾,清亮起来,带着一丝痞气。 他把香囊收到怀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程北枳,点了点头:“对,你还是挺有做一条走狗的觉悟,你说的没错,程北枳,你我大可以不必薄凉至此,可你非要把自己当成一条狗,那本王便许你做一条狗!” 他起身将程北枳也拉了起来,擒着他的下巴,满脸戏谑,道:“你本可以抓住我这棵救命稻草扶摇直上。但是现在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我要跟你赌上一局。” 程北枳深吸一口气,无精打采问:“你想赌什么?” “赌你会无可救药的爱上我。” 程北枳皱眉凝望着一脸轻蔑的姬无奢不发一语。 姬无奢牵了牵唇角说:“那时,我便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你,让你明白,被人辜负蹂躏真心是什么滋味,可还能如此对人不屑一顾?” 程北枳奋力推开他,嘴角噙着一丝倔强的笑意,冷声道:“殿下怕是要失望了。爱你这种错事我已经做过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你便死了这条心。此生,我程北枳是人是狗,都跟你扯不上半分关系!” “好,你我便一同拭目以待!” 姬无奢不多言转身如风,他步伐没有一丝拖沓迟疑,就如同养心殿中的那一个转身那般!冷漠,绝情! 程北枳倔强的擦了擦眼泪,有时候她真的恨透了自己的这颗心! 明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心,却不听她的话,非要相着姬无奢那个禽兽! “小姐,你怎么了?是七皇子又欺负你了吗?” 蒹葭领了赏钱,找不到自家小姐,问了一路的人,还是在二小姐口中得知程北枳在这个方向,一路寻过来就看到自己小姐蹲在地上哭泣,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程北枳不做声,蒹葭就更加捉急了,“小姐,有什么事情你告诉蒹葭,蒹葭即便不能给小姐分忧,也能同小姐一同谴责七皇子的行径,小姐不要再哭了,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 皇家的宴席自然是丰盛的让人瞠目结舌,程北枳回到席间的时候差不多大家已经落座。迎面东方凌娜冲了上来,笑嘻嘻道:“姐姐,刚才你可吓死我了,要是你真的穿了凤袍,我可是大祸临头了。” 忽而莞尔一笑道:“不过我笃定姐姐不会穿凤袍的,你我虽萍水相逢,却也曾生死与共,我知姐姐冰雪聪明。” 程北枳悠然一笑,就往她身后看。 东方凌娜一蹙眉问:“你是在我哥哥吗?” “啊?” “如果你是在找我哥哥的话,就别找了。他回去了。” “怎么回去了?” “哥哥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让他带兵打仗还行,这种八面玲珑的场合他应付不来,就谎称身体不适回去清净了,他让我来找你,把他的剑拿回去。” 程北枳把竹叶青交给东方凌娜,东方凌娜坏笑着靠近她问:“我哥不会真的替我以身相许了吧?总觉得他平时万不会为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这样一来我反倒有一种被当做挡箭牌的感觉了。” 兴许是小丫头的目光太过轻佻,程北枳竟然有些脸红,连忙摇头说:“不是,你别瞎想,我们只是聊得来而已。” “情投意合吗?” 东方凌娜的眼睛闪了闪,笑嘻嘻道:“我先还奇怪那,我哥想来不问世事,今日竟然飘到我面前若有似无的说我的恩人在御花园,似是落难了。我还想着我的恩人是谁,过去一看原来是你啊!” “是东方让你来找我的?” “东方?” 东方凌娜两眼冒金星,连忙点头道:“都叫的这般亲热了,还想瞒着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东方凌白,这个名字太长了些,说起来颇费口舌!” “你一日要叫上我哥哥的名字几次?都觉费口舌了?莫不是下次见面我便要唤你嫂嫂了?” 受不了东方凌娜的揶揄,程北枳红着脸说:“你看,东方将军在叫你回去入席了。” 东方凌娜刚扭过头去,程北枳就拉着蒹葭逃命似的回到桌上,程家这一桌已经做好,除了皇家派过来的使者,就剩下一个位置,刚好是留给她的,这个位置不偏不倚就在程美玉和程清莲的中间。 程北枳目光沉了沉,便觉这顿饭怕是不好下咽了! 程清莲的脸上还有些微微的肿胀,涂了厚厚的粉遮盖,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痕迹。程美玉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姐姐竟不知妹妹还有如此了得的舞艺,真是惊喜。若是早知妹妹今日要一鸣惊人,姐姐定当吹奏一首能让妹妹淋漓尽致的曲子的。” 程北枳叹息一声道:“姐姐还说那,进宫要献艺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告诉我,妹妹也是怕丢了程府的颜面,只能仰仗着姐姐,姐姐可莫要生妹妹的气啊。” “哪里的话,姐姐怎么会生气那,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说起来,北枳还是要感谢二姐,雪中送炭送来这件衣服,只是可惜蒹葭那丫头马虎得很,整理衣服的时候弄坏了裙摆上串珠的银线,图案花了我都识不得原来的模样究竟是什么,匆忙补救倒是让衣裙失了几分华彩。对不起啊二姐。” 程美玉眼底闪过一丝审度,随后平缓下来,余光中瞥了程清莲一眼,程清莲颤颤巍巍陪着笑:“既然送给了妹妹,就是妹妹的衣裙了,妹妹自然不用跟我道歉。” “也不知今日御花园的那个女子为何要与我过不去,还说我穿了凤袍。二姐你送来的这件衣服原本绣着的图案不会真的是凤凰吧?” 程清莲瞠瞠眼,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孔雀,不过是更为华美的孔雀罢了!我怎么会给你送凤袍那?” 程北枳轻勾嘴角道:“我想也是,既然寻常女子是穿不得凤袍的,姐姐自然不会害我。” 程清莲颤抖的双手就奉上一盏甜茶来,眼神闪烁道:“姐姐当然是不会害你的,看你也口干舌燥喝一盏甜茶缓缓。” 程北枳的眼神眯了眯,半垂着眼睑盯着程清莲不做声。 “妹妹莫不是又怕姐姐害你了不成?” 程美玉在一旁轻笑附和着。 看来这杯茶是一定得喝了,只是喝了这茶怕是好戏才刚刚开始,这样的事情她程北枳又不是没干过,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中招? “两位姐姐真的是太疼北枳了,三皇子和七皇子怎么一并来了?” 程北枳话一出口,程美玉和程清莲皆是抬头远眺,根本没有心思看她手上的动作。蒹葭眼疾手快的把茶水跟程美玉的掉包。 两人未见来者都撇着程北枳,程北枳揉了揉眼睛,有些尴尬的说:“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言语间,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在嘴边晃了晃,余光瞟着两人。 程美玉和程清莲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程北枳手上的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这笔账要算 程北枳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注意所在,勾了勾唇角,又把茶杯放下,道:“我还是不渴,不渴了!” 程清莲神情一愣,游说道:“妹妹,你刚刚端着茶杯不觉香气扑鼻吗?这羹汤可是程家没有的,只有皇宫中才有此甜茶。” 程美玉也悠悠笑道:“这茶可有二妹说的这么特殊?” 装模作样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才笑意盈盈道:“是真的那,这茶姐姐尝过了,还真是有几分特别,北枳,你就喝一口吧。” “姐姐的品味北枳自然是相信的。” 程北枳见程美玉如此豪爽将甜茶一饮而尽,眯了眯眼睛,也喝了几口称赞道:“果然好喝那。” 终于是诓程北枳喝了茶,程清莲终于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失魂落魄起来。程北枳便不再动桌上的菜肴羹汤,蒹葭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一会从别的桌上端了一碗羹汤来递给程北枳,小声说:“小姐,你吃一点东西吧,可别饿坏了。” “还是你机灵。” 程北枳着实有些饿了,二话不说的吃干抹净。 下一个节目,就是皇家为诸位大臣及其家眷准备的戏曲,台子早就搭好了就在御花园的一隅,宴会结束后,大家就三五一群的移步到御花园看戏。 程美玉跟在程北枳的身后,嘴角勾着一抹忽明忽暗的笑意,约摸着再有一炷香的时辰药效就会发作,便在秋月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不一会秋月回到她身边点了点头,不远处,两个宫女就已经走到程北枳的面前带着她离开。 程美玉的嘴角勾起一丝狠笑! 贱人!今晚你骚浪贱的模样就会传遍大姬的大街小巷,我看你还如何纠缠着七皇子。 登时,程家的脸面被你丢尽!我看谁还会护着你这个扫门兴! 兴许是看到了那个眼神,程清莲连忙拉着襄铃退到一边,淹没在人群最后边。今日的事情她是压在程美玉身上的,若是有了差池…… 她不敢想,一想起便是程北枳那个凌厉的不似女子的眼神,硬生生令她毛骨悚然! “小姐你没事吧?” “我们去马车等她们回府。” “小姐不看戏了?” “不看了,离人群越远越好。” 两个人的身影跟看戏的大部队渐行渐远,可程清莲还是提着一颗心。 程北枳思忖着宫女的话,为何皇后娘娘要单独见她?难道是为了姬无奢的事情?还是这本就是程美玉安排的诡计? 可这里毕竟人多眼杂,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人落下话柄,即便知道这是个阴谋,程北枳也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们走上一遭。 宫女说皇后娘娘只想见她一人,便屏退了蒹葭将其带到了宫中一个点着灯的院子里,这院子收拾得倒是干净,但显然不是皇后娘娘的居所。 正迟疑着,身后的宫女已经隐了踪迹,与此同时,程北枳竟觉得有些头晕,手脚也跟着瘫软无力起来。 紧跟着胸口竟然升腾出一股闷热的急躁来,像是一团窦然热烈的火焰,将她包裹在其中。 坏了!程北枳再是糊涂,此刻也知自己中计了,她脚一滑陡然跌在床上便再也无法起身。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松口剧烈的起伏,程北枳觉得全身燥热,有意无意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突然房门打开,程北枳偏着头看门口屹立一抹俏丽的身影,她怔了怔眸子,想看清楚一些,可视线却愈发的扑朔迷离。 不知不觉间胸口以露出些许旖旎春色,程北枳见来人冷静了几分,想要拢一拢衣衫,反倒把胸前的开口敞的更大了。 那身影靠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程北枳辗转难耐,脸色潮红,张着樱桃小嘴吐气如兰。 此时到显得那衣裙格外合身将程北枳的绿肥红瘦衬托的凹凸有致,她慌乱挣扎与绣榻之上褶皱了锦绣绸缎,尽显身姿婀娜,伴着媚眼如丝的妩媚摇曳生姿的厉害! 来人皱了皱眉,已经走到程北枳的身前,弯身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半垂眼帘,戏谑的翘一下嘴角,清凉的磁雅嗓音如清泉般悦耳吐气如丝道:“你衣衫不整逶迤床榻,大有请君入瓮的味道……” 程北枳努力的打起几分精神来,来人面若冠玉,说出如此轻佻的话依旧不减玉树临风的潇洒,她伸手想要碰他,如同见到解药一般急不可耐。 男子眸子冷了冷,似不悦般将程北枳苏媚的纤手抚到一边,哑着嗓子低叹:“若是投怀送抱一会儿有的是时间,此刻我还有正事。” 不碰到他倒还好,这金风玉露一相逢,程北枳更是心痒难耐了!触碰到他的那一瞬身体就如同火把一般顷刻点燃,随后化成一滩水,羽拂心尖般的难耐,难以自控的发出一丝羞耻之声。 程北枳恼羞的将脸别到一旁,不敢再看那人一眼! 她看不出男子细枝末节的容貌,只能面前看个大概的气度有了几分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时辰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模糊的视线中,他卸下了抗在肩膀上的麻袋,放在程北枳的身侧,把麻袋打开,慢慢露出一个女子的容貌来。 程北枳睁大眼睛看了看,几乎难以相信,这麻袋中的人竟然是程美玉? 而此时她的样子跟她如出一辙,也是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发出低声细语的呢喃,一幅难以自持的样子。 那男子收了麻袋低声喃了一句:“大将军养的女儿,果然都豪爽些。”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迅疾的脚步声,男子目光一凛,抄起床上的程北枳陡然躲进床对面的柜子中,关了柜门,两个人的身体便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时,程北枳终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去了吗?” “要是不回去,如何抽出身来救你?” 东方凌白低头睨程北枳一眼,冷声道:“你不会嫌我多事坏了你的兴致吧?” 程北枳摇头,奈何距离太近,任何的动作在狭窄的柜子中都有几分耳鬓厮磨的味道,她紧贴着东方凌白的胸膛,他胸口清冷的触感,如同冰川缓解了她心口的燥热一般舒服,程北枳难以控制的往里钻了钻。 东方凌白忍不住抽了抽眼皮,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温怒道:“程北枳,我尚未婚娶,你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占我便宜!” 程北枳想反驳,可又觉自己没什么脸反驳,紧咬着唇,想要跟东方凌白拉开一点距离,却被他往怀里拢了拢,手掌还捂住了她的嘴巴,温润的声音在耳畔炸开,“别动,来人了。” 东方凌白顺着柜子的门缝向外望去,不觉窄了窄眼眶。那人已经走到窗前,看着床上春光乍现的程美玉皱了皱眉喃道:“程美玉?” 程美玉一惊,陡然清醒几分,拧过头来,望着那人,更是一幅苏媚入骨的样子伸手来攀,还喃喃的喊着男子的名字:“殿下……无奢……” 东方凌白狭长美眸眯了眯,在程北枳耳畔低声道:“刚才你便是这般骚扰于我,日后这笔账,在下是要同小姐算清楚的。” 程北枳本就烧透的脸又红了几分,恼羞成怒下愤恨的咬了口东方凌白的手掌。他吃痛皱了皱眉,却没发出一丝声响。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丝诡笑,手指报复性的划过程北枳的肩膀,引来她本就柔媚无骨的身子阵阵酥麻,险些叫出声来。 东方凌白挑衅的望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调戏我的是你,咬我的也是你,你还恶人先告状的瞪着我做什么?” 程北枳气得要炸肺!无奈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这般蜷缩在柜子里,也好过她在姬无奢面前露出如此羞耻的样子! 姬无奢沉眸,明明是见蒹葭一人在御花园乱窜,便问了句她家小姐去哪里了,听闻被皇后娘娘叫走了。 姬无奢问了母后,若涵皇后却不知晓这等事情,他自觉蹊跷便寻思着出来找找。想这本是一处荒院,却掌着灯,他便进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没找到程北枳,倒是找到了这个样子的程美玉! “你怎么了?” 姬无奢皱眉,不耐烦的扯过一床锦被随手丢在程美玉的身上。 “救我……殿下……殿下救救我……” 姬无奢不屑的嗤笑一声,问:“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殿下……美玉……美玉好热……殿下……” 东方凌白垂下眸子,阴阳怪气的问:“原来你等的人是姬无奢,看来我当真是坏了你的好事。若有幸见他与你姐姐颠龙倒凤,你会作何感想?可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程北枳眸子一瞥干道:“与和何干?” “见你这般难熬,我着实有些于心不忍,不如将你送还给姬无奢,他应是有法子救你的?” 程北枳抬起头来,双眼迷离的盯着东方凌白,反正事已至此,在他面前早就把脸丢光了,也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吐一口热气问:“你这么说到让我生了几分怀疑,温玉在怀,箭在弦上都要拱手让人?东方,你是不是不太行?” 东方凌白脸色一黑,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如一只老奸巨猾的银狐一语不发! 突然,柜子外又有了动静! “我送你回去,等回了程府,程将军定会有法子救你。” 姬无奢沉着眸子,弯身想将裹在棉被中的程美玉抱起来,却不料就在他弯身的一瞬间,程美玉竟然将棉被扯开,可棉被下,她竟然宽衣解带,一片春色旖旎,就趁着这个空档,如同壁虎一般攀爬到姬无奢的身上,恨不得将自己都揉进姬无奢的身体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我行不行试一下如何 姬无奢一惊,脚下一滑竟被程美玉囫囵拉倒,整个人不分你我的压在程美玉的身上,他刚掰开程美玉钳着自己后背的手,就听一声刺耳的尖叫。 刺破了这个院子中最后的平静,不大的院子顷刻间就挤满了人…… 最先冲上来的是姬无战,他一把将姬无奢拉起来,重重砸下一记重拳,睚呲欲裂的恨不得将他撕碎,骂道:“禽兽!” 姬无奢不屑的冷笑一声,无所谓的退到一边。与此同时,程美玉几近赤裸的身体也暴露在大庭广众眼前,早就有小题大做的夫人惊叫出声,捂住自己男人的眼睛。 听到尖叫声程美玉又清醒了几分,连忙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泫然若泣,秋月吓坏了,见自己小姐的模样,连忙跑过来将程美玉的衣衫穿好,裹上了被子。 闻讯赶来的程将军连忙将程美玉抱走,即便没人不识趣的去追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大家都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大抵心里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私下里都纷纷议论起来,程家大小姐为了勾引皇子还真是豁的出去,不择手段那! 皇后娘娘也是在场的,脸色黑透,责问了一句:“无奢,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母后,无奢听人说你带走了北枳,就追去看看,间这处院子掌着灯就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程家大小姐这副样子,我刚给她裹了被子打算送还给程将军,你们就来了。” “那程家的四丫头可找到了?” “没有,母后我先去找人了。” 姬无奢撮了一礼,便昂首挺胸而去,众人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以姬无奢的身份地位,无数女子趋之若鹜,想要投怀送抱者不在少数,只是鲜有程美玉这般大胆的。 突生枝节,宫宴匆匆散去,众人出宫的时候,还见到了午门外韩夕颜被行刑后的样子,说是去了半条命,韩大学士心疼的厉害,含着泪把爱女接回去,程如峰也觉得丢光了颜面,带着程美玉匆匆离开。 宫门外,程如峰问起蒹葭程北枳下落的时候,她说小姐已经先回去了。 马车上看程美玉欲罢不能的样子,程清莲惨白着一张脸,从始至终她都等在马车里,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但是看起来程美玉的终极计划似乎没有那么顺利,皇宫中并未传出什么有关于赐婚的消息来。 这院子热闹的快,冷清的也快。 一旦空气安静下来,柜子中的呼吸声就显得十分急促,东方凌白推开柜子门,钻了出来。 如果刚才程北枳还能勉强控制自己行为的话,那现在她完全没有了这样的能力,整个人都如同水蛇一般的缠绕在东方凌白的身上。 看起来跟刚刚的程美玉也没什么两样。程北枳不想这样丢脸下去,唇瓣几乎咬破要滴出血来! 东方凌白沉了沉眸子,“别把唇咬破,你晚归是少不了一番解释的。” 此时程北枳已经香汗淋漓,东方凌白取出斯帕擦拭程北枳额头的汗珠,轻柔的动作撩拨的程北更是酥麻入骨,忍不住轻颤起来,她强压着声音的颤抖问:“东方,你是在报复我吗?可否换个时间?我真的有些难受。” “那便长点记性,不要让自己陷在如此麻烦之中。” 他眸子清冷如月,长发出瀑布漫从肩头滑落,带着丝丝扣扣的凉意,他手指清凉,落在她胸口的衣扣上。 程北枳瞠瞠眼,胡乱的按住他的手问:“你干什么?” 东方凌白眼帘一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狐眸微眯道:“方才好似有人曾问在下,温玉在怀,箭在弦上,可要拱手让人?还怀疑在下不太行!” 程北枳瞪着眼,神情更加紧张了几分。 东方凌白妩媚一笑,手指往下滑了两分,如魑魅般颠倒众生。 “如今四下无人,在下便告诉小姐,在下不似小姐一般豪爽,有如此兴致。在下脸皮薄的很,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更是腼腆。如今好了。这里的热闹散尽,长夜漫漫便无人再来打扰在下和小姐,小姐也大可以带着心中的疑惑试上一试,在下是行与不行?” 东方凌白冷峻的脸缓缓的倾下,精致唯美的眉眼在程北枳迷乱的视线中逐步扩大,清晰,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似乎能将人拉入他眼中的旋涡,生生世世的囚禁起来! 他薄唇轻启,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道:“如何?” 程北枳更加紧张,心跳的一塌糊涂,手上没有一丝力气,东方凌白擒了她双手压在头顶,灵巧的手指一曲便解开了她衣领上的扣子,一缕清风顺着东方凌白两指间的空隙钻了进去,带来一丝清透心脾的清凉! 程北枳痴痴的望他,竟觉不可思议,这世间竟有人眼中含着邪佞却依旧风清月白般清澈入骨,像一块冰,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见程北枳无话,东方凌白愣了愣,轻皱着眉嘴角抽了抽,问:“你怎么不叫我停下来?” “我……我热……东方,你我兄弟一场,便宜别人,倒不如便宜你……” 程北枳晕头转向的,嘴上没有把门的,话一钻出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两个人怵然对视一眼,都有一丝愣怔。程北枳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东方凌白喉结攒动两下,清了清嗓子说:“小姐把东方令还给在下,在下倒是有法子让小姐不这般难捱。” “东方凌白,我竟不知你如此小气,区区东方令让你如此介怀,当初就不要轻易送人。” 东方凌白目光一顿道:“那时我便不知小姐身份颇为尊贵。” “尊贵与否会被你看在眼里?东方凌白,你最好赶紧想办法救我,否则,否则我就告诉我爹,你夺了我的清白,我便必须要你娶我。反正事已至此,你不是说将军的女儿都豪爽吗?那我便告诉你,没错,将军的女儿就是这么豪爽!” 东方凌白的眼神又眯了几分,他的鼻翼靠的更近,似乎唇一动就能贴在她张合不已的唇瓣上,吐气如丝道:“将军的女儿还这般无赖?” 程北枳不答,胡乱的扭动着身子,撞在东方凌白的身下,东方凌白一顿,脸上生出一抹异样,他不高兴白了她一眼,便将她拉入怀中,皱眉道:“别乱动,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绕过程北枳的肩膀,不紧不慢的在她胸前解开她衣衫上的一排扣子,胸口露出的肌肤越来越多。 程北枳怒道:“你还不闭上眼睛,难不成你真想娶我?” 东方凌白也是没好气,呛声回道:“闭上眼怎么给你脱衣服,靠摸吗?” “你敢!东方凌白你长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竟然是如此浪荡的登徒子!” 程北枳虽是怒骂,可是这柔声细语伴随着喘息说出来倒像是爱侣间欲拒还迎的调情。 东方凌白黑着一张脸,回声骂道:“你还好意思骂我,你一个大家闺秀,在男子身上逶迤的比花街柳巷的花魁更甚,你究竟是想考验我的定力,还是证明你的魅力?程北枳,你可否让人省点力气?我忍到现在实属不易了!” 程北枳怒极反笑,埋头在东方凌白的怀中,讪讪道:“难道东方的身上有花街柳巷的魁首逶迤过?” 东方凌白眉头挑了挑问:“用你管?你笑什么?” “笑你,送上门的便宜,你倒是不占。” “便宜终究是会咬人的东西,我不要,我只想要回我的东方令。” “黑色的衣服不适合你,你应是白衣胜雪,银甲披身。你便是这天地间的一抹月牙白。” 东方凌白勾了勾嘴角,半垂着眼睑,道:“这是赞美?” “不,你本是这样的男子,怕是求亲的媒婆都踏破府门了吧,难怪你看不上我。” 东方凌白眸色深了深,垂眸下去看她,却把视线留在非礼勿视之上,嘴角悠悠绽开一丝笑意,程北枳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在灯光影影绰绰的光影下,带着几分迷人的桃蜜。 他手指一挑,解下床帏上的绸缎,窗帘洒下将两人笼罩在檀木锦床上,程北枳心一惊,抬眸往他。 东方凌白将绸缎展开,系在双眸上。仰头看他菱角分明的脸,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声响,程北枳有些惊慌,东方凌白不以为意道:“别怕,是我的人。” 不一会,帘子外传来声响,说:“将军,准备好了。” “你们去院子外守着。” “是。” 话音刚落,东方凌白便抱着程北枳起身,程北枳双手攀着他的脖颈,身上不着寸缕,东方凌白遮着眼睛,她并未那么羞耻。 东方凌白数着步子,正巧在木桶前停下。鼻翼传来淡淡的药香,东方凌白弯腰将程北枳小心翼翼的放到木桶里,一层密密麻麻的药材将程北枳周身隐匿其中。 虽然木桶里装的是温热的药汤,可竟然带着清透入骨清凉,将程北枳心中的燥热烦闷一扫而尽。 她仰头看着东方凌白,勾了勾嘴角:“东方,没想到你闭着眼睛,还能如此准确的把我送到药缸里。” 东方凌白轻笑扯下系在双眸上的绸带,爽朗如月,风轻云淡道:“谁说我是闭着眼?小姐身姿婀娜在下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怕不是禽兽吧 程北枳一愣,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成一个无比尴尬的笑,眼皮一抽,嘴角也跟着抖起来,想骂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骂起。 东方凌白侧头凝望程北枳哑然失笑的表情,抬脚勾过一个圆木凳子就敛衣坐下,眯了眯眼睛说:“肤若凝脂,玲珑有致。乍一眼望去竟还有一丝明艳耀眼……” 话还没说完,程北枳就扬臂抽了过去,激起浴缸中的一圈圈涟漪,东方凌白也不恼,慵懒的擒住她的手腕,眼帘一垂,嘴角勾着坏笑顺着她还在滴着水珠的手臂往下滑,看的程北枳脸烧的火辣辣的。 “东方凌白你此般就有些过分了!” “这好似小姐第一次叫在下名字,往昔小姐都是称在下东方的,于此看来小姐也是会好好说话的,往昔都是借着由子调戏在下。” 东方凌白爽朗一笑,放开她的手腕,侧身掬起程北枳背上的一捧青丝,从木桶中抽出来。 “你做什么?” 东方凌白垂头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程北枳道:“身体我都摸过了,一头青丝而已,你倒紧张?”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起木桶上垂着的毛巾,轻柔的擦拭程北枳青丝上的水珠,热气从木桶中缓缓升起,萦绕在空气之中,淡淡的雾气将东方凌白也晕染的带着几分仙气。 程北枳不由一痴,曾无数见他纵横沙场,冲锋陷阵的杀伐决断,却从未见他如此这般闲云野鹤,悠悠然如画中仙。 虽然是穿着一身最为普通简陋的夜行黑衣,却依旧遮不住他浑然天成的贵气,卸掉盔甲之后,这贵气中便藏匿了几分阴柔妩媚。 “东方,你竟生的如此貌美,以前我却从未发现。” “我美吗?” 东方凌白抬眸对上程北枳悠悠目光,嘴角噙一丝笑意。 “美啊!只可惜是个男人。” 忽而程北枳又想了想说:“不对,是男人也不可惜,一人一马,大杀四方。深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方寸间取敌将首级,你也是这般清风朗月,那时我便觉,这世上最浑浊的血,都不能将你玷污。” “在你眼中,在下倒是有几分不可方物了?” “东方,你本就不可方物,你别这么自卑嘛!” 东方凌白手上的动作一顿,收了嘴角的笑意荏苒,他缓一缓抬头,狭长美眸睫羽微颤的凝望程北枳委屈道:“小姐口中这世间浑浊的血都玷污不了的人,却终被小姐玷污了个完完全全。看来是在下百密一疏,想小姐不该对在下有如此不轨的心思,是在下疏忽了。也低估了自身的美貌。” 程北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对东方凌白她似乎又有了新的理解,这件事怎么说吃亏的也是她吧!怎的这东方还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小媳妇样,倒是让她觉得可怜兮兮的。 东方凌白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此事权当在下少不更事,倒霉算了。” 他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程北枳,那眼神看的程北枳生生的发毛,,总觉得他没有存着什么好心思,往木桶里缩了缩身子,瞪大眼睛一脸防备的颤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东方凌白也煞有其事的往前凑了几分,笑意深邃,双眸染墨,像是一个扰人的旋涡道:“小姐,你我,孤男寡女。今夜,月黑风高。清风和畅,红烛绵长。如今你又于在下面前焚香沐浴,你说在下不做些什么是不是浪费了天公作美,这眼下的一番美景良辰?” “你你你……你别瞎说,这不是什么良辰美景,你是上苍对这个世间美好的注释,怎么能做如此落井下石之事那?” 见程北枳惊得香汗淋漓,眼神中染上慌乱,几乎要蹭翻木桶,东方凌白悬在半空的手捉了毛巾,轻柔的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挂着的汗珠道: “别躲了,我要是生了什么心思,你哪里躲得开?” 程北枳拧着眉如临大敌。他轻笑一声道:“小姐曾救过凌娜一命,作为回报,在下便将祖传东方令赠与小姐。” “今日,小姐落难,在下不顾被小姐玷污的损失,救了小姐。凌娜是个只会给在下惹麻烦的扫把星,她的一条命连小姐的贞洁都抵不上,更别提是小姐的贞洁加上东方令了。” 看着东方凌白不急不缓的动作,和他薄唇开启后漫不经心的语调,即便是不看他狡黠诡谲的眸子都知道他心中敲着一副如意算盘。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北枳一愣,她从未见过如此诚恳的眼神,竟生出一丝惊诧来。 在程北枳的印象中东方凌白懒散的如银狐,多智近妖如深山老狐,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就是个空手套白狼还能落下一身赞誉的主儿,慵懒无神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过真诚这两个字眼。 他不曾这般真诚的看过任何人! 程北枳生怕他说出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损招儿来,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细枝末节的变化。 东方凌白皱着眉心,一字一顿的说:“小姐理应把东方令还给在下!”?! 程北枳倏然睁开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请小姐把东方令还给在下。” 程北枳暗忖,就说东方生性冷淡,绝不是这般色欲熏身的人,定是干不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铺垫,都是诓骗她装出来的假象。 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东方令罢了! 既然如此,他若是想装浪荡之徒吓唬人,那我便装的比他更加的浪荡准能吓到这个装腔作势的真君子! 想想程北枳都觉得激动不已,眯了眯眸子,大咧咧道: “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程北枳妩媚一笑,嘴角勾起一个魅惑万千的笑容,引得东方凌白窄了窄眼眶,心底冷不丁的扫过一丝酥麻!硬是不动声色的直起身来,眼神不听话的迷离了几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风水轮流,竟转的如此快。此刻,程北枳双手撑着木桶,神色悠然,饶有兴致的把东方凌白看着,挑眉道:“不还!” “……” 东方凌白耍起狠来,道:“看来小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对啊,东方,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天性那?你想做什么就做啊?别客气!从前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区区男女之事,有什么值得婆婆妈妈的?名节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的!你开心就好!” 程北枳呵呵笑着,吃定了东方凌白这个人就是嘴贱,看似轻佻,可是这大姬怕是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正人君子的人来了。 与其处于被动,处处被他占便宜,倒不如掌握主动,吓一吓他! 常言道,兵不厌诈嘛!程北枳把东方凌白刚刚轻佻浪荡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更是青出于蓝的往下一沉身子,双手交叉撑在木桶上,整个人往前一涌,下巴托在双臂上,抬眸,媚眼如丝的勾着东方凌白的眼睛。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无师自通,看的东方凌白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慌张了几分,眼下再没有刚刚淡然自若坐怀不乱的风韵! 他拧了拧眉毛,心中暗自腹诽,这一套下来,就差脱口而出一句,大爷~来啊!快活啊~ “小姐真的是……” 东方凌白竟一瞬词穷,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了!黑着一张脸,拂袖怒道:“小姐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为了东方令,小姐真是无所顾忌了!” 程北枳轻笑,“东方,你以为我不知吗?你跟我要东方令,并不是你多在乎这块令牌,你大可以说你把东方令丢了,再补上一块。那我手中的东方令就无疑如废铜烂铁一般毫无作用了。但是你没有。你想要的根本不是东方令。” 东方凌白的面色缓和了几分。眸子沉了沉。 “你跟我讨回东方令,就如同要与我割袍断义一般!你要回去的,是一个跟你交朋友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东方凌白一愣,眼神复杂的看着趴在木桶边缘,一脸坚定不移的程北枳,嘴角勾着一丝忽明忽暗的揣测。 “小姐总是提起,以前。小姐以前可是认得在下?为何在下没有一点印象?” “东方,我认得你。你纵横捭阖,经韬纬略,你是大姬的英雄,九州七国的豪杰。你是我最好的挚友。” “小姐谬赞了,在下没有小姐说的这般神乎其神!你便高抬贵手,放了在下,跟小姐交朋友,怕是要搭上身家性命。这是大姬,姬姓的人在下可是一个都惹不起,也不想招惹。” “东方……” 程北枳咬唇唤了一声,潸然见泪如雨下,前尘往事如滔滔江水一般不绝不休,在她眼前层层叠叠的纠缠起来,她想起,嫁给姬无奢的前一晚,东方竟破天荒的请她喝酒。 酒过三巡,那夜丰都的千岁山上一片灯火迷离,那夜也是和风朗月,衬的东方凌白眉眼如星,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声音却如那夜喝的竹叶青一般灼烈。 道:“不要嫁给姬无奢。九州七国可有你想去的地方?我带你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这一切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兴许是程北枳那个眼神太过炽烈,让东方凌白有些应接不暇,索性转身走到门口。 不由分说道:“总有一天,在下会把东方令取回来。小姐这个朋友,在下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程北枳努嘴,还想说些什么。 东方凌白已经推门出去,站在门口,他说:“小姐中的药劲,去了大半。此刻出浴也不会有何闪失,天色晚了,在下送小姐回去。” 程北枳擦了擦眼泪,那脑海中窝心的一幕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稍纵即逝,她硬是生生的落回如此尘埃中。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回忆那些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曾给她留下多少磨灭不去的痕迹。倔强的擦了擦眼底的余泪。 程北枳从木桶中站了起来。东方凌白喜欢白衣,就连给人准备的衣服也是一身素白如仙。 那一抹俏丽的身影,被窗棂上的油纸晕染成一抹山水影绰的意蕴,东方凌白斜靠在院子中的老槐树下,紧锁着眉,不耐烦的把头扭到一边。 顷刻,又忍不住转过来,盯着那抹影子,自己都没发现那是荡在嘴角心猿意马的笑意! “若是这天下间真有便宜……” “那便轮也要轮上我一次吧!” 东方凌白不知深浅的想着,兴是这想法太过逾越,引得他缓过神来狂打寒颤,按捺下心中所有扰人的杂念,伪装出一脸的云淡风轻。 程北枳已经穿着一身白衣怒步踏到东方凌白的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我方才打了好几个喷嚏,你是不是骂我了?” 东方凌白眸子沉了沉,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今夜忍不住骂你的人想是不少,在下大可不必凑这个热闹。” 说着他眸子带着几分窃笑,又有几分不自在,转身喃喃道:“除去骂你,其他的事情倒是更有意思些……” 程北枳没听清,东方凌白脚步轻快,他追上去有几分费力,加之他嗓音细小如蚊虫,便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不快点走,天就亮了。程府外怕是还有人在守着小姐那。” 当时程北枳也没多想,寻思着,今夜程美玉害人不成自己倒是损失惨重,即便是心中有气,也不会这么快来找他兴师问罪。 看情形,那程清莲今日也是吓破了胆子,如今应是还为从心惊胆战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躲她都来不及,更别说等她回来了。 程玉曳今天一晚上都没见到影子,应该也不会等她。 那么剩下的应该就是他爹他娘跟蒹葭那个小丫头了,想到这便归心似箭起来,没再多想什么就紧跟着东方凌白的脚步,一路小跑。 不知道是身子虚还是怎么的,从后门出了皇宫才走过两条街道她就有些香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 再过一个转角,就到了程府。东方突然停了下来。 程北枳叉着腰,气喘吁吁的问:“你怎么不走了?” “前边就是程府了,在下告辞,免得让人看到了小姐跟在下一起,惹人非议。” 程北枳一心想着,他们虽是光明磊落,但是跟父亲和娘这种天天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老人家解释起来未免有几分艰难,就点头放他走了。 东方凌白都转身走远了,突的,停下来脚步,喊了声:“小姐。” 程北枳也转过身来,巷子的尽头,东方凌白隐藏在黑夜中,倒是与这夜色有几分不分伯仲的契合。 “在下多说一句,小姐还是等下呼吸平稳了再回去吧。” “嘁!” 程北枳摆摆手,一副,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你操心的样子,迎着光影,小跑过去。 可是刚一出了巷子,她便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转身恨不得再躲回道那一片黑暗中。正当她猛然停下来,喘气着戳在巷子口手足无措的想要找地方藏起来的时候。 一记森冷锋利的眼刀嗖的一下射过来,似是把她稳稳的定在原地一般,愣怔了一刻后,程北枳转身就要蹿回巷子里。 身后惊心动魄的冰冷声音跟着刺了过来,程北枳这次腿软的跑都跑不动了。 姬无奢脸黑如墨,干净利落道:“站住!” 那声音如招魂幡一般将程北枳死死地,姬无奢大步流星而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眸冷透瞪着程北枳,见她双颊微红,胸口起伏的厉害,紊乱急促的呼吸混乱,眸子中的愤恨更加深邃了几分。 咬牙切齿道:“程北枳,你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是东方……” 程北枳一愣,强装镇定的对上姬无奢的目光,理直气壮的打断他:“我去哪里跟殿下有何关系?” “你不要忘了,皇太后已经把你赐婚给我,你早晚都是我的妃子,难道程家从未教过你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吗?” “呵,呵呵!” 程北枳干笑两声,顿了顿眸道:“殿下怕是忘了,那太后懿旨早就被你撕毁与祠堂了。你何必自欺欺人?若是如殿下所言那般,殿下此刻最该关系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姐姐美玉。今天刚刚占了人家便宜,难道不该去安抚一下美人的情绪?” 姬无奢一愣,眉宇间散出一丝黑气来,他垂眸扫过程北枳的脸颊,嘴角勾着一丝危险的弧度。 冷笑着问:“当时,你躲在屋子里?今晚的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笔?是你的杰作?” 程北枳一愣,言语间已经漏出了破绽,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狡辩,只能拂开姬无奢的手臂,冷声道:“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从今往后殿下只要管好嫡姐的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就够了,反正估计为了挽回皇家颜面,也为了保全程家颜面,殿下跟嫡姐的婚事应是稳了,也算是一段佳话。” 程北枳说着自己都被逗乐了,兴许是觉得东方这个家伙贼鸡贼,一番机缘巧合下来倒是给她省了不少糟心事儿,程美玉此番虽然没害到人,可却因祸得福了了一桩心事,虽然丢点脸可也算是捡了大便宜,可以偷着乐了。 程北枳越想越开心还忍俊不禁咯咯乐了两声道:“民女乏了,要休息。天色不早,殿下早些回宫吧。” “站住!” 姬无奢冷哧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手下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掐碎,她微微侧头嘶了一口冷气。 姬无奢又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记忆中他只有对国家社稷才会流露出如此认真的情绪。 他不阴不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极其平淡道:“所以,你为了抗旨拒婚,就设计今日的一切来算计我?甚至是毁掉你嫡姐的清白也在所不惜?亏我是因为去寻你才落入你的圈套。” 程北枳心底的怒火被寸寸点燃,原本压抑在心底那股子不明缘由的火气顷刻间便铺天盖地一发不可收拾,她几乎用尽全力搬开姬无奢的手。 姬无奢还是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无论她处于多么被动艰难的处境,姬无奢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他不相信她,从来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被人陷害! 不相信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不相信她为了他着舍生忘死! 不相信她没有害死他跟程美玉的孩子! 甚至不相信她没有通敌叛国,没有背叛过他! 只要是跟程美玉有关系的事情,他从来都毫无怀疑的相信程美玉,无论她如何费心口舌的解释她都不听,一次次被冤枉,被辜负,被送进死牢! 如今程北枳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不在乎姬无奢信不信他!她只是想把这些送上门来找死的人生不如死的被折磨欺辱铩羽而归! 程北枳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狠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女人能有的眼神,比起杀人不眨眼的地狱罗刹也不差分毫,姬无奢周身一顿,竟被这眼神震慑了分毫。 “姬无奢?!” “在你眼中,我程北枳就是这般坏事做尽,我我算你,坑害嫡姐,跟野男人鬼魂。不知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的不堪,恶毒,诡计多端。” 姬无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被程北枳一阵笑意打断。 “哈哈哈哈……” 程北枳眼帘轻佻的一掀,扫过姬无奢惊愕不已的脸色,轻描淡写道:“姬无奢想不到你变聪明了,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真面目。既然你如此聪明,我便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是你看到这个样子,程美玉的清白在你眼里值几个钱?反正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若是喜欢她,就把她看住了,没事莫要到我面前送死。否则,今天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丢脸与她所要遭受的劫难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我保证她会死的很难看。” 程北枳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最后凝结成一幅皮笑肉不笑的阴鸷模样,言毕便拂袖干净利落的离去,不带一丝拖沓和迟疑。 良久姬无奢才回过神来,道:“你就这么想把她推给我?” “殿下,你搞清楚好不好!不是我想把她退给你。你们本就是王八配绿豆,天作之合啊殿下!” 程北枳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身影已经隐进程府门堂的一半,身影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姬无奢轻笑着勾着唇角,眼神眯成一条缝隙,藏着漆黑如墨的眸子。 道:“即便如此,你不让我好过那就谁都不要好过,三日后,我曾许与你的凤冠霞帔,红妆十里,我都会许在你嫡姐身上!你越是想高高在上不落凡尘,本王便要是要把你拉跌入尘埃痛不欲生!” 那时程北枳没在意的一句话,全当是姬无奢狗急跳墙乱吠而已,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翌日宫中的消息就传到了府上,姬无奢没有食言,三日后他便要大张旗鼓轰动九州七国的迎娶程美玉了。 这倒也没什么! 可最让程北枳哭天抢地上蹿下跳,坐立不安的是跟婚讯一同传来的另一个不起眼的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你不是逗我吧 最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北枳是不相信的。 她正在程家的藏书阁中看着难懂复杂的本草纲目,漫不经心的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扫了蒹葭一眼,不以为意的笑道:“别打扰我看书。这种捕风捉影的玩笑话就不用说与我听了。” 蒹葭一下子冲过来,双眸含泪的握着程北枳的说:“小姐,你要是难过你就告诉蒹葭,可不要一个人强颜欢笑的憋着,若是憋坏了可怎么是好?” 程北枳噗嗤一声笑开:“蒹葭你是不是傻了?这怎么可能那?姊妹陪嫁这种事只有在和邦国和亲建交的时候才会动用的大礼,区区一个程美玉也配?” 蒹葭愤恨的摇头,咬牙切齿道:“不配!她怎么可能配小姐给她陪嫁?可是程家是开国元老,一门忠烈,老爷南征北战身份地位颇为尊贵,而东方家也是如此,七殿下又是东方皇后的心头肉,有此排场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啊!” 听了蒹葭的话程北枳的目光沉了沉,突然抓着蒹葭的双肩,一脸震惊的问:“这么说你说的是真的?” 一遍回答不够,两遍也不够,三遍四遍都不够!程北枳都快要把蒹葭给晃吐了,才面如死灰的松了手。 看来!姬无奢这个衣冠禽兽,真的是想让她给程美玉做陪嫁。 如此想来,那夜他久久为开口,开口说的那句狠话不是说书人口中的狗急跳墙,而是深思熟虑的下回分解啊! 那时,他便已经下定主意,要把自己狠狠的踩到尘埃里!这姬国本就是他家的,程家一门的生死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区区要上一个陪嫁丫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要求! 痛定思痛,程北枳便思索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来,想必那夜出了那样的事情,程美玉颜面尽失,可是她绝不会空空让自己承受这样的损失。 蒹葭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喋喋不休道:“都是奴婢嘴上不积德,那夜晚上小姐未归,东方姑娘说晚上会有人将小姐完璧归赵的送回让我先跟着老爷回府,大小姐回府之后便是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到后来大夫人也跟着寻死觅活起来,老爷招架不住,还差人请来了韩丞相,整个大夫人的院子都乱成了一锅粥,奴婢还窃喜,都是报应,谁让他们如此想害小姐,没想到才一天晚上,就传出这样的噩耗,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凭什么要给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做陪嫁丫头!” “你说昨夜韩丞相来过?” 程北枳眯了眯眼睛,勾唇问道。蒹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道:“是啊,还带着几个人,看模样是书生打扮。” “那就说的通了,我料这程美玉还没有这般随机应变的能力。” 程北枳活动了下筋骨,突然觉得这里有些闷,就问:“我爹送我的那匹马在哪?取名字了吗?” “在马厩那,名字好像还没取,那匹马老爷欢喜的很,虽然训练了很久可是一直没有正式启用,只有正式跟了将军的马匹才有名字。” 程北枳扭了扭脖子,勾唇道:“走,跟我去看看它。” 马厩中马匹很多,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日骑得那匹,把手指曲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就见那匹马骤然抬起头来。 “那马拴着那吗?” 程北枳问了一句,小厮点头哈腰道:“老爷说了,这匹马与众不同,桀骜不驯,栓不得,就关在马厩中,不敢上绳索。” “那省事儿了!” 程北枳转过身去,一串响亮清脆的声响从唇边飘出来,她径直往外走,就听耳旁马蹄声沸腾,马厩的小厮看那匹马像是疯了一般冲向程北枳瘦弱的背影,吓得腿都要软了,连忙要去阻拦,可是这毕竟是匹汗血宝马,速度和力道都让人望而却步。 喊的嗓子都劈了:“小姐,小心啊!” 程北枳感觉耳旁生风,便侧身让了一步,风驰电掣一抹枣红色的飓风,程北枳目光一凛,亦是出手如风,一把抓住缰绳飞身上马,众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骑着马飞驰而去,伏在马背上,轻抚过马匹的脖颈,也不知它有没有听进去,便道:“你有名字了,从今以后你便叫破军,我就是你的主人。” 破军似乎是听懂了似得,竟抬起前蹄,仰头长嘶。 程北枳嘴角悠然展开一丝笑意乐不可支道:“破军,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嘛!我有点闷,你带我出去走走可好?” 破军跑的极快,似乎关在马厩中,它也觉得颓然无趣,这天高海阔跑起来还散出了丝毫的野性。程北枳也不管破军带她去哪,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让她能安静下来就好了,她现在有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左右。 马背上,程北枳想了很多。 韩丞相连夜到将军府来,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蒹葭口中说的那书生模样的人大抵就是韩丞相养的门生谋士,专门来出馊主意坑她的,来一个半个也就算了,韩丞相也不是不要脸,还组团来! 程美玉丢了脸要死要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迫于韩丞相的压力,程如峰也不可毫无作为,估计是听了他们的蹿等去宫中请命,跟程美玉纠缠在一起的是姬无奢,无论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苟且,这都不影响大姬再没有男人敢娶程美玉了。 当然这里可能不包括程美玉的表哥姬无战。 尽管如此,东方皇后也不是好欺负的,背后的东方家手握丰都重兵,对姬无奢疼爱的厉害,这件事说到底姬无奢也是恰巧路过倒霉些罢了,给点赏赐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如果这件事不是姬无奢有意推波助澜应下了,韩丞相一干人等也是无可奈何。 姬无奢应是答应了婚事,但是提了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让程北枳成为程美玉的陪嫁丫头,一同嫁入宫中。 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可,也是对程家和韩家最大的尊重! 皇上,大臣,两头皆是有里有面,功夫做全,就唯独坑了她无力反抗的一人! 很好,姬无奢干的真是漂亮!果然是过去从来一次,他还是将程美玉捧上了天,也毫不犹豫的把她踩下了地! 不知不觉破军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破军停下来的山坡下是一条蜿蜒崎岖却清澈见底的小溪。 程北枳噗嗤一声笑了,道:“破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在笑话我一个堂堂将军之女,落得陪嫁丫头的下场?想找条河让我跳下去淹死算了?只是,你找的这条太浅了,淹不死我呀!” 破军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竟就地卧了下来,程北枳险些跌下去,下了马就怒不可遏的跑到破军的面前,托着他的马嘴,怒道:“破军,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心事,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破军不置可否的拱开程北枳,身后便是一颗大树,树干极阔怕是三人才能能够环抱,应是有些年岁了,树荫极大,被风一吹有沙沙的声响。 程北枳也乏了,就大咧咧的靠着树干坐下。 “我还是真是遇人不淑,就躲不开衣冠禽兽的孽缘。破军,你说,我招谁惹谁了?难道爱一个人难,那我不爱了。退而求其次的想找个寻常人一生一世人影一双过寻常生活也这般难吗?” “我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我只是想不被人害的那般凄惨,难不成也是我的错吗?为何我要生在程家?” “在凉城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丰都,我想把我所遭受的一切都连本带利的还给她们,我想讲她们挫骨扬灰,统统送上死路以解心头只恨。”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只想理他们远远地,把这些是非恩怨都抛开,我只要跟爹,娘,好好的生活下去,以后若是能碰上惺惺相惜的人就嫁,若是碰不上,一个人也挺好的,我想为自己活上一世,当真就这么难吗?” “有时候我就想,是否每个人与生俱来便带着劫难。姬无奢就是我的劫难。如果不是知道巫舍就是姬无奢,在晚些时日我怕是又要爱上他了。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不能爱他!要恨他!” “我要恨他!我要把他大卸八块喂狗,骨头拾回来研磨成粉末灌到泥浆中做成尿壶,贱卖到市集上去!” 风一吹,滑落了树荫下盖在男子脸上一片叶子,男子狭长的眸子微微顿了下,嘴角也跟着抽搐起来,心间突然生出一丝凉意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可是我做不到!我想恨他却恨不起来!我只是不想见到他,最好永生永世都不相见!” 程北枳喋喋不休的说,这些话憋在她肚子里没告诉任何人,毕竟是闺中的情绪,说到底都有些幽怨的味道。 “破军,姬无奢根本没变,他也不会变!他还是一样,为了程美玉,他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也不在乎我的悲喜,从始至终,我在他眼中只是天下凤主罢了!” “还当是算命先生的信口胡诌,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一缕半死不活的气息飘过,程北枳陡然一个激灵,如临大敌的蹿了起来,喊道:“谁?谁在那偷听我讲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你就是狐狸本人 “在下并无偷听小姐讲话的意思,只是小姐讲话的声音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在下即便是在睡梦中都听到了几句闺中幽怨!” 斜靠在树干下假寐的东方凌白漫不经心的张开眼睛,慵懒如睡意惺忪的狐儿! 程北枳乍一见到这张脸忍不住眼底略过一丝惊诧,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小姐来这里做什么?此时你不是应该陪着你嫡姐准备大婚事宜吗?” “你也知道了?” 程北枳颓然坐在东方凌白的身旁,抽了口气叹道:“这丰都的消息穿的可真是快。我前脚刚知道我要做程美玉的陪嫁丫头,后脚这丰都已是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了。” 东方凌白清冷的眉眼一纵,极为避嫌的往旁边挪了挪。程北枳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问:“你躲什么躲?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无论小姐是否愿意归还在下东方令,在下还是觉得更小姐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东方凌白轻声喃道,惺忪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被打消睡意的些许不满。 “你怕我?” “怕你做什么?是怕事!” “……” 程北枳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尝试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就看着东方凌白棱角分明的侧脸出了神! 清风拂过,巨大的树荫上落下一层蓬松的落叶,随风飞舞,有的落在二人的头上,有的落在二人身上,还有腿边,足边,飘飘然倒是有郎情妾意的味道…… 程北枳也不愿打破这难得的舒适和谐,她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眸子,享受着这风景如画,树叶随风蹁跹而过落在她脸上的细微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虽然树木已经开始落叶变黄,再过上两个月便要过年了,这是丰都终不似殷国那般寒冷,需要厚重的锦帽貂裘。 在襦裙外罩上一件长衫,这温度刚刚好! 程北枳突然想着此刻的凉城大抵已经开始入寒了吧,若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应该会冷上一些! 跟丰都的位置比起来,凉城跟殷国接壤,气候也就更寒冷一些,这些记忆并不是她在凉城生的那些年看到的。 而是去边关带兵的时候,才是懂得,一叶知秋的道理! 良久,东方凌白清凉如溪水的嗓音轻柔道:“小姐,可是不甘心这样的结果?” “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这天地间的一切,我区区弱女子又能动摇几分?” 程北枳垂着眼睑,此刻她不愿意去想那些让她心神不宁的事情,她希望时间可以停止,两天后的大喜之日永远不要到来,她便是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全当是黄粱一梦的惊恐。 可事实就是事实,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委屈而停下脚步! “说起来此事,倒是有在下几分责任,若是那日在下不多事把躲在院子外鬼鬼祟祟的程美玉抓进去与小姐调换,而是单单将小姐带出来,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东方凌白的声音很轻,听不出那细枝末节的逶迤中噙着的是哀伤无奈还是一丁点儿的自责。只是这声音似是会勾魂一般,让程北枳竟有一瞬恍惚,失了失神! “我本想教训下她,让她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莫要再纠缠小姐,倒是没想到会给小姐添上如此大的一个麻烦。” 东方凌白缓缓抬起头来,对上程北枳迷离不知所思的眼睛道:“陪嫁丫头这个身份极为微妙,想必以后宫中的日子定是难熬的,如此便是我害了你。” 程北枳微微一愣,突然咧着嘴笑开,看着东方凌白一脸的阴霾还有一瞬的恍惚,迟疑的问:“东方,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忏悔?你还会忏悔?” “事到如今,忏悔又有什么用?” 东方凌白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被眼尖的程北枳逮住,这个眼神跟那夜千岁山上他们喝酒时东方的神情如出一辙。 心一颤,程北枳拧了拧眉说:“如若这九州七国我有想去的地方,你可愿带我走?” 东方凌白微愣,他眸色深了深,修长的手指抬到半空拢了拢程北枳被风吹乱的发丝,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勾唇道:“九州七国太远,眼下我能带你去的地方,只有凉城!” 程北枳一愣,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东方凌白便起身负手而立。 程北枳也跟了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东方凌白半垂着眸子看着远处延绵不断的山川河流,不悲不喜道:“这些年年景颇丰,除了每年要缴纳给姬国的赋税和贡品,殷国人攒下了不小的资本,生性好战的民族,便不再甘心将最好的马匹,最肥的牲畜,最昂贵的皮毛和玉石都送到姬国来。” “殷王死后,殷国便引发了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剧烈纷争,王位悬空,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世子还被当做人质压在殷国,两国交战不断,却也都是小打小闹。” “直到前些日子,殷有时混入了丰都,龙颜大怒,便要举兵伐殷!” 东方凌白也不顾他说的这些程北枳这个弱质女流能不能听个一知半解,他且自顾自说完,才若有似无的扫了眼身旁的程北枳。 程北枳亦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唇角微微勾起,道:“所以,这引兵驻扎的地方,圣上设在了凉城?” 东方凌白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神采,顷刻又恢复了那清心寡欲半死不活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大可以在这个时候毛遂自荐,虽伐殷大军一同出征凉城,躲过这场大婚?” “小姐看虽起来傻,脑子却不是摆设!难得!” “东方,你这是在夸我吗!” “对啊,小姐头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脑袋里边倒还装了些东西。” “你还是别夸我了。” “哦。还有人不喜欢被赞美,真是奇怪!” “你确定你这是赞美?” “是啊!小姐每次见到在下都免不了对在下一番称赞,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在下才绞尽脑汁,想破头才想出这么句称赞小姐的话来,没想到小姐却并不喜欢听,可惜了!” “你这样就过分了?东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全身上下都是金光闪闪的有点,难不成一个都看不见?你可以说我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身姿窈窕,冰雪聪明,不落凡尘什么的!只要你想赞美我,这些都事多么显而易见的啊!” 东方凌白绷着一张脸,煞有其事的盯着程北枳上下大量,最后垂头丧气叹了一句。 “小姐赎罪,在下怕是瞎了眼,小姐说的这些在下一点都看不出!真是罪过!” “你!” “哦,在下想起一个小姐的优点来。” 闻声程北枳刚刚论起来想要抽死东方凌白的手顿了顿,极大度的再给他一次机会,期盼他狗嘴中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可是,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东方凌白眯了眯狭长如鹤般慵懒的眼眸,嘴角噙着丝戏虐道:“小姐是在下见过最为豪爽的女子,也是第一个占尽在下便宜的女子。这份色胆,让人敬佩!” “你够了,你别说话了。我不想跟你过命的交情就毁在你一句话上,在这样说下去,我真的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打死你!” 东方凌白也不恼,反而嘴角绽开了一丝笑意。 “可是,这件事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姬无奢故意安排,让我颜面尽失沦为程美玉的陪嫁丫头,就是想狠狠的杀一杀我的锐气,妄想让我摇尾乞怜那。怎么会让我回凉城那?更何况自古以来,女子不便从军。带兵的将军定是不会愿意带着我这个累赘的。” 东方凌白斜睨了程北枳一眼,嘴角藏着一丝笑意。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毕竟那疯丫头一进宫就缠着皇太后欣赏寿宴那日众人进献的礼品,还不偏不倚就找到了那卷你画的锦绣江山图。那幅图的起始点便是凉城,满朝文武都算上怕是也没你了解凉城的地形地貌。你便是大姬的眼睛,将军出征自然是要带上眼睛的!” 东方凌白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就好似这一切都是身外之事,跟他没有半分的关系,他闲云雅鹤,飘飘似仙,清风吹在他不沾凡尘的白衣上,衬的他芝兰玉树,公子无双! 眼帘一掀,似含着千山万水,入骨柔情,勾的程北枳目光一凛,他才眯着眸子微微勾唇道:“如此看来,都是天意那……” 程北枳的嘴角抽了抽,怎么看东方凌白的那个表情都是不怀好意,她且胸有成竹的问道:“你说这是天意,我怎么不信?” “信不信都是小姐的事情,小姐开心就好!”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信?” “信与不信都是小姐的事情,与在下何干?” 程北枳真的烦透了跟东方凌白讲话,看他的样子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算了,真的是不温不火的把人气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东方凌白,你就是只机关算尽的狐狸!” 东方凌白眼帘一垂,极其委屈的看着程北枳,装的楚楚可怜道:“小姐这是哪的话?在下可什么都没做!怎会给小姐留下如此印象?在下着实觉得冤枉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你可以啊 程北枳也没有煞风景到把什么事情都点破,既然东方凌白想否认,她也没必要非得让他承认这一切跟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事实就明摆在眼前,东方凌白口中的疯丫头应该就是东方凌娜,这个丫头本就不喜欢宫中的繁文缛节,自然不会自己没事找事的去宫中闲逛。 定是东方凌白的一番威逼利诱,才让这个丫头去大闹皇宫,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让皇上太后都看到程北枳送的这幅锦绣江山的画。 “可我为何没见我爹有所准备,伐殷不是一日半日的事情,我爹免不了收拾一番行囊,可家中并无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这次带兵的又不是程将军。” 程北枳微微一愣,问:“那是谁带兵?” “在下说过带小姐去凉城,那带兵的人自然是在下!” 程北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愣在哪里不做声。 东方凌白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程北枳道:“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在下害了小姐,在下自当补偿小姐。比起皇宫来,那凉城边境更是艰险,把小姐交给谁在下都不放心。” 程北枳勾了勾唇角问:“你担心我?” 东方凌白半垂着眸子,侧身望了她片刻,便道:“在下不想亏欠小姐。” 破军兴许是休息够了,突然站起来,还朝着东方凌白凑了过去,眼神发着光。毕竟是难得的心头好儿,又知东方凌白极其懂马,破军的特别就连她都能看出来,更别说东方凌白了。 便生出了一丝想藏着掖着的情绪,连忙拉住破军的缰绳,往身后拉,可是破军摇着头,似乎在反抗一般。 这细微的小聪明都被东方凌白看在眼里,便不屑不屑道:“不过一匹马,在下还能抢了小姐的不成?” “破军可不是一匹普通的马,我以为你调兵遣将应是对马匹懂得很那!” 程北枳见东方凌白没兴趣,才勉强放下戒备,东方凌白挑眉问:“破军是你给它取的名字?” “对啊!是不是很好听。很适合它!” “倒是挺配……” 程北枳没听清东方凌白的细语呢喃,眨了眨眼睛,问:“你说什么?” 东方凌白没回答,屈指在唇边吹了个口哨,片刻便有了回响,马蹄声哒哒而来,是东方凌白的马。 都说物随其主,什么样的人便会用什么样的物件,东方凌白一身白衣胜雪,他的马也是一样通体白棕,赶紧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倒显得两颗滚圆的眼睛黑漆漆的如同黑珍珠一般夺目。 见到这匹白马,破军似是有些激动,程北枳拉缰绳的手都被它拉的有些疼痛,拧了拧眉。 东方凌白眉毛一挑,嘴角噙笑道:“它叫贪狼。我早就见过破军,在它还是马驹的时候本来是我的,程将军却格外稀罕,我便割爱与他,没想到辗转回来,竟落到了你手上。还取了一个这般相似的名字!” “所以,破军会带我来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你带他来过?你是故意的!” 程北枳恍然大悟,皱着眉诘问,东方凌白却悠然一笑,不以为意道:“小姐总是将人想的这般心机,不过是个畜生,哪里有这么迂回的心思,应是在马厩中关的久了。乍一出街,见市集拥挤就奔到这出旷野来了。” 经由东方凌白轻描淡写的一分析,程北枳啧啧道:“恩,我说的对!果然是你蓄意的!” “小姐又冤枉在下了!” 程北枳诚然拍了拍东方凌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东方,你可以呀!你虽然把马让给了我爹,可是给我爹前却教会它逃脱之后该去哪里找你。你真是太鸡贼了东方!里里外外的便宜都让你占了!” “天色不早了,小姐该回了。” “好,那我就回程府,坐等你的好消息!破军,我们走了!” 破军跟贪婪交颈斯摩,似乎投缘的很,眼下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的,程北枳有些恼怒,抽了破军一鞭,嗔道:“快走吧,眼下还不是三月那……” 蒹葭不知道自己家小姐去哪里了,又不知道去哪里寻,只能等在马厩的后门,想着小姐是从这里出去的,若是玩累了自然也会从这个门回来,等在这里总是没错的。 可是眼见就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小姐若是再不回来,怕是天色都要暗了,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可怎么办? 正着急就见一道身影从窄巷中窜了出来,马背上程北枳英姿飒爽,虽然不似寻女子的娇媚,但是带着一种骄傲不逊的傲然,让蒹葭有些移不开眼睛。 随后,鼻子一算,眼泪涌出来,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么好的小姐!这大姬怕是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上小姐冰雪聪明有勇有谋的女子,凭什么七皇子和程家大小姐结亲就要坑了自家小姐去做陪嫁丫头。 程北枳连忙下马,见蒹葭抽抽搭搭的哭的两眼红肿,跟突出来的核桃一般,便随手把破军的缰绳交给马厩的小厮,迎上去问:“怎么了?都哭成个泪人了!” “小姐!奴婢替小姐不值……凭什么让小姐去遭这样的罪啊!老爷也不给小姐做主……” “行了行了,这件事我爹也做不了主,光是应付我娘估计就够他喝上一壶的,算了,我们就不要去烦他了,至于我娘,我爹自然有办法让她平息。” “小姐……你怎的就一点都不着急上火?早上奴婢还见小姐难以置信,生怕小姐出去会寻了短见,可想追……又追不上小姐的快马加鞭……” 蒹葭哭的煞是可怜,程北枳笑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这算什么?这根本就不算是委屈,你别哭了,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即便是做陪嫁丫头,此刻也不用入宫,倒是可以回凉城看看。你回去收拾下东西,随我一同动身。” “什么?” 蒹葭猛然撑开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北枳,程北枳笑笑,脑海中回荡着东方凌白那慵懒无度的眼神,和仙风道骨的身影。 她早就知道他慵懒颓废下,是多么的骁勇善战,多智近妖。只是前世倒是未曾发现,他竟还有如此的狡黠和深沉。嘴角不自觉绽开一丝笑意喃喃道:“山人自有妙计!” 蒹葭不懂程北枳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是听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程北枳说的那句,她有办法! 只要不是给程美玉当陪嫁丫头,蒹葭就替小姐高兴,因为在她的心眼中,虽然那大小姐各方面的条件又要略胜于自家小姐一头,可是连自家小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回了院子里,程北枳满脑子都是昨晚暮色四合时,东方凌白随风剑舞的样子,那风清月白两袖清风的淋漓,风姿入骨灼灼其华的酣畅,都让程北枳有些迫不及待了。 程北枳草草写了张单子给蒹葭,让她先去藏书阁把上面写的几本书找齐,再去药房,按着方子上的药材备药,最后在准备几样蒹葭平日里都未曾听说过的东西,蒹葭领了单子就按着程北枳的吩咐去忙活。 程北枳翻箱倒柜,终于是找到了那一卷她从未开刀剪裁,一直舍不得用的上好宣纸,掸了掸包裹在外皮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把宣纸取出来裁好,平整的铺在桌面上。 往日,她画丹青都是蒹葭给她研磨的。 今天不同,她精益求精,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似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把这幅藏在心中挥之不去的画面牢牢的记录下来。 不辞辛劳,下笔有神,快时风驰电掣,缓时小桥流水,一张一弛间笔下依然勾勒出一个惊才绝绝的影子。 接下来是青丝,如风,如雾,蜿蜒曲折,柔顺灵越。若是让人看了去,都觉程北枳工笔神奇简直是巧夺天工,这人虽未天上眉眼五官,但仅仅是这一抹风清月白的影子便是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也! 程北枳闭着眼睛,凝神想了许久,才如履薄冰般添上了那如星如月的眉眼,和轻描淡写的朱唇! 自己看了许久,还是觉得不满意,喃喃道:“果然此人天上有,字画中却描不出哪怕一笔!终是让我丑了些!” 程北枳想了想,可能是东方太不入凡尘,这世间笔墨哪能把他画个真切? 那便不为难自己,便提笔在一旁凤翥龙翔的留下一句词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唯恐画放的久了就会褪色,程北枳还拿出了鱼胶来,调和成粘稠的液体,吐沫在刷子上,谨小慎微的一笔笔给画上封,这样在裱起来,画就不会再褪色,即便是沾了水也没关系。 兴许是太过认真了,程北枳都没有注意到书桌旁还沾着一个人,知道他伸出手来拉扯程北枳按着的画卷,她才皱着眉嗔怪:“蒹葭别捣乱,在一下就弄好了!” 空气似凝结一般,就连程北枳的呼吸也跟着戛然而止。 那拽着画布一脚的手,根本就不是蒹葭的手,而是一个男人的手,指尖还因用力有些扭曲变形泛着一丝冷淡的月牙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未曾相识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中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程北枳谨慎抬起头来,跌入她眼眶的是一张漆黑如墨的脸。 那双眸子强压的愤怒不安分的跳跃,似乎要将她囫囵吞下一般,唇角向下抿着依稀有几分抽搐。 “你送他佩剑,跟他厮混也就罢了,你画他?你还能凭空将他画在纸上,你认识他不过几日,便可如此过目不忘?程北枳,若以前种种,你皆是让本王觉得你在跟我闹别扭耍脾气,都是你故意任性妄为折磨我罢了,今日本王便觉得,是本王错了。” 程北枳没言语,只是拂开姬无奢的手,将她手下的画卷夺了回来,卷成卷插在一旁的瓷罐中,方才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可是哭天抢地闹着要死要活?” 姬无奢安静的看着她,眸子的愤怒变得寡淡,转而淡然的有些空洞。 问:“你觉得我让你做程美玉的陪嫁是害你?” 程北枳哂笑,心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道:“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结果摆在面前。” “你不甘心?” “我只是觉得命运轮回倒是公道,我终是要进你姬家的门。” 程北枳轻笑,来到丰都之后,她原本想就这么过过以前未曾经历过的生活,任前程往事作罢,平平淡淡的过余生也好。 可是她越想躲开姬无奢,偏偏命运盘根错节硬是将他们绑在一起! 既然上苍都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一对狗男女是太过便宜他们了,那她只能勉为其难的送这对苦命鸳鸯去见上苍了! “此话说得不错,你终将嫁入姬家,若不是我,定是我大哥。” 姬无奢转身走到门口,透着光看他的背影,似是鎏金。他有些清瘦,如此看来颇为瘦弱。倒是看不出半分的跋扈倨傲。 他停下脚步,声音有些低哑:“时至今日,你我便只当美林谷不曾相识一场,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你我再无旧情!” 程北枳正思忖他的言语,他倏然转过头来,盯着程北枳的眼神复杂而深邃,又带着一丝决绝,嘴角那个似笑非笑的笑意倒也清浅,牵唇道:“入宫之后,你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 直到姬无奢的身影消失不见,程北枳才蓦然回过神来,想姬无奢的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害她?难道还能是帮她?! 这可就厉害了,除非太阳能从西边出来!程美玉和姬无奢会帮她?这简直比铁树开花更可笑的事情! 突的!程北枳心中一颤,微微眯起眸子来…… 让她作为程美玉的陪嫁丫头无意是对她最为丧心病狂的羞辱,可却也让其他皇子再没有娶她的可能,无疑是将她生拉硬扯出这九子夺嫡的旋涡中! 与生死相比,区区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程北枳愣了一瞬,就绕过书桌追了上去,他才不相信姬无奢有这么好心,竟然会帮她!定是要去问个清楚的! 拐过假山,正碰上程美玉佯装脚滑蓄意跌入姬无奢的怀中。姬无奢冷峻的脸色一沉,推开程美玉,她便跌倒在地,隐隐啜泣起来。 “本王会如期娶你过门,既然这是想你想要的,本王念在你有心记得本王生辰的份上成全你,以后在宫中你便谨言慎行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去惹是生非。” “美玉不小心惊扰了殿下,是美玉的过错!美玉也是受害者,美玉并未有逼迫殿下娶美玉的意思,是……” “你不必多说,宫中没有那么下作的东西,你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躺在哪里,你兴许是自食恶果,本王就是倒霉,本王认了!” 程北枳一顿,突然有些想笑,她竟然能听到姬无奢的口中说出倒霉两个字,还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经由这么一说,姬无奢是有些倒霉,若不是遇见了蒹葭,他也不会去院子里,撞见程美玉不娶不行了! 姬无奢是姬国最受宠的皇子不错,可就是这份盛宠,倒是让他别无选择! 帝王家除了薄情,多得是不为人道的无奈。 他不想娶程美玉,起初也轮不到他来娶程美玉,可是事出突然,这灾祸就砸到了他的头上,韩丞相和程将军闹到父皇母后哪里,便已经没有他能左右的余地。 程美玉他不得不娶! 可如若他娶了程美玉,那他便再也护不住程北枳了。 程北枳生性刚烈,若是姬无渊娶了她,她将会如何凄惨的度日? 程家的三个女儿,都会入宫成为新帝登基的祭祀品,这便是天下凤主落于程家的恶果! 起先,他还曾感叹程北枳真是好命,能搭上他这根救命稻草,即便她不自知。 “可是,殿下……美玉自幼便是倾慕殿下的……”程美玉梨花带雨着实可怜! 姬无奢冷笑的瞥了她一眼,不屑道:“那是你的事,本王并不倾慕你,娶你不过是为了韩丞相和程将军面上好看罢了,你大可不必期许我待你如妻,你并不是我的意中人!” 言毕,姬无奢便阔步走来,程美玉一人颤抖的哭着像泪人。 没了热闹,逗留也没意思。程北枳前脚刚回到院子里,后脚程美玉便带着秋月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蒹葭已经办好了程北枳交代的事情,一见有人闯进来,便拦了过去。 听着院子里的吵闹的很,程北枳就倾身出来,程美玉一把推开蒹葭吼道:“程北枳你给我出来。” “哟。” 程北枳轻笑一声,斜靠在门框上,笑道:“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在妹妹的心中姐姐可是端庄大方,举止款款的女子,怎的如乡野村妇般发起泼来。” “程北枳,你少在这里跟我装了,你根本没有表面看我来这般单纯无害,昨天的一切都是你亲手策划的对吗?” 程美玉一步步度过来,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时她以站定在程北枳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程北枳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姐姐说什么那?妹妹不知……” “你会不知?程北枳,你说你不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就是因为信了你,我才在满朝文武中丢了人,还让七殿下对我生恨,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 程北枳微微睁了睁眸子,寒光乍现,惊得程美玉不觉后退一步心底生生出一丝怯懦来。顷刻又觉自己可能看花了眼,区区一个庶女,又是自己的陪嫁丫头,怎会有如此气魄?转而又生出了一抹笑意。 程美玉突然掩唇低笑起来:“妹妹倒不如就承认了。姐姐想来是疼爱你们这群姊妹的,又不会怪你。” 她眼帘一掀,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蔑道:“反正生气归生气,可姐姐终究是得偿所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可惜妹妹机关算尽,给姐姐做了嫁衣尚且不说,还要为了凸显姐姐的身份做姐姐的陪嫁丫头。终究,姐姐是要对妹妹说声谢谢的。” 程北枳笑着点了点头道:“似这般吴侬软语的样子才像是姐姐。我没有姐姐的足智多谋,自然不懂得姐姐路数,昨日之事,姐姐怕是比妹妹清楚的多,妹妹还没去找姐姐答疑解惑,姐姐倒是自己来了。那我们便好好说一说,昨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程美玉美眸流转,冷笑一声:“不要给脸不要脸,程北枳你区区一个庶女,有何资格对我如此说话?若是昔日,你仗着你是太后赐婚的皇子妃能枉顾嫡庶,可今时不同往日,赐婚之事已生变故,嫁给七殿下的人是我,而你只是一个卑贱的陪嫁丫头,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在她心中程北枳是喜欢七皇子的,所以她才会这般不遗余力的处处提醒她即将成为姬无奢的妃子,而程北枳到头来不过是一个陪嫁。 程北枳倒是不以为意,垂眸笑道:“我当嫡姐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道理,如此看来,嫡姐倒不是很明白!” “大胆!” 程美玉怒目圆瞪,抬手就要掴到程北枳的脸上,程北枳也不闪躲,只是笑意悠悠,眼神中含着几分挑衅道:“我脸皮薄得很,若是你打了我,后天定是不会消肿,那时满城议论的怕不是你如何攀龙附凤以身逼婚,而是你心思狭小连陪嫁姊妹都容不下来!” “你!” “嫡姐,你先是害我穿凤袍,喝媚药,不过是想让太后收回成命,改将你嫁给姬无奢,那日妹妹若是没猜错,安排来寻人的不是姬无奢,而是三皇子姬无战,你不仅给自己谋了一门好婚事,还给韩家绑了一家好靠山,所以陈贵妃才会在宫中助你一臂之力!是与不是?” 程北枳双目凌厉死死的盯着,一步步靠近程美玉,她便一步步后退,退到最后硬生生的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穿凤袍,喝媚药,我便都随了你的心意,即时你想嫁给姬无奢,我也暗中成全了你。往昔种种我没跟你算账,你还要来我这里撒泼,是否过分了些?” “程北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程美玉,今日我便告诉你,我既然有办法让姬无奢娶你,我也有办法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若想好好过日子,就告诫自己,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定是让加倍还你,让你生不如死!” 正僵持不下,蒹葭望了望院子外,一队人马将至,突然小声提醒道:“小姐,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撕破脸皮 “我来了客人,嫡姐请便吧!” 程北枳让出一个通道来,程美玉冷着眼眸瞪着程北枳,今日她来就是为了跟程北枳撕破脸皮,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程北枳这个颗棋子便没有了作用。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折磨这个贱人! 程美玉冷哼一声便带着秋月走出院子,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惊,东方凌白穿着一身白衣银甲,青丝束在头顶别着银簪,虎步生风甚是威风凛凛。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拿着拂尘的公公,手上端着一道圣旨。 如此还不是最让程北枳惊讶的,最惊讶的是程玉曳也跟在一旁。 眼下,程美玉马上要成为七王妃,身份尊贵,以后入了宫,大家同在一个宫门下生活自然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想着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礼,还未直起身来讲话。 众人便视若无睹的从程美玉身边疾步而过,竟丝毫未入到眼里。 程美玉一顿,秋月连忙上前搀扶,道:“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这些人定会为今日不将小姐放在眼里而悔恨不已。” “用你多言?” 程美玉拂袖一甩,气冲冲的走远,心中着实咽不下这客气。不过区区一个殷国世子,一个御前将军就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突然程美玉顿足拧头回望一眼,眼白下含着难以散开的怨毒和憎恨。 院子里,宦官上前一步,挥了挥拂尘,便宣道:“程家四小姐程北枳上前领旨。” 程北枳敛裙跪在地上,垂头道:“吾皇万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振国将军程如峰膝下第四女北枳,虽生于丰都,却养于凉城母家,对凉城风土人情,地域特性了然于心,今殷国动荡,屡犯我姬国边境,朕心郁结,遂举兵伐殷,特封程北枳为随军特使,即可出发,钦此!” 东方凌白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似是对随军站在一旁颇有不满,宦官道:“程北枳,来接旨吧。” “臣女接旨!” 程北枳接过圣旨起身后交给蒹葭,就听宦官对立在一帮掖着手的东方凌白道:“将军,咱家也知军中带上以为女使官多有不便,只是事出突然,将军便也只能委屈些,你看人家姑娘要随你们一群大男人上前线,岂不是更委屈些?” 东方凌白不置可否,终是低了低头道:“公公说的是,凌白谨记。” “既然如此,就请三公子跟咱家回宫吧。” “公公可否于此稍等玉曳片刻,玉曳于舍妹交代几句便跟公公启程。” 程玉曳恭敬道,这公公倒是也不是十分难说话的人,便道:“好,咱家不打扰二位许久,将军我们院外等候吧!” “昨夜,三哥是与我们一同进宫的,怎的后来一直都没见到三哥?今日一见,为何三哥又要去宫中?” 程北枳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程玉曳轻叹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以妹妹聪慧,难道还要问我?” “是真的吗?” “如今,姬殷两国的契约岌岌可危,皇上已然不放心我在留在程家了,这样也好,省的我更麻烦。” “可是!如此一来,你在宫中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程玉曳突然无声笑开,抬手揉了揉程北枳的头发,垂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在姬国这些年,那一天不是伴着这样的危险?无妨,生死对我来说,并无太大的区别。” “你不想回家吗?回到你的国家去?” “不想,如果哪天我离开这里,那么两个国家的百姓就要再次遭受战乱,我不想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 程玉曳吸了口气,无奈苦笑,转而换上一脸轻松的表情,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个玉佩的形状有些奇怪,似是一个圆又有一个缺口,首似龙,尾如蛇,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程玉曳把玉佩交到程北枳的手上。 “不多言了,你去凉城带着这个,若是遇到殷国人,凭此玉佩便可保你平安,他日你平安归来,若是可以,记得入宫来看看我。” 不等院子外的宦官催促,程玉曳便离开了,程北枳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蒹葭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一边给程北枳收拾行囊,一边喋喋不休道:“奴婢当是,给大小姐做了陪嫁已经是上天入地的委屈了,却不想,一遭未平一遭又起,这小姐还为做上陪嫁丫头,倒是先要上战场了,那可是刀剑无眼的地方,小姐细皮嫩肉的怎受得了!” “奴婢还听说,今日皇上钦点小姐随军的时候,老爷是反对的,可是皇上却诘问老爷是否有私心,不愿意让小姐为国效力,起初东方将军也是不同意的,说路上带个女人诸般不方便,也说不愿意让小姐随行,可是皇上都不听。” 程北枳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挑眉道:“你说东方不愿意?” “是啊!小姐,你说东方将军不愿意带小姐去,路上他不会慢待小姐吧!”说着蒹葭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整个人都惶恐的不能自己。 “真是狡猾!” 程北轻笑一声,突然想起插在瓷坛中的画来,便抽出来仔仔细细的装在卷轴中,让蒹葭一并装进随行的包裹里。 蒹葭问;“小姐这是什么啊?” 程北枳不以为意道:“地图啊!” “哦。” 蒹葭也没多问,转而拖着腮帮子问:“小姐,本来老爷才是外战军,为何这才会让御前军带兵出征那?” “若不是殷国,倒也罢了。只是如果敌军是殷国,那皇上定然是不放心我爹出征的,毕竟殷国世子就养在程家,这些年,皇上依赖着程家军,可是也试探着,提防着程家军。” 程北枳皱着眉,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都了然在心中,九子蠢蠢欲动,夺嫡之战即将打响,程家动荡怕是也不远了! 程北枳没有去跟母亲辞别,否则怕是又要见穆素哭成个泪人,说尽心酸委屈的话了。她倒是觉得能离开丰都,挺好的。 至少,暂时是这样…… 出发的时间定在一日后,与姬无奢迎娶程美玉过门是同一天! 不过是隔了一天,除了程北枳的院子还是原来的萧条,这程府倒是似天翻地覆一般,红绸漫天,红毯便地。整整齐齐的红灯笼映衬的天地间一片喜庆。 听说从程府到宫门都铺着红地毯,在姬国已经是极高的排场,红妆绵延十里,锣鼓喧天。程美玉身着凤冠霞帔,朱唇一点,美得惊世骇俗,任谁看都不可方物。 程北枳看了一眼便觉,喜欢这样的女人无可厚非。 如若她是男人,定也少不了要多看上几眼的,更何况姬无奢本就是男人? 姬无奢的銮驾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亦是红袍加身,宽肩窄袖,英俊潇洒的不可一世。 程北枳只是暗暗谈了句,蛇蝎配禽兽,也是公道的很! 淹没在迎亲的队伍之后,还有与之格格不入的一人一马,皆是一身素白,东方凌白倒是懂事,在岔路口收缰急转,到了后门。 管家凑到程北枳身旁,低声提醒道:“四小姐,东方将军来了。” 正逢此刻,迎亲婆扯着嗓子大喊:“新婿上门,程家大小姐上轿咯……” 程北枳突然噗嗤一声笑开,今天上路,她收拾的赶紧利落,长发盘在脑后,只点了一支玉簪,与程美玉的娇艳芬芳比起来她就显得英姿飒爽起来。 你说命运可不可笑?前世,她也是这般上了姬无奢娶亲的轿子,当时扶她上轿的还是嫡姐程美玉,而此生那? 前门,姬无奢迎娶程美玉。 后门,东方凌白来接程北枳。 刹那间,明眸暗转一抬头正对上姬无奢的眼神,程北枳望着他,不悲不喜,亦是看不透他眼中的风景,就这般彼此安静的陷入一片死寂。 程美玉嘴角噙着得体大方的笑意款款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花轿,玲珑身影将姬无奢和程北枳两人隔开千山万水,片刻便再无交集…… 程北枳毫不犹豫的转身,对管家说:“走吧!” 姬无奢的目光有一刻丢失,他侧身寻觅那抹跟程府喜庆格格不入的身影而不得,遂下马,冲入程府之中。 周围的人有一刹惊愕,继而围了上来,纷纷作揖恭喜,姬无奢拧着眉挤出人群,追到了后院中。 正见,东方凌白嘴角若有似无的噙着一丝笑意,在一片青砖黛瓦中引程北枳璇身上马,没有鼓瑟吹笙,也没有红绸喜帐,可这一切去偏偏那么刺眼。 姬无奢窄了窄眼眶,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瞬的闷痛,正要追上去,身边的小厮提醒道:“殿下,迎亲的队伍就等在门外,全等殿下上马出发。不可横生枝节。” “可,我不想娶她!” “奴才知殿下不甘,殿下就当是为了长兄……” 姬无奢眸子顿了顿,眼睛上染了些莹润,终是缓缓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突然身后穿了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叫的却是他最在意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以一传百 “程北枳!” 闻声程北枳回过头来,隔着门庭,依稀能见到门框中程美玉绝美的脸上垂着泪痕,咬牙切齿的把程北枳盯着。泪水从她的眼眶中留下来,花了精工细作的唯美妆容,硬是生出满目怨毒来! 她又狠厉历的喊了一边:“北枳,昔日于堂前是你亲口答应了的陪我出嫁,父亲祖母皆是问你,如此可是委屈了你,也是你说,为了程家,为了嫡姐,你甘愿作为陪嫁,凸显家族身份,今日,你又是为何?将我陷入如此难堪之中?” 程美玉这一出楚楚可怜演的十分入神,若不是未曾经历过她说的昔日,程北枳几乎都觉得自己害人不浅那! “你若生得姐姐半分的婉约,都用不着跟在下走上凉城这一遭!可要下马看看?” 东方凌白勾唇浅笑,似看热闹般幽幽的问,他抬着手,撑着程北枳翩然下马后,便安静的等在一旁,半垂着眸子,惺忪欲睡。 姬无奢窄了窄眼眶,亦是目光紧逼的盯着她一步步走回到门口来。 “自从你回到程府,父亲便觉得与其亏欠,全府上下都哄着你,捧着你,不顾你任性妄为,也不顾你罔顾礼法,我是你的嫡姐,却处处遭你欺辱,今日我出嫁,你更是变本加厉让我成为天下笑柄。” 程美玉精致的脸上垂着两行清泪,模糊了脸颊的胭脂,带着满目凄凉,她肩膀颤抖,步履蹒跚而至,身后的丫头已经哭成了泪人,停在一旁哽咽道:“小姐,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哭了,你的红妆都哭花了去!” “我为何不能哭?” 程美玉大吼道,声嘶力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凄厉,此刻程北枳已经走到门口,停在门庭外,面无表情的看她的表演,嘴角噙着一丝不阴不阳明媚。 “你不喜七殿下,便把他当做云泥一般踩到尘埃里,你精心算计宫中的那一幕,令我贻笑大方于人前,你机关算尽,终是谋了这一纸婚约让我加入宫中,成为七殿下的皇妃,这一切,你都没问过我是否愿意,为了程家,我亦是担当下来,嫁了嫁了!如今,这喜轿就停在门外,我上了轿,却久久不见我的夫君,他们告诉我,我的夫君,去追了别的女人,北枳,我且问你,你为何如此对我?为何?” 姬无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原是猜测,没想到听到程美玉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他竟然也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被人握在手中狠狠的捏碎,眼神也生出几分义愤填膺来! “姐姐便是这么沉不住气?不过是在喜轿上多等上片刻,就如急不可耐追了上来,若是让人看到,即便姐姐说自己是被算计,怕是天下人依旧津津乐道的是嫡姐为了七殿下,不顾一点礼义廉耻,不惜媚药加持也要得偿所愿。” 程美玉痛哭失声,颤抖着肩膀哽咽道: “你胡说,分明是你给我下的药,程北枳,事到如今你还要隐藏什么?” 程北枳面无表情的看她,挑眉盯着姬无奢问:“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我皇命在身,耽误了时辰,怕是又要让殿下去养心殿解释一番。” 姬无奢沉着眸子,问:“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程北枳忽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倾身行了一个福礼,笑道:“恭祝殿下和嫡姐,白头偕老,情投意合。” 姬无奢的眸子顿了一顿,转而也无声笑开:“你的祝福本王收下了,可是你欠本王的贺礼,本王便等着你从凉城归来,一并跟你讨回来。” 程北枳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道:“凉城盛产瓜果,定会给殿下和嫡姐凑一套早生贵子回来。” 姬无奢强压着怒气问:“程北枳,你的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呵,大抵是会说的好话上辈子都说尽了吧,这一生便不会说了,十里红妆鼓乐还等在程府门口,殿下跟嫡姐也该上路了,北枳先走一步。”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程美玉如同发了疯的婆子一般缠了上来,她一把扯下戴在头上的凤冠霞帔,双眸颤抖着喊打欧:“你不能走,今日,你若不陪我出嫁,我便也不应这门婚事!” 程北枳冷笑的眼神掠过程美玉的双眸,道:“嫡姐怕是不知,北枳又有了新的任务,此去凉城身负皇命,若是姐姐执意如此无理取闹,那便等着,等北枳从凉城回来,再送姐姐出嫁吧!,只不过夜长梦多,北枳不知,那时姐姐的婚事是否又生了什么变故……” 程北枳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眉眼中满是嘲讽,程美玉心间一惊,瞪大了双眼,惨笑凝固在脸上,瞬间面色白了白。 程北枳便乘胜追击的诘问道:“不知,昨日北枳曾与姐姐说过的话,姐姐是否记在了心上?” “程北枳……你怎么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身后一片嘈杂渐行渐远,迎风驰骋过十里,程北枳才缓过神来,东方凌白在她一侧,收了收缰绳,瞟了他一眼问:“你明明在乎七殿下是否信你,为何不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那一晚,我也中了那药,就与你一同躲在一旁的柜子里?” 程北枳轻笑,看着眼前连绵的山色,心中的烦闷终于消了一些。 东方凌白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以为意道:“这也是事实。” “姬无奢从不信我,我又何必解释?人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他想相信的一直都是程美玉。” 程北枳不悲不喜道,这让她难过到无以复加的过往,如今说起来颇有几分云淡风轻了,东方凌白的目光顿了顿道:“看来外界传言不假,你跟七皇子颇有些渊源。” 程北枳倏然狐疑的眯了眯眼睛,揶揄道:“东方今日似乎对我关心的紧?” 东方凌白微微一愣,轻笑道:“前边是榆林,我们今日便从这里落脚。” “为何不落脚于鱼城?” “鱼城不安全,小姐怕是忘了,在下第一次遇见小姐便是在土匪窝。小姐倒是不长记性!” “这不是有身手不凡的少将军同行,我怕什么?” “只可惜,小姐只是与在下同行,又不能与在下同住,若是晚上有什么不测,在下可是不得而知的!又在或者,小姐借由鱼城危险,偏要与在下同住,那在下岂不是又要被小姐轻薄?” “东方,你真的够了。说的我与女流氓一般……” 东方凌白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悠悠笑道:“小姐说笑了。” 程北枳总觉这不一定是句好话,果然听到东方凌白阴阳怪气道:“女流氓在下是见过的,不及小姐这般豪放坦然,隐隐的扭捏许多。” 程北枳不悦的冷哼一声,“东方,我临行前本事惦记着你的心头好,从我爹哪里偷了最好的竹叶青酒的,想要与你小酌片刻,可是听你这话,又唯恐酒后失德,唐突与你,还是算了吧。” 东方凌白一听,狐眸微顿,转而笑得更似一只狐狸。 “小姐说的是,在下可不敢跟小姐对酌。不如就小姐就把酒送与在下,这情分在下会谨记于心的。” “可是我听说,这未出阁的女子,送给男子的多是定情信物,即便我敢送,想必东方也不敢收那,算了算了。这酒,我还是独自一人喝了吧!这酒香绵延十里,平时我爹都舍不得喝,东方不能喝上几口,可惜!可惜啊……” 程北枳假惺惺的可惜,偷瞄着东方如临大敌的表情,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嗜好,单单的嗜酒如命,少喝上一口,就足以愁肠百转,辗转难眠,更何况是如此竹叶青。 昔日,都是他占尽便宜总是取笑自己,今日,也要让他尝尝这百爪挠心的感觉。 程北枳想想都觉得好笑,就把腰间酒葫芦的盖子璇了璇,酒香顺着瓶口的缝隙洋洋洒洒的散了出来,随风飘到东方凌白的身边,他一愣,一趔趄,险些从马上滚下来。 程北枳便勾着嘴角快马加鞭起来,东方紧紧的跟在身后,就想着如何把这壶酒骗过来!眼下,已经到了榆林,东方凌白订好了二楼的两间客房,他们下了马。 程北枳从掌柜的拿了钥匙就进了房间,东方刚要跟进来,就被程北枳拦在门口道:“东方,男女有别,我的房间,你若是进来恐有不便吧?更何况,我若是借机轻薄与你,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东方凌白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悦,就被程北枳关在门外。程北枳换了身便服,脑子里回荡的还是刚刚在楼下,茶厅中人们口中议论的事。 丰都的程家出了大笑话,原本今日是七皇子娶妃的日子,取的就是程家的大小姐,可是不知为何,七皇子突然反悔了,独自一人带着迎亲的队伍回了宫。 听说后来,还是程家大小姐灰头土脸的追到宫中去的,民间甚至还设了赌局,赌的就是,今日七皇子会不会临幸程家大小姐…… 程北枳哂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多久的功夫儿,程美玉的好事儿就已经传到了榆林?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几分胜算 程北枳心想,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估计也就是东方凌白了。 看来是被这竹叶青勾的不清,天刚一黑透,就寻上门来,也没见得有多么的矜持嘛! 程北枳刚打开一个门缝,突然从门缝中吹进来一股子白烟,她便觉得视线模糊,身体一阵酸软,朝着门框歪歪的倒了过去。 从门缝中钻进两个人来,打开窗将程北枳绑在绳索上从窗口续了下去,装到等在一旁的马车中匆匆离去。 马车七扭八转到了城郊的一处院子中,这院子极大,没什么复杂的结构,院墙极高,院子外看不出差别,院子内却是密实的铁皮,院子里人很多,各个都是极为精壮的男子,轮番到院子门口看守。 程北枳被马车颠簸撞了头,才清醒过来,马车中只有她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其中,口中还塞着布团。 她用力的挣扎两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捆在手上的绳索,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声响:“兄弟们,今天主子凯恩,知道大家在这里要处处小心,难免心中欲火空烧,特意给各位兄弟送来一个美人,今天,定是要让大伙儿玩的高兴!” 欢呼声和淫笑声此起彼伏,程北枳皱了皱眉,正逢一大汉来掀开了帘子,见程北枳生的沉鱼落雁,眼中迸出阵阵惊喜来,喊道:“这小娘们儿生的真俊!兄弟们有福了!” 说着,他一把擒住程北枳的脚腕用了一拉,那力道浑厚急促,一出手便知是练家子,干净利落的伸手定是长年累月的训练所留下的痕迹。 他一把将程北枳扯到跟前,双眼冒着下作的贼光,似乎把程北枳吃了都不够,粗鲁的撤掉程北枳口中的布团,颤着肩膀笑的贱兮兮道:“小娘子,给大爷笑一个!若是大爷高兴了,一会便对你下手轻一些!” 程北枳目光阴鸷,嘴角勾起一些狠厉的笑意,那大汉骤然一惊,恍惚揉了揉眼睛,刚刚看到的那个眼神,阴狠毒辣,怎的都不像是一个女人能有的眼神,一准儿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是什么人?图财还是害命?” “我们是什么人?嘿嘿,我们是你官人啊!今天晚上,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挤在一旁急不可耐的男人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程北枳被他们落下马车,环顾四周,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这黑铁着实有些扎眼,厚度和坚硬的程度程北枳都再是熟悉不过!她曾带兵打仗,这种兵营中才有的内墙建筑,一览无余。 顺着黑铁的内墙,程北枳的目光落到了那男子的鞋子上,骤然睁了睁眼睛,虽然是寻常的黑靴子,可若是看的仔细,便能从靴子的底边看见那一圈藏青色的扎线!在大姬,这是只有官靴才有的标志! 再一看这些男子,虽说粗鲁下作,年纪却不偏不倚都在弱冠到而立之间,都是最为精壮的年纪,身材均匀,就连裸露上身沟壑间的纹理都异于常人的坚实均匀。 此刻虽然都精虫上脑,显得有些缥缈颓然,双目下流,却依旧隐藏不住的一股精光,这种眼神程北枳再熟悉不过。 最是让她震惊不已,她窄了窄眼眶,难以置信的问:“你们是军队上的人,官家的人?” 为首的男子微微一震,冷笑着:“你只要记住我们今天是你要好好伺候的人就行,兄弟们,还等什么?早些寻了开心,也好早些送她上路。给我把他抬到屋里去!” “是谁让你们对我下手的?我爹是姬国将军,我是皇上钦点的使官,我若是出了事,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人赔账。你们不如同我做上一笔买卖!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你说废话,一会在床上便买足力气,让我们兄弟玩得高兴,一会便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男子不由分说的将程北枳拉入面前的房间中扔到床上,转身大步而去,推上了房门,程北枳的手腕几乎磨破,在身后挣扎着企图解开绳索。 他转过身来,程北枳的目光恍然见他手腕上的一个模糊的印记,这个图案煞是有些眼熟,她努力的回忆着从哪里见过这个图案,电石火光之间! 程北枳突然想到,那日在美林谷,姬无奢带着她逃窜的时候,她曾在树上隐藏,树下的燕紫铁骑风驰电掣而过,他们手持缰绳的手腕上便是隐约有次痕迹。 程北枳微微挑了挑眉,盯着步步紧逼过来的男子问:“大哥可是燕紫铁骑?这里就是燕紫铁骑分布在榆林的兵营吧!” 男子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眼神在程北枳的身上流窜,冷呵呵道:“小娘子不要白费力气,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就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之前还能让哥哥们送你腾云驾雾,登峰造极,已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来让哥哥亲上一口!” 说着男子虎躯一震,便脚下生风的扑了过来!程北枳用力的一滚,那男子扑了空,便气冲冲的吹胡子瞪眼起来,一把扯过程北枳的领子。 程北枳突然嫣然一笑,眉眼中散发出一丝酥媚入骨的柔情来,把那男子看的心神荡漾,怒气也消了几分,程北枳眨了眨魅惑万千的眼睛,挑眉道:“哥哥常年守在这兵营之中,定是难得有闲暇经历这男女之事,只一次草草结束,下次又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啦,不如我们玩点有意思的,让哥哥过过瘾,如何?” 男子的笑意瞬间淫荡起来,隐隐有了些摩拳擦掌的意思,呵着粗气问:“骚娘们儿,你这一句话,给老子勾的魂儿都酥了,你倒说说,你想怎么玩儿?” “你看我整个人都被帮成粽子了,即便是有什么花样也施展不出,不如哥哥帮我把这一身的绳子解开,也好让我好好给哥哥解解闷儿!说来羞怯,我还是个黄花闺女那,哥哥可是来的巧了……” 程北枳欲语还休,那扭捏的样子,让大汉自是百爪挠心般难耐,就觉身体像是一团火,身下的一处早就烧的又红又硬,恨不得直捣黄龙了去。可是他终究是燕紫铁骑中训练有素的其一,尚且残存着丝毫的理智。 见他思忖,程北枳更是不惜自毁形象的瘫软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妖娆万千的样子,媚眼如丝道:“哥哥难不成还怕我跑了?我一个弱女子怎敌哥哥的铜骨铁臂那,更何况,这院子外都是等着进屋的壮汉,我一个弱女子还能翻出这燕紫铁骑的兵营不成?倘若我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你们抓到这里来……” 男子想了想,程北枳说的极是,说到底不过是个弱质女流,顶破天也就是一会多玩些猫捉老鼠的情趣罢了! 门外突然传来你言我语的催促声:“大哥,快点,你不要一个人就把人玩坏了去,我们这么多兄弟,可都在这等着那!” 男子一下子来了兴致,骂道:“催什么催,我还没开始那,就你小子猴儿急!等着,小娘子看上我了,要跟我玩花样那!谁来敢来催一句,今儿就让他眼巴巴看着,不能上手操练!” 言罢,门外便鸦雀无声再无一人叫喊,大汉也烧没了理智,呼吸急促道:“好,我放开你,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 程北枳侧身躺在哪里,把双脚送到了大汉的身前,轻轻的搭在他的腿上,慵懒的眼帘一掀,脚尖勾了勾他的胯下。男子脸色一红,气冲斗牛般急不可耐的撕扯程北枳脚上的绳索。 程北枳的目光顿了顿,眼底闪出一丝森然的杀意,双手背在身后一用力,挣开了绳索,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双手撑着秀床,双脚腾的越于大汉的脖颈之上,用力一旋,将大汉的脖颈紧紧的锁在双脚之间,腾身用力一提下巴,咔嚓一声,那男子的挣扎便再无用处。 程北枳冷很直流,缓缓的松了劲儿,那大汉便软绵绵的滑下床去…… 程北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把大汉拖上床来,三两下拨了他的衣服,拉过一旁的锦被盖上。突然一阵敲门声: “大哥,大哥?怎么没动静了?小娘子跟你玩什么新鲜花样了?” “大哥?” 程北枳轻咬了咬唇,边下了床,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搂着肩膀和胸前的肚兜来,她缓缓拉开一个门缝,就漏出半截雪白无暇的肩膀来,勾魂摄魄的一笑,悠悠娇媚道:“老二,屋里的哥哥让你进来,说是一个人终觉无趣,要与你一同玩玩二泉映月的花样!” 人群中一个男子迎上前来一步,眸子一闪,鹰隼紧迫的把程北枳打量一番!似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程北枳面不改色的催了一声:“二哥,你若是不想来,就换个兄弟进来……” “我去。” “我去。” “都让开,让我来。” 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外边瞬间热闹起来,程北枳的目光扫视着门外的形式,算计着人数,算上门口看门的八个,和门前的这二十四个,这院子中还活着的还剩三十二个。 最先死掉的,应该是里边最为厉害的一个,这个二把手看起来也不容易对付,如此杀出去,能有几分胜算? 突然,那个叫做二哥的男子把程北枳猛地往里一推,自己夺门而入,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一把捏住了程北枳的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首要目标 才骂骂咧咧的凶道:“都给我闭嘴,喊什么,都急着去死吗?” 他瞟了眼躺在床上裸露这上身的男子,阴测测的盯着程北枳,手指捏着她的脖子,只要她敢乱动一下,她丝毫不怀疑这个精瘦的男子会拧断她的喉咙。 “你把他杀了?” 程北枳不做声,平静的看着男子,他早就有所防备,腰间还挎着一把佩剑,看来早在他进屋之前,就怀疑屋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把他杀了,你就是这里的老大了。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 “呵?” 男子冷笑一声,挑眉道;“感谢你?感谢你杀了我大哥?” “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这是世界上能当老大的人就不屑于当老二,兄弟情深的戏码偏偏外边那些傻子也就罢了,若不是面和心不和,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拆穿我!” 程北枳勾唇讥笑,她双手慢条斯理的攀上男子掐着她脖子的手,微微掰开两个手指,并未用足力气,而是在试探,他究竟有几分想杀她的意思,手一动,那搭在肩膀上的衣衫滑落下去,香气扑鼻,男子喉头攒动,眼神中多了两分迷离。 “少跟我耍什么花样,你既然能杀了我大哥,便不是寻常女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迷惑我?” 男子一把推开程北枳,拔出腰间的佩剑,冷笑着搭在程北枳的肩膀上,微微压在她颈项挂着肚兜的绸带上,程北枳眯了眯眼睛。 “你不妨说说,你是怎么得手的?” 男子的剑锋游走在程北枳前胸的肚兜上,若有似无的触碰让程北枳无比的恶心,她严重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他死的极为痛苦。” 程北枳不温不火的轻吟一句,眼神寡淡的瞄了瞄男子,唇角笑意嫣然,从面相上看此人心胸极为狭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意一个死人的死亡过程,他如今会问起,不过是不想错过那人死掉时一丝一毫的痛苦感受,他知道的越是详细,便也是雀跃,就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他那般快活! 果然!男子的眼神中跳出一丝溢于言表的兴奋刺激来,舌尖舔过嘴角,拿着剑的手也有几分颤动。 程北枳眯着眼,故意将语速放慢。 “我双脚卡住他的脖子,看他胡乱的蹬腿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脸憋得铁青!眼珠子一点点从眼眶中吐出来,嘴唇绛紫。我见他挣扎的厉害,就更用力,他就更加的难受,双手想掰开我的腿,可却使不出力气,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程北枳的双眼如鹰隼般寒光乍现,紧盯着男子眼神中细微末节的变化,见他如同沉浸在这个梦境中,一点点松懈下来,似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压抑着自己的动作。 “最后,他动不了了,甚至连给我挠痒痒的力气都没有,整张脸别的铁青,就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摊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总说自己有多厉害,还不是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而我!我不一样,我会把杀了他的那个女人,先奸戏耍待倦,在慢慢折磨死,最后剁成肉酱,做丸子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那男子手上的剑锋挑起了程北枳胸前的肚兜,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挑断那根绳子,让肚兜掉下来! 天已入夜,榆林的夜晚不似鱼城那般喧哗,才这般光景就已经安静的透着一股子诡谲。东方凌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心头反复的是傍晚飘在鼻翼的酒香,他想着程北枳定不会这般的绝情,真是一滴酒都不给他喝。 等,等,等,这眼见就等了一晚上,东方凌白蹭的一下子蹿起来,敛了敛衣裙端坐在床边,紧盯着门口,就等着程北枳带着竹叶青上门。 可说来也是奇怪,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他没出屋,程北枳竟然也没吵着肚子饿来找他一同去楼下用膳,难不成是她自己去了? 东方凌白微微皱了皱眉心,便片刻也坐不住了,摸了竹叶青掖在双臂之间,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等在门口,东方凌白握着竹叶青敲了敲门,屋里没什么动静,东方便又敲了两下,兴许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些,那房门竟然自己弹开了。 顺着门缝看过去,房间中空空如也,竟然连一个人人影都没有! 东方凌白夺步进去,见窗子开着,便腾身飞下,榆林的夜晚静悄悄的,街上竟然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街对面只有一个不大的面摊,摆着三两张桌子,昏黄的灯火下,已经撑着锅台睡着的小贩窦然睁开眼睛。 东方凌白三两步过去,扬眉问;“你今日可曾见过一个女人从窗子里掉下来?” 那小贩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萎靡的低下头去,全身颤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说!” 东方凌白轻快的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透着浑然天成的雄霸之气,让人不敢再有反抗。那小贩低垂着头,怯生生的回道:“那姑娘,被被……被装到马车里……往……那边去了!” 东方凌白眸子冷下来,屈指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客栈的马厩中便奔出一匹雪白的骏马来,风驰电掣般经过东方凌白的身侧,他翻身下马。朝着小贩手指的方向急急而去。 没有时间去联系驿站,也没有时间去安排接应,面对一片无知,东方凌白便是一人一马无畏前行! 人是在他眼皮底下弄丢的,无论怎么说他理应去把人找回来。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烦闷,转而变成了铮铮杀气,萦绕在他身旁,带着丝生人勿进的肃杀! 这里是榆林,不做皮肉生意,更何况程北枳是个外地人,又有同伴,即便是人贩子,也不会对这种身份不明的路人下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寻上门来的! 知道他们的行踪,并且有能力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人掳走,想必也并非善类!程北枳在程府深居简出,不可能有什么市井上的仇家,那么此刻,东方凌白能想到的敌人就只有一个人。 顺着这条线,东方凌白在城外的插口处,毫不犹豫的右拐进了一条上山的城郊小路!这里人迹罕至,许多路被隐藏在灌木丛中,但是东方凌白却深信不疑,他想找的人就在其中! 因为,那是通往燕紫铁骑兵营的路! 他身上的杀意决绝,快马加鞭,见前方灯光通明之处,便将竹叶青出窍握在手中,风中他拍着马背腾空而起。 “贪狼,快一些,我要接你的力,跳入这围墙之中!” 东方凌白眯了眯眼,冷峻的脸上除了腾腾杀气再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男子笑的下作,剑锋的冰冷掠过程北枳凝脂般的肌肤,她终是忍无可忍,看准了时机,旋身越于男子的身后,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上,男子猝不及防,张来双臂踉跄的向前扑了过去,程北枳飞快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眼疾手快的夺过男子的手中的佩剑,门外听到了动静,便有人推开门看情况。见程北枳手握着剑,杀伐决断入地狱修罗一般,不禁愣怔在门口。 那男子反应过来,迅速喊道:“兄弟们,这个贱蹄子杀了大哥,我们给大哥报仇!” 众人微微一愣,便瞪着牛犊子般锃亮的眼睛操着兵器冲了上来,恨不得将程北枳碎尸万段一般。 程北枳虽然有上过战场,可毕竟是作为谋臣元帅,并不用冲锋陷阵,只要排兵布阵即可,更何况那是东方是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边,哪里用的着她来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噩梦。 对付一两个,尚且让她精疲力尽,更何况是二三十号人一起涌上来。双拳难敌四手。加之程北枳的体力和敏捷程度都不及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不一会便落于下风。 “嘶!” 程北枳嘶了一口冷气。长剑划过她的肩膀瞬间映出一抹嫣红来。她大汗淋漓,体力亏空的厉害,拿着剑柄的手都有些隐隐发抖,想是再撑不过些许时候! 那男子哈哈大笑:“兄弟们,别急着杀了他,先把她剥光,尝尝鲜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二哥说的是!” 于是这群人便不再着手于杀了程北枳,便有意无意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程北枳握着长剑死命抵抗,却依旧不能全身而退。 一道长剑划过,割掉了她大半边裙摆露出凝白如玉的大腿来!更是引得歹人哈哈大笑,更有甚者竟垂涎欲滴! 程北枳咬着唇瓣,眼神锋利如刀,若是这般被凌辱,倒不如死也要多拉上几个点背,她已经杀了一个垫底,若是再杀伤几个都是赚来的。 程北枳突然冷声大笑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二哥,把他作为首要的目标! 那二哥撞见程北枳的眼神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竟生出几分胆怯来,正呆愣着。 突然有人带着一身血迹冲了进来,喊道:“二哥,有,有有人闯进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沁酒的云彩 男子微微一愣,顺着人群朝着喧闹的外边看了过去,程北枳嘴角窦然渗出一丝狠笑,对,就是现在! 她突然双手持剑,飞身越于男子身后,长剑一送正插入那男子的喉咙,紧接着一脚踢在男子的后背,男子瞪大双眼忙不迭的飞出去,剑从他喉咙拔出来,血溅一地,喷泉似得从他脖子上的洞里涌出来。 话都没来得说上一句,就倒在一地血泊中惨死。 程北枳如此孤注一掷,虽然取得了效果,可是也用空了自己的力气,她撑着剑半蹲着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众人眼中的怒气烧的火红,朝着程北枳围困上来嘴里喊着:“把这个娘们砍死!” 红了眼的燕紫铁骑,也顾不得程北枳是个女人,如临大敌般操着家伙涌上来。 冷不丁的一根长枪飞过来,程北枳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力气躲开。 正气喘吁吁缓慢的移动着步子时,突然从侧翼飞过一柄竹青色的剑来,那剑穗在空中飞舞如蛇,灵动逼人! 朦胧的视线中,一袭黑衣旋身而至,恍然如初见那日,他一身白衣从天而降,飘飘然如天上仙! 程北枳额头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就看着那身影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身体一阵酸软,任凭她再是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手中的剑一片,就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东方凌白目光一凛,奔至程北枳身前拦腰捞起,淡淡的酒香从鼻翼间飘过,程北枳半垂着眼睑,有气无力道:“他们是燕紫铁骑,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东方凌白一瞬恍惚,即便是敌强我寡,即便是毫无胜算,即便是奄奄一息,这个女人的眼神依然是冰冷决绝,没有一丝摇尾乞怜的苦楚,却满是斗志,满是杀气,甚至还在提醒他杀人灭口? 难道,这个女人的胆子已经大到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吗? 正如他刚刚进来所看见的一幕,一个柔弱的女子,浑身是伤,血迹殷红落满了她的衣不蔽体的裙衫,她亦是褴褛狼狈不堪,却依旧没有丝毫颓败和恐惧,双手持剑,与团团围困中找到一个契机腾身而起与敌后,长剑直驱,一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拖沓。 如果这乱世之中,当真有天下凤主,自当是这样的女人! 东方凌白嘴角勾起一丝森然,幽幽道:“不止是他们,整个燕紫铁骑都要死!” 东方凌白擒着程北枳腰肢的手指剥落她腰间胡乱绑着的绸带绕到自己身上将程北枳绑在自己的身侧,一手拥着她,一手持剑,眼神窦然漏出一股寒凉之气。 程北枳恍然睁了睁眼睛,仰头望一眼东方的轮廓,他眉眼如星,嘴角噙着一丝诡谲的笑意,手起刀落,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他是大姬最为骁勇的将军,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战神! 也是修罗场里逃出来的罗刹!这才是男子该有的样子,杀伐决断,快意恩仇! 精锐的骑兵在东方凌白的面前不堪一击,即便他怀中搂着一个女人,单手迎敌,依然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白衣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黑衣罗刹,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程北枳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垂着头呢喃道:“东方,见到你真好!” 东方凌白皱了皱眉,他没有言语,心中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沉了沉眸子暗思。 不好,一点都不好!如若我早些发现,你便不必吃这些痛。如今晕在我怀里…… 方才还热闹喧嚣的兵营,此刻,已经尸横遍地,寂静无声,如这苍茫月色般,带着一丝凄凉! 东方凌白将程北枳打横抱起,沿途从趴在门槛上的男子尸体上拔出竹叶青插回到剑鞘中,贪狼已经等在一旁,长嘶了一声。 东方上了马,把程北枳护在身前,他手持缰绳,低声的问:“贪狼,如此看来,我该跟她同住才是,对吗?” 贪狼自顾自狂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东方凌白轻叹一声道:“果然你也觉得理应如此!” 回到客栈,掌柜的见东方凌白怀中抱着同行的女子从门庭经过,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请了大夫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两人落榻时,见其气度不凡便只会了客栈上下的小厮,万不可怠慢,没想到能在自己的客栈了出了这档子事儿,如果这姑娘没事,那勉强还留有一线生机。 如果这姑娘有事儿!掌柜练练擦汗,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弓着腰站在一旁,紧盯着面无表情的东方凌白,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拔剑捅死他。 “公子,这位小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在下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并无大碍。” 听了大夫的话,掌柜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说她没事,为何还晕着?何时会醒?难不成是有人知会了你什么?有事的人也变得无事了?” 东方凌白冷眸瞟了眼站在一旁作揖的掌柜,掌柜吓破了胆子,腿一软便跪倒地上磕起头来,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小的真的什么都没说,这大夫是榆林最好的大夫了,小姐是在小的店里出的事儿,小的难辞其咎,更是不敢弄虚作假,耽误了小姐伤势啊!” “公子,小小小,小姐,只是……” 大夫状似无奈的挠了挠头,低着头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东方凌白眸子中的冷意生了出来,眯着眼说:“快说,她到底如何?” “这位小姐……好似……睡,睡着了?” “什么?” 东方凌白目光一顿,似是没听清大夫的话,可隐约又听到了些什么,拧着眉轻声问:“你说她怎么了?” 大夫有些为难的看着东方凌白道:“依在下看,小姐是体力透支,疲倦的睡着了,若是公子是在不放心,在下也有法子让小姐醒过来,行上两针就行了……” 东方凌白一头黑线,张着嘴哑口无言。见那郎中已经从药匣子里逃出一卷银针,才拧着阻止道:“算了,你既然说她没事,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 “多谢公子饶命,多谢公子饶命!” 掌柜的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连忙拉着大夫退了出去,冷汗已经把衣服大事,一出了房门,腿就软了,动都动不了,来了好几个小二一同将其抬了下去。 东方凌白在床边坐下,安静的房间中若有似无的浮着程北枳的轻鼾,东方眯了眯狭长的眸子,不轻不浅的打量着睡梦中的程北枳。眼前便浮现了她目光阴鸷,一剑刺入歹人喉咙时嘴角那抹嫣然的笑意…… 似是骇人,又似是迷人! 东方凌白倏然勾了勾嘴角,出生入死,此刻应是惊魂未定才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心思睡觉,还睡得如此香甜。 真不知道该说她处变不惊还是粗枝大叶!想必对付那些人真是耗尽了她的经历吧!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东方凌白便不敢再让程北枳离开他的视线,便想着拿那多余的一套被子铺在地上和衣而卧。 刚一躬身,突然! 程北枳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东方,东方……” 东方凌白微微一愣,下一秒,眼里心里浮上一丝蜜意来。 可再=才过一秒,他的笑意就僵硬在嘴角,眼睛也危险的眯了起来。 程北枳笑呵呵的样子有些可爱,似是说悄悄话一般俏皮的呢喃道: “东方不会有龙阳癖吧?这样都提不起他的兴趣,那应该就是了,找个机会带他去万象阁试试!咯咯……” 万象阁?东方凌白的眼底略过一丝惊诧! 东方凌白难以置信的看着睡梦中咯咯直笑程北枳,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北枳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知道万象阁那种地方? 那可是丰都最为盛名的男妓楼,也是龙阳癖娈童癖的人集聚的地方…… 东方凌白气不过,真想抽她一巴掌,把这个肆意编排腹诽他的女人抽醒,可抬起的手怎么落不下去,余光中忽的瞧见程北枳枕边的酒葫芦,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意来。 罢了罢了!退而求其次的伸手取了酒葫芦,他便敛衣坐下,靠在床边,瓶盖刚一打开,酒香便是扑鼻而来。 东方凌白自言自语道:“这酒就当是你给我赔罪了。” 他甫一抬头饮了一口,细腻绵软的竹叶青刚一入喉,便觉整个人都飘飘然惬意入骨,缥缈入髓,东方凌白半垂着眼帘,细密的睫毛如蝴蝶般蹁跹似舞,舌尖舔过嘴角,慵懒的垂下头去看着睡梦中的程北枳勾了勾嘴角。 似是闻到了酒香,程北枳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唇边酒香入口,带着一丝绵软清凉,颇有些舒适,想是在梦中轻吻了云朵,舌尖舔了舔嘴角的余韵还带着一丝酒香?难道这梦中的云彩都是沁着美酒的?想来程北枳更是贪婪的吸允起来,恩!这味道竟和竹叶青颇为相似! 程北枳意乱情迷的睁开眼睛!可这一睁眼竟吓得魂飞魄散!入骨的慵懒也随着一个寒颤陡然清醒起来!那哪是梦中的云彩啊…… 她吻着东方凌白的唇,东方凌白的酒意也是骤然烟消云散,正活见鬼似得瞪着突如其来倾上唇来的程北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放心,没毒 空气有那么一秒石破天惊的凝滞。程北枳的脸色如同一颗烧红的苹果,娇艳欲滴直接烧到了脖子根,她恼羞成怒的推开东方凌白! 腾地一下站在床上,愤怒的指着东方凌白。 “东方凌白,我想是你谦谦公子,光明磊落,却不想你竟然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东方凌白惨白着一张脸,随之抬起头来,双眼紧锁着程北枳。 唇角一勾,眼神中便生出一缕诡谲的狡猾来,半垂着眼帘,将手指微曲成一个弧度放在唇边驾轻就熟的拭去程北枳留下的痕迹,诡笑道: “失望的怕是再下吧!原本想着,小姐即便是离经叛道了些,也不会做这般恩将仇报的事情,在下刚从兵营中将小姐救出来,见小姐昏迷不醒便不敢离开寸步,没想到小姐不但不感激,竟然还如此轻薄在下,光是亲还不够……” 东方凌白的目光炯炯看的程北枳浑身不自在,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不会再说出什么好话了,却又不想落于下风,便气急败坏道: “你闭嘴,不要再解释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小姐,你搞清楚,是你强吻了在下还不够,还反复吸允蹂躏。如今小姐不但不承认,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天下间可有这样的道理?” 程北枳微微一愣,便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用力的捂着耳朵摇头道:“你闭嘴,闭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程北枳偷偷从双膝中漏出贼溜溜的眼神偷瞄着东方凌白的表情,见其亦是一副梨花带雨般委屈的样子唉声叹气再回想起刚刚自己在梦中…… 贪婪的吸允那云朵的触感,硬生生的落了一地鸡皮疙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让她以后还如何面对东方凌白啊! 正想着,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反正东方凌白又不喜欢女人! 想到这里程北枳虽然觉得难堪,但是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东方凌白斜睨了程北枳一眼,半垂着眼睑,挑眉问:“看样子小姐似乎不想给在下一个交代?” 程北枳皱了皱眉,如今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腿上的伤口生生的疼,不觉倒嘶一口冷气,东方凌白见纱布上渗出的殷殷血迹立刻收了眼底的笑意。 他一把拉住程北枳的脚踝。 “你干什么?” 程北枳一惊往后缩了缩身子,东方凌白也不理自顾自在床边坐下,将纱布一层层解开,从怀中拿出一小瓶金疮药,轻轻的抖在她的伤口上。 程北枳便瞧着他,风清月白似芝兰玉树,迎风潇洒。程北枳一愣,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神奇的想法。 东方与男倌在一起时,又是一个什么样子那?是千娇百媚入骨柔情,还是乖张霸道唯我独尊? 他不近女色,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应该同男倌在一起,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恩,一定是的!哈哈哈…… 想着一时入迷,程北枳竟然情不自禁的低笑出声响来。 东方凌白一边包扎着程北枳的伤口,忽闻那清脆的笑声便挑眉瞄了她一眼,见她双眼呆滞,愣怔的望着一处,笑意如痴而不自知。 突觉通体一寒,随之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狐眸微眯的瞪着程北枳问:“你在想什么?” 程北枳对此充耳不闻,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中不能自拔,东方凌白绑绷带的手指巧妙的勾出一个绳结用力一拉。 “啊!” 程北枳吃痛的喊出声,没好气的瞪着东方凌白,正对上东方凌白目光清冷的瞪她,瞬间泄了气,把眸子转到一边。 “小姐还没回答在下,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呃?我,我我没想什么啊……” “哼!” 东方凌白冷笑一声道:“没想什么?小姐确定不是在想那艳冠丰都的万象楼?” “你怎么知道的?” 程北枳吃惊的惊呼出声,看着东方凌白冷漠的一张脸连忙捂住嘴巴,摇头说:“万象楼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都没听过?呵呵,没听过没听过!” “别装了,小姐如此见多识广,我东方家的密令小姐都知,会不知万象楼所为何物?”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都是凑巧,我不过是凑巧听人提过东方令罢了,万象楼那种地方我怎么会知道那?” “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就是龙阳……” 程北枳一惊,恨不得抽上自己几巴掌,顿时觉得周身一股杀气萦绕,此刻,东方凌白的脸颊靠近,在她双眸前窦然放大。 他看她看的认真,璀璨的目光像是夜空中最为夺目的星辰,紧紧的锁着她,柔情似是能凝出水来。 程北枳一瞬恍惚,转而心如撞鹿,寂静的空气中似是能听到她的心紧张的七上八下,砰砰砰的似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刚刚压下去的紧张气氛顷刻间又是剑拔弩张起来。 程北枳缓过神来便要缩着身子躲来,东方凌白修长的手指便擒了过来,一把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程北枳一愣,眼神也跟着涣散了几分。痴痴道:“你……” 东方凌白眸子一沉,似旋涡一般诱人沉沦,薄唇覆在程北枳的唇瓣上,带着竹叶青诱人的芬芳恣意,程北枳卷翘的睫毛如蝴蝶般蹁跹轻颤。 浅尝辄止的吻落在唇畔却足以让人心猿意马乱了方寸,程北枳悬在半空的手想要推开这突如其来的清凉,却用不出力气。 竹叶青果然是烈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沾,就让人意乱情迷不知所措,痴痴然不知身在何处,醉了!程北枳的目光越来越迷离,她想自己一定是醉了! 才忘了要怎么推开东方凌白! 吻像是窗外突袭而来的一阵风,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东方凌白直起身来,眼神如往昔一般风清月白,看着一脸桃红的程北枳,勾了勾嘴角。 见程北枳目光闪烁,窘迫的推开东方凌白,一瘸一拐坐到圆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火烧火燎的饮下。 东方凌白慢悠悠跟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云淡风轻的笑:“如今,小姐可还觉得在下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嗜好?” “你你你,你有什么嗜好我哪里知道?你出去,我要睡了!” “无妨,反正小姐已经夺了在下的清白,在下已经自暴自弃全将自己托付给小姐了。” “什么?东方,话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夺了你的清白?” “刚刚小姐那突如其来的一击,可是在下第一次与女子有此接触,看样子小姐倒是不打算对在下负责。” “负责?东方,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亲了你,可你,你你刚刚也亲了我!我们顶多算是扯平了!” “小姐还真是薄情,对在下又亲又抱占尽便宜,就不负责任的要把在下推出去?” 东方笑意盈盈如同深山老林中老奸巨猾的狐狸一般望着程北枳,嘴角还带着丝楚楚可怜的委屈。 “东方,你不要装了,你明知我是在梦中,并非有意。” 东方凌白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扑朔迷离的光影悠悠笑道:“小姐是无意的?” “自然是无意的!” “哦,可我是有意的。看小姐也是一脸享受的表情,此刻,脸颊的红晕还未消除!” “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享受了?” 程北枳羞怒不已,倒是一副难得的模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正说着,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 两人皆是一惊,朝门口看去,姬无奢就站在门口,双眸染墨,裹着一身怒气,风尘仆仆而来。 东方凌白起身,正要行礼,姬无奢径直奔到程北枳的面前,上下打量,望见她腿上的伤,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如刀。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我把她完完整整的送到你的手上,你便如此护她周全?东方凌白你不要忘了,你是大姬的将军,区区一个女人都护不住,可还能端住你的饭碗?” “是臣无能,还请殿下恕罪!” 东方凌白的脸色凉下来,恭敬的倾身行礼,全无方才半分淡然,程北枳突觉几分心酸,在她心里,东方不必如此,这九州七国无人配让他低头。 “出去。” 东方凌白一僵,低头应道:“是。” 程北枳突然皱眉拉住东方凌白的衣袖,低声道:“你不能走,你要留下保护我。” 姬无奢轻抿了下唇,眸色更深了几分,一把拉过程北枳拽到自己的怀中,程北枳并未松手,拉扯间东方凌白屈指拂开了程北枳的手指。 他头也不回,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似往常一般淡然自若的关门,对程北枳的埋怨和注视置若罔闻。她便无端生出一股怒火来! 程北枳一把推开姬无奢,反倒琅跄险些摔在地上,姬无奢扶了她一把,隐忍道:“小心点。” “你来干什么?今日不是你纳妃的大喜之日?你不好好在你的寝宫中做新郎官,跑到这里来煞风景,有什么意思?” “煞风景吗?可是煞了你跟东方凌白举杯对月的情投意合?” 姬无奢在一旁坐下,门外的小厮敲门进来,摆了一桌的酒菜,程北枳微微一愣。 姬无奢已盛了一碗乌鸡汤送到她面前,斜眸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想跟我吵架也要先用完膳才有力气,不放心便用你的银簪试一下,没下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你凭什么恨我 程北枳不理把头撇向一边,姬无奢便一手掰过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把汤匙送到她的嘴里。 “你放开我!” “本王生来尊贵,也做不惯喂人汤食的事儿,你若能自己动手那本王倒也省事,你不愿意,本王便只能勉为其难,陪嫁来的丫头还未使唤,饿死在外边总觉可惜。” 姬无奢斜瞄了程北枳一眼,又添了几样小菜装到她面前餐盘里,程北枳原本还抗拒,可是这一口鸡汤下肚勾起了馋虫,便觉饥肠辘辘,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姬无奢自顾自的喝茶,眼帘一掀,不冷不热道:“饿了就吃,反正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了我的也不觉嘴短。” 一听姬无奢的话,程北枳的目光暗了暗,就再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折腾了一晚上,说不饿都是骗人的。 反正姬无奢倒是说的不错,他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如此一想,不吃倒是吃亏了。 姬无奢不紧不慢的给她添菜,难得的安静。 安静的程北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倏然睁了睁眼,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怪她吃的津津有味,仔细一看,这一桌饭菜竟然都是平日里她最喜欢吃的菜色,不偏不倚正中了下怀。 她狐疑的瞧着姬无奢,想从他的眼睛中瞧出些端倪来,印象中,如果东方凌白是小狐狸,那姬无奢就是得道成仙的老狐狸,狡猾的连一个头发丝都透着狡黠。 此番定是无利不起早,没安好心。 似是看出程北枳的疑心,他无所谓的轻啜一口清茶,放下茶杯道:“蒹葭说你爱吃这些。” “什么?你把蒹葭怎么样啦?” 姬无奢一蹙眉,不悦的瞪了程北枳一眼,才冷哼道:“一个小丫鬟,我能把她怎么样?她是你的丫鬟,自然是与你一同列在入宫的名单中,你跑了,她能跑到哪里去?” “你要是敢把蒹葭怎么样,我就……” “你就怎么样?” 姬无奢不屑的瞟了程北枳一眼,不耐烦道:“你自己都差点没命,此刻倒是如此嚣张了。” 程北枳被气的胃胀,把筷子一摔,就死死的瞪着姬无奢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姬无奢皱了皱眉,叹气道:“你放心,她没事,在我寝宫里安顿的极好。倒是你,才离开我视线不到一日的光景,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言语间,姬无奢的目光一顿,隐隐带着些怜惜疼爱,手指落在程北枳的脸颊上缓缓划过,将她耳旁的发丝挽到脑后。 程北枳一愣,整个人如遭雷劈,一阵酥麻顷刻间渗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想起,往昔那一幕幕似曾相识又覆水难收的画面! 初出嫁给姬无奢的那些年。他也是这般温柔似蛊将她拖入万丈深渊! 如今他故技重施,定是料定了她还是往昔那般无知。 程北枳便拂开她的手,冷声道:“殿下真是悠闲,大婚之夜,不度春宵,倒是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教训臣女!” “不是与你的大婚,那便不是大婚。不是春宵,与你在一处那便也是春宵。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思,又何必冷言冷语,倒让我平白听出两分醋意来。” 姬无奢轻笑,倒了杯茶推到程北枳的面前。 “殿下怕是耳朵不灵光。” “北枳,难得你我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喝茶,便推心置腹聊上两句,我放下我的骄傲,不说那些嘴硬心软的话,即便我对你的情谊,你视而不见,抑或你本就心知肚明故意装作看不见,我都不怪你。可是,即便是死你也理应让我死个明白。” 程北枳皱了皱眉说:“若是想教训我,殿下还是改日再来吧,今日臣女着实有些乏了。” 姬无奢不置可否的喝茶,薄唇轻起道: “你我初次见面是在美林谷,那时我化名巫舍,与你一同躲过燕紫铁骑,回京后我送你回程府,你借了我的玉萧。” 姬无奢垂眸看着骨瓷茶碗,手指轻轻摩挲,嘴角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见程北枳不做声他抬头望了她一眼。 “第二次见你是在程府,你问起过我的身份,我没说,那时我便有几分笃定,你对那个巫舍是有几分情谊的,那时你看我的眼神澄净坦诚,绝无隐藏闪躲。” “几日后的第三次见面,也是你对我态度骤变的那一次,我于巫舍见你时,你见我的穿着便问我可是姬家人,我原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可是我点头默认后,你便与我疏远,那时起,我便再也没见过你最初那种清澈的眼神。” “眼神这种东西哪是说便就变得,是殿下多心了。” “是我多心还是你无心了?” 姬无奢盯着程北枳,似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程北枳一慌,装作漫不经心的低了低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迷离起来。 “那时你便急着还我玉萧,想要与我划清界限,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所隐瞒而生气,可是这段时日以来,我反复琢磨,你知道我是皇子之时,只是厌倦我,并未生恨,你真正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是因为你知道我叫姬无奢之后。” “我还记得我牵着你的手撕下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你那个万念俱灰的眼神,程北枳你恨姬无奢,可是,你却从来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恨姬无奢?” 突然,姬无奢伸手捏住程北枳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神,剑眉紧锁成川,莹润的眼神中有几分雾气,道:“那种恨让我一时间乱了阵脚,我后来反复问过自己的很多次,究竟是多深的恨意才能配上你那睚眦欲裂,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的眼神?” 姬无奢的目光一顿,眸子也跟着漆黑如墨,如同窗子外深不见底的夜色。 “我所能想到的便是,横刀夺爱,始乱终弃,背信弃义,杀家刨坟。” “若说横刀夺爱,我又不是女儿身,又无龙阳癖,我自然是夺不了你的心上人。定不是这个原由。” “若说是始乱终弃,你我还为开始,最多也就是个乱,更何况,我一心想娶,你一心不嫁,也不是这个原由。” “若说背信弃义,可能是,我骗了你,可那时我急于逃命,多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便多一份危险,你不是如此不懂情理的女子,你可能会生气我瞒你,但不会因此恨我。这个原由也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杀家刨坟!我姬家生而为君,你程家世代为臣,福泽三世,世代绵延。大姬绝无伤害过程家一分一毫,我查了下,我们姬家也为伤害过你母家分毫。” 姬无奢的眼神突然锋利起来,盯着程北枳,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压低了声音,问:“如此,你为什么恨我?又凭什么恨我?” 程北枳微微一愣,不知不觉间双眸又些湿润,她扬着下巴,被姬无奢看的仔细,这张让她鬼迷心窍的脸,这张让她痛不欲生的脸,这张让她家破人亡的脸。这张在质问她为何恨他的脸。 她突然有一瞬想笑,笑的是这个曾经杀了他全家亲信,始乱终弃把她推上绝路的人,竟然一本正经的问她为何恨他?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见程北枳不言语,姬无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狭长的狐眸微眯,带着若有似无的怀疑,把程北枳盯紧。 “我曾听人提起,天下凤主带着不为人知的先知记忆,可是那记忆中,我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程北枳窦然睁开眼睛,刺骨的森然从她的眼神中迸出,射入姬无奢的眉眼中,令他顿生出一股寒凉来。 程北枳一把拂开他的手,猛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姬无奢一字一顿道。 “对!既然你提起,我便告诉你,姬无奢,我恨你!你说那记忆是前世也好,是预知也罢,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如此对我?” 程北枳一把揪起姬无奢的衣襟,怒目生威,咬牙切齿道:“就因为爱错了你。我为了将你扶上皇位,铤而走险,披甲出征,我为你平定天下,夺嫡争储,助你稳下这九州七国盛世太平。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程北枳玉手紧紧的攥着姬无奢的衣襟,葱白玉指因用力过度而扭曲变形,姬无奢寡淡的脸上生出几分惊恐,他抬眸看着程北枳眼中的愤怒,心底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呵呵……呵呵呵……” 程北枳冷笑着松开姬无奢,睨了他一眼:“平定九州的最后一战,我军虽大获全胜,我却身中剧毒,身潺体弱,你诓骗心疼我卸了我的兵符。” “呃……” 程北枳长嘶一声,声音哽咽,她缓缓垂眸道:“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背着我抄了程家和东方家,整个宫中的人都知我没了靠山,没几日竟有人乘夜潜入我寝宫毁我容貌,害我子嗣,而你!” 程北枳冷笑一声,冷眼瞧着姬无奢,嘴角勾起一丝惨笑:“我的夫君,我最爱的男人,你是怎么做的?你说我是苦肉计陷害你的爱妃,你非但没有替我找出害我的人,还将我打入冷宫,至于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程北枳跛着脚,一步步逼近姬无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对不起是我的错 姬无奢面色惨白,逼得一步步后退。程北枳瞪着他的眼神似乎能将他凌迟一般刺骨生寒。 “你说是那我的野种,是我跟外面野男人留下的孽障,死了正好!姬无奢,如果这些还不够我恨你入骨,不打紧,因为你还做过更罄竹难书的事情。” 姬无奢一愣,不觉已经退到墙角,再无退路。 程北枳追到他身前,目光阴鸷深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他眯了眯眼。 他第一次觉得心跳混乱,堂堂七尺男儿,振臂一挥便能将面前的女人击退,可他却生出一丝怯懦,不敢直对她愤怒,却让人心碎的眼睛。 程北枳瞪倏然睁了睁眼,双眸中是浓郁到让人惊诧的绝望和凄惨。 她一字一顿说:“不足半月,你便将我从冷宫打入天牢,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你轮番送来了我的爹!我娘!我的挚友,我所有的亲人!你让我看着他们的尸体,哭干了泪,伤透了心,最后,让你心爱的皇后将我掐死在天牢中,姬无奢,你说我凭什么恨你?” 程北枳窦的揪起姬无奢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喊:“你说我凭什么不恨你?” 下一秒。 程北枳颤抖的胸口一顿,双眼反白倒了下去,姬无奢抄起她的腰肢,眸色深沉如墨,他看着怀中这个一脸惨白,眼睑下挂着两行泪痕的女人,心痛的像是被捅了一刀。 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不足百斤的重量却让姬无奢有一种寸步难行的错觉,他看着程北枳的脸,不知是呢喃,还是自语。 “对不起……”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单是听到这个莫须有的故事,他的心便是翻山倒海生出诸般心疼来。 姬无奢想,这就是他的错…… 无论怎样,让她如此难过都毋庸置疑,是错。 姬无奢把程北枳放在床上,自顾自在她身旁坐下,握起她的手缓缓贴在脸上。 这一刻终世界于是安静了下来,姬无奢竟然生出了几分疲倦,不一会便沉沉的垂下头,靠着床栏睡了过去。 这一日,不足东方鱼白,姬无奢便被宫人们唤起,沐浴更衣,穿上大红的婚服,在众人的编排和簇拥下去了程家。 没有纳妃的喜悦,还被兄弟们称是内敛懂事了,姬无奢也是哂笑。 到了程府,无意于程美玉惊世骇俗的美貌,人群中那个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倒是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记忆犹新。 本来想着能接上程北枳一同入宫,以后见面的机会总归是多了些,才勉强提起那么一丝力气,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跟着东方凌白远去边关。 这还叫人如何有心思在稳坐钓鱼台? 左思右想还是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尾随,却不想报回来的第一个消息竟是,程北枳被燕紫铁骑的兵营捉了去! 姬无奢便一刻都等不得,大婚的仪式才到一半,他便快马加鞭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红袍穷追不舍了去。 一路上,马跑死了三匹,才终是后半夜追上了。 只是没想到,东方凌白已经把人救了回来。 更是没想到,能听到程北枳的一番话。 如此一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即便是恨也好,只要不是不在乎就好。 就如同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断了,整个人都跟着颓废下来,姬无奢不是铁做的,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累,也有倒下的时候。 兴许是太累了,浅眠中姬无奢滑落下来倒在床上,被程北枳硌了一下,便嘟嘟囔囔道:“你们都不要命了吗?为何还不伺候本王更衣?” 虽是颇有怒气,可也疲惫的提不起半分兴趣再去责难下人,遂一边嘟囔一边自行宽衣解带,踢掉了靴子,翻了个身便躺到了床上。 更深露重,榆林的深秋颇有几分初冬的寒意,到了夜晚更是寒风刺骨。 姬无奢拧着眉随手一模扯过锦被就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没想到这锦被下竟然还有几分柔软的温暖。 便是又蹭上去几分。 这么多天来,怕是第一次如此宽心,睡得十分香甜。 一夜无梦,若不是被人一脚踢下了床,怕是还要再多睡上几个时辰。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嘶吼,姬无奢滚了几圈才撞到圆凳停了下来。 紧着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倏然睁开了眼睛,随即浮上一脸的惊诧。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程北枳便摸出枕头下的匕首一个健步袭了过来,喊道: “淫贼,拿命来!” 匕首直逼姬无奢的心脏,姬无奢皱着眉让开一步,皱眉抓住程北枳的手腕,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惺忪,道:“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姬无奢,在卑鄙无耻的道路上你还真是永无止境,少废话。今天我就要杀了你,替天行道!” 程北枳咬着唇,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 姬无奢见她衣衫缥缈,再瞟一眼床上床下随意丢弃的各色衣物,稍一愣,突然明白过来程北枳所为何事,反怒为笑,眼神中生出一丝戏谑来,正想着解释。 这一切的变化都被程北枳看到眼里,方觉这抹戏虐颇为刺眼,羞愤不堪,嗖的一下抽空了匕首,又朝着姬无奢的心房刺了过去。 “你要是真想替天行道就该好好伺候我,我便是这大姬的天!” “你无耻!” “无耻?程北枳你爹没告诉你陪嫁丫头是干什么用的吗?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替你姐姐伺候我的,昨天我就觉得很必要!” “姬无奢,你真是变本加厉的不要脸了。” 姬无奢沿着程北枳的身影一移,展臂捉住她的双手,将程北枳箍在自己的怀中,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袭来,程北枳的动作一顿。 耳畔传来姬无奢吐气如丝的瓷雅懒音:“按你昨日所言,你我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你又何必如此介怀,就当做重温旧梦,不是别有一番风韵?” “重温旧梦?与你纠缠,我便是重蹈覆辙,你休要再做梦了!” 程北枳猛然挣脱,姬无奢眉头轻锁,垂眸道:“你真想杀我?” 程北枳不答,攻势凌厉刺了过来,她原本以为姬无奢会躲,却不料姬无奢就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姬无奢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匕首刺入他身体里的疼痛,轻嘶了一声。 程北枳一愣,连忙抽空了力气,好在收势及时,匕首只是轻轻刺入就停了下来,虽然有鲜血涌了出来顷刻染红了白衣,好在伤口并不深,未伤及要害。 “你怎么不躲了?” 程北枳惊愕的问,眼底有一丝不知所措。 姬无奢突然握住程北枳的手。 “嗯?” 程北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惊呼出声,愣怔的盯着姬无奢。 姬无奢握着程北枳的手把匕首往伤口里送了一段,鲜血像是决堤的江水,滔滔不绝的涌出来,沾在程北枳白皙的玉指上,颇有些温热。 “北枳,我的心好痛啊!” 姬无奢抬手擦了擦程北枳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泪水,温声细语的不像是他。 “你记忆中的我,也是这般让你心痛吧!” 程北枳咬着唇不说话,姬无奢便又牵唇道:“不对,那时的你一定更心痛,痛不欲生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难熬。” 姬无奢双眸染墨,深吸了一口气,唇色带着两分苍白道:“不知道现在对你说对不起是否有些突兀。见到我让你想起了如此难过的事情,是我的错。可是我也不想这样,我生来就是姬无奢,可是我初遇见你时,你记忆里就有了另一个姬无奢。” “如果你因为他而恨我,可是对我有那么一丝不公平?” 姬无奢的眼神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纸一般单纯清澈,竟让程北枳有一瞬的恍惚。 她瞠瞠眼,眼底忽有一瞬湿润,一发不可收拾。 “北枳,我的命就握在你的手里,若是我死在你手里,能让你忘却那些让你窒息的记忆,这条命你便拿去,我不躲。” 姬无奢一顿,有道: “可是,如果你舍不得让我就这么死了,这条命你就暂且留下,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会护你一世周全,就当是姬无奢欠你的,我来还。” 视线中姬无奢的影子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程北枳看不清他的脸,就如同摸不透他的心一般。 姬无奢突然倾身抱了过来,程北枳醍醐灌顶般回过神来将匕首拔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姬无奢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将程北枳揽入怀中,一阵温热袭过来,程北枳忍不住轻声哽咽。 她以为如果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杀了这个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畜生,可是真有这么一天,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明明可以亲手杀了他。 可也是她,亲手拔去了那把杀人的匕首。 程北枳冷笑道:“姬无奢,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当今圣上的皇子,杀了你,我会连累整个程家上下一百多条无辜的性命。” 姬无奢轻笑出声,不以为意道:“真的不是因为你舍不得吗?” 程北枳不回答,挣扎着想逃出姬无奢的怀抱,却被他捉的更近。 “放开我!” “北枳,从我爱上你的时候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想要拿去就是了。” “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命,我想要你滚出去!” “别吵,让我抱一会,我有些困。” 正说着,程北枳突然觉得肩膀一沉,姬无奢的身影便压了下来,程北枳伤了一条腿,用不上力气,两个人便一同倒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呼喊,突然门被推开,逆光中看不清来人的表情。 可单凭来人那一袭白衣和风清月白的气韵,不用想都知道是东方凌白啊! 程北枳顿时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多长脑子少闯祸 该怎么解释这个混乱的场景才能不被人误会那? 程北枳从未如此才思敏捷的思考过问题,不知不觉东方凌白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程北枳还是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只是清清白白的穿着各自的寝服在同一个房间中睡了一夜! 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捅了他一刀! 然后他就把我压倒了! 这些说辞怕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吧! 程北枳抽了抽眼皮,这些鬼都不信的鬼话还是不要在东方凌白的面前自讨没趣了。 程北枳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她面前同样面无表情的东方凌白抽了抽嘴角,喘息道:“东方,你能不能把他扶起来,我方才捅了他一刀,在这样下去,血流干了,他可能会死。” 原本还是一脸死气沉沉的东方凌白闻言,连忙将姬无奢拉起来。 此刻,程北枳方才见姬无奢已然成了一个血葫芦,可是一张冷峻精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血色,唇白如纸,方才有一丝惊慌。 东方凌白迅速的检查了一下伤口,冷眼扫过程北枳,厉声道:“要是殿下有什么闪失,不止你我,你家我家都要跟着陪葬,可否劳烦小姐长些脑子,少闯祸。” 他抱起姬无奢大步流星夺门而去,程北枳也想跟出去,刚走出两步,东方凌白突然停下脚步,呵斥道:“就留在这,别出去。” “小二,去请个郎中来,快。” 程北枳低声嘟囔:“又死不了,不过血流的多了些。用你来教训我?燕紫铁骑也杀不得,你不是也一个没留。” 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才发现东方凌白正冷眼瞧着她,立即转身一瘸一拐的回屋不敢造次。 人在屋檐下就没有不低头的道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程北枳的信才开始一圈圈泛起涟漪,如何都不能平静,姬无奢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打转。 爱一个人不容易。 程北枳倒是没想到,恨一个爱过的人也是如此不容易。 只要姬无奢稍有些浪子回头的苗头,她便控制不了自己内心压抑的情愫。 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不去看他,以为只要这样,她便可以按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姬无奢终究娶了程美玉,她虽跟蒹葭笑谈他们是王八配绿豆,应是天长地久了。 可为什么,夜深人静时还会辗转反侧,整夜难寐? 我不爱他了,我理应恨他! 程北枳无数次这么告诫自己,可她却连他的血都见不得,怎么杀他? 东方凌白许久没有回来,程北枳就开始有些担心了,她连忙穿了衣服,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刚一推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小姐,要去哪里?在下的话,小姐一句都听不到心里去。” 东方凌白斜靠在门框上,垂眸扫了过了,程北枳一愣问:“姬无奢怎么样啦?” “托小姐的福,还没死。” 程北枳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翘唇道:“我就说吧,我下手有准,死不了。” “是吗?有准?离心间就一指的距离,小姐拿捏的还真是精确。” 程北枳心尖一颤,一刹哑口无言。就一指了吗? 东方凌白盯着她,眼神中带着深不见底的玄色,他眯了眯眼,睫羽低垂遮住了眼神中的飘忽叹道:“你险些杀了他。” 程北枳目光一顿,缄默不语。东方凌白便又问道:“既然已经下手,为何又停手了?就差一指,你便能杀了他不是吗?” “你希望我杀了他?” 东方凌白目光一顿,模棱两可的睨了程北枳一眼,轻笑:“七殿下的生母是我的姑姑,视我如己出,于情于理我怎会想杀他?” “如果他想杀你那?” 东方凌白突然抬眸望着程北枳,迟疑片刻,问:“君要臣死,臣当如何?” 看着东方凌白的眼睛,程北枳突有一瞬惊诧,她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东方凌白如此陌生,不似他以前认识的那般。 她竟然在东方凌白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这种杀气,他只在姬无奢的眼神中见过。 斗转星移,程北枳竟有一丝惊愕。 这个站在面前的东方凌白仔细一看和姬无奢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特别是这双眼睛,这双眸染墨的深邃,于姬无奢如出一辙。 想什么那?程北枳硬是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阻止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程北枳尽力稳下神来,思及他们是姑舅兄弟,有几分血脉上的相似倒也不奇怪。 空气如凝固一般,正不知如何打破这肃冷,突然客栈涌入一批官兵,二人隔着围栏向楼下望去。 姬无渊正仰头,阴晴不定的宣道:“东方凌白,程北枳,前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昨夜程家四女于榆林遇刺,幸得东方将军及时搭救,并无大碍,为其安危考虑,特召程北枳回京,由无渊接任刺史,随东方进军出征伐殷,令,程家四女遇刺一事,朕定当追查到底,绝不饶恕。钦此。” “臣接旨。” “臣女接旨。” 姬无渊将圣旨交到两人的手上,才开口问:“无奢呐?他不是昨夜就赶来了,怎么没看到他?” 两人相视一眼,正想着如何回答,不了二楼的看台上,姬无奢扶着栏杆惨白着一张脸,惺忪道:“皇兄,我在这。” 姬无渊倏然瞪眼,推开面前的两人火急火燎的冲上楼去。 “无奢,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姬无奢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朝程北枳看过来,程北枳被头撇向一边,虽然已经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后悔和后怕,只是多少心中还有一丝的惭愧。 “无奢,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姬无奢默不作声,姬无渊便更加心急,胸口处隐隐约约映出来的殷红如同麻绳一般,将他心中的怒气全数点燃。 即便是在三尺之外,程北枳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重的杀伐之气。 姬无奢摇摇头安慰道:“皇兄莫要紧张,无妨。小伤而已。” “小伤?何为小伤?你都成了这幅样子,还是小伤?无奢你告诉哥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你伤成这样,我定要抽筋剥皮将那人千刀万剐了不可!” 程北枳打了个寒颤,眼前飘过一个血忽淋拉的白骨架,东方凌白幸灾乐祸的瞟了他一眼,那表情就差提笔写上一句:怕了吧谁让你不知死活去招惹他。 见程北枳的表情,姬无奢忍不住轻笑,一提气便是钻心的疼,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冷汗唰的一下从额头上淌下来。 程北枳的心也跟着一颤,生生的疼。 “无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昨天还好好的,早知如此,我就该与你一同上路。” “哥,我们进去说吧。” 姬无渊扶着姬无奢进屋,程北枳跟东方凌白就守在门外。见程北枳六神无主的样子。 东方凌白不在意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若是七哥想杀你,你都活不过昨晚。他心甘情愿让你刺他,就已经想好如何替你担下罪责。” 程北枳回过神来,就听屋里传来姬无渊怒不可遏的喊声。 “岂有此理?这帮狗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无奢,你放心,哥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本来这一切还不到时候,可既然姬无战如此等不及去赴死,兄弟一场,我理应不吝送他一程!既然他如此依赖燕紫铁骑,那我便将全数燕紫铁骑送去给他陪葬,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已经是燕紫铁骑第二次追杀我了,姬无战不能再留。” 姬无奢虚弱的声音传到程北枳的耳朵,一颗心都揪起来。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在她的心上起承转合般难受。 “顷刻,我便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去溧水,我在那有处别院供你静养,这件事我会交给无音处理,等平了殷国叛乱之事,我与你一同回京,那便是姬无战的死期!连同他身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姬无渊的话一字不漏的飘入程北枳的耳朵,她目光一沉,心中暗忖九子夺嫡终究还是开始了。 东方凌白突然直起身,若有似无的看了程北枳一眼,道: “七殿下在众皇子中最为经天纬地,圣上也最为疼爱他,若他愿意,这太子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只是他无心乾坤,一心辅佐胞兄,大皇子又是长嫡子理应顺位,如此太子之位才悬空许久。” 东方凌白叹道:“若是七殿下想要皇位,大姬兴许就没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那天。他不要。生灵涂炭的却是天下百姓。” 来不及回答,姬无渊气冲冲的推门出来,道:“凌白,你跟我来。” “是。” 楼廊中就只剩下程北枳一人。 姬无奢的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姬无奢正落座于圆桌前,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程北枳想着厨房中一早让厨娘熬得红枣羹应是好了,就招呼小儿端了过来。 可是站在门口,程北枳意欲敲门的手空悬,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左右徘徊,终是不知如何面对他。 罢了罢了!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姬无奢的声音传来:“难得你良心发现给我做羹汤,再不端进来就凉了。” 程北枳脚步一顿,转身姬无奢就在她面前,眉眼含笑的望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你帮帮我 程北枳目光一顿竟有些小女孩的惊慌失措,胡乱把托盘塞到姬无奢的怀里,转身欲逃。 “你难道没有问题想问我?比如我刚刚在写什么?” 下一刻,程北枳果然折返回来坐在他的对面,姬无奢嘴角噙笑的扫了一眼,慢条斯理的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红枣羹,叹道:“你还知我为你流了多少血,想来还残留些许人性!” “谁让你不躲?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躲过那一刀。” 程北枳垂着头,恨归恨,怒归怒,可是去从未想过以一己之力能在姬无奢面前讨得半分便宜,顷刻才会吓傻了去。 “也好,若不是让你刺了这一刀,也不会引你说出那番话,如此算来,也是值了。” 程北枳不说话,姬无奢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的轻笑出声,程北枳倏然抬起头,拧着眉问:“你笑什么?都这样了还笑?” 姬无奢苍白的脸不见血色,如此倒是更添了几分难得的阴柔之美,他本就生的让人妒忌,不单单是大姬,即便这九州七国,怕是也难得找出几个与之比肩之人,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有几分凄楚的,程北枳便想,姬无奢这种老谋深算的狐狸精,怎么会让自己吃这样的亏? “这是你知道我叫姬无奢之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我讲话,也是第一次让我知晓你心疼我,更是第一次让我觉得我一腔孤勇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姬无奢的眉目变得神情,狭长微眯的眼睑下睫羽轻颤,便是一片诱人的湖光海色,程北枳方失了神,猛然醒悟过来不停的告诫自己万不可陷入姬无奢深不见底的旋涡。 “既然见殿下无事,臣女便不打扰了。” 程北枳甫一起身就被姬无奢抓住了指尖,戏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写了什么?” “不想?” “那你方才为何在我对面坐下?难不成就是为了忏悔你伤了我,终是你心悦我?” “你胡说,我是为了知道你在写什么。” “那如今为何又不想知道了?还是你明明想知道,可又难以自持,怕被我看出心思,羞怯了?” “你少在这云里雾里的绕我,我听你说便是。” 程北枳甩来姬无奢的手,颓然在他对面坐下。 姬无奢笑意悠然道:“程北枳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你绝对爱上我了,只不过你不想承认,可是不知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这世间最为玄妙的便是一个爱字,你越是隐藏想躲想逃,这爱意变化越深越浓的滋长在你心里,终有一天你会藏不住,忍不住。” “姬无奢,你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非也,因为我亦是这样。” 程北枳忽的一下笑了,打量起姬无奢含情脉脉的眉眼道:“姬无奢不得不承认,在说情话风月这件事上,你自认老二,这普天之下便没人敢称老大,你这花言巧语说的好听至极,任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能躲得过你的撩拨,只可惜我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 “我原以为只有我会这般自夸,没想到你也是。你说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才会被我撩拨,那你为何在我面前乱了阵脚,手足无措,昨日刺我的狠厉和决绝去哪里了?可是被自己不听话的狼心狗肺给偷偷吃掉了?” “姬无奢!” 程北枳忍无可忍,这样发怒,姬无奢便换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道:“我逃婚的事情迁怒了韩家,不止如此还迁怒了三皇子姬无战,迫于太子之位悬空,他不敢轻举妄动,才打起了你的注意,既然燕紫铁骑三番两次的造次,本王也不吝于让他就此长眠。” “东方已经杀光了燕紫铁骑的兵营。” “还不够,不只是榆林,我要大姬所有的燕紫铁骑都长眠地下!” 程北枳猛然抖了个激灵,这个眼神太过熟悉了,那份从骨子中渗出来阴狠毒辣让人为之炫目。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小子,可是谁又能控制自己不爱上这样的坏人那? “绑架你这个理由并不够,但是加之我身上这一刀,便够了。” “你早就想到这借刀杀人的计谋,才硬是接下了我这一刀?” 姬无奢眼帘一掀,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不止如此,那那时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这一刀下去才真实,其次也能化解你对我的怒气,一举两得。” “呵呵,姬无奢你果然算无遗策。” 程北枳的心突然有些疼痛,猝不及防姬无奢奔至她面前,轻提起她的下巴,“北枳,你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让我难过,我为了你放弃跟程美玉成亲,你可知道是冒了多大逆不道的风险?此刻我虽是在你面前无恙,可难保回了丰都,父皇母后会如何惩戒我,你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刺也刺了,气也该削了。” “彼此的心意我们都了然,何必折磨自己?为何不索性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以我性命发誓,我若负了你,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突然门外的守卫出声道:“七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可以启程了。” 姬无奢点了点头,程北枳便逃了出去。可逃得了一时,还有一世,该怎么逃? 程北枳原本还想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是没想到以后来的如此快,为了赶路,侍卫只准备了一辆马车,这样也方便从中保护,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程北枳却十分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们懂不懂规矩?七殿下堂堂皇子,岂能跟一个民女同撵?” “程小姐,你不是民女啊,你是大将军的女儿。” “可我是个庶女啊!” “七殿下吩咐了,尊卑嫡庶都是虚妄,不必在意的。” “你!”程北枳还想说些什么姬无奢已经把她推到马车前,道:“快上路吧,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溧水。” 程北枳眼皮直跳,总觉得姬无奢没安好心,可是看他如此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显得自己小人了。反正光天化日又这么多人,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应是看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不甘不愿的上了马车,于姬无奢并排而坐。 只是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姬无奢没脸没皮的程度,刚一落座身侧姬无奢便朝着她倒了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悠然自得的闭上眼睛。 程北枳皱着眉推他:“姬无奢你给我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 姬无奢狭长的眼眸闪开一丝缝隙,慵懒的声线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嘘!” “别动,我是个病人,需要好好休息,若是坐着难免旅途颠簸,震烈了伤口怎么办?” 此刻的丰都也是诸般的热闹,程美玉在皇宫内院中又哭又闹又上吊寻死,皇上皇后自知理亏也不敢露面,就查人传来将军和将军夫人,韩姝贞知道女儿丢了脸,已经在市井中被传的声名狼藉更是不依不饶,跟着程美玉抱头痛哭。 程将军虽然也蒙受屈辱,可碍于身为人臣也不敢造次,只能在一旁劝阻。入夜,韩姝贞跟程如峰即便不舍也得离宫回府,空荡荡的七皇子寝宫就只剩下程美玉跟秋月两人。 程美玉独自一人枯坐在内阁,心中翻江倒海一刻都不得清闲,这两天下来,眼泪都流干了,任是谁大抵都瞧不出,这位是丰都惊才绝绝的第一美女。 她的一颗心似是被巨石砸碎,又被刀刃剁来剁去,最后攥成肉馅一般难受,她真心爱着姬无奢,却不想姬无奢在拜堂时竟然丢下她一个人匆匆离开。 在知道姬无奢的去向之后,她更是撕心裂肺。 突然窗户打开,程美玉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赢了过去。 “表哥,怎么样了?那个贱人死了吗?你可是让人把她糟蹋个玩玩本本破旧不堪才杀了她的?她的尸体那?你可是送到了姬无奢面前?” 姬无战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他的手指轻抚过程美玉杂乱不堪的发髻,将额前掉落的一缕青丝拢到脑后,才迟钝的摇了摇头。 程美玉一愣,顷刻猩红了眼睛一把推开了姬无战,像是发了疯一般指着他骂:“表哥,事到如今连你都不肯帮我?你为何不肯帮我?程北枳就是个贱人,自从她回来,一切都变了,老祖宗喜欢她,爹也喜欢她,就连……就连姬无奢也喜欢她……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表哥,你说他如此还是不该死吗?” 姬无战心口一阵闷痛,他盯着程美玉,她眼神中的绝望和怨毒有多深,他心中的痛苦就有多重,他从小就爱护这个表妹,却不想她心中一直仰慕的是别人。 “我的,姬无奢是我的,怎么能被程北枳那个贱人抢走?不行!不行!我决不允许!” 程美玉突然发了疯一样跪倒在姬无战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裙,仰着脸,睚眦欲裂的眼眶泛着猩红道:“表哥,你帮帮我,你帮我杀了那个贱人,你帮帮我,只要她死了,无奢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你帮我杀了她啊表哥!” 姬无战连忙将程美玉拉起来道:“美玉,你快起来,我怎么会不帮你那?只是……” 程美玉的眼睛瞪得更大,她不由分说的脱掉自己的外衣,正漏出火红的肚兜来,作势还要再脱下去,一边解着裙子的绸带,一边嘟囔着:“表哥,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把自己给你,今夜好好伺候你,你帮帮我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不要闹了 姬无战也是红了脸,又疼又恨,这还是他那个心比天高绝世凡尘的表妹吗?颤抖的双手忍不住大力推开程美玉,哑着嗓子哽咽道:“你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美玉,为了姬无奢值得吗?” 程美玉跌坐在地上,混乱不堪,她奋力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眼泪,竟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叮当落地,她倔强的抹了一把眼泪,怒目中布满血丝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怎么就不肯帮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一只都想得到我吗?” “表哥,我求你,帮帮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放弃姬无奢也可以吗?” 程美玉一愣,胡乱脱衣的手指也扭曲的垂在身侧,缓缓抬起头来,形如枯木的盯着姬无战。 “美玉,不要再这么糟蹋自己了。姬无奢他不爱你,可是我爱你,我爱惨了你,我会娶你的,姬无奢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程美玉癫狂的摇头,颤抖的玉手伸出手指点着姬无战道:“无奢是爱我的,如今她只是被程北枳那个贱人给迷惑了,只要程北枳死了,无奢就会回到我身边。” “你!简直不可理喻!” 姬无战呵斥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被程美玉捉住。 “你不能走,你要帮我除掉程北枳,如果你不帮我,我便喊出去,就说……就说你轻薄与我。” 姬无战的眼神中生出绝望来,以前再是如何他也未曾体会过这种双眸火辣辣的灼热感受,这事流泪了吗?模糊记得上一次流泪还是十几年前,那时方才五岁。 上下窜动的喉咙停不下来的喘息,姬无战终是硬生生的甩开了程美玉的手,见程美玉跌倒,他虽然心生怜悯,却也咬牙撑着不去扶她,摔袖离去。 他伤心,痛苦,甚至有些绝望。 更是愤恨,恨姬无奢怎能将他最是心爱的高贵女人变成了这个样子?程美玉哪里还瞧得出一丝一毫往昔知书达理,惊才绝绝的样子? 可即便是满身怒气,姬无奢还是让贴身的婢女去伺候程美玉沐浴更衣,又换来御膳房的厨娘精心掂对了一桌子程美玉爱吃的菜肴。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怕程美玉再哭闹不肯进食,他还亲笔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寥寥几个字:好好吃饭,你交代的事情我立即去办。 程美玉先还是六神无主烦躁不安,自然是不肯进食的,打了厨娘不说,还险些把桌子掀了去,姬无战的贴身丫鬟立刻拿出了纸条,程美玉看了这才宽心下来,嘴角浮上了一抹罕见的笑意。 顿时觉得胃口大开,便将纸条引燃栽在香炉里,大快朵颐的用膳。 这几天下来,这竟然是她进宫以来吃的最为安心的一餐,吃完饭后,困意排山倒海而来,就连餐后要游园散步的规矩也省了去,倒在床上便酣眠起来。隐约还能听到几丝憨甜的声响。这宫里分给她的宫人才自顾自的松了气,各自找地方猫下来休息片刻。 整个无奢宫终于从鸡飞狗跳的嘈杂中逐渐平静下来。 姬无奢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可自从他死不要脸的倒在程北枳的膝盖上,就是这般闭着眼睛,睫毛落下来有着不深不浅的阴影,如今夕阳西下,就着几分霞光,倒是更斑驳了些。 程北枳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姬无奢这样枕着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的感觉着实让她有些不爽,却又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毕竟姬无奢是天之骄子,而她不过是将军庶女,这身份地位悬差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正看着姬无奢出神,倏然!姬无奢睁开眼睛,目光中噙着慵懒,把程北枳窦然睁大的瞳孔瞧了个毕露无疑。顷刻唇角便勾起一丝戏谑。 “都说着天下男子好色,却无几人知晓,这世上比男人更加好色的便是女人。” 程北枳一愣,脸色绯红,眼帘一掀,不耐烦道:“都说人有脸树有皮,却无人知晓,这天底下竟有人如此没脸没皮。” “不错,对的还有几分工整,北枳果然是有情趣的人。” 姬无奢轻笑两声问:“到哪里了?天色不早,找地布阵落脚吧,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程北枳正要嘲笑姬无奢大惊小怪,这天色刚刚擦黑,再赶一段路程也无妨,堂堂一个皇子真是胆小。 酝酿着措辞打算大肆的嘲笑姬无奢一番,没想到话到了嘴边,马车突然颠簸起来,只听一阵急速而过的风声,姬无奢突然窜了过来猛地将程北枳按下去,两人便一同滚下了马车。 寒光一闪,刀刃就风驰电掣而来,姬无奢甫一起身就将程北枳拉倒身后,扶手一推,紧跟着又补上了一脚,将一身黑衣的刺客踹了出去。 突然,姬无奢轻嘶了一声,空气中生出一丝腥甜的血腥味儿,眼尖的程北枳一眼便瞧出了姬无奢胸前的刀口裂开,隔着衣襟都已经渗出血来。 “你没事吧。” “你心疼吗?你若心疼了,我便无事。” 姬无奢勾唇轻笑,将夜的霞光透过他的脸色,带着些流光溢彩的潇洒,程北枳的心悸动一刹,周围一片喊杀,随行的侍卫跟黑衣的刺客厮杀在一起,各有死伤。刀光剑影之间,血光漫天,可姬无奢仿佛没有丝惊慌失措,这揶揄也是手到擒来。 该是说他什么?英雄豪爽还是死没正形? 程北枳拧着眉喊道: “姬无奢,你看看,你的人都死光了,你要是不想去阎王爷哪里落脚,就赶紧跑啊。” “跑?北枳,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们跑不了,你看前边的山头,定是还有一道伏兵。认了吧,我大哥会来救我们的。” 姬无奢正是满不在意的轻笑,一把寒光凛冽的剑锋便伸到了脖子旁,与此同时,耳旁还传来一声:“想活命就别动。” 姬无奢半垂着眼睑,不屑的勾了勾唇角道:“本王倒是不想活了,只是区区一个狗奴才你有胆子杀我?” 黑衣人憋红了脸终是怒喊一句:“少废话,把他们给我带回去。” “你们轻点,他细皮嫩肉的,加上身上有外伤,若是撕裂了伤口,流血致死,你们可就歪打正着了!” 见麻绳经过姬无奢胸口的伤口时,整颗心就不受控制的提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提醒道。 只是没想到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姬无奢的脸都绿了,转过头苦笑着看程北枳道:“你倒是会心疼我。” 果然刚刚吃了瘪的那个黑衣刺客来了兴致,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嘿嘿笑道:“多谢姑娘提醒,一会老子定是会好生送姑娘上路,至于这个人,买家说了不能死不能伤,可这旧伤复发就不是老子的责任了。绑紧一点才是,若是跑了老子岂不是白忙活?” 黑衣刺客的手用力一勒,姬无奢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一层缜密的汗珠来,可他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挑眉道:“见你如此愚蠢,本王都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你可想过,你的金主不敢杀我,可若真的让他见到我,知道这件事的你可还有命活?” 刺客恍惚楞了一下,更是吹胡子瞪眼:“少给我在这废话,兄弟们,我们走!” 程北枳跟姬无奢分别被丢到马背上,层层叠叠的绑好,一干人才上了路,双手都背在身后,程北枳还好,就是苦了姬无奢,伤口在胸前,此时他又是伏在马背上,一道上山路崎岖颠簸,每每颤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行,这样下去,姬无奢真的会有危险! 程北枳双手用力的挣脱绳子,无意间摸到了手腕上带着的一串白玉菩提的珠子,情急之下就扯碎来攥了一把在手心。 隔一段路程便洒落一颗,若是如同姬无奢所说一般,姬无渊会追上来救他们,见了这珠子,定会沿着这个方向寻来。 上一次是燕紫铁骑,这一次又是什么人那?程北枳忍不住想,她到底是得罪了些什么人,如此不得安宁。怕是这整个大姬,做伤天害理的山野莽夫都被买通来杀她了,可是有人在黑市上设了悬赏? 这么一想,程北枳就突然好奇了,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到底能在黑市上卖上一个什么价钱? 突然,姬无奢咳嗦了几声,隔着清浅月光,程北枳竟然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和困倦,清浅的月光更是把他的面色衬的荧白,乍一看竟有几分吓人,再一看那白底儿红花的马匹背上已经染红了大片。若是真这样下去,姬无奢还不死在这? 程北枳便有些坐不住了,再怎么说这一刀也是她捅上去的,她理应不让姬无奢死在这群莽夫手里,正是躁动想着脱身,正对上姬无奢的眼神满是疲倦的眼神微顿,姬无奢迟缓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眼看前边又是一个山头,在这么颠簸下去,姬无奢就没命了呀!这要怎么等?哪里等的下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藏起来 程北枳刚稍一起式,路已经行至山头脚下,一个冷不丁,从背阴的山坡中又杀出一队人马,汇流如这帮刺客。 程北枳一惊,姬无奢递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说你看我就说他们有后手吧! 他不是敌不过这几个刺客,而是敌不过这一群刺客!想来姬无奢这般当过刺客的人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 姬无奢若有所思的望了程北枳一眼,紧接着一口鲜血就从他嘴角中喷出来,姬无奢面白如纸,兴许是这颠簸让原本就未结痂的伤口撕裂的更深,若是再这般下去,保不准会伤到心脉。 “七皇子身上的伤口在心口,想必再过一个山头,马背的颠簸便会撕裂伤口直接要了他的命,你们可曾想过他死了,你们如何交差?” 程北枳怒目一横,骑马的刺客身后愣是生出一丝凛然,他骤然回头对上程北枳的阴鸷眼神愣是吓了一个激灵。 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骤然停下,怒目圆瞪的刺客首领翩身下马诚惶诚恐的蹿到姬无奢面前,提起他的头看了一眼。 “还不放下你的脏手,天之骄子岂是你这种乌合之众可以染指的?” 程北枳声线凌厉,置地铿锵,刺客首领的手哆嗦了一下,虽是恼怒还是收了回来,转而怒气腾腾的朝着程北枳奔过来,刚扬起巴掌,程北枳怒然抬起下巴,双眼危险的眯了眯,嘴角挂着诡谲的冷漠笑意、 “有来打我的时间还不如去看看七殿下的伤势,还不把他扶下马,难不成你想看他血流干,死在这里?你不要忘了他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他若是死了,圣上掘地三尺也定是要找出凶手来,倒时你还有命活?” 刺客被吓愣了一瞬,恼羞成怒正要发作,程北枳抢先一声呵斥,怒道:“还不快去看看殿下伤势如何?” 刺客一顿转而气冲冲的朝着姬无奢的马匹过去喊:“把他给我卸下来。” 程北枳缓了口气便抬眸不阴不阳的盯着他身前的小毛贼,阴鸷的眼帘低垂,看的小毛贼冷汗直流,她声音压得很低,却让毛贼一字不漏的听到耳朵里。 “还不放我下来?我略懂医术,现在只有我能救他的命!” 小毛贼哆哆嗦嗦的不说话,程北枳肘子一怼,小毛贼冷不丁的滚了下去,自己也屈身跟着滚下去,首领骤然回过头来喊:“臭娘们儿?不敢杀皇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这个贱货?” “你要杀了我,你们这群人都要给我陪葬!把绳子解开,这附近的山头上有止血的草药,我去寻些来。” “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还想跑?” “跑?你们这么多马贼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跑掉,丢不丢脸?” “你!你找死!” 刺客首领此时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盛怒之下,一把长剑飞了过来,程北枳也不多,剑刃从她耳旁急速而过,程北枳死死瞪着刺客眼睛都不眨一下。 刺客一惊,心中已经没了底,紧皱着眉头,手心直冒冷汗,这样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即便是男人,刀锋迎面而来不闪不多,眼神都没有丝毫颤动,也极为少见,即便是自己,怕是也做不到这般的泰然自若。 程北枳不紧不慢道:“还不把绳子解开,他的伤势再不处理,活不过半个时辰。你们都想不明不白的跟着陪葬吗?” “把,把,把她的绳子解开!” 程北枳松了绳子就跑到姬无奢身边,他血流一身,不止是前襟,就连裙摆和锦靴都已经被鲜血浸湿,入夜冷寂,此刻热血已经冷透,冷涔涔的贴在深深,姬无奢薄唇惨白,瑟瑟发抖。 程北枳的眼皮抖了抖,缓缓的伸过手去,敞开他的前襟衣衫,胸口的血渍已经开始发黑,胸口处血肉翻绽的伤口下隐约能看到肉筋儿颤动,触目惊心。 程北枳惊愕的皱了皱眉,隔着夜色连绵的山丘起伏带着一丝疏离冷漠,姬无奢的伤势不能耽搁下去,偏偏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郎中大夫怕是不可能了,翻过前边不远处这个山丘,阳面的山坡灌木中应是能找到些许止血的草药。 来不及多想,只能碰碰运气了。 程北枳拔足朝着山坡奔去,刺客首领红了眼,喊道:“想跑?给我把她抓回来。” 程北枳冷不丁一回头,双眸冷透,带着毋庸置疑的果断道:“不想他死就老老实实派两个人跟着我,耽误了时间,难不成你们都不要命了?” 首领目光一顿,恼怒的一挥马鞭道:“给我跟着她,要是人跑了,你们几个都别想活!” 程北枳翻过山坡,就开始弯腰在灌木丛中来回扒拉,连续找了几片都没有什么收获,正是急切时,忽的在灌木丛中瞥见一丝深色的圆珠,程北枳眼睛一亮,连忙奔过去,把面上的灌木撇开,果然在底下发现了一株隐藏在下面的紫珠草,程北枳拔了草药,一边将叶子塞到嘴里嚼碎,一边急速折返。 这草药苦的厉害,把程北枳的眉头都挤皱了!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疑,一口接着一口把整株紫珠草都咬碎了,她在姬无奢的面前蹲下,手心放着咬碎的紫珠草。 “这是紫珠草,能止住你伤口的血,只是你再也受不了颠簸,我会让刺客把你留在这里。” 姬无奢嗑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北枳把草药一点点铺在他的胸口上,程北枳瞄了眼身后的刺客门,压低了声音,道:“我在沿途留了记号,若是大殿下折返发现我们失踪定会寻上来,你就等在这里,定会安然无恙。” 程北枳将手心的草药全部涂在姬无奢胸口后,又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来,只是这个香囊并无香味,她轻轻把香囊系在姬无奢的身上道:“这里放了药石,会散发出野兽厌恶的味道,你不必燃篝火也不会有野兽寻过来。” 说完程北枳正欲起身,忽的姬无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虚弱的力道程北枳随手一挥便可以挣脱,她顿了顿,没有闪躲。 姬无奢缓缓抬眸,涣散的目光疲惫的难以聚焦,望着程北枳微微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几乎不可闻:“我是装的。” 程北枳微微一愣道“你可拉倒吧!我看了你的伤口,再深一寸就伤到心脉,可就真没命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若是不做些牺牲,不知道会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这里是去溧水的分岔路口,也是必经之地,我们就在这里拖着,自然会有人来搭救我们。” 姬无奢嘴角忽的一勾,道:“估计还能等来意外的收获!” “你们在嘀咕什么?” 程北枳清了清嗓子,道:“他走不了了,需要休息。” “你们想耍什么鬼花样?我告诉你,我不是不敢杀了你们,只是还没到杀了你们的时候,抓活的价钱更高,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手里等死?” 程北枳悠悠一笑,望着刺客问:“你有没有想过?” “你闭嘴,老子不想听你胡诌!” “巧了,你也是不想听,那我便越是要说,你是穷疯了眼?难不成你就没有想过,你杀了皇子和将军之女,这大姬便再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命都没有了,那钱财还有什么用处?” “用不着你管!老子乐意!” 刺客虽是吹胡子瞪眼,可心里却是虚的很,牵线的只是说这一遭绑架的人身份尊贵,可也没说是皇孙贵胄啊! 要是知道被绑架的两人是这般骇人的身份定是不会趟下这趟浑水的,可是千错万错事已至此,总不能现在认怂吧!不知说好的钱财拿不到,搞不好命都跟着送了去! 这人肯定是不能放的,否则两人已经见过他的相貌,跑到天涯海角怕是也要被抓回来五马分尸。 这人也肯定是不能杀的,否则当今圣上怒了,哪怕是上天入地也定是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 如今之计,怕是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等着买主来提人,既然有人敢买他们的人,定是身份地位与之相称或者更高,把这件事办好,兴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正想着,程北枳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刺客一下子就慌了神,强张镇定骂道:“臭娘妹儿!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我笑你的蠢!你竟然蠢到以为等来了金主,你就有了活命的机会,真是蠢到家了!” 被程北枳这么一说,这个首领更是三魂吓丢了只剩下七魄,咽了口吐沫,脸色铁青的质问道:“妖女,你究竟会什么妖术?” “那看来我是说对了!” 程北枳眼帘一掀,不以为意道:“妖术我是不会,只是比你多长了一些脑子。” 姬无奢靠着身后的枯木,月色清浅,透着淡蓝色的光影见程北枳便有了几分模糊,她的眼神却清亮的如同天上的月亮,嘴角挂的笑意更是勾人。 她像是孑然一身的孤月,高高在上,清冷的不近人情,可越是这般,姬无奢便也是想把她摘下来,揣在怀里,藏起来! 程北枳嘴角笑意僵住,眼神中生出一丝阴鸷,盯着那刺客,刺客喉结窜动,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擒贼擒王 程北枳嫣然一笑,挑眉道:“你怕什么?如今你人多马多,要怕也是我怕,” “你少给我耍什么鬼花样,等着提货的人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程北枳也不答,自顾自的从衣裙上解下一块玉佩,莹绿的色泽在月光下透着丝清润璀璨,一看便知是值钱的物件让人移不开眼睛,那刺客首领的眼珠子也被玉佩吸了去,不移分毫的跟着程北枳的手腕上下摇晃。 程北枳就卖起关子来:“你我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虽然我们马车坐的稳稳当当被你们劫了道,我理应恨你怨你,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便给你指条活路如何?” “你会这么好心给我指活路?我呸!你有这个本事还是给你自己谋条好路吧!你可知要你命的人要如何这么你生不如死?”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好汉费心了,听好汗的口音不是丰都人,可是溧水本地人?” “正事!” “那不就好办了吗?” 程北枳已经渡步到刺客面前,把玉佩送到他的面前,悠悠笑道:“如若我没有猜错,买凶要命的金主应是丰都人,为了掩人耳目才找上你们这伙绿林好汉,你我也是无冤无仇萍水相逢,既然都是图财,何必让弟兄们把命都搭上?” “你什么意思?” 贼头一顿,眼神立刻机警起来,这娘们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玉佩非比寻常,定是价值连城,干了这一票,就下山过好日子去。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的命在好汉手中,我自然是希望破财消灾,能让好汉挣了钱,我又保了命,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程北枳勾唇把玉佩送了过去:“好汉不妨想想,我们身份尊贵,这大姬若是枉死了皇子贵姑娘势必引起大轰动,尔等如何泰然处之?这道都是后话,不知好汉可曾想过,能掌握皇子出行路线和时辰的人,敢买凶,那么对他来说杀凶会是什么难事吗?若是等到他来提人,怕是好汉不但拿不到钱,还要白白送了命,可值得?” 贼头跟着程北枳的思路左思右想,总觉得她说的满是道理,真不知该如何答话的时候,程北枳乘胜追击道:“但是如果好汉卖我们个面子结果就截然不同了,钱你已经拿到了,此刻只要把我们二人丢在这荒郊野外,便可带着兄弟们下山喝酒去了,听说这榆林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水灵,我一个弱女子拖着生受重伤的皇子也对你们构不成威胁,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呵呵,”贼头干笑两声骂道,“少蒙我,要是你们活着回去了,还能放过我们?” “好汉这便是多虑了,你想,即便是我们想把这件事抖出去,还不是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压着?买凶杀我们的人岂会轻易让自己深陷泥潭,他自然回全力把皇子遇刺的事情压下去,而皇子也不会直接撕破脸皮,好汉,你是没听过戏文上常说,帝王家的事儿,乱得很哪!这十万八千里也牵扯不到你一个山贼马帮不是?” 马贼跟着点头,细细思忖下来,这个小妮子说的倒是十分有理。 眼见程北枳马上就要说服马贼,姬无奢心中便有了一丝悸动,原本以为自己对程北枳不过是些许的好奇,可那日大婚,他想着喜幛中坐着的不是程北枳而是其他女人,他的心就烦闷不堪,似是要把天戳破个窟窿透透气般焦躁。 那时他便觉得,再是执拗的人也拧不过自己的心,若是这颗心不听话的爱了她,不过是个女人,对她低个头,宠溺些大度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皇子又怎么样? 还不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如此看来程北枳倒是真没让人失望,她婀娜的身姿中除了让人欲罢不能的气度神韵,还似竹简般刻着让人叹为观止的智慧和学问,忍不住去琢磨钻研,发现更丰富的惊喜,有意思,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有意思。 贼头拿不定主意了,就叫几个心腹集聚在一起商量起来,其余的人都是如临大敌的将程北枳和姬无奢围在一起。 程北枳皱眉,眼神中有些闪躲的问:“你怎么样了?可别在大皇子来之前挂掉,省的解释不清楚,连累我给你陪葬。” “北枳,你如此担心我,我怎么舍得死,我还没享受到美人在怀红袖添香到惬意,怎能放心的去?” 姬无奢头一侧靠在程北枳的怀中,程北枳一愣,想要推开他,姬无奢便煞有其事的咳嗦了几声:“咳咳……咳,北枳,我胸口疼,你给我揉揉。” 程北枳心里直突突,咬牙切齿的说:“我给你揉揉,正好把你的心也揉碎了,不用拖着你,我一个人脱身也更容易了。” “我的心在你跟着东方凌白上马的时候就已经碎了。” 姬无奢抓着程北枳的手抬眸望她,双眸墨色如洗,悲伤的不成样子,程北枳的心跳倏然漏掉了一拍,越是不敢看姬无奢的眼睛,却越是被他的眼睛给禁锢住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你为什么喜欢画他?你为什么要送他礼物,你还喜欢跟他喝酒?你看不到我吗?如果你能看到我,为何要这么折磨我?” “我不想娶程美玉,可是我没办法,让你做陪嫁不是我想羞辱你,是我不想看你嫁给别人,你为什么不懂我?你明明该懂的。” 程北枳的心就像是悬着一把匕首,抽丝剥茧般的疼,这种眼神她再是熟悉不过,深爱姬无奢的时候,她也曾这般看姬无奢,也想问他。 你看不到我吗? 如果你能看到我,为何你不肯给我一丝眼角嘴边的笑意,为何你的眼里只有程美玉,你把她捧在手心却把我踩到脚底,为什么? 不同的是,这些话憋在心里,直到程北枳死去的那天也没有亲口问过姬无奢一句,倒是从程美玉的口中听到了答案。 “你为何总是这么倔强?你明明在意我,在意我娶程美玉,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那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在意?” 程北枳拧着眉头问。 “你如果不在意,你大可不必对我露出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婚那天,你转身前那个绝望而轻蔑的笑,我不会看错。” “想说的话不用问,你也会说,不想说的话,问了也是白问。” “你在乎我自然会问,可是你不在乎,我说了也是白说?” “你……” 程北枳正想着如何反击,正巧那群马贼已经商量好了,直接翻身上马吹了个口哨,负责看守程北枳和姬无奢的马贼一听到声响也都撒了鸭子找就近的马匹追了上去。 “他们走了,我们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姬无奢唇角轻牵,摇头道:“我见未必。” 话音刚落,层层叠叠的穿云箭从天而降,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朝着远奔的一伙马贼笼罩下来,坠马声四起,程北枳眼底掠过一丝惊诧,姬无奢倒是坦然,知是握着程北枳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低低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这时程北枳见望见姬无奢的肩上多了一只冰蓝色的蝴蝶便问:“这是什么?” “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姬无奢轻笑:“我骗你做什么?他就叫做这个名字也是怪我了?” “我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蝴蝶。” “这是我哥哥在一个江湖术士哪里寻来的,这种蝴蝶生来就是一对,我哥用我的血和他的血给着蝴蝶下蛊,当我把蝴蝶放出来时,另一只便能收到讯息,带着我哥找过来。”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若是这么容易就好了,这蝴蝶嗜血,只有用我的血把它喂饱才行,而被它啃食的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 姬无奢说来轻巧,可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苍白的面色看起来却没有这般轻巧。 “你若是早早听话,同我一起厮杀出去,也用不得这般阴毒的东西来反噬自己了。” 程北枳皱着眉嗔了一句,姬无奢却无声笑开,挑眉道:“若是那时就了解了这些马贼还有什么意思?捉贼捉赃,擒贼擒王,没有见到幕后主使,我怎么会舍得收网?大哥这会赶来正好,能捉他个人赃并获。” 姬无奢的目光突然深沉起来,望着程北枳沉声道:“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不愧是传闻中最风流成性的少年皇子,死到临头还不忘寻花问柳,倒是一副牡丹花下死也甘愿的风流样子。” 燕紫铁骑的官靴扎眼,一下子就被程北枳看了去,官兵俯身在地供马上的公子下马,光是听这个声音程北枳就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姬无战。 “三哥才是雅兴,闲来无事就忙着找死,好好地活着有那么难吗?” “找死?我看找死的人是你吧!” 姬无战大笑,眸中寒光乍现,漏出一股阴狠毒辣来,指着姬无奢道:“给我把他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你真是该死 “你大可把我拿下,只是拿下我对你来说又能怎么样那?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嗯?!” 姬无奢的言语间透着掩饰不住的鄙夷,从小到大,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少之又少,他似乎总是这么傲慢的目中无人,这个世道上可能最缺乏的就是公平两字。 有的人生来就是王孙贵胄含着金汤匙,可有的人生来便是低到尘埃里,一生难有翻身的余地,姬无战都不是,他生来尊贵,只是在姬无奢面前他便显得不那么尊贵了。 “不敢?” 姬无战气冲冲的下面奔到姬无奢的面前,被程北枳挡住,更是愤怒:“你给我让开?” 程北枳冷着一双眸子,不以为意道:“三殿下,七殿下龙体抱恙,您还是理他远一些的好。”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来说话?给我让开。” 姬无奢怒不可遏的将程北枳推开,一把抓起姬无奢的前襟,嘴角阴鸷的笑意泛滥,一字一顿道:“你也有今天?姬无奢,你真是该死!” “我是否该死,怕是轮不到你来评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么早就对我出手,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真是可惜。” 姬无战冷笑着站起来,便是将姬无奢也缓缓提起来,月光下姬无战的脸颊带着无比怨毒的愤恨,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妒忌,妒忌他的出身,他的雄才武略,还有心爱的女人对他近乎疯狂的倾心爱慕。 “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我要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狗!姬无奢,从小到大你就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同样是皇子,你样样都是最好的,凭什么?” “凭什么?” 姬无奢轻笑,嘴角勾起一丝戏谑道:“就凭我生来就是姬无奢,而你本来就是姬无战,可是却一直想过别人的日子,即便你杀了我,依然改变不了什么,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姬无战的目光骤然睁大,寒光冷冽,一脚踢在姬无奢的胸口,姬无奢嘴角喷出的鲜血溅了姬无战一脸,月光下姬无战顶着一脸血渍喘着粗气。 姬无奢摔在身后的树木上,发出一声闷响,涂抹着厚厚一层草药的胸口再一次渗出血来,程北枳正要奔过去,却被燕紫铁骑死死的牵制住。 “放开我,姬无战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私自杀及王侯?” “他算是什么王侯?等我杀了他,再送你上路!别急,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本王就让你去黄泉路继续伺候他。” “姬无战如果你此刻罢手,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程北枳拧着眉,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盯着姬无战面目全非的样子,才是明白了,妒忌究竟能让一个人变得如何丑陋。 “余地?姬无奢你可给别人留过余地,小时候我失手打破了父皇心爱的花瓶,除了你本就无人看见,我都求你了,求你不要告诉父皇,可是你!” 姬无战一步步靠近姬无奢,嗖的一声,从身旁的侍卫腰间拔出一把长剑,寒光乍现在夜空中划出了一条冰冷的弧线。 “可是你还是告诉了父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皇便不再疼爱与我,姬无奢,我不得圣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说这姬无战倏然举起长剑,寒光劈下来姬无奢却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勾着唇不疾不徐道:“那日,父皇贴身的太监就在窗外,即便我不说,父皇也一样会知道,那日如若不是你把打碎花瓶的事情全数推到我的身上,父皇也不会发怒,他怪罪的根本不是你打破花瓶的事情,而是为了自己你不择手段的陷害兄弟。” “你胡说,那日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姬无战何苦为难自己,杀了我,你会死的更惨。我不信你有这个胆量。” 姬无战握着长剑的果然顿了顿,突然裂开一个诡异的大笑,一口白牙显得更为慎人,他扔了手中的长剑,阴鸷的眼神中带着玩味,阴测测笑开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让你就这么死了,着实又些可惜。” 他突然把目光转向挣扎不止的程北枳,眼神中生出歹毒。姬无奢轻蹙着眉,声如破冰:“姬无战,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 姬无战大笑不止,挑衅道:“九州七国不都传言,大姬七子多智近妖,雄才伟略,乃天下不可多得之雄霸之才,你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传闻说你喜欢程家四小姐,这件事情我起先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原来无坚不摧油盐不进的姬无奢也终于有了弱点。” “姬无战,如果你现在助手,我便答应你,今日之日就此一笔勾销,但如果你胆敢对她出手,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姬无奢你省省吧,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能耐来命令我?我猜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在意这个女人。” 姬无战抬手捏起程北枳的下巴,程北枳冷眼睥睨着他,啐了一口吐沫。 “姬无战,我警告你,放开你的脏手!” “仔细一看,这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只是这同样是目中无人的样子还真是跟你如出一辙,姬无奢,你不是不怕死吗?那我便有了更有意思的玩法儿,既然你想活着,那我就让你好生的活着,不光如此,还要在你面前演上一出好戏,你不是喜欢这个女人吗?” 姬无奢嘿嘿笑着,手指下滑到程北枳优雅的脖颈儿上:“娇艳欲滴,肤若凝脂,趁着着月光自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再演上一出活春宫,倒也是一出佳话!你清高,你的女人也是清高,今天我就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是如何在这群奴才身下悱恻承欢的,姬无奢,我到腰看看,如此,你可是还能如此不动声色?” 程北枳听了那不堪入耳的淫秽之言,硬是漾起一股子恶心来,原本以为姬家,姬无奢已经够恶心人的了,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一门中还有比姬无奢更加丧心病狂的畜生。 对比起来,姬无奢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来人!” 姬无战大喊一声,跟随他而来的燕紫铁骑的眸子中竟生生的烧出欲望的火焰来,都有些摩拳擦掌按耐不住。 程北枳皱着眉把头拧向一边,想着如何脱身,突然迎面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呵,呵呵……” 姬无奢突然轻笑起来,略显无奈道: “我原本还想留你一条性命,如今看来,你根本不配!” “本王倒要看看,你一会可还有这般力气说大话!给我把她的衣服剥下来,这可是大将军的女儿,今日跟着本王的都有福气了,今天晚上就让你们玩个尽兴!” 欢呼声四起,众人一窝蜂的向着程北枳涌了过去,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程北枳皱着眉看姬无奢,她定是不会咽下如此耻辱的,与其被这些畜生羞辱,倒不如干干净净的做个死人,跟屈辱相比,更让程北枳无法接受的是,她不想让姬无奢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这么多人羞辱而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 还是因为姬无奢。 可是对上程北枳的眼神,姬无奢还是没有一丝惶恐慌乱,他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无改色的自信,他薄唇轻启,嘴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无声道:“别怕,有我在。” 程北枳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姬无奢白皙修长的手指便曲在嘴边轻轻吹了声口哨。 顿时空气中弥漫起一层薄土,马蹄声哒哒而至。姬无战一愣随即便是慌了,听到声音的燕紫铁骑也都如临大敌一般松开了程北枳,集聚到姬无战身边将其团团围住。 程北枳正要跑到姬无奢的身旁,突然姬无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扼住她的喉咙。 尘埃落定,才显出这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姬无渊自是盛怒,手勒着缰绳,沉声道:“无音,你都看到了,今日之事,回京后只要如实禀告父皇即可。” 跟姬无战一同呆若木鸡的还有程北枳,她看着姬无渊身侧的人便不自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怎么看着如此眼熟?定时在哪里见过的。 可是在哪见过那? 怎么又有些想不起来? 正想着那人突然开口了! “是,皇兄。无音定是将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禀告父皇,无音立即动身回京复命,剩下的事情就有劳皇兄全权处理了。” “好,路上小心。” “皇兄放心。” 言必,那人若有似无的望了程北枳一眼就策马而去,程北枳恍然想起,那日带着蒹葭曲赌坊练胆子时,就见过这个人。 那时,只是觉得着男子气度不凡,定是身份尊贵,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便随口扯了个谎话偷走,没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他竟然也是姬家人。 这大姬还真是物阜民丰,怎么走到哪里都能见到皇子?皇子有没有这么多啊?满地跑啊! 姬无渊立即下马奔到姬无奢的面前,随行的大夫被侍卫搀下马,这一顿赶路下来马背颠簸去了半条命,本来已经疲软无力,可是一见姬无奢的样子瞬间吓活了过来,连忙打开药箱子忙活。 “姬无战,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我就要替父皇清理门户,来人。” 姬无渊拂手一挥,指着面前的乌合之众道:“此一干人等,格杀勿论!” 姬无战红着眼,用力的掐着程北枳的脖子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我要你陪葬 “姬无战你现在放了她,本王可以留你一条性命,等回京后由父皇亲自发落。” “姬无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跟姬无奢沆瀣一气,你根本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你会这么好心留着我的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吗?你休想以我为饵,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姬无战诡笑,手指死死的掐着程北枳的脖子,向后退去。忽的脚下一滑,他险些栽倒下去,连忙向前扑了两步,猛一回头才见悬崖峭壁旁的石块混杂着砂砾叽里咕噜的滑落下去,发出细微的响声,寒风呼啸,这山崖旁的风丝更硬一些,程北枳不禁打了个寒颤。 姬无奢的眼底也略过一丝惊慌,他的声音在寒夜中更显得薄凉,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沉声道:“你既然是想活命,不如换我当做人质,不被一个女人更有分量?我现在走过去,登时你把她放了。” 姬无渊面色一冷道:“不可,无奢你的身体……” “无妨,她若出事,我们如何跟程将军交代?” “那也不能让你去,我去,你无需再多言,就这么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无战突然狂笑起来,双眸猩红像是刚刚挣脱牢笼的野兽一般狂野不羁,手下的力道也更是粗鲁,程北枳喘不上气来,喉咙中挣脱出几声咳嗦。 姬无奢拧着眉,声音嘶哑:“你若是掐死她,便是失去了最后的筹码!” “姬无奢,我当你是没有弱点的人,如今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我手上这个女人!” 姬无战目光中满是戏谑和惊喜,他的手指轻轻扫过程北枳苍白的脸颊,挑衅的瞪着姬无奢道:“这世界上终于有了你在乎的人,那么,想要让你生不如死,大抵也不是如何困难的事情!” “我想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程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为父皇还程家一个金戈铁马的人情罢了,终究不会强求,如若你觉得就此可以威胁我,想必也太过天真了些。” 姬无奢突然无所谓的轻笑还是让程北枳的心跟着痛了一下,她从未想过姬无奢会把她放在心上,刚刚看他的样子那丝在心底雀跃不已的欣喜烟消云散都变成了酸涩,兴许是喘息太过困难,五官又紧密相连,才会憋着眼眶映出泪来。 程北枳终于还是从泡沫中清醒过来,那个人是姬无奢啊,他本就冷漠无情,她的命在他眼中一只都是筹码,棋子,人情,再无其他。 这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那? 姬无战突然冷笑一声,捏起程北枳的下巴,得意道: “姬无奢,我太了解你了,从小到大你口是心非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暗淡的眼神,你说谎!” “我既然想对你下手,便是做好了诸般准备,生死不过一道疤,我姬无战从来就没有怕过,可是老天爷终究是待我不薄,让我在临死之前抓住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姬无战难怪你杀不了他,你脑子是不是不太灵光?你是不是让驴踢过,你没听他说吗?他不在乎我,救我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罢了,你们姬家的恩怨,你们自己去了解,为何偏偏扯上我?” 程北枳瞪着姬无战冷声问道,姬无战却不怒反笑:“是吗?不在乎吗?” 姬无战倏然将程北枳推了出去,程北脚下悬空被推到悬崖之外,寒风瑟瑟从耳旁刮过,发丝随之飞舞,如红尘三千般嘈杂,程北枳窦然睁开双眸怒骂道:“你这个疯子!你若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姬无奢骤然提起一把长剑,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风驰电掣般袭了过来,剑刃正要穿入姬无战的后背,突然,姬无战陡然转身,又将程北枳推到了面前,剑锋闪过,朝着程北枳的脖颈刺了过去,绯红的鲜血映在皮肤上。 姬无奢鹰隼微眯,疾速转身收回长剑,被倾注在剑刃上的力道反噬,伤口发出刺啦一声撕裂声响,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急什么?你不是不在乎这个女人吗?与其自己受伤都不愿意伤她分毫?如此看来,我说的不错,你爱上这个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姬无奢撑着剑勉强直起半截身子来,冷眸盯着姬无战,姬无战神采奕奕更是如同疯子一般哈哈大笑。 “姬无奢,你这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我便从未赢过你半分便宜,如今好了,也算苍天开眼,我命不久矣并不可惜,可是我能杀了让你最为心动女人,下半生,我就要你沉浸在看着心爱的女人眼睁睁的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的痛苦中度日!姬无奢,记住这张脸吧!” 姬无战发了疯似得掰过程北枳的脸正对上姬无奢的眼睛。 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在程北枳的头顶炸开:“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她了!至死我也要拖着你心爱的女人,做鬼我也要让她好好伺候我,你欠我的一切我都要在她身上变本加厉的讨回来,姬无奢,余生便是你做不完的噩梦!” 忽的风声呼啸,姬无战便拖着程北枳愤然从山崖跃下,泪湿的双眸中,模糊看着姬无奢扑出半截身子的影子又被一众人拖了回去。 “北枳……” 姬无奢歇斯底里的吼声飘到程北枳的耳朵中还有些恍然隔世的意味,依稀记得九子夺嫡之初,她曾舍身忘死为他挡下心口一剑,那时意识混沌之际,姬无奢也是这般喊她的。 急速的下坠让她看不清眼前姬无奢细微末节的表情,只是看他被姬无渊生拉硬拽回去后才是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一坠怕是粉身碎骨了吧,解放了双手,程北枳猛然从头上扒下一支珠钗,三千青丝泄下,映的她有几分罗刹的戾气,程北枳眯着眼,双眸紧盯着姬无战,用力的将他向上一拉,反手将珠钗插向他的喉咙。 “就凭你也配跟我同死?” “贱婢住手!” 姬无战忙着躲闪一转身躲过了程北枳的珠钗,可这珠钗锋利还是在姬无战的脸上画出了一条血印子,连带着姬无战的眼睛一同受了重创。 姬无战怒急便踹了程北枳一脚,这一脚让她下坠的速度更加湍急,也跟姬无战分开了距离。越是下坠,越是觉得身重如铁,跌落在深渊下时,才真真的体会了什么是粉身碎骨! 程北枳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涌出两口鲜血来,眼皮像是千斤坠缓缓合上就再也没有睁开。 悬崖上姬无奢也发了疯怒道:“挡我者死,都放开我!” “无奢,你冷静一点,你的身体……” “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到山下去给我找,若是北枳有什么事情,你们通通不要活了!快去!” 纵是姬无渊也被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姬无奢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更是没见过他眼中如此杀气。 想去搀扶他的手送到一半,便被姬无奢冰冷无度的嗓音给冻住:“姬无战我要你母家一脉来偿!” 话音刚落,姬无奢便眼前一黑倒地不起,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香囊。姬无渊不敢耽搁,便唤来太医做了简单的包扎,连夜赶回丰都。 也是天绝人路,大雨瓢泼而至,不留一丝情面。马蹄湿滑,姬无渊便是紧紧地抱着姬无奢,仍是不敢停下脚步。 姬无奢的身体像是一块热铁,烫的姬无渊无所侍从,豆大的汗珠从姬无奢的额头上滚落,口中还囫囵着:“北枳……北枳……你……等……等我……救你……你等我……” 朝廷一下子炸开了锅,说是榆林出了事,皇子和程家小姐都出了事儿,可是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些站了队的人自是人心惶惶,那些没站队的人更是瞻前顾后怕朝廷震动牵扯到自己身上。 皇上一夜未眠,就等在城楼外,皇后娘娘听了风声也急冲冲的跟了过来,守在皇上身边,隐忍着泪意,手心全是冷汗! 倒是程美玉得意洋洋,想着定是表哥处理了那个贱蹄子,只要贱蹄子死了,就算是牺牲了表哥也不是什么过重的损失,应是让秋月去暖了壶好酒,浅酌了几杯。 “这天气啊,下过了雨明天一准儿是个晴天,秋月你把我娘给我准备的那套桃红色的襦裙找出来,明儿我就穿哪一件,估摸着无奢回来见了会欢喜那!” 那一夜榆林的守卫军翻遍了整个山谷,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马贼尸首,竟然未发现女子和皇子的踪影。 夜里姬无战拉着程北枳跳下山崖的时候,他正巧赶到,见她落崖,便策马扬鞭而去,一头扎到了山谷里,可是寻了一夜,还是找不到程北枳的影子。 她一个弱女子,掉下山崖,应是好寻的啊…… 天色快要擦亮,在雨水中淋了一夜,再是强壮的身体怕是也要闹些毛病,侍卫们不落忍便派人去寻那半路赶来的东方凌白。 “将军,你寻了一夜,休息一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一线生机 东方凌白猛然拧过头来,脸上挂着一层雨水,道:“我寻了一夜,她便在雨中等了一夜,我若休息,她便要再等。你们回去吧,我早寻到她一刻她便多一线生机。” “将军,这里我们已经找了不下二十遍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从山顶掉下来,她一个女子,又能到哪里去那?一定在这!” 侍卫不再说话,怏怏的退了下去,可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三殿下和程家四小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下悬崖的,应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怎么会硬是一个影子都见不到了那? 直到天气放晴,还是没找到程北枳的影子。东方凌白再是不想放弃,也只能带着一干人等回去复命。 山谷中找不到人,东方凌白便从别处打起了主意。 他把榆林的城门守卫都聚到一处,派人仔细的询问了这几日,可有经过榆林的外地商人马帮或是形迹可疑的异乡人。 说不准就是这些人从山谷下路过,带走了程北枳。 只是可惜询问还没有个结果,他就急冲冲的被召回了京都,京城炸了锅,姬无奢生死未卜,姬无战和东方家怒不可遏,就连一向是压事的东方若涵这一次也跟皇上要起说法来。 韩贵妃的亲信也都人人自危,韩丞相把自己关在祠堂里,谁都不见,这一干人关系撇的最清的就是韩淑贞,毕竟早一步把女儿嫁给了姬无奢,这一条后路留到了点子上。 既然是姬无奢明媒正娶的妃子,程美玉寸步不离的守在姬无奢身边哭成了泪人儿!东方若涵看在眼里,对这个儿媳妇还是认可的。 姬无奢伤了心脉迟迟没有醒过来,睡梦中偶尔呓语,喊得也是程北枳的名字。 京都变了天,这是大姬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当然除了大姬,其他的邻国也知道姬国的夺褚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忍不住躁动起来。 马车驶到了别院,下来一个身材婀娜,遮着面纱的女人,身着奇装异服,在大姬倒是有些别样的韵味。 “主上,我们还要一直带着这个女人吗?这幅样子带在身边煞是骇人,不如就丢在这算了。” 女子瞄了丫头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若是没记错,十年前在集市中把你捡回来时,你的样子也比她好不了许多,那时我若把你扔了,你今日便没命站在这里决定旁人的生死了。” 丫头眉心一皱,袖子下的粉拳紧攥,眼底闪过一丝怨毒,颤声道:“主上恕罪,琳琅多嘴了。来人,把这位姑娘抬进去。” 女子吹了声口哨,马车中就蹿出一只银狐嗖的一下钻到了女子的怀中,她抱着银狐,那棱角分明的眉眼倒是跟怀中的小东西有几分相似,都带着勾魂摄魄的美貌和疏离。 “主上要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同住?不行,大人不会同意的。” 琳琅惊慌道,虽然这个女人生受重伤,可是说到底终究是来历不明,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怕是自己也要受牵连。 女子摘下面纱,微微抬起头来,眼帘一掀,吓得琳琅一个哆嗦不敢在看她的眼睛,女子容貌极佳气质上称,只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让人胆战心惊的诡谲。 “有时候来历不明的人,倒是比亲信安全。琳琅,你说是不是这样?” “主,主上,主上说什么那?琳琅不懂!” “琳琅,你与赵王相识有三年了吧,这三年胜过了我待你如姊妹的十余载?” 琳琅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连忙叩首道:“主上冤枉奴婢了,奴婢知主上是真的喜欢王爷,才……” “够了,我跟赵王已经没有可能了,你若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就把那些鸽子放了,过往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 “主上,赵王也是……” “别说了,出去。” “是。” 琳琅刚关上门,突然一把匕首就抵在女子的脖子上,女子不但不惊,反而温声细语问:“你醒了?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 “你是什么人?”程北枳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拿着匕首的手也哆嗦的不成样子,女子还未答话,呼的从她的衣襟中竟然飞出一条纯白色的灵蛇,吐着信子朝着程北枳袭了过去,眼见就要咬在程北枳的脖子上,却被女子一把拖了回来。 “别吓着我的客人。” 女子幽幽一笑,道:“我是赵国人,巫族。” 程北枳一顿,扔了匕首,皱眉道:“你救了我?” 女子点头道:“是。” “为什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不能见死不救。” 程北枳在她身旁坐下,一松懈下来,身体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咳最为疼痛的还是脸上的火辣,程北枳试探的摸了摸脸颊。 女子嘴角一抽道:“你还是不要摸了,你的脸受了伤,容貌尽毁……” 她声音很缓慢,似乎怕程北枳接受不了这般打击,原本想着容貌是对女子十分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程北枳目光一顿,施施然放下了手。 女子眼中稍有些惊讶,程北枳唇角一勾道:“这么高的悬崖,能活着已是万幸,这一副皮囊又有什么重要的,罢了。” “你倒是洒脱。” 女子轻笑:“我叫桑月,是赵国的大祭司,你叫什么?” “程北枳,姬国人。” “你很奇怪,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你身上缠着两层宿命,救你也是私心,我想给你占上一卦。” 桑月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程北枳点了点头说:“好,随你。”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这里是姬国和赵国的边境,我明日就要回赵国了,你家在什么地方?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我这幅样子回去也只是让仇敌快,至亲痛罢了。” 程北枳正想着该何去何从,桑月便道:“如此甚好,不如你同我一起回赵国,我也难得有个命格相似的玩伴。” 程北枳刚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就后悔了。她紧绷着身体,侧目看着爬到自己肩膀上碗大的蜘蛛,冷汗直流。 桑月一抬手拿蜘蛛就跳到了她的手上,她眯着眼睛,笑的清浅。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都有些调皮,你身上有我涂的味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为了不让你被吓到,我还是告诉你一下,这屋子里有蟾蜍,蜘蛛,蛇,雪狐,还有蝎子,五毒虫,蝙蝠,和蜈蚣。” “……” 程北枳听完桑月的话简直吓破了胆子,感觉跟这些东西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儿比听见她毁容可怕多了。 也不知道桑月给她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傍晚的时候程北枳已经大好,身上不觉得有多疼痛,她在铜镜前坐下,看着自己沟壑纵横的这张脸,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一股心酸就涌了上来。 前世,她也是好端端便成了这个样子,从那时候开始姬无奢便再也没有来见过她一次。如果她带着这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姬无奢也是会一样对她不屑一顾吧…… “你在想谁?是你的真命天子,还是你的命中羁绊?” 程北枳一转身,桑月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站在门口,身后就是无边的月色,她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个香炉,正冒着袅袅的青烟,将她萦绕其中更有些美轮美奂的幻灭味道,她是巫族,天生最接近神明的女子。 托盘上还有一壶酒和两个杯子,桑月斟满酒杯便道:“会喝酒吗?” 程北枳点头坐下,异域的香气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她前世从未去过赵国,只是听闻赵国的君主赵鱼晚是个亦正亦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姬无奢即位后多次想要灭掉赵国,最后都是铩羽而归讨不到半分便宜。 “有没有人说过你天生凰命,虽然是个女人,却又帝王相。” 程北枳一顿,摇头说:“姬国跟赵国不同,朝廷中没有祭祀一职,想来便觉得可怕,若是姬国有你这样的人,怕是我早已活不到如今了。” 桑月摇头轻笑道:“不会的,你虽然是帝王相,可是如今尚不明朗,在你的命格中一劫便是一重生机,是长命百岁的格局那。” “你若是说命途多舛我倒是更信一些。” “这么说也对。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你在想谁?” 正说着桑月突然闭上眼睛,手指拧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交叉重叠起来,低着头说:“让我来猜一猜。” 程北枳的心噗通噗通的跟着跳起来,竟有几丝窥见神明的感觉。 “此人也是生得帝王相,只可惜命逢双生便是扑朔迷离了一些,可我为什么看不清他的样子?奇怪,难道他要死了?” 程北枳的心咯噔一下,凝眉急道:“你说他怎么了?” “我的天眼看不见三种人,一种是在生辰八字上做了手脚的人,一种是生死不定的人,一种是生为巫族的人。可是,我看不见你刚刚在想的人,他可能要死了……” 桑月有些为难的看着程北枳,突然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看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你的心还是在这宿命的羁绊上。” “你耍我?亏我还如此信你。” “好了好了,你我一见如故,就不要想这些男人了,今夜喝了我的酒,保证你明日便生龙活虎的。你我不醉不归,如何?” 不知为什么,桑月明明是一副开心雀跃的样子,可是程北枳竟然在她眼中看出了深不见底的悲伤,不由问:“你似乎不想回赵国,也不想见那个叫做赵王的人?” 桑月一愣,手中的酒杯陡然滑落,酒水撒了一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巫族的使命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桑月摇头,故作不以为意道:“这一次回赵国是要为赵王祈福的。” 桑月苦笑着抬起头来,轻笑:“在他的纳妃大典上。” 程北枳眉头一挑,似乎明白了所有,桑月爱着赵王,却要眼睁睁的看他娶别的女人。程北枳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姬无奢大婚那日错综复杂的心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所有的安慰听起来都有几分刻意。 桑月又斟满酒杯,一饮而尽,月光下她的脖颈仰起又种清出凡尘的美,这样的女子应该也是让人魂牵梦绕的吧。 “在赵国,巫女是天女,不可如皇室,从我出生那日起,我跟赵王就不能在一起。我本不该爱上别人的,既然是我的错,这苦果也是应得。” “若是你爱他,他也爱你,这偌大的九州七国难道就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身份地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程北枳沉眸,看似在问桑月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身份,地位,这些世俗的枷锁,当真就这么重要?那么抛弃这些,前世的血海深仇是否有那么重要? “北枳,这个世界上,与权利,地位,身份,前程比起来,最不重要的便是爱情。算了不说了,喝酒。” 那一夜,程北枳和桑月喝到烂醉如泥,到后来便抱着彼此哭作一团,程北枳从未跟人袒露的心情都像是倒豆子一般的倾诉给桑月听,桑月抱着她,安慰道:“往事如烟,人生在世要学会释怀,你对他爱也好,恨也罢,终究是你的情愫你的劫难,是躲不过去的。为何还要折磨自己?” 这句话程北枳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去,昏昏沉睡了过去。 恍然眼前就出现了姬无奢的模样,他虚弱的不堪一击,一身白衣更衬的他肤白如玉,他的手指轻拂过程北枳的脸颊,程北枳窦然睁开眼睛,惊慌的推开姬无奢。 “北枳,你为何总要推开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如此让你厌恶?” “姬无奢你不要假惺惺了,藏在你虚伪外表下的是你的狼子野心,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想利用我,让我将你扶上皇位,让我当作你的马前卒,成就你雄霸天下的美梦,姬无奢,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不会再上你的当,做你的戟了!” 姬无奢蹙了蹙眉,狭长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委屈,叹了声问:“北枳,我可曾跟你提过天下社稷?我可曾让你为我谋过这万里河山?我是皇后的嫡子,我背后是整个东方家,我需要你为我冲锋陷阵?即使没有你这皇位也本就是我的!只要我想要!” 程北枳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那日东方凌白就曾说过,这天下本该是姬无奢的,只是他不想要。 姬无奢的手指拨开程北枳额前的头发,情深似海:“我对你的心思为何你从来都不明白,我原本想带你远走高飞,九州七国多的是人间仙境,我都想带你去瞧一瞧。可你不喜欢。你喜欢的是江山,是社稷,是这大姬的皇位,既然是你喜欢的东西,我替你拿到便是了,可是等我真坐上皇位的时候,你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以为只要顺着你的心思,你总有累的一天,也总有像是寻常女子那般依偎在我身旁的一天,可是我错了,北枳,我登基之后,你便更加变本加厉的喜欢战争,三年,我见你不足十次,我是爱你,我想成全你的所有希冀,可是我也会难过,你为何从来都不懂我?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像刚开始一般,从你的眼神中能看得出你是在乎我的。” “难道就有这么难?” 程北枳咬着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是当她看着姬无奢的样子却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姬无奢是不想做皇帝的。 这天下,难道真有人是不爱这万里江山的? “姬无奢,你以为你说了这些鬼话,我就会相信你?你若是真有你说的这般深情。你怎会对程美玉那般如胶似漆,对我弃之如敝履?你怎会杀我全家?你怎会让我们的孩子惨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你怎会废后令我惨死天牢?姬无奢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就这这般爱我如初的?” 姬无奢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哀伤失落,紧盯着程北枳的眼睛,眼神中多了一丝审度,皱眉道:“北枳,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程北枳突然抽手一巴掌掴在姬无奢的脸上,潸然泪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姬无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北枳,你说你要我如何信你?” 姬无奢抓住程北枳的手腕,剑眉成川,压抑着怒意,皱眉道:“你出征时是三月,可是麟儿出生时也是三月,期间我从未碰过你,由古至今怀胎十月有余的我就只听过哪吒!” 程北枳皱眉:“你既然怀疑麟儿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何从未问过我?” 姬无奢深吸一口气,垂眸道;“问又如何?麟儿已经摆在那里了,你既然心中无我,何必自找无趣,难不成要让这普天之下都知道我的嫡子是别人的血脉?” “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为了保住你的第一个孩子,不惜以禁术保胎,受尽折磨,麟儿不止延缓出生了两月有余,而诞下他我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十倍,而剩下他之后,我再也不能提枪了。” 程北枳苦笑“我本以为,从此以后我便可以守着麟儿守着你过安生日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倒是没想到,麟儿惨死宫中,我跟你讨来的公道竟然是废后入牢。” 姬无奢惊愕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为何这些你都不曾与我说过?为何?” “真是巧了,我未说,你也就未曾问过。” “北枳,对不起,都怪我。我本就知道你性子冷咧高傲,从不低头,我本就知道你的性子还跟你赌什么气那?我权当是你变了心,背叛了我,你不在爱我了,我全当是你让我伤透了心,一时气不过才……” 姬无奢突然将程北枳拉入怀中,若有似无的龙涎香的气味恍若隔世,耳旁是姬无奢低瓷的嗓音,道:“北枳,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从新开始?” 程北枳窦然睁开眼睛,一缕阳光射进来,晃的她眼前一片漆黑,泪水涌出来,模糊中映出一个桑月的影子来。 桑月摸了摸程北枳的额头道:“这一层冷汗,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程北枳坐起身来喘了几口粗气,原来是做梦啊…… 呵呵,也只能是做梦,姬无奢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天上地下唯吾独尊,他会认错才是有鬼了那! “要不我们再休息一日,你这个状况应是受不了路途颠簸的。” “不必了,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梦症了。” 这是大姬的边境,离赵国并未有多远的路程,早上出发,入夜就已经到了赵国。恭迎桑月的阵仗还是让程北枳心生波澜,听闻大祭司在赵国是十分神圣的存在,这举国迎接的尊荣比当年姬国迎接她凯旋还要隆重。 马车在人群中驶过,在城门口停了下来,赵王就站在城门之下,隔着珠帘,听着他温润的声音道:“桑月,你回来了。” 桑月目光一顿,缓缓闭上眼晴,压抑着起伏的气息,沉稳道:“多谢陛下挂心,桑月回来了。” “你我许久未见,我在宫中备了你最爱吃的酒菜,特意来接你赴宴。” “不必了,明日就是陛下纳妃的吉日,桑月要回府准备明日祈福的事宜,陛下的喜酒桑月明日再饮也不迟。” “桑月……” 赵王似是要来掀开帘子,桑月便抢先道:“车夫,回府。” 车夫不敢怠慢,马蹄声伴随着车沿四角的风铃声深深浅浅的响着,桑月的眼泪就滴了下来,赵王的身影在车窗一侧清晰又模糊最后消失不见,桑月就紧攥着裙角愣是没敢抬头看上一眼。 程北枳递了放帕给她,桑月低声道:“没事,这样的场合,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无论如何准备,都有一瞬的猝不及防。”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桑家的府邸在月沼城中最深的地方。还没下车,就听马车外喊:“我当你会一直躲在外面,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桑月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掀开帘子下去,挑眉道:“我也想着你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你还会等在这里。”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谁让吃了你家几年余粮,总要念及长姐这份恩情不是,你看,你最爱喝的酒我都给你带来了。” 来人巡视了下四周,手掌遮在唇边小心翼翼道:“不比我哥准备的差。” 桑月无奈的轻笑一声:“就你贫嘴。” 言语间把手递到他的手上,那人就扶着桑月下马,为了不引起旁人的不适,出门前程北枳便遮了块面纱。 缝隙中被来人瞧见,就一把甩开桑月凑了上来道:“这是姐姐从哪里寻来的美人啊?可得让我好生瞧瞧,哥哥也说我到了适婚的年龄,改为家族开枝散叶了那。” “美人,我是赵国世子赵鱼晚,你是何方佳丽,姓甚名谁家中排行老几可有许配人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曾经是个美人 程北枳稍一愣暗自思忖,原来桑月的心上人不是赵鱼晚,这个赵鱼晚虽然是长了一张讨喜的俊脸,只是举止轻浮着实让人有几分厌恶。 桑月见赵鱼晚的唐突便有些温怒,嗔了一句:“你个臭小子,不要吓坏我的姐妹。” 话音未落赵鱼晚突然闪到了桑月身侧,手上提着的酒坛也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他冷着一张脸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恍惚,程北枳不紧不慢的从马车上下来,轻扬着下巴。 “不好意思,小女子生来丑陋,吓坏公子了。” 赵鱼晚清了清嗓子,摆手道:“小姐严重了,是在下唐突,在下唐突了。” 收敛了刚刚的轻浮,赵鱼晚拱手行礼倒是平添了几分温润的儒雅,歉意道:“本是想跟小姐玩笑一番,冒犯的地方湖岸请小姐不必介怀,我宫中有绝世神医,定是能治好小姐脸上的伤疤,就当作是在下给小姐赔礼了。” 原本以为对付这种好色之徒,漏出这张沟壑纵横的脸定是能吓得他魂飞魄散多看她一眼都嫌恶心,才想着吓他一下,省的被他烦扰,却没想到赵鱼晚竟是如此愧疚,这温文尔雅的样子又不似刚刚的纨绔。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对啊,你若是不说,我倒是忘了,你宫中多的是绝世高手,这些皮外伤自然也不再话下,就当是你给北枳赔礼吧。” 桑月拉起程北枳的手巧笑倩兮道:“北枳,你别介意,我这个弟弟就是顽皮了些,可这纨绔的皮囊下却是一颗善良的心地,若是他真能治好你脸上的伤,你便原谅他的唐突吧。” “北枳?”赵鱼晚忽而笑道:“南橘北枳,这名字取得妙,小姐大可不必介怀这脸上的伤痕,就当作是一翻不同寻常的体验罢了,不出一月,在下便可让小姐恢复原貌,想必我眼光不会偏差,小姐定是个美人,嗯……” 赵鱼晚笃定道:“小姐曾经绝对是个美人,想必要比我这个姐姐还要清丽脱俗上几分。” 这一声南橘北枳倒是让程北枳有些许的失神,脑子里突然撞出另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第一次见到姬无奢的时候,他也曾调笑过她的名字,南橘北枳,酸涩还丑…… 见程北枳失神,桑月轻蹙这眉道:“北枳,你就被跟他生气了,我弟弟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程北枳回过神来才出露笑颜道:“该道歉的是我,应是我这幅样子吓到了公子才是,只是公子的言语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而已。” 程北枳施施然行了一个福礼道:“公子见谅,小女子得罪了。” 赵鱼晚叹息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君子当不以貌取人的。” “好了,咱们别在这说话了,北枳还有伤在身,既然是许久,我们进去坐下来好好喝上几杯。” 桑月的院子就如同她一般,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奇珍异草数不胜数倒是还好,最重要的是到处跑着毒物虫蛇还真是让人有些许难以适应,程北枳自认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女子,还是有些许的胆战心惊。 “别怕,你身上有桑月的味道,这些毒物不会伤害你的。” 赵鱼晚轻声道,随手折了一根树枝递给程北枳,“你若害怕就用这个探路,我刚来桑府时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好用的很!若是旁人我才不告诉他那。” “谢谢。” 程北枳轻笑勾唇,突然觉得这个赵鱼晚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让人讨厌!兴许是个不错的人。可转瞬程北枳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赵鱼晚又嬉皮笑脸道: “小姐真是客气,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家中排行老几,可有许配人家?” 亭台楼阁,急转幽径,绕过层层叠叠的灌木和假山摆设终于到了桑月的院子,管家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桑月便招呼二人进去用膳,甫一推门,便愣怔在门口。 透着门口闪烁的烛光,圆桌前正襟危坐着一个男子,身着华服,气度非凡一看便知不寻常。桑月声音有一丝哽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桑月,我想你了……” 男子起身迎了出来,闪烁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莹润,桑月便后退着躲开:“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你这个时候不该呆在这,你走吧。” “桑月,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我只是想你了,想好好看看你。别这么对我。” 男子越是向前桑月就越是后退,眼看就要出了屋子,赵鱼晚便迎上去一把将桑月推到屋里,立刻把门关上,隔着门缝道:“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明日是什么结果就看你自己了。” “臭小子,你敢算计我。” 桑月愤怒的声音传出来赵鱼晚却丝毫不在乎的样子,皱眉看向程北知道:“没办法了,今日只能由我替姐姐略尽地主之谊了,你定是不喜欢这里的蝎子毒蛇的,不如我带你去我宫中看了看,也正好让御医给你诊治一下伤势,我姐姐的医术只是皮毛,她厉害的是占卜和用毒。” 也不等程北枳作出回答,赵鱼晚就自顾自拉着程北枳大步流星而去,只是让程北枳有些惊讶的是,他前后拍打着树枝探路,这一路果真是没见到什么蝎子蜈蚣,毒蛇蜘蛛的。 早就有马车等在外边,这么看来这一切应是早有预谋了。程北枳刚要上车,赵鱼晚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道:“你会骑马吗?” “会。” “那就好了。来,我们骑马。” 赵鱼晚嘴角漏出一个邪佞的笑容,似乎在谋划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程北枳便提起精神来一脸防备,赵鱼晚勾唇道:“你别怕,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你在这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跟我同去了。” “你在马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赵鱼晚把缰绳递给程北枳,一个人又折返回去,不一会出来身上便多了一个口袋,程北枳问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赵鱼晚只是嘿嘿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本想跟程北枳同骑一匹马,程北枳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挥鞭子,骏马便嗖地一下蹿了出去,赵鱼晚无奈只好又要来了一匹马追了上去。 “你就在身后跟着我,可不要跟丢了。” 程北枳不置可否稳稳的跟在身后,赵鱼晚的目光沉了沉道:“你倒是有点意思,看你的样子不似赵国人,桑月是从姬国回来了,莫非你是姬国人?” “从你的眼睛便可看出你相貌非凡,若是寻常女子定不会容貌尽毁至此,由此可见,你非富即贵,你这容貌十分有可能是宫闺争斗的恶果,听说这阵子,姬国大将军的小女儿丢失了,九州七国翻了个遍儿再找人,莫非找的就是你?你姓程对不对?” 程北枳一愣,果然名不虚传,这个赵鱼晚见她不过一炷香的时辰,竟然已经摸透了她的身份,她同赵鱼晚素未谋面,桑月除了提起她的名字也未曾跟他透露过丝毫的讯息,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洞察这么多的信息,并且顺藤摸瓜的猜出她的身份。 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见程北枳不动声色的样子,赵鱼晚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轻笑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姬国皇室可是下了血本在九州七国寻人,若是此时我送你回家,若是跟大姬要上几座城池,姬王应该也是应允的。” 马长嘶被程北枳勒停在原地,眼神中生出怒起来,严阵以待的盯着赵鱼晚。 赵鱼晚调转马头,转回了程北枳身边,无所谓的说:“别担心,姬国的城池我并未看到眼里,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看你反应,我是猜对了。你不想回家正好,反正治好了你的脸,或许你就想嫁给我了那。那时,我要些许岳父的封地应该也不是难事,你说可是?” 程北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鱼晚,她实在想象不到竟然能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张嘴时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你,你……你少在这胡说,谁要嫁给你?谁是你岳父?” 看着程北枳张牙舞爪的样子,赵鱼晚的玩心更重了,突然凑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盯着程北枳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治好你了。真想看看你原来的容貌究竟多让人神魂颠倒?不仅姬国的皇子在找你,就连麒麟影的主人也在找你。” 程北枳心尖一颤,无端有些瑟瑟发抖,她终于明白为何赵鱼晚会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时因为她看到的这个纨绔乖张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赵鱼晚,那个让人瑟瑟发抖的赵鱼晚是隐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下心思缜密阴险毒辣的角色。 从那一瞬间开始程北枳就不想跟这个人再扯上丝毫的关系,她刚想逃赵鱼晚便一鞭子抽在程北枳身下的马腿上,骏马腿一弯就朝着一侧倾身倒了下去。 程北枳大惊失色,赵鱼晚便眼疾手快的拉住程北枳的手,向上一抛稳稳的落到自己的身前,程北枳挣扎着怒道:“你放开我。” 赵鱼晚宠溺的轻笑,将程北枳锢在身前,斜瞄程北枳笑道: “别闹,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已经耽误了时间了,你也不想看桑月姐姐难过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迫不及待 赵鱼晚笑声爽朗,低哑的声线中暗藏一丝暧昧道:“别担心,我这个人正经的很,就是爱开玩笑,你会习惯的。” “我并不想习惯,你放开我。” 程北枳拧着眉恨不得想抽死这个纨绔子弟,赵鱼晚却叹息道:“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这样的诙谐潇洒那。”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桑月姐姐救了你,你想不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赵鱼晚低垂着眼眸,眼底漏出一丝小狐狸的狡黠问。 程北枳不屑道:“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诶,你们大姬的女人脾气都这么暴躁啊?一点都不温柔,难怪如今还未出嫁,除了我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人能容得下你这般的性子。” 程北枳视死如归的盯着他,如果可以她真的不介意一口咬死这个疯子,赵鱼晚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已经被人讨厌的觉悟,神秘兮兮的说:“看见前面那做府邸了吗?从后门摸进去的第二个院子就是她家小姐的闺房,那小姐就是明日要嫁给我哥哥的妃子。” 程北枳眯了眯眼,从赵鱼晚神采奕奕的眼神中就知道这货一定是想了什么损招,损的断子绝孙那种,程北枳硬生生觉得自己脊背发凉,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果然赵鱼晚故意的压低了声音,在月黑风高的场景下更加显得阴险狡诈,冷不丁的从身后摸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塞给程北枳,嘿嘿笑道:“我打听好了,她家小姐这个时候定是在沐浴熏香,你现在摸进去刚刚好,把袋子里的东西从门缝中倒进去咱们这一遭就算是大功告成,事成之后,我在后院等你,咱们去喝庆功酒。” 程北枳眯着眼盯着赵鱼晚,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他家小姐在洗澡,莫非你早就来踩过点儿了?” 程北枳便是漏出一副鄙视轻蔑的眼神咂舌道:“也是,你这种人偷看姑娘洗澡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赵鱼晚不怒反笑,更是一脸猥琐的盯着程北枳坏笑起来,可是这猥琐中还带着丝丝俊美魅惑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什么姑娘洗澡都偷看,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没看过姬国的女子洗澡!” 赵鱼晚诡笑的打量程北枳,还饶有兴致的勾舌舔了舔嘴唇,程北枳顿时惊出一身鸡皮疙瘩,翻身跳下了马,赵鱼晚扯了把缰绳,也跟着程北枳下马,魏府的牌匾已经跃然于眼前。 赵鱼晚立刻换了副嘴脸,一本正经道:“到了,你能翻过去吗?” “不能的话就只能我抱着你……” 赵鱼晚一边说一边靠近程北枳,程北枳拧着眉就好似跟这个世子靠的近些就会呼吸困难四肢无力一般,撑墙便跃上了院墙。 “没想到你还会轻功,真让人惊讶。”赵鱼晚勾了勾唇,嘴角养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揣测喝算计,翩身一跃站到程北枳的身旁,一同跳下院墙。 站在树荫下看着程北枳在月色中如同灵巧的夜猫一般绕过灌木亭阁,潜到魏家小姐的闺房前,隔着门窗的宣纸,果然能瞧见屋内袅袅戳戳的身影,甚是婀娜多姿,程北枳回头望了赵鱼晚一眼。 赵鱼晚点了点头,程北枳便将黑色的绒布袋子打开,缓缓的推开一个门缝,就见蚂蚁一般的黑虫从袋子中排着队爬出来,程北枳也不拖沓,拉上门就折返回来。 此刻屋子里已经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只见一个人影踉跄出浴,那身姿在光影的映衬下还真有几分勾人…… 赵鱼晚怎会浪费这样的机会,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若不是程北枳瞧见了魏家家丁都涌到了后院,强拉硬拽着赵鱼晚翻身逃跑,他怕是还要在那里看个痛快!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看够那!这魏家小姐在我们赵国可是出了名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一等一的美人呢!” “你看不见魏府的家丁寻过来了?若是让他们看到了正好揭露你这个世子浪荡不羁的一面,你想一统九州七国的雄图霸业怕是就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忽的,赵鱼晚一把拉住程北枳,程北枳一顿北赵鱼晚禁锢在怀中,他微眯着眼睛,垂眸盯着程北枳,眼神中乍现一缕寒光,勾着程北枳的下巴问:“你听谁说我有如此野心?赵国的储君是我哥,你想害我枉死,还是谁想害我枉死?” 程北枳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诧,用力推开赵鱼晚:“没人想害你,我所说的也不是旁人透露而是我擅自猜测而已,在赵国,你若想杀我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当真杀了我,你怎么跟桑月姐交代?” “所以,你会告诉她你的猜测吗?” 赵鱼晚闲庭信步的走向程北枳,程北枳便毫不躲闪忽而转眸轻笑道:“你会让我有机会再见到桑月吗?” “哈哈哈……” 赵鱼晚突然笑开,眉眼弯成月牙,明眸皓齿立于月下倒是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感觉,拍手道:“聪明!大姬的女人都如此聪明吗?” 程北枳眯了眯眼睛,赵鱼晚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相比这也是他让姬无奢都拿他没办法的地方,理智告诉他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正想着赵鱼晚翻身上马,从程北枳身侧经过时一把将她抛到马背上箍在自己的身前,声音低哑道:“我竟有些迫不及待想治好你的脸了。” 程北枳打了个机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伤是件好事!原本想着跟桑月来赵国能短暂的稳定下来,至少能把自己的伤养好,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个混世魔王,想必又不能安稳,得好好想想怎么逃出这个魔爪了! 赵鱼晚带着程北枳入宫着实让宫门守卫吓了一跳。三三两两退下来都忍不住揣测起来,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为何会与世子同马,又为何生的那般骇人,乍一看还有几分惊悚…… 那一夜,刚过三更,姬无奢第一次睁开眼睛,猛的从床榻上坐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来,溅了程美玉一脸。 “北枳!北枳,你等我,等我救你!” 刚一喊完,姬无奢又两眼翻白倒了下去。 东方皇后吓坏了,连忙唤来太医,几天没合眼的皇上也揪着心等在一旁,太医冷汗凛凛的退到皇上身旁,垂首道:“回禀皇上,七殿下好转了。” “好转了为何会口吐鲜血?你可是在糊弄朕?” “皇上明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七殿下是急火攻心,心头上积压着这口浊血才会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咳出了这口乌血,虚弱的身体能吸入药效着实是好转了!” 如此一听东方皇后喜极而泣,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皇上扶着东方皇后沉声道:“若涵,放心吧,奢儿没事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我会守着奢儿的。” 东方若涵摇头:“不,皇上,你几天几夜没合眼,奢儿没事了,你先去休息。我没事,我想跟奢儿说上几句话。” “父皇,母后,太医说无奢已经好转了,我守在这里就好,你们都几天没合眼,要注意龙体凤体。”程美玉恭恭敬敬的行礼,皇上和皇后思忖片刻,才点头离去了。 程美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拭去脸上的血迹,坐在窗前,拉起姬无奢的手,道:“无奢我这么爱你,你为何还是放不下程北枳那个贱人?她都已经死了!” 程美玉目光狠戾,攥着姬无奢的手更加用力,唇角隐着一丝怒气,一字一顿道:“无奢……她死了,程北枳死了!即便你还念着她,她也死了!你的身边就只有我了!” 程美玉嘴角绽开一丝狠绝的笑意,目光中满是得意,朦胧中姬无奢缓缓睁开眼睛,程美玉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醒,嘴角僵硬一瞬,立刻换上泫然若泣的表情,娇滴滴道:“无奢,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在这?” 姬无奢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的问道。 “无奢,我是你的妃子啊,我不在这谁在这?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渴吗?要喝水吗?” 程美玉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让人动容,可若不是脑海中听到有人要对程北枳不利,姬无奢也不会突然醒来,他盯着程美玉,似乎在分别刚刚那个叫嚣着程北枳早就死了的人是不是她? 北枳是不会死的,虽然姬无奢亲眼看到程北枳跌入谷底,可是他就是不相信程北枳会这么死了,她是天下凤主理应逢凶化吉,一定不会有事的!想着他忽然厉声道:“你出去。” “嗯?”程美玉表情一僵,苦着脸委屈道:“无奢,你说什么?” “我让你出去。现在,立刻!” “无奢,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滚!” 姬无奢顿时没有了容忍,怒目微睁,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吓的程美玉一激灵,哆哆嗦嗦的跌到榻下,摸爬滚打朝门口爬去。 突然,姬无奢冷声开口:“等等。” 程美玉如获新生般立即转过头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姬无奢娇怯道:“无奢,你不想让我走了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你不配 姬无奢目光森冷,面无表情道:“只有北枳能叫我无奢,你没这个资格!若让我再听到你直呼我的名讳,按以下犯上处置。” 程美玉眼皮一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像是两弯匕首刺破了空气中最后的宁静,即遍是程美玉这般委曲求全也终于泣不成声的跑了出去。 姬无奢冷漠的扫了一眼,手指屈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不多时夜色中便闪出一个敏捷灵活的身影穿梭于楼阁灌木之中,在层层侍卫的巡视之中入夜色一般映入姬无奢的窗子,屈身跪在地上叩首道:“叩见主上。” 月色玲珑人如是! 程北枳倒是没想到,原来赵国的酒比姬国的还好喝,如果桑月的酒是药的幌子,那赵鱼晚的酒便是这月色玲珑的幌子,才半盏就让人跟着迷离起来,就如同这院子中若有似无的琵琶声,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撩拨恣意。 这难道是酒入其人? “喂。程北枳。” 赵鱼晚忽而唤了一声问:“你原来长什么样子?” 程北枳一顿,无所谓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挑眉道:“能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有这几条疤而已。” “我听闻,你跟姬国的七皇子交情匪浅,可你拒绝了将你许给他的赐婚,你与殷国世子也非比寻常,他送了你传国的玉佩,对了,还有东方家的少将军,听人说为了带你离京,他主动请缨罚殷,你定是有什么勾魂摄魄的魔力。” 赵鱼晚眯着眼,狭长的眸子中透出一丝戏谑,手指一勾,划掉程北枳笼罩在鼻梁下的面纱,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道:“所以,你不敢回姬国?你怕他们看到你的样子,对你失去了兴趣,所以你跟桑月姐来了这里。” 程北枳轻笑,仰头将酒杯清空,修长的脖颈在月光的倒影下带着些许惹人垂怜的骨干,她侧脸极美,莹润的眼睛比当空的皓月更加皎洁,赵鱼晚看深了去竟有一瞬的恍惚,程北枳倏然回过头来,刚刚还沉浸其中的赵鱼晚猛然从混沌中醒过神来,用力的睁了睁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这月光真是明亮,能将程北枳骨子里的柔情似水映照的无处遁形,亦是能将她脸上错综复杂的疤照了个清清楚楚,玩心一上来,赵鱼晚突然生出个坏点子来,真不知道那些贵公子哥看到程北枳如今的样子,可还会那般不惜代价的寻她? 随即他便瞪大了眼睛,将程北枳的眉毛眼睛看了个清清楚楚,都记到心里去,这细微末节的情绪都北程北枳看到眼里,她忽的一笑道:“算是说对一半,我不想回姬国不错,可却不是怕见到想找我的人,我是怕见到那些恨不得再也不能见到我的人,这幅容貌我虽不大在意,可我却不想快活了那些仇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我做了太多,这一生我便一件都不想做!” 赵鱼晚淡淡的蹙眉:“这世上还会有女子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你说这世上有不在意江山社稷荣华富贵的男子吗?” “自然是有的,你刚才不就见过一个。” “那就对了,身份地位是身外之物,这一副皮囊自然也是身外之物,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程北枳举杯,琼浆划了一道银色弧线倾数落入她的喉咙。 赵鱼晚轻叹:“以色侍人……好一个以色侍人!” 程北枳疤酒杯放下,不大意道:“所以你才帮他?” 赵鱼晚皱眉:“那是我哥,我什么时候都会帮他,只要他想。” “如果他想做皇帝那?你也会帮他?” 程北枳眯着眼,嘴角一勾,似是挑衅又似是调戏,但最多的还是不信服,在他的印象中,赵鱼晚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是一颗妄图将九州七国都装进口袋的鸿鹄之心,他没有儿女情长,亦不会手足情深,任何阻挡他道路的人都会被当作绊脚石清理的干干净净。 赵鱼晚神色一顿,似乎没有想到程北枳会问这样的问题,嘴角勾起一个鬼魅的笑意,眯着眼问:“他本就是太子,继承大统也是早晚的事情,不需要我帮他。” “也是。”程北枳点头,撑着下巴道:“你不能帮他做皇帝,但是你能帮他不做皇帝。” 赵鱼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眼帘半垂打量着程北枳:“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外人,不过闲聊的两句,何必如此挂心,当作是我酒后失言。” “你会失言?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与其问我,倒不如想想你可安排好了后路,桑月最擅长的是占卜,可是回来之前,我见她痛哭流涕,她说这是她的劫难。你且仔细的想一想,可有什么环节是疏漏的,如果真有,你的目的能否达到尚且不说,必将损耗掉两条性命,那时你能否全身而退尚且没有定数。” 赵鱼晚的眸色暗下来,像是这如墨般暗淡的天色,余光中程北枳瞟了一眼便挣脱赵鱼晚的禁锢自顾自喝起酒来。 桑月救了她一命,这人情定是要还的。 “莫非你也有先知?” 沉默许久,赵鱼晚才沉深问道。 程北枳摇摇头说:“不过是猜测罢了。” “那你便跟我说说,你都猜到了什么?”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生于将军家,虽然长在凉城,可是回京之后也目睹了些许宫围之中的兄弟阋墙,勾心斗角,这帝皇家有多少子嗣便是有多少人想登基为帝,可是皇位只有一个,自然就有了争夺和谋划,桑月是大祭司不能嫁入帝皇家,而你的长兄是太子,更不能娶桑月,只可惜这两人的羁绊不浅,所以你便顺水推舟,成全了赵王和桑月,太子之位便又空缺出来,放眼整个赵国,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值得你冒上如此风险。” 程北枳斟了一杯美酒推到赵鱼晚面前,勾唇道:“我方才见了那魏府的装饰,不难看出魏家是武官,手上定是掌握了兵权,后院中的造景有些许是皇宫才能砌设的,此野心便可由此窥斑见豹,绝不会让自家女儿未来的皇后吃这样的哑巴亏,想必此刻如此安静的赵国明日就会炸开了锅。” 赵鱼晚只字不提缄默的听着,程北枳言之凿凿,不得不说是将他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连魏家的身份地位也是分毫不差,她故意话留半分的样子着实有些让人心痒,可有不知道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只是月光下这凌厉的目光和支离破碎的脸恍然明白了那句,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又明白了为何整个大姬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女人。 赵鱼晚呼的噗嗤一声笑开,挑眉道:“我似乎又不想治好你的脸了。” 程北枳也不惊慌,瞟了赵鱼晚一眼,沉眸道:“你当真以为,就只有你们赵国有神医?脸上的这点伤,若是我想,自己便可治愈了,只不过我现在没这个心思,我留着这张脸还有用。” “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我原本以为桑月姐已是异类,可见天外有天。赵国还是太小了。” “小?”程北枳轻笑:“赵国物阜民丰,着九州便占去了两个州的土地,是你的野心太大了吧。” “你读史书吗?” 赵鱼晚突然煞有其事的问道,程北枳顿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觉得在史记上一定有一个国家叫九州,只不过这个九州分裂了,就变成了后来的七国,你说,若是能让九州如破镜一般重圆,岂不是一桩美事?” “呵呵。” 程北枳眯着眼,尴尬一笑,她又一次将赵鱼晚的酒杯斟满,推到他的面前,回眸间目光极速掠过莲池那一抹倒立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对着赵鱼晚勾了勾手。 赵鱼晚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还是笑意朦胧的靠过来,程北枳抬袖遮住前方的视线,轻扬着下巴佯装要与之亲近。 赵鱼晚窄了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道:“若是你花容月貌我应是抵不过这般投怀送抱的,这可惜……” 话还为说完,程北枳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赵鱼晚的话打断后,程北枳幽幽道:“你方才可想了,如若桑月的占卜应验,你的差错出在哪里?” “怎么?难道你知道出在哪里?” “我倒是有个猜测,只是着恐怕要付出些代价,不知道如此怜香惜玉的赵王爷你可舍得?” 程北枳慢条斯理的偏了偏头靠近赵鱼晚,眼帘一掀示意他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赵鱼晚立刻心领神会,敏捷的从程北枳的头上拔下发簪。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你虽是生的一副风流相,看来并不经常与女子耳鬓厮磨,否则也不会这般引人注目了。” 赵鱼晚眉宇之间的审度越发深邃,他看着程北枳的眼睛却看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程北枳笑的调皮道:“若是我失手杀了你的莺莺燕燕,你会不会怪我?” “呵呵。”赵鱼晚冷笑道:“我府上何来的莺莺燕燕?” 几乎是与此同时,程北枳的眼神中窦然生出一抹杀气,冷咧逼人,风驰电掣般从赵鱼晚的手心抽出发簪璇身如飞,嗖的一声发簪离手,赵鱼晚目光混沌,刚一眨眼,便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从树荫中倒下来落入一旁的灌木丛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十几年前的棋局 赵鱼晚摔袖而去,眼神中还是稍纵即逝一丝惊慌,程北枳倒是淡然,眼睁睁看着赵鱼晚奔到灌木丛中抱出一个女子,她抱着臂走过来,那发簪不偏不倚插在女子的脖颈上,目光掠过这女子的脸庞,尚有几分姿色。 月光清浅,照在赵鱼晚的眼睛上,倒是显得他的眼神有几分闪烁,不知道那细微的波光是不是泪光。不过看他稍有颤抖的手指落在女子脖颈上的样子,那应该是泪光。 程北枳轻缓了口气,善意的提醒:“她已经死了……” 赵鱼晚双目凌然骤然回过神来,凶神恶煞一般的等着程北枳,程北枳也不惊慌,面无表情的是:“你要她活着阻碍你的计划,还是念着旧情借别人的手杀了她你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吗?” 赵鱼晚眉心紧皱着,额头青筋暴起双眸染血,程北枳嫌酒杯小气,索性提起酒壶喝酒,想着赵鱼晚应是没有心思的再喝酒了。 “你……” 许久,赵鱼晚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在抬起头来,已经是一脸的淡然无意,只是嘴角隐隐含着一丝嗜血的诡异问:“你刚刚杀了个人,此刻还有心情喝酒?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酒壶已经被倒空,程北枳还仰着脖子空了两下,便索然无趣的把酒壶扔到一边,半垂着眼眸神情慵懒的望着赵鱼晚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了,桑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不要报答她?救命之恩当然要报,如果只是杀掉一个奸细又有什么难的?” “倒是你!”程北枳嘴角一勾,不屑道:“你不会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吧,想成就雄图霸业免不了一路降妖除魔杀出一条血路,如今一个女人你倒是舍不得了?” 赵鱼晚还没有回答,程北枳便直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赵鱼晚,勾唇笑道:“那你便没有资格做帝王。” 开始对一个人感兴趣可能源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话,而程北枳的这一句你没有资格做帝王还是勾起了赵鱼晚的兴趣,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又多了一丝的好奇,他敛了眼角的寒光,气极反笑:“如此说来,你倒是适合做帝王?女帝王?” 程北枳神色一顿,这个从来没有想过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石破天惊! 如果着九州七国当真无一人能统一这千秋霸业,能者居之又当如何?正在程北枳沉思的时候,赵鱼晚突然打断她问:“你怎么确定她就是奸细,你就一点不怕自己的自负杀错了人?你又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之于我而言何其重要,你就不怕因你杀了她我便会杀了你?” 伴随着浓厚的兴趣之后的就是更多的疑惑和探知,程北枳就像是一个谜团一样在赵鱼晚面前朦胧起来,他想撕破面纱,想看她拨云见日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程北枳摇摇头,目光涣散道:“你问的所有问题我都不知道答案,我唯一知道的是,不杀她桑月就一定会万劫不复,而桑月救过我的命,她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赵鱼晚转身从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小房中寻来了两把铁锹,不由分说的扔一把给程北枳,程北枳来不及闪躲险些被铁锹砸破相,可转念一想倒也不所谓,反正早就破相了,借着几分酒气还是怒冲冲地喊:“你疯了?砸到我怎么办?” “一个铁锹会砸到杀人不眨眼的你?你是太低估自己了还是太高估铁锹了?别大惊小怪着不过是一把铁锹!” 赵鱼晚不耐烦的票了程北枳一眼,发现跟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便越是不能把她当成是一个女子一般相敬如宾,风花雪月。倒像是损友旧相识,嬉笑怒骂随性而为。 程北枳还想还嘴,可一看赵鱼晚嫌恶的眼神,想着自己刚刚杀掉的可能是人家的心上人只好乍舌作罢,在赵鱼晚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鱼晚更没好气的骂道:“拿了铁锹还不过来铲土?难不成你想让全府上的人都知道你杀了人?” 程北枳大惊失色道:“你想把她埋在这?” “不然那?曝尸荒野,让豺狼虎豹啃食个死无全尸?同样是女人你的心肠怎么这般狠毒?你都把她杀了还想怎么样?” 赵鱼晚怒吼着,握住铁锹恨不得打死程北枳的模样,程北枳连忙后退两步,怯生生道:“有话好好说,这幅样子还以为你要敲死我那。” “我是真想敲死你,可……”赵鱼晚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留着还有用,现在死了,可惜!” 程北枳自知理亏,看赵鱼晚极力克制又隐忍不发的泪意,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便走到赵鱼晚旁边一铁锹一铁锹的铲土。 两个人一边挖坑,赵鱼晚叹气道:“把忘忧埋在这里,我方可时常看她两眼,总好过荒郊野外,只能寻来断肢残骸好上几分,也不枉她跟我这十几年……” 夜凉如水,赵鱼晚的声音比夜色还要凉上几分,硬生生的听的人心疼!程北枳神情一顿,抽了抽眼皮暗自呢喃道:“十几年……” “是啊,十几年,从我还是个孩子,她就被派到我的身边伺候我的起居,这么多年来,我虽然怀疑过自己身边出了细作,可我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她已经成为我的影子了,人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影子那?” 这回惊讶的该是程北枳了,她下巴几乎合不上,不多时两人已经挖了一个足够容纳忘忧尸体的坑凹来,赵鱼晚放下锄头,抱起横躺在一旁的无忧。 “等等。” 程北枳突然喊了一声,从衣裙中拿出方帕,轻盈的擦拭无忧脖颈上的血迹,血液已经凝固,在伤口的地方凝滞一小块血痕,程北枳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无忧心中也未起片刻波澜,只是淡淡道:“无忧这样精致的女子应是喜欢漂亮的,就让她干干净净的上路吧!” 赵鱼晚将无忧放入凹槽中,开始往里面填土,程北枳就安静的站在一旁,听赵鱼晚慢慢回忆一个叫做无忧的女子,如此细致的瞧她,倒是不难看出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来,程北枳也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还好她判断的没错,在赵鱼晚风流成性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近乎冷血动物般的冷漠和理智,否则这回儿估计她要一同跟无忧长眠地下了,没准无忧还会在路上扯她头发,不依不饶的骂上一句,你个臭婆娘为什么要杀我?这回把自己搭上了吧! 不觉打了个寒颤,赵鱼晚喃喃道:“这盘棋局下了十几年,没想到竟然是让一个外人解开了,无忧啊,为什么这个人是你?难道从你来我宫中的第一天开始,你便是安插在我身旁的一双眼睛?你的所有体贴备至谨小慎微,除了出于对我的悉心照料,还是对我的观察入微?” 这种问题怕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因为能给他答案的人已然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怀疑过所有人,试探过所有人,我却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你,无忧啊,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赵鱼晚突然跪倒在地,抓起面前的一把黄土扬到无忧的脸上,声嘶力竭,氤氲在猩红眼眶中的泪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来,他扬起头,脖颈上的青筋如山峦般凸起连绵,这可能是一个色厉内荏的男人最悲伤的轮廓。 程北枳生出一丝恍惚,她杀掉无忧这件事到底对还是不对? 黄土覆盖上无忧姣好的面容,似乎也让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不用在两只之间徘徊揣测担惊受怕了。 那一夜,葬完无忧之后,赵鱼晚带着程北枳来到了无忧的房间,他说那是他第一次踏入无忧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无忧的房间里竟然饲了一笼信鸽。 赵鱼晚哑然失笑,他抓起一只信鸽蹙着眉凝望:“如果我早一些踏入这房间,就能早一些发现这信鸽,无忧或许就不用死了?!” 程北枳就在屋子里闲逛,这屋子虽然不大却十分雅致,随处可加的花花草草便知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书桌上的砚台下压着一踏宣纸,程北枳无心插柳的拿起来,竟然从掉出一张纸条来,上边写着一行小字,程北枳皱眉看了一眼,转身交给了赵鱼晚。 赵鱼晚看着纸条上的一行字,喉结攒动,像是发了疯一般窜到书桌前把案几翻了个底朝天,也算是有所收获,终是找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隽秀的四个小字:鱼晚亲启 赵鱼晚的眼神一晃,脸色苍白了几分,手指颤抖的拿起信封,缓缓打开,从中漏出两张宣纸来,赵鱼晚眉头皱的更紧,他余光飘过程北枳的脸庞,程北枳瞬间心领神会,挪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突然,房屋外密密麻麻的来了一堆人马,程北枳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乍出光芒来,随手抄起长剑的,赵鱼晚也骤然转过身来,长眸微眯,袖间抖出一把匕首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赵国大乱 剑拔弩张了一瞬,赵鱼晚见窗外人影匀称整齐的半跪下去,收了匕首薄唇轻启道:“进来吧。” 程北枳也算是识相不想听秘密,也不想看赵鱼晚狼狈的样子,没有人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越是嚣张跋扈的人就越是这般。 那些看似不会被击垮的人也需要一些空白的时间独自舔舐伤口,程北枳退出房间,在院子中的凉亭里坐下。 跪在门口的侍卫不多,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便能看出来个个都是骁勇善战 程北枳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刚刚纸条上的那一句:鱼晚,对不起。 有很多对不起终是不能说给该听的人的。 除了含在嘴里,就是要拓在纸上,终是没有了重量吧。程北枳恍然想起,在过去的那时间年里她从未跟姬无奢说过这三个字,而姬无奢也从未跟她说过…… 八角凉亭的飞檐上都坠了风铃,随风起舞,便有了丝丝扣扣的银铃脆响,若是无忧活着,在这凉亭中小憩的笑声应是如此。 程北枳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个罪人,可是她却也没有丝毫的后悔,因为桑月给她的是一条命,若报恩的代价是成为罪人,程北枳倒是觉得是捡了便宜。 不多时,房间中的黑衣人就退了出来,神色匆匆的退出了院子,程北枳在院子中熬了许久,都未见他们回来复命,想来便是松了口气,想来赵鱼晚发现了纰漏的根源,及时扭转了局面,桑月和赵王逃过一劫,这对桑月来说应该暂时是个好结局。 还有什么比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那? 突然一对宫女端着托盘在程北枳的面前拘谨的行起礼来,微甜的声音打破沉默,程北枳已经险些跌下长椅。 恍然间才醒过神来,东方鱼白天色乍然亮了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还在夜里抬着脖子看风铃,看得入神时竟然打了个盹,再一睁眼天都亮了。 不过这赵鱼晚也是好样的,竟然就让她在这坐了一晚上都没管她? 小丫头慌着神,似乎不敢看程北枳的尊荣,程北枳立刻心灵神会的遮上面纱,小姑娘才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利索了,偷瞄着程北枳,怯生生道:“劳烦小主移步水云间,奴婢服侍小主沐浴更衣,二世子等着小主同去大典。” “什么大典?” “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程北枳应了一声就跟在宫女的身后,他们手中举着盘子,每个盘子放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绫罗绸缎,有姹紫嫣红的胭脂水粉,还有玲琅满目的金银首饰,看起来都是值钱的东西。 程北枳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是料想从这群小丫头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凡事见到赵鱼晚自然会有答案,也不急于一时,既来之则安之。 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融入程北枳血脉中的就多了一丝坦然和自若,侍女们似乎都对程北枳有些本能的恐惧,说到服侍她沐浴的以后,所有人便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一齐落到一个丫头脸上,迅速的达成一致,放下手上的托盘退出了房间。 房间中就只剩下程北枳跟侍女两个人,程北枳面部表情道:“你也出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侍女先是行了一个福礼,才抬头说话,她认真的看着程北枳,眼神中没有丝毫闪躲,亦是沉声道:“小主莫要见怪,这本就奴婢该做的。” “看到我你不怕吗?” “主子如何都是主子的事儿,做奴婢的听话就是了。” 说着侍女便上前一步,走到程北枳的身后为她更衣。程北枳也不闪躲,唇角微一上翘道:“你叫什么名字?” “主子称呼奴婢回春即可。” “回春?”程北枳呢喃一声,叹道:“好名字。” 回春便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服侍程北枳沐浴更衣,话不多倒是能看出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三千青丝在她手上似是灵动了几分,程北枳本就不喜欢热闹,回春的灵蛇鬓算是合了她的心意。 “小主,想戴哪一根发簪?” 程北枳也不拖沓,看了满盘玲琅,就选了一根白玉素簪道:“就这个吧。” 回春愣了一下,目光辗转片刻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将发簪插到程北枳的发丝里,也没多嘴说上一句,程北枳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回春刚拿起脂粉盒,程北枳便拦住了她:“这脂粉就不必了,给我带上面纱吧。” 回春点头,给程北枳带上面纱,才会心一笑道:“小主是个美人。这样的眉眼,赵国怕是再无其他。” “恩?”程北枳轻笑:“她们见我都不敢抬头看我的脸,你倒是说我是美人,你不怕我觉得你是在挤兑我?” 回春摇头,丝毫没有畏惧道:“小主蕙质兰心,自然知道回春说的是肺腑之言,奴婢当真是看了铜镜中小姐的气韵才惊觉的。” 程北枳不开心也不生气,这样的话听过太多了,可是在她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回春有那么几分顺眼。 赵鱼晚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推门而入,气的程北枳骂道:“赵鱼晚,你就这样擅闯女子闺房?” 赵鱼晚微微一愣,眉毛微挑,略带玩味道:“没想到你穿赵国的衣服还挺好看的,果然赵国的服饰都比姬国讲究一些,跟我走吧。” 程北枳还没张嘴就被赵鱼晚拉出房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这一路无论程北枳问赵鱼晚什么问题他都不回答。 每个国家的内廷都差不多,看这个架势,赵国应该是乱套了,三五成群的大臣分散在养心殿的门口,神色焦灼,交头接耳。 见不到赵王,魏家也未去寻人,如此看来赵鱼晚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见到赵鱼晚的瞬间,群臣便都安静下来,站成两排,等在原地,从他们的衣着大致可以看出文臣和武将的区别。武将的第一排的大臣面色愤怒,程北枳便猜测,这人可能就是赵国掌握军权的大将军,魏将军。 赵鱼晚大摇大摆的拉着程北枳的手,在两行大臣的中间,一步步经过走上恢弘霸气的汉白玉大方砖,登上高位。 “赵鱼晚,你这玩笑开大了。女子出现在此已经是大不敬,你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我走上天梯。” 程北枳越是皱着眉挣扎,赵鱼晚便越是不以为意紧抓着她的手不松。果然隔着空气程北枳都能感受到这些大臣对她的怒气,那种恨不得直接把她拉出来推出五门斩首的怨念,三三两两的窃语声夹杂着叹息,最终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台阶的顶端,气势如虹的龙飞翱翔画壁就俯在眼下。 程北枳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以前她为了守护姬无奢一直不敢踏上的地方,此刻竟然有了别样的感觉,眼下江河万里,笔直的三宫六院五门长街尽收眼底,这是一个国家的大好河山啊…… 赵国的风景如是,姬国又是什么样子的哪? 程北枳突然好奇起来。 过去的十几年,辅佐朝纲,仰视姬无奢站在上面无数次,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似是烙印在眼眶里,可惜的是,自己竟然从来都没走上去看看。 哪怕一眼! 可还没来得及神游,程北周身打了个寒颤,如置冰窟,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同时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了身旁这个正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赵鱼晚! 愤怒积聚在程北枳的手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捏碎赵鱼晚的手掌,于是赵鱼晚在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身去的时候,忙不迭的低声骂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你不要忘了桑月姐虽救了你,可今后要我养你。” “我不用你养,你放开我,我现在就离开赵国。” “想走?也要等我岳父大人来接你才行。”赵鱼晚眉眼含笑,可是这笑意下藏的是掩盖不住的狡诈。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姬国一点都不重要,你如此决定只能反受其累!” “是吗?我本就是天生的赌徒,无妨跟你赌上一局!” 赵鱼晚一把揽过程北枳的要,逼其与之对视,居高临下道:“我赌,七日之内姬国必派使者入赵。”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姬国,与之一同送到姬国皇帝面前的还有一张画像。皇上隐忍不发,看过画像后,便沉着脸递给了身旁的太监:“去送给成将军看看,这可是她的女儿?” 程如风面色扭曲,跪地双手接过画像,猩红的眼眶,画卷一点点打开,画中女子的面容也一点点展露出来,程如风强忍着老泪纵横的苦楚,哑着嗓子应了声:“是。” 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东方凌白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那画像映入眼框,虽然女子带着面纱,可是看这双眼睛便知,这就是程北枳! 他日以继夜寻而不得的程北枳,竟然机缘巧合下出现在了赵国,还是以世子妃的身份? 皇上叹了口气,道:“竟真的是爱卿的女儿,此事如何是好?众爱卿可有见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封一个就是了 赵鱼晚这一封书函,明着是求娶镇国大将军之女,喜结两姓之好。可实际上就是以将军之女作为威胁,逼迫姬国派出使者入赵书谈判。 如果姬国去了,定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搞不好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可是如若姬国不去,那赵鱼晚便会肆意宣称姬国不将其放在眼里,便可大张旗鼓的出兵滋事,可将军女儿掌握在他手中无疑是让姬国处于下风。 这招一箭双雕,实在是打了姬国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满朝文武谁都不敢轻易开口,都怕殃及池鱼,把这倒霉事招致到自己身上,这些城府深遂的老狐狸垂着脑袋,似一幅绞尽脑汁而不得妙计的样子。 成如峰即便是救女心切,可事关姬国利益,不敢强迫皇帝,老泪纵横的等着文官们商讨出个法子来,双手紧握成拳锤在身侧,铁青着脸,猩红的眼眶中不满血丝。 “这赵国,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赵鱼晚说话了?赵王那?” 皇上蹙着眉,一脸捉摸不透的样子感慨道。文臣中站出一人,双手作揖道:“皇上有所不知,赵国可是出了大乱子了。” “哦?你倒说说,是何等的大乱子?这赵国的二世子还惦记着求娶我姬国的将军女儿?” “回禀皇上,事出突然,消息也是我们安插在赵国的细作连夜八百里加急才传回来的,听说一路上还跑死了八匹骏马才送到的。” “快说究竟是什么事?” “原本赵国武将魏藤之女魏瑱与赵王的大婚就定在几天前,可是,就在大婚当天,赵晚却失踪了,跟赵王一同失踪的还有赵国的大祭司桑月,于是民间传言愈演愈烈,都说是赵王不爱江山爱美人,放弃了赵国的江山社稷带着桑月祭司私奔了,现在举国上下都找不到二人的踪影,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赵国认定稀薄,赵王不归,唯一能继承王位的便是这二世子赵鱼晚了,可谓是江山美人两不误,尽收囊中。” “呵。”皇帝不屑的冷笑:“难怪年纪轻轻就如此狂妄自大,想必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看似脱口而出的一句笑谈早就被见风使舵的谗臣听到了心里去,韩丞相掩唇眼神向后一飘,便立刻跳出来道:“皇上,依微臣之见,区区赵国岂敌我大姬国之泱泱,兵强马壮,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便有成将军带兵入赵,接回爱女即可。”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刚要作答,便被东方将军打断。 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摇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不可。” 皇上冷着脸,眼神中生出一丝怒意,隐忍道:“国丈有何高见?这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能对我大姬颐指气使了不成?” 东方将军,拱了一揖沉声道:“皇上,这赵鱼晚虽然比赵王年幼,可据老臣所知,这赵鱼晚的文才武略更在赵王之上,曾空口无凭讹了燕国五座城池,其经天纬地可见一斑,加之赵王乃一国之君与大祭司私奔之事满是蹊跷应是跟这个赵鱼晚脱不开关系,更何况,这九州七国中,为数不多的两个占有两州土地的国家便是姬国和赵国,若是不论国力民力,这土地面积姬国还真未必有赵国土地辽阔,皇上,兵戎相见终不是办法,皇上三思啊!” 韩丞相轻笑一声,也忍不住差了一嘴:“呵呵,真是有意思,黄毛小儿的信口雌黄还真是让国丈说的如此出神入化,韩某也是开了眼界,我大姬国富民强是九州七国不争的事实,国丈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是怕皇上为让程将军避险,让你东方家挂帅出征?” “韩丞相真是会说笑,战场上何来的志气和威风?有的不过是断壁残垣和马革裹尸,不过料想韩丞相这样的读书人穷极一生都不会了解,才能把这风凉话说的这般动听。” 终究是官场沉浮数十载才练就的这一身不卑不亢的气度,东方将军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动怒,亦非不动怒!细声慢语却掷地有声,朝堂上安静的掉根针也觉得刺耳,韩丞相憋红了脸,也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上自然是要给国丈几分薄面的,既然他并不主站,自然皇上也不想让出征这句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便虚情假意的诘问成如峰道:“程爱卿,以你之见,此事该做如何定夺?” 成如峰沉默的摇了摇头,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微臣全凭皇上定夺。” 国丈便道:“此事非同寻常,生为人臣理应为皇上分忧,只是事出突然,不如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沉思片刻微微点头,东方凌白的眉心为蹙,脚尖刚踏出一步,突然! 朝堂上的沉默北一个飘渺的声音打破:“慢着。” 众人的目光皆是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弱冠男子,身高七尺有余,形如芝兰玉树而生风,面若冠玉,只是映着苍白的神色,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孱弱,削薄的唇没有血色,眸子却如墨般深沉,正是姬无奢。 皇上顿时忧心姬无奢的身体连忙起身走下龙椅迎了上来,嘘声嗔怪道:“无奢,你大病初愈不好好留在宫中养伤,来这里做什么?来人,送无奢回去。” “父皇,赵国之事,我倒是有办法全身而退,还请父皇恩准。” 还不等皇上开口应允或者拒绝,姬无渊便像是猜到姬无奢要说什么一般,立刻反对道:“不可,万万不可,无奢的身体尚未大好,不可受此颠簸。” 东方凌白的神色淡了淡,那刚挪出去的脚尖又讪讪收了回来,目光落到从成如峰手中垂下来的画像上有恍惚了片刻。 “父皇,我大姬是礼仪之邦,如若以我姬国皇子为使入赵,想那赵鱼晚定是不敢轻举妄动找人口舌,按九州的规矩,即便两国联姻,若是一方为皇族,则另一方身份再是不济也需是册封王爷或公主的身份,既然赵鱼晚想两姓之好,我大姬理应派出和亲公主,此一可以换回成将军之女,此二便可返将赵鱼晚一军,让他不敢贸然对大姬有所图谋,此为一箭双雕之策。” 姬无奢神色泰然,不疾不徐道,话音刚落便有老谋深算的谋臣投来惊讶的眼光,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家九子,最是无心社稷,不许无数的就是姬无奢,最为骄奢淫逸玩世不恭的也是姬无奢,从小到大,姬无奢就是这群太傅的噩梦,从未有太傅能熬得过姬无奢的半日折磨。 于是姬无奢也是九子中最为特殊的,他从未到太学院读书,皇上爱屋及乌对他宠爱至极,自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自然无人能想到,这主意竟然是在姬无奢口中说出来的。 皇上虽然动了心,但是一想到姬无奢才刚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来,便厉声拒绝道;“不行,此事不能儿戏,太危险了。出使赵国的人绝不能是你。” 姬无奢也不惊讶,似乎早就想到了皇上会有如此回答,嘴角竟还漏出了胸有成竹的笑意道:“父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安慰,我姬国人杰地灵,东方家更是人才辈出,若是能让东方少将军一路随行,定是能保证儿臣道安全的。” 东方凌白微微一愣,他抬眸正对上姬无奢深不见底的眼眸,相似的轮廓和瞳仁,就连那窄了眼眶的一丝清冷都有些如出一辙的韵味,两人目光交视片刻便不再盯着对方的眼睛。 “可是,路途遥远,你的身体……” 姬无奢摇头,微蹙眉心道:“父皇,程家世代金戈铁马,辅佐江山,对大姬鞠躬尽瘁,我们大姬不知欠了程家多少条人命,若是其他都是无可奈何,这一次程家之女落入贼人之首,即便是龙潭虎穴,我姬家都没有退缩的道理,无论是于情于理,于国家于小家,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朝臣们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的惊讶不已,他们讨论的一半时姬无奢这个办法可以一试,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方面又觉得姬无奢定是想不出这般主意的,那他的身后是谁?竟有如此见地? “赵鱼晚骄奢淫逸成名已久,而我姬无奢亦是混世魔王声名在外,只有我出使赵国,才能最大程度的松懈赵鱼晚的警惕,若是旁人去了,赵鱼晚勤于防备,倒是很难有所收获,此行,我们意在救人,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岂不是皆大欢喜!” 皇上似乎有所动摇,皱了皱眉叹气道:“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我上哪去找个公主送到赵国?” “这倒是简单,封上一个公主便是了。”姬无奢轻笑一声,抬眸若有似无的看了眼韩丞相,敲打道:“韩丞相可能举荐什么合适的人选?” 韩丞相心中咯噔一声,对姬无奢受伤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听说是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就连这次程将军的女儿何故流落到赵国,怕是都有牵连,出事之后皇上不由分说将韩贵妃软禁起来,险些剥了嫔位,而三皇子下落不明,韩家本就遭受重创。 姬无奢在这个时候突然想他发问,究竟是按的什么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公主远嫁 韩丞相一哆嗦,冷汗直流,思忖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声来,垂眸道:“七殿下微臣实在不知有何人选!” “既然韩丞相想不起来,无妨,前去和亲的公主必然是要满足几点条件才能彰显我姬国的大国风范,第一,定是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生的惊世骇俗的容貌。” 群臣连连点头表示赞许,程如峰也皱着眉宇抬起头来,凝望着姬无奢,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敢站出来给女儿脱身的竟然是这个曾经最不被他看好的七皇子姬无奢。 “第二,我姬国素来以礼仪之邦德行得体名扬九州,此女子定是要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融会贯通。” 东方凌白挑了挑眉毛, 韩丞相眼中窦然生出一丝寒光来,被掩藏在细窄的眼眶中无处遁形,心里逐渐泛起丝丝波澜,手心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刚要呛着开口却被姬无奢摆手制止道:“想必韩丞相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不急,本王还有话未讲完。” 姬无奢冷眸扫过韩丞相的脸面,漫不经心道:“光是如此还不够,此女出身自然也是要讲究的,这九州之中,赵国最为守旧,也定是最为讲究三纲五常名女子三从四德,所以。” 姬无奢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睥睨着韩丞相慢条斯理道:“此女需是长在书香门第,身份尊贵最好是父为武将,母为文官家眷。” 东方凌白半垂着眼眸抿了抿嘴角,想必姬无奢的话打破了韩丞相最后的幻想,呼之欲出的“东方”两字只能淹没在喉咙中,想开,自家后院的那个小丫头冥冥中又躲过一劫,也让韩丞相无法钻这个空子。 姬无奢游走到韩丞相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问:“韩相刚刚似乎想推荐何人,不如说出来听听?” 韩丞相目光一寒,连忙退了一步摇头道:“不知,不知,老臣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姬无奢轻轻点头,也不半分责怪的意思,反倒惠风和畅道:“各位大臣可有什么见地?本王便替父皇做主了,举贤大可不避亲友,能推选出合适的人选的,重重有赏。” 姬无奢斜眸扫过韩丞相,故意加重了咬字的尾音:“就赏刚刚从殷国划分过来的那块封地,璧鳞。” 朝堂一片唏嘘,就连皇帝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轻叹一声。 他宠爱姬无奢若是有三分是因对东方若涵的爱屋及乌,那么其余的七分便是因为姬无奢像极了他,大智若愚,反倒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他深知作为皇帝的不易和冷漠。 最是难得的便是这一份宁要温玉在怀不要杀伐决断的意气。 既然这璧鳞是因姬无奢手擒殷有时换来的,那便遂了他的心意罢了。众人见皇上未有异议,眼神中窦然生出贪婪来,谁都想博上一博。 这一块封地可是富饶的很,告老还乡的棺材本都有了,谁还原意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过日子?于是那个众人心中最先想到的名字几乎是鱼贯而出。 韩丞相也急了眼,骤然跪倒在地,将众人吓了一跳,连到嘴边的话都不知不觉吞了回去。呆若木鸡的盯着他。 却未曾料想韩丞相脱口而出的竟然也是自己的心中所想,再抬起头来,韩丞相已是青筋暴起,满目猩红:“老臣以为,泱泱大姬,最为合适的便是老臣的外孙女,程将军的大女儿程美玉。” “哦?”姬无奢故作惊讶,窄了窄眼眶道:“韩相,如此不妥吧,虽本王与程将军的令嫒没有夫妻之实,可却有婚约,如此一来,可是败坏了美玉姑娘的名声?” “无妨,七殿下本就无意迎娶美玉,终是误会一场,即使这样,不如册封美玉为公主身份,出嫁赵国,也算是两全其美。” “可是这……” 姬无奢故作迟疑望向皇帝,皱眉道:“父皇,意下如何?” 皇上自然也不是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自然而然道:“众爱卿意下如何?” 韩丞相若有似无的看了几个大臣,便是有人站出来赞同这个主意,更是好话说尽,让姬无奢自己都觉得这主意真是太到位了。 却要装出一副摇摆不定的样子,煞有其事道:“美玉姑娘贤良淑德,嫁入皇室,我姬家本应以礼相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是委屈了美玉姑娘,本王看不可,否则本王都不知该如何说与美玉姑娘。” 一见姬无奢反对,韩丞相便有些慌了,似是这眼看就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更是附和道:“七殿下多虑了,美玉蕙质兰心,定是明白以大局为重的道理,绝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既然七殿下顾及美玉的颜面,不如此事就由老臣与程夫人一同告知美玉,美玉定是感激涕零,永沐皇恩。” “这……” 姬无奢正是犹豫,东方凌白忽的拱手出列,垂眸道:“殿下,若是程家大小姐不可,微臣倒是还有个人选,若是此人选,群臣都觉合适,这璧鳞的封地是否当真赏赐给微臣?” 姬无奢不深不浅的望了眼东方凌白,噗嗤一声笑来,两人一个是年轻皇子,一个是少年将军,书生意气,眸间百转自是美不胜收。 “当真是无利不起早,沉默寡言的东方也会被一块封地炸出水面来,看来这璧鳞倒是抢手,不妨说说,你心中的人选又是何人?” 皇上爽朗一笑,韩丞相瞬间笑意全无,更是坚持道:“皇上,老臣以为,大姬再无一人比美玉更加合适出嫁赵国,此事就此定夺吧。” 姬无奢一本正经的问道:“韩丞相当真如此坚持?” “殿下也说,举贤不避亲,此事非同小可,出嫁之人,代表的是我大姬女子的德行,老臣自然是不愿看到鱼目混珠,丢了我大姬的颜面。皇上,老臣斗胆请皇上提赐美玉封号。” 韩丞相此言一出,东方凌白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本就是一个激将法既然都生效了,他又拱手退了回去,沉声道:“韩丞相所言极是,是东方凌白冒失欠妥了,东方无人举荐了。” “皇上,此事事不宜迟,出使赵国的队伍还需要时间准备,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皇上微微点头道:“韩丞相说的是啊,传朕口谕,册封程如峰长女程美玉为娴安公主,出嫁赵国,封姬无奢为皇使携娴安公主出使赵国,封东方凌白为御前将军,护送和亲队伍,即刻出发。” 皇上虽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也更了解姬无奢的脾气和秉性,赵国路途漫漫,若是不让他走上一遭,真怕是这心病难医反倒是害了他。话说回来,皇上倒是欣慰,这姬家的男人是打江山的,就该在挫折和历练中强壮体魄,才能成器,更何况有东方凌白的从旁保护,皇上倒是也不过分挂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事情就由着他们的性子去吧! 听惯了寿与天齐,可是如今年事已高,又能贪上几载春秋那?大姬终究该交到孩子们手上了。 姬无奢谢恩后便提醒道:“父皇,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皇上爽朗笑道:“你倒是比韩相还着急一些,这璧鳞是块风水宝地,父皇赏给了你,你却不看在眼里,迫不及待的想送出去。” “父皇,璧鳞是我大姬的土地,只要是在我大姬,于君于臣,又有何妨?既然韩相喜欢,拿去便是,儿臣还要感谢韩相为我大姬解决了如此迫在眉睫的麻烦。” “好好好,韩爱卿,璧鳞是你的了。” 韩丞相连忙扣头谢恩,道:“谢主隆恩。” 赵国在大姬以南,可气候更是潮湿阴冷,这方才入秋开始寒冷,程北枳就冷得不行,缩在屋子里还直打哆嗦。 一边打哆嗦还一边咒骂赵鱼晚:“骗子,混蛋,王八蛋!” 回春在一旁收拾着,在赵国,立冬之后宫中才开始供应炭火,这个时候只能自想自的办法,好在赵国人早就喜欢了这阴冷潮湿,倒是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程北枳的寒冷。 自从那日大典之后,赵鱼晚理所应当的成为赵国的君主,而她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只要是宫中有些品阶的女子都恨不得她不得好死,程北枳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为了安稳的想办法逃出去,也识趣的躲起来,可不乏有跋扈好事的主子骚扰,唯恐那些小丫头给她找麻烦,就将回春要了过来带在身边伺候,也算是阻挡了不少麻烦。 可是也落下话柄,说是姬国的女人不识大体,嚣张倨傲,不讲宫中的娘娘们放在眼里,可程北枳不在乎。 想着让程北枳暖和些,回春膝上放着针线盘,已经开始缝制初冬的衣衫,听着程北枳的咒骂,牵着唇笑道:“小主,莫要在多费口舌了,陛下是听不见的。” “听不见,你就替我告诉他啊!这个骗子,混蛋,小人,王八蛋!” 回春煞有其事的瞪大眼睛道:“小主你不是告诫过奴婢不要做陛下的眼线吗?小主的事儿奴婢可是一句话都没跟陛下说过。” 程北枳皱着眉,不悦道:“这个可以说!” 回春噗嗤一声笑开,道:“小主儿可知,出使姬国的使者回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都散了吧 程北枳蹭的一下子从层层叠叠的锦被中钻出头来,瞪着滚圆的眼睛问:“说什么了?” 回春早就料想到了程北枳如此积极,也无意卖关子,浅蹙着眉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说赵国派了使者来,同时还带着一位公主,说是要与陛下和亲,至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结果,奴婢就无从而知了。” 程北枳目光一顿,心中便泛起片片波澜,她咬着唇,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装作无意的溜达到回春身旁坐下。 回春放下针线,抬手给程北枳满了杯温茶递到程北枳手边,继续做针线女工。 “姬国来的使者,是什么人?” 回春仔细的想了片刻,还是摇头说:“回小主儿,奴婢不知。” 程北枳失望的瞠了瞠眼,瘪着嘴琢磨了一瞬,忽的抬头。 “回春,赵鱼晚是不是给我送了一盒珠钗玉镯?” 回春一愣,不知程北枳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顿了顿道:“是啊,都是好东西那,小主儿看都不看一眼,奴婢就压在箱底了。” “去拿出来。” 程北枳轻啜一口清茶,眼神中生出丝龙飞凤舞的神采来。 回春也不多话,起身就搬了个箱子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上的铜锁,程北枳觉得好笑便道:“你倒是精心,还添了把锁。” 回春一脸小主你有所不知的样子道:“小主,这可是陛下赏赐的东西,是顶珍贵的物件那,若是丢了一件半件的,奴婢可是偿还不起的。” 木箱乍一打开,珠光宝气从木盒中映射出来,还有几分璀璨夺目的味道,程北枳开心不已,勾着嘴角说:“去把平日里那些喜欢往我这跑的娘娘才人们都叫来,就说我请大家喝茶。” “啊?”回春愣怔一瞬问道:“小主是让我去请人来?” “对啊,快去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回春便开始收拾箱子,还想着小主让她把这个拿出来就为了不咸不淡的看上这一眼,着实有些奇怪。 “你做什么?” “小主儿不看了当然要收起来了,一会娘娘们来了,人多手杂,若是……”回春不敢再细想下去,自顾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程北枳一把按住她,笑道:“又是个小财迷,你快去吧,这个不收了,就放在这里,宫人讲究排场,这箱子就要放在这给我添几分底气,快去吧。” 回春点头,虽然跟着程北枳的时间不长,但是不知从很么时候开始,回春便开始盲目的觉得无论程北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程北枳突然想起来什么,便笑眯眯的把回春搂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不一会,院子里就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了,挤满了应邀而来的娘娘们,还有很多听到了风声空落人后的后宫女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聚集到程北枳的院子里。 屋子里坐不下了,自然就有一部分人只能挤在外面,好在房间门开着,即使坐到外面也能看到里边的情况,这才安心了片刻。 毫无疑问,坐在圆桌上的自然就是身份地位最为高贵的几位娘娘,她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程北枳,可程北枳却遮遮掩掩的带着面纱着实让人有些不爽,其中一个叫绫罗的妃子便道:“枳妹妹,以后大家都要服侍陛下,定是要以姐妹之情相处,不必拘谨,这面纱你就摘了吧,妹妹不回吝啬到花容月貌只给陛下一人看吧。” 程北枳点头,轻笑着说:“若是妹妹当真有什么花容月貌,又何必此般遮遮掩掩,妹妹带着这面纱只是因为面目狰狞,恐令各位姐姐不适罢了。” “呵呵。”绫罗掩唇轻笑两声道:“妹妹真是说笑了,能有什么不适?姐妹们倒是不信陛下回如此宠爱一个妹妹口中面目狰狞的女子,否则这上好的珠钗玉石怎么都一箱箱送到妹妹这里来了那?”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宝箱,“姐姐喜欢这些?” 卿烟嬉笑道:“女人谁回不喜欢这些啊,妹妹这是故意让姐姐们嫉妒那。” “一个面纱,妹妹倒是扭捏了,无妨,姐姐帮你摘了。”说这终女子中最为精悍的红杉便站起身来朝着程北枳伸出了尖细的指甲,程北枳刻意的闪躲装作挣扎,却给红杉留下一个漏洞让她瞬间将面纱拽了下来。 “不要,不要。” 程北枳佯装挣扎,却故意漏出脸来,怕外边的人看不到还假装起身退了两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尖叫声四起,女人们捂着自己的嘴巴,可声音还是响彻云霄,更有甚者还从凳子上滑落下来,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就在这时,躲在人群中的回春猫着腰喊道:“哦,原来传言是真的啊,赵王看中的果然是姬国将军之女的身份,根本就是在利用她。” 这些女人本就虚荣,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想都不想就跟着点头附和,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程北枳垂着头,肩膀颤动,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已然泪水双目,配上这张丑脸倒是有几分让人同情,哽咽道:“各位姐姐,我深知我的模样会让大家不适才戴着面纱,却没想到还是吓到姐姐们了。” 女人似乎都有一种看着别人比自己丑就莫名其妙高兴的品行,适应了片刻,这张脸除了有些丑倒也没有多么狰狞恐怖,便和颜悦色起来,安慰程北枳。 红杉难掩眉梢上的喜悦却还要装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样子,那表情丰富的很,程北枳看在眼里也是觉得为难了她,她拉着程北枳的手道:“对不起啊妹妹,姐姐真不知道你的脸……还当是你跟姐妹们说笑那。” 程北枳摇头道:“我还是把面纱戴起来吧。” “不用,不用。”众人连忙制止,温言细语的安慰:“妹妹不必挂在心上,皮囊并不重要,陛下喜欢的是妹妹这个人,跟容貌无关。” 女人啊,真是口是心非,不过是想看着自己的丑陋来衬托她们的美丽罢了。 道理程北枳都懂,自然也陪着这些女人演戏,毕竟想套出些消息来,就要付出点代价。 程北枳不置可否被众人送回到座位上,既然没有了美人的威胁,这些娘娘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程北枳桌面上的那一箱子金银珠宝上。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挪不开眼睛的样子。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把玩起其中的物件,众人的眼神就跟着她手中的玉镯子转来转去。 听说了后宫中的热闹,自从那天跟赵鱼晚闹翻之后就再也不见任何人的程北枳竟然请后宫嫔妃喝茶? 这件事还是不偏不倚的传到了赵鱼晚的耳朵里,并且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便离经叛道的夺了身旁小太监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混在人群里跟着一同前来看热闹。 从一开始便知道程北枳这个丫头定是有什么阴谋。 看着她滴水不漏的演上这出戏,赵鱼晚就斜倚在廊亭围栏旁,翘着嘴角看程北枳胡说八道,倒是觉得比招进宫的戏班子有意思的多。 “陛下把这些送到我这里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倒是各位姐姐才配得上这些珠光宝气的宝贝,不如就送给各位姐姐吧。” “这怎么行那?” “这不好吧!” “妹妹,这可是陛下送的,你怎么能送给别人那?” “姐姐们就不必客气了,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了。” 一来二去程北枳就跟这些女人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姐妹,于是她就开始问了:“听说姬国来了使者?” “是啊,妹妹,听说还是位皇子那,还带着个公主,是来和亲的。” 程北枳心头一颤,皇子?会是他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混乱,她想克制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眼眶酸酸的,竟然生出一丝莹润来。 “公主?” 程北枳暗自呢喃着,猛一抬头,面前不知何时凑到身前的太监正巧摘下帽子扔到桌子上。 程北枳正要呵斥这奴才不懂规矩,可看到这张脸时,却瞬间没了气势。 也不等程北枳言语,赵鱼晚便半垂着眼眸低沉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散了吧。” 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挤满人的院子顷刻间就只剩下赵鱼晚和程北枳两个人。 程北枳就急眼了喊:“诶诶诶,诶,你们别走啊……” 连忙追着她们想留下一两个,可这些人都像是活见鬼一般逃命去了。就连回春也不知踪影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没意气。 她气冲冲的转过身,赵鱼晚已经在桌子旁坐下,皱眉道:“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客人?” 赵鱼晚挑了挑嘴角,瞪了程北枳一眼,不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那不是客人,是你想打探消息的传声,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整个赵国怕是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我没什么要问的。特别是问你。”程北枳目光暗淡,转身就要走开。 赵鱼晚猛然出手擒住她的手腕,薄唇微抿,眼神中带着丝毫的戏谑,挑眉道:“我没你那么小气,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你,姬国是来人了,来的还都是你与你相熟的人,你挂在心上的两个,都来了。” 入夜,程北枳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赵鱼晚的话正中下怀,可她却硬是赌气一句都不多问。没想到赵鱼晚那个王八蛋竟然也一句都不多说,帅帅袖子就走了! 正想着,突然身后一股凉气惊了她一个激灵,醍醐灌醒般摸出了枕头底下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黑影挥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我要你爱我 程北枳蹭的一下子从层层叠叠的锦被中钻出头来,瞪着滚圆的眼睛问:“说什么了?” 回春早就料想到了程北枳如此积极,也无意卖关子,浅蹙着眉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说赵国派了使者来,同时还带着一位公主,说是要与陛下和亲,至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结果,奴婢就无从而知了。” 程北枳目光一顿,心中便泛起片片波澜,她咬着唇,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装作无意的溜达到回春身旁坐下。 回春放下针线,抬手给程北枳满了杯温茶递到程北枳手边,继续做针线女工。 “姬国来的使者,是什么人?” 回春仔细的想了片刻,还是摇头说:“回小主儿,奴婢不知。” 程北枳失望的瞠了瞠眼,瘪着嘴琢磨了一瞬,忽的抬头。 “回春,赵鱼晚是不是给我送了一盒珠钗玉镯?” 回春一愣,不知程北枳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顿了顿道:“是啊,都是好东西那,小主儿看都不看一眼,奴婢就压在箱底了。” “去拿出来。” 程北枳轻啜一口清茶,眼神中生出丝龙飞凤舞的神采来。 回春也不多话,起身就搬了个箱子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上的铜锁,程北枳觉得好笑便道:“你倒是精心,还添了把锁。” 回春一脸小主你有所不知的样子道:“小主,这可是陛下赏赐的东西,是顶珍贵的物件那,若是丢了一件半件的,奴婢可是偿还不起的。” 木箱乍一打开,珠光宝气从木盒中映射出来,还有几分璀璨夺目的味道,程北枳开心不已,勾着嘴角说:“去把平日里那些喜欢往我这跑的娘娘才人们都叫来,就说我请大家喝茶。” “啊?”回春愣怔一瞬问道:“小主是让我去请人来?” “对啊,快去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回春便开始收拾箱子,还想着小主让她把这个拿出来就为了不咸不淡的看上这一眼,着实有些奇怪。 “你做什么?” “小主儿不看了当然要收起来了,一会娘娘们来了,人多手杂,若是……”回春不敢再细想下去,自顾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程北枳一把按住她,笑道:“又是个小财迷,你快去吧,这个不收了,就放在这里,宫人讲究排场,这箱子就要放在这给我添几分底气,快去吧。” 回春点头,虽然跟着程北枳的时间不长,但是不知从很么时候开始,回春便开始盲目的觉得无论程北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程北枳突然想起来什么,便笑眯眯的把回春搂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不一会,院子里就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了,挤满了应邀而来的娘娘们,还有很多听到了风声空落人后的后宫女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聚集到程北枳的院子里。 屋子里坐不下了,自然就有一部分人只能挤在外面,好在房间门开着,即使坐到外面也能看到里边的情况,这才安心了片刻。 毫无疑问,坐在圆桌上的自然就是身份地位最为高贵的几位娘娘,她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程北枳,可程北枳却遮遮掩掩的带着面纱着实让人有些不爽,其中一个叫绫罗的妃子便道:“枳妹妹,以后大家都要服侍陛下,定是要以姐妹之情相处,不必拘谨,这面纱你就摘了吧,妹妹不回吝啬到花容月貌只给陛下一人看吧。” 程北枳点头,轻笑着说:“若是妹妹当真有什么花容月貌,又何必此般遮遮掩掩,妹妹带着这面纱只是因为面目狰狞,恐令各位姐姐不适罢了。” “呵呵。”绫罗掩唇轻笑两声道:“妹妹真是说笑了,能有什么不适?姐妹们倒是不信陛下回如此宠爱一个妹妹口中面目狰狞的女子,否则这上好的珠钗玉石怎么都一箱箱送到妹妹这里来了那?”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宝箱,“姐姐喜欢这些?” 卿烟嬉笑道:“女人谁回不喜欢这些啊,妹妹这是故意让姐姐们嫉妒那。” “一个面纱,妹妹倒是扭捏了,无妨,姐姐帮你摘了。”说这终女子中最为精悍的红杉便站起身来朝着程北枳伸出了尖细的指甲,程北枳刻意的闪躲装作挣扎,却给红杉留下一个漏洞让她瞬间将面纱拽了下来。 “不要,不要。” 程北枳佯装挣扎,却故意漏出脸来,怕外边的人看不到还假装起身退了两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尖叫声四起,女人们捂着自己的嘴巴,可声音还是响彻云霄,更有甚者还从凳子上滑落下来,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就在这时,躲在人群中的回春猫着腰喊道:“哦,原来传言是真的啊,赵王看中的果然是姬国将军之女的身份,根本就是在利用她。” 这些女人本就虚荣,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想都不想就跟着点头附和,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程北枳垂着头,肩膀颤动,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已然泪水双目,配上这张丑脸倒是有几分让人同情,哽咽道:“各位姐姐,我深知我的模样会让大家不适才戴着面纱,却没想到还是吓到姐姐们了。” 女人似乎都有一种看着别人比自己丑就莫名其妙高兴的品行,适应了片刻,这张脸除了有些丑倒也没有多么狰狞恐怖,便和颜悦色起来,安慰程北枳。 红杉难掩眉梢上的喜悦却还要装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样子,那表情丰富的很,程北枳看在眼里也是觉得为难了她,她拉着程北枳的手道:“对不起啊妹妹,姐姐真不知道你的脸……还当是你跟姐妹们说笑那。” 程北枳摇头道:“我还是把面纱戴起来吧。” “不用,不用。”众人连忙制止,温言细语的安慰:“妹妹不必挂在心上,皮囊并不重要,陛下喜欢的是妹妹这个人,跟容貌无关。” 女人啊,真是口是心非,不过是想看着自己的丑陋来衬托她们的美丽罢了。 道理程北枳都懂,自然也陪着这些女人演戏,毕竟想套出些消息来,就要付出点代价。 程北枳不置可否被众人送回到座位上,既然没有了美人的威胁,这些娘娘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程北枳桌面上的那一箱子金银珠宝上。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挪不开眼睛的样子。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把玩起其中的物件,众人的眼神就跟着她手中的玉镯子转来转去。 听说了后宫中的热闹,自从那天跟赵鱼晚闹翻之后就再也不见任何人的程北枳竟然请后宫嫔妃喝茶? 这件事还是不偏不倚的传到了赵鱼晚的耳朵里,并且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便离经叛道的夺了身旁小太监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混在人群里跟着一同前来看热闹。 从一开始便知道程北枳这个丫头定是有什么阴谋。 看着她滴水不漏的演上这出戏,赵鱼晚就斜倚在廊亭围栏旁,翘着嘴角看程北枳胡说八道,倒是觉得比招进宫的戏班子有意思的多。 “陛下把这些送到我这里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倒是各位姐姐才配得上这些珠光宝气的宝贝,不如就送给各位姐姐吧。” “这怎么行那?” “这不好吧!” “妹妹,这可是陛下送的,你怎么能送给别人那?” “姐姐们就不必客气了,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了。” 一来二去程北枳就跟这些女人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姐妹,于是她就开始问了:“听说姬国来了使者?” “是啊,妹妹,听说还是位皇子那,还带着个公主,是来和亲的。” 程北枳心头一颤,皇子?会是他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混乱,她想克制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眼眶酸酸的,竟然生出一丝莹润来。 “公主?” 程北枳暗自呢喃着,猛一抬头,面前不知何时凑到身前的太监正巧摘下帽子扔到桌子上。 程北枳正要呵斥这奴才不懂规矩,可看到这张脸时,却瞬间没了气势。 也不等程北枳言语,赵鱼晚便半垂着眼眸低沉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散了吧。” 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挤满人的院子顷刻间就只剩下赵鱼晚和程北枳两个人。 程北枳就急眼了喊:“诶诶诶,诶,你们别走啊……” 连忙追着她们想留下一两个,可这些人都像是活见鬼一般逃命去了。就连回春也不知踪影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没意气。 她气冲冲的转过身,赵鱼晚已经在桌子旁坐下,皱眉道:“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客人?” 赵鱼晚挑了挑嘴角,瞪了程北枳一眼,不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那不是客人,是你想打探消息的传声,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整个赵国怕是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我没什么要问的。特别是问你。”程北枳目光暗淡,转身就要走开。 赵鱼晚猛然出手擒住她的手腕,薄唇微抿,眼神中带着丝毫的戏谑,挑眉道:“我没你那么小气,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你,姬国是来人了,来的还都是你与你相熟的人,你挂在心上的两个,都来了。” 入夜,程北枳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赵鱼晚的话正中下怀,可她却硬是赌气一句都不多问。没想到赵鱼晚那个王八蛋竟然也一句都不多说,帅帅袖子就走了! 正想着,突然身后一股凉气惊了她一个激灵,醍醐灌顶摸出了枕头底下的匕首毫不犹豫朝着黑影挥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宫宴 程北枳还是一脸傻笑,虽然容颜尽毁,可温润的日光照遭她的脸颊上,把那平日里阴暗扭曲的伤疤也染了丝淡淡的粉红,恍惚间似是淡了几分,竟然还有些惊艳的错觉。 回春走到程北枳的身旁,扑鼻而来一股浅淡的药香,回春便更是惊讶了,伸手到程北枳面前挥了挥,迟疑道:“小主儿想什么那?奴婢喊了许久,都不见你出声。” “恩?” 程北枳回神道:“你说什么了?” “小主是擦了陛下送来的药膏吗?这药香还挺好闻。要是小主一早就擦这药膏,或许这脸上的伤早就好了。”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了?” “陛下在宫中设了宽带姬国使者的晚宴,邀小主儿一同参加。” 正说着,赵鱼晚已经来到门口,回春行了礼就退出去,房间中就剩下程北枳赵鱼晚两人,赵鱼晚嗅到药香,微微蹙了蹙眉。 “我送来的香膏,你应是第一次擦。” “你阴晴不定,我怎知你不会害我?自然要掂量一下药方。” 赵鱼晚嘴角轻启道:“你输了,姬国不但派来了使者,还是一位皇子,一位大将军,和一位公主。你分量不轻。” “你对那公主可满意?听说是姬国数一数二的美人。” “没你满意。” 程北枳目光一顿,凝眸看着赵鱼晚,赵鱼晚长发披肩,头顶冠着一支玉簪,侧脸玲珑,手指转着紫砂茶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见程北枳注目,赵鱼晚转过头,抬眸看她,幽幽笑问:“你说,我该不该放你回去?” “你本就是拿我当作筹码,换取跟姬国谈判的机会,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留我还有何用?” “我想看你恢复如初的样子。” “不及娴安公主分毫,不看也罢。” “若真不及,姬无奢为何舍得拿她来换你?你们程家真是有意思,竟然用嫡女来换个庶女。” 程北枳一愣,赵鱼晚忽而笑了:“什么娴安公主?不过是姬帝信口而来的一个封号,她本是你的嫡姐程美玉。” “你都知道?” “我连她跟姬无奢的婚约都知道!她顶着公主的名号我不想换,可我又不得不换,程北枳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原本只是想赖上几座城池做嫁妆,倒是没想到你们姬国人如此狡猾,反将了我一军。” “公主远嫁,所带的嫁妆可是比我这个庶女多得多,我姬国人不是狡猾,是深知投桃报李,不像你们赵国人,只懂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如若不是我发现了养在你宫中的细作,你现在还有闲情雅致以我为饵迫使姬国割地?” “可是你杀了无忧。” 赵鱼晚突然将紫砂茶杯摔倒地上,程北枳猝不及防的一惊,来不及回过神来赵鱼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双眸染血道:“你可知她陪了我十几年,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程北枳冷笑:“你唯一信得过的人差点害死你。” 赵鱼晚皱眉,眸色深沉,抿唇道:“如此,就由你来代替她,这是你欠我的债!” 程北枳一瞬惊愕,甩开他沉默不语。心中腹诽,早知如此就该让这个忘恩负义的死鱼自生自灭。 赵鱼晚顿道:“你的心上人是姬国七皇子,姬无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赵鱼晚敛眸轻笑:“以公主之礼和亲,由此可见姬无奢对你情之灼灼。君子不该夺人所爱……” 程北枳惊提起一丝希望,还以为自己能脱身,转眸望他,突然赵鱼晚嘴角笑意肆意道:“真可惜,我不是君子。” “所以你想怎么做?” “送上门的公主我赵某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可是养在我后宫的金丝雀我也绝不会拱手让人。娥皇女英也可传做一段佳话。” 程北枳一字一顿道怒骂道:“你真无耻。” “还有更无耻的,你晚上就会知道。” 赵鱼晚摔袖而去,不多时便来了一群人将程北枳从上到下的收拾了一番,穿衣带冠,着实有些过于隆重。 程北枳先还挣扎,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这些宫女依旧能将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赵鱼晚来的及早。 “你入宫多日,我都没带你到处瞧瞧,今日正好空闲,便带你去转转。” “不必,我对你赵国的宫阁不感兴趣。” 程北枳冷着一张脸,赵鱼晚不以为意的拉过程北枳的手腕,任凭程北枳如何挣扎他便一句话都不说。 程北枳觉得无趣,也就不再挣扎,跟在赵鱼晚的身后,无心风景。 从庭院到内廷,再到后宫宴请使官的地方是一条兀长而曲折的路途,亭台楼阁错综别致,影影绰绰间程北枳衣着隆重,逶迤翩缱,婀娜身姿被厚重的衣着衬的曲线玲珑,戴不惯凤冠的程北枳垂着头。 沿着莲池,程北枳凤冠上的步摇随微风轻舞,映衬着粼粼波光显得夺目,隔着影子,赵鱼晚望她竟生出一瞬恍惚。 习惯了她手腕的温度,赵鱼晚突然停下脚步,程北枳猝不及防的跌到赵鱼晚怀里,怒目而视。 赵鱼晚屈指划过程北枳斑驳着光影的面纱道:“寻常都是无忧陪我走这条路,她与你不同,她走的很稳,即便我突然停下来,他也不会撞到我的身上。” 程北枳推他,不料脚底一滑,整个人向着身后的莲池掉了下去,赵鱼晚目光一凛将她揽腰捉了回来。 “她也不似你这般风风火火,沉稳的多。” “赵鱼晚,你疯了吗?对,我是杀了无忧,你大可杀了我为她报仇,不必日日在我面前提起她。我对她,或对你,都无愧疚!如若再选一次,我会握着你的手再杀她一次,让你每次麻痹自己是我杀了无忧的时候,都忽略不了你与我一同下手的证据。” 赵鱼晚一惊,眸子陡然暗了下去,他垂着眸子,手一僵松开了程北枳。程北枳如漏网之鱼骤然退到栏杆旁。 空气安静的像是结了冰一般,没有丝毫的声响。隔着莲池,缝隙中能看到赵鱼晚沉默的脸,程北枳皱了皱眉,嘴硬的很,可心中却生出一丝怜悯来。 他的样子像极了往昔,她等在寝宫中,日日夜夜不知所思,只想着能见姬无奢一面,那无人诉说,亦无人聆听的苦涩,是大过了天的孤独落寞。 程北枳突然想,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身边的奸细十分可能是无忧,可是他太孤独了,所以他不去怀疑,甚至想都不去想。 难道?跟死比起来,他…… 更怕的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赵,鱼晚?我刚才……”程北枳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什么,他走到赵鱼晚的身后,垂着头叹息一声,无奈道:“赵鱼晚,是我想杀无忧,你未来的及阻止而已,你可以恨我,但用不着恨自己。” 赵鱼晚转过身,双眸氤氲雾气,就像无忧死的那天晚上,他往无忧身上添土的样子,程北枳的心咯噔一下。 这眼神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在天牢中,她抱着亲几的尸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既然你杀了无忧,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陪我?” 赵鱼晚晃着程北枳的手臂,嘶哑着嗓音问:“赵王和桑月怎样那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无忧要死?你为了报答桑月的救命之恩为何要杀掉我的无忧,你杀了无忧为什么不能把自己赔给我?你知道吗?无忧是唯一一个能听我讲话的人。你知道吗?” 埋葬无忧那天,程北枳只是见到了眼泪在赵鱼晚的眼中打转,可是当下,程北枳既然看到了眼泪从赵鱼晚的眼睛里流出来,就像是最鲜艳的血从心间上淌出来一般刺眼! 程北枳一时间心乱如麻,竟然开始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杀掉无忧,只要捉住她不让她再去通风报信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直接杀了她?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正想着,赵鱼晚突然拉她入怀,紧紧的抱着她,程北枳一慌,忘了推开,反倒轻抚他的后背,程北枳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可她并不知道她安慰的是赵鱼晚,还是曾经也同赵鱼晚一样孤独痛苦却又无人倾诉的自己?! 转角处,姬无奢抬手挡住了身后的东方凌白和程美玉。 程美玉肿着猩红的杏核眼,再无半分往日的光鲜亮丽,这几日她便是要哭死过去,眼了都流干了去。 像是抓到了什么机会,任何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都不能放弃,她一把抓住姬无奢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殿下,求你了,求你带我回去,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把我留在这,殿下我只爱你,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殿下……” 见姬无奢盯着远处相拥的两人,程美玉更是不依不饶道:“殿下,程北枳,本就不爱你,即便你对她掏心掏肺,都不及这相识不久的赵王,可见其水性杨花啊!” 姬无奢猛然转过头来,铁青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闭嘴。” 姬无奢声音过于洪亮,刺破了莲池盘的相偎相依,程北枳如遭雷劈一般的转过身,映入眼脸的是姬无奢面无表情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赵氏来者不拒 既然都已经撞了个面对面,就没有在闪躲下去的必要。 姬无奢雍容华贵的气息混合在倨傲跋扈的气焰中,即便是异国他乡,依旧是一副唯吾独尊的模样。他似乎不会低头,也不觉这世上何人何事配让他低头。 东方凌白依然淡然,白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跟在姬无奢的身后,怀中双臂抱着一把竹叶青,是程北枳曾送给他的。 三人中,面上颜色最为狠戾的便是程美玉,睚眦欲裂伴着嘴角抽搐,恨不得将程北枳生吞活剥了一般。 姬无奢眼神移到别处,对程北枳浅皱的眉眼视若无睹。 在经过程北枳身旁时,她忍不住低声喊:“姬无奢……” 姬无奢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眼角的余光瞄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 程美玉一手擒过程北枳的肩膀,目光狠戾如泣,扬手就是抡圆了膀子的一巴掌,被东方凌白和赵鱼晚二人同时拦住,先开口的是赵鱼晚,揶揄道:“如此美人被七皇子退婚还封了公主和亲到我赵国来,莫不是因这容不下人的秉性?” 程美玉脸色一僵,虽即惨白如纸,几乎要把唇瓣咬出血丝来,隔着朦胧的眼眶,程北枳都能感受到那双眸子下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恨意。 “赵王说笑了,群臣等在大殿,赵王可是该移驾引路?” 东方凌白拱了一礼不动声色的将程美玉揽在身后,赵鱼晚不深不浅的看了他怀中的竹叶青一眼,笑道:“说的也是,今晚的宫宴,寡人也是十分期待,东方将军请。” 赵鱼晚佯装无意的牵起程北枳的手,东方凌白的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 “你放开。”程北枳怒道,却被赵鱼晚握的更近,低声道:“你若再是挣扎,我就不止是欠你的手,而是要揽你的腰,众目睽睽,你若不嫌难看,我自然是奉陪到底。” 程北枳正要发怒,赵鱼晚突然低头,将唇瓣送到她的耳边,呵气如斯道:“你不要忘了,这是寡人的皇宫,而姬无奢一行只有三人,我要想要他们的性命,就如同踩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你敢!” “你不妨试试。” 赵鱼晚嘴角笑意妖冶,生拉硬拽的扯过程北枳的手,冷笑着握在手心,才淡然自若的跟了上去。 “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鱼晚不深不浅的瞟了程北枳一眼,道:“让你死心。” “死什么心?” “死了那条回大姬的心,我十分期待,有母如此,生子当是如何?这样的天子骄子理应是赵氏。” 程北枳突然停下脚步,她本就比赵鱼晚低上一头,此刻却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嘴角勾起一丝不以为意的冷笑:“赵鱼晚,今日我便清清楚楚的与你说上一遍,我程北枳宁死也不会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赵鱼晚不怒反笑,手指轻轻拂过程北枳额前飞乱的发丝,引向耳后,皱眉道:“姑且拭目以待。” 程北枳怒然拂开她的手,愤然而去,赵鱼晚便是闲庭信步的跟在身后,只要看着程北枳和姬无奢心生芥蒂,这计划便是成功了一半。 很明显,他成功了。 不欢而散的宴席出了三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第一件事,赵鱼晚七日后便迎娶程美玉过门。 第二件事,迎娶程美玉的同时,赵鱼晚依旧要求按照姬国大礼,将程北枳作为陪嫁姑娘一同迎娶过门。 第三件事,足矣引起九州七国轰动。 姬国七皇子与赵国陛下晚宴上刀剑相向,姬赵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 八百万大姬铁骑暗度陈仓不知何时已驻扎在姬赵两国的边境杳城,而赵鱼晚却对此早就做了准备,一千万骁勇骑兵蓄势待发,就守在杳城外连亘千里的山壁间。 姬帝大怒,没想到自己竟落得了请君入瓮的下场,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赵鱼晚耍得团团转。一口老血喷出来,当即惨死,姬国储君之位悬空! 那一晚程北枳猩红着双眼持长剑刺向赵鱼晚,擦破他项间皮肉,渗出血渍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姬国以礼相待,你竟然无耻至此。” 程北枳含着眼泪,第一次怒到全身颤抖,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后悔,我本不该杀无忧,我本眼睁睁看你去死!” 赵国的侍卫将程北枳拦在身前。 赵鱼晚眸色一沉,微微皱了皱眉,擦了擦项间的血迹。半垂着眸子沉道:“程北枳,寡人说与你的拭目以待,你全当作耳旁风吗?七日后,我便要看你着凤冠霞披与我同拜天地!” “你休想,我程北枳就算死在这里都不会让你得逞!” 赵鱼晚目光一凛,语句铿锵道:“那我便先杀姬无奢,后携百万雄兵挥师北上血洗你姬国山河!” 程北枳愣了下来,赵鱼晚屏退程北枳周围的侍卫,闲庭信步于身侧,温柔的捻起程北枳的手腕将她手中攥着的长剑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如同程北枳心碎的声音一般。 赵鱼晚低眸对上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丝笑意,挑眉道:“你舍不得他死?” 程北枳不回答,赵鱼晚笑意更甚,捏起她的下巴,笑道:“那便遂了你的心意留着他,若是你乖,寡人便可让你见上他一面,若是你不乖……” 赵鱼晚垂下头,蜻蜓点水般试探着在程北枳额头上落下一吻,间程北枳无动于衷,才轻笑着:“既然你这么乖,寡人便不说多余的话来伤害你我之间的感情,北枳你是聪明人,要想让姬无奢活命,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赵鱼晚便伸手探入程北枳的衣裙,程北枳陡然抓住他的手,语带哽咽却决绝道:“我姬国礼仪之邦,女子出阁前若与男子有肌肤之亲便被视为不贞无耻,你想要我,也要等到七日后的大婚。” 赵鱼晚点点头,君子般收了手,勾唇道:“好,那我便等你七日后完璧归赵!” 或许是想从姬国再讨来什么便宜,或许是为了胁迫程北枳,赵鱼晚没有杀姬无奢,而是将他囚禁在天牢之中,或许是英雄本相惜,虽是天牢却以帝王寝宫陈设。 这环境再是熟悉不过,竟跟姬帝的乾清宫一般无二,这何尝不是对姬无奢的虐待? 或许是知道皮开肉绽对皇族的血脉而言并不残忍,反倒是身临其境山河飘摇更痛苦一些。 姬无奢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再无半分嚣张气焰。 赵王纳妃的前一夜,程北枳终于找到了赵鱼晚藏匿姬无奢的地方。 这些天程北枳沉着一张脸,再无半分神采飞扬的气韵,回春并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做奴婢的,是管不了主子们的事情的。 跟在程北枳身边,她能为她做的便是不把她的事情禀报给赵鱼晚,赵鱼晚筹备着宴请各国诸侯显贵,想着趁机捞上一笔,自然是暂无闲暇来关注程北枳的。 程北枳慢悠悠的走到正在收拾嫁衣的回春身后,红着双眼。下了回春一跳,手上的凤冠不慎掉到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珍珠。 回春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噼里啪啦的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程北枳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提起来面对自己,回春吓得惨白的一张脸,死死的盯着程北枳。 程北枳的眼泪掉下一滴,就砸在回春的膝盖旁,回春更是惊讶,心里一酸夜跟着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小主儿,奴婢知道你的苦,奴婢知道你不想嫁给陛下,奴婢也知道你答应嫁给陛下都是因为姬国的七皇子,奴婢没用不能帮小主分忧……小主儿若是想哭,便哭吧!” “回春,在赵国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可愿帮我一次?” 回春坚定的点头道:“只要是小主儿吩咐的事情,回春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程北枳也不多话,俯身于回春耳旁说了几句,回春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忙活起来,临到傍晚,回春先是出去探路见四下无人,便回来报信。 程北枳身着一身红衣,长发如墨磐在脑后,头顶着带着一根翡翠玉簪,一条条揭下脸上蜿蜒不尽的伤疤,凝脂如玉的容貌在铜镜中逐渐清晰起来,回春惊讶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小主儿果然是美人,还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儿…… 如此她便又生出一丝不懂来,为何小主儿的伤早就好了,却要隐藏至今,更不懂的是,为何隐藏至今,今晚却又展露出来? 小主儿究竟要去哪? 可回春深知作为奴婢的本分,主子不说,她便一句都不多问。 程北枳走后,她便照着程北枳的吩咐,穿上凤冠霞披坐在床角,手中拉着一根柔韧而不可见的蚕丝,蚕丝的另一头,是程北枳用几十层宣纸糊起来一个人偶,鹦鹉学舌般念叨起来。 夜色如墨,山河隐于其中而不显壮阔,程北枳带着斗篷在引路人的带领下兜兜转转的到了一出,甫一推开门,铁链子的声音格外刺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所嫁非人 铁锁一层层从老门上松下来,程北枳神色一顿,硬是生出一阵心疼。 “小主儿,人就在里边,你快去快回,天亮之前务必离开这里。” 程北枳点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药方递给小厮道:“按着这个药方去抓药,你妻儿的残毒即可解除,天亮之后,带他们离开大赵吧。” 小厮目光闪烁,立即跪地磕头道:“多谢小主救命之恩,小主万福。” 程北枳侧身走进牢房中,每走一步,都觉心间滴血。 虽是天牢,却与乾清宫一般无二,每一处细致入微的陈设物件都如出一辙,向来赵鱼晚也是煞费苦心。 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赵鱼晚早就料到姬无奢会来,他醉翁之意不是割地,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他终究算错了一步,不想姬帝竟然一气之下驾鹤西归,留着这“天子”怕只能威胁她了。 想来也是可笑,如今姬无奢的命就握在她手心,她曾想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可是如今她却心疼的要死,想方设法也要救他出去。 爱上一个人多么可怕? 可怕到,他伤害过你一次,你却还想再爱他一次。 从初识开始,每一步多站在他的位置上去爱他,是否结局会是不同? 程北枳不知道答案,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是想试一次。她不是给姬无奢机会,而是给自己机会,死过一次的人仿佛知道了,人活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程北枳提着酒坛,步履蹒跚,姬无奢坐在矮几旁作画,见来人无意抬眸,对上程北枳的眼神整个人僵了一瞬。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见她走近,便是如同画中人从中走了出来。 姬无奢全当是自己眼花,只愿再多看上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此刻,她应是折返大姬,说不定已经跟东方凌白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了,想来还是有些许后悔。 若是那一夜,再无赖些,是否能要了她?凭着些许残念也好熬过接下来的坎坷数年! 想着想着,眼睛就酸了,似是要流下泪来。 视线开始模糊,那人影也就跟着模糊起来,姬无奢揉了揉眼眶,生怕落下什么晕开笔下丹青,宝贝般的护在袖下。 程北枳双眸氤氲着雾气也是觉得可笑,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抖落批在身上的黑色斗篷,三千青丝随着火红的嫁衣一同露出来,姬无奢倏然瞠了瞠眼。 程北枳把酒坛放在一旁,拿起姬无奢笔下的画来,仔细端详,还真是惟妙惟肖,是自己的样子。 程北枳望了姬无奢一眼,轻笑道:“那幅画我没送给东方凌白,在榆林的时候被我毁掉了,竟不知你丹青也画的这般好。” 姬无奢陡然一惊,抓住程北枳的手腕,狞眉道:“你怎么还在赵国?” 程北枳就更是心疼:“你真是傻,你不要东西以为旁人便也不想要,你看中的东西便觉旁人也一样看重。” “东方凌白那?难道他也被赵鱼晚抓起来了?不可能的,以东方的伸手,赵鱼晚奈何不了他!他答应我带你离开赵国,我这就去找他!” 姬无奢猛然站起来,朝着门口奔去,窸窸窣窣的铁锁声叫嚣着,如嘲笑一般。 刚走出几步,姬无奢一声嘶吼,被撂倒在地上,猩红的血色从他的后背上渗出来,程北枳的泪也跟着陡然掉落。 她颤抖的手指轻抚过姬无奢的肩膀,手腕粗的铁链锁在姬无奢的琵琶骨上,他堂堂天子骄子,细皮嫩肉,何时受过这样的极刑苦痛? 程北枳突然扑上去,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傻?姬帝死了,东方凌白背弃了你们的约定,应是回去争夺帝位了。” “你……你说什么?” 姬无奢双眸涣散,唇角抽搐的让人心疼,程北枳便不敢再说什么,只把他拥入怀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他的背上。 “你说什么?谁……死……谁死了?” 程北枳抱着姬无奢,哽咽道:“无奢,我会救你出去,去玉矶山送皇上最后一程。” “不可能,不可能,北枳,你不要骗我了,好吗?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程北枳不说话。 姬无奢哭的更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每一声嘶吼都让程北枳跟着撕心裂肺,难以平息。 他从未如此痛苦,也未曾这般声嘶力竭的恸哭,就连被赵鱼晚穿了琵琶骨关在这里,他也未曾这般激动过。 他不知道此刻能抱着程北枳是幸运还是悲哀,只是他不愿放手,就当作是任性或者自私,姬无奢躺在程北枳的腿上,程北枳葱白的玉指摩挲着姬无奢苍白的脸颊。 许久,姬无奢闭着眼睛,囫囵问:“对不起,不能阻止你嫁给赵鱼晚了。” 程北枳嘴角清浅,道:“对不起,我要嫁给赵鱼晚了。” 姬无奢缓缓睁来眼睛,双眸漆黑如墨,就是看了这样一双眼睛,程北枳才被溺在其中拔不出神来。 “原本以为,舍我一人为质囚在赵国,能换你余生安稳久伴良人,却不想其中生出诸般变故来,终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傻瓜,除了你,何人算是良人?” 姬无奢摸起程北枳的手,拉到心口处放下: “那日你跌落悬崖,我想着或许是我太过贪婪,总想着把你留在身边才让你深陷惊险,如若放开你,让你选择东方凌白,他定能不像我一般冒失,解你半世流离,护你一世周全,那夜我去见你,本以为是最后一次……” 程北枳垂眸看他,眉眼皆是笑意:“所以你辗转一夜,装足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朋友妻不可欺,我不想你嫁过去被东方凌白嫌弃。既然不能娶你,怎能毁了你的清白?北枳,我盼你过的好些……” 姬无奢的目光无助的像个孩子,程北枳便把她拉起来,笑问:“那我就此嫁你可好?我可是带了天地烛和合卺酒。” 姬无奢一愣,眼神闪烁如星,程北枳猛然扑到他怀里沉道:“我努力过了,我想尽办法不去想你,不去看你,可是我却控制不了我的心去爱你,如果真的有前生,你我都太过倔强,那今生今世,我想重新爱你一次,这一次,不要再让我后悔爱你了,好吗?” 姬无奢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程北枳等了好久,姬无奢才含着泪点头道:“好。” 程北枳点了天地烛,尊放在矮几上,两人并肩在矮几前跪下去。 异口同声道: “一拜天地,先祖庇佑我夫妻二人生而同心。” “二拜天地,父皇保佑,我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夫妻对拜。” 姬无奢还不等说话,程北枳便捂住他的嘴,沉眸道:“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做数,你可能一心无二的信我?” 姬无奢就势握住程北枳的手翻到手背落下一吻:“北枳,你我无需多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程北枳重重的点头,泪水掉下来被姬无奢轻柔拭去,两人相对而拜。 “夫妻对拜,从此,至死不渝,生死不变。” 原本程北枳是要说生死相依的,姬无奢不许,说是即便有一人死去,另一个也要好好活下去。 程北枳妥协道:“即使能活下去,也不能再做嫁娶。” 姬无奢仍是摇头:“不可,若是你死了,我可是要另娶妻妾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定是要传宗接代的。” 程北枳气不过,便扬眉道:“那好,要是你死了,我便要养上三五面首,如若不然余生该是多寂寞?” 不料姬无奢想都没想,宠溺的答:“好,我若死了,你便如何开心就如何活,世间再无人值得你受委屈。” 两人一同仰头饮下酒坛中撒下的烈酒,趁着微醺,姬无奢手指划过程北枳项间的衣衫,程北枳低着头,不胜娇羞。 虽不是第一次这般迷离,却依然心如撞鹿难以平息,肤若凝脂在闪烁的烛光下更显温润,姬无奢俯身而上,轻吻程北枳的温柔,鼻翼,嘴角。 温热气息的在耳旁喧嚣,沉沦,引起片片涟漪酥痒,程北枳面映桃红,羞怯闪躲。姬无奢便更是浅尝辄止,肆意撩拨。 程北枳双手环过姬无奢后背,无意触碰勾着他琵琶骨的铁锁,目光一顿,生出泪来,姬无奢温柔的望她,笑她是爱哭的傻孩子,还说这一点都不疼。 顷刻间,痛意传遍全身,程北枳便缓过神来,轻捶姬无奢的胸口,骂他坏。香汗淋漓,程北枳跟这姬无奢的张弛轻喘或迷离,终是败下阵来。 软塌上,姬无奢搂着不着寸缕的程北枳,覆上一床锦被道:“世人皆道是好事多磨,我却不曾料想,我想红妆十里,大张旗鼓娶你过门不成,竟在此情此景下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北枳,这可算是苍天有眼,不枉我一片痴心?” 估摸着时辰,程北枳来不及细想姬无奢的话,匆忙的穿好衣服,走出几步,才倏然转过身,折返回去。 她坐在床榻上,屈身吻上姬无奢的唇,转到他的耳旁凝眸低声道:“明日,喜宴上……” 话未讲完,天牢外就传来了声响:“小主,陛下朝天牢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奴婢该死 程北枳来不及多说,只道一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无奢,我等你回来接我。” 姬无奢蓦然点头,握着程北枳的手即便是诸般不舍,依然缓缓松手,噎在喉咙里的还是咽了回去,此刻,他只想让程北枳安然脱身。 不等程北枳出去,小厮却生生硬冲进来,将程北枳头上的斗篷压的更低,将怀中的托盘一把塞到她的手上,便不由分说道:“这里是赵国,你当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陛下可是把衣服给你送来了,明日由不得你不出席婚典。” 话音刚落赵鱼晚的步子已经踏入牢房,见牢房内一片狼藉,微皱了皱眉。 “怎么?七殿下又发脾气了?” 赵鱼晚轻笑着踏进,程北枳就站在小厮身旁进低着头,好在赵鱼晚经过她身旁时并没有停顿,程北枳这方才松了口气,却不想赵鱼晚竟然朝着桌上天地烛的方向走去,程北枳的心又一次提起来。 跟着赵鱼晚的步伐,一步一高…… 赵鱼晚沉着眸子,不动声色,就在那矮几旁蹲下身去。 程北枳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混乱,姬无奢缓缓从软榻上直起身来,他虽是身陷异国,却丝毫不像是一个颓败的弱者,即便是寄人篱下,气焰全无,依旧被赵鱼晚要耀眼那么几分。 赵鱼晚的目光就落在那天地红烛上,程北枳就盯着他,从袖口蹭出一枚飞镖来,估摸着此镖出手,若是能杀了赵鱼晚,带着姬无奢逃出赵国能有几分胜算? 正想着,赵鱼晚突然将手下的天地红烛推到一边,从红烛下拾起一卷白纸来缓缓打开,程北枳的样子翩然与纸上,赵鱼晚眉头一挑勾唇道:“这是程北枳,原来以前她长这歌样子,不知何时才能看到。” “明日就是我跟程氏姐妹的大喜之日,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锦上添花给我送来的一对美人,虽然程北枳容颜尽毁,好在我大赵泱泱,治好她并不在话下。” 姬无奢轻笑:“看来你喜欢的是她的脸。” 赵鱼晚目光一横,望像姬无奢道:“那你又是喜欢她什么?值得你为她抛国弃位做起阶下囚来?” 姬无奢摇摇头:“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上辈子没爱够她,这一生再无选择。前世我负了她的,这一世轮回,我定是要变本加厉的宠还给她……” 姬无奢缓缓抬起头来,模糊的焦距越过赵鱼晚积聚在程北枳身上,嘴角噙笑,眸子中都是夺目的星光,灼灼如期。 一字一顿道:“你们赵国不是信封祭祀回魂吗?我们就是如此,她只知她前世先走一步,却不知我是殉在她身侧,才换来守护她这一生漫长的轮回。为了她,我如何……都是情愿!” “呵。”赵鱼晚都当是姬无奢惊世骇俗的情话,便道:“真可惜,余生你便只能在这里臆想发疯了,不过,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送啦的美人,我还是决定邀请你参加明日的婚宴。” 赵鱼晚瞟了程北枳一眼,程北枳的脸遮在斗篷下,早已泪眼婆娑,两只手紧握着托盘发抖,她咬着唇,心里乱成一团麻,兜兜转转都是姬无奢三个字。 前世,她死后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有点想知道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赵鱼晚不悦道:“还不把衣服送过去?” 小厮在一旁看的忐忑,便垂头道:“回陛下,按照殿下的吩咐来这里的都是新来宫中的聋哑奴才,未听见殿下的吩咐。” 小厮将程北枳手中的托盘夺过来,然后指了指门口,程北枳便朝着门口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 牢房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打翻陈设的声音和姬无奢隐忍不发的低吼,伴随着赵鱼晚的轻笑,就再无其他声响,程北枳双眶含泪,再无其他声响。 程北枳发了疯的想去看看,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行! 赵鱼晚再怎么折磨姬无奢都不会丧心病狂到杀了他,可是如若她回头了,结果另当别论! 与其一时意气,不如确保明日的计划万无一失! 程北枳收回了手心中的飞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流出血来,她顾不上多想连忙转还院子里。 东方与白,途径御膳房时,雄鸡报晓,天色渐明。 程北枳的一袭黑衣显得格外刺眼,她便更加快了脚步,见四下无人,便从树木后的一个缝隙中钻到院子中,又将入口挡好。 烛火还没熄灭,还可见她做的人偶在晃动,屋子里还传出回春的闲言碎语:“小主儿,你不知道陛下是多么的宠你,你看这翡翠玉,在赵国可是独一份那。” “小主儿,奴婢可得好生将你的东西收拢好,明日你跟陛下成婚,你就不必在住在这里了,陛下命人给你修缮的院子奴婢是见过的,那牌匾上烫金的大字儿写着锁千秋,可气派了……” “小主儿……你……你跟陛下好好的……” 程北枳听着心中一酸,推门而入。 回春惊愕之余,忽的从床榻上惊起,将程北枳身后的门关好,一把将凤冠拔下来,小声地问:“小主儿,你可安然无恙?” 程北枳顿然点了点头。 “陛下昨夜来过了。” 程北枳骤然提起身来盯着回春,回春点头道:“小主儿放心,奴婢按照小主的教给奴婢的话说给陛下听,陛下果然未进屋就走了。” 程北枳刚松了一口气,回春便面色苍白道:“但是……” 程北枳回眸,回春咬着唇说:“陛下说今日让你以真面目示人。” “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怎么会知道的?” 主仆两人异口同声喃道,程北枳是信得过回春的,否则昨日赵鱼晚不会那么晚才去天牢,可是赵鱼晚这句话定是有所根据。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程北枳便问:“这几日,都谁来过院子?” 回春想了好久,突然醍醐灌顶道:“对了,一日,姬国公主程美玉的婢女秋月,说是她家小主儿十分思念小主儿,想来见小主儿一面,奴婢见小主儿从来不曾提起那姬国公主就没放在心上搪塞回去了,可是那秋月姑娘不死心,奴婢给小主儿拿晚宴回来的时候见她仓皇从后院中奔走。” “后院?” 回春又仔细的想了想,点头道:“对,就是后院。” 程北枳道:“可是离你倒药渣的地方不远?” 回春点头,程北枳便把整件事情猜到了十拿九稳,定是程美玉拿这药渣做了文章,才让赵鱼晚有了这样的判断。 程北枳不以为意道:“今日,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以后不要去御药房取药材了,每月例假的时候,你出外探亲时从外面带回来就好。” “是。”回春想了想又道:“主子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用?” 透过铜镜程北枳不深不浅的看了回春一眼,回春眼皮一抽,猛然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多嘴,是奴婢逾越了。” 程北枳淡然起身,屈身扶起回春,半垂着眼帘道:“回春,你是我在赵国最亲近的人,我从未把你当作奴婢看待,初见你便觉你与我投缘,就把你讨要过来待在身边,日子久了,难免会熟悉一些,你不必如此拘礼。” 回春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眼神倒是缓和很多:“小主儿,时候不早,奴婢还是给你沐浴更衣吧。” 回春手刚搭在程北枳腰间的缎带上,程北枳便道:“不必了,长幼有序,今日赵鱼晚不会来我锁千秋的。直接着婚袍吧。” 回春是心思澄净之人,顷刻间就拿捏好了与程北枳之间的分寸,顺从的为程北枳穿着起婚袍来。 程北枳估摸着回春前前后后取来的这些药材,相比赵鱼晚都已经在御药房查到了记录,还好她有所试探,取来的都是一些性温无毒的药材,若是赵鱼晚闻起来,倒是也能解释。 程北枳也是方才知道不久,在赵国擅长用毒的不止是桑月,还有长在桑月家的赵鱼晚。可入药门者则师而随,若是学毒,便学不得救人的本事。若学了医,便是没了杀人的本事。 可程北枳是个异类,她没有师傅,她只是背下了古来今往有一本算一本的医书,药书,还有毒经,这样一来,她便是自成一派。 程北枳为了找到赵鱼晚把姬无奢藏在什么地方,每日废寝忘食跟踪赵鱼晚,才找到了那个小厮的一个马脚。 一路跟下去,才发现,他对赵鱼晚并非忠心耿耿,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赵鱼晚用毒控制着小厮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不敢不忠。 也是程北枳幸运,竟然被她撞到一次小厮家的幼童毒发,根据症状,和小厮喂给他的解药,程北枳竟然找到了能完全解除毒性的药物。 钻研的药大部分是让回春从御药房拿来的,极少一部分,是小厮从宫外带来的。 程北枳写的是个字母方,母方便是给小厮配的解药,子方便是益气补血,清肺下淤的药方,查起来倒也无妨。 “戴这个吧。” 程北枳将一个黑铁的发簪递给了回春,回春的手指竟被发簪刺出了血来,拧着眉惊道:“奴婢该死,竟然让小主儿在大婚之日见血,奴婢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二妃入宫 程北枳垂着眼皮冷笑一声,道:“无妨,我本不愿嫁,这姻缘能好到哪里去?戴上吧。” 回春想安慰两句,却也无从下口。 甫一将程北枳打扮的光鲜亮丽,赵鱼晚就已经派人来请了。 这谈得上什么嫁娶啊? 不过就是个过场,以告知九州七国,他赵鱼晚虎口拔牙,在姬国抢来了一位公主一位大将军的女儿做压寨夫人,还气死了姬帝,顺便显摆一下犹如丧家之犬被囚禁在赵国的姬无奢。 不说别的,也不论九州七国除姬国外各方来使送来的礼物。 就单凭这几件事凑到一起,就够赵鱼晚高兴个三天三夜,举国上下摆上七天流水席。 估计都花不完姬国公主陪嫁的嫁妆钱。 程北枳不徐不疾从圆凳上起身,气韵卓然,不同于胭脂水粉堆砌的华美,而是源于骨血之中的高贵气质,众人第一次见程北枳面光无暇的样子,被回春一番装点,薄妆,红唇,惊为天人。 姬国人杰地灵出美人的美誉名扬天下,引得各国诸侯垂青。 程北枳想来可笑,前些天还说对这赵国的皇宫不感兴趣,却未料想,才不过短短七日,她便将这里摸了个门儿清。 转圜处,宫人皆是不注意。 突然一只手臂将程北枳拽到假山之后,程北枳反手擒住对方的手腕,对方骤然收力。 程北枳目光一颤,陡然有泪洒了出来,这是这些日子她第一次如此如释重负的哽咽出声喊:“三哥。” 程玉曳拥程北枳入怀,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委屈你了,北枳。” “三哥,我爹娘怎么样了?” “爹带着八百万雄师驻扎在杳城,只是这杳城外的山壁势承天然,易守难攻,更何况赵鱼晚手中有一千万铁骑,爹不敢轻举妄动。” “赵鱼晚狡兔三窟,生性奸诈,既然他敢囚禁无奢,就一定是有万全之策。” 程玉曳目光一顿,眉心浅皱在一起,程北枳一句无心脱口的无奢,已经打破了他所有残存的幻想,这个小丫头终究是想殷有时说的那般,早晚要便宜别人了…… 姬无奢,天之骄子,经天纬地亦懂得献拙藏智韬光养晦,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程北枳突然抓住程玉曳的手腕急切道:“哥,回去替我告诉爹……”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赵鱼晚轻笑儒雅,扬眉道:“没想到曳王跟我这爱妃也有匪浅的交情,情深处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程玉曳目光一瞥,方才抽出手臂来,从不远处的转弯处便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男子。 说是清秀,眉眼又过分锋利了些,才是深秋,他脖颈上竟然披着一条貂裘,发丝高悬冠一枚骨簪,只是他清冷的气质倒是衬着这貂裘没有过分浮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哥,这就是你跟我提起,寄养在程家时家中的那个妹妹?” 赵鱼晚一听便来了兴致,追问道:“哦,有这样的事情?” “是赵王贵人多忘事那还是你埋在姬国的影子未曾落地生根,这九州七国皆知的事情,神通广大的赵王倒是不知了,还真是让我有些觉得,赵王这是见我殷国国力孱弱,借由兄妹之间几句寒暄故意拿捏我兄长。” 赵鱼晚窄了窄眸子。 殷有时亦是嘴角噙笑,不卑不亢。看着赵鱼晚不动声色的看了程北枳一眼,忽的坏笑牵起嘴角:“小姐姐果然是貌美无双,才引得这八百对一千,万军相对虎视眈眈,未曾一见时,我还骂那姬无奢要女人不要命,如今一见,还真是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殷有时眼神更是放肆,似乎带着挑衅,只是这挑衅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身旁的赵鱼晚,他看她的眼神越是猥琐就越是对赵鱼晚的不屑和轻蔑。 可是在他的眼神中,程北枳并没有看到半分的欲望,便觉得殷有时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马上被证实了。 殷有时见赵鱼晚正要开口,抢先一步道:“这人啊,不光分三六九等,还分二五八类,有的是君子,有的是小人,君子是成人之美爱之便成全之,小人就不一样了。小人是贪之占之夺人所好之,此番不知这姬无奢舍生忘死一遭,可能博得美人心?” “身于赵国,小女子便是感受到了何为身在曹营心在汉,生如浮萍无依,便也知,君当如磐石,妾当做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斯。” 赵鱼晚忽而抓住程北枳的手腕,怒道:“程北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程北枳用足了力气甩开他,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不是问我的心上人是谁吗?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是姬无奢,即便我不能嫁给他,我的心也早就给他了。你能夺走的除了我的名节再无其他。” “你疯了吗?” “你还想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程北枳反问,不由赵鱼晚回答,她便带着侧身让开一条通道,指引道:“殷王,曳王,这边请,由此路到尽头便是宴请各位的宫阁。” “我哥说的没错,你的确有过人之处,请。” 殷有时轻笑着走了过去。 殷国地位敏感,于两国接壤,如今两国的兵力都掉到了两国南边的防线上来,那么两国最北边的殷国就成与两国互成犄角之势,谁若是得罪了他,无疑就是让出脊背给人来个釜底抽薪,必输无疑! 即便是赵鱼晚此刻也有几分忌惮,摔袖追上来,一把擒住程北枳隐忍道:“程北枳,你如此逼我,就不怕撕破脸皮,我杀了你的心上人?” 程北枳突然停住脚步,猩红的眼中含着泪意,怒气腾腾道:“我怕,我怎么不怕?不怕,我今日会穿成这样陪你唱这一出戏?可你那?你可遵守了你的约定,和答应过我的条件。” 程北枳咬中这最后几给个字,睁目问:“你做到了吗?你当真没伤他分毫?” 赵鱼晚嘴角一抽,冷眸道:“我只是答应你不杀他,可没答应过你,不伤他。” “赵鱼晚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无耻至极。” 程北枳凄然冷笑,道:“如此,我只答应嫁你,却没答应从你,赵鱼晚,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讨来半分便宜,你不要忘了。你我本就是交换,先换偷换掉筹码的是你!” 刚走出转角,目光开阔处,程美玉亭亭玉立的身影挡在面前,经过这几日的休整,程美玉俨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程美玉身着一身红袍,婀娜身姿玲珑有致,比起程北枳的孤傲清冷,她更娇柔妩媚几分,大姬第一美人的称号名副其实。 这可惜,这美丽在赵国看起来尤为刺眼。 见赵鱼晚走进,程美玉便垂眸羞答答的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赵鱼晚眼角上扬,瞟了眼程北枳,宠溺的笑道:“爱妃快快请起。” 转头对程北枳嗔道:“姐姐终究是懂规矩些,日后你可要好好教教你这妹妹规矩,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女人,最重要的是跟对人,程北枳,你真该跟你姐姐好好学学,什么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程北枳冷笑,斜睨程美玉一眼,目光交错,天空中猛然炸开一声闷雷,大雨瓢泼而下,众人不多言奔到宫阙中避雨。 殷有时唏嘘道:“赵王,都说这女子出嫁,若是雨天,这新人娘便刁蛮的很,大雨至此,可有你受的了。” 赵鱼晚抿唇轻笑:“有时说的对,我这爱妃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了些,这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雨水了。” 深秋已过,转眼便是初冬,再下便应是雪了…… 众人落座,程北枳跟程美玉分别坐在赵鱼晚的两旁,在往下,九州七国各国的诸侯世子。 落座后,程北枳的面前还空着一个位置,赵鱼晚故弄玄虚问身侧宦官:“可还有贵宾未到?这为何还空出一个座位来?” 宦官尖细着嗓子,为难道:“是有一位未到,想必是不想来了吧。” “哦?今日是寡人大喜之日,岂有冷落贵宾的道理,还不速速派人去请?” “这……” 赵鱼晚佯装怒意道:“还不快去请。” 宦官哆哆嗦嗦的喊道:“有请,姬国七皇子,姬无奢登堂入宴。” 厅堂上瞬间议论声四起,三三两两的诸侯贵胄交头接耳的碎语起来,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宫阙入口。 喧闹了片刻,直到宫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铁锁声,宫殿里的议论才平息下来。 越是安静,铁锁声就越近越清晰。 隔着楼梯,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拖着厚重的铁链声一步一顿朝着大殿走来。 众人皆是一副石破天惊的样子,注视着身拖桎梏傲然前行的人,早有人眼尖认出了姬无奢,更是乍舌不已,但更多的是质疑? 这当真就是名震九州,公子无双的姬国七皇子?姬无奢? 姬无奢步履蹒跚,不卑不亢的走,脸上的血迹已经干透结痂,清晰可见的丧家犬三个字就分布在他俊逸不凡的脸上。 程北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她不忍看姬无奢的脸,更不敢看那充满脸嘲讽和羞辱的字眼,也不敢看他脚下踉踉跄跄的铁锁磨破了他的脚腕,在地上拖出一条猩红的血痕来…… 姬无奢面无表情,即便如此也不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双眸目视前方,忽的,脚下绳索一绊,陡然跌倒在地。 程北枳再也坐不下去,甫一起身,就被赵鱼晚狠狠的拽了下去,程北枳转眸如刀般刺向赵鱼晚。 赵鱼晚不以为意,饶有兴致的看着姬无奢,不动声色道:“沉住气,方才开始你便看不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把他赐给你 程北枳的牙齿咬的吭哧作响,反手扣住赵鱼晚的手腕,怒目相向,指甲已经嵌入赵鱼晚的血肉之中,咬牙切齿道:“赵鱼晚,你可是欺人太甚?” 赵鱼晚嘴角笑意嚣张,倾身到她耳旁低声道:“这只是个开始。” 窗外细雨沥沥,如同程北枳的泪在眼底打转,她见不得姬无奢受这样的委屈。 雨水打湿了姬无奢的全身,滚着身上的血渍,流下来的都是血水,拖拽着厚重的铁锁一步一停,噤若寒蝉的大殿之内,就只有程北枳咬唇忍耐的哽咽声。 程美玉呆若木鸡,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眼前一片空白,险些晕了过去,她原本以为姬无奢必定会成为姬国的储君,继承大统,那时他便是九州七国最为威风俊朗的男人。 可此时他竟然当真如面额上“丧家犬”三字一般,踟蹰在赵国的宫殿上,这样的男人可还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那个? 程美玉转眸望了眼坐在身旁龙椅上的男子,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相貌不在姬无奢之下,却比姬无奢更多智近妖,姬国真是太小了,原来在姬国之外,还有比姬无奢更好的男人。 原本积压满腔的怒气转即烟消云散,倏然呼出一口浊气来,暗自感叹道,也好,如此便也算拨云见日,只是身旁的这个女人碍眼了些。 程北枳你这个贱人,为何处处与我争抢? 突的又生出一股怒意来,冷眸瞪程北枳的一偏头,正赶上程北枳拔下头顶乌钗,那发钗虽然不起眼可是尾端的寒光却极为刺眼。 银光一闪,程美玉便一身扑倒赵鱼晚怀中喊道:“陛下,小心……” 程北枳回手将乌钗扫过自己的脸颊,猩红的鲜血瞬间从她桃粉的皮肤上映了出来,侍卫将程北枳拉到一旁,赵鱼晚方才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惊愕。 程北枳攥着发簪,在脸上又划下一道,嘴角上翘,居高临下的睥睨赵鱼晚道:“若我堂堂大姬皇子是你口中的丧家之犬,那我姬国臣女,便与君同进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赵国狼子野心,以诡计软禁我姬国皇使,如何又有脸面娶我大姬公主,辱我大姬皇子?赵鱼晚,你已失信与九州七国!想必人人得而诛之,究竟谁才是这丧家之犬?” 赵鱼晚看着程北枳,将眸子中闪烁的光悉数冷透,冷笑道:“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程北枳睨了赵鱼晚一眼,转身面对龙庭下的诸国公子,气势威严,众人皆为之一振。 提袖一指,程北枳望着姬无奢道:“这个身陷桎梏,脸上被刻字的男人曾是姬帝最为宠爱的儿子,也是姬国子民口中最为天资聪颖经天纬地受人敬重之人,姬国以最高礼节和亲赵国,朝堂上坐的是姬国公主中地位最高的娴安公主,朝堂下囚的是姬国皇子中最尊贵的无奢皇子,列国公子想必可由此窥斑见豹,这九州七国还有几刻安宁?姬国尚且悲惨至此,诸国可感唇亡齿寒?” “程北枳你在说什么?”赵鱼晚一把将程北枳拉回来,程北枳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凌厉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且问赵国跋扈至此,何人敢与之一战?谁敢保证下一个落得如此下场的不是你!你,你,或是你!” 程北枳癫笑着指着台下的诸国列侯,张扬肆意,毫不收敛。 姬无奢便是温润的望她,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程北枳的脸上淌着血,可在他心中却是最美的样子,世人再无人能及。 殷有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斜睨一眼兄长,勾唇道:“哥,真不是我说你,金麟岂是池中物?这样的女人只能跟你做兄妹。” “难道你不怕吗?” “怕?怕什么?呵。”殷有时笑看程玉曳一眼道:“她说的这些我九岁就想到了,所以我才想方设法把你救出来,哥,如果我们不强大起来,就只能任人鱼肉。我不能再让我殷国子民贫苦下去了。” 程玉曳为之一震,在姬国的这些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姬国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自己的家乡又是什么样子。 甚至在殷有时跟他说这句话之前,他都不知道殷有时为何想方设法带他离开姬国,若不是姬国大乱,九子夺嫡步乏有人想趁机以他胁迫殷国被殷有时搭救,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哥,我们是长生天的孩子,我们应该长在马背上,而不是书房里,你是狼,而不是养在院子里的狗。姬国行是未定,赵国虎视眈眈,你看着列国诸侯各怀鬼胎,没时间等我们了。”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殷有时的私语,赵鱼晚的手掌还沾着程北枳脸上的血,睚眦欲裂怒道:“程北枳,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程北枳亦是瞪大眼睛,诡笑道:“对,我就赌你不敢杀我。你不是想知道麒麟影为什么找我吗?杀了我,你就不怕麒麟影找上你吗?” 赵鱼晚窄了窄眼眶,耳语道:“今日,你便是故意要给我难堪?” “何必明知故问?你知道我爱他,你给他的难堪我定是要加倍在你身上讨回来,这只是个警告,若是你再敢伤害他,我便不吝于你玉石俱焚!” 赵鱼晚生平第一次气的浑身颤抖,宴会不欢而散。 许多准备好的节目都没上演,赵鱼晚就吩咐宫人遣送各方来宾出宫了。 大雨还未停歇,程北枳是眼睁睁看着侍卫将姬无奢拖走,就如同将她的心也扯走一般。 空荡的宫殿中,赵鱼晚立于程北枳的身旁,轻笑道:“程北枳,寡人今日对你刮目相看,这笔帐寡人记下来,你我来日方长。你越是在意他,我便越是能控制你,我本想今日过后便杀了他,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程北枳抬眸看他,赵鱼晚便笑的更加轻挑道:“你既然如此挂心他,不如寡人就将他赐给你如何?? 程北枳眸子深了深,目不转睛的盯着赵鱼晚,赵鱼晚的脸色突然冷下来,寒光从眸子中射出来,令人如置冰窟,一字一顿道。 “寡人这便命人将他阉了,送到你宫中做太监,日日夜夜陪在你身旁,在锁千秋过夜时,寡人还要他来伺候我们翻云覆雨,行鱼水之欢。这样你可满意?” 程北枳凤眸骤然睁开,扬手超赵鱼晚的脸上掴去。 赵鱼晚寒眸一闪,稳稳擒住程北枳的手腕,怒道:“你凭什么打我?程北枳你不要忘了,此时此刻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那便是我。” “你做梦!” 程北枳冷笑道:“无论你如何想拆散我们,无论你做出多卑鄙龌龊的事情,都不可能得到我,都只能让我更加恨你而已。” 赵鱼晚目光陡然一顿,道:“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程北枳抬眸对上赵鱼晚的双眸,勾唇道:“你不配跟他比。” 啪的一声,赵鱼晚一巴掌呼在程北枳血迹未干透的脸上,程北枳的脸顿时血肉模糊起来,完全看不出是刚刚那个美貌名扬九州的女子,瞪着两只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鱼晚,看起来竟还有一丝的惊悚可怖。 赵鱼晚怒火中烧,摔门而去。 程北枳强打起精神来,不行,不能再让姬无奢留在宫中了。程北枳也顾不上整理自己,脱了婚袍,便一头扎进瓢泼大雨中。 按照原来的计划,护送姬无奢回天牢的侍卫,是她已经托小厮买通混进来的绿林好汉,叫秦风。 程北枳答应,只要秦风能将姬无奢带离赵国皇宫,她便治好他久病不起的妻子。 只是约定的时间还未到,阴差阳错前来的侍卫并不是秦风!程北枳慌了神,只能朝天牢跑去,他还真怕赵鱼晚那个禽兽如他所言一般变态! 突然,一个黑影将她拉住,声音低哑道:“如果赵王是打草惊蛇试探你,你此刻去天牢不是自乱阵脚?” 程北枳定神看小厮,急切道:“你怎么在这?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赵鱼晚阉了姬无奢?那我宁愿带他杀出皇宫!” 程北枳并不知道这个小厮叫什么名字,或者究竟是什么人,她只是无意见见他毒法,恰巧救了他一命,后来才知道他是赵鱼晚身边的人,伸手了得。 再后来,便是用方子救了他的妻儿,程北枳原本以为他拿了药方回带着妻儿老小离开赵国,没想到现在还在这里。 小厮问:“你真这么想?” “当然。” 小厮抿唇,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交到程北枳定手上,道:“拿着这块令牌,在皇宫中便不会有人拦你,宫门口有辆马车,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 程北枳拿过令牌,擦了擦上面的雨水,模糊看到令牌上刻着一个萧字,便不由分说的朝着天牢奔去。 天牢中传出喊声,程北枳便是慌了神,甫一进门,地上便扔着一把带血的剪刀,程北枳的脑子嗡地一声,双眼昏花,顺着那血迹往前看,程北枳险些晕过去! 来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来晚了 姬无奢的冷嘶声让程北枳猛然清醒过来,也顾不上其他,就朝着他奔去。 眼泪哗哗的掉下来,见姬无奢胸前身下,特别是水裤上全是血,感觉天塌了一般,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赵鱼晚这个畜生碎尸万段了。 程北枳一把抱住姬无奢,恨不得再也不放开他。 姬无奢拧着眉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无奢,你别怕,没事的,我带你离开这。无奢,你受苦了……” “其实,还好……就是……” “无奢,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姬无奢微微一愣,已经被程北枳提起来,抗在肩膀上。 “不是,北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无奢,你别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都是夫妻,我不会离开你的。” 正说着,突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姬无奢目光警惕起来,程北枳看了那人一眼,便道:“你怎么才来?” 那人冷着一张脸,不由分说的将姬无奢扛到自己的肩膀上道:“如此,我还是来早了一个时辰。麻烦劫狱这种事能不能把时间算的准确点?” 姬无奢有些惊讶的问:“你们要劫狱啊?” 秦风看了姬无奢一眼道:“难道你还不想走?” 姬无奢还不等回答,程北枳便怒了:“快走,赵鱼晚要是来了,我们都没命了。我还等着跟他算账那。” 程北枳煞有其事的逃出令牌,可是走了几步就发现,这东西根本没用,看不出来秦风还真是个怪物,他竟然硬生生从外面一路打进来,消灭了所有的牢头和侍卫。 就连姬无奢对这个男子都有了几分赏识,道:“从天牢外一路杀进来,从外未惊动内层的人,由内未惊扰外层的人,你有点本事。” 秦风也不谦虚,只是感叹道:“徒有杀人的本事,却没有半分救人的本事,到头来,也是无用。” 程北枳轻笑:“话不能这么说,你能用你杀人的本事,换我救人的本事去救你所救之人,终究是得益于你的本事。” “你们文人说的话,我听不懂,只当是夸我。” 姬无奢也笑:“就是夸你。”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出了天牢,小厮的令牌就派上了用场,一路畅通到了宫门外,程北枳便道:“你的任务完成了,方子我交给引荐你来的那个小厮了,你回去按方子抓药,半月内夫人的病便可见起色,一月有余便可痊愈。” 秦风神色一僵,不悦道:“你竟叫他小厮?你可知他是何等人物?” 程北枳一顿,抽了抽眼皮道:“不知,他也未曾提起过。” 秦风便白了程北枳一眼道:“孤陋寡闻,他可是赵国数一数二的将军,你手中的令牌就是他的,他是大将军潇荃。” 程北枳来不及说话,突然身后马蹄声急促而来,还听到有人大喊:“抓住他们,陛下有旨,要活的。” “快走。” 秦风神色一遍,眸子中窦然生出一股精炼来,上马扬鞭,马车便如同脱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身后官兵穷追不舍,城门紧锁,不能出城只能转儿往山路上去,马车在山路上本就受限,更何况是驮着三个人,自然是比不过身后紧追的千里马的。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官兵追上,程北枳见这样不是办法便道:“秦风,你带着无奢先走,我留下来托住他们。” 姬无奢拉着程北枳手,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 “无妨,即便是赵鱼晚把我抓回去,也不会杀了我,你必须离开大赵,我等你回来接我。” 程北枳说着就要跳车,姬无奢便抓着她说:“赵鱼晚阴险狡诈不知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你若回去便是羊入虎口,要回去就一起回去。” 程北枳急切道:“你回去不是更给了他折磨我的机会?” 姬无奢道眸子唰的一下暗了下去,愧疚道:“是我拖累了你。” “无奢。”程北枳,骤然心疼起来道:“你应懂得我的心思,没时间解释了。你先走。” 秦风终于忍无可忍了,看着前方包夹而来的人马喊道:“文人就是矫情,还有时间在这郎情妾意?还想走?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式,谁都走不了了!怎么办?这么多人也打不过啊!” “程北枳,你给我出来!” 赵鱼晚的声音透过马车传到程北枳的耳边,就跟招魂幡一般惹人讨厌,正巧她怒意翻滚,也想着跟赵鱼晚拼命去, 便随手扯下一圈裙摆不动声色的拥抱姬无奢,趁他不注意将他绑成一个蚕蛹,姬无奢挣扎道:“程北枳你干什么?你给我松开,松开!” 程北枳双手捧着他的脸,垂眸一滴泪滴在姬无奢的脸上,轻吻他的薄唇,囫囵道:“无奢,你要好好的。” 说完,她把令牌塞给秦风,拍了拍他肩膀道:“带他离开这无论生死,你妻子的事情我回办妥,你若是能活着回来,算我程北枳欠你一条命。你若不能活着回来,这条命我便还到你妻儿身上,放心。” 秦风也不矫情,只是闷声应了一声,就朝着两队交叉的夹缝冲了出去。 “程北枳……北枳……” 程北枳滚下马车就再也听不见姬无奢的喊声。 见程北枳下了马车,赵鱼晚更是怒火中烧到一发不可控制,喊道:“给我放箭,死要见尸,寡人今天就要让他们葬在这片山坡上!” 程北枳一惊,随手拔出一把长剑,便朝着赵鱼晚刺了过去。 侍卫刚要上前阻拦,就听赵鱼晚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道:“都给寡人让开,倒让寡人看看,她究竟有多少本事?” 程北枳目光如炬,剑形如飞,赵鱼晚翩然下马,不偏不倚的站在程北枳的剑峰前,不惊不慌。 就在程北枳的剑峰甫一闪过,赵鱼晚身形轻盈如飞,转而闪到程北枳的身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程北枳手中的长剑便掉到地上。 赵鱼晚拉着她手腕一转,将她稳稳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跟姬无奢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不同,赵鱼晚身上的是一股茵樨香。 温热的气息在耳旁传来,赵鱼晚轻笑道:“就凭你的身手,想杀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又如何?”程北枳冷笑:“无奢早晚会来救我的。” “是吗?”赵鱼晚突然轻笑起来,他将下巴摩挲到程北枳的肩窝中,耳鬓厮磨道:“你以为我堂堂皇宫就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北枳,你以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北枳心中一惊,双眸微睁,赵鱼晚突然在耳旁低声笑起来:“这样也好,让你亲眼看着他死,总好过我来告诉你。” 赵鱼晚抬眸,扬声道:“射箭。” “不,不要……不……” 程北枳越是挣扎,就被赵鱼晚禁锢的越近。 姬无奢的马车一惊北逼到山坡的一个角落,身后便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就凭赵鱼晚的一声领下,火箭从他们的身后如雨滴一般射向天际,最后悉数落到马车上。 “不要……” 程北枳嘶吼,赵鱼晚就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呵气如斯道: “你体会过绝望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如果杀了无忧是你为了救桑月,那么杀了姬无奢,就是我为了救你。” 突然马车被火箭射中,连带着火星打了个滚,竟然跌下了悬崖。程北枳顿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低声呢喃着姬无奢的名字。 就在火球滚下山崖的时候,赵鱼晚倏然放开程北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程北枳发了疯一样追过去。 趴在山崖上,声嘶力竭的嘶吼。 赵鱼晚呼来一个侍卫不咸不淡道:“让她看一眼,死心了就带回锁千秋。” “是。” 侍卫应了一声,便把程北枳从山崖上捉了回来。 “无奢……姬无奢……姬无奢,你答应回来接我的,你答应我的……” 尽管程北枳歇斯底里的的嘶喊,可是山下,并没有回答! 侍卫也折腾了一日,无心见她要死要活的样子,便为了省心,在她脖子上劈了一掌,打晕了扛回去。 赵鱼晚也是累了。回宫也没有回千机阁,而是去了程美玉的寝宫玉玲珑。 原本程美玉已经睡下了,又被赵鱼晚折腾了好一番,几乎天明才带着一身淤青昏昏沉沉的睡去。 得了赵鱼晚的宠幸,本是公主出身,便一举封了妃嫔,玉玲珑从此入主东宫。 而与程美玉一同入宫的程北枳便是云泥之别,在众人面前顶撞赵鱼晚,还自毁容颜,赵鱼晚虽然没杀她,却将她打入冷宫。 那日程北枳受了极大的刺激,回宫后高烧不退,回春人微言轻请不来御医,便不顾侍卫的阻拦硬是闹到了玉玲珑。 声响惊扰了赵鱼晚美人在怀的兴致,怒然推门而出,见回春稍有丝惊讶,顿眸问道:“你来干什么?是程北枳让你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陛下救救小主儿吧 回春用力摇头,泪水已经汹涌澎湃而来,磕头恳求道:“陛下,求你救救小主儿吧,请御医给她瞧一瞧,她高烧不退,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 赵鱼晚冷哼一声道:“就该让她吃些苦头,否则便永远学不会乖。” “陛下,小主儿是任性些,可是她若是死了,还如何学乖那?陛下,救救小主儿吧,不看御医,她真的会死的。” “死了更好,省的看着碍眼,你回去吧,死了就找人埋了。” 赵鱼晚阔袖一挥,愤然转身,今日着实被程北枳那个死丫头气的不轻,初见她美貌本是青睐有加,却不想这死丫头转手又把容颜尽毁,可知那药霜用了他多少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还当着列国诸侯说出那番话,丝毫不给他颜面。 死了也是活该! “陛下息怒。”回春见赵鱼晚态度决绝,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铤而走险道:“陛下可曾想过,若是小主儿真的死了,可不是便宜了那姬国皇子,路上有人相陪了?那陛下岂不是枉做……” 赵鱼晚翩然回过神来,目光凌厉,吓得回春把含在嘴里的话悉数憋了回去,只是忙不迭的磕头道:“陛下圣恩浩荡,救救小主儿吧……” 程美玉听着屋子外的动静,见赵鱼晚迟迟未归,便披了件衣服移步到门口,见回春跪在地上。赵鱼晚轻笑着揽过程美玉宠溺道:“玉儿,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程美玉将怀中的长袍披到赵鱼晚的肩膀上,柔情似水道:“陛下,更深露重臣妾怕陛下着凉。” 程美玉若有似无的瞟了回春一眼道:“什么事耽搁了陛下这么久,这不是妹妹身旁的丫头吗?” “是,她说程北枳快死了,让我救她,你说我救还是不救?” 赵鱼晚之间之间划过程美玉较好的脸颊,勾唇凝望。程北枳烟波一晃,下一秒眉头浅皱,默默的低下头,似是要哽咽出声。 赵鱼晚饶有兴致的问:“玉儿怎么不说话了?” 程美玉摇头,忽的跪下,哀求道:“陛下,臣妾知道妹妹犯下了滔天大罪,可终究姐妹情深,玉儿希望陛下能法外开恩救救妹妹。” “哦,你为她求情?”赵鱼晚似乎玩味的提起程美玉的下巴道:“可你初来赵国时,还扬手要赏她的巴掌,为何此刻倒是姐妹情深了?” 程美玉咬唇道:“陛下,妹妹与我本就不合,难免摩擦,可终究是血浓于水,生死面前个人恩怨便不足为道。” 赵鱼晚微微点头,程美玉这个理由倒是不错,生死面前,姐妹恩怨或许真不值一提,道:“也好,那寡人便留她一条命,就当作是给玉儿解闷。” 回春总算是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却不料…… 赵鱼晚将程美玉扶起来,程美玉连忙谢恩娓娓道:“陛下,死罪可免,可妹妹犯下如此大错,玉儿不敢再求陛下宽恕,活罪难逃,不如就让妹妹去冷宫静思己过,可好?” 回春心间一颤,冷宫?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赵鱼晚少做思忖,便道:“好,难得玉儿有这份心思,就依了玉儿。” “谢主隆恩。” 程美玉莞尔一笑,自是魅惑万千,三千粉黛无颜色,闭月羞花羡煞人。 回春也不敢耽搁,管那冷宫是什么地方,眼下最重要的的还是先让小主儿活过来。如此便知了,原来小主儿的姐姐并非真心救她,只是不想她死的这般容易罢了! 这得是多深的恨意怨念? 赵鱼晚拥着程美玉回房,程美玉回眸看着夜色中消失不见的回春,冰冷的眸子中生出一丝阴鸷狠戾来,嘴角勾起笑意缱绻,骤然窄了窄眼眶。 程北枳你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本嫔便要让你活着受尽苦难折磨,至死不休! 贱蹄子,这便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本嫔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回春请了御医来,草草给程北枳开了个药方,回春刚抓回药来,程北枳就被送到了冷宫中,回春被拦在外边,程北枳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回春哭喊着将药包塞到程北枳手上哭喊道:“小主儿,小主儿你要快些好起来啊,小主儿,奴婢不能伺候你了,你要想办法自己熬药吃。” 程北枳疲惫的瞌着眼,口干舌燥,觉得全身像是被蒸了一般燥热难耐,她听不见回春在说什么。只觉得身处云端,摇摇欲坠…… 回春便更是着急的喊:“小主儿,打起精神来,你不是说不想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小主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亲者痛?仇者快? 像是搭上了程北枳脑子中的一根弦,程北枳骤然回过神来,只见回春的影子被拦在朱门之外,侍卫们将她扔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后关了门便匆匆走了。 这屋子许久没有人来,已经生了厚厚一层灰尘,门窗破旧,咯吱咯吱的发出声响,扑鼻而来的一阵发霉的酸臭混合着土腥味,引得程北枳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是…… 程北枳心中刚有了一个想法,突然! 房门被打开,冲进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披头散发,若不是口中喊着:“你还我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这样的话语,想必都能被当成鬼魅,那疯子不由分说的朝着程北枳扑过来,幽幽的两种眼睛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凶光,一把掐住程北枳的脖子。 “贱人,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今日我便要让你偿命!” 程北枳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若是从前,还能挣扎两下,可是如今,她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双手攀附在女疯子的手上,柔弱的使不出一丝力气,三两下就被掴了两巴掌。 疯子更是不依不饶的骑坐在程北枳的身上,左右开弓起来,对着程北枳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程北枳想挣扎,却瘫软无力,额头留着冷汗,双眼一翻白,自顾自晕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这般就死了,着实又些可惜!却不想耳旁聒噪,叽叽喳喳的像是要将她的脑袋炸开一般。 程北枳用力的睁了睁眼,一缕阳光跌入眼眶,她有紧的闭上,在缓缓睁开时,才有模糊的景象倒映如瞳孔。 还是这方破旧的宫阙,还是吱吱咯咯木窗的声响,不同的是,多了些女人的嘈杂之音,却都是在屋外。 程北枳动了动身子,手一抬,触碰到头顶的方帕,头顶便传来一丝声响,惊了程北枳一激灵,猛然坐起身来。 “你醒了?” 听声音,竟然是昨夜那个骑在她身上打她巴掌的女人,见程北枳惊慌,那女人也不多做解释,递过一晚药汤来,不耐烦道:“醒了就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女人眯眼看了程北枳一眼,诡笑道:“毒药,怎么?你不敢喝?难不成要我给你灌下去?” 程北枳皱了皱眉,打眼一看身旁的药包已经空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心中便了然了几分,忙不迭的接过瓷碗道:“不必了。我喝便是。” 药香服役入鼻,程北枳便更是坚定了几分,应是驱寒固本的药材,正对她如今虚寒体弱的病症,应是这个女人替她熬了药,昨夜又以冷水外敷,给她退了烧。 如此一来,便是她救了程北枳一命,程北枳喝完便抬眸道了一声:“谢谢。” 女子一惊,冷哼一声瞥过头去,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许久才开口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程北枳喝了药,终于是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走到圆桌旁坐下,女子不深不浅的看她一眼,便垂下头,继续秀自己手上的秀帕。 她看起来比程北枳年长很多,按年纪来看,应是跟程北枳的娘亲穆素年纪相仿,此刻她倒是看不出半分疯癫的样子,相反,素衣木钗,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淡雅神韵,想必年轻美盛的时候应是羡煞旁人的可人儿。 即便徐娘半老依旧风韵不减,若不是对她的声音刻骨铭心,程北枳怕是都不敢联想这两个是同一个人。 “自己刺的。” 女人忽的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惊讶,片刻后才舒缓开道:“莫非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姬国来的女人。” 程北枳点头道:“前辈,消息还真灵通。” “方才听你的口音便觉你不是赵国人,听闻姬国女子性情刚烈,不愿嫁给赵王,才自毁容颜,没想到老婆子还能看上一眼不喜欢帝王的女子。” 程北枳默然,再一抬头,已经泪湿眼眶,哀声道:“我的王,被他杀了。” 女子一顿,抬头道:“你会刺绣吗?给我把这个绣好。” 程北枳摇头说:“我不会。” 女子突然便发了火,推搡着把程北枳赶了出去,还喋喋不休的骂:“真是个废物,连女工都不会,如何服侍陛下?” 程北枳还未回过神已经被推到屋外,原本还聒噪不堪的院子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程北枳,似是一群豺狼虎豹,要把她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冷宫 众人只是少一愣正,便个个敏捷如豹般扑了过来,怒声骂道:“丑女人,竟然敢跟本宫抢男人,看本宫不打死你。” “小狐狸精,今天本嫔就让你现了原形。” “哎呦,让本妃看看是哪里来的贱蹄子。” 程北枳无力招架,想逃回去,身后的房门却关的紧紧的,任凭程北枳怎么敲打,都没用动静。看来绣花的女人是不打算放她进去了。 程北枳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可,能有什么办法? 她面对的可是一群疯子?道理是说不通了!只能以暴制暴了,程北枳猛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指向对面的一群疯女人,怒道:“来啊,我看谁敢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把她的脸也画成我这样,看陛下还会不会喜欢她?” 果然,即便是疯子也有弱点,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皮囊,听说程北枳要划花她们的脸都吓得退到一边,人人自危起来。 程北枳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突然听着人群中最后面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姐妹们都给我让开!” 猝不及防,一个鸡蛋砸到程北枳的头上支离破碎,蛋清和蛋黄便混杂在一起从她头顶稀里哗啦的流下来。程北枳一瞬失神,众人却醍醐灌顶一般,纷纷拿起菜蓝子,无论拿到什么都往程北枳身上招呼。 程北枳应接不暇,躲开这个,躲不开那个,不一会便被砸了个惨目忍睹。众人出了气,就觉索然无趣,便各自退开,只有一个女人看起来也是半老徐娘。 从头到尾手中捏着一把瓜子,坐在门槛看笑呵呵的嗑瓜子,见程北枳被打的体无完肤更是笑的她花枝乱颤不能自己。 程北枳不知该何去何从,疲惫的身体已经快要透支,摊在地上,把一些大块的菜叶子鸡蛋壳从身上剥落,瞧起来狼狈不堪。 那女人手中的瓜子已经磕完,就起身朝着程北枳渡步过来,看样子,这女人应该是对面厢房的主人。 程北枳观察了下院子,这是一个小四合院,正对的东西厢房应该是主位,皇宫之中即便是冷宫也是有规矩有品阶的,由此看见,屋子中绣花的女人,跟这个迎面走来的女人应是这冷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其他的女子都不敢招惹他们。 女人双手环抱,眼神带着笑意,道:“小妮子,要不要去我屋里洗洗?” 程北枳抬起头来,脸上的两道伤疤触目惊心,那女子走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乍舌道:“你这张脸毁成这样,想出去,怕是难了!” 见程北枳不说话,女人一把将程北枳拉起来笑道:“正好留下给我解闷儿。” 程北枳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上一口饭,早就没有力气再做多余的挣扎,顺从的被女人拉到屋里,不由分说的和衣推进一个木桶里。 那木桶下架着忽明忽暗的炭火,似是要把程北枳烤熟一般,程北枳便挣扎着要出来,猛的又被女人按了回去,自顾自的骂:“不识好歹的小丫头。” 那热气似乎能钻进身体一般,不一会程北枳便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若不是嗅到了饭香,程北枳便还回不过神来。 甫一睁开眼,那女人便站在眼前,瞪着眼睛将一套衣服扔了过来:“把这衣服换上,出来吧。” 程北枳不说话,就按着女人说的,脱了衣服,换上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袍出来,洗去了一身污秽,程北枳便觉一身轻松,似乎那些隐藏在骨血中的疲惫和倦怠都挥洒一空,竟是焕然新生的感觉。 程北枳这才挥挥手,将药香扑入鼻翼,仔细的嗅了嗅。天山雪莲,雪域老参,黄芪,甘草,当归,何首乌,墨旱莲,无数珍贵药材的味道似乎都隐匿其中。 相互影响,还有许多辨不出味道的药材来。见程北枳的动作,女子挑眉便问:“你懂医?” 程北枳摇摇头说:“我只是看过几本医书。” 女子点头道:“你会喝酒吗?” 程北枳忽的想起,早上那个女人也曾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不过摇摇头说了句不会就被扫地土门,顿时抽了抽嘴角,答道:“会会,我会喝酒。” 女人倒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点头道:“那你过来坐吧。” 程北枳饿坏了自己也不会客气,大快朵颐的吃喝起来,好像从这个木桶里泡过一遭,胃口都变好了。 女人很好吃菜,倒是喜欢喝酒,不一会就喝光了一坛,酒过三巡也是熟悉了些,程北枳便问:“娘娘如何称呼?” 女人醉眼迷离,缓缓地抬起头来,笑道:“若是当年我的孩子没死,你便与他年纪相仿,你便换我槐姨吧。” 深宫中的女人,仿佛只要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哀伤,程北枳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赵鱼晚登基不久,还未充盈后宫,所以这些冷宫中的妃子,大多数应是赵鱼晚父王的妃嫔。 “你脸上的伤,是自己刺的?” 程北枳点头,槐姨轻笑:“我原本以为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全世界就只有一个,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第二个。” 还不等程北枳发问,槐太妃便瞟了眼窗外道:“住在对面的那个女人,为了躲皇上,自毁容颜跑到了冷宫中来享清闲,就是脑子不太好,时常发疯。” “可我见她容颜尚好,并未有目所能及的伤痕啊?” “二十几年了,早就被我治好了。”槐太妃轻笑道:“我跟鸢尾也算是有缘,我治好了她的脸,她以毒攻毒,逼出了我身上的毒。” 见程北枳惊讶,槐太妃挑眉道:“看不出吧,鸢尾静若处子却还是用毒的高手,我们那一代宫妃,不少都是死于她的银针下。” 正说着,突然房门被推开,鸢尾就站在门口,半垂着眸子道:“好你个龙槐我不在,你便说本宫的坏话?” 槐太妃轻笑:“就说一句,还被你听到了,过来喝两杯?” 鸢太妃也不推辞,斜了眼程北枳便自顾自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你怎么不跟这小妮子讲讲,你是如何用你回春妙手了解了另一半的宫妃的?” 程北枳顿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跟这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兴许是看出了程北枳的心思,槐太妃忽的笑开,嘴角梨涡乍现,明媚耀眼道:“小丫头你别怕,我们姐妹已经好多年不杀人了。” “年轻时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你看你把这丫头吓得。” “能有你昨晚吓人?这丫头刚才还呓语了那。”槐太妃不服气道。 鸢太妃不理她,打量了程北枳一眼便问:“如今外边是谁在做赵国的皇帝?” 程北枳诚然答道:“赵鱼晚。” 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接下来两人便更是好奇,这些年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轮到这个孩子做皇帝?,还有程北枳如何入宫又如何兜兜转转被打入冷宫的。 程北枳也不欺瞒两位太妃,便将这件事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与二人听,两人皆是听的神采烁烁,槐太妃最后竟拍桌而起,怒道:“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竟然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当了皇帝。 皇后家的势力不是对那皇位十拿九稳吗?倒是没想到那小子那么不争气,竟然被赵鱼晚这个臭小子把皇位骗了去。” 鸢太妃倒是显得淡定些,还是仰头倾了杯浊酒,道:“这贱人没当成皇后,如今倒是能贵为皇太后了。” 转儿斜睨程北枳一眼,问:“丫头,你大婚之日,可见那贱人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德行?” 程北枳努力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一切,凝眉思索许久,才道:“没有啊,那日未见赵鱼晚的母妃,我来宫中这些日子也从未听赵鱼晚提起过她母妃的事情。” “莫不是那贱人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槐太妃癫笑道,引得鸢太妃也跟着轻笑起来,这笑意越发的强烈,最后两人的笑声竟然此起彼伏的交叠在一起。 程北枳顿感脊背发凉,硬生生生出一丝冷汗来…… “程北枳,谁叫程北枳?给我出来,出来!” 槐太妃挑眉问道:“丫头,是不是叫你那?” 鸢太妃倒是不以为意道:“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北枳甫一出门便见一恶婆娘叉腰站在院子里,极其败坏而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程北枳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问:“你要干什么?” “哎呦,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讲话,今天我便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恶婆娘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朝着程北枳的身上招呼过去,程北枳这些天来本就憋着一腔怒火无处安放。 看这恶婆娘的衣着,应是一个管事的婆子,程北枳心中暗道了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这等奴才竟然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再怎么不济,她也是个御妻。 就算这冷宫中的妃子有资格教训她,这等恶奴才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做比交易 程北枳转身躲过棍子回手便将棍子夺了过来,反手便是抡圆了胳膊一棍敲在婆子的屁股上,程北枳不想将她打晕,而是直击她最疼的地方。 婆子吃了痛哎吆一声喊出来,嗷嚎声瞬间点燃了院子。 “哎呦,打人咯……这新来的妃子不服我老婆子管束咯……” 婆子叫的越是大声,程北枳就越是生气,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如鱼得水的挥舞着棍子,专打婆子最为娇嫩的地方,疼的那婆子嗷嗷叫的如同杀猪一般。 婆子想起身,可程北枳的乱棍却有章法,那婆子刚要起身就被程北枳一棍子扫趴下,无论怎么挣扎就是直不起身,北压着打。 两位太妃相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本想着帮这小丫头一把,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两把刷子,用不上她们,那她们自然也乐得安然看戏。 槐太妃拿来了酒坛,知晓鸢太妃不似她一般豪爽,便给鸢贵妃取了杯子,斟满后,才坐在门槛上,提起酒坛仰头饮了一口。 平日里被着婆子欺负的大气不敢出的妃子们都躲在门缝里窃笑,程北枳便道:“打你又如何?我再不济也是主子,你再是资历老成也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婆子,无论在哪,我打你都是天经地义!” “好好好,你竟然如此嚣张,我不能收拾你,便叫我主子来收拾你!” 婆子被打的口不择言,便喊道:“娘娘,娘娘啊……着妮子要打死老奴了,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话音刚落,一股尖锐的声音便从宫门外传来:“助手。” 程北枳眉心一皱,刚放下棍子,婆子便抓住这个空当夺了棍子,哎哟呼吁的奔到门口,拱门中裙摆一抖,便映入一位美人,娉娉袅袅而来,迤逶裙摆跟在身后更显婀娜多姿,即便是鸢槐两位太妃都叹,如今的小姑娘更显标志了。 程美玉本就气质上乘,如今在赵国更是入住东宫,位列六嫔。更是多了一份自信的气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光彩夺目。 倒是与这冷宫显得格格不入。 程美玉的样子有位刺眼,程北枳窄了窄眼眶,如遭雷击,猛然想起在天牢中的那一幕。 那日程美玉去天牢送她上路是,就是这幅怡然自得的神情,高傲的不可一世,她手中的一切都是从她手中夺走。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 如今在赵国,这一幕竟然如此惊人的相似,这一次,她莫不是又来送她上路的? “昨日,妹妹宫中的丫头找到了玉玲珑还说是妹妹奄奄一息,求陛下差御医去诊治,姐姐可是给妹妹求了情的,今日一见,妹妹这般生龙活虎,姐姐真是倍感欣慰。” 程北枳不屑于程美玉纠缠,想着转身离开,刚一动作。 身后便出来程美玉温怒的呵斥道:“站住。” 程北枳站定,程美玉便快步走到程北枳面前,微皱着眉心道:“我话还为讲完,谁让你走的?” 程北枳隐忍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微微上前,张来手心,朝着程美玉吹了口气。 凑身到她耳畔小声道:“程美玉,你已经中了我无色无味的毒气,一炷香之内,如若你不能找御医配出解药来,你便会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加速衰老,不出一月你便会如同七旬老妇般年老色驰,有什么话不如待到那时赵鱼晚把你送到冷宫中与我作伴的时候再说?” “你?”程美玉神色一惊,后退一步,强稳着心神,抿唇道:“程北枳,你休想吓我。” 程北枳嘴角漾开一抹诡笑,拉住程美玉的手往院子里走,笑道:“既然姐姐不怕,妹妹正好有好多话要跟姐姐好好说上一说。” 程美玉面色一变,见程北枳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不疑有他,立刻甩开了程北枳的手。 程北枳煞有其事的问:“此刻,你有没有觉得你此刻心跳的厉害?头重脚轻,还有点手尖发凉?” 程美玉便更加紧张了,程北枳所说的每一条症状都正中程美玉的下怀,程美玉就更加紧张了,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 秋月跟着着急小声道:“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冷宫就在这,你有的是时间跟四小姐叙旧,不必急于一时啊……” 秋月说的含蓄,程北枳无所谓的笑笑,道:“姐姐你想跟我从何聊起?是从合欢散还是燕子铁骑?” 程北枳字字诛心,更是让程美玉乱了阵脚,心间一颤险些晕了过去,好在秋月及时扶住她。 “走,我们回去,秋月,我们回去。” 程美玉思索再三,程北枳容颜尽毁,想必此刻定是嫉妒死她了,想要加速她衰老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小贱人! 程美玉瞪着程北枳,狠戾道:“那妹妹就好生等着,姐姐日后必会常来看你。” 程北枳不可置否,估摸着程美玉走出几步,才悠然道:“慢着。” 程美玉闻声像是北定住一般,程北枳慢悠悠的渡着步子不在意道:“姐姐,妹妹这毒气,甚是刁钻,怕是寻常御医瞧不出来,不如你让赵鱼晚帮你瞧瞧,这种毒,他可是熟得很,如今一惊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姐姐可要快些,否则怕是来不及了那。” “程北枳,你给我等着。” 程美玉咬牙切齿扔下这一句狠话便带着一种人等急匆匆走去,婆子见无人撑腰,刚要溜走,程北枳便厉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婆子吓破了胆子,腿软跪在地上,程北枳眯了眯眼走过去,蹲下身垂眸睨着她,悠然捏起婆子的下颚,眼帘一掀道:“人无圣贤,孰能无过那?今日之日,我可以当你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果你以后再敢来招惹我……” 程北枳嘴角悄然绽开一丝阴鸷的笑意,媚眼如斯的一晃陡然眉目怒睁,厉声道:“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你,你,你……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不等婆子出手推开程北枳,她便抢先一脚踹开她,那婆子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的影子都不见了。 鸢太妃轻啜一口浊酒道:“是个厉害丫头那。” 槐太妃点头附和:“还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丫头。” 程北枳转回来,看着斜倚在门栏上的鸢太妃和坐在门槛上的槐贵妃,浅笑道:“太妃见笑了,还真是找我的。” 槐太妃道:“你给她下的什么毒?竟有这么厉害?” 程北枳攥着拳头在槐贵妃面前舒展开,迅速的吹了口气,槐贵妃勃然大怒,骂道:“你个恩将仇报的死丫头敢下毒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太妃此刻是否有了心跳焦灼,头重脚轻,手尖发凉的症状?” 槐太妃更是愤怒,以为自己中招了,便拉着鸢太妃道:“鸢尾,这小妮子下的什么毒?你可瞧出来了?若是瞧出来了,我现在就杀了她解气。” 鸢太妃看得仔细,晓得程北枳本来就手无一物,便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多大的老婆子了,还北小孩子的伎俩啄了眼。” 槐太妃愣了一刹,佯装怒极在程北枳身上掐了一把,瞪眼道:“好你个小东西,竟然戏弄我。装模作样的还挺像回事儿,我都被你骗了!” 鸢太妃忽然开口问:“如若她不去找赵鱼晚,你会怎么办?” 程北枳道:“她会去的。” “为什么?” “我来赵国从未想过能否活着离开,可是程美玉不同,她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抓紧赵鱼晚这根救命稻草,异国他乡若是没了恩宠,她迟早会来这里陪我,那时,她便死定了!她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美貌是她存在唯一的意义,她绝不会轻易让自己丧失了这个优势。” 槐太妃疑惑道:“你不怕她再做编纂,坑害了你?” “怕什么?见不到赵鱼晚我才怕。” “你想出去?” 鸢太妃一语中的,程北枳也不闪躲,点了点头。 “你自毁容颜不就是为了不让赵鱼晚近身宠幸你,这冷宫不是正得你意,为何又要费尽周章的出去,若是如此又何必得罪了赵鱼晚?” 程北枳皱眉道:“我还有事情要做,还有要救的人没救。” 槐太妃调侃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 程北枳点头,目光坚定的说:“友人的命是交到我手上的,我答应他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鸢太妃目光一顿,竟有泪光闪烁,她忽的拉着程北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似是要把她看透一般紧盯着她打量。 程北枳被她看的发毛,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值得被迫与她对视,倏然鸢太妃的严眼中生出泪来,突然开口道:“我本师承五毒,你可想学我一身技艺?” 程北枳骤然睁了睁眼,脑子嗡嗡作响,根本不敢细想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什么? 五毒?可是天下毒门泰斗,天下毒母的五毒门吗? “你可愿与我做比交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