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 第 1 章 文特仑歌 20190113 十月三日，阳光和暖，天空湛蓝，山中一片寂静。 季楠在六十多平方米的平房内窝了三天，晚上睡，白天醒。 早上九点，门外的敲门声一声大过一声，季楠忍着怒气从床上爬起来，随便穿了条裤子，套了件外衣，趿拉着拖鞋，下床开门。 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站在左边稍微高点的男人问她，“季楠？” “有事吗？”她看了看他们，声音有点哑。 男人从兜里掏出证件，“警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没给季楠换衣服的时间，黑-恤，皮夹克，灰色睡裤，蓝色拖鞋，极其不搭调的一身。 不过也没人管她搭不搭调，与她前后脚进来的几个，都是熟悉的面孔，几个人靠着墙抱头蹲了一排。 耳边传来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当当当当 声音的频率和强度，急促而又汹涌。 来者不善。 还没等制服男开口，女人就开始了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季楠身边的人跟她吵了起来，场面极度混乱。 “闭嘴！都给我闭嘴，闭嘴！” “你们住手！住手！” 几个人撕扯成一团。 “都没完了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不知道？再闹都给我进去” 几个人在派出所蹲了五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得离开，季楠始终一言不发。 “我说小姑娘，你在这呆上瘾了还是怎么的？还赖在这儿不走了？”年纪稍微大点的片警看着窝在椅子上的季楠。 季楠一身衣服五天没换，头发打结似的黏在一起，灰色的棉质睡裤薄薄一层，蓝色拖鞋里的脚肿成了青紫色。她紧抱着双腿，低头垂眸。 “找你监护人来，签个字，你赶紧走。你想留我们还不想留呢！” “快点儿，赶紧找人赶紧走！” “你倒是吱个声儿啊！”他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季楠一动不动，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窝在椅子里。 老警招了招手，让人带她下去。 年轻的片警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走吧！” 季楠还是不动。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倔啊！”他拽着她的胳膊用了些力道。 季楠没稳住，从椅子上掉下来，跌倒在地，脑袋撞到了他的小腿。 “季正国”她的声音依旧很哑。 “什么？” “我爸是季正国。”她缓缓抬头。 包着银质铁皮的木门缓缓打开，山下，一辆黑色的奥迪已静候多时。 季楠打开车门，坐进后排。 车子缓缓启动，向宾城行驶，穿过一条又一条小路，一路扬尘，亮黑的外漆上，蒙了一层黄土。 车内极度安静，司机安静的开着车，季楠安静的看着车窗外。 一排排香樟树跃进她的视线，又一排排消失，她离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县城，越来越远。 宾城，高档别墅区，碧水庄园八号。 季正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地下零散的扔着几根烟头。他手中掐着半截香烟，眉头紧锁，周身烟雾缭绕。 “季先生，小姐回来了。”陈管家带着季楠来到客厅。 几秒的沉默后，季正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归我管了。” 屋子里没有人答话，陈管家安静的低着头，季楠也安静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管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现在开始，把你那些臭毛病都给我改掉，我季正国的女儿不能这么堕落。”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回过身来看着她。 “这几天你休息休息，下周开始，去宾城一中上学。”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拿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大步向外走。 “这房子归你了，卡在桌子上，缺什么自己买。” 他穿上西服外套，出门，上车。陈管家紧紧的跟在季正国身后。 车子扬长而去，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古钟滴滴答答的走着秒数，世界格外寂静。 季楠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桌子上，有一部手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 她拿起桌子上的钥匙，上楼把三间房门全都打开。 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屋子里没有新装修的油漆味，却有些霉味。 她挑了一间房，拉开屋子里的窗帘，望着窗外，拿烟，点火。 一根烟结束，她下楼，拿起桌子上的卡和钥匙，背着包，出了门。 十月十日，天空是灰色的。 季楠一连在家里窝了两天，吃、睡、看电影、打游戏。 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清透的白光透过玻璃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却喜欢这种强烈的刺激。 洗澡，换衣服，抽烟，查地图。 一支烟结束后，她整理好背包出门。 步行了几百米，才看到一块方形的公交站牌。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贴着广告的绿皮公交车映入她的视线，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站点打开了上客门。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似其他年轻人一样拿出耳机挂在耳朵上，她就直直的坐在那儿，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在上客量最多的站点，她下了车，逆着人流，看着手机，朝着目的地行进。 转角咖啡厅名字有些俗气，却是这片普通街区里面比较高级的咖啡厅。 季楠推门而入。 黑打底，黑夹克，黑牛仔裤，黑马丁靴。 不同程度的黑，配在一起没出车祸，反而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冷棕色的长发散落背后，发尾微卷。瓜子小脸，美眸凌厉，挺鼻秀唇，细腰长腿。 小脸看起来很稚嫩，却看不见年轻学生该有的生气和活力。表情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眉目间透着的是冷漠和疏离。 环顾一圈，季楠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拉凳，坐下。 顾睿正低着头看手机，伴随着凳子的声响，一片阴影覆过。 他抬头，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来了？”他像老朋友一样招呼她。 “嗯。”她眼眸淡淡，没有什么情绪。 “今天涂了口红啊？”顾睿笑着打趣她。 季楠轻微的抿了抿嘴，没答。 “来宾城怎么不告诉我？”顾睿正色道。 “你关心吗？” 季楠琥珀色的眼眸盯着他，不带一丝情绪。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又笑了笑。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关心吗？”季楠重复。 “送你个礼物，地址一会儿发你，过几天记得来取。” “你关心吗？”季楠只重复这一句话。 “小楠……”顾睿有些无奈，“我大你七岁，是你哥哥，我肯定关心你啊！” “是吗？” “那你为什么走了？为什么走的一干二净？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吗？” 他换了个话题。 “宾城环境比县城能好些，依山傍水，风景也不错，很适合居住。” “顾睿，为什么？”她执着的想听到答案。 季楠就是这样，她冷漠却真实，想要什么就争取，想知道什么就亲自寻找答案，有时候固执的可怕，但这是她最纯粹的灵魂。 “季楠，对不起。”他低下了头。 季楠从眼眸深处透出的渴望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她没再问，垂下了眼眸。 顾睿车行有事先走了，季楠一个人喝光了冷掉的黑咖啡。 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结伴的女孩子们嬉笑着谈论生活。 “那件衣服我看中好久了，我今天必须得给她买下来！” “我上次看的那双鞋你觉得怎么样？配我那件驼色的衣服。” “那件衣服我感觉还是配白鞋好看点吧？” “白色吗？一会儿上楼再试试去！” “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离中午还早着呢！” “我有点饿了。” “那咱们先去美食城看看，吃完再逛？” “嗯行，我还想吃上次那家排骨。” “走！” 几个女孩子胳膊挎着胳膊走进商场，季楠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到电梯口的时候，刚好有一班电梯下来，季楠最后进去，没有看，也没有按任何楼层。 电梯到达四楼的时候开了门，门口站了一群等电梯的人。 刚下电梯，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爆米花味儿，不远处就是一家电影院。大概因为今天是休息日，检票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季楠越过人群，拐了个弯儿。 她下电梯的时候是无目的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在电梯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继续呆着而已。出了电梯后，除了闻到浓浓的爆米花味儿以外，她还听到了游戏的音乐声。 果不其然，影院后面就是一家电玩城。浓重绚丽的灯光，沉闷清脆的特效，重鼓点重节奏的音乐，这里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电玩城里面的学生很多，比她大的，比她小的，和她差不多大的都有。她买了些游戏币，直奔投篮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男生挽起袖子，对着投篮机投篮，一投一个准。站在他旁边的红衣服姑娘捧着脸，兴奋地呼喊：“哇，老公，你太厉害了！” 男生嘴角上扬，“这都小意思！” 三局结束，两个人依偎着走了。 季楠投币，开始了机械的投篮。 她投的准，但是投篮的速度不快，达不到加赛的资格。手中的游戏币投的差不多了，她揉了揉酸涩的胳膊，准备离开。 一回身，撞到了一个小不点。 小不点被她撞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揉揉屁股，自己站起来，一双大眼睛里对季楠是满满的崇拜。 “阿姨，你好厉害啊！你教我打球好不好？” 季楠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太好了！”他跑到投篮机前，把手里攥着的几个游戏币全都投进去。 机器开始启动，小男孩惦着脚，却怎么也够不到球。 “阿姨，你抱我一下。”小男孩回头向她求救，“阿姨，你快点儿，游戏开始了！” 季楠不知道他多大，但是看样子也就五六岁左右。她眉头皱了皱，蹲下身子，右左手上下环着他的大腿，把他抱了起来。 小男孩立刻伸出小手，抓着篮球，费力的往框里投，却一个球也没投进去。 季楠紧紧地抱着他，胳膊更酸了。 投篮很快结束，小男孩看着红色的数字0，失望的叹了口气。 季楠把他放下去。 “阿姨，你再教我一次好不好？”男孩仰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 他根本不是想让她教他，而是想让她抱他投篮吧？ 还有，阿姨？她也就比大了十岁而已，打扮的成熟些也不至于上升到阿姨的程度吧？ “姨姨……”男孩拽着她夹克的下摆，来回晃动。 “最后一次。”季楠说。 男孩笑着拍手，笑起来的模样，莫名有些熟悉。小手从裤兜里又拿出几个游戏币来，他数了数，投进机器里。 季楠蹲下身子，继续抱他。 胳膊刚环住他的腿，小男孩僵了一下，紧接着推开她，跑了。 他的力气有些大，季楠蹲着没防备，经他这么一推，以和他刚才同样的姿势坐在了地上。 季楠有些恼，抬头，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楠起身，拍了拍裤子。投篮机还剩下十几秒的时间，季楠泄愤似的投了几个球，没一个投进的。 她转身，出了电玩城。 宾城重点高中，宾城一中。 “宾城一中”四个烫金大字，镶嵌在枣红色的大理石内，在阳光的沐浴下熠熠闪耀。 早晨六点半，宾城一中学校食堂……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学年今天要来一位新同学。”林佳宁一脸兴奋。 “是吗？你在哪听说的？”许木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道。 “我三姑姑的前夫的表妹是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我从她那听说的。” “靠谱吗？” “绝对靠谱！” “转学生啊！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班，我好想见见啊！”林佳宁双眼放光。 宾城一中，每个学年都会分有一班和二班两个尖子班，其他的三至十六班的班级成员是随机分配的，高一下学期开始分文理，一般三班到六班都是文科班。 “是男是女啊？”许木喝了一大口豆浆，这包子也太咸了！ “不知道啊！” “你三姑姑的前夫的表妹不是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吗？你怎么不问问她？” “我听见有转学生，就很激动，一激动，我就忘问了。” “不知道是男是女你激动个什么劲？”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激动啊！咱们高中部的学生大多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哪个都眼熟，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看都看腻了。现在可算是来了新面孔，我对生活又有期待了！” “你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相亲的。你总看人家干嘛？” “我愿意！我就爱看！你管得着吗你？” “……” 早上食堂里的人不算多，但是广场上的人却不少。 季楠身穿ersie的黑色卫衣，皮夹克外套，直筒牛仔裤，马丁靴，身上背着黑色的皮质书包。 一身沉重的黑色便衣，在遍地海蓝色英伦风的校服中格格不入。 季楠先去了一趟校长室，这是昨天陈管家给她发短信说的。 “代老师啊，以后这孩子你就多多费心了啊！”校长面容祥和。 “校长您太客气了，她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我当然要用心对待。”年轻的女老师声音甜美。 “同学你好，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姓代，叫代雅。” “我是季楠。” “季楠，你以后要多听代雅老师的话，知道吗？”校长像个慈祥的父亲，面带微笑的教育季楠。 季楠看向窗外，没有答话。 校长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想到她的父亲，还是面带笑意的和代雅嘱咐了几句，然后让她们先回班级。 “季楠，这是你的班级。”代雅在高二（三）班的班级门口停下，“书本都拿好了吧？现在是……我看一下啊。” 代雅透过门窗望向班级内。 “现在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讲课很有意思的，你要好好听讲啊！” “来，我先带你进去。” 代雅敲了三下门，数学老师听见敲门声，暂时停止了讲课。 “方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课堂。”代雅进门，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数学老师放下粉笔，示意她继续。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代雅向门外招手。 季楠用单肩背着书包，抱着课本走进班级。 “这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季楠。以后她就要和我们一起学习了，大家欢迎。” “啪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代雅和大家介绍完季楠后，对季楠说：“季楠，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季楠走上讲台，看着教室的后黑板，开口道：“我是季楠。” 极致空灵富有磁性的嗓音。 同学们抻着脖子，等着她做进一步的介绍，等了半天，她也没再开口。 “你先坐在那里吧！”代雅指着后排窗边的座位，那有一个空位置。 “方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上课了。我先走了，您继续上课吧！”代雅看了季楠一眼，“一会儿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在3层，321。” 季楠点点头，步履沉稳，抱着书，朝着后排座位走去。 看见季楠坐在位置上，代雅走出教室，关上了门。 “咳。”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啊！我们刚才讲到这个抛物线的标准方程。那么它的标准方程是什么？是y2＝……” 刚才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老师讲课的心情，他按部就班，只是加快了讲课的速度。 同学们却像炸开了锅一样，没有了刚才上课时听课的心情，开始了窃窃私语。 “哇，美女啊！” “美女？你看她染发，打耳洞，一看她就是混混，不学习的那种。” “她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啊？有钱人？有权人？总不能是优等生吧？” “看她那样子，她要是优等生，我就是陆檀川了好不好？” …… “她就是转学生诶！”林佳宁用手戳了戳许木的后背。 许木本在睡梦当中，被她戳的一激灵，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林！佳！宁！”许木双眼通红，昨晚他通宵打游戏，现在困死了。 “转学生好帅啊！”林佳宁看着季楠，一脸花痴相。 帅？ 许木顿时清醒，除了路檀川，谁敢比他帅？ 许木循着林佳宁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到哪个男生比他帅。 望到窗边的时候，他一愣。 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位女生，她坐在背光的角落里，穿着一身黑，很不显眼。 她扎着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尾微卷。说不出来什么颜色的头发，却很显气质。她的耳朵上，好像还带了黑色的耳环，具体是什么，他看不清。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但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冷漠和疏离。 “她那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奇奇怪怪的！”许木挠挠头，回头问林佳宁。 “那是……好像是冷棕色吧？” “冷棕色？” “就是又灰又棕又……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那种颜色。她染这种头发好有气质哦！”林佳宁满脸羡慕。 “好好的黑头发，干嘛非得染色？丑死了。”许木一脸嫌弃。 “不好看吗？”林佳宁有些疑惑，她觉得很好看啊！ “不好看，丑。” “没有眼光！” “反正你别染，你染了更丑。” “你才丑！”林佳宁扭过头不理他，许木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继续补觉。 季楠把数学书随便翻开一页瘫放在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书上的函数图形，好像盯久了就会开出花一样。 “同学，你好……” 季楠没听到。 隔了一分钟，那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同学，你好……” 季楠还是没听到，她双手环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同学，你好……”这次的音量提高了几个度。 季楠回过神，看向声音的来源。 她的同桌，扎着两个麻花辫，圆脸，皮肤很白，脸蛋很红，海蓝色的校服不知道是多大码，但是她穿起来好像还是小了一号。 “我叫吴娟。”她声音怯怯的，说完就低下了头。 “我叫季楠。”季楠回应她。 她点点头，快速的坐正身子，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来回划着线条。 她的脸离草稿纸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红。 321办公室…… 正值下课，老师们都回到了办公室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水杯，和周围的教师说着哪个学生如何如何，那个班的成绩怎样怎样。 季楠来到办公室，敲了三声门后，径直朝着代雅的办公桌走去。 那里，代雅正埋头批改学生们的作业。 听见敲门声，靠近门的几个老师随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多看了她几眼，沉默不语。 “来了？”代雅亲切的招呼她，“坐。” 季楠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面对着她。 “课上的怎么样？能听懂么？” 不怎么样，听不懂。 “怎么不说话？”代雅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季楠的回复。 “啊！是我的错。”代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才上了一节课，肯定还不适应。不过没关系，老师们都很和蔼，你有什么听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们。”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虽然我只是教英语的，但其实我别的科目也还说的过去。”代雅羞涩的笑了笑。 季楠只是一言不发，垂着头坐在那里，听她讲话。 代雅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听说她从小遗失在外，最近才找到家人。 “楠楠，老师知道你从小吃了不少苦，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比较正常。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可以多说说话，你看，我和你的年纪差的也不是很多，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多和我说说心里话。”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就直接来找我。当然，没问题也欢迎你来找我，我们可以像姐妹那样聊聊天。” 代雅尽可能委婉温柔的和她讲话，但是都没有得到季楠的回应，她有点丧气。她提笔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下一串数字。 “楠楠，这是老师的电话号码，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季楠看了一眼代雅递过来的便利贴纸，伸手接过。 代雅笑了，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上课吧！”代雅拍了拍季楠的肩膀。 季楠的肩膀颤了一下，没有躲开。她慢慢起身，走出办公室。 “代老师，这个学生我看有问题啊！”秃头历史老师举着水杯对代雅说道。 “怎么了？” “小小年纪，怎么染发，打耳洞啊？” “她家里有些变故，孩子挺可怜的。” “可怜也不能不遵守学校纪律啊！比她可怜的孩子多了，也没各个儿都像她那样。” 代雅笑了笑，目光有些寒，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 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撒丫子似的跑了出去。午休时间，大家都去食堂或者回家吃饭了。 季楠坐在座位上没动，她没有胃口。 和她一同坐在座位上没动的，还有她的同桌，吴娟。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五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吴娟小心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粉红色的饭盒，打开，韭菜味顿时飘满了后排。 季楠准备起身离开。 “季楠……”吴娟小声叫她。 她把饭盒往季楠那边推了推。 “我妈妈做的韭菜盒子很好吃，你吃吗？” 吴娟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季楠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不喜欢韭菜。” “对……对不起。”吴娟把饭盒快速地拖回自己的桌子上，脸又红了。 季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抽根烟。”她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吴娟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楠的背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发现，季楠除了那天的自我介绍以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是走读生，她总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独来独往。 渐渐的，高中部都在传：高二（三）班转来一个女生，很漂亮，但是她不善交际，性格孤僻。 自从那天韭菜盒子事件后，吴娟再没有和季楠说过一句话，季楠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季楠不知道是她说不喜欢吃韭菜盒子那句话伤到了吴娟的热情，还是她说出去抽根烟这件事情吓到了她。反正本来也不是一路人，也不用费力的往一块儿扯，她一个人至少干净利落。 季楠不愿意上课睡觉，趴在桌子上其实很难受，起来后总会觉得身上哪儿都不舒服。她即使白天再困，也会忍着不睡，因为她怕到晚上的时候睡不着。 黑夜总是寂寞的，因为寂寞太痛苦所以他想找人分担，而季楠早早地就被选入了这个行列。 她时常失眠，闭着眼睛却总是醒着到天亮，寂寞的痛苦她体会至极。 上课的时候，季楠虽然不听老师讲课，但是会自己看书，弄懂一些基础的东西。毕竟，那件事发生以前，她还是班级前三，学年前十。 季楠不主动和吴娟讲话，但是她注意到，吴娟喜欢低着头，她的麻花辫总会乱乱的，校服也总是皱皱的，她要么不出教室，一出教室就要好久才会回来。 中午放学，季楠会等到大家都走了以后再去食堂吃饭。她如果中午不吃，晚上只会更饿。 或许是因为早上吃太多，这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她一点都不饿，所以就没去食堂，准备去厕所抽烟。 走廊上很安静，所以厕所内传来的声音格外明显。 季楠刚进女厕所，就看见了六七个女生扎堆在一起，围着一个女生在说些什么。 厕所本来就不是很大，她们都挤在里面，空间就显得更小了，季楠有点烦躁。 “呦，这不是转学生吗？”站在最后面的短发女生看见了季楠，阴阳怪气地说道。 季楠没理她，打开水龙头，洗手。 “怎么，没听见啊？”那个女生又开口，“明明大家都是同学，怎么转学生这么冷漠呢？” “看不上我们呗！”旁边一个女生接茬。 “吴娟，听见了吗？你的好同桌看不上你，你还硬往人家跟前凑，傻不傻啊？”张心蹲下，掐着吴娟的下巴晃了晃，又立刻把手收回来。 “满脸油，恶心死了。”张心甩了甩手。 “你脸上哪来的那么多油啊？” “身上油多也就算了，怎么脸上也这么多油？你一天吃多少油啊？是不是还用油洗脸，用油刷牙，用油洗澡啊？哇，家里这么多油，原来你是富二代啊！” “哈哈哈哈哈……”其他的女生大声的笑。 “问你话呢！说话啊！说话！”张心狠狠地拍了两下吴娟的脸，又嫌弃的把手放在她的校服上狠狠地蹭。 季楠越过她们，把吴娟从瓷砖上拉起来，没看任何人，带着她径直往外走。 没走几步，就被她们拦住了。 张心从季楠身后绕到她前面，其他女生立刻以季楠和吴娟为中心围成了个圈。 “什么意思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们不存在？” 张心双手环胸，微微仰视着季楠，目光很冷。 季楠净身高一米七三，比这里的女生都高，穿上鞋以后就显得更高了，她们看她的时候，不得不抬起头。 意识到这点，张心的脸色很难看，她看了一眼季楠的马丁靴，上脚踩了一下，还碾了碾。 力道不重，但是黑色的马丁靴上立刻有了几道灰扑扑的印子。 “这鞋真丑。” “这么丑的鞋就别穿了，看着辣眼睛，扔了吧！”张心云淡风轻。 和张心一起的女生们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张心一米六三，平时最爱穿的就是看起来不明显的增高鞋，她讨厌有女生比她高，更讨厌的是比她高的女生还穿厚底鞋。 季楠犯了张心的两个大忌，张心这是让她们扒了季楠的鞋，扔到她脸上，看她还敢不敢狂。 张心说完那句话，吴娟就开始浑身发抖，想把手从季楠的手中拽出来，季楠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任凭吴娟怎么挣扎她都不撒手。 “张心。”季楠知道她的名字，倒不是刻意去记，而是她在班里的表现太过了，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什么什么？”张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咱们优秀的转学生刚才说什么？” “心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最开始看见季楠的短发女生上前了一步。 吴娟立刻低着头后退，季楠站在原地没动，任凭她们之间只有半米的距离。 “心姐。”季楠看着张心，再次开口，“可以让一下吗？” 张心依旧双手环胸，目光不善的盯着她，几秒后，突然笑了。 “既然你都叫我姐了，我这当姐的肯定要给妹妹面子，你可以走，但是你身后的人得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吴娟听见她的话，立刻抬头，连着喊了两声心姐。 “这么愿意叫人家姐呀？”张心勾卷着自己微黄的发丝，“可是这里这么多姐，你不能只叫我啊！” 吴娟懂她的意思，立刻喊着其他人的名字，后面都带了一个姐字。 “声音太小，听不见啊！”短发女生汪琦抠了抠耳朵。 吴娟立刻又喊了一遍，季楠压抑着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 “够了么？”季楠问张心，身上的寒气毫不掩饰。 “问我干嘛？问你的好同桌啊！她这么愿意喊别人姐，你不得让她喊个够？” 季楠不想再听她bb了，带着吴娟往外走。 张心她们没料到她会突然走人，两秒的怔楞后，立刻跟了上来，还想把她们围住。 张心刚站到她们面前，季楠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别惹我。” 张心被她的眼神镇住了，脚步停留在了原地。 “心姐，怎么了？” “心姐，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啊？” “心姐，那个女的说了什么啊？” “心姐……” 张心望着季楠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 别惹她？她还敢威胁她？一个靠着关系转进来的贱货，有什么资格威胁她？ 季楠是吧？你给我等着！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三班一直都和一班还有五班、七班在一起上课。几个班在一起绕着操场跑两圈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男生一般会去玩球，女生则是聚堆在一起看男生玩球。 这是季楠来到一中后上的第二次体育课，上周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被围观了好一阵子，因为她没换运动服。 代雅和她说过一次，让她去603取校服和运动服，她去了，但是门是锁着的，后来她就没再去过。 她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也不喜欢总是被人盯着看，所以上周她在队尾跑完两圈后就回了教室。 今天她还是没穿运动服，体育老师让她现在就去603取。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同学们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放在她身上，站在最前排的同学甚至惦着脚回过头来看她，好像她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一样。 “老师，操场离教学楼这么远，别让人家姑娘跑一趟了吧？”说这话的，是一班的一个男生。 “就是啊老师，老师你得怜惜祖国的花朵啊！”又一个男生附和。 “对啊老师”后排的几个班的男生都开了口。 女生们则是三三两两的看着季楠议论个不停。 体育老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就你们话多！那个，季楠，你不用去取了，下节课上课的时候记得换好运动服再来。” “不用了老师，我去取。”季楠语气平和，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欸” 体育老师伸出尔康手想叫季楠回来，但是她已经走远了。 “好了好了别看了，体委整队，准备跑步！” 季楠去603取了两套校服和一套运动服，送回了教室。因为是剩下的服装，包装袋子上已经积压了一层灰，很脏。离下课还有20分钟的时间，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洗洗手，然后回去上课。 她到厕所的时候，厕所外边的门是关着的，她听见里面有很多女生的声音，很嘈杂。 季楠推开门，就看见吴娟被按在地上，汪琦她们正在扒她的衣服。张心站在一旁，举着手机录视频，一边录还一边笑。 季楠一把夺过张心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兜里。 从进门到夺手机，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张心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会有人进来，她们明明是锁了门的。 “季楠，你有病吧？”看到来人后，张心生气了，“手机还我！” 张心伸手要去拿季楠兜里的手机，季楠一个侧身，张心扑了个空。 新仇旧恨，张心气红了眼，想去揪季楠的头发，季楠料到了她的动作，又一个侧身，张心没抓到。 “槽你妈的，都给我上，给我打死她！” 厕所空间太小，六七个人围着季楠一个，季楠无处可躲。 她踹了一脚她左边的女生，那个女生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趁着这个空隙，季楠开始往厕所门口跑，几个女生立刻去追。 吴娟早在季楠来的那一刻，就蜷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季楠被汪琦她们追着跑了，但是张心没跑。她看向吴娟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吴娟从地上站起来，张心上来就要打她巴掌，吴娟躲开了，快速跑进一个隔间里，紧紧地把门锁住。 “槽尼妈的你还敢跑？你他吗长胆子了是不是？开门！”张心疯狂的踹隔间的门，“你他吗给我开门！” “开门！” “开门！” 张心狠狠地踹门，一下又一下，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吴娟紧紧地把着锁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她在祈祷。 祈祷下课铃声快点响。 祈祷会有老师走过。 祈祷季楠快点回来。 有没有人能救救她，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求求你们，救救她，快来个人救救她 旁边教室朗朗的读书声响起，张心的咒骂声和踹门声顿时被淹没在读书声里。 门板停止了晃动，吴娟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门外没有了吴娟的咒骂声。 读书声也停止了，世界瞬间寂静。有那么一瞬间，吴娟以为自己不存在了。 她淡淡的松了一口气，把着锁环的手指头已经僵硬，可是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一直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她才敢慢慢的把手从锁环上拿下来。 明明没动刀没见血，可是她觉得她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太苦了。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操场上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一个黑衣女子带着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子在操场上跑步。 季楠不想打扰大家上课，就跑到了开阔的操场。 那些女生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季楠甩了一截，但是她们不甘心，于是采用包抄的方式，两个人一起从不同的方向去追她，但是最后还是追到一块去了。 那边篮球场的男孩子们已经打完了比赛，准备去换衣服，刚要踏出篮球场门口，就被几个“追风”女孩子拦住了去路。 “我去！这什么情况？”郭洋，也就是体育课上最先替季楠出头的那个男孩子，奇怪的看着季楠她们。 “她们这是干嘛呢？练长跑？” “好像是她们在追她吧”一起打球的男生回答他。 “这也太疯狂了吧？”郭洋看向旁边的人，“川子，女生都疯狂的奔着转学生去了，你校草的地位要不保了！” 陆檀川笑了笑，没答他的话，“走吧。” 几个人嬉笑着出了篮球场。 体育老师刚准备回办公室，就看见了几个女生在操场上跑，他眯了眯眼睛，认出了最前面的女生，嘀咕道：“真有精力！” 然后不再管她们，拎着个茶杯，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往办公室走。 这次跑步事件后，张心汪琦等人的捉弄对象转移到了季楠身上，刚开始这种捉弄还是很隐晦的，比如在她凳子上涂胶水，在她书桌堂里扔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死老鼠，剪烂她的作业和练习册 吴娟知道是她拖累了季楠，所以她们的这些小动作吴娟都会提前帮季楠收拾好。自那天以后，吴娟每天会比平常早来半个小时，帮季楠收拾书桌堂里的垃圾，擦好桌子椅子，帮她整理好还能看的下去的书本，所以有很多事情季楠是不知道的。 她们的同桌关系，并没有变得很好，她们还是不说话。 吴娟知道季楠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那天的视频并没有被公布，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张心她们不再找她，也不再捉弄她，她是高兴的，她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了。她知道是季楠替她挡了这一切，可是除了这些小事，她不知道她还能替季楠做些什么。 牙膏夹心的奥利奥，装满了芥末的抹茶奶茶，沾了酱油和辣椒水的奶油包，兑了醋的可乐 她真的不想再重复以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季楠不是傻子，每天看着早早就来到座位上的吴娟，再看看自己干净整洁的桌椅，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张心等人不再找吴娟的麻烦，她干脆也就不再理她们了，就让她们自己玩独角戏。 但是后来，她们的针对，明目张胆，全班人都看得出来。 张心等人会在吴娟和季楠值日的时候，疯狂的往地上吐口香糖。同组的女生不敢惹张心，只能在私底下抱怨，如果季楠没来，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季楠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有不明液体滴到她的饭菜里；季楠每天能被张心撞、碰、推、挤八百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季楠去食堂吃饭的时间比较晚，这就避开了打饭的高峰期，而且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往往张心等人吃完饭特意途径她身边送餐盘并往她的餐盘里滴不明液体时，季楠已经快吃完了。 这些把戏，季楠一一都忍下了，不看，不听，也不理。 季楠的一次次无视，让张心更加的愤怒，她每天变着样的出现在季楠眼前，但是季楠就是不理她。 这天，季楠没去食堂吃饭。虽然每次那些加料汤，卫生纸什么的落在她餐盘里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但是回想起来真的很恶心，所以她决定，以后都不去食堂吃饭了。 十月中下旬，天气转凉。 大家都换上了秋季校服，女生们在裙子里穿上加厚的打底袜。但也有些爱美的女孩子，情愿忍受冷风，也不愿让自己的腿看起来粗上一点。 大家为了保证下午上课的质量，一般中午吃完饭后都会回宿舍睡一觉。季楠是走读生，但是也让代雅给她开了一间宿舍，她的宿舍和高三的在一个楼，而且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 张心她们并不知道季楠有宿舍这件事，事实上，除了代雅，没有人知道，因为高三的宿舍楼和高二的宿舍楼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不想吃饭，也不想回宿舍，季楠就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走着走着，她抬头，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中午，阳光充足，微风正好。 季楠从校服外套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又从烟盒里拿出黑色的ipp火机。 她动作娴熟的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在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消散。 季楠侧坐在大理石质的长条椅上，这是天台上唯一的椅子。她左腿屈膝，右腿伸直，把左胳膊搭在左腿膝盖上。她上身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秋季校服，下身却始终穿着不同款式的直筒牛仔裤。 这种另类的穿法给教导主任气够呛，但是碍于季楠的身份，他也只能当看不见。 “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温润纯粹的声音从季楠的侧方传来。 季楠吸了一口烟，侧过头。 来人身着秋季男士校服，左手垂在身子左侧，右手中夹着一本书。 他的校服穿的板板正正，蓝白条纹的领带竖直而系，外套、衬衫毫无褶皱。淡金色的衣扣，每一颗都扣的严严实实。海蓝色的直筒裤包裹着他修长笔直的双腿，脚上是一双一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 他又走近了一些。 “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的刘海零碎，挡住少许额头，皮肤白皙，眉形仿佛被刻意修饰过一般，睫毛很长，瞳仁乌黑，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在笑，对她友好的笑。 那笑容，很刺眼。 季楠收回腿，正过身，不再看他。 “谢谢。” 来人坐在了她的左侧，拿起书，翻到书签页，聚精会神的看着。 她们之间，还留着一个人的距离。 一阵清风吹过，书页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风中夹杂着烟草味，飘向远方。 他用手固定住书角，皱了皱眉头。 一根烟结束，季楠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 拿起椅子上的烟和打火机，她头也不回的出了天台。 男生依旧坐在那里，时不时的翻着书页，目不斜视。 每一个重点高中都有晚自习，宾城一中也不例外，宾城一中的晚自习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九点半。 季楠前两个星期都没上过晚自习，应该说除了代雅的晚自习，她都没去过。大概是有人和代雅反应过了，代雅让她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和大家一起上晚自习。 季楠中午没吃饭，放晚学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手机传来震动，季楠看了眼手机，然后她翘了晚自习。 太阳已经落山，只有点点余晖还在做着挣扎，想要照亮整个大地。 季楠早已观察过学校的监控死角，她从书包里拿出皮夹克外套，把校服外套换下来，扔进书包里。 她背好书包，理了理袖子，助跑几下，猛的蹬上墙壁，抓住上墙边缘，翻过墙，跳了出去。 “我去！一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墙外，郭洋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楠。 他刚挎好书包，准备翻墙进去。还没等助跑，就从墙的那边翻过来一个人，还是个女的！ 季楠拍了拍手，蹭了蹭袖子，看了看四周。 “喂！你是一中的吗？”郭洋跑到季楠身边，看见她的脸后，郭洋很快就认出了她，“原来是你啊” 季楠没理他，她现在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不远处，身穿警服的校警大爷正背着手，哼着歌谣，悠然自得的在校园周围巡视。 歌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不好！”郭洋拉起季楠的手腕就跑。 郭洋抓的很紧，季楠无法挣脱，只能跟着他跑。 郭洋带她走了几条小路，转眼，他们就已经从校园的后方绕道了前方，奔向市区。 他带她跑到了一家超市门前。 “放开。”季楠从他手中抽回手，她的手腕已经红了。 “咳。”郭洋看见她的手背有一道红痕，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郭洋，你是季楠吧？”。 郭洋比她高出一个头，属于阳光型男生，麦色肌肤，板寸头，五官端正，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 季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们见过的啊！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你这是什么眼神？盯着我怪吓人的。” 季楠收回目光。 “前进街在哪？”季楠问他。 “前进街？你去那里干什么？” “提车。” “提车！？什么车？你才多大啊？你有驾照吗你就开车？未成年开车可是犯法的。” “闭嘴！” 季楠拦了辆出租车。 “哎！你还真要去啊？” 季楠打开后车门，已经坐了进去。 “等等我！我也去！”郭洋也挤进了后座。 “师傅，麻烦你带我们去前进街。” 出租车扬长而去。 “到了。” 十分钟后，出租车司机在前进街路口停下。 郭洋看了眼计价器，在季楠拿钱包之前就把车钱递给了司机师傅。 季楠没跟他抢，开门下车。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又看了看路头的门牌号。 前进街132号…… 到了，就是这儿。 “还真要提车啊！”郭洋嘀咕了一句，跟在季楠身后走了进去。 这里原本是一个车库，经过一番装修，现在是一个机车行。 “你们找谁？”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扳子，从一辆摩托车后方探出头。 “顾三哥在吗？”季楠问他。 “你找顾三啊？”他起身，放下扳手。 “顾三有事出门了，过两天才能回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来提车。” “什么车？”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还是学生吧？” “那辆改装过的nser，顾三哥告诉我可以过来取了。”季楠把顾三发给她的手机短信给男人看。 “啊……是你啊！”男人和善的笑笑，“顾三总跟我提起一个小姑娘，原来是你啊！跟我来吧！” 男人率先往库里走，季楠和郭洋跟在他身后。 郭洋四处打量着这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喏，就是这个！”男人把灰色的防尘布拉开。 nser机车，l型双缸排气，通体白色，配有红色编织骨架，整个机身充满着野性，座椅也较窄，十分适合女生驾驶。 郭洋瞪大了眼睛，看看机车，再看看季楠。 顾睿已经帮她把牌照弄好了，季楠对男人道谢，男人帮她把机车推出门。 “小姑娘，有空带着你朋友常来玩啊！” 季楠带上头盔，一步跨上机车，向男人挥了挥手，插入钥匙，启动发动机。 “哎，等等我！”郭洋手里拿着卷好的防尘布，长腿迈上机车。 还没等他坐稳，季楠就开车了，而且速度很快，吓得他差点栽下去。 “你！慢！点！啊啊啊啊！”郭洋的声音在风中凌乱。 季楠出了前进街，到处乱窜。 “那边是市中心啊大姐！往右边走！”郭洋紧紧的抓着季楠的黑夹克，努力地睁开眼睛，和风对抗，为她指明方向。 郭洋在季楠的车上体验了一回速度与激情。 他指挥季楠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把机车用防尘布盖好，藏了起来。下车的时候，他腿都软了。 “姐！姐！你是我姐！”他整个脸都麻了，被风吹的。他严重怀疑他可能口眼歪斜了。 他们又回到了下午翻墙的地方。 “一会儿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一把！”郭洋对季楠说。 季楠理了理袖子，准备爬墙。 “哎呦，我这腿啊！软的不行！”郭洋双手扶着膝盖，弓着腰。 季楠三下两下就翻上墙，迈过去一条腿，骑坐在墙上。 “哎！你拉我一把啊！”郭洋看她利索的上了墙，有点慌，“你要是不拉我，我就把你的车偷走，找个地方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闻言，季楠迈过另一条腿，双腿一蹬，顺利跳到地面，他们中间隔了一堵墙。 她看了眼时间，换上校服外套，大步往宿舍楼走去，她打火机好像落在宿舍了。 “季楠，季楠，季楠！！！”郭洋喊她的名字，没有回应。 他爬了几次，都从墙上滑落。他更加的恨季楠，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断的爬墙。 “这什么臭脾气？” “亏我还帮过你！” “真是好心没好报！” “别让我再见到你！” 第二天，季楠起来晚了。到校门口的时候，大门很快就要关闭了。 季楠小跑了几步，在大门即将关闭前顺利通过，与此同时，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驶过。 郭洋骑着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向她挥了挥手，露出两颗小虎牙。 “嗨，大姐！” 季楠：“” 十月底，宾城一中进行了期中考试，为期两天，利用的是周六周日。考场顺序和座位是按照上次考试的成绩来定的，五楼最左边是第一个考场，一楼最右边是最后一个考场。季楠是转学生，所以排序的时候名字被加在了最后面，也就是在文科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 她们这个考场贴信息的有三十多个位置，两天的考试下来，一共有不超过十五个人来考试。每个高中都是有刺头存在的，重点高中自然也不例外。 季楠晚自习依旧没去，她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 星期一，季楠火了，应该说是季楠的桌子火了，大家都知道，高二三班季楠的桌子十分奇妙，很有内涵。 代雅把季楠叫去办公室，严肃的问她桌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谁干的？”代雅指着她的桌子。 她的桌子早在考试那天就被人搬来办公室了，代雅这两天要监考，批改卷子，脱不开身。上班以后，她早早的就把季楠找来了办公室。 橙黄色的桌子上，写满了“贱货”“烂货”“装b”“恶心”“骚浪贱”等污秽的词，甚至还有人写“我很寂寞，快来干我啊！”这样极具低俗色情的字眼，彩色的修正带在桌子上一条条的划着“x”，各种颜色的笔在修正带的条上画密密麻麻的点，画密密麻麻的横线、竖线，画密密麻麻的圆圈。这些所有的混合起来，让她的整个桌子难看极了。 她们用的并不是不可擦的笔，只要用湿抹布狠狠地擦，是可以擦掉的。她们干这事的时候，季楠就在教室门口外面站着，也很清楚的听到了她们说的话。但是季楠没让吴娟擦，就让这桌子这样拖了三天，拖完了考试。 “季楠，你不用怕，你告诉老师这是谁干的？”代雅十分生气，那些难看的字眼，她都不想再看第二眼，更不用说季楠这样安静的小姑娘了。 她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恶毒的去针对一个女孩子，写这种东西，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季楠也没瞒着她，把和张心玩的好的那几个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们欺负吴娟，已经很久了。” “欺负吴娟？怎么会？”代雅不敢相信。 季楠把那天在厕所汪琦她们扒吴娟衣服的视频给代雅看。 视频不长，两分多钟，但是已经很清楚的拍摄到了吴娟的某些私密部分。 代雅双手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这她们” 代雅研究生一毕业，就来到这里就职。正好一中有一位英语老师前不久刚退休了，所以她只带了一届学生，就当上了班主任。 早自习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来上班的老师越来越多，代雅找了件衣服继续把季楠的桌子盖住，然后和她小声说话。 “这种事情有多久了？” “很久了吧。” “吴娟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呀？” “说了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可以帮她呀！”代雅有些着急。 “怎么帮？”季楠的语气依旧很平稳。 代雅说不出话了。除非她把吴娟24小时带在身边，但是这样就能保护她了吗？ 张心她们也是她的学生，她了解，家里都有点权势，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一直都在一块儿玩。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误，甚至因为嘴甜，很多老师还都喜欢她们这些小姑娘。要不是看了视频，她实在想不到她们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季楠，我应该怎么办？”代雅只是在网上看到过这种事儿，她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她身边。但是事实证明这种事情不仅发生了，还是她自己班的学生，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讲道理。”季楠说。 “她们会听吗？” “不会，但是道理是必须要讲的。” 当天中午，张心汪琦等人就被挨个叫进了办公室。 吴娟从书包里拿出她的粉红色饭盒，却一直都没有打开。 “季楠。”吴娟小声叫她，“桌子的事情，你和老师说是谁做的了吗？” “嗯。” “她们会受到惩罚吗？” “会吧。” “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知道。” 实际上，她们也受不到什么惩罚。 那段视频季楠并没有给代雅，也让代雅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她不想再给吴娟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就算代雅和她们讲道理，惩罚她们，事情也只能以她来开头。而那个恶作剧的桌子和吴娟所受的伤害比起来，实在太小了。 “她们会承认是她们做的吗？”吴娟突然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她们不承认，那么她和季楠面对的，只会是她们更疯狂的报复。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害怕起来。 “我有证据。”季楠说，“她们破坏桌子的那天，我录了视频。” 一提到视频两个字，吴娟浑身发抖。 “季楠那天，那个视频你” “删了。”季楠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卫生间张心拍的那个，“不会存在了。” 那天季楠把视频给代雅看完，她就删掉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证据，但是不应该用一个姑娘的身体来作为让人们警醒的工具。 “没有人会一直保护你，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站出来。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最直接的，就是留下她们伤害你的证据。等你攒足了证据，就去击败她们。”季楠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要这一击足够沉重，她们就不会再干坏事了。如果她们还重复的做着那些膈应人的事，你就再去击倒她们，直到她们怕了为止。” “我们不做坏事，也不要怕坏人。” “假如坏人受到的惩罚大于他所犯下的错误，也不要去同情他，比坏人还可怕的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可怜的。” 季楠一字一句，看向窗外，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窗外传来刺眼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季楠的左耳上。纯黑色的十字架耳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吴娟呆呆的看着季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季楠很好看，不是那种五官惊艳的好看，而是她身上独特的气质很吸引人。 她五官柔和，十分耐看，但是眼神却总是带着刺的。看人的时候，好像能看穿你的灵魂。她身材比例很好，不是那种明显的前凸后翘，也不是模特那种骨感美，一米七几的身高，细腰长腿翘臀她每一样都没少。明明是非常有少女感的身材，却总是喜欢穿深颜色的衣服，脸上也总是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吴娟很羡慕，甚至有时候还会嫉妒。 她知道如果季楠不来，自己还会一直被张心她们欺负。但是季楠来了，她和这么美这么酷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她只觉得生活更无望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吗？”吴娟问她。 “我看起来很像同情心泛滥的人？”季楠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好笑。 “不能光凭外表来看一个人，不是吗？” 季楠看了一眼她的麻花辫，问她：“你为什么每天都扎麻花辫？” 吴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因为我妈妈喜欢。” “我妈妈小的时候被她的姥姥当成男孩子来养，因为剃头发剃的太频繁，毛囊坏死了，所以她从小就没有头发。” “她一直都戴着帽子上学，无论春夏秋冬。假发这种东西是她到城里工作以后才知道的，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不受到大家的非议，她用攒了两个月的钱买了一顶假的短发，一直戴到她结婚。” “她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村子里的姑娘都能扎两个麻花辫，所以她每天都要给我扎麻花辫。” “你妈妈恨你太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她说恨过，但是恨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喜欢扎麻花辫吗？” “刚开始不喜欢，觉得很土，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你别总是问我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吴娟突然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吗？” “我不该帮你吗？”季楠又反问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吴娟的声音逐渐减小，“是不是因为我太懦弱，我活该受她们欺负。可是我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强大起来。” “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不好，家庭条件也不好，也没有什么特长，当初考到这里的时候，我是我们县城的第一名，可是来到了这里，我的成绩根本不够看的。” “大家都比我优秀，她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她们谈论的书籍，电影，衣服，化妆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都没听说过。” “我曾经自己去过一趟城里最大的商场，那里最便宜的衣服都要好几百。有一件白色的裙子特别好看，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白裙子，可是她的标价是两千元，折后也要一千八百多。”吴娟攥紧了自己的校服裙子，“我跑了，那个地方太恐怖了。” “可是没过几天，我又看到了那件白裙子。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张心穿着那件白裙子，和一班的男生在聊天。” “季楠，我有时候觉得人生好不公平。张心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可是还是有好多人喜欢她。 “我不奢求大家都喜欢我，我只是想和大家一样” “我也想有自己的朋友，但是好难啊，真的太难了。” 吴娟说到这儿，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也没有朋友。”季楠说。 “你只是不想交朋友，如果你愿意，一定有很多人都会想要成为你朋友的。”吴娟不信。 “我想要真朋友，不需要刻意去结交，不需要猜测对方的心思，不需要费力讨好对方的那种朋友。” 吴娟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眼泪掉的更厉害，脸也更红了。 “我不是在用我的生活换取你的同情，也不想刻意的讨好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交朋友季楠，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的人，也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可怜，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 “什么意思？” 季楠刚转来的第一天，拒绝了吴娟的韭菜盒子后，就出去了。本来想出去抽根烟，但是她忘记早上来的时候她把烟和火机都扔到包里了。 她开始往回走，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发现吴娟把饭盒放在窗台上，把窗户打开，迎着风，快速的吃完了韭菜盒子。 吃完饭后，吴娟把饭盒扣好，擦了擦手，开始把季楠的书一本一本的从书桌堂里拿出来。 季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的同桌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翻她的书桌堂，她有些生气。她刚想走进教室，就发现吴娟拿着一张纸在对着什么，把书一本一本的摞好以后，又给她放了回去。 等吴娟都弄好了，季楠才走进教室拿包。下午的时候，她才知道吴娟中午在干什么。 她帮她把新书分了类，文科的书籍放在了左边，理科的书籍放在了右边，并且还按照下午上课的顺序帮她把书排好了序。 季楠觉得她有些多余，但是她只当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她书的顺序总是会不经意的变换着，发下来的卷子和作业也会整整齐齐摆放在她的书桌堂里。 季楠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想让她再碰自己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她烦躁的那天，她第一次看见吴娟被欺负。那一瞬间她也没有多想，听张心她们和她说话的语气她就知道，即使她不帮吴娟，她也会是她们的目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为什么不能早点呢？ 她帮吴娟提前结束了她们的折磨，也提醒了自己不要再变回她们那样的人。 “没什么意思，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以后也请你不要私自动我的东西了。”季楠的语气又变回了平常的冷漠，刚才那个安静的和善的季楠好像没存在过。 “季楠”吴娟有点害怕，她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乱动你东西了。” 吴娟以为季楠是因为她乱动她东西这件事情生气了，所以立刻跟季楠道了歉。 “那天，你说你要出去抽烟，我以为你和张心她们是一样的人，有点害怕。”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因为你是我高中第一个同桌。” “我既希望你能发现我做的事情，又不希望你发现，如果你发现了，我就没有继续为你做事的理由了。” “你为什么想为我做事？” “刚开始的确有讨好的成分，但是我就是想为你做点儿事，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是因为我后来帮了你吗？” 吴娟说不出话，她现在很混乱。季楠误会她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有人会一直帮你，你觉得自己过得苦，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人过得比你还苦。你觉得现在不好，那就改变，一点一点来，我们都会变好的。”季楠说。 吴娟看着季楠，愣愣的。她觉得她有点摸清季楠的性子了。 季楠好像很矛盾，一边讨厌这个世界，一边却又想融入这个世界。 而她呢？她只是讨厌这个世界，却没有想过怎么融入这个世界。 季楠不相信她没关系，她相信季楠，她相信她们都会变好的，她一定要改变，她要变成一个优秀的人。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季楠的成绩，惨不忍睹。 她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挺好的。她脑子不算笨，而且还认真，在那个时候也可以称的上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她两年没有学习了，在最重要的学习跨越期，大家都跨过去了，她还逃离了。 而且重点高中的老师总是觉得学生什么都会，所以讲课的速度也特别快，她有时候不是不想听，是真的听不懂。 季楠不知道，高中的课程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弄懂书上的知识就可以了，尤其是文科，拓展的知识太多了。 吴娟的成绩很稳定，一直都是班级里的中下游，这次可能是因为张心她们没再找她的麻烦，所以她的成绩还前进了两名，虽然依旧是班级里的中下游。 中午代雅找张心等人谈完话以后，张心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下午有两节代雅的课，她们也没敢再有什么动作。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的课间，学委告诉她，代老师让她放学去找她。 下午放学，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走光了。办公室的门开着，季楠敲了三下门，然后进去。 代雅的办公桌前站了个人，大高个儿，体型匀称，身材修长，站的笔直。 “季楠，来啦？”代雅看见季楠后，热情的招呼她，“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男生听见她的名字后，手指几不可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季楠，这是陆檀川，一班的，蝉联咱们学年大榜第一呢！”代雅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豪，她能教这么优秀的学生，也是她的一种荣幸。 季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檀川，这是季楠，前几天刚转来咱们学校的。”代雅又向陆檀川介绍季楠。 “季楠同学，你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季楠不知道他总是在笑什么，但在代雅面前，她还是回了一句。 “你好。” “是这样的，你们都是我带的学生，我希望你们两个在今后的学习中可以互帮互助。檀川，季楠刚来，课程有些跟不上，希望你可以在学习上多帮她一些，帮她补补课。” 补课？她不需要补课。 “代老师，我……” “没事，别担心。我刚刚已经和陆檀川商量好了，他已经同意了。”代雅以为季楠怕陆檀川不同意帮她补课。 “我……” “老师，我们两个班都有自习，看班老师也不同，可能时间上调不开。”陆檀川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在她之前开口。 “对！”代雅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她翻了翻课表，“没事，以后你俩周二周四的晚自习可以不来上，我和你们班主任说一下，你们俩找个地方，一起学习。这个方法怎么样？檀川你时间上可以吗？” “可以的，我没问题。”陆檀川点点头。 “老师，我……”季楠再一次开口。 “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代雅轻拍了一下桌子。 “季楠，你跟着陆檀川好好学，有什么不懂得就问他。” 木已成舟，季楠觉得很烦躁，但也没办法再说什么。更何况，代雅是真心为她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好，那你们先去吃饭吧！季楠，周二和周四的晚自习你可以不上，但是其他的晚自习你不能再逃了。”代雅再一次和季楠强调晚自习的问题。 季楠深呼了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老师再见。”陆檀川礼貌的和代雅问候了一声，和季楠一起出了办公室。 现在大家都已经放学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六点左右，夕阳的余晖漫天，天空被染成了橙色，一中走廊的白瓷砖上也被铺洒了一层橙黄色的墨。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又见面了。”陆檀川快走了几步，跟上季楠。 “嗯。”季楠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补习的地点你想在哪里？” “随便。” “随便？那去你家还是我家？” 季楠停下了脚步，微微狭长的眼睛清冷的看着他。 陆檀川嘴角依旧带着温暖的笑容，身材挺拔，脊背挺直，校服穿的一丝不苟，像个完美绅士，明明是略带轻浮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轻薄之意，仿佛在问她去哪里吃饭一样。 “开个玩笑而已。” “我学文。”季楠刚想起来这个重要的问题，刚才听代雅说他是一班的，那就是理科的重点班，他一个学理的怎么给学文的补习？ “数语外三科是相通的，至于史地政，你尽管放心好了。” 放心？能说出补习去她家还是他家的人，让她怎么放心？ 季楠冷漠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 陆檀川嘴角的笑仿佛精心调度过一样，弧度都没变过一毫。看起来他好像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但是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像个雕塑。 不想笑就不要笑，假笑什么玩应？ 季楠对他的印象突然差到了极点。 陆檀川感觉到了她对他明显的变化，笑意渐冷。 “陆檀川。”她念他的名字，“你是个人物。” “谢谢。”他回答。 季楠不再理他，率先走在前面，马丁靴与大理石相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声音清脆，敲击人的心房。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 晚自习，政治老师家的孩子突然生病了，她要赶去医院照顾，今晚不能来看她们班的晚自习了。班长吴钊搬了把椅子，在讲台后面坐着，费力的组织着班级的纪律。 “别说话了！都好好上自习！” “后边的，别吃了，屋子里全是辣条味。” “那边的！别笑了，好好自习。” “整个走廊就咱们班有声音，大家消停一会儿吧！” 老师不来，整个班级就乱成了一锅粥，班长的声音被埋没的彻底。 在某一瞬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学年的正主任付主任双手背后，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班级里七扭八歪的同学。 “整个走廊就你们班有声音，怎么的，要炸窝啊？” 大家安静的拿出书本，低下头。 “你们旁边是哪个班不知道吗？你看人家一班二班有声音吗？” “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多话，怎么非得自习的时候说呢？让你们上自习是让你们说话的？” 付主任一顿噼里啪啦的问话式教育，整个走廊现在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想说话的都出去说去，别打扰人家看书的同学。” 后排的几个学生蠢蠢欲动。 付主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我看谁敢动！” 几个男生起身的动作僵在那里。 “都给我坐下，谁也不准出去，都给我好好上自习！” “班长好好看着，再有说话的，给我打电话。” 付主任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班长长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 从六点半开始，吵闹了四十多分钟的班级终于安静了。 即使今天不是代雅的晚自习，季楠也来了。既然决定重新开始，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着自己的性子了。 衣服兜里传来震动，季楠拿出手机，是一条短信。 季楠稍微疑惑了一下，皱了皱眉。 “八号咖啡厅，坐标微信发你。” 隔了一行，他打了三个字：陆檀川。 手指在手机壳上摩挲了一会儿，季楠退出短信界面，打开微信，同意添加好友。 他的微信名称很简单，l和u两个英文字母，头像也很简单，白底黑字的。 同意添加好友后，陆檀川立刻把咖啡厅的坐标给她发了过来。 她查了一下，咖啡厅附近有公交站，补习结束后，她可以直接回家。 季楠把手机放回兜里，闭了会眼睛，准备看书。 张心翘着腿，双手环胸，嘴里嚼着泡泡糖，眼睛直直的盯着黑板上面的圆表。 第一节自习结束，铃声一响，教室里顿时又炸开了锅。张心带着汪琦等几个女生，直奔季楠的座位。 季楠刚拿出书没看一会儿，铃声就响了，紧接着，书本上覆盖了一层阴影。 季楠不抬头，她也知道是谁。张心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浓到让人无法忽视。 “你跟代雅打小报告？”张心双手环胸，目光不善。 “没有。”季楠实话实说。 “没有？”张心冷哼一声，声音突然增大“你他吗骗鬼呢？” 张心一脚踹歪了季楠的桌子，吴娟被吓了一跳，缩在椅子上不敢动。 前排的同学后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但也是敢怒不敢言，捂着后背离开了座位。坐季楠和吴娟前面，她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季楠和吴娟的书本都掉在了地上。她刚刚用过的笔，在桌子上滚了几圈，也掉在了地上，掉在了张心的脚边。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同学们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这里，看到有情况后，她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拉架，而是赶紧逃离战场。 甚至在走廊透气的同学看到三班诡异的氛围，也都聚集在门口，小声询问三班的同学内幕。 “她们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林佳宁摇头。 “那是张心她们吧？她们跟转学生有啥过节吗？” “不知道啊！” “我倒是听说了那个转学生，叫叫叫啥来着？” “季楠。” “啊对，季楠！季楠桌子的事儿。她的桌子该不会是张心她们写的吧？” “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四班的同学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有点生气，“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一个班的也不代表我们就什么都得知道啊！”林佳宁不解，她没事总关注人家转学生的生活干嘛？再说了，就算她关注转学生的生活，凭什么告诉她？ 四班的同学不再理她，抻着脖子，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看戏。 “捡起来。”季楠说。 “捡起来？你还敢让我捡起来？你他吗在这装啥呢？”张心穿着她厚厚的增高鞋，一脚踩碎了她的笔。 季楠看了一眼地上黑色中性笔的碎片，又抬起头来看张心。 “你看你妈呢？你他吗老装你吗比啊！我槽你玛季楠！” 季楠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揪住了张心的头发，狠狠地撞上被张心踹走的桌子。 “噹”的一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是季楠的速度快，二是没有人能想到她敢这么对张心。 “你给我松开！松开！”张心的头被按在桌子上，撅着屁股，露出了黑色的打底裤。 “道歉。”季楠用一只手按着张心的头，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能让季楠移动分毫。 “道歉？你做梦！”张心奋力挣扎，抓着季楠的胳膊，长长的手指甲抠进了她的肉里，季楠柔白的皮肤瞬间就出现了血迹。 季楠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疼似的，听见她不道歉，抓着她的头，又是狠狠地撞向桌面。 张心疯了一样大叫。季楠不知道怎么使得力，撞向桌面的时候不会撞到她的头，但是她的鼻子和牙齿全都被撞得酸疼。刚才那一下，她的牙直接咬到了她的舌头，疼得她直流眼泪。 “你们站在那干嘛呢？赶紧给我拉开她啊！”张心流着泪，冲汪琦她们叫喊。 汪琦她们一直跟在张心后面欺负人，从来没被人欺负过。看见季楠的样子，其实她们也很害怕。但是，她们这么对人，难道还打不过她一个？ 汪琦带着她的姐妹们，上前解救张心。 季楠抓着张心头发的手始终没松开，来一个她踹一个。被踹的女生没说什么，倒是张心的头发一直被季楠抓在手里，疼得她哇哇直叫。她一边叫，一边骂。 季楠打架，不打要害，男生就踹他的□□，女生就踹她的胸。无论男女，她打架的力道都是一样的。几个女生虚虚掩掩地捂着胸，也疼得眼泪直流。 这人打架就打架，踹什么胸啊？ “季楠,你你有没有教养啊？你怎么还”汪琦又羞又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没有。” “我没有教养，所以，离我远点儿。” “哇！这转学生也太生猛了吧？”郭洋捂着嘴，表面上看是吃惊，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她大姐真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陆檀川个子高，即使站在人群后方他也能看清楚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嘴角精心调度过的弧度早已消失，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呵，头一回看见有女生这么能装13的。”许木不屑的撇了撇嘴。 “谁？”李佳宁转过头问她，“张心她们吗？” “我是说那个转学生！”许木语气不佳。 “转学生怎么了？”郭洋听见他的话，凑近他，哥俩好似的勾着他的肩。 “不喜欢。” “我喜欢就行。”郭洋笑眯眯的看着他。 听见这句话，陆檀川看了过来。 “你喜欢？”许木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教室里生猛如虎的女生，“你口味真重。” “你不懂。”郭洋看着季楠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她其实就像一只小刺猬一样。” “还小刺猬。”许木翻了个大白眼，看郭洋的目光仿佛在看个智障，“咋不扎死你呢？” “你个单身汪别说话！” “智障！”许木又白了他一眼。 陆檀川静静地看了郭洋一会儿，视线又转移到了季楠身上。 张心依旧被季楠按在桌子上，她觉得丢脸死了，自己主动把脸转向桌子的正上方。 “季楠，你有话好好说。”汪琦慢慢的直起腰版，胸上的酸痛感让她直吸气。 “你们刚才怎么不好好说？” 汪琦一时语塞，“你先把张心放开。” “如果被按在这儿的是我，你会让她们把手放开吗？” 张心听着季楠淡淡的问话，更生气了，她们还从来没有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 她们都已经不和她计较了，这人怎么还油盐不进？ 她涂了绿色指甲油的手指盖再一次狠狠地掐进季楠的肉里。 汪琦被她问的有点急了，“大家都同学一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啊？” “既然你知道是同学一场，那你们怎么总是逼我呢？” 季楠的语气一直很平淡，表情也淡淡的。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喜怒，委屈，或是疼痛。 说好听点儿，她这是像仙女一样不染俗世。说难听点，她就好像一个活死人，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少女该有的生气和活力。 带有愤怒情绪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她这种毫无情绪的人，因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这种未知才是最让人生怖的。 “你先把张心放开。”汪琦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季楠没动。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堵在门口的人却没有走的，她们都想等待着这次事件的结局。 班长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班级门口围了一大堆人，立刻小跑过去。 “不好意思让一下。”他挤进人群，“不好意思让一让！” 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看见屋子里的情形，他楞了。 “什么情况？”他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 被按在桌子上的人是张心，站着而且毫发无损看起来气场异常强大的女生，是转学生？ “楠姐，楠姐，这样行了吗？你能不能先把张心放开？” 季楠还是没动。 “你就不怕一会儿主任来了，记你大过吗？”汪琦对她放狠话。 季楠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手中狠狠一用力。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张心觉得她的头发和头皮都已经分离了。 可是她无论手上怎么使劲，季楠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力道没有放轻分毫。 “季楠，请你，请你把张心放开好吗？” 季楠把视线转向张心，对她说：“道歉。” 张心不吭声。 她知道有很多人在外面看着她，她一旦道歉了，以后还怎么在一中混？ 季楠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对不起”张心咬牙切齿。 季楠松开了手，海蓝色的校服袖子自然滑落，挡住了被张心掐的血迹斑斑的胳膊。 上课铃正式打响，看热闹的学生都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往常来说，即使打了上课铃，只要老师不来，班级里是不会安静下来的。但是今天，大家进班级时的脚步全都不自觉地放轻，也不知道是怕打扰谁。 张心谁也没看，气冲冲的从后门出了班级，汪琦立刻跟了过去。她们其他的小姐妹看了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商量了一下，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季楠把桌子挪回原处，吴娟帮她捡起地上的书本，收拾了被张心踩碎的黑色中性笔的碎片。 吴钊依旧坐在讲台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多看了季楠几眼。 其实不只是吴钊，班级里的同学都会有意无意的回头多看她几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季楠，你的胳膊”吴娟提醒她。 “没事儿。”胳膊上一直传来刺痛，但是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熟悉这种痛感了。 “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不用。” “可是”吴娟的话还没说完，季楠就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没事。” 吴娟看她这个样子，不敢再说什么了，转过头去看书，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季楠很烦躁，想抽烟，她站起身，背着包，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都别看了，自习！” 季楠没走几步，就听见了班长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走廊上听得很清楚。 厕所外边的门又被关上了，她也懒得进厕所了，直接往楼梯口走，准备翻墙回家。 刚拐过一个楼梯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陆檀川。 “有事？”这次是季楠先开的口。 陆檀川瞥了一眼她的袖子，“不疼么？” 季楠抬眼看他，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轻握了一下她的胳膊。 “嘶”季楠轻呼一声，立刻甩开他的手，来了脾气，“你有病？” 他脸上终于没有了一贯的假笑，这也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清晰。他的瞳仁乌黑，本就没有温度，不笑的时候，很明确的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比她还冷漠。 “不疼么？” “跟你有关系？” “有。”他点点头。 “有个屁关系。” 季楠越过他，继续下楼。 陆檀川又握住了她的胳膊，不过是没受伤的那只。 季楠继续甩，但是没甩开。 “你没完了是吧？” “去医务室。” “不去。” 陆檀川像是没听见一样，拉着她往三楼的医务室走。 “我说了我不去。” “陆檀川！” “你是不是有病？”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只是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他的力气比她大很多，她根本挣脱不开。 季楠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去就去，她跟个雕塑计较什么？ 医务室的女老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一边说她这是小伤，一边问她疼不疼。 季楠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胳膊。 陆檀川静静地站在一旁，盯着季楠，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师给她清理了伤口，又给她开了一些口服药。 “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片，按时吃。” “你这伤口啊，最好还是每天来我这儿消一下毒，指甲里的细菌最多了，不消毒不行。” “伤口不能碰水，忌生冷辛辣刺激性食物，忌烟忌酒”她说完，顿了顿，“虽然你们不抽烟不喝酒，但是这几天你自己也多注意点。” 看季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医生以为她是在担心疤痕问题，又补了一句。 “没事儿，伤口不能留疤，也不耽误你写字，记着点我刚才说的那些就好了。” 陆檀川接过药，说了一句谢谢老师，就拉着季楠走了。 出了医务室以后，他就放开了她的胳膊。季楠也没闹，安静的跟着他走。 陆檀川发现，她没有了刚才来的时候的那种撒泼劲，从医生给她伤口消毒上药开始，她就很安静，直到现在。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微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教学楼。陆檀川把药递给她，季楠接过，随便的扔进包里，然后直奔翻墙的方向。 陆檀川没再跟着她，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转身回教室。 陆檀川一回教室，郭洋就给他传了纸条。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医务室。” “去医务室干什么？” “带季楠看病。” “带季楠看病？”郭洋不解，“她怎么了？什么病？” “多动症。”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狂躁症。” 多动症？狂躁症？郭洋看了不远处的陆檀川一眼，有些奇怪。 “你说的，是高二三班的季楠吗？是咱们隔壁的季楠吗？是上节课下课和张心她们打架的季楠吗？” “是。” 郭洋笑了笑，拿起笔快速的在纸上写。 “那你也太不了解季楠了，她怎么可能是多动症狂躁症？自闭症还差不多。快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陆檀川看完纸条，没再回他。 郭洋又扔了一次纸条，陆檀川回了他一句：“学习。” 郭洋挠挠头，也不知道是他要学习了还是这么晚回来是学习去了。 不过他觉得，陆檀川这么晚回来去学习倒是可能性大一点，但是，这大晚上的，办公室都没有老师，他去哪儿学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郭洋又狐疑地看了陆檀川几眼，他坐在座位上，脊背笔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算题。 算了，反正不可能是去送多动症狂躁症的季楠去医务室就对了。 他打了个呵欠，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代雅把季楠叫去办公室，问她和张心是怎么回事。 “我听咱们班同学说，你和张心她们打架了？” “嗯。”季楠没否认。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 “她踹了我的桌子，踩碎了我的笔。” 代雅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可怎么办？” “没事。” “张心请假了，还不知道请到什么时候。但是如果她再找你，你就告诉老师，我去找她家长。” 季楠知道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来说，处理这种事情很头痛，她也不想给她增添什么负担，即使她不会来找代雅寻求帮助，也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代雅又嘱咐了几句她的学习，就让她回去上课了。 张心依旧没来上课，季楠知道，她下手并不轻，张心的头皮应该都渗了血。 但是她没有愧疚感，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周五，老师开大会，全校提前放学。顾睿下午给她发信息，约她在火锅店见面。 她没有告诉顾睿提前放学的事儿，等到大家都走了以后，走了后门，想抄近路去公交站。 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求救声。 她走过巷口，目不斜视，有些错误，没必要再犯第二次。 “救命！啊！你们别碰我！” “走开！走开！” “救命啊！” “哎呦，快看看，这还没开始呢就先哭了！这一会儿不得喊破嗓子啊！啊？” “哈哈哈哈！” 男人们说着污言秽语，放声大笑。 女孩子的嗓音很高，已经明显的带了哭腔，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巷口的行人们看向这里，又低着头匆匆路过，对哭喊声置若罔闻，谁都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别救人不成，反倒先把自己搭里了。 “同学，请让一下，你们挡路了。” 面前的男生们各个都染着头发，红的，黄得，蓝的，绿的，季楠差点以为她看见了四色彩虹。 他们身上的三中校服穿的歪歪扭扭，拉锁链都已经没了。 听见季楠的声音，男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家的目光齐齐锁定在季楠身上，包括那个女生。她瞪大了眼睛，看清来人时，满是泪痕的脸上兴奋毫不掩饰。 “季……”女生的话还没说完，季楠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毫无波澜，不带一丝温度，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林佳宁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姐姐，救救我！” 她不能说出季楠真实的名字，以免以后他们去找她茬。 “姐姐？”混混们疑惑的看着季楠，这俩人是姐妹？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瞟了一眼她们身上的校服，原来是一个学校的！学姐学妹？ “你是姐姐啊？”蓝毛小混混语气猥琐，轻浮的去勾季楠的下巴。 季楠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僵在那里。 “操！管她姐姐妹妹的，老子特么一起弄！”红毛来了脾气。 “好啊！一起弄。”季楠低声道，眼里冒着寒光，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脆弱。 一个闪身，躲掉了想要抓她衣领的蓝毛怪的手。一个侧踢，他倒在了地上。 “我操！这小□□！”红毛怪绿毛怪还有黄毛怪对视一眼，齐齐去抓她，季楠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伸过来的大拇指，闪身上前，使劲向后掰，同时一个脚踹倒了黄毛怪。 红毛怪和绿毛怪胳膊被拧着，不得不跟随季楠的步伐，她每动一下，对他们来说都是抽筋的折磨。 远方传来警铃声，呜呜作响。 季楠松开手，挡在林佳宁前面。几个混混听见警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给我记住了！”几人落荒而逃。 林佳宁的校服衬衫已经破碎，露出了粉色的内衣。季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司机呢？”季楠问她。 “什么？”林佳宁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中回不过神。 “你家司机。” 季楠看见过，平时放学都有司机来接她。 “今天放学早，我忘和司机叔叔讲了。”她低下头，双眼通红，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她吓坏了。 “给司机打电话，让她现在来接你。” “哦。”林佳宁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季楠往巷口走。 “季楠！你去哪儿？”林佳宁以为她要走，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季楠拿起巷口的书包和手机，走回她身旁。 “我不走。”她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谢谢，季楠，谢谢你。” 季楠没吭声。 林佳宁调整好情绪，给司机打了电话。 “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季楠说。 “嗯。”她把校服外套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但是，你也总是一个人啊……”她抹了把眼泪。 “我和你不一样。” 你是被人宠大的小女孩，她是没人养的野孩子。 二人慢慢的走出巷子，离巷口不远，一杯草莓奶茶洒了一地。 林佳宁看着地上的奶茶，感觉很委屈。她本来是想来这里买杯奶茶，再坐公交回家的。谁知道，刚出门就被那些混混盯上了。还好季楠出现了，还好有人救她。 她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果香和烟味混合，是季楠身上独特的味道。 “季楠，今天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别人讲呀？”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讲？”季楠反问。 “……”也对。 司机很快就来到了巷口，看见林佳宁安全的上了车，季楠才转身离开。 她拿出刚捡起来的手机，自动关机，她存录的空白十秒后的警铃声没有响。 她握了握从地上捡起的胸牌，点了一支烟。 绿国火锅，绿牌子白字。这是她第一次和顾睿吃火锅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吃火锅的地方。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刚刚出院。 姥姥头七刚过，她和林佳宁一样，在巷子里遇见了几个混混流氓。 和林佳宁不同的是，她是被人带去的。 同桌何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说自己遇见了坏人。 “季楠，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很害怕！” “我打不过坏人，你应该去报警。” 何茹摇头，“不行的，不能报警！如果报警了，大家就都会知道我被侵犯的事情了，不行，绝对不行。” “季楠，你帮帮我吧！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季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那一句“我只有你了”攻破了她心里的防线。 “我要怎么帮你？” 然后，她被何茹带到了他们面前。 何茹说：“这是我们班的班花，人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我们说好的，你们不要再找我了。” 何茹跑了。 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五个叼着烟的混混，把她拖进了黑暗的巷子。 她被他们揍到神志不清，衣衫破碎，身上说不清有多少手掌印，也说不清有多少唾液。 雪地上很冷，冷到她感觉不到身边的任何。在他们即将进入她的那一刻，她尝到了嘴里的血味。 如果不是顾睿的出现，她在十四岁那年就会被街上的流氓混混车仑女干。 她错过了初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没有人问她，也没有人找她。 在住院的半个月里，季楠两次自杀未遂。 为了防止她再次自杀，顾睿整日整夜的守在她身边。 他说：“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同意，谁都不能伤害她，包括你自己。” 出院那天，他带她去吃了火锅，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火锅。 他说：“季楠，别怕，我会保护你。” 后来，她听说那些混混蹲了监狱，何茹转学了。 她还听说顾睿是县长的小儿子，小名顾三，有一个很漂亮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未婚妻。 季楠不管这些，她只想和顾睿在一起。 她打架，顾睿帮她收拾烂摊子，带她去学跆拳道和散打；她想要刺激，顾睿教她开车，教她抽烟，带她去蹦极；她不想一个人住，顾睿把她接到了他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她见过他的父亲母亲，也见过他的未婚妻。 她见过他父亲怒骂她不要脸的样子，也见过他母亲哀求她让她离开的样子。 她还见过，他和她未婚妻亲吻时候的样子。 可是这些她都不在意，她跟了顾睿两年。 十四岁那年遇见他，十五岁跟他住在一起，十六岁被他抛弃。 顾睿走的毫无征兆。 明明前一天他还把她按在沙发上，吻着她的发丝和额头，要她快点长大。 可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未婚妻。 听顾睿的母亲说，他们结婚了，两个人要在宾城顾睿爷爷那里住一段时间。 季楠等了他一年，给他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石沉大海，他了无音讯。 顾睿离开的一年后，季楠把钥匙扔进了河里，开始了她最疯狂的日子，直到她进了局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火锅店内雾气升腾，大厅里的人们吵吵嚷嚷，啤的白的一瓶接着一瓶。 季楠去了顾睿订的包厢。 “来了？”顾睿看见季楠，放下了手机。 桌子上的菜品已经点好了，都是她爱吃的。 “最近怎么样？还习惯吗？” 一人一锅，顾睿先帮她开锅，然后才开自己的。 “挺好的。” “一中环境不错，教资水平也高，换个环境对你来说也有好处。” 季楠静静地听着，往锅里放肉。 “锅还没开。”顾睿提醒她。 “没事。” 顾睿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些小毛病还真是一点没改。” 季楠咽下心底那份苦涩，没吭声。 “对了，那辆摩托是我送你的，你给我转钱干什么？” 季楠给他转钱的时候，他正在外地。突然过来一条汇款短信，吓了他一跳。 看见上面的数字，他就知道是季楠。 “我买。” “不是说了吗，那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有钱。” 顾睿失笑。他知道季楠有钱，她父母虽然不养她，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和姥姥两个人日子过得很清贫。姥姥去世后，她听见了姥姥录在录音笔里的录音，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以及她有个小金库的事。 他也不再和季楠计较这些，准备等她生日再送她一辆别的。 “我听说，最近你们刚考过一场试？” “嗯。”羊肉煮好了，她捞起来蘸酱。 “考的怎么样？” “很差。” “没事，慢慢来。学习是个过程。” 季楠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个学渣，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学习是个过程。 顾睿虽然是混完了高中，但是他身上没有一点痞气，反而有着一股正气，说起这话来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季楠没再说话，低头吃东西。 顾睿看着她，突然感觉很疲惫。 季楠长大了，五官张开了，好像也长高了一点。 季楠也变了，她不会再一见他就卸下防备，明明欣喜却故作冷静的喊他顾睿。 他点了一根烟。 “季楠。” “嗯？” “当年，对不起。” 季楠夹毛肚的筷子顿了下，“对不起什么？你又没对不起我。” 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的命还是他救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顾睿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又狠狠地把烟头摁灭。 “小楠，我当时离开，是有原因的。我爷爷生病了，很严重。临走之前，他希望看见我和余梅结婚。” “我一直拖着日子，不想结婚，可是所有人都在逼我。爷爷第二次进了重症监护室那一天，我和余梅领了证，简单的办了一场婚礼。” “那几天爷爷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但是我和余梅婚礼办完后不到三天，爷爷就去了。” 他的锅早已沸腾，里面的汤已经烧干了一半。他看着烧开的锅，眉头紧锁。 “我不是故意躲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和余梅说好了，只是假结婚，但是她变了卦，一直不肯离婚，还经常折腾自己，好几次都进了医院。” “我回通县找过你一次，可是我没办法见你。那时我想，我已经是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了，而你的人生还没开始，我不能毁了你。”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因为因为余梅把我的手机卡藏了起来。” “前几天我们离婚了，她把手机卡还给了我，我才看到了那些短信，知道了你给我打的那些电话。” “我”他双眼通红，“小楠，对不起。” 季楠放下筷子，眼睛很酸。 应该是火锅太熏人了，不然怎么会两个人都红了眼眶。 季楠不是感动，只是觉得心底里的那一块阴霾终于瓦解。 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曾把顾睿当成她的全部。 顾睿突然从她的生命里消失，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他有他的苦衷，她能理解。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她那段日子是怎么撑下去的。 顾睿温柔的帮她拭去眼泪，“这些话，我本来想等你高考结束后再说的。可是我有一种感觉，现在不说，可能以后也没机会了。” “小楠，我们我们”他一连说了几个我们，却没能说下去他真正想说的话。 他知道季楠敏感，是非分明。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这样的话。 他知道自己的离开对季楠的伤害一定很深，假如能重新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季楠带到爷爷的面前，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压力都他一个人扛。可是他也知道，人生没有如果。 这场谈话以季楠叫了顾睿一声三哥结尾。 她和顾睿，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如果顾睿没走，如果顾睿早点把这些告诉她，如果顾睿有足够的勇气，她一定会拼尽所有跟他在一起。 但是，都过去了。她既然决定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过去的所有，包括顾睿，她都不会再回头了。 来到宾城的这些日子，季楠一直是一个人住在别墅。每周日会有阿姨过来一次收拾屋子。 阿姨姓赵，本地人，是季正国给她请的。刚来的时候对她还很友善，自从知道她抽烟喝酒以后，就连个眼神也不给她了，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样。每次她做好该做的就走，一秒都不会多留。 傍晚，季楠洗过澡，用白毛巾包着湿发，穿着浴袍，坐在阳台边的软塌上。 碧水庄园别墅区坐落在半山腰，季正国的这套房子，是这个别墅区里面最好的地段。 十一月初，宾城的平均气温在十度左右，天气已经转凉。 屋子里没开灯，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眼前是万家灯火，身后是无边黑暗。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华灯初上，看世间繁华。屋子里静的诡异，没有光亮，也没有人气。 一根烟结束，季楠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 一旁的桌子上，有一盏星空灯。按下按钮，屋子瞬间变成了静谧的蓝黑色，墙壁上爬满了星星，耀眼，夺目，绚烂而璀璨。 季楠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是唯一能让她放松心情的方法，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黑暗的屋子变成了闪亮的星空，繁星点点，明亮而温暖。自从前几天她和顾睿谈完话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透着这点点星光，拿起了那块胸牌。 宾城一中的lg，上面写着高二（一）班陆檀川。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星空夜下的寂静。 季楠瞥了一眼手机，又是郭洋。季楠按下锁屏键，铃声停止。 周五那天中午，季楠在校门口的店里吃麻辣烫，碰见了郭洋。 “楠姐，这么巧啊！”郭洋自来熟的坐在她面前。 季楠看了他一眼，没赶他走。 “楠姐，这周末你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啊？” “没有。”季楠毫不犹豫的回答。 “真伤心，这么果断的就拒绝了我。”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季楠会拒绝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问她。 “楠姐，你周末放假都干什么？不出去玩么？”郭洋双手捧着脸，眼睛亮亮。 出去玩么……她有多久没出去玩过了？ “诶，楠姐。”郭洋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没事就开着你的怪兽到处兜风啊？” “还是去游戏厅打游戏？” “去k歌？”说到k歌，他忍不住去猜想，她空灵冷漠的声音如果唱起歌来会是怎样的动听。 “楠姐，你……” “闭嘴。”季楠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要吃饭了。” 郭洋立刻闭上了嘴，观察她麻辣烫里自选的食材。 “你爱吃这个啊？我也爱吃。” “你放这么多醋，不酸吗？我就不爱吃醋。” “欸你放这么多辣椒干嘛啊？喝血呢？” 季楠皱了皱眉，她有点吃不进去了。 郭洋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立刻起身去等餐台等着他的麻辣烫，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不时地瞅瞅季楠，但是再没说过一句话。 没一会儿，来电界面恢复为锁屏界面，上面显示未接来电12个。郭洋早上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玩，季楠明确回绝了，但他还是隔几个小时就给她打一次电话。 锲而不舍是一件好事，但绝不等于死缠烂打。 她碍于他给她找摩托车车位的情面上没拉黑他，这已经是极限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她电话号。 但是转念一想，陆檀川都能弄到她电话，郭洋能弄到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毕竟代雅是个傻白甜，学生的信息档案就放在没上锁的抽屉里。 她起身去楼下拿了一罐啤酒和一袋花生，回来的时候电话又是响个不停。她把啤酒和花生扔在软塌上，拿起手机。 “你要是再打电话过来，直接拉黑，挂了。”季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撂下这句话后，她的手指寻找红键。 “哦？季同学这么有脾气吗？”手指触及红色按钮的前一秒，电话里传来的不是郭洋的大嗓门，而是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借着灯光，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陆檀川 季楠：“……” “什么事？”她的声音恢复平稳，仿佛刚刚发怒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在临泉路这边的书店，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不去。”放着好好的啤酒不喝，她为什么要去书店找虐？ “林佳宁和许木也在。” 此时，林佳宁和许木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面前给季楠打电话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对……他们什么时候有交集了？还互相留了电话？还唠了这么长时间！？ “所以？”季楠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拿过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陆檀川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按压打火机的“啪嗒”声儿。 “所以需要你过来一趟，买一些补课的学习资料。” 他的声音不再是起初的温润纯粹，而是带了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呵。”季楠挂断了电话。 命令她？他凭什么？帮了她一次，他就觉得她会乖乖听话了？ 电话被挂断，陆檀川皱了皱眉头，乌黑的瞳仁透着少许的阴沉。 “川子，怎么了？”许木和林佳宁走了过来。 “没事，她说想休息，先不过来了。”他眉头舒展，嘴角依旧带着暖人的笑意。 “我就知道。”林佳宁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们三个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今天，他们约好要一起去吃饭，陆檀川突然说想来书店看看。 路过文具用品区，她不过随口说了句，季楠爱用这种牌子的笔，陆檀川就问他们介不介意邀请季楠一起来逛书店。 她当然不介意，但是想到季楠平时的表现，她觉得约季楠出来不可能的事，谁知道陆檀川拿出手机来，就直接给季楠打了电话。 天知道，她后来可是整整磨了季楠三天，季楠才把电话号告诉她的。 她看向陆檀川的眼神，是满满的嫉妒。 “川子，你什么时候和转学生这么熟了？”许木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林佳宁点点头，眼神直直的看着陆檀川，她也很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陆檀川笑而不语。 “我靠，你又是这副表情！”陆檀川每次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露出一个十分亲切和蔼的笑容。不是高兴，也不是敷衍，和平时的笑还不一样，总之很怪异。 “你不会是也看上转学生了吧？”许木大胆的说出心中的猜测。 “走了，资料还没买。”陆檀川转身去了资料区。 林佳宁听后，愣了愣，猛的兴奋起来。 “他俩要是能在一起就太好了！” “好什么？你看季楠那种人能配上川子吗？” “那种人？哪种人？”林佳宁替季楠打抱不平，“季楠人很好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就别在这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你看她的样子是什么好学生吗？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抽烟、喝酒、染发、打架，穿奇装异服还打耳洞，整个人傲的不行，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离她远点。” “许木！你太过分了！你根本不了解季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呢？”林佳宁快哭了，季楠上次义无反顾的救了她，还不求回报。她早就把季楠当成了朋友，虽然季楠不认。但是此刻她的朋友在她面前说她另一个朋友的坏话，她很不开心。 “我们以后不要讲话了，你不再是我朋友了！”她不要和一个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人做朋友，她转身跑出了书店。 “哎！林佳宁！你去哪儿？”许木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十分不解，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这年头，说真话还有错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孩子，她面无表情的向上指了指，示意他向上看，许木抬头。 上面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子，牌子上写了六个大字：请勿大声喧哗！ 环顾四周，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他。许木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追着林佳宁出去了。 陆檀川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刚刚选好他觉得适合季楠的学习资料，许木就给他发短信说他和林佳宁先走了。 陆檀川回了一句知道了，拿起选好的学习资料去收银台结账，路过文具用品区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盒笔。 “欸，陆檀川过来了！”前排的女生桶了桶正在看课外书的同桌。 “哪呢哪呢？”她同桌立刻抬头寻找。 “每天都能看见陆檀川我就没啥遗憾了。” “你瞅你那点出息。” 大课间，大家往往是最活跃的，因为大课间有20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 “许木在吗？”季楠昨晚失眠了，所以上午睡了两节课，她刚刚醒来，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像山间泉水，涓涓细流，温润干净，在这嘈杂声中分外养耳。 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都是假的。 “许木，许木！”一个男生不停的拍打许木的后背。 “许木！快醒醒！陆檀川找你！” “谁啊？干啥啊？咋的了？”许木被人吵醒，怨气满满，冒出一句纯正的东北嗑。 “陆檀川找你！” “陆檀川？”许木顿时清醒，挠挠头，看向教室门口。 陆檀川正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 “川子，你怎么来了？”许木揉了揉睡的麻木的腿，从座位起身，呲牙列嘴的向陆檀川走去。 “上次你和我说的篮球比赛，我决定参加了。” “篮球比赛？”许木挠挠头，猛的一拍手，“对，篮球比赛！你参加啊？太好了！有我，有你，有郭洋，今年的冠军又是我们的了！” 林佳宁听见他自恋的吹牛，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有他，有陆檀川，有郭洋，冠军是他们的？人家陆檀川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 季楠早在许木醒的时候，就已穿过人群，奔向超市。 她被吵醒，极其烦躁，特别想抽烟，一摸兜，兜里一根烟都没有了。 大课间，学校超市里的人特别多。季楠知道超市里的烟不卖给学生，所以她每周一都会带几条烟来，寄存在这里。 她不买超市的烟，只抽自己带的，这也不算违反条例吧？ 超市阿姨起初说过她几句，季楠一言不发。 后来阿姨也不管她了，只是每次都会提醒她少抽点。 就像每一包烟上都有吸烟有害健康的标志一样，这都只是形式而已，并不能从根本上阻止烟民吸烟。 又是周一，季楠照例拿烟送去超市。 这天中午，吴娟的母亲又包了饺子，是季楠爱吃的酸菜馅。季楠没拒绝她的好意，而且吴娟还买了一堆零食，两个人中午的时候坐在座位上，她边吃边和季楠讲话。 “季楠，你知道吗？这周五我们学校有篮球赛。” 张心没再找过她和季楠的麻烦，而且和季楠坐久了，她也变得爱说话了。 “参加比赛的，不止我们学校，还有邻市的重点高中。” “这个篮球赛校方特别重视，每年的地点都不一样。” “你肯定好奇为什么这些重点高中都特别重视这个篮球赛吧？” 季楠看了吴娟一眼，她一点都不好奇。 吴娟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小脸红红的，说的更加兴奋，更加大声。 “这些高中都是咱们省里的重点高中，甚至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名次。现在啊，重点高中不光抓升学率，更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所以，这些高中每年都会联合起来举办各种文娱文体活动，用来丰富大家的课余生活。” “省教育局很支持这样的活动的，有的时候还会进行电视直播，大大提高了学校的知名度呢！” 吴娟一边吃饺子，一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季楠揉了揉太阳穴。 “季楠，你在找什么？烟吗？”吴娟说着说着，发现季楠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桌子上都是她买的零食，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帮你找。”吴娟瞪放下筷子，在零食堆里扒愣着。 “找到了！”她从一袋薯片下面找到了她的烟，又从一袋果冻下面找到了她的打火机。 她把烟和打火机递给季楠。 季楠接过烟和打火机，拿起校服外套，走出班级。 “哎！季楠，你去哪儿啊？” 吴娟看了一眼她的饭盒，“你还没吃完呢！” 等了一会儿，确定季楠不会回来后，吴娟摇摇头，自己把饺子吃光了。 时间一晃，又到了周五。 周五上午，学校门口来了很多大巴车，各个学校的篮球代表队都来到了这里。 这天，宾城一中高一高二的课程全都改为了自习，由班长看管。 十几岁的年纪，有热闹一定要去凑一凑，能逃避一会儿学习就逃避一会儿学习。所以，周五下午，各个班里的学生寥寥无几，体育馆里却人声鼎沸。 看篮球赛这种东西，在校园里面一向女生比男生积极。她们做好了条幅，应援牌，早早的来到了篮球场，争抢前排的座位，想离“偶像”更近一步。 观众刚刚被准许入场十分钟，上百个座位就已经被坐满了。后来的观众，纷纷惋惜地站在最后一排座位的后面。 季楠也在人群中，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比赛开始，各个学校的篮球队陆续入场。宾一的篮球服是白色的，棕黑色条边，队员们神采奕奕，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战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但是，这个迫不及待，除了陆檀川。 他身材修长，1八9的身高，在人群中已属上乘。他身穿66号球服，站在队友旁边，并不似他们那样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而是轻轻冷冷的看着他们，嘴边带着他的招牌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他笑的时候，虽然眼神没有温度，但是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会想让人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 有一种男生，从头发丝到鞋上的灰尘都让人无可挑剔。而陆檀川，就是这种完美的男生。 他的朋友很多，追求者也很多，但是没有任何□□。 他能让每个女生觉得，第一次喜欢的对象如果是他的话，自己的层次好像都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一群热烈的男孩子在赛场上拼搏奔跑，散发着青春的味道。 陆檀川打的很随意，整个宾一篮球队都打的很随意，上半场结束，对方领先我方16分。 中场休息，对方队员们聚在一起，商量着下半场应该怎么打，如何能保持上半场的优势，打一场漂亮的比赛。 许木这边队员却是懒散的靠在一起，喝水擦汗，反正有陆檀川在，他们一定会赢。虽然他去年没参加比赛，但是和他一起上初中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怎样。 已经知道结果了，还商量个什么劲儿？ 男生们运动过后喝水的样子也是十分有看头的，点点细汗从额头起，划过脸颊，划过喉头，划过锁骨，没入统一的宽大球服里。仰头喝水，下巴抬高，下颔弧线精致，喉头耸动性感。 尤其陆檀川，他个子很高，又很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格外有魅力。 看着他喝水的样子，季楠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很干，嗓子也干，嘴唇也干。 她舔了舔嘴唇，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想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她又放了回去。 场上的观众们放声说话，恣意的谈论着自己看好的队员，或者讨论上半场某某某的打球技术怎么样，下半场应该如何打。 陆檀川放下运动饮料，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 下半场开始了，陆檀川一改上半场的随意，打法很是生猛。 见识到他的速度与技巧，对方队员乱了阵脚。咋回事，上半场这个人不是个菜鸡吗？ 这怎么一会儿功夫，菜鸡雄起了！？ 这不能怪他们，陆檀川去年没参加篮球赛，今年是第一次参加，他们不认识他是很正常的。 旋转，跳跃，他不停歇。 假动作，起跳，扣篮。 运球，接球，空心球。 陆檀川一个人就将比分追平，加上队友之间的默契配合，分数很快就领先于对方。 场上传来欢呼声，一阵比一阵强烈，前排的女生，激动的喊到破音，嗓子都要喊哑了。 “啊啊啊啊！陆檀川！太帅了！” “啊啊啊啊！陆檀川！男神！” “啊啊啊啊！陆檀川！你是一中的骄傲！我们的骄傲！” “……”女生们举着应援幅，应援牌，疯狂的为陆檀川欢呼，疯狂程度，好比爱豆开了演唱会。 宾一篮球队的其他队员并没有因为陆檀川的欢呼声高就懈怠比赛，反而更加专注。 陆檀川很优秀，他们承认，要想和优秀的人并肩同行，你得更优秀。 比赛结束，宾一篮球队获得胜利。大家齐聚到陆檀川身边，对他表示自己的赞美和敬佩。 相比之下，对方那边就有些落寞，几个队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谈。 “那个66号是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 “我听他们喊，陆什么川的好像。” “陆什么川？难道是陆檀川？” “陆檀川谁？你认识？” “宾一一学霸啊！三好男神。” “三号男神？什么鬼？” “是三好！性格好，长相好，学习好！” “现在看来，可能是四好了。”瘦高的男生回头看了眼被围在人群中微笑的陆檀川，眼里有羡慕也有敬佩。 “哎，几好跟我也没关系，我好就行了。” “走吧，回家了！” “走……” 友谊篮球赛，杀出了一个66号陆檀川，这趟宾城之旅，不虚此行。 早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季楠就穿出人群，逃离了现场。 体育馆里面嗡嗡的，吵的她头疼。 从体育馆里一出来，她就觉得身心舒畅。清风吹过，世界都安静了几分。 她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 今天是个好天气。 季楠去天台上坐了一会儿，陆檀川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在哪儿？” 季楠叼着烟，回了一句：“天台。” 五分钟后，天台的门开了。 陆檀川换回了校服，头发好像刚洗吹过一样，有着明显的蓬松感。 地上零零散散的落着几根烟头，陆檀川强迫自己忽视它们。 “胳膊怎么样了？” “好了。” “那么，我们从今天晚上开始补习？” 季楠看了一眼手机。 “今天周五。” “我们有一天的假期。” “我还要上自习。” “你的成绩，上不上自习有什么区别么？” 季楠抬眸看他。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但是这次的笑容却是多了几分真实的味道。 “晚上我帮你和代雅请假。” “不用。”她反射性地拒绝。 “下午放学我在学校后门的奶茶店等你。” 他撂下这句话后就走了，季楠皱了皱眉。这雕塑怎么总是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呢？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晚上不用上晚自习了。 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天空开始变得暗沉。第四节课的时候，直接飘起了鹅毛大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在十一月初的时候，不大，而且只下了一会儿。这第二场雪攒到了十一月中旬，来得又急又猛。 季楠静静地望着窗外，直到被地理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她才知道自己走神了。 最后一节课格外的漫长，但好像又过得很快。 季楠从书包里拿出黑外套，套在校服外面。吴娟全副武装，彻底给自己裹成了熊，挥手和她说再见。 林佳宁看见季楠要走，小跑过来问她用不用送她回家。季楠还算温柔的谢绝了她的好意，下楼，直奔学校后门。 她先去巷子里取了她的摩托车。还好她每次都把防尘罩盖在车上，不然下这么大的雪，她擦还要擦一会儿。 季楠骑着摩托车到奶茶店的时候，陆檀川正在门口低头看雪。 他的校服外面同样也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加拿大鹅的。 季楠轻啧了一声，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整个人还挺乖的。 寒风，大雪，奶茶店，他独身一人站在屋檐下，莫名的有种落寞感，好像迷失的孤儿。 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下，她才发现他在看的是他的白球鞋。 意识到有人来了，陆檀川抬头，罕见的楞了一下。 “上车。”季楠递给他一个头盔。 陆檀川沉思了几秒后，朝着季楠走了过去，接过头盔。 “新的？”他问。 “什么？”季楠没听清。 陆檀川直接把季楠的头盔拿了下来，冷热空气交替，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带你的。”陆檀川说完就要把季楠的头盔带在自己的头上。 季楠拦住了他，也终于懂了他刚才问的是什么。 “郭洋带过一次。”季楠想了想，如实说。 这个头盔本来也是备用的，上次车行老板送的。 听见郭洋带过，陆檀川脸上的寒意明显。 “他坐过你的车？” 季楠皱了皱眉，“提车那天碰见了。” 陆檀川乌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一丝怒气。 她知道他在气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走不走？”她又问了一句，她可不想在这吹冷风。 陆檀川看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把她的头盔粗鲁的给她戴上，把备用的头盔塞进自己的书包里，书包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 寒风吹来，脸上没有遮挡物，鼻子都冻酸了，陆檀川更不高兴了。 他长腿跨上了摩托，机车位置本来就不大，而且是前倾式座位。他一坐上来，宽厚的胸膛直接贴上了她的后背。 季楠往前挪了挪。 怪了，上次郭洋坐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感觉呢？ 她稳定心神，驱车而去。 林佳宁看见这一幕，十分震惊。 “陆檀川刚才说要等的人，就是季楠？” “应该是吧。”许木神色不明。 “季楠还会骑摩托啊？”林佳宁双眼放光，“这也太帅了吧？” “帅个屁，你别跟她学。” 林佳宁放下奶茶，不满的看着许木。 “你为什么总是对季楠意见这么大啊？”上次在书店他就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对她没什么意见啊，就是觉得他和川子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她整天寡着一张脸，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怎么改变川子？” “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帮陆檀川改变呢？为什么就不能是陆檀川改变她呢？” “陆檀川改变他？”许木声音不自觉的放低，“川子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他外表装的有多绅士，内心就被腐蚀的有多厉害。他已经是个病人了，你还指望他去改变一个非主流少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林佳宁从小和陆檀川还有许木一起长大，她对陆檀川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但是她就是不认同许木对季楠的看法。 “那你也不能你怎么总把季楠想的那么坏呢？” “我把她想的那么坏？”许木瞪大了眼睛，“是你对她盲目崇拜好不好？” “她染个头发，打个耳洞，会骑个摩托，整天装的酷酷的，和一中的女生都不一样，你就觉得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你这样少女的英雄了，其实她就是在装13你知不知道？” “她是不是装13用不着你说，你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凭什么这么评价她？” “不就是没妈么？”许木搅了搅杯里的假咖啡，“她是季正国的私生女，她妈当初死缠烂打缠上来的，生下她后又跟别人跑了，这在她回来的那天在那个圈子里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好不好？” “再说了，这年头没妈的多了，要是个个都像她那样装13，这个世界还能好了么？” “她不是装13，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而已！” “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许木冷哼一声，“说直白点，那就是没有人愿意跟她玩，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活该。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天天去后面找她。她都不稀的理你，你干嘛非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许木！”林佳宁气红了眼，她再也忍不住了，把那天巷子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她了吧？她不仅救了我，还不要任何回报，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许木听完，摸了摸鼻子。 “那你也不能” “算了，就当你说的对吧！” “什么叫就当我说得对？”林佳宁又来了脾气，“你能不能” “能！”许木已经料到了她要说什么，“能！我以后不说她了，你说的都是对的，不生气了，喝奶茶，喝奶茶，一会儿凉了。” 林佳宁知道他已经改变了一些心思，而且她也说累了。 她不再理他，看着窗外雪景，气鼓鼓的喝奶茶去了。 今天的雪下得特别大，而且丝毫没有停的趋势。季楠对咖啡厅还有点印象，直奔着上次看过的那条路线开。 她不喜欢看天气预报，今天出门也没料到会下雪，所以没带手套。 她握着车把的双手已经肿了起来，泛着青紫色。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陆檀川把手机举到她的眼前。 备忘录的界面上只有两个字：回家。 回家？回谁的家？ 绿灯亮了，季楠也不再考虑他说的是谁的家了，直接开回了自己家。 她要冻死了。 陆檀川注意到季楠的手已经肿了，但是这个机车设计的，后面座位上的人够不到车把手。为了安全着想，他压下自己心里强烈的念头，只是紧紧地搂住她的腰。 季楠快要被他勒的喘不过气了，嘀咕了几句，但是隔着头盔，他听不到。 她的手冻僵了，开车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好在已经进入了别墅区，只要沿着这条路再开三分钟就能到家了。 把车开进库，回到家后她才发现，不止是手，她的小腿也没知觉了。 艹。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怎么给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 她收回上午的那句话。 陆檀川进门换鞋的时候，又犹豫了。 “新的。”季楠知道他在想什么，跟个事儿精一样。 闻言，陆檀川才放心的换了鞋。 宾城冬天是供暖的，别墅区的取暖费交的多，供得气也给外的足。季楠进屋后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手脚被暖气包围着，没一会儿就恢复了知觉，还有点麻。 陆檀川脱下外套，自然地挂到了衣架上，还拍了几下。 季楠坐了一会儿，感觉口干舌燥。 “喝什么？”她随口问了一句。 “水。”陆檀川也没客气。 季楠打开冰箱，各式各样的泡面和啤酒，就是没有水和果汁。 她拿了罐啤酒，窝进沙发里。 “没有水，自己烧。” “啪嗒”一声，拉环开了。 季楠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啤酒凉的她牙痛，但也是真舒坦。 陆檀川坐在一旁，拧着眉。 “你干嘛一副被弓虽女干了的模样？”季楠放下啤酒，诧异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他问。 “干嘛？” “什么时候？” “初二。”她不假思索。 “抽烟呢？” “初二。” 果然如此，陆檀川苦笑了一下。 “骑摩托呢？” “初三毕业。” 说完，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问一句她就要答一句？季楠琥珀色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他还管她管上瘾了？ 陆檀川垂眸，整个人又透着一种莫名的哀伤。 季楠觉得很奇怪。 在天台遇见他的时候，他假笑。在办公室遇见他，他还是假笑。后来也有几次在走廊遇见他，他和朋友说话的时候还是假笑。 但是今天很奇怪，明明中午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下了一场雪他就改走忧伤小王子的路线了呢？那落寞的神情没由来的让人心疼。 见鬼，她自己都心疼自己都心疼不过来，还心疼别人？ 季楠又开始烦躁了。 他好像一个演员，没见他几次，他都换了多少副面孔了？奥斯卡影帝不颁给他都亏了。 屋子里一阵沉默。 “上楼吧。”季楠起身。 “不用了。” 陆檀川叫住她，从书包里拿出来几本练习册放在桌子上。 “题目已经划好了，三天的量，不会的你可以找书或者看例题，也可以先空着，等下周二补习的时候我们再说。” 季楠琥珀色的眼睛注视了他好一会儿，陆檀川只是低着头不看她。 “好。” 她弯腰，拿起桌子上的练习册。 烟味和果味混合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孔，少女柔软的发丝抚过他的额头，他心头一颤。 十一年前，她扎着双马尾，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一个月前，她散着头发，眼神空洞，机械的在游戏厅里投篮。 现在，她扎着马尾，离他只有几寸的距离。 季楠随手翻了翻练习册，发现里面还有一本物理练习册，写的是陆檀川的名字。 季楠把练习册抽出来，准备还给他，还没等直起身，腰上一紧。 下一秒，练习册掉落，她躺在了沙发上，身上还压了个人。 “你干什么？”季楠条件反射的推他，没推动。 陆檀川没吭声，乌黑的瞳仁对上她琥珀色的眸子。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只是想抱抱她。有了想法，他也就这么做了。 季楠的美眸中全是怒气，她只感觉浑身有一种异样的麻，这种麻感让她非常不舒服。 陆檀川知道她生气了，但他就是不想放开。 季楠看着瘦，身上的肉却不少。手中感触的是少女的腰肢，很软，很细。 “陆檀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叫了他一声，让他放开。 “做我女朋友。”他声音微沉，靠她更近。 “我做你妈！”季楠挣扎，“你放”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两个人唇贴着唇，互相注视着对方。情绪万千，偏偏都没有一丝柔情。 陆檀川吮咬着她的唇，季楠紧紧地闭着嘴。他也不恼，只是手中加重了力道，季楠腰间一疼，唇不自觉地张开。 就是这一秒，陆檀川闭上了眼睛，软舌深入她的口腔，横冲直撞。季楠被他吻得被迫抬起了头，纤细的脖颈已经拉到了极限，她有点头晕。 一丝血腥味在二人的口中弥漫，陆檀川停止了猛攻，又吮吸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平复情绪。 季楠没推开他，头微仰，眯着眼睛，盯着头上的水晶灯。 血是他的，她咬的。 陆檀川抬起头，舔了舔嘴角。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季楠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没有看他。 陆檀川没答，在她脖子上轻吻了一下。 季楠打了个寒颤，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陆檀川也没打算再锢着她，坐直了身子。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与刚才不同，这份沉默里多了一丝压抑。 季楠烦躁的厉害，点了一支烟。 还没等抽一口，烟就被人拿掉了。 看见被摁灭的还没抽上一口的烟，她彻底火了。 “滚！”季楠起身，居高临下。 陆檀川什么都没说，捡起地上的练习册，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换好鞋，开门离开。 季楠踹了一脚旁边的单人沙发，沙发瞬间歪移。 她又点了一支烟，却是越抽越烦躁，越吸刚才的画面就越清晰。 她上楼洗了个热水澡，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周二下午，季楠对着手机发呆。 “季楠，你手机没电了吗？”吴娟小声问她。 季楠没听见。 “季楠？” “怎么了？”她回过神。 “你手机没电了吗？” 季楠把手机收起来，“没有。” “奥，我看你一直盯着黑屏的手机，还以为你手机没电了。” “没有。” “好吧，那你好好听课呀，数学很难的。”吴娟转过头，咬着笔帽，继续和数学题做斗争。 下午最后一节课，季楠的手机亮了，陆檀川给她发消息说七点在咖啡厅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季楠翻了翻他上次拿来的练习册，随便做了几道题。 她没骑摩托车，路面已经结冰了，骑摩托不安全。 她这两天上下学都坐公交，虽然总是赶在大门关闭的前几秒进校门，但是也不算迟到。 季楠到咖啡厅的时候，陆檀川好像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他脱掉了外套，也脱掉了校服，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坐在靠窗的角落，静静地看书。 陆檀川的五官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完美的邻家大哥哥，漫画里的翩翩美少年。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乌黑的瞳仁像泼了一层浓厚的墨，盖住了他所有纯良的情绪。 季楠有点怕，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带着外边的寒气，坐在了陆檀川的对面。 陆檀川放下书，问她想喝什么。 “啤酒。” “这是咖啡厅。” “哦，没有啤酒你问什么？”季楠故意找茬。 “吃饭了么？”他又问。 “没吃。” “想吃什么？” “不吃。” 季楠明显不配合，他也不再问，让她把练习册拿出来。 陆檀川翻了翻，还行，给她划了几十道题，她还做了两道题。 “空着的是怎么回事？不会？” “没看。” “为什么不看？” “不想看。”季楠双手环胸，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 “如果下次考试我没有进步，是不是就不用补课了？” 陆檀川笑了笑，“你不想补课？” “你觉得呢？” “我会和代老师申请，每天都帮你补课。” “你没事闲的？” “嗯，没事，很闲。”他点头。 季楠不再说话了，陆檀川低头，拿出数学练习册，准备直接给她讲高考会考的题型。 季楠也没再故意找茬，他讲，她就听。不懂，她就问，两个人的气氛异常的和谐，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这种和谐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几天后的第三次月考。 季楠的总分提高了二十多分，在大榜上前进了五名。 他一共给她补了四次课，她稍微摸清了一些高中知识的门道，上课也知道该学什么了。吴娟还以为这是她自学的结果，高兴的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十二月九日那天，季楠请了一天假，回了一趟通县。 第二天，季楠迟到了一节课。或许是昨晚吹了冷风，或许是酒劲没过，她早上起来就一直头疼，抽了好几根烟都没能缓解。 星期五，天空是灰白色的，看样子不久又会降下一场大雪。 季楠家的门铃被按，一声一声的响个不停。 “您确定这间住户里的人没出去吗？”陆檀川询问身边的保安大爷。 “确定啊！她昨晚回家后就再没出去过，我记得清楚呢！那丫头经常骑着摩托车窜来窜去的，我都怀疑，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哪来的力气去骑摩托！你是不知道，她……” “叔叔，您有这家的备用钥匙吗？”陆檀川微笑着打断了保安的话，却微微的透露着一股不耐烦。 “有是有，但是……小伙子，我们这可是高级住宅区，住户的钥匙我们不能随便给人的啊！我们可都是签了合同的，有法律保证的！” 他放他进来已经是破例了，让他验证他和这家住户的关系，谁知道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迟迟不开门。 “我是她同……” “我是她男朋友，她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有些不舒服，估计现在吃了感冒药睡着了，听不见门铃响。”陆檀川耐心解释。 “男朋友？”保安大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的人贩子最喜欢装小姑娘的男朋友。” “” “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把他押在这儿，您通融一下，帮我开个门，您看可以吗？我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 保安接过他的学生证。深蓝色封皮，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宾城一中”几个字，他又翻看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与眼前的人相对照。 照片是蓝底的，上面的人穿着干净的白色恤，头发比现在稍短一些，皮肤白皙，瞳仁乌黑明亮，鼻梁高挺，薄唇微扬，嘴角的弧度都与面前的人一模一样。 一中的学生啊 一中的学生怎么能谈恋爱呢？ 保安思虑再三，叹了口气，把他的学生证揣在兜里，从包里找出八号钥匙，给他开了门。 这里的别墅其实都设有单独的锁，密码或指纹，但是保安这里的钥匙却可以不通过这些，直接开启房门。这样的办法虽然不妥，但他们还是采用了，为了以防万一，以备不时之需。 “快点出来啊！”保安不放心。 “嗯，谢谢您。” 陆檀川走进季楠的别墅，关上了房门。 他换鞋，上楼。 二楼他没来过，这里有三间房，有两间门都是开着的，他直奔那间紧闭的房间。 所幸，房门没有从屋里锁上，所以他很容易就按下把手，进入了她的房间。 季楠紧紧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冷棕色的微卷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她的枕头上。 她双眼紧闭，面色泛红，呼吸声粗重。不用探额头，他也知道，她发烧了，还是高烧。 “季楠，醒醒。” 他推了推身下的人，她一动不动。 “季楠，季楠……” 一连唤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他一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一手伸进被子里，准备把她抱起来。 当手伸进被子里的那一刻，他愣了。 手中是一片细腻嫩滑的肌肤，由于高烧的缘故，泛着热度。 他的手不自觉的滑了一下，猛的碰触到一块棉料，带着轻微的凹陷。 她好像，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 他的手从她的背后微微上移，隔着衣服蹭了蹭。 她好像也没穿内衣。 他叹了口气，看向床上人。她皮肤白净细腻，睫毛卷长，鼻子嘴巴十分小巧，双眸紧闭，遮住了那双具有侵略性却极其吸引人的双眸。本该是冷漠疏离的一张脸，此刻却是显示着满满的脆弱。 她烧的很厉害…… 他从被子里收回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坐在了床沿。 内心隐隐有一种冲动，他没有犹豫，掀开了她的被子。 右手即将触及到她衣领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几秒后，他还是下了手。 睡衣的衣领很大，陆檀川毫不费力的就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她圆润的肩头和匈前的嫩肉。 她的左匈前很完美，陆檀川闭了闭眼，又往下扯下了一点她的衣领。 嫩白的乳肉上，多了一道肉粉色的疤，随着她的呼吸，上下伏动。 他即使料到了，也还是有一丝惊愕。 他乌黑的瞳仁渐渐幽深，看了那道疤好一会儿。 他慢慢低下头，轻吻了一下。 三秒后，他帮她理好衣服，盖好被子。 十分钟后，楼下的门铃响起。 季楠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浑身无力，透着一股酸劲。 微微侧头，看见了一根银色的三角架，上面挂着两瓶吊瓶，一瓶空，一瓶满，满的那瓶正与她的手背相连。 怎么回事？她的思维有一瞬间卡壳。 季正国来了？ 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他家庭事业事事顺利，怎么还可能记的住她这个私生女？ “醒了？”耳边传来极致干净温润的声音，她以为她出现了幻听。 “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干涸嘶哑。 “能坐起来么？先喝点水。”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把她扶起来，把水杯递给她。 他的手指骨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白色玻璃杯里倒满了四分之三的水，温热。她用左手去接，有些发抖，她尽力握住杯子，不让它摇晃。 “我来吧。”他想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却受到了阻碍。 “季楠，别犟。”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二人一人一只手把着杯子僵持不下，两只手都白皙修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请手模拍广告为杯子代言。 季楠的手在抖，却一直不肯撒手。她其实坚持不了太久，本就身体虚弱用不上力，但是她不想就这么低头。 “听话，嗯？”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她好像看见了曾经的顾睿，她极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陆檀川，我不是小孩子。” “嗯，我知道。”他顺着她说，手中微微用力，水杯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他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季楠想了想，她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就着他的手，去喝杯中的水。 陆檀川一手把着输液的三角架，一手拿着水杯给季楠喂水，他微弓着身子，注视着眼前的人儿。 她抬高下巴，微仰着头，长睫如翼，正安静的喝他喂的水。 额前的碎发遮挡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几滴水珠滑过她的下巴，流过白嫩的脖颈，游过纤直的锁骨，落进黑色的圆领半袖衫里。 “陆檀川，你抖什么？”她用左手拭去嘴边的水迹，嘴巴湿润，声音恢复了空灵。 “怎么感冒的？”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靠近干净的透明烟灰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季楠从通县回来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开着nser，绕着江桥跑了一圈。 姥姥的忌日，顾睿陪他回去的。季楠其实有很多想和姥姥说的，可是到了那儿，看见姥姥的笑容，她就把那些话憋回去了。 姥姥生前已经过的很苦了，这些烦人的事儿，不应该再打扰她。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她有些头疼。夜晚冷风习习，路灯暗黄，江桥上汽车和行人都很少。把控着速度，与夜风奔跑，她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但是，这种清醒只存在于外面。昨天上了一天课回家后，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她快速的冲了一个热水澡，一连抽了半包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闹铃响的时候，她醒过一次，但是没能起床。给代雅发了个短信后，她蒙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 梦里，她忽冷忽热，头痛欲裂，四肢酸软，根本醒不过来。 “你怎么进来我家的？” “你感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上课吗？” “我看你冰箱里没有食材，你平时吃什么？” “陆檀川。” “季楠。” 二人相互问话，注视着对方，却谁都不肯先开口回答。 三秒后，还是他先低了头。 “我请假了，把学生证押在保安那里，他让我进来的。” “你平时都吃什么？今天吃过饭了吗？” 纵使他先回答了她的问题，她也不想回答他。 “这是我的事。”季楠偏过头。 “客房能住吗？我今晚在这睡。”陆檀川云淡风轻，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一样。 听到他的话，季楠自嘲的笑了笑，上次来她家，他强吻她，今天来她家，他要住在这儿，他当她这是什么地方？又当她是什么？他朋友知道他这样吗？那些喜欢他的小迷妹们知道吗？那些尊敬欣赏他的人知道吗？ 平时装的像个人似的，一到她这儿就变的跟禽兽一样。 “表里不一啊……”她嘲讽的感叹。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他开口道：“表是什么？里又是什么？”他坐在了她的床上，靠近她，二人相互注视着对方。 “我相信这种很明显的问题难不倒学霸。” “我不是学霸。”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陆檀川，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 “你总这样有意思吗？” 上次说让她做他女朋在，这次又说喜欢她，她看起来很蠢吗？ “我没开玩笑。” 季楠看不清他眼里有几分认真，却是不相信没见过几面的人就说喜欢她，况且还是他这种三好少年，什么都不缺的人。 季楠冷下脸，连话都再懒得跟他说，直接躺在了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权当他不存在。 陆檀川看了眼输液的吊瓶，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门。 冰箱里是满满的食材，这是他让司机去买的。至于原来她冰箱里那些不同牌子的啤酒，全都被他藏在了厨房最上边的柜子里。 回想着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他准备给她煮皮蛋瘦肉粥，再煮几个鸡蛋。 季楠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她打开床头灯，床边的三角架上已经没有了点滴瓶。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起身，习惯性的去摸桌子上的烟，却什么都没摸到，桌子上的烟灰缸也是干干净净。 多事精！他闲的蛋疼？ 下楼，开冰箱，习惯性的去第二层拿罐啤，伸手一捞，捞出来一个苹果。 ！？？？ 她定睛一看，冰箱里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瓜果蔬菜。她找遍了整个冰箱，都没有找到她的酒，那里还有她上周刚买的凯撒！ 冰箱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听见声响，陆檀川从楼上走下来。 看见她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在气什么了。 “陆檀川，你有病？” “有病的是你。”他看了眼她手上的医用胶布，又看了眼冰箱，一语双关。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他迈着大长腿，不急不缓的走下楼。深蓝色的学生服，穿在他身上像西装一样，优雅，整洁。 他进了厨房，把做好的食物端到餐桌上。 “过来吃饭。” “陆檀川。” “你吃完我就走。” 季楠自己气了一会儿，也不再和他犟，拉开椅子，坐在上面。 一碗皮蛋瘦肉粥，两个鸡蛋，一杯温开水。 陆檀川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发烧的温度褪去，她的脸又恢复了白皙，消瘦的鹅蛋脸，睫毛很长，也很卷，鼻子嘴巴十分小巧，明明是十分讨喜可爱的一张脸，却不爱笑，总是面无表情，眸子里全是冷漠和疏离。 鸡蛋清都被她吃了，完整的蛋黄被剥离，扔在盘子里。一碗粥喝完了一半，又喝了一口温开水。 “蛋黄怎么不吃？” “不爱吃。” “挑食对身体不好。” “你管的真多。” “我只管你。” 季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门在那儿，不送。” 陆檀川默默地收拾餐桌，看见盘子里她剥出来的蛋黄，他用她的筷子轻夹起来，送入口中。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吃蛋黄，很腻，也很甜。 吃完后，又拿起她的水杯，喝完了剩下的水。 二楼，季楠站在拐角处，看见他的动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季楠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每到中午，陆檀川就会和医生一起过来陪她打针。 赵阿姨在上周日的时候就告诉她，她家里有事，想请假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季楠没回话。 她的主子是季正国，问她干什么？她怎么想的还有必要么？ 二人大多的时候还是沉默，他找来的医生给她打针，他给她做饭。 有人愿意免费伺候她，她也管不着。 但让季楠不爽的是，每次他一来，她的烟就总是找不到。 “陆檀川。” “嗯？” “我烟呢？”她昨晚找了一宿，之前他放过烟的地方全都没有。 “不知道。” 季楠又来了脾气，眉宇间的厌恶毫不掩饰。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事？” 陆檀川放下手中的英语资料，乌黑的瞳仁中泛着寒光。 “季楠，你真是没心。” 知道她感冒，他找医生来给她打针；知道她没人照顾，他下厨给她做饭；担心她发烧反复，他每天抽出时间来看着她，藏了她的啤酒和烟。 做了这么多，就换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多事？ 他装好学习资料，背上书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关门声。 点滴还有半瓶，在输液管里滴滴哒哒，走的很慢。那是他怕药物刺激她的血管，特意给她调慢的。 桌子上有一杯水，温热，那是他怕她口渴，每半小时就给她换一杯新的水上来。 她渴望温暖，但是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都是假的，都留不住的，而且，都会走的。 陆檀川让司机送他回了学校。 他望着窗外，依稀还能闻到那股烟味，很清香，也很甜。 铃声响起，微信提示。 j：谢谢。 他看了这两个字很久，无声的笑了，眉宇间的压抑消失殆尽。 点进右上方的三个小点，给她设定了一个备注，小刺猬。 下午放学，他又去了碧水庄园八号。 “又来看女朋友啊？”保安大叔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嗯。”他嘴角微笑的弧度加深。 按下门铃，等了好一会儿，季楠才给他开门。她头发乱糟糟的，圆领衬衫歪歪扭扭，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光着两条白嫩嫩的腿，一看就是刚睡醒。 陆檀川目不斜视，拎着水果换鞋，进屋。 季楠的别墅，像是租来的一样，她屋子的设计风格和这间别墅整体的设计风格格格不入。 她的屋子，包括日用品，不是黑就是白。而这间屋子奢华大气，是欧式的设计风格。 季楠给他开门，让他进来，走回房间，还想继续睡，丝毫忘记她上午刚刚说过人家多事。 “密码多少？”他问的自然。 “007007”她随口一答，摊倒在床上，扯过被子，闷头又睡了过去。 陆檀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季楠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又黑了。感冒的这些天，她的作息很不规律，经常是白天睡，晚上醒。 下午五点多，她醒后去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感觉到手背上有隐隐的刺痛感。 上午是她自己拔的针，胶布封的太牢固，她左手又不是很灵活，拔针的时候，在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下楼去找医药箱，在餐桌上看到了熟悉的饭菜，皮蛋瘦肉粥，鸡蛋，还有一杯水。 厨房里传来水声，陆檀川在洗苹果。他微弓着上半身，神情认真，侧脸轮廓柔和，没有了嘴角的笑容，看上去又是那副冷峻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我不饿，不想吃饭。” “苹果洗好了。”他把苹果装盘。 “不吃。” “手怎么了？”他看见她白皙的手上有一道红痕，十分显眼。 “针划的。”她实话实说。 说完，转身去客厅里拿医药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陆檀川把果盘放在餐桌上，擦干净手，从她手里接过医药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仔细的给她的伤口消毒。 她的手十分柔软，不应该是一个冷漠的人。 “陆檀川。” “嗯？”他小心的替她的伤口消毒，神情认真，就像刚刚洗苹果时候的那样。 “我看不懂你。” “那挺好的，我也看不懂你。” 他给她贴好邦迪，收拾好医药箱。 “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说了，我喜欢你。” “喜欢说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只要你能相信，说多少遍都有意义。” 季楠一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柔情，她一直以为是她最近感冒眼花了，但是她好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眼中的柔情是真的，可是她不懂为什么。 季楠低头吃饭，陆檀川进了厨房。 “吃好了？”陆檀川从厨房出来，看着她盘子里的两个完整的蛋黄。 她好像很喜欢把蛋黄完整的从蛋清中剥离出来。 “嗯。” 他收拾好碗筷。 “我烟呢？”季楠又问了一遍，全然忘记他们上午刚因为这件事吵了架。 “做题，做对了就给你。”陆檀川来来回回的已经把餐盘拿进了厨房。 “？？？” “陆檀川，你是小学生么？” “我不是，你是。” “……”她是你大爷！ 最后，季楠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学习学的挺干净的。”他看了看她新的书桌，上面没有任何有关学习的东西，只有一个他前不久刷过的烟灰缸。 季楠把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给她盖了件衣服在腿上。 又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新买的笔，拿出两支，放在她面前。 “新买的？”她书包里有五六支这个牌子的笔，还没用过。 “买练习册，店家送的。” “哦。” 季楠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些揶揄。 “上次月考的卷子呢？”陆檀川问她。 她又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卷子。 陆檀川随意地扫了几眼，拿过一本练习册，用笔在上面划了几道题。 “先做这些，有疑问的看一下前面的例题。” 季楠接过，开始写题。 陆檀川研究她的考试卷子，准备制定一套属于她的学习方案。 她字迹有些潦草，字体有些大，写作文的时候还经常写出格外。 像她，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了一些，但是实质十分可靠善良，不拘一格，活的自我。 季楠碰到了棘手的问题，例题也看不懂，扭头准备问他，却看见他拿着她的卷子，看的十分仔细。 怎么感觉……他好像在笑？ 他在笑什么？笑她分数低么？ “有什么好笑的？” “嗯？”他的声音里的确充满了笑意。 “地理选择题你能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楠楠，你是认真的吗？”她选择的还恰巧是四个选项中应该最先排除的那一个。 “……”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的试卷。”她每一道题都能看出来是用心写的，但是结果却与正确答案背道而驰。 他能想象出她埋头分析，啃着笔盖，奋笔疾书的样子，一定与她平时的冷漠疏离判若两人。 “哦？那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第一次夺走了。” “……”他收敛了笑意，“做题吧！”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季楠爱上了做题的感觉，和陆檀川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再没说过那些话，她也没再对他有过多的排斥。 后来的周六周日，陆檀川都会去她家给她补课，他来的很早，每次季楠都是顶着鸡窝式的头发给他开门，后来为了省事，干脆把密码告诉他了。 他其实知道她家密码，但是这种光明正大知道她家密码的感觉，很不错。 做补课老师很辛苦，他还要负责她周末的三餐。二人达成协议，陆檀川不会再藏她的烟，但是他在的时候，她一天只能抽三根。而且，她必须把裤子穿上，不能再穿那种宽大的睡衣。 陆檀川说这话的时候，季楠很严肃的说她穿裤子了，睡衣也并不宽大，而且下摆到膝盖，很长。 陆檀川并不理她。 季楠想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季楠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代雅很高兴。 代雅找她谈完话后，郭洋也跟着她从办公室出来了。 “大姐，你是不是买什么秘密武器了？给小弟我参谋参谋呗？”郭洋一直关注着她的成绩，惊异她进步的速度。 从年级倒数一下子进步了八十三名。 “没有。” “大姐，这周末有没有空啊？小弟请你吃饭。” “干什么？” “庆祝我大姐进步啊！” “不用，我低调。” “哎呦大姐，别这么扫兴嘛！” “不去。” “咱们就简单的吃个饭，看个电影，好好的放松一下，反正再上一天课就放寒假了嘛！”一中的传统，期末试考完还要再上一天课讲卷子，不然下学期开学的时候这张卷子就跟废纸一样了。 “不要。” “大姐～” “我要学习。”季楠不耐烦了。 “……” 行，你学习，你厉害！ 两天前，一中放了寒假。林佳宁和吴娟都约她出去玩，她婉拒了。 季楠天生体寒，每到冬天，她都觉得出门对她来说是一种慢性凌迟。值得庆幸的，就是屋子里有供暖，热乎乎的，十分舒服。 唯一还凌迟她的，就是周二周四还要去咖啡馆学习。 季楠考虑过让他直接来她家补习，像之前的周六周日一样。但是他们的关系最好就保持在这里，她不喜欢变数。 又是周四，二人相约在咖啡馆。 二人相对而坐，各做各的题。半个小时后，季楠小腹疼痛难忍，隐隐约约觉得有几股热流从体内流出。 “操！” 大姨妈又提前了。 平时她都会吃好止痛药，备好姨妈巾再出门，但是今天，大姨妈来的她毫无防备。 听见她的声音，陆檀川从练习册上抬起头，突如其来的骂声，他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大姨妈。”她没避着他，都快成年了，还能不知道大姨妈是什么？ 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练习册，装进书包里，准备回家。 陆檀川向窗外看了看，北风呼啸，已经下起了大雪。 “你在这坐着别动。” 他穿上黑色的羽绒服，随意的把围巾围上，匆匆下楼。 没一会儿，服务生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季楠的腹痛来的凶猛，她只想尽快缓解这种疼痛。 “嘶……”她忘记了这是热水，大口喝下去，烫了舌头，又摔了杯子，热水溅出，嫩白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她甩了甩手，强忍着手背上疼痛的麻感。 “陆同学，这么巧！”吴美美拿着几包薯片，雀跃的看着面前的男生。 “你好。”陆檀川礼貌回应，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来买什么呀？” 陆檀川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会儿。 “你知道……” 二人前后结账付款，吴美美脸上羞红，他认真挑选卫生巾的样子，也好帅啊，他妹妹可真有福气。 “谢谢。”陆檀川和她道了声谢，匆匆出门。 “不用谢。”吴美美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回答。 陆檀川把黑色塑料袋放在咖啡桌上，季楠伸手在里面扒楞了几下，找到她想要的长度后，自然的撕开袋子，从中抽出一片，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陆檀川解下围巾，脱下羽绒服，看见桌子上有些水渍，扫了桌面一眼，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季楠回来后，甩了甩手上的水，他注意到她发红的手背。 “怎么弄得？”他突然想起来，桌子上少了他让服务生送上来的开水。 “季楠，你真是……”他已经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带她去洗手间用凉水冲手，他知道冲凉水对她现在不好，但是没办法，她自己作的。 冲了一会儿，季楠缩回了手，她受不住了。 从咖啡馆出来后，陆檀川去药店买了烫伤药，二人一起打出租车回季楠家。 雪大，二人等了很久才打到出租车。冷热交替，季楠的腹痛更是凶猛。 她换鞋，换下围巾和羽绒服，上楼，把自己窝在被子里，抱着被子，冒着冷汗，生生的忍着疼痛。 从咖啡馆到现在，她没和陆檀川说过一句话。 陆檀川烧好开水，拎着电热水壶上楼。 “很难受吗？”陆檀川倒了杯热水，放在离她稍远的地方，省的她又把水杯打破。 “废话。” 难道她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看起来很好受吗？ “床头柜里有药，你帮我拿一下。” 陆檀川拉开抽屉。 他的胸牌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在一个比较老旧的笔记本上面。 “是这个吗？”陆檀川拿了一板药出来，把抽屉关上。 “嗯。”季楠坐起来，接过药。 眼看着她要打开两粒，陆檀川拦住了她。 “上面说一次一粒。” “两粒没事。”季楠拨开他的手。 “你当药是糖么？想吃几粒就吃几粒。”陆檀川把药抢过去，从中取出了一粒递给她。 季楠深呼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她没力气跟他争论这个，也不想跟他抢。 从他手中接过一粒药，就着一点点开水，她几乎是把药生吞了下去。 吃完药，她又立刻躺回了床上。 “你看见了吧？” “嗯？”陆檀川从书桌旁搬了个凳子来，没听清她说什么。 “胸牌，你看见了吧？” “嗯，我以为丢了。”他在凳子上坐好。 “所以你又做了一个？”她明明看见，他在学校的时候是带着胸牌的。 “嗯，我以为是谁偷了我的胸牌拿去珍藏了。” “” 有病！谁没事珍藏他胸牌？又不值钱。 “那天是你报的警？” “哪天？” “我和林佳宁在后门巷子那天，你别装了。” “我报的警怎么了？” “警车有那么快来？” “警局离咱们学校不远。” “”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那些人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就凭林佳宁的身份，那几个人这几年也别想出来了。 看见季楠微微疑惑的眼神，他解释。 “那几个人初中毕业就不念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过，之前还因为偷东西、打人，进去过几次。” “哦。”季楠打了个呵欠。 陆檀川看见她疲惫的模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把热水喝了再睡。” “不喝。” “季楠。” 陆檀川把热水递到她跟前，季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坐起来喝了小半杯热水。 季楠又躺下了，陆檀川给她留了一盏床头灯。 在他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季楠叫住了他。 “陆檀川。” “怎么了？” 一瞬间的沉默，季楠还是开了口。 “你回家吗？” 陆檀川笑了笑，不过季楠看不见。 “我去客房。” “客房没被褥。” “所以呢？” 季楠听出了他明显的笑意。 “所以你还是睡沙发吧。” “好。” 他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季楠就就着药劲儿睡了过去。 季楠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陆檀川已经走了。她又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 季楠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接到了林佳宁的电话。 “喂，季楠，你今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 “出来玩啊？”林佳宁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期待。 季楠习惯性拒绝的话停在了嘴边。 “去哪儿？” 似是没料到季楠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林佳宁楞了一下。 “你同意啦？！” “嗯。” “那我们去逛街吧？我好久都没买新衣服了。好不容易把校服脱下来了，今天我要大买特买！” 季楠拉开窗帘，窗外一片洁白，光秃秃的树木都是静止的，今天应该风不大。 “嗯，我大概十点半能到。”季楠看了一眼时间。 “好！那我十点半在亿达一楼等你。” 季楠穿了一件保暖内衣，套了一件打底，又穿了一件加绒卫衣，最后才穿上了黑色的棉袄。 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不是闹着玩的，她从来就不是美丽冻人的那种人，她耗命，却也惜命。 现在离十点半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如果能赶上十点的公交，十点半到达商场不成问题。 她背上背包，匆匆出了门。 今天的确不是很冷，她一直觉得，天气冷不冷不是取决于温度低不低，而是有没有风。 双手插兜等了一会儿，一辆公交缓缓驶来。只有她一个人上车，车上的乘客也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太阳不大，但是很暖，在这冷冷冬日里绝对是一个极佳的逛街出行的好天气。 十点二十五分，她下了车。今天是周五，工作日，所以来这里人不是很多。 她刚进商场，就被一阵暖意包围，没走几步，身上就出了一层细汗。 “季楠！这儿！”林佳宁手里拎着两杯奶茶，热情的向她招手。 声音太大，不免引来旁人的侧目。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蓬蓬裙，外面套了一件粉色的棉袄，挎着一个棕色的小包，小脸红扑扑的。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味道的，就买了一杯原味的奶茶。”她把奶茶递给季楠，“里面还加了点珍珠，应该可以吧？” 她说话时小心翼翼，好像季楠是一个可怕的上司，事情做不好就要被炒鱿鱼一样。 “嗯。” 季楠接过奶茶。 奶茶很热，还有些烫手，应该是刚做好的。 她其实最爱喝的就是珍珠奶茶，顾睿给她买的第一杯奶茶也是珍珠奶茶。 她深呼了一口气。 林佳宁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挎住了她的胳膊，就像季楠上次来这里看到的那几个女孩子一样。 林佳宁比季楠矮了一个头，穿的鲜艳，小脸也总是带着笑意，典型的活泼少女。 季楠一身黑，冷着一张脸，有点像不近人情的大姐姐。 她们去了服装店，林佳宁买了几套衣服。中午的时候，她们去吃了韩餐，季楠请的客。吃完午饭，林佳宁早已买好了电影票，两个人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讲的是什么季楠不知道，她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香。直到电影结束，影厅里的人都走光了，林佳宁才把她叫起来。 两个人从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了，林佳宁和季楠都去了一趟卫生间。 林佳宁先出来的，在外面等季楠。季楠换了个卫生巾，又快速的抽了几口烟，然后才从厕所里出来。 “季楠，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林佳宁搂住季楠的胳膊。 上午的时候，她挎着季楠，还能感觉到季楠的僵硬。可是这会儿，季楠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任由她怎么搂抱她，林佳宁兴奋的不得了。 季楠把手机揣回兜里，“我要去一趟吴娟家。” “去吴娟家？怎么了？” “去吃饭。” 季楠有些头疼，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事情都赶在一块了。 吴娟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睡着了没接到。刚才回拨过去的时候，吴娟告诉她，她妈妈已经在家做好了饭菜，让她一定要过去一趟。 “吃饭？”林佳宁想了想，“我可以去吗？” 季楠看着她，没回答。她也不知道。 “我给吴娟打个电话。” 林佳宁照着季楠手机上的号码，给吴娟打电话。 “喂，是吴娟吗？我是林佳宁。” “那个，我听说季楠一会儿要去找你，我能一起去吗？” “对，我们现在在一起呐。” “好，那我们一会儿过去！”林佳宁高兴的挂了电话。 “吴娟同意了，她让我们一起过去。” 季楠不懂她在高兴什么，但是看见她的模样，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走吧。” “嗯！” 两个人相挎着出了商场，打车去吴娟家。 吴娟家的小区离学校大概五公里。这个小区比较老，没有家长愿意租这样的房子来陪孩子读书，因为环境太差了。 但是即使这里环境差，租金也不低，因为这个地段交通还不错，去哪儿都比较方便。 吴娟家住三楼，走廊里的灯只有第二层的是亮的，季楠和林佳宁两个人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上楼。 这栋楼外表看起来差，可是屋里的格局还不错。六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两室一厅。 家里只有吴娟和吴娟母亲两个人，看见她们进来，吴娟的母亲十分热情，吴娟的脸又红了，不过应该是高兴的。 坐上饭桌和大家一起吃饭的那一刻，季楠突然理解了林佳宁的兴奋和吴娟的高兴。她现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样。 “季楠，佳宁，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夹。阿姨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儿。”吴娟母亲把大虾放到她们跟前，“阿姨手艺不太好，这虾是照着食谱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们尝尝，阿姨自我感觉良好。” 林佳宁被吴娟妈妈这句话都得哈哈大笑，立刻夹了一个，去掉虾头以后，连皮都没扒，直接咬了一口。 “嗯！阿姨，好吃！”林佳宁狂点头。 “好吃就行，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吴娟妈妈也是圆脸，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纹，但是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可亲。 她的脸上明显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是头发还是乌黑亮丽。季楠并没有多看她的假发，全当不知道她头发的事情。 吴娟妈妈和吴娟不一样，她很爱说话，说出来的话却不让人烦。林佳宁是个小话痨，无论吴娟妈妈说什么她都能接上，吴娟听着她们的对话，不时地笑笑。 季楠突然又感觉她像个局外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合，她莫名的有些发怵，想逃离。 “季楠怎么不吃呐？不太合你胃口吗？”吴娟妈妈注意到她的异样。 桌子上的三个人都看向她。 “不是的。”季楠的左手在桌子下握紧，“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是不是着凉了？” “就是，来例假了。” “哎呦，你这孩子不早说！没事，一会儿阿姨给你煮点红糖水喝。” “不用了阿姨。” “没事儿，你们先吃，阿姨现在就去煮。” “真的不用了阿姨。”季楠不喜欢麻烦别人。 “没事儿，喝一杯就好了，娟娟肚子疼的时候，我就给她弄，好使。你们慢慢吃，多吃点儿。” 吴娟妈妈说完，就进了厨房。 季楠的拒绝又吞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桌子上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季楠和林佳宁坐在一面，吴娟坐在她们的对面。 盘子里的虾，季楠和林佳宁各吃了一个，然后默契的不再动筷子，去吃其他的菜。 “你们今天一起出去玩了吗？”吴娟先开了口。 “嗯，我明天就要去上补课班了，所以今天拉着季楠出来放纵一下。” “你要上补课班啊？那季楠呢？你也补课吗？” “我嗯。” “你也补课！？”林佳宁有些惊讶，“你报哪个补课班了？还能改吗？我们一起啊！” “我没报补课班。” “那你去哪儿补课？” 两双眼睛都向她看过来，季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陆檀川帮我补课。”季楠没隐瞒，况且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啥？” “啊？”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但都是同样的震惊。 “陆檀川帮你补课？”林佳宁了解陆檀川，也是更不可思议的那一个，“他怎么会帮你补课？” 陆檀川看起来很和善，对谁都笑，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她了解的陆檀川，根本就不是会帮人补课的人啊！ “代老师安排的。” “代老师？她怎么会给你们安排到一起呢？” 林佳宁说完，才觉得自己有点问多了。 “季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说陆檀川不能帮你补课，我只是有点好奇。” “我们俩从幼儿园开始就念一个学校，一直到现在，我从来没见过他给谁补过课。”林佳宁挠挠头。 “我和许木初中刚学物理那会怎么也入不进去，我们俩用尽各种办法让他教教我们，最后他也只是教了许木一个小时，都没让我进他的房门。” 林佳宁开始了吐槽模式。 “而且你们别看他平时笑眯眯的，他其实不好说话。比如说你求他教你题，他会让你觉得他很为难。他一表现出为难的样子，也就没人再好意思求他了。长时间下来，大家都觉得找陆檀川学习是一件打扰他的事情，也就没人再找他了。” “你们说这人多坏。” 吴娟说：“那他能给季楠补课，证明季楠是不一样的。” 林佳宁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季楠。 “看我干什么？吃饭。” 林佳宁一脸坏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补课啊？” 林佳宁以为他们寒假才开始补课，还准备回去调侃陆檀川一波。 “11月末。”季楠说的是他们开始补课的时间，“每个周二周四，有的时候还有周末。” “11月末就开始了？！”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叫什么，暗度陈仓嘛？”林佳宁一手按在胸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这么激动呢？” “可是，陆檀川不是学理科的吗？怎么给你补课？”吴娟问。 “他说他都会。” 事实也证明，他是真的都会。 “感觉，陆檀川好像什么都会，很厉害。”吴娟真心羡慕。 “也不是吧”林佳宁想了想，“他怕黑，怕小空间，就是幽闭恐惧症你们知道吧？他有那个。” 林佳宁说完有点后悔，咬了咬牙。 “唉，跟你们说也没事儿，他六岁那年被人绑架过，绑架到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好在那个人贩子还算有良心，他没什么生命危险，几天后他就被警察找到了。但是从那以后他就怕黑，怕电梯那种狭小封闭的空间。” “我把你们当好朋友才告诉你们的。虽然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但是在咱们学校没几个知道的，你们千万不要往外说啊！” 吴娟连忙点头，她胆子小，这种事才不会随便乱说。而且，也没有人能听她说。 “嗯。”季楠也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小姑娘在这儿唠什么那？”吴娟妈妈端了三杯红糖姜水上来。 “有点烫，稍微凉一凉再喝。” 杯子刚端到季楠面前，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生姜味儿，有点反胃。 “诶，这虾你们怎么不吃呀？”吴娟妈妈注意到那盘只动了两只的虾。 “阿姨，你做这么多好吃的，我们都吃不过来啦！” 吴娟妈妈听完林佳宁的话很开心，笑着说：“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儿。” 季楠沉默着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饭。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说不太喜欢吃虾。 如果她这么说完，吴娟妈妈还会笑吗？ 吃完饭，季楠忍着反胃的感觉，把红糖姜水喝了大半。 三个人帮着吴娟妈妈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季楠和林佳宁就告辞了。 外面的天黑的彻底，两个人各自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林佳宁刚跳下出租车，就直奔陆檀川家，走到他家门口才想起来，他还没回老宅，还自己住在单元楼里。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陆檀川发微信。 季楠感觉今天很疲惫，她好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也好久没有回来这么晚过了。 来到宾城以后，她的作息很规律，没事儿也不出家门，就呆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 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陆檀川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明天有时间吗？” “上午八点我去你家，补课。” 季楠回复了一句：“明天周六。” 好不容易放了寒假不用早起，她还想多睡会儿。 “季楠同学，学习是一件长久的事情，要争分夺秒。” 季楠点了一支烟，刚想回他消息的时候，他发来了视频邀请。 陆檀川穿着灰色圆领毛衣，端坐在椅子上。 他总是坐的笔直，发型，穿着，全都像是被定型过一般，整齐，干净。 季楠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陆檀川说的很宽大的睡衣，背靠在床上，抽着烟。 “把烟灭了。” 季楠抽了一口烟，“你命令谁呢？” “很难闻。” “你又闻不到。” “看着难受。” “那你别看。”季楠说完，就把烟灭了。 一回头，通话结束。 “” 季楠看着烟灰缸里没抽几口的烟，在心里把陆檀川骂了八百遍。 第二天，陆檀川没到八点就来了。她来的时候，季楠还没起床。 像往常一样，陆檀川做好了早饭，去敲她的房门。 季楠昨晚睡不着，看电视看到凌晨，陆檀川敲了好几遍门，她都没听见。 如果这间房里住的是别的女生，陆檀川不会未经别人允许贸然开门进去。可是这屋子里的人是季楠，他进她的房间就跟进自己的房间一样。 季楠的床是标准的双人床，可是她习惯性的睡在一边，并且整晚都不会滚到另一边去。所以她的床有一边总是整整齐齐，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她喜欢蜷缩着睡觉，被子盖着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头部。 陆檀川拉开窗帘，准备叫季楠起床的时候，看见了床头的烟灰缸。 里面只有一根烟，并且这根烟只抽了三分之一就被扔掉了。 陆檀川笑了笑，没叫她，从桌子上拿起她的练习册，把她做错的地方用红笔勾画出来，又划了几道新题，和需要今天背会的东西。 这些做完，也才过了二十分钟，陆檀川拿出手机。 他的屏保是季楠的照片，林佳宁昨天发给他的。 季楠偏着头，长发遮住了小半边脸，脑袋倚在椅子上，面对他的方向睡得正香。 不去看她凌厉的眼眸，她的五官还是很温柔的，从模糊到清晰，和心底里的某张小脸完全重合。 壁纸是简单的纯色，陆檀川打开相机，对准了睡得正香的季楠。 昨晚换了屏保，今天换了壁纸，陆檀川很开心。 他一开心，就又给她多划了几道数学题。 如果她再不起来，今天的学习任务就很难保证完成了，陆檀川把手机收好，叫季楠起床。 季楠被人叫醒，有点懵。陆檀川逆着光，站在她的床前，正温柔的看着她。 季楠又闭了闭眼睛，她好像在做梦。 “你怎么在这儿？”确定面前的人真是陆檀川以后，季楠的起床气顿起。 “补课。” “现在才几点”季楠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四十。 “我再睡会儿。”她又躺回了被窝。 “早饭要凉了。” “那就直接吃午饭。” “你今天任务很重。” “明天再说。”季楠嘟囔着，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 “后天再说。” “后天还有后天的任务。” “？”季楠睁开了眼睛，“后天周一，不用补课。” 陆檀川给她留的题都是一天的量，这是季楠要求的，她要求劳逸结合。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补课。” “不是吧”季楠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仰着头看他，“你这么闲吗？” “嗯，很闲。” “你不用学理化生吗？” “学，我们一起学。”陆檀川指了指书桌上他带来的理科书以及练习册。 “” “您真敬业。” “谢谢。”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季楠和陆檀川几乎是天天呆在一起，保安大爷都已经认识他了。有时候看不见他，季楠出去扔垃圾的时候碰上保安，他还会问她陆檀川怎么没来。 他又不是这里的住户，怎么会天天都来？ 季楠只是冷冷的说他有事。 赵姨上次请过假后就再没回来，季楠觉得她是辞职了。 季正国没再给她找阿姨，她也没和季正国要求，反正她家的卫生都由陆檀川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季楠其实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个什么劲，她好几次故意找茬，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陆檀川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但他还是帮她收拾屋子，只是不和她说话。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季正国说他们一家要去美国，问她去不去。她知道季正国也只是问问，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她不会去。 顾睿也给她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去他家过年，季楠也拒绝了。 初二的那年过年，顾睿陪她回了老家。初三那年过年，顾睿走了。高一的那年，他也没有回来。 她自己过惯了，和别人一起过也不习惯。 顾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陆檀川也走了，他们一家要回老家过年。 季楠习惯了早上吃早饭，冷不丁的早上起来看见餐桌上空空的她还有些不习惯。 趁着还没过年，她去了一趟超市。 超市里年味儿很浓重，很多商品都在打折扣。她买了一堆零食，买了些泡面，又买了几包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烟瘾不再那么重了。陆檀川总是管着她不让她抽烟，她开始的时候还跟他较劲，看他板着脸生气。后来也就不折腾了，他不喜欢，她就不抽。一个多月下来，她每天抽烟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季楠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除夕那天晚上，季楠把别墅的灯全都打开了。之前在老房子过年的时候，她没觉得太孤单，但是这别墅四周比较空，别墅里的空间大，也很旷，即使供暖很足，她也觉得很冷。 烧了一壶开水，把泡面泡好。为了迎接新年，她还特意加了香肠和卤蛋。 她捧着泡面，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晚会。 算上今年，她一个人连续看了三年的联欢晚会，吃了三年的泡面。不过泡面的口味不同，第一年她记得是小鸡炖蘑菇，去年是香辣牛肉面，今年是红烧牛肉面。 这没什么讲究，随手拿到哪个她就吃哪个。 她的手机一直在亮，班群里，同学们互相发红包，发定位，分享自己的新年生活。 季楠今晚喝了六罐啤酒，抽了一包烟。没等到新年钟声响起，她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没有被子，她把自己蜷得更紧。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 陆檀川站在门关处，抖了抖身上的雪，换上了他的黑色拖鞋。 “你”季楠的半边脸上印的全是沙发上横条纹理的印子，红了一片。 “楠楠，新年快乐。”陆檀川朝她的方向走去。 季楠还处于懵比的状态，只听见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你怎么来了？” “陪你过新年。”他的笑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季楠还想问什么，陆檀川没给她机会。他脱掉外套，把她扑倒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季楠没挣扎。 “你想干什么？” “想吻你。”他乌黑的瞳仁中是满满的深情。 季楠笑了，眸中含水，眼中带着一丝媚意，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唇。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她的腰部突然传来一股冰凉。她嘤咛了一声，那只冰凉的手在腰间徘徊了一会儿，顺着腰部往上探去。直到胸部也传来冰凉的触感，季楠顿了下，猛地推开了他。 “咚”的一声，季楠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卧槽！” 她低声骂了一句，揉着头，从地板上坐起来。 沙发上只有几罐没拆封的啤酒，门关处他的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鞋架上，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季楠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点了一根烟。 刚才那算是什么？春梦吗？她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居然是陆檀川？ 她快速的抽完了一根烟，从沙发上把手机拿过来。 陆檀川，林佳宁，吴娟，郭洋，顾睿都给她发了新年祝福。还有一些同学，她不认识，但是看文字，像是群发的。 她确定他们几个不是群发的，是因为昵称。林佳宁和吴娟发的是季楠，郭洋发的是楠姐，顾睿发的是小楠，而陆檀川发的是楠楠。 季楠一一给他们回复，到陆檀川的时候，她犹豫了。 输入框里，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这时，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楠楠，你想说什么？你已经打了三分钟了。” 季楠沉默了一会儿，回复了“新年快乐”四个字给他。 陆檀川发来了视频通话。 季楠稳了稳心神，接通。 陆檀川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倚靠在床上。 “泡面好吃吗？”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季楠不会做饭，他知道。 他姥姥走的那一阵子，她几乎不吃饭。后来，有人带她下饭店。再后来，她以酒为食，吃了上顿没下顿。 “挺好吃的。” “什么味儿的？” “红烧牛肉。” “吃了几天泡面了？” “不知道，从你走的那天开始。” 季楠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陆檀川盯着她，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很快就回去了。” “哦。” “给你做红烧牛肉。” “我不想吃红烧牛肉。” 她吃泡面吃的，现在听到有关‘小鸡炖蘑菇’‘红烧牛肉’‘老坛酸菜’这样的字眼，她就想吐。 “那你想吃什么？” 季楠认真的想了下，然后抬头看着他，“松仁玉米。” 陆檀川笑了笑，带着一丝宠溺，“好。” 她觉得今天的陆檀川格外帅，不知道是因为他换下了便服穿睡衣的缘故，还是他在新年时分给她发来了视频电话。 他好像要睡下了，那边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灯光柔和，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朦胧。五官本就精致的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在灯光的映衬下，季楠更确定他帅得不像人。 “陆檀川，我刚才梦见你了。” 他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你有女朋友了。” “那你有梦见是谁吗？” 季楠摇了摇头，“没看清。” “我不会交女朋友的，至少现在不会。” “那什么时候会？” “等你毕业。” 季楠没吭声。 “我想去哈尔滨。”季楠突然说。 “去看什么？” “冰雕。” “咱们这儿不是也有吗？那没什么好看的。” 那里面温度太低，他怕季楠冷。 “我想去。” “等你毕业。” 季楠又沉默了。 “早点睡，别忘了你还有作业。” “嗯。” 两个人结束了视频通话。 季楠背靠着沙发，头向后仰，眼前浮现的全是陆檀川的脸。 他的假笑，他的不满，他的哀伤 他带她去医务室时的背影，他教她做题时的侧颜，他温柔的叫他楠楠 陆檀川和顾睿不一样。 顾睿长得硬气，但是内心柔软，对她是真的纵容。 陆檀川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你怎样都可以的模样，但是他什么都要管着她，让她吃早饭，让她学习，不让她抽烟，不让她熬夜睡懒觉。 季楠觉得，有时候她离陆檀川很近，有时候又离他很远。她一直看不懂陆檀川的心思，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他在她这儿想要什么。 他吻她的时候，眼中的侵略和占有毫不掩饰。对她笑的时候，眼中的柔情也不是假的，可是她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她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如果说他真的喜欢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她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姥姥也在三年前去世了。她不会说话，也没有什么特长，学习不好，还抽烟喝酒。对人生持怀疑态度，没有高中生该有的生机和活力，没办法融入这个虚假和欺骗的世界。 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别人喜欢的。 她跟顾睿的那两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顾睿的。可是顾睿走了以后，她也活得很好。她以为自己对顾睿的喜欢，其实只是习惯和不理解。 她习惯了顾睿的存在，习惯了他帮她收拾烂摊子，习惯了有什么事情他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她也执着的想找答案，想弄清楚为什么顾睿能抛下她说走就走，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为什么不让她去找他。 顾睿母亲说的对，她和顾睿之间的感情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只不过是一种病态的索取和宠爱。这不是真正的喜欢，也不该再继续存在。 她记得，顾睿离开三个月以后，她就不再想他了，只是习惯性的每天给他打电话，发短息，问他去哪儿了。 可是陆檀川每次一离开她家，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期待明天还能见到他。这种期待，只增不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她是喜欢陆檀川的。 新年很快过去，保安大爷在某天早上给她送了一个快递，是郭洋寄来的，里面是一个机车模型，彩色的细线条纸下还附了一封信。 “大姐，新年快乐，每天都要开开心心！” 信的末尾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季楠的嘴角不自觉的掀起了一丝弧度。 她把模型收好，放在了卧室里的空书架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初五那天，顾睿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季楠还以为他不会再找她了。 门铃响的时候，她还在想是谁。 “你怎么来了？”季楠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眼看着顾睿要拿架子上的黑色拖鞋，她阻止了她，语气有些急切。 “那个不能穿！” 顾睿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一双拖鞋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压下心底的诧异，换了一双蓝色的拖鞋，问她：“那双鞋怎么了？” “坏了。”季楠随口胡诌。 顾睿也没再计较这个。 “这几天泡面都吃够了吧？中午给你做顿好的。”他拎着带来的东西去厨房。 季楠想说不用了，但她的确好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她不想再吃泡面了。 顾睿进厨房以后，看见灶台旁的调味料，有些奇怪。 “小楠，你学会做饭了？” “没有。” “那这些调味料怎么回事？” 盐、糖、味精、鸡精、花椒、酱油、陈醋、米醋、孜然、花椒面 这些东西，不应该在季楠的认知范围内。 “随便买的。” 她的敷衍很明显，顾睿看着明显用过的调味料，心底没由来的一股怒气。 季楠居然学会骗他了。 他呼了口气，再次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收拾收拾准备做饭。他决定了，他要慢慢的回到从前，回到季楠十五岁那年，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家里来了客人，季楠还是把客厅收拾了一下。 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檀川也来了，也拎了一堆东西。 陆檀川知道她家密码，所以没有按门铃，是直接进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关门声很明显，顾睿以为是季楠出去了，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陆檀川自然地拿起那双黑色的拖鞋换上。 他们只说了两句话，但是顾睿感觉到了压力。 他来的时候，季楠问他“你怎么来了”，这个男孩来的时候，季楠问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客厅变得干净了，季楠原来是不会收拾房间的，这点他知道。 她主动收拾房间证明什么？证明她觉得有外人来，屋子太乱不好看。 谁是外人？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外人。 “小楠，你同学啊？”顾睿从厨房走出来。 陆檀川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地上多了一双男士的鞋，他也知道是谁，季楠的初恋，顾睿。 “嗯。”季楠点点头，帮二人做介绍。 “这是我同学，陆檀川。” “这是我我邻居家的哥哥，顾睿。” 陆檀川又露出了雕塑般的笑意，先对顾睿伸出了右手。 “哥，你好。” 顾睿回握他的手，点点头，脸上也带着笑意，但是笑的很牵强。 谁特么是你哥？ 季楠好长时间没看见陆檀川的假笑了，还有点怀念。 她的心情突然很好。 “先随便坐吧，我去做饭。”顾睿一副主人的架势，“陆同学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他没问陆檀川有什么爱吃的，就算陆檀川说了他也不会给他做。 陆檀川假笑着点头，“有，季楠不爱吃的我都不爱吃。” 顾睿也笑了，“那正好，买的菜都是小楠爱吃的。” “那就辛苦哥哥了。” 顾睿咬着牙进了厨房。 “你叫哥叫的还挺熟练的。”季楠说。 “我平时也这么叫我哥的。”顾睿一走，他的假笑瞬间消失。 “亲哥么？” “不是，叔叔家的。” “你家就你一个？” “我还有个弟弟。” 季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檀川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忍住了。 顾睿用他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饭，他就怕他们俩在客厅做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季楠庆幸当初买厨具的时候，都是成套买的，不然家里来人都没有餐具可以用。 顾睿会做一些菜，但是手艺不精，他更喜欢带季楠下馆子。这几年他没事也研究研究菜谱，主要都是季楠在饭店常点的那些。 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给季楠做饭，有点紧张。 “味道怎么样？”他期待的看着季楠。 自从陆檀川回老家过年，季楠就没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这时候她感觉除了泡面，什么都好吃。 “很好。”季楠也没顾忌什么，大口的吃菜。 陆檀川看着这样的季楠，脸阴沉的厉害。她得饿成什么样，才能一改往常的样子狼吞虎咽。 他必须得教她做饭了。 顾睿看着季楠，此刻只有高兴。季楠吃的这么香，证明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顾睿不停的给季楠夹菜，季楠吃了两碗饭。 陆檀川没吃几口，顾睿倒是吃的挺香。 吃完饭后，顾睿不想洗碗，但是他是哥哥，还是主人，这碗是怎么也不能让客人来洗的。 陆檀川假笑着和顾睿说他去洗碗。 顾睿忙摆手说不用。 “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你坐着吧，我来洗。”顾睿从他手里夺过碗筷。 陆檀川看了一眼季楠，笑容还是一样的，但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爽和威胁。 “顾睿，你放着吧，让他洗。” “小楠？” “他就喜欢洗碗，让他洗吧。” 顾睿不想，但是季楠开口了，而他对季楠一向是有求必应。 “原来陆同学还有这个爱好。” “嗯，我只爱洗季楠家的碗。” 陆檀川从他手里接过碗筷，进了厨房。 “小楠，你和他，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还有呢？” “他帮我补课。” “在哪儿补？”顾睿盯着她。 季楠的语气突然变冷，“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顾睿转头看向没打开的电视机。 “顾睿。” “你喜欢他？” 季楠没说话。 屋子里安静无比，厨房里的水声突然哗哗的响，陆檀川应该已经开始洗碗了。 “嗯。” “小楠” 又是一种无力感袭来，顾睿觉得他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三哥。”她叫了顾睿一声，声音很淡，但是顾睿听得很清。 “我不想再重复以前的日子了，我想重新开始，他能帮我。” “我也可以帮你重新开始。”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顾睿有点急，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他。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离开的事？我发誓以后不会了，以后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这阵子我想了很多，小楠，当年是我有错，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你没错。”他为了让自己爷爷开心，为了老人家能开心的离开人世，他有什么错？ “不，我错了。我错的就是和余梅结了婚，错的就是碍于心里那道儿坎躲着不敢回去找你，错的就是没能抓住机会跟你好好解释。” “小楠，我不想只当你哥哥。”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厨房里的水声一直没停，季楠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洗完。 “三哥，我们之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更谈不上谁错谁原谅。我也想了很久，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兄妹之间的信任和依赖。” “不对，不是的。你只是因为现在觉得他好所以才这么说的，我们当年是有感情的。” “三哥，那年我只有十四岁，没有了亲人，自然会亲近对我好的人。” “不对！”他捏着季楠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小楠，你不能这么想，你不能否定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没有。”季楠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直视着他。 “你有！” “我没有！” “季楠！”顾睿双眼发红，脸上肌肉绷紧，“你不能这么对我。” “三哥，我很感激你在当年救了我，照顾我，我们也的确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可是那是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们都应该好好想一想。” “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季楠说完，心里怵怵的疼，她不想说的这么绝的，她知道这对顾睿来说是一种伤害。 可是如果她不把话一次性讲清楚，她和顾睿之间永远都不会有一个了断。 她一向爱憎分明，做事也求干净利落，纠纠缠缠柔柔诺诺从来就不是她的性格。 顾睿慢慢松开了手。 “小楠”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 “当初你能毫无留恋的割腕两次，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狠的人，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可是我做的最对的事就是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也很庆幸，你能选择相信我。” “你说你对我的感情是依赖，但那是不是真的依赖，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愿意等你，季楠。” 顾睿走了，厨房里的水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陆檀川并没有从厨房出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陆檀川没有料到他们的谈话会闹到这种地步，早知如此，他应该早点离开，留给季楠一个安静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陆檀川拿了一杯温水出来。 “喝点儿水。” “我不渴。” “你刚才吃的太油了。” 季楠敷衍性的喝了一口。 “厨房收拾好了，我先走了。” 他理了理微微褶皱的高龄毛衣，套上外套。 临走的时候，季楠叫住了他。 “陆檀川。” “怎么了？” “谢谢你。” 陆檀川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生气。刚和顾睿划清界限，现在就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吗？ “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帮我。” “不用谢。” 关门声有些大，季楠第一次看见陆檀川发这么大的火。 季楠看着紧闭的房门，她已经气走他两次了。 可是为什么她流泪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直到开学，他们都没再联系过。 陆檀川再也没有来她家给她补课，也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季正国给她打电话，让她一定要回家吃饭。 季正国的大女儿季蓁蓁回来了，季正国特意安排了家宴，让她们正式见面。 其实她们早就见过了，季蓁蓁在四班，她在三班，她们之间只是隔了一堵墙而已。 听说，季蓁蓁挤破了头皮拿到了文科的可以去省重点学习的名额。 往常这个名额都是直接分给大榜第一的。大榜第一如果想留在省重点学习，学校也不干涉，如果不想留，也可以交流结束就回来。 这本来是为了防止学校之间相互挖人，才内立了这么一个规矩，让学生自己选择。一个学校一共有两个名额，在高一学期结束时，文理科的大榜第一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到那里也可以选择留或者不留。 陆檀川从入学以来，大考小考都是第一，高一下学期分班的时候选择了理科。季蓁蓁理科成绩不太好，分班的时候选择了文科，成绩一直也在大榜前三名左右晃动。 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陆檀川会去交流，所以和大榜第一的吴美美，也就是四班的班长商量了好久，让她把这个名额让给她。吴美美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同意了。 季蓁蓁兴高采烈地去当交流生，到了地方才发现陆檀川没去，他把名额让给大榜第二了。 “我能想象到季蓁蓁的脸，一定是心里骂着p脸上还要装着笑嘻嘻，哈哈哈哈哈” 林佳宁说完，捧着肚子大笑个不停。季蓁蓁是从初中开始和她们成为同学的，季蓁蓁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但林佳宁就是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很假。 “季楠，季蓁蓁，是你姐姐吗？”吴娟问的很小心翼翼。 “嗯，比我大两个月。” 季楠也没避着她们，和她们说了从姥姥录音笔里知道的事情。 乔姿是学美术的，季正国是和她同校不同系的学长，两个人是同一个社团的，乔姿一直暗恋他。季正国知道乔姿对他的心思，但也只是把她当学妹来看待。 后来一次聚会上，正逢季正国和她女朋友分手，喝多了，和乔姿发生了关系。那天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乔姿很高兴。 可是这种高兴没维持多久，乔姿刚刚查出来自己怀孕的事情，季正国就和她提了分手，原因是莫丽怀孕了。 乔姿说自己也怀了他的孩子，季正国不信，认为她是为了留住他不择手段。乔姿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坚持把季楠生了下来，并验了na。 季正国没想到她会把孩子生下来，看到na后心情也很复杂，他给了乔姿一笔钱，用来补偿她们母女。 乔姿真的很喜欢季正国，但是从生季楠的那天到她出院，季正国都没来看过她。 乔姿后悔了。她想把季楠送人，但是乔姿的母亲不让，坚持把季楠留在了自己身边。乔姿对季楠没什么感情，做完月子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林佳宁听完，直感叹这是一出年度狗血大戏。 季楠打车到了季家大宅。她进去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季楠对季蓁蓁和季正国都不陌生，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莫丽。 莫丽很瘦，瘦的有些吓人，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 看见季楠来，她很热情的招呼她到过去坐。 季正国坐在主位，左边是莫丽，右边是季蓁蓁，她应着莫丽的要求，坐在了她的旁边。 “蓁蓁，这是季楠。”季正国先对季蓁蓁介绍。 季蓁蓁微微一笑，朝她点头。 “季楠，这是你姐姐，季蓁蓁。” 季楠也点了下头。 “你姐姐刚从北高回来，她也学文，以后你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只有莫丽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吃完饭，莫丽让她在这儿住，她拒绝了，季正国找了个司机送她回去。 季楠回去一连抽了两根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烟瘾又犯了，比之前还严重。 她失眠的现象也越来越厉害，很困，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她试着早上起来绕着公路跑步。 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第一天跑的时候，她回来就咳了一个上午，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咳出来一样。 但是她也没放弃，就这么一直坚持了半个多月，坚持到了开学。 宾城偏北，三月份的时候还是很冷。春寒料峭，季楠觉得春天的风总是吹得她头疼。 她和陆檀川在学校也遇见过几次，毕竟临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遇见的时候，谁都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周围也依然有很多人围着他，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季楠知道自己有错，可是她觉得她也没错。她想改变自己，但是绝不是以拖着陆檀川为代价。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救。 代雅三月中旬的时候找过她一次，带着歉意的和他说陆檀川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帮她补课了，让她自己好好学习，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她。 季楠知道陆檀川心狠，但是没想到他能做的这么绝。她跟她划清界限，他直接砌了一堵墙。 不想来往，那就永远都别来往。 张心的变化倒是很大，上学期她们打完架以后，她就没来过学校，期末考试也没参加。这学期来，她身上的气焰明显的消失了，头发也染回了黑色。 和陆檀川一样，她们都把她当做陌生人。 四月初有一个全省的英语竞赛，一个学校五个代表，陆檀川、季蓁蓁和郭洋都在名单上。 林佳宁说，季蓁蓁以要好好准备比赛为由，没事儿就拉着他们小组一起练习，陆檀川每次都找理由不去，渐渐地，其他几个人也都不愿意去了。 比赛固然重要，但是他们还有自己的功课要做，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练这个。 三月末，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季楠退步了。陆檀川寒假给她讲的卷子都是以高考的题型为准，他本来打算开学的时候再让她和课程同步，预习练习加巩固，但是没有机会了。 在寒假的后半个月里，她也看过书，但是和那些假期上补课班的同学比起来，终归是差了一大截。 考试成绩发下来的那天，她又翘了晚自习。 她承认，她有些自暴自弃了。 刚跳出围墙，身后就有人紧跟着她跳了下来。 “嗨，大姐！”郭洋满脸笑容，“这么巧！” “重点班的学生可以随便逃课吗？” 她怎么一逃课就能看见他？ “嘘！在这个时候我们要隐藏身份，要低调。” 他躬下身子，猫着腰，向四周看了看，趁着没人，迅速的把她拉走了。 两个人都套了外套，郭洋带着季楠来到了电玩城。 “来吧大姐，发泄一下。” “我没什么可发泄的。” “得了吧！考试没考好吧？没事儿，这没啥可不好意思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是吗？ 可是她根本就没胜过。 “来吧大姐！”郭洋给了她一袋子游戏币，“玩啥？别客气，弟弟请客。” 季楠也没推脱，拿着游戏币，去了投篮机。 郭洋惊讶她会打篮球，她每投中一个，他就在一旁鼓掌叫好。 旁边的大哥被他鼓掌鼓的手抖。 “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小点声啊？这儿这么多人呢！就算给你女朋友捧场，鼓两下得了呗？那还没完了？” “大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 “所以说你不懂嘛，女人，都得靠哄的！” 大哥一连狐疑。 “信我的信我的，大哥你打完这把，赶紧找一个你愿意哄得人去，这种滋味，老好了！” 郭洋朝他竖起大拇指。 大哥不屑的“切”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玩完这局以后，还是急匆匆的走了。 郭洋顺利地霸占了大哥的位置。 看见季楠游戏结束，他数了几个游戏币。 “大姐，来一局？” 两个人开始了投球比拼。 季楠赢了。 她皱了皱眉，“别让着我。” “好嘞！” 两个人又来了几局，季楠把把都输。 季楠：“” 就不能微微让让她？ 月考结束后没几天，代雅就带着他们去参加比赛了，加上车程，来回一共要四天的时间。 季楠以为她会过几天消停日子，可是事实不如她的意。 吴娟的草稿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贴在了走廊的告示牌上。上面不只有演算过程，还有她无聊划得黑色线条和她的记录下得心情。 “吴娟，季楠，林佳宁，永远都是好朋友。” 每个人的名字上还都有一颗小爱心。 大家不知道吴娟是谁，但是她们知道季楠和林佳宁是谁。再想想之前谁经常和她们呆在一起，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或许是生活太无聊，人们最愿意看的就是热闹。 三个人玩得好，这没什么。可是季楠长得好看，气质出尘。即使她看人的时候眼神很冷，但是年级里还是有很多男孩子暗恋她。 林佳宁长得可爱，成绩也好，同性缘异性缘都很不错。 和这样两个出众的女孩子在一起，吴娟就显得很突出。脸上有疙瘩，身材也不好，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学习成绩却不是很拔尖，也没有什么特长。 这张演算纸被人贴在告示牌上的前几天，吴娟就已经听见了一些闲言碎语，她们说她只不过是季楠和林佳宁身边的狗。 她默默忍下了，只是找借口不再和季楠和林佳宁一起吃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季楠和林佳宁刚开始也没有想太多，单纯的以为她只是没考好，心情不好，直到周一那天下午两个人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看见告示牌上贴的东西，她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晚林佳宁和代雅请了她们三个人的假，说自己不舒服，季楠和吴娟陪她去了医院。代雅在省会忙着比赛的事情，痛快的批了假，还嘱咐她要注意身体。 吴娟不想“逃课”，林佳宁和季楠硬是给她拉走了，几个人去了肯德基，点了一份全家桶，又点了三杯可乐。 “娟娟，咱们虽然寒假才认识，但是我是把你当真朋友的，你是拿我当真朋友吗？”林佳宁是个直筒子，有什么话都愿意直说。 “我是把你们当真朋友的。”吴娟说。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还是你要离开我们，一个人躲起来？” 吴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眼泪不停的掉。 季楠递了两张纸巾给她。 “你们那么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做朋友了。” 林佳宁翻了个白眼，说出来的话却很温柔。 “娟娟，你也很好，你比我们还好，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你会画画，会做饭，还会缝衣服，我和季楠什么都不会。你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其实我们俩更没有什么优点。” “我不是在炫耀什么，可能在某些方面我们比你好一些，但是你是个潜力股，你身上有好多东西还没有被发掘。” 她帮吴娟擦掉眼泪。 “你脸上的痘痘，只是因为身体里毒性大，我认识一个大夫，她专门治这方面的，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至于你的体重，你可能要废一番功夫，多运动，多锻炼。季楠身材那么好的人她还坚持跑步，我们也不能被落下。”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林佳宁立下了本学期的第一个fg，“我们一起！” 吴娟被林佳宁说的有些动了心，“可是，我早上还要背单词。” “我们可以边跑边背呀！现在不是有那种听着背单词的软件嘛，我们可以试试那个。” 林佳宁和吴娟说了一堆励志的话，带着她展望了一番未来。 季楠在旁边听着，觉得心情变好了很多。 林佳宁是一个正能量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愿意往好的方面去想，她总会给人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以后你就不要再管其他人说什么，我在初中的时候还被大家喊过傻妞呢！你别以为这是什么昵称，大家就是很直白的说我傻。”林佳宁说。 “我也被人起过外号。”季楠突然插嘴。 “什么外号？”两个人同时向她看过来。 “季女。” “啥？”林佳宁皱了皱眉，“怎么会有人给你起这么难听的外号？” “就根据我的名字起得吧。”季楠说。 其实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跟了顾睿，还住在他家，这件事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她。 不知道为什么，吴娟突然很同情季楠。她除了长得好看，其实什么也没有。 和她走在一起，她心里的羡慕，嫉妒，难过，都是有的。可是一想到她那么可怜，她就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很恶毒。 “以后我不会在意她们了，我们都会变好的。”吴娟说。 她想起了季楠那天和她说的话。 “没有人会一直帮你，你觉得自己过得苦，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人过得比你还苦。你觉得现在不好，那就改变，一点一点来，我们都会变好的。” “对！”林佳宁拍了一下桌子，“我们都会变好的！” “我先来立个fg。我，林佳宁，这学期要瘦五斤，成绩要提高30分。” “我，吴娟，今年要变瘦，成绩要提高50分。” 两个人的眼睛里全是熊熊的斗志。 季楠看着她们，不由得心里也燃起了一股火。 “我，季楠，期末大榜要前进30名。” 高二学年文科一共四个班，一共0多人，她现在的名次是200左右，如果下点功夫，前进30名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来，干杯！” 三个人举起了可乐，碰杯，季楠第一次觉得可乐比酒好喝。 外面天黑如墨，街边灯光闪烁，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三个人买了三串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 林佳宁今天好像很兴奋，或者说，她好像每天都很兴奋。 “季楠，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 “有吗？”季楠咬了一口山楂，又甜又酸。 “有！吴娟你觉得呢？” “嗯，季楠真的变了。” “变什么了？” “变得变得”吴娟说不太清楚。 “变得有人情味了。”林佳宁说。 “刚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那种很酷的女生，就是和张心差不多那种类型的，诶不是，呸呸呸。” 林佳宁知道张心对吴娟的伤害，她很懊恼，她又说错话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吴娟对她笑笑。 见吴娟真的没什么异样，林佳宁才继续往下说。 “反正我刚开始以为你是那种大姐大的类型，话少，眼神很冷，独来独往，会抽烟，会打架，还会骑摩托。” 吴娟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楠，她不知道，原来季楠还会骑摩托。 “现在呢，你变得和蔼多了，不总是拒绝我们，有什么事情你也愿意和我们说。” “最主要的，可能你自己都没发觉，你会和我们说你的去向。” 有吗？她没觉得。 “原来你去哪儿，从来不告诉我们，都是我们问你，可是后来你就主动告诉我们，你要去厕所，或者要去超市买烟了。” 吴娟在一旁点头，表示十分赞同林佳宁说的话。 季楠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冰糖在嘴里嘎嘣脆。她倒是没注意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 三个人冻得不行，但还是坚持在外面吃完了糖葫芦，然后各回各家。 本以为糟心的事情过去了，可是不知道谁举报了高二三班有人抽烟，学年主任带着一众教师进班抽查，季楠和张心的烟和火机都被没收了，两个人被带去了主任室。 “说说吧，这烟谁的？”学年主任付主任把她们的烟和打火机扔在桌子上。 两个人都承认了是自己的。 “知不知道学校有规定不能抽烟？” 张心一脸不屑，季楠没什么表情。 付主任也不想再跟她们废话，让两个人写检讨，停课一周，下周一的时候在升旗台上当众念检讨书。 “把烟戒了，尤其是女孩子，抽烟像个什么样子？再发现你们抽烟，一定记过。” “付主任，烟可以不抽，但是你得告诉我们，谁举报我们抽烟的？” 付主任眯着眼看她，又看了一眼季楠。 “没有人举报。” “没有人举报你就带人查我们班？” “抽查的。” “抽查？我怎么没看见你们抽查别的班啊？”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老师，就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张心不依不饶。 “什么死不死的？别废话了，赶紧回去上课。” 付主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过身，不再看她们。任凭张心怎么说，他都不再吭声。 张心气冲冲的走了，季楠也出了主任室。 “我特么最烦这样的，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张心发着牢骚。 “我这学期不是安分多了？码的还举报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季楠。 “不是你那好同桌干的吧？” 季楠摇摇头，吴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张心不信，哼了一声，“是不是她干的你又不知道，咱们班就只有咱们俩抽烟。我欺负她，她恨我，能理解。那你呢？” “你不是她好朋友吗？她怎么会举报你呢？” “不是她。”季楠下意识的又说了一句。 “不是她？你还不知道吧？大家私下里都说她只是你和林佳宁身边的一条狗，自作多情的跟在你们身边摇尾巴呢！” “张心。”季楠的目光又冷了下来。 张心突然感觉头皮疼。 “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在传，我只不过跟你复述了一遍而已。” “反正别让我查到这个举报的人是谁，我肯定不会放过她！” 季楠看着张心远走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人的名字。 张心的速度很快，当天中午，她就把季楠叫去天台，她说抓到举报的人了。 季楠和吴娟说了声去厕所后就走了。 天台上有两个人：张心，吴美美。 “就这贱货举报的。”张心狠狠地推了一下吴美美，把她推到自己和季楠中间。 “来，你自己说，你为什么举报我们？” “我没有举报你们。”吴美美不承认。 “你还嘴硬？监控录像我都看见了，证人我也找到了，你还嘴硬？” 张心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吴美美瘫坐在了地上。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举报我们？” 吴美美还是不承认。 张心又狠狠地给了她几个嘴巴。 季楠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她也一直都是旁观的那个。 吴美美的脸都被打肿了，火辣辣的疼，一直在哭。 “你还哭？你举报我们你还委屈上了？还敢哭？” 张心还想踹她几脚，季楠拉住了她。 张心气得点了根烟，又给了季楠一根。 两个人静静地在天台上吸烟，吴美美捂着脸，坐在地上哭。 季楠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石凳上，那是她和陆檀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清楚地记得，陆檀川声音干净，温润纯粹的对她说：“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外貌所吸引，也是她第一次因为身边有人而没办法静心的抽烟。 “欸欸欸！”张心轻打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 “怎么了？”季楠回过神。 “她说了，季蓁蓁让的。” 季楠没怎么惊讶，她猜到了。 “季蓁蓁不是你姐姐吗？怎么？你们姐妹在这儿演甄嬛传呢？” 张心把烟头踩灭，“还演到我身上来了。” “对不起。” “”张心被她这一声对不起震住了。 “糙！你跟我说对不起我还真不习惯，你可比你那白莲花的姐姐强多了。” “她不是我姐。”她道歉，只是因为张心被她连累了。 “我没兴趣知道你俩谁是谁姐，我早就看季蓁蓁不顺眼了，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死样子，还要装做平易近人，学人家陆檀川假笑，学的跟个僵尸似的！” 季楠看了张心一眼，原来不止她觉得陆檀川是假笑啊。 “等她回来，我要她好看！” 张心让吴美美走了，两个人在天台又呆了一会儿，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反思了。 可是两个人刚回教室，张心在天台殴打吴美美，季楠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照片又被人发到了校园贴吧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一个女生弱弱的在班门口传话，让她们俩去主任室一趟。 “我槽了！”张心一脚踹翻了自己的椅子，“没完了是吧？我他吗停个课也停不消停了是吧？” 一路上，张心骂骂咧咧的嘴没停过，问候了季蓁蓁祖宗十八代。季楠的脸色有些沉，她没想到季蓁蓁是想把她往死里整。 这件事情本来影响没那么大，但是有人在背后使了点手段，两个人抽烟，打架，欺凌同学，这些恶行全都被爆了出来，还有图为证，在网上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季楠看着有关她的照片。 有她带烟给超市阿姨的，有她在天台抽烟的。 那些欺凌同学的图片，却都是错位加合成。 哦，也不全是，她踹汪琦，打张心的照片倒是真的。 季蓁蓁足够有耐心，找人在她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但是她不知道，张心跟季蓁蓁有什么过节。 处分少不了，张心全都认了，她做过的事，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是她看到那些照片，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楠其他的都认了，但是她不认欺凌同学这一条。张心也说，那只是意外，季楠没有欺凌她。 让张心没想到的是，那天季楠打的那些人，除了张心不认，其他的女生都认了，包括汪琦。 她们一口咬定季楠欺凌她们，对她们造成了伤害，没事就揍她们。 “没事就揍她们？哪个精神病没事儿愿意揍人玩？” 张心快气疯了，跟主任拍桌子叫板说季楠没有欺凌她。 主任很头疼，她们俩一伙儿的，肯定互相帮着对方说好话。 张心不管怎么说，主任都不听。她环顾了办公室一圈，从角落里找了个拖布杆子，冲着主任就去了，季楠及时把她拉住了。 主任躲她们躲得远远地，然后立刻给保安打了电话。 屋子里就她们三个人，张心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他有点害怕。 “你松开我！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脑袋缺根筋的！” “你脑袋才缺根筋，你想不想上学了？”季楠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上学？我还上他马勒戈壁学！学校这么欺负我们，还上学？” “张心，你冷静点，现在不承认的是我。” 张心的动作顿住。 “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永远不会。” 拖布杆子落地的声音，张心不再管躲在角落里的付主任，拽着她走出了校长室。 “吗的！季蓁蓁这贱人！我不就当面说了她几句吗？这都几百辈子的事儿了？还记仇！” “我还以为那事儿都过去了呢？原来特么在这儿等着我呢！” “真他么服了！” 季楠和张心回班级收拾东西，正赶上自习课，班级里很安静。 张心是踹门进去的，班级同学都被这门声吓了一跳。 张心收拾书包的声音很大，同学们敢怒不敢言。 “季楠”吴娟担忧的叫了她一声，眼里没有一丝虚假成分。 “没事儿，好好上课，我很快就回来。” 张心收拾完书包，直接走上了讲台。 讲台上的吴钊以为她要干什么，立刻起身把座位让给她。 张心站在讲台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鞠了一个90°的躬。 “我张心做过很多错事，对大家造成了伤害，在这里，我和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我不奢求你们能彻底原谅我，但是自从上次和季楠起了冲突后，我回去想了很多。” “我仗着一些优势，在校园里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我做过的错事，我都认，你们怎么骂我都可以，我希望我今天的道歉，能让你们心里好受一些。” 她着重看向吴娟，吴娟迅速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对一些人的伤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我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抹掉我干的那些错事。但是大家同学一场，相遇不容易，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这种人坏了心情，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能积极向上。” 张心说完就走了，来去如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吴钊站在讲台上，有些尴尬，他默默地坐了回去。 季楠和林佳宁也说了声儿没事，就跟着张心一起走了。 前排的许木看见林佳宁坐立不安的模样，低叹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陆檀川发短息。 虽然林佳宁天天和季楠黏在一起，都不和他一起吃饭回家了，但是他还是不忍心看见林佳宁伤心的模样。 a市，陆檀川演讲结束，刚下台，裤兜里手机传来震动。 许木：“啥时候回来？你媳妇被人欺负了。” 陆檀川眯着眼，立刻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后，和代雅打了声招呼，他就一个人先走了。 季楠和张心刚出校门，季正国就打来了电话，让她回家一趟。 张心同样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两个人找了个巷子，抽了一根烟，冷静了一下。 “我这次回去，我妈可能会打断我的腿。”张心苦笑了一下。 “我是真的想改变了，之前被我欺负的同学，她们的资料我都收集好了，就想着有机会亲自跟她们道歉。” “看来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她抬头看天。 “我可能要转学了。”她声音变了调，带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哀伤。 “我妈说，如果我再惹一次事儿，她就把我送去封闭学校。封闭学校，你知道吧？就特别严的那种，里面” 她突然掉了眼泪，“季楠，我不想去。” 她听说过那种学校的厉害，她脾气又爆，控制不住自己，去那只能是一次次的受伤害，她害怕，很害怕。 季楠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连抽了两根烟。 她的确犯了错，犯错误的人总是不能辩解的那一个。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顾睿直接杀到了学校来，替她挡了所有。 现在，她必须都要自己扛。 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别。 季楠刚回来，季正国对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 “你有本事是吧？抽烟，打架，还欺凌同学是吧？” “我没有欺凌同学。” “不承认？你有什么不承认的？”季正国把主任室里主任拿给她们的同样的照片扔给她。 “这不是欺凌同学是什么？” “打架，我没有欺凌同学。” “打架？打架你还有理了是吧？”季正国怒目圆睁，“你让我丢光了脸你知道吗？” “你姐姐，蓁蓁。我每次去学校都是受到表扬的，你呢？两天，校长给我打了四个电话，全都是说你不好，让你退学。” “退学？我季正国的女儿怎么能被退学？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季楠，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也得知道。你的存在，就是个意外，但是你既然身上有我的血，我也不能放着你不管，我知道你从小自由惯了，不愿意受到拘束，也没让你非要住在家里来，可是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季正国大力的拽着季楠往后院走。 后院里，她的红白色摩托车，静静地立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 “骑摩托是吧？开车是吧？你可真行啊你季楠！” 季楠看见四周的黑衣保镖，手里都拿着工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快速跑向摩托车，身后的保镖立刻给她拉了回来。 “砸！”季正国一声令下。 “哐当”一声，摩托车倒地，几个人拿着手里的工具奋力地砸向那辆摩托。 “住手！”季楠从喉咙里发出嘶吼，“你们住手！” 两个保安紧紧地拉住她，不让她动。 两分钟后，摩托车成了一摊废铁，就连她的头盔，也都被砸成了两半。 季楠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台被砸废的摩托，眼眶发红，像一头暴怒的小兽。 “季正国。” 她直呼季正国的名字，季正国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 “就让她在这跪着！” 保安踹向她的膝窝，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季楠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不相信她，对她失望，她都能忍。可是她忍不了不弄清真相就一棍子把人打死。 她深刻体会到了张心在主任室时候的心情，愤怒，委屈，痛苦，无力 她们长了一张坏孩子的脸，做错了一件事就被认为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走上正途。 如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她们不会这么痛苦。但是就因为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身上背负的压力比其他人都要多。 自责，愧疚，后悔，焦虑，自卑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缠上了她们，她们每天都要在这些负能量之间挣扎，一边痛恨自己，一边却又希望能得到她人的肯定。 我是个坏孩子，那是我的过去。我现在变好了，你可以接受我吗？ 她们不奢求别人原谅，但是她们希望能有一个改过的机会，她们愿意为自己欠下的债偿还。 可是这些人不给她们机会，一次不忠百次不忠，她们被拖进了地狱，永远都洗不掉身上的罪名。 他们大声的告诉她们：你们错了！你们什么都是错的！你们这种人不该被原谅！你们就不该存在！你们必须下地狱！你们死不足惜！ 然后，她们自杀了。 活着太痛苦了，下辈子，我愿意做牛做马偿还我这辈子欠下的债，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我赞美真善威力无边，真善也把千万人拖进黑暗的深渊。 “没有人能把至公与不公，至善与不善分开，因为他们一齐站在太阳面前，如同织在一起的黑线和白线。黑线断了的时候，织工就要视察整块布，也要察看那机杼。” 善恶没有绝对，大家都不会原谅对自己有过伤害的人，你不需要和她们说没关系，只要别把她们变得更坏，别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就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季楠一直跪着，面朝摩托车的方向，从黄昏跪到天黑。 她跪的不是季正国，而是她的信仰。 她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姥姥教她很多道理。 在姥姥去世之前，她也一直遵循姥姥的教导：善良，诚实，不抱怨，保持乐观。 在她生命的前十四年里，她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没有父母，家庭环境不好，沉默寡言，性子懦弱。 她被人从小欺负到大。 她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她也知道，没有人有义务来帮她。 姥姥去世后，她的世界不再平静，在被何茹推进巷子后，她不想再沉默了。 她把欺负过她的人都狠狠地揍了一顿，而顾睿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他身边，宠她，纵容她，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顾睿走后，她不再打架，她和坏孩子们一起玩。 她看着她们欺负别人，心里只有麻木，她一直都是旁观者。 她突然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对这样的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陆檀川找到季楠的时候，她已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跪了三个多小时了。 即使是四月份，外面的温度还是很低，夜晚的寒风依旧冷的深入骨髓。 陆檀川给她披上外套，把她横抱起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季家。 季正国默默地抽着烟，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口。 陆檀川怕她出事，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他一连唤了她三声，她都没什么反应。 “季楠。”他蹲下身，强迫她看他的眼睛，“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嗯？” 他的语气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对她的不满。 “陆檀川” 季楠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凑上他的唇。 陆檀川没有防备，突如其来的重力，两个人向后倒去。 季楠吻得毫无章法，好几次都磕到他的牙，美眸中勾染着迫切和急躁。 一分钟后，季楠坐在他身上，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季楠。”陆檀川拂去她的手。 扣子解不开，她用了狠劲儿，直接把他的衬衫撕裂。 “刺啦”一声。 季楠所有的压抑全都爆发，她快速地褪去自己的衣服，扯开自己头上的皮绳，紧紧地贴上了陆檀川。 “季楠。”陆檀川把她推开。 “你不是喜欢我么？” 她红唇微张，声音嘶哑，琥珀色的眼眸中是亟需被人肯定的渴求。 一身嫩白的肌肤暴露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细粉。两团白兔随着她的呼吸剧烈起伏，呼之欲出。 陆檀川的眼神渐渐变暗，身体的某处也起了反应。 “你不是喜欢我么？” 她长发散落，化身暗夜精灵。 衣衫落尽，肌肤相亲，两个人就像两头互相撕咬的豹子，狠狠地纠缠着对方。 在最后一刻，陆檀川停了下来。 季楠看见他停下，柔白的双腿紧紧地勾上他精壮的腰。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没有欲望，而是迷茫。 “季楠。” 二人鼻尖相触，双唇相贴，他呼吸不稳。 “我们不能堕落。” 季楠也喘着粗气，胸前剧烈的起伏。 她看着他，眼泪一滴滴的顺着脸颊往下滑。 “我的存在就是个意外。” “他们都不欢迎我。” “我活着没有一点意义。” 他看着她，目光坚定。 “你为我活着。” “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这够了吗？” “够了。”她说。 只要有能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就够了。 张心最后还是转学了，转学之前她给她发了微信。 “我走了，拼命争取到了另一个学校。” “我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希望老天能再给我个机会。” “说点矫情的，很高兴被你揍了一顿，也很高兴认识你。” 季楠只觉得人生真奇妙，明明几个月前张心还喊打喊杀要杀她全家，这会儿就很高兴认识她了。 学校的那边陆檀川为她正了名，她没有欺凌同学，只是正当防卫。 最大的受害者是张心，但是张心说她自己活该，不怪季楠。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季楠被陆檀川管着，在学校没再抽过一根烟，但是在家里还是会抽几根。 季蓁蓁就当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也好像始作俑者不是她一样，每天该怎么装就怎么装，路上碰见了还和她“热情”的打招呼，但是季楠从来都不理。 自然地，又有人传季楠架子大，不良少女惹不起，季蓁蓁在这些传言中充当了所有受害者的角色。 季楠在陆檀川家住下了，但是他们没有在一起。 季楠感觉得到，陆檀川想弥补她，想改变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不太情愿。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陆檀川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着急，他没有了之前的耐心。 “季楠，把烟灭了。” “季楠，吃饭。” “季楠，睡觉。” “季楠，起床。” “” 一旦她不听他的话，他的脸就会立刻耷拉下来，好久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季楠洗完澡，站在窗前抽烟。 “季楠，把烟灭了。” 他又是这句话。 “等我抽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把烟灭掉。 陆檀川直接从她手里抢过烟，扔掉。 季楠淡淡呼了一口气。 “我明天开始就回家住了。” “你烦了？” “嗯。” 他这样管着她，她觉得很烦，很烦。 “陆檀川，你急什么？” 他不答。 “我让你失望了？” 他还是不答。 “你在弥补什么？” 陆檀川抬眼看她。 “我没有弥补。” “那你怕什么？” 他还是没有回答，反而和她说了对不起。 季楠苦笑了一下，怎么对她最好的人都和她说对不起，最该说对不起的两个人却从来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季楠在陆檀川家住下的事情，林佳宁，吴娟，许木都知道。 自从郭洋参加完比赛回来以后，他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上一秒和别人还有说有笑的，一看见她，立刻就变了脸。 季楠也不想问他怎么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深交，而且圈子越小越好。 运动会，向来是学校的传统活动。 季楠报了长跑，八百米和一千五米。 陆檀川什么都没报，理由是他不想出汗。 季楠心底隐隐的有些兴奋，她最近要被陆檀川的魔鬼补习搞疯了，就需要这样的活动来放松一下。 摩托车被砸了的事儿顾睿还不知道，季楠不打算跟他说，暂时也没有要再买一台的想法。 陆檀川正常的时候，他们就一起上学。他不正常的时候，他们就自己走自己的。 “川子，你最近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木认真的打量陆檀川。 他皮肤很白，所以脸上有一点黑眼圈都十分明显。 “是不是，和某个妹妹的夜生活太丰富啊~嗯？”许木一脸坏笑。 陆檀川连敷衍他假笑的力气都没了。 季楠最近不知道抽什么疯，每天早上拉着他起来跑步。 她冲个澡清清爽爽的出来吃饭，拍拍屁股走人了。他除了冲澡，还要做饭，收拾屋子。 而且她最近莫名的兴奋，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都拉着他学习到很晚。 偏偏他还不习惯在学校睡觉，也睡不着。几天下来，他就严重的睡眠不足了。 但是很奇怪，他没有一丝不情愿，反而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郭洋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 “川子，你和季楠住在一起了？”他早就想问了。 “嗯。” 许木感觉有些尴尬，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没事提人家夜生活干什么？ “你们在一起了？” 陆檀川没说话。 “没在一起你们这算什么？”郭洋扔下筷子，冷笑一声，“你们可真行！”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名声差，脾气大，他都不在乎，可是她跟他兄弟住在一起，两个人还玩着暧昧！ “洋子，你怎么说话呢？”许木听不下去了。 “怎么？你也向着他们？之前不是看不上她吗？不是说她有问题吗？这才多长时间，就被她收入麾下了？” “欸郭洋你要这么说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啊！”许木有些生气。 “那怎么说话你愿意听啊？那你们让我怎么说话！？” 他把餐盘重重一颠，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愤怒的走了。 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看向他们。 “看什么都？吃饭！”许木拿起筷子，愤愤的吃肉。 这都什么事儿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冲他发什么火啊？ 一个两个的都魔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郭洋和陆檀川掰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之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现在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 体育课，陆檀川没去打球，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檀川。” 季蓁蓁穿着灰色的运动服，拉链拉到胸前，露出里面白色的紧身衣，在大家的诧异和羡慕中，自然地坐到他的身边。 “我叫陆檀川。”他声音依旧温润纯粹，嘴角的弧度也很到位，但是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让人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季蓁蓁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你和郭洋发生什么事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好歹咱们几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关系怎么样大家都清楚。你们这样，我看着也不好受。”她声音柔柔，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你可以不用看。” 他语气依旧温柔，可是季蓁蓁听出了他的冷漠和不耐烦。 两个人单独坐在这里说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大家的焦点，姿态摆的更好，身子坐的更直，也贴他更近。 陆檀川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季蓁蓁的笑容僵住，脸上有些挂不住。 “陆檀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好，不要再这样僵下去了，为了一个季楠，不值得。” “哦，是吗？” 陆檀川终于转过脸来看她，嘴角依旧带着笑意，眼中却淬着冷冷的寒气。 季蓁蓁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没由来的从心底里生起了一股恐惧。 “你做的那些事，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么？” “什么事？”她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檀川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听懂了。 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凉。 “别惹季楠，知道吗？” 他嘴角含笑，微微向她靠近。 “她是我的。” “我脾气不好，所以，别惹我。”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意离开。 季蓁蓁脊背挺得笔直，僵坐在那里，冒了一身冷汗，过了好久才敢正常地呼吸。 刚刚的人，是陆檀川？ 郭洋在最近几节体育课上，篮球都打的特别猛，几乎没人能从他手里抢到球。 他们不知道陆檀川和郭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拿他们出气有点说不过去吧？ 渐渐地，没人愿意跟他玩球了，他一个人占着一个篮球架，不停的投球，一身火气无处发泄。 郭洋找到坐在观看台上的季楠，走到她跟前。 “我有事跟你说。” 他周身的气压低了很多，和之前喊她大姐的时候判若两人。 林佳宁和吴娟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郭洋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枣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有几对情侣在绕着操场散步。被跑道包围着的草地上，几个男生在满操场的撵着一颗足球。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大片的洁白云朵，慢悠悠的从空中游过。一阵清风吹过，季楠闻到了男孩的汗水味。 味道不重，却不如那人身上的气味好闻。 那人精致到，连身上的汗水味都是吸引人的。 “你为什么把我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他问。 季楠的眉头皱了下，“我没有。” 郭洋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住在陆檀川家了？” “嗯。” “你们在一起了？” “没。” 郭洋嘲讽的看着她，“那你们这算什么？玩暧昧的同居游戏？” “你们可真有意思。” 季楠和陆檀川一样，选择了沉默。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郭洋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季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神中带着痛苦。 “我不在乎你过去是怎么样的，你抽烟，喝酒，打架，飙车，这都没关系，我知道你想改变你自己，我可以帮你。” “陆檀川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甚至能做的比他还要好！” “他自己阴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帮不了你的。” 季楠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想改变？她的想法难道都写在脸上了？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 “可是你依赖陆檀川。” 依赖？ 她讨厌这个词。 “我没有依赖他。” “没有？”他的声音淡下来，“季楠，你别装了。” “你以为你把自己的包裹的很冷漠，别人都看不透你，其实你的心思最容易被猜出来。你喜欢他，你依赖他，你想借着他的好来改变你身上那些劣根，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心里明白你自己对他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利用吗？” “跟你有关系吗？” 季楠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转身就走。 “季楠。” 她停下了脚步。 “他不适合你，也改变不了你。” 她没回头，大步向前，走的决绝。 窈窕的身姿，很快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郭洋说的没错，比起能陆檀川，他是更能改变她的人。 最起码，郭洋是鲜活的，脸上的笑容也是真实的。 可是陆檀川呢？ 他的身材、长相、家世、性格，全都完美无缺。 可就是这样的完美，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假意。 好像是在按照一个剧本或者一个什么固定的模式活着。 偏离了，他就自己把自己掰回去；演的时间久了，他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她矛盾，他比她还矛盾。 她至今都不知道他对她的温柔里有多少分是真心的。 她的确需要陆檀川，因为他能管住她。 她知道自己真正叛逆起来脾气是什么样的，即使她有意的克制自己，可是长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怨气和不如意，总会让她不时地失控，发疯的想要追寻一些刺激，来释放自己。 糊涂事干过了，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她不想依赖陆檀川，可是她没办法改变自己。 陆檀川心里的阴暗，和他好的人都知道。季楠和他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她比他们更清楚。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笑的。 她做什么事情不顺他心意的时候，他就会冷着脸，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和焦躁。 可是过几天，他又会对她特别温柔，对她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他在自我挣扎，像是一种病态的循环。 她一直不知道他对她的愧疚因何而来。 她们之间的问题很多，但是两个人都闭口不提，甚至有意地避开会影响她们情绪的事情。 她不再当着他的面抽烟，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尽量不去激怒的他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两个人的情绪在哪一天那一刻会突然爆发。 但是，她离不开陆檀川，她知道的。 五月中旬，天气正好，气候宜人，半个学期的疲惫也被运动会的喜悦所冲刷。唯一让大家觉得不开心的是，运动会占用的是周六周日。 田径类项目先进行的是100米和200米短跑，季楠趁着这个功夫，在看台下方的室内体育馆里，热身慢跑。 室内跑道不长，在跑道上热身的人也很多，季楠也只是来回小跑着100米的路程，又做了几个加速跑。 “佳宁，季楠这样能行吗？她现在跑，一会儿不就没力气了吗？”吴娟揪揪林佳宁的校服袖子。 “没事儿，她跑长跑，现在得把身体活动开，你看这么多人都在跑，没事儿的。”林佳宁安慰她。 吴娟不再说话了，林佳宁拿着单反找角度给季楠拍照，吴娟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季楠，生怕她出什么事。 季楠在一条跑道上，热身往返跑。在这种环境下，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 她的马尾扎的高高的，在空中扬起优美的弧度。冷艳精致的面庞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红唇呵着热气，整个人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许木搂过陆檀川的肩，一副笃定的语气。 陆檀川站在看台的阴凉处下，找好角度，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跑道上的季楠。 “不是哥，你这什么眼神啊？” 许木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季楠。 陆檀川这一副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不应该面带笑容，深情款款吗？ 头顶传来广播声，提醒女子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季楠停止了热身，吴娟和林佳宁给她带上号码牌，几个人一起去了检录处。 “欸，人家都走了，别盯了！”许木又拍拍他的肩膀。 陆檀川一声不吭，周身的气息很冷。 昨晚，她把手机扔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动过他手机。 她那副质问的语气让他的脸顿时冷下来。 “陆檀川，你没有资格动我手机。” 她听他的，不代表她的隐私可以被他触犯。 “那谁有资格？郭洋么？” “跟郭洋有什么关系？” 他把人家拉黑了，他还有理了？ “那跟谁有关系？” “反正跟你没关系。” 她拿回手机就要走，反正她只是告诉他，以后别动她手机。 “你心虚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不心虚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手机？” 季楠不懂他的逻辑。 “不让你碰我手机和我心不心虚有什么联系么？” “有。” 陆檀川点头，高大的身子慢慢逼近她，乌黑的瞳仁中是她看不懂的情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