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过》 正文 写在开始 我是农民的孩子,身上流淌着黄土地的血液,我远离了农村,却割舍不了泥土的芬芳。 我身为工人,却不知如何适应这个身份,从懵懂中走来,在懵懂里挣扎。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崇拜以笔传声,以笔传情的先哲们。他们是有思想的人,并且敢于晾晒思想,他们用文字定格了岁月c感情和想象空间,用笔发出了心中的呐喊,触及了人的灵魂,使人产生共鸣进而发生改变。不论他们从事着何种行当,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心中留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这片净土纯净到拒绝任何人触碰,像是尊严和底线,又像伤疤和弱点。造物主是公平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物质缺失的精神会给予加倍的补偿。而且事实证明物质有保质期,只有精神才能够永恒,并且还会衍生。 我很想效仿他们,做一个耕耘文字的人,有好几次在填写档案资料的时候,在兴趣爱好一栏中写上“写作”二字。可是面对的总是质疑的目光。他们好像在这么想,一个连重点高中都考不上的人还谈什么写作,纯属想当然,做白日梦。 有时候遇到某件事或是在某一瞬间,很多想法会在脑海中迸发,源源不断。当场有种把它们记录下来的冲动,留于日后品味。可是没有,这些想法大都转瞬即逝了。过后却又后悔不及,因为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再次出现,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即使残存的片段也不再是当初的情境,失去了血肉和感情,与原先的冲动不再血脉相连。 随着年龄的增长条件似乎更不允许了。结婚后承担的东西更多,所以拼命地去获得一个更高的职位,拿到更高的收入,天天争强斗胜不甘人后,俨然一副世界离我不转的状态,更不敢对写作有奢望了。加上职业的特殊性,所以提笔之事被无限地拖延下去。在我人生的前半段,我基本上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不太喜欢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中去。当然,这些付出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也正是这些回报在一直支撑着我继续前行。 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反省自己,从心理上认识到,这些总归要离我远去。发生过的c幻想过的东西重新挑拨我的神经扣击我的心弦,促使我又有了提笔写作的冲动。我也觉得到了该对生活有所取舍,是时候为过去留下点东西的时候了。把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念所想所欲,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我准备把一部分精力从从事的职业中解放出来,留给所喜欢的写作。为此很多机遇可能会与我擦肩而过,至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我确实想不到,顺其自然吧。只抱定了宁可错过,不能选错的想法,这就像是一场赌博。 人生总得有所取舍,有时候扔掉东西难免心疼,可是不能因为心疼就舍不得丢掉,那样心里会塞不下。 我坚信能把人生阐述的很透彻的人未必就是真的活明白,能把人生活明白的人大概不需要阐述。我没活明白,于是就有了以后的这些文字。 正为给本书起个名字而犯愁的时候,有一天在网上看到“青葱岁月”四个字。本意是像青色的葱一样的岁月,指的是年轻时代,虽不成熟但已有辛辣味道。我觉比较符合第一卷写的这些东西,就借用这四个字的谐音《青匆岁月》做卷名吧,意为“匆匆的年轻时代”。 本书共分两卷。第一卷《青匆岁月》,是范兵人生第三个十年间经历的铺展;第二卷《彳亍前行》,是范兵从而立到不惑之年间生活经历的再现。 第一卷故事发生在一个新兴的化工企业一一一金润化工公司,以这个企业的发展,和员工范兵在金润十年间的工作生活历程为主线,最大程度的展现了这个年代的一些个性和特色。第二卷故事发生在一个老企业,也是金润化工公司的母企一一一清河化工公司,用比较宽泛的视角勾绘这个大家庭的方方面面。范兵和她们有解不开的情缘,在本书每一卷中都会有纠葛。 本书涉及的企业和人物名称,纯属虚构和现实无关。我无意去颂扬或是贬低企业和个人,所有文字都是创作的需要,为了最大程度的去还原历史风貌。这毕竟是一篇小说,不是回忆录,人物性格的交织,只为了塑造形象,别无他意。请与我相熟的人们不要把作品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对号入座,穷根究底,如若不然,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一来客观条件限制,二来个人水平有限,书中不足在所难免,还望读者指正。 借此书告别我的青年时代!献给我奋斗过的地方! 声明:1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2本书分两卷,每卷大约30万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否极泰来,春心萌动2001 “综艺满天星,我是大明星年度总决赛,年度总冠军,今晚诞生。” “从2010年寒冷的冬天到2011年春意盎然充满生机活力的春天。我是大明星主题活动已经进行了五个半月,今天晚上年度四强选手将向总冠军发起冲击” 随着两位主持人充满激情活力的演讲,电脑屏幕上依次出现我国某著名歌唱家,及评委,省广播电视台台长 今年省电视台的一档选秀栏目中,一个普通农民凭借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一举夺魁,并且登上了年度春晚,所以这首歌今年特别火。早年丧父,以种地c打零工为生,全家年收入五千元,还要奉养老人照顾孩子,即便是这样田间地头c河边树林依然时常响起他快乐的歌声,憨厚的外表下掩藏不住他对音乐对人生的美好追求,他已经成了平凡人在逆境中追求梦想的榜样。 一个年轻人坐在电脑桌旁,正在观看风靡网络的“大衣哥”夺冠视频。他熟练地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仰头向后借着椅子的两腿撑地,来回摇晃着。吐出的烟圈随着摇晃慢慢飘散,沉醉其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桌子上的黑色诺基亚5230手机中传出高亢的铃声。(第一卷的结尾,2012春节联欢晚会出现“大衣哥”画面。印证时间,印证故事主题) “喂,什么事?姐!”年轻人迅速停下了摇晃的身体,坐稳当。他把刚吸一半的香烟搭在了烟灰缸沿上,左手摸起手机,右手握鼠标点击视频暂停,然后接通了电话。 这时看清了年轻人的外貌,他身着短裤,光着上身,肥胖的肚腩摊在两腿根部,一张与这个季节不很相符的白皙国字脸,油光锃亮,络腮胡茬子隐约可见。刚理过的头发整整齐齐,看上去刚劲有力,每一根都透露出倔强和不屈。一付黑色眼镜框,架在不太高耸的鼻梁上,本来凸起的眉棱倒显得不很明显了。透过镜片可以看到他双眼不一般大,左边双眼皮,明亮清澈;右边单眼皮,呈不规则三角形,看上去要比左眼小一些,有种琢磨不透的阴郁。两片眉毛高低不一,左眉略微清秀平缓;右眉浓重高直,眉角清晰。眉心处杂毛稀疏,尚未相连。双唇匀称单薄,不算宽阔,嘴角微微下垂,与之相连的皱影影绰绰。下颌的赘肉和脖子连成一片,由此看来他营养已经严重过剩了。 “范兵,明天到职工医院体检。早上不能吃饭,不能喝水,带上身份证和体检费70元。别忘了啊,不能吃饭,不能喝水。”电话中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明天,知道了,谢谢啊!” 范兵叫姐的这个女人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结束了通话。 “唉!”范兵挂掉电话,随意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苦笑着叹了口气。 “嘘!” 他如释重负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笨重的手机砸在桌面,然后反弹到桌子边。没抽完的香烟燃到了烟蒂,发出烧焦皮子的刺鼻气味,烟头震落在桌子面上。范兵捡起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起身去开了窗户。热浪迎面扑来,加重了屋子里这股刺鼻的气味。虽然隔着窗玻璃,范兵还是感到脸上被晒得火辣辣的疼,楼前,孩子们玩耍地正欢,烈日对他们毫无办法。重新关上窗户,范兵又回到电脑桌旁 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过度的欢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立之年,回想起这十年间的点点滴滴,范兵不禁感慨万千,人生中又有多少个这样激情四射的十年。 十年,20岁到30岁,他生命中最宝贵最美好的十年,无怨无悔奉献给金润化工公司的十年,无论处在还是低谷他的忠诚度丝毫没有改变的十年。所有的荣辱,所有的辛酸,所有的汗水,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所有都成为了过眼云烟,化作了范兵的这一声声苦笑和叹息。 此刻,他的思维不受控制起来,只能任由空白在脑海里游荡,游荡似是要逃离。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也不再需要表达。为了忘却,只能拼命地想起。 静静地,静静地,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安宁。这季暴风雨已然过去,是不是意味着下一季会在走来的路上 范兵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世代务农,到了爷爷这一辈还到东北给日本人做过“抗米汉”。父亲也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没见过大世面,一脉相传了祖上的憨厚。范兵记得父亲有个手抄的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增广贤文》中的很多名言。小时候,父亲时不时地念叨“天地元黄,宇宙洪荒”“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君子安贫,达人知命”等很多自己还听不太懂的话。好像是在抒发心中的某种情绪,又好像是在说给范兵听。范兵对文科情有独钟,应该和从小耳濡目染父亲的行为有着很大的关系。 年轻就是资本,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直是范兵信奉的人生哲言。早年,考上名牌大学的二姑家大表哥给他写过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话就是,“农民的儿子唯一的出路是上学”。这个表哥现在定居北京,而且事业小有成就,这句话一直以来都被父母所推崇,作为他们教育范兵兄弟俩的座右铭。在他们心中离开农村就是成功,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是解脱,这里面除了对下一代的期望外,仿佛更多的承载着自己和老一辈的梦想,一种农民不屈不挠战天斗地永不服输的精神的寄托。也难怪生在一个农民家庭,没有很好的家世背景,除了读书上大学离开世代为农的乡村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 回到十年前。 眼下的范兵,高高瘦瘦,身体单薄,有点营养不良,用当地庄稼人的话说,就像“涝蜀黍”。眉毛浓密,脸面消瘦,颧骨高耸,络腮胡须还没完全长成,稀稀拉拉蜷缩在耳鬓和腮后。走起路来慢慢腾腾,一副世界于我不相干的样子,外八字脚,跑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学校里他的不修边幅是出了名的,再加性格倔强,人送外号“骡子”。 他骨子里一根筋地延续着父辈的执拗和倔强,有时候,毫无理由的执拗和倔强,似乎是为了掩盖躲在灵魂深处的自卑。这种自卑在用很多很无奈的方式躲藏着,害羞算是一个。 范兵还真觉得自己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他缺少80后年轻人的活泼开朗,不善表露内心的真实感受,谈话间语速过快,好像嘴巴还跟不上思想的趟,词句有时颠三倒四,又好像是底气不足。清秀外表下的叛逆思想,又比任何同时代的人都要强烈,只不过还没有表露。 2001年高考落榜,范兵无缘进入大学深造。多年来对教育制度的不满终于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有了一个释怀的理由,语文成绩全校第一,数学成绩全校倒数第一。这也很符合他的预期,自我感觉很男人的样子。高中时范兵某本日记的扉页上用大大的毛笔字写到“我的梦想:著书c入狱。”清秀外表的下的这颗不安分的心,还从来没有改变过。文理分班他选择了理科班,但对文科却有着别样的亲近感。与其说对数学公式的漠然倒不如说对数学老师的漠然,对教育制度的漠然。愤青,这个词比较适合当时的范兵。 杨寿松,范兵的代数老师,在范兵眼里一个迂腐透顶的中年男人,两人对学习的理念不同,很难尿到一个壶里去。有一次数学摸底考试,杨寿松在花名册上漏掉了范兵的名字。按说不是多大的事,可年轻气盛的范兵总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 本来范兵就对代数课不感冒,经过这么一件事,他对代数老师也有了反感,好像杨老师故意给他难堪。老师发下花名册统计需要讲解的题目时,范兵总是在花名册的最上端用记号笔粗重的填上了自己的名字。接连几次,范兵都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 为此杨老师给范兵一个批评或不咸不淡的道歉,事情或许也就到此为止。 可是杨老师在用实际行动给范兵以有力的回击一一一一一一一无视范兵的存在。 没有受到批评,没有等来道歉的范兵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认为自己在杨老师的心目中毫无分量,达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他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其实他真的不重要,在学校总是以分数论英雄,像范兵这样的中游学生似乎没有多少尊严可讲。 在以后的高中生活中,范兵在数学课上将这种反叛情绪发挥到了无以附加的程度。不好好听讲,代数老师讲课的时候故意支起语文书,摇头晃脑做自我陶醉状。他在挑战杨寿松的忍耐极限。 起初杨老师会停下讲课,提醒个别同学注意课堂纪律,可时间一长范兵的这一招也不起作用,杨老师对他的举动逐渐视而不见了。除去后来没收过范兵的一本《三重门》外,两人也没有过什么交集。 当然,那本《三重门》高考完成后,也被范兵要了回来。当范兵见到没收的这本书被杨老师锁在办公桌洞里,摆放的整整齐齐时。他喉头好像有那么一点犯堵的感觉,这两年来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高考已经结束,多想无益,他的想法很快就淹没在等待成绩的焦虑中。 那年大部分的高中毕业生都有机会上大学,只要你愿意。随着高校扩招诸如科技学院c技术学院之类的职业院校响应国家政策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大批来,本市就有一所很不错的学院。范兵的高考成绩虽然没有达到本科分数线,但上个一般职业学院还是没问题的。 他最终选择了本市的一所技校,这所学校以前只招收初中毕业生。目前和本市几家化工企业联合办学,并且成立了两个高中班,专门招收高中毕业生,为企业定向培训员工。学校承诺学生户口可以农转非,并且包教包分配。 范兵之所以没有选择上大学除了分数低以外,恐怕与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不安分的想法一直充斥着范兵的头脑,他早就渴望生活带给自己点暴风雨了。当然他也不想再给家庭增加过多的负担,弟弟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相比今天的招工难,2001年的时候可是找工作真难。一个农村孩子能够在不请客不求人的情况下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且还能把户口农转非那在村里也算一件大事。技校成立的两个高中班是有严格要求的,必须是应届高中毕业生。范兵也是沾了这点光,这倒应该感谢三年的高中生活了。当然,有些有“特殊关系”的人可以不受此条件限制,社会有时候就是挺现实的。 范兵离开了高中校园,偏离了依靠上学实现自身价值这条道路,现实和理想的错位让20岁的他纠结了很久很久,直到许多年以后仍然不确定今天选择的对错 这所技校坐落于本市的沿海盐业和渔业重镇y镇,清河化工公司场部一角,建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前只招收盐场员工子女,并且考试还很严格,现今清河化工公司大部分年轻的员工都是通过上技校进入公司的。原名清河盐场,因一条流过的河流名字叫清河而得名,这个名字一直沿用到本世纪初,官方资料显示成立于1956年,曾经是县属国有企业。清河盐场前身可追溯到清朝末年,这里是零零散散的私有盐场,规模最大的个人盐场,还是归范兵他们村的一个地主拥有。二十世纪改制后更名为清河化工有限公司,由本市最大的盐场和几个化工厂组成。人们对清河化工有限公司这个名字不太感冒,还是习惯性的称作清河盐场。 年代久远,关系盘根错节,有很多人三代,甚至四代都在围绕着这一个企业过活。范兵的爷爷,父亲都曾在这里奋斗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进入20世纪,风里来雨里去,不到变天不忙碌的工作性质,已经很难吸引年轻人们。老一代工人逐渐退休,新的工人不愿意去盐场工作,后来学校开始招收盐工的近亲子女,还有高中毕业生来补充工人的缺乏。 技校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边是由十几排平房组成的教学区和功能区。东区一条甬路正冲校门口,甬路两旁最前排分别是微机室和办公室。微机室后面是教室和食堂,食堂的后面有一个独门小院,那是女生宿舍所在。办公室往后是男生宿舍,男生宿舍再往后是教职工家属居住区,每个家属院是由两间房屋组成的独立空间。整个校园的门窗还是那种老式的木质结构,门板和门框结合处的油漆早已脱落,棱角也磨的浑圆,木材的纹理清晰可见。窗户口一条条锈迹斑斑的钢筋竖穿于皴裂的木材之间,这些门窗已经很久没有刷漆了,从斑驳翘起的漆皮下露出的条条裂纹可以看的出来。有些闲置房屋的门窗玻璃已经破烂不堪,蛛网,藤蔓植物扯满了整个墙面。 食堂翻新过一次,蓝檐红瓦崭新的铝合金门窗给人以舒爽的感觉。也是,原来的餐厅也实在没法用了,不光房子破,单就二十年来木头房梁和墙壁上积攒的油污让人看了也会食欲全无。 红砖铺成的甬路两旁,几十棵毛白蜡树在秋风中摇曳着单薄的身姿,仿佛诉说着学校遥远的过去,在盐碱地里这已经是生命的奇迹。砖缝和砖面凹陷处生满了绿色的苔藓和杂草,看来很久没人收拾了。 一片操场占据了校园的西面,应该叫草场比较合适,人迹罕至杂草纵生。操场的北面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地里有个变压器房,孤零零的怪吓人的。 “于洪庆” “到!” “张连波” “到!” “李素梅” “到!” “仇何” “到!” “范兵” “到!” “杨鹏” “到!” 高中一班的班主任秋荣在讲台前点名,男生们都仰头瞪着眼顺着答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地搜索着,看看站起来的到底是美女还是大妈。随即会发出不同的“啊”“哎”之类的声音,脸皮薄的女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答完到后小脸羞的通红通红。胆大的姑娘会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剜这些臭小子们几眼。那又怎么样呢,这只会助长他们此起彼伏的嚣张气焰,老师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好,同学们!刚才的点名和分组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好,今天整理个人内务,发放课本和学习资料。明天我们就按照刚才的点名分组进行军训。时间大约两周,军训完后要进行会操比赛。希望大家努力坚持,到时候取得好的成绩。”秋老师继续鼓动着他们。 下面是阴阳怪气的回答,拖着长长的语调。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社会阅历各不相同,都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小伙子,还要军训,能不乱吗。说是军训,其实就是半天体育活动,半天劳动,光这满院子的杂草还不得拔个十天半月的。 技校的生活枯燥又轻松力,没有严格的作息时间限制,更是没有课外作业这项负担,他还真有点不适应。难道就这样度过自己的美好青年时光吗,他还没来得及去想,家庭就给他带来了新的压力,找对象,地方方言叫做“说媳妇儿”。 他这边在质疑人生,父母那边却急了胡的催他找对象。星期天回家父母开始絮叨着他的同学谁谁谁有女朋友了,谁谁谁订婚了谁谁谁什么时候结婚。然后就是催自己赶快“说媳妇儿”,最好能够在外面找个工人,两个人都在外面有工作,端非农业户口这只铁饭碗,以后买房,结婚,孩子上学什么的还方便,实在不行再在家里找,以现在范兵的身份在村里找个对象绝不是什么难事,已经有好几个婶子问道要给他找对象。 这才上技校,还没正式参加工作他们就给他设计了这么远的路。早先早先上学的时候,每当回家必是学业为重,不谈恋爱,才几天就掉了个个。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情范兵觉得离自己还很遥远,20岁的他难道就要顶起这些与自己年龄还不相符的“光环”吗? 在家庭压力和急需找点东西填补空缺心灵的时候,真有一个女孩引起了范兵的注意。 因为是定向招生培训,范兵报的是本地的一个化工企业,金润化工公司。口头协议,一年在学校学习培训,一年到厂里实习,如果不出意外要想成为金润公司正式员工还需要两年时间,最快也要等到2003年10月份(意外还是发生了)。大家都希望赶快分到厂里,不仅是为了逃离学校的束缚,更是盼望赶快拥有自己的第一份工资。对范兵来说,还多了另一份牵挂,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技校里有很多范兵以前的同学,有初中时候的,还有高中时候的,大家又汇聚到一起来了。令范兵最想不到的是里面有于洪庆,一个陪伴了他三年的高中同学,关系堪比死党。从高考完到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还是激动了好大一阵,彼此又成了依靠。俩人在一块倍感亲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范兵今年虚岁二十,要长于洪庆几个月,所以于洪庆喜欢喊他哥。于洪庆自以为对这个老同学还是比较了解的,高中,在一个宿舍呆了三年也没看出范兵对哪个女孩动过心思,或者说他跟本就不是那块料。那三年范兵除了重复三点一线的机械生活外,大多数的空余时间花在了看小说上,最大的创意莫过于给迂腐的代数老师制造点难堪。对女人,他一窍不通。 言归正传。多么自由啊,虽然不用再看代数老师的脸色,但是缺少了那份紧张和刺激范兵倒不习惯起来。他觉得只有在书中才能找到他想要的那种生活,随意地发泄,随意地畅想,在现实社会里他迷茫了。这社会分明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景象,而且他好像已经分不清好人和坏人。 刘静,范兵的高中同学,技校又分在了一个班。她个头不高最多一米六,身体略微显胖,留着一款最经典的短发沙宣头型,无刘海两边不对称的造型设计让她稚嫩中散发出成熟的魅力。脸颊上的肌肤温和如脂,嘴唇由内而外散发出天然的嫣红。柳叶弯眉,睫毛细长跳跃就像洋娃娃般可爱,眼角处开阔,平直而富有立体感,双眸宛如黑夜里的一抹亮光,给人以温暖。最有特点的的当属她的笑声,没有一般女孩的羞赧,而是清澈暗含粗犷的味道,听起来倍觉豪放,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高中时虽然同学但没同班,在高中校园里范兵甚至不大听说过刘静这个名字。也许她太平凡了,也许他太平凡了。 范兵的母亲给他算卦说找一个东北方向的媳妇。刘静的家住在范兵家的东北方向,这似乎成了范兵追求刘静的原始动力。 不管怎样既然是同学而且都没有考上大学,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使范兵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青春男子汉的气概,在这里遇到刘静的那一刻,仿佛急切的想要迸发出来。 他有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这时候,埋在灵魂深处的自卑使他难以决择,范兵也只是在默默关注刘静的一举一动,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确切地说他还没有信心经营好这份感情。 现在的范兵刚刚迈出校门,又踏进校门,还保留着学生特有的羞涩。曾经的初恋也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经验可以借鉴。那种单相思的朦胧感觉好像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被繁重的课业负担给冲垮了。从这方面来看范兵是悲哀的,他丧失了这个年纪本应享有的放纵感。 这也许是某种制度的悲哀,也许是性格使然,或者两者兼有。 经过十天的军训,大家相熟了很多,各种山头帮派大体有了雏形。这些帮派山头无不以各种由头为基础,将成员串联起来。 以同乡同学关系为基础的,大多是同村同镇相互之间存在七荤八素的亲戚关系,还有从幼儿园到高中之间同学过的。这种山头帮派相对比较稳固,也最多。范兵,于洪庆,刘静他们就属于这种山头里的一个分支。 以领导关系为纽带的,这些人们大多本来文凭不够,仰仗认识某个校领导厂领导,甚至认识某位老师,通过这层关系进入学校。这种山头帮派成员内心存在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优越感到底经不经得起深究,很难说。杨鹏,李素梅大体属于这一种。 还有一部分同学以所谓的“缘分”捆绑在一起,这些人多数性格豪放,出手大方,比较适合混江湖。是每个山头都想拉拢的一股力量。 还有游离于这些山头帮派边缘的一部分人,他们不在任何一种关系之内,却想方设法挤入圈子之内,又怕不被接纳。所以就拼命的往上粘,摽着根稻草就不轻易撒手。 孤傲从来就不缺乏,有的人就喜欢独来独往,自成一家,谁也不能咋滴。 各型圈子接纳各型人群,不管丑俊,不管男女老幼 同学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围绕各种圈子,尽情演绎人生。 军训期间,范兵带人把甬路两旁的黑板报画好了,一笔行云流水的粉笔字让他出了把风头。于洪庆在掰手腕比赛中拔得头筹,打败学校无敌手,这对于体育特长生的他不在话下。仇和竟然结婚了,并且还有了孩子,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得让多少男同学肝肠寸断 一桩桩趣事不断 学校的国庆文艺晚会在紧张的排练中 晚饭后范兵匆匆走向学校的大会议室,今天晚上国庆文艺晚会就要正式开始。电线上站满了待归的燕子们,一群麻雀扑棱棱的从屋顶飞过,落在树梢,震落了秋叶,带起一股荒凉。 范兵再这段时间和同学们相处的比较融洽,但在女同学面前还是有些腼腆。路上遇到漂亮点的女同学脸颊飞红,脚步凌乱起来,弄的自己好像大姑娘似的。 今晚的主持人是微机老师田小娥和范兵班的仇和同学。仇和今天穿着非常得体,白色的丝质衬衫扎在淡粉红色的百褶裙里,脚踩一双浅绿色的鱼嘴皮凉鞋,脚趾恰到好处地并拢在一起。柔和的秀发上伏着一只蓝色的蝴蝶结,素颜示人,肌肤光滑细腻,给人一种爱不释手之感。双峰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优美的身姿,谁也不会想到她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而且还在哺乳期内。仇和属于气质型的美女,更像是一朵白莲花,芳香沁人心田,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洁感。 随着音乐的响起,晚会拉开了序幕。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首先发言的是仇和同学。 “大家晚上好!” “欢迎大家来到国庆晚会现场”仇和的声音好像一股清泉,在会议室里流淌,没有丝毫颤抖。 “下面请校长为我们致辞宣布晚会开幕。”最后田小娥补充道。 大家已经迫不及待了,一套程序下来,稀里哗啦的掌声过后,晚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杨鹏同学给我们带来的一首《朋友》,大家欢迎了!” 大约晚会过半,刘静该上场了。 “接下来是刘静同学的独唱《信天游》” 刘静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台去,面对观众。“我给大家演唱一首《信天游》,希望大家喜欢。呵呵!” 台下口哨声此起彼伏。 “呵呵!”又是一串爽朗的笑声,一头短发更是显现出她的青春靓丽。刘静清了清嗓音进入角色。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歌唱完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谢谢!”刘静脸红着向大家鞠了一躬,走下台来。 伴着起哄声,范兵感到压力山大,举目四望狼多肉少的景象。 刘静的演唱远超范兵的想象,表情毫不做作,就像上古传来的天籁之音,丝丝渗入到他的骨髓里去。尤其刘静刚刚从范兵身边经过,飘过的一缕香气,更是加重了这种暧昧感。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范兵此刻的感受,莫过于“惊为天人”了。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范兵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小女子竟然有如此魅力,他得重新审视刘静了。以至于后来听到另一个女孩唱《我要找到你》时,他还错觉在这种回忆里 这是一次冥冥中的美丽邂逅。仇和同学的落落大方,冰清玉洁;刘静同学的活泼开朗,无拘无束在范兵的脑海里交相出现。当想到仇和,范兵心头不免生出一丝罪恶感。 范兵沉浸在追求刘静的幻想里的时候,他的铁杆兄弟于洪庆却和班主任秋荣走的很近。秋荣是金润化工公司职工,受聘于学校,担任高中一班班主任。她个子不高,人长的精练,思路清晰,是把教学的好手。 于洪庆这一米八五的个子,站在秋荣身边那就是鹤立鸡群啊。虽然入学时间不长,于洪庆已经习惯于鞍前马后“效忠”秋荣老师。秋荣老师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得力助手了。 秋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军训圆满结束,国庆节假期也结束了。班级管理却没有如秋荣所愿,仍是一片散沙。作为班主任,她要尽快建立起班级管理层,可别让这些愣头青们惹出乱子来。 这晚,晚自习时间,正在举行班级管理人员选举。 “李佳槐38票。” “于洪庆32票。” “范兵28票。” “” 紧张的检票后,秋荣站在讲台上宣读投票结果。大家都没有异议,最后根据得票数量确定了人员职务。 李家槐担任班长,这个没什么异议。这货是个大专毕业生,就是本市的那所职业学院。算是班里学历最高的同学了,听来有些搞笑,上完大专上技校,就是这么任性!大专毕业,厂子还不接收,想进厂,就得先上技校。 于洪庆担任体育委员兼劳动委员。这个职务很符合他的形象,往那一杵要身板有身板,要气力有气力,还有很强的鼓动力。 范兵混了个团高官的闲差,其他人等不一而述。 时间在慢慢流逝,范兵想要保护刘静的更强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啼笑皆非,若即若离 十月份以后,刚入学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的关系又融洽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山头也活跃了起来,亲属关系的,领导关系的,江湖关系的还有穿梭于各派之间的“游民”“说客”。 化工行业高危险的特性,注定了男女工人比例的失调,草多花少。虽然工作难找,但凡有点别的出路的家庭,一般舍不得把自家的姑娘送到这个地方来,环境危险不说,对身体的伤害是无形的。这里将来要规划成本市一个大的化工园区,市内所有的高耗能高污染单位都要搬迁到这个地方来。多年后,这里很多女职工遭遇生育方面的问题,很多人多年不育,也有很多生命腹中夭折。据不完全统计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后,有些行业职工的生育失败率达到了惊人数值,环境污染难辞其咎。 现在培训班里有八朵金花,年龄跨越较大,从十八到二十五不等。这八朵金花在清河化工公司和金润化工公司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她们要的是通过这层关系谋个好的职位,例如保管员化验员之类的。于身体没有多大害处,于心理还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倒逼着这群大老爷们为她们展开激烈的争夺战。谁的老婆如果有个体面的工作,自己起码也算个干部家属,结交几个相熟的领导,日后提干什么的都还有个门路。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个例永远存在。 可是草多花少的局面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这场争夺战注定是激烈的,尽管多数人都卯足了劲,但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未可知。这种事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就能搞定,还得拼爹拼关系,这是社会给他们上的第一堂现实课。范兵能够来到金润公司除了高中文凭,没有任何值得依靠的后台和关系,和有些人相比心里难免有些不自信。 范兵对刘静的初次关心,就造成了啼笑皆非的结果,成为了他们这一届的“典故”。 那是一堂体育课。 “1!2!3!4!123!4!” 一群男男女女喊着震天的口号,围着操场做热身运动。看得出这群刚刚飞出笼子的小鸟还没有意识到社会的凶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生活的美好向往。这应该是这个年龄拥有的宝贵财富,起码他(她)们还有憧憬的资本。 刘静今天格外安静,做完热身运动后,弯着腰朝操场边的石椅走去。旁边还跟着她同宿舍的姐妹李素梅,李素梅半搀扶着她。 其余的同学们成群的做着自己喜欢的运动,范兵谢绝了于洪庆邀他打篮球。慢腾腾的走向坐在石椅上的刘静,期间他多次不经意的晃动脑袋,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围同学们对他的关注度。 从昨天开始,范兵就发现刘静有些不对劲,少了往常的活泼好动,下课后就趴在课桌上,很劳累的样子。 “怎么了?肚子疼吗?”走近了之后范兵问。 “没事。”刘静似乎对范兵的关心不以为然,说完这句话就拉起李素梅向踢毽子的女同学们走去。 范兵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的多情之举。他的脸抽搐了一下,顺脚踢飞了地上一颗石子,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向篮球场走去。 虽然两人交往不深,但平常相互交流起来还是挺愉快的。今天刘静的态度和往常判若两人,冷冰冰的一副不待见范兵的模样,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他对刘静的那些“非分之想”还停留在想象中,刘静也不可能知道啊!况且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啊,范兵困惑了。 年轻人,他不知道这是女人每个月特有的“待遇”,只不过轻重程度有差别罢了。 “传!传!快传!” “杨鹏!快传!” 杨鹏不听于洪庆的指挥,手起球落,狠狠地砸向篮筐,稍微差了一点点,球没进。 “唉!不是让你快传吗!”于洪庆高声呵斥着杨鹏,对他的个人主义行为非常不满。 “用不着你唧唧!”杨鹏显然不满于洪庆当着这么多人呵斥自己。 “你”于洪庆没想到杨鹏不给自己面子,一时哑口无言。 范兵看到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嘴上打的不可开交,心情难以名状。他也管不了他们,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求助杨鹏。 最终,篮球赛在于洪庆队大比分落后的状况下结束了。中午放学后,范兵又是敬烟又是给打饭,杨鹏实在受不了范兵的软膜硬泡,他答应给范兵去打探内幕消息。 最近杨鹏和李素梅的关系进展很快,可谓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在八朵金花中按年龄排名李素梅排行老大,性格大大咧咧,是个热心肠。她家庭条件是相当不错,父亲经营一家农资超市,收入非常可观。刘静排行最后,自从相遇李素梅就像亲姐姐一样关照着她。 吃过饭后,杨鹏去找李素梅,范兵回到宿舍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终于等到杨鹏回到宿舍,他给范兵带来了想要的“情报”,刘静崴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范兵不只是喜是忧。心中盘算着,很快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正式踏上寻爱之路。 傍晚打饭的时候,向来慢慢蹭蹭的范兵破天荒的插了队,以最快的速度取回两个馒头,一溜风地穿过学校门口向外跑去。门卫老头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跟在他后面使劲喊,也没喊住。 当天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刘静的课桌洞里已经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盒膏药和一盒消炎药片。 范兵甚至可以看到刘静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时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 范兵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主动去关心一个女孩让他体会到了不曾有过的甜蜜滋味。他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说不定刘静会给他一个微笑,或者是别的表示。 整堂自习课范兵都坐立不安,他脑子很乱,心砰砰乱跳,感觉脸上热乎乎的。笔尖机械地在本子上写着,至于写的什么,他压根没往心里去。他的眼睛的余光好像就没有离开过刘静,直到下课。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范兵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看到刘静和李素梅肩并肩走出教室,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范兵猜想只要刘静和李素梅在一块她很快就知道这一切是自己所为,之前的无动于衷也许是她不确定那个“好心人”是谁吧。 范兵趴在课桌上目光始终盯着门口,因为激动他的手心脚心全是汗水,他努力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可是很难,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等待,煎熬着他的灵魂。因为激动他的呼吸节奏混乱起来,汗水渗出额头湿漉漉的,眼球和眼窝火辣辣的。 这时刘静和李素梅走进了教室,范兵刻意把目光往别处一撇随即又落在了两人身上,他生怕错过某种“馈赠”。除了李素梅那张诡异的笑脸外,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刘静连瞟他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范兵被眼前的状况给搞糊涂了。 他回过头来一想,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害羞是正常的。刘静没有特别表示也许是还没准备好呢。来日方长,他相信付出真情一定会融化了她的心。从现在起他决心像杨鹏那样,学着外向一点,多在班里表现一下自己,不能再见了女人就是脸红。不然后果相当难料,班里癞蛤蟆多,天鹅少啊,最后谁能吃到天鹅肉还两说。而且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不觉轻笑出声来。 后来,“肚子疼,贴膏药”这件事在同学们当中渐渐传开了,搞得范兵相当尴尬。 八朵金花很快就被“瓜分”完毕,抢到的不敢放松警惕,没抢到的更是虎视眈眈。其实,抢没抢得到只不过是自我感觉罢了。 大花李素梅被杨鹏牢牢占据,应该没人惦记。二花人高马大,和于洪庆也算是绝配。三花像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文艺范十足,班长李佳槐捷足先登。四花仇和飘然洒脱,不食人间烟火,生人勿近。五花杨文娟真如雾里看花,阴晴不定,游离于多个男同学之间,最终被庄大强俘虏。六花单丽美寡言少语,也有人喜欢有人疼。七花疯疯癫癫,被二班一男的拐了去,事实是他俩初中时就谈上了。 八花刘静处境最为微妙,除了范兵在追求外,她们一个村的朱云龙有事没事总爱往她眼前凑,除了放学一起回家,还有人看到两人去小饭馆吃饭来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些隐隐约约传到范兵的耳朵里去。范兵在意也好像没在意。 技校同学们中很多人有过社会阅历,李素梅,张连波,杨鹏,朱云龙等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工作,他们或多或少接触过社会,更懂得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技校管理理所当然不能和高中同日而语,不再注重文化课学习,学生只要没有过分的举动老师们不会强制管理。谈恋爱仿佛成了学生们的主题,很有点大学的味道。 一堂微机上机实习课,杨鹏,刘静,李素梅和范兵,他们几个挨得较近。杨鹏和刘静初中分流后,上技校学的计算机专业,操作起来得心应手。范兵就不行了,开机倒没问题,关机还摸不着头绪,范兵笨手笨脚的操作一rd系统。杨鹏紧挨刘静俩人有说有笑,慢慢杨鹏的手不老实起来。起初只是借探讨之名无意触碰刘静握着鼠标的手,后来干脆搭在她手上不放。刘静小脸绯红,很尴尬地看看李素梅和范兵,急忙抽回握着鼠标的手。 李素梅和范兵眼盯屏幕各自忙碌着,根本无暇顾及旁边发生的一切。 “滴滴滴!”微机室里,朱云龙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传呼机响声不下于十几次,朱云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清河场部大院门口,离着着公路不远的地方有个ic卡公用电话亭,一名穿着深绿色上衣的女子一遍遍地重复拨着一串数字。她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太阳一点点地偏西,她只有蜷缩在半封闭的电话亭里,抵御扩散开来的凉气。失望使她越来越焦急,拨动数字的间隔越来越短。 太阳落山的时候,技校门口出现了她的身影。“大爷,这里有个叫朱云龙的吗?”她隔着门卫的窗玻璃,小声地向正在吃饭的老头问。 “姑娘,有事吗?你找谁?”老李头放下筷子,一手掐着啃了半边的馒头,一手开了传达室的门。“天冷,快进来。”老李头把姑娘让了进来。“吃饭了吗?你找谁?”他刚才没听清她说的话。 老李头这么一问,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低声抽噎着。一天来,她多么希望这些关心的话由朱云龙来说。她整理了一下单薄的外套,逼回眼中的泪水,“大爷,我找朱云龙”。 老李头也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几班?我去给你找找!” “我不知道。”“好像高中班,具体几班我不清楚。”她基本恢复了平静。 老李头正好看见秋荣推着自行车走来,“秋老师,等等,朱云龙在你们班不?” “在啊,怎么了?” “没事,你走吧!”老李头看了看坐在里面的女孩子,她很紧张的样子,她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吧。秋荣笑了笑,骑车远去。 “谢谢你,大爷!” “谢啥,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那臭小子。” 还没等老李头从教室走到门卫,朱云龙就扯着张邵云出了学校门口。 朱云龙非常生气,他劈头就问“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打传呼也不回,我害怕。” “我在上课,不是和你说好了,星期天去找你吗?” “可是我害怕!呜呜呜呜!”张邵云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粉拳打在朱云龙的胸前。“我怀孕了!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来想办法!”朱云龙搂着她的肩膀朝远处走去。老李头看着外面的这一切,无奈地摇摇头,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朱云龙一夜未归。关于他的桃色新闻不胫而走,沸沸扬扬。这段时间他也没再纠缠刘静,范兵心中窃喜。 秋天的味道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重,早晚温差拉大得添衣了。星期天范兵回家,到镇上的集市买了一件泛土黄色的夹克服,理发顺带刮了个脸。鬓角和腮上颌下的杂毛经过一清理,顿时神气了不少。 范兵和刘静的关系在慢慢拉近,老师布置的作业范兵总是第一个完成,优先送给刘静抄写。怎么说他也是科班出身,相比靠关系进来的同学,他水平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技校课本上的知识真的难不倒他,什么苯啊烃啊什么的,这在高中都是小儿科。刘静也很享受这种优待,就差感激涕零了。 星期五下午放学,他们开始相约一块骑车回家,这次不再见朱云龙的身影。这群略带世俗的孩子们在路上高谈阔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过他们已经开始眷恋技校的这种生活,甩掉了无边无际的练习题,没有了因为比谁少了一分而捶胸顿足的烦恼,剩下的那点担忧现在倒觉得不算什么。 对范兵来说最最盼望的事情,当属返校那天下午在公路上对刘静望眼欲穿的等待。刘静拗不过范兵的一再邀请,答应两人共用一辆自行车去上学。。再说自己省力气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别人怎么评价那是别人的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还不至于封建到让范兵用自行车驮个一两回就没人娶,或是非要嫁给范兵不可的地步。再说现在的年轻人亲个嘴什么的都很正常,何况让自行车驮个几回呢。 他们约好时间,因为刘静的家离学校还要近一些,所以范兵总要提前从家里出发生怕错过了和刘静单独相处的这段美好时光。他宁愿在公路上多等上一个把小时,现在对范兵来说等刘静的这段时间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这里面寄托着他的希望。 看到刘静背着书包款款走来的身影,范兵还是有些小小的激动,需要强制自己镇定一下。 “来了,累不累。”看到刘静走到身边范兵一边接过她的书包一边说道。 “嗯,没事,等急了吧。”刘静用小指随意理顺了一下刘海说到,她的额头微微出汗。范兵看刘静这个妩媚的动作别提有多高兴了 “没事,刚来一会儿。” “走吧。” “好。” “要不以后我自己骑车吧,你这样很累吧。”刘静很不过意的说。 “不用,不累。”说着范兵跨上了自行车,刘静单手扶车座,弹跳坐上了后座,两人慢慢向前驶去。 这时候范兵的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也顾不得刘静怎么想,反正他感觉美滋滋的。他尽量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刘静说话的时候不至于气喘吁吁,让人觉得体格不行似的,说不定这样人家以后真就不让他捎带了。 范兵把车骑的很慢,他得慢慢享受这种感觉,后面追上来的同学经常吆五喝六的这从他俩身旁呼啸而过。这让刘静有些难为情吧,不住的催范兵快骑,甚至威胁他骑得慢就让别人先带着走了。 范兵可不想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只能在别人快要追上的时候快蹬一会儿,两个人的重量怎么也撵不过人家。要是这时候有辆摩托车就好了,同学张建村就有一辆,班上的好几个女同学星期天放学时都提前预约带着她们的,她们的胳膊把张建村的腰勒得那个紧啊,真让人羡慕。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每当快骑一会儿自由滑行的时候,坐在身后的刘静身体的某个部位总要有意无意的碰撞自己的后背。软绵绵的感觉,令他难以名状 这时的范兵倒希望后面多几个赶上来的同学,给自己个快骑的理由。有时范兵趁没人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耍点小聪明,突然加速然后减速,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想当年他的物理学得相当不错的。这时总惹得刘静一阵嗔怒,然后就是不自觉的去搂范兵的腰,还有细小的拳头温柔地砸落在范兵的后背。范兵太受用这种感觉了,此时的他已经多多少少丢弃了那些少年的含蓄了。两个人的世界多么的美好,四十里的路程又是那么的短暂。美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不过他总感觉两人之间还是存在隔阂,范兵总共捎带过刘静三次,刘静每次都一板一眼的坐在后面,连范兵的腰都没主动揽一下,最多就是上车时拽一下范兵的衣服,这让他心里感觉总少了些什么味道。 大地披上了金黄色的衣裳,劳碌了一年的农民每个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他们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操劳带个自己的创伤。田间地头一片繁忙的景象,棵棵大豆饱满的粒夹里蕴藏着希望,苞米张开嘴唇露出一排排整齐的牙齿诉说着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是的,有什么比收获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呢。范兵仿佛也要收获他的爱情了。 在入学到分配入厂的这段时间,范兵开始跟同学们学着抽烟喝酒,当然是小范围的小打小闹。各人从家长给的那点生活费里节省出来,买点咸菜花生米之类的,再买上一瓶白酒或是一捆啤酒,然后就慢慢整上点,打开了话匣子。有几个年龄大点的,以前混过社会的男同学,手头有些个人存款,也会隔三差五买个烧鸡鸭脖什么的下酒,引的周围同学都愿意去沾光蹭点。争着要唯他马首是瞰似的,他们也享受这种当老大感觉,不觉中牛皮又吹大了一些。 范兵的人缘还不错,多数时候他们喝酒时会喊他一声,他也不会空手前往,多少买点下酒菜或是一两盒烟。喝酒这习惯也伴随了他好久,而且每每成为缓解压力的借口。 这天吃完晚饭后回到宿舍里,于洪庆递给范兵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最近跟刘静关系怎样?”于洪庆先说道。 “不怎样,他自己骑车子来上学,不用我驮着了。” “呃,吵架了?” “没有,我哪敢啊。” “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他好像不急着找对象。” “也是,人家才十八。” “十八怎么了,我可以等。” “哈哈哈,你傻啊。说不定人家没看上你呢?” 这句话戳到了范兵心里最担心的那块,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 两人默默地抽着烟 莫不是于洪庆有事瞒着自己,短暂的甜蜜后,两人关系并没有进一步发展。表白的话范兵还羞于出口,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也没有经验可循。其实还是自卑心理在作祟。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女孩,阳光活泼,他渴望向她敞开心扉,可是刘静总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无法窥探她的真实想法。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刘静的风言风语,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那又怎么样,刘静又不是他的私有财产,严格意义上说他们除了同学外还真没其它关系。 理儿是这个理,范兵也很明白,可是心里还是积攒着一块大疙瘩。他们两个之间要走向何处,还是个未知数。确实,正如于洪庆所讲他根本不是那块料。 晚饭后晚自习前的一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男生大部分躲在宿舍抽烟,女生有的织织毛衣,有的凑在一起闲聊,她们好像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范兵抽完一支烟,想出去透透气,他独自来到操场上,找了个草坪茂密的地方躺了下来。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秋收后残留的一大片玉米地,干枯半干枯的玉米秸秆稀稀疏疏或站或跪地散落在落日的余晖里,很有几分残兵败将的感觉。天空中几簇云朵组成的狐狸图案变换着形态和面部表情。一会撒腿奔跑笑逐颜开,一会儿左顾右盼心事重重,又过了一会儿面部表情狰狞无比,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范兵的心随着云朵的变化起伏不定,为这只小狐狸的命运担忧。天渐渐变暗了,好在一阵风吹来,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范兵打了个冷颤,坐了起来,模糊中好像两个人影从操场北边的玉米地里闪过。他没看清,也不确定是人影还是两只猫呢。 校园里静了下来,晚自习要开始了,范兵弾了弹身上的杂草快速走向教室。 范兵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拿出电工课本准备做作业。他无意中瞟了一眼刘静的座位,是空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仿佛被扎了一下。他也无心做作业了,干脆扔下书本,趴在课桌上瞅着门口的方向。 “你还不写吗?”同桌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范兵。 “呃!”范兵玩转着手中的圆珠笔心不在焉的回答。 “发什么神经。” 不多时朱云龙和刘静一前一后闪进了教室。 “喀吧!”范兵手中的圆珠笔瞬间折断,断茬划破了手心,鲜血从紧握的手指缝中渗出,他都没有感到疼。(手心的疤痕!) 他似乎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联想到操场上看到的人影,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不知道晚自习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宿舍,范兵的脑子很乱。夜深了,他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用不太熟练的姿势抽掉了仅有的七颗烟卷。出了门口在西墙边的大树下撒了泡尿,肚子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呕出来。 回到宿舍,黑咕隆咚中舍友们睡姿各异。杨鹏面部朝下趴在床上,双手和双脚笔直的挺着,哈喇子打湿了枕巾,这是要入水的节奏啊。于洪庆仰面朝天,左腿耷拉在床栏上,右腿搭在床头做奔跑状,这是在比赛吗。 躺回自己的床,迷迷糊糊中范兵来到了一片玉米地,四周静悄悄的,连蝈蝈的叫声都听不见。忽然他感到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两团软绵绵的东西贴上了后背,一阵香气随之而来。转过头去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两片温润的嘴唇随即跟了上来,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范兵身体起了反应,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想要挣脱,可她就是不松手,他使劲的将她拥入怀中,手穿过衣服游走在她的后背 “唧唧唧唧唧”一阵刺耳的蝈蝈叫打破了这宁静。她从他怀中挣脱缓缓飘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伸手去追,却迈不动腿,他努力的想看清她的脸,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个激灵,范兵醒了。好一个温柔的梦啊!也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技校的隔壁就是金润化工公司的生活区,在生活区的旁边有一家小饭馆。饭馆的屋山头上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五角星的形状,五角星下的字已模糊不清应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典型的时代产物。一个腿部残疾的老板,一个能说会道风风火火的老板娘,三间半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和几张饭桌组成了这个饭馆的全部。这家的儿子小杰星期天或放假的时候偶尔也会来帮忙。 这里是方圆几里唯一的饭店,饭店的招牌菜是炒腊肠,每当夜幕降临饭店周围总会弥漫着炒腊肠的香味。劳累一天的盐工们下班后,三三两两相约来到这里点个腊肠,土豆丝,花生米,每人一瓶大曲或是白干,在吆五喝六中下肚了。伴随着美酒佳肴一天的劳累远去了,明天又是充实的。 后来分到单位后,范兵和于洪庆也经常光顾的这里,多数时候两个人点两个青菜喝几瓶啤酒,肉菜是一般不点的,贵!对酒当歌,抒发着对高中生活的眷恋,对现状的无可奈何,还有对未来的向往,对进入金润公司后不确定性的担忧。 这天下午下课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不用上晚自习了。范兵约于洪庆来到了这里,破天荒的点了一份腊肠,一份土豆丝,一包啤酒。还是十瓶一捆的那一种。 “你和刘静的关系怎么样了?”于洪庆一边倒酒,一边问到。 “不怎么样。”范兵端起酒杯,朝于洪庆面前一送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慢慢的冷静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在一起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友谊的小船不能说翻就翻。即便做不成恋人,朋友还是要做的,何况他还没有认输呢。 “你啊,还是你想点实际点的东西吧,别一天到晚净想着找媳妇,才多大啊。”于洪庆也喝干了。 “哎!”范兵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才喝了两杯范兵觉得脑袋发木,肚子里发凉,有种东西往上涌的感觉。 “嗝!”他倒了口啤酒下肚后反上来得气。 “哎,没戏。”范兵接着说。 “没戏就没戏吧,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守着这根草。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你这还没上班呢,就想娶媳妇。” “你不想吗?”范兵一脸的无辜 “你傻啊,谁和你似的。” “真的?”范兵还是那副傻傻的表情。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得先立业,再成家。”于洪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男人有了权力,就有了金钱和美女,到时候我还得挑挑选选。” 还别说于洪庆的这句话后来竟成了小三横行,二奶满床的真实写照。范兵低头玩转着手中的空酒杯 良久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离开学校,亲爱的你 一九九五年的冬天。 “当当当”赵树人敲响了场长办公室的门。 整间办公室烟雾缭绕,清河盐场场长祁连福此刻正陷在老板椅里,眉头紧皱。敲门声响起,他也没睁开眼。“进!” “祁总,您找我?”赵树人走了进来。 “小赵啊!来来来,坐下说。”祁连福向前欠了欠身子,又抽出一颗烟点燃。 赵树人被烟味呛得咳了几声,走到窗前打开一道缝,然后拿起暖瓶给祁连福的水杯续了水,才坐到靠墙的沙发上。祁连福看着赵树人做完这一切,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私下不要叫我祁总,叫舅!” “祁总,这” “嗯” “舅!”赵树人有点受宠若惊。他和祁连福有姥亲关系,论起来就是这个辈分。能来清河盐场上班,祁连福也是给他帮过忙的。 一九八八年赵树人大学毕业后,来到清河盐场上班,分到了元明粉车间当一线操作工。时间不长又调到技改部门,当了一名普通技术员,后来又干了销售业务员。化工专业的高材生,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他的理想绝非一个技术员销售就能打发得了的,进入清河盐场的这几年他已展露锋芒,深得祁连福的赏识。 “诶!这就对了。”“小赵啊,知不知道今天叫你来干什么?”祁连福一改往日的严肃。 赵树人摇摇头,“不知道!” “是这样” 清河盐场,在七十年代末建立第一个化工厂,开始涉足化工行业。依托本场自己的芒硝资源建设了第一个车间元明粉车间,后来又依托卤水资源建设了溴素生产车间,九十年代初又进入精细化工领域,生产医药中间体exq。建设exq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消化本场生产的溴素,这是一个循环型产业链。 一九九五年的时候,exq产品在发展中遇到了瓶颈。现实中的难题摆在清河盐场高层管理者们面前,当时引进的这个项目主要为了消化本公司的产品溴,但建立以来无论从质量还是市场都没有打开局面,这也令公司高层领导伤透了脑筋,眼睁睁的看着投资几百万的项目处在半瘫痪状态,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收率不高产品质量上不去,缺乏市场竞争力,废品成吨地埋在垃圾场里。在盐业生产方面他们有几十年的经验,精细化工他们还不是行家。 数不清开了多少个会议,无数个不眠之夜,临近年底,清河盐场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这次会议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赵树人要单飞。 范兵他们将要进入的金润化工公司,是上个世纪末,本地盐业龙头企业清河盐场顺应改革浪潮,从本部分离出的独立企业,最初由十六名清河盐场职工组成,法人代表兼董事长就是赵树人。 赵树人大学里主攻化工专业,来到清河盐场后从一线操作工开始,再到技改技术员销售业务员,基本摸透了企业生产经营的秉性,看到了商机所在。加上几年来天南海北地找客户跑市场练就了一身非凡的胆气,积累了同龄人少有的人脉,完成了现在敢于单挑的原始资本积累。 人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今天还是别人眼中的白面书生,言不敢高,论不敢谈,明天摇身一变就成为阔斧改造,豪气冲天的先行者。赵树人的命运在一刹那间就发生了质的转变。龙凤再强也得有舞台,本事再大还得靠机缘,人道富贵险中求,不履薄冰怎知输赢。赵树人当年孤注一掷的一搏多少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个人承包,对一群世世代代以晒盐为生的人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毕竟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所以最后一次召开会议,赵树人提议接手exq这个烂摊子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反对。这主要是因为他提出的条件对清河盐场几乎构不成什么威胁。 第一,由赵树人和公司签订exq车间承包合同,全面负责车间运作,并实行独立核算,风险独担,公司不得干预产品的生产销售等任何环节。 第二,公司给予30万元流动资金,每年年底向公司上缴5万元的利润,以三年为限。 第三,具体参与人员由赵树人自己挑选,为了打消参与者的后顾之忧,公司将为他们办理停薪留职,如果改制不成功可以回到原岗位继续上班。 exq车间本来就因老厂区空间不足,建在墙的隔壁,一道门口相连,这样一分倒显得很自然的起来。 具体的承包方式既然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人员配备问题了,场领导答应赵树人可以在全场范围内任意挑选合适的人员,但此时赵树人想想也有些后怕,他拿不准自己走的这步棋到底有多少胜算,万一到时候搞砸了大家还不把他祖宗八辈给骂遍。所以他先做通了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的工作,分别从生产c维修c化验搭建起简易框架,自己负责销售这一块。 一九九八年底,承包期限就要到了。个人承包获得了成功,一九九九年元月一日,金润化工公司应运而生,赵树人他们算是彻底脱离了母体。 除去先前的十六名元老,这次改制顺应职工要求,同时为了满足企业用工需求,从清河盐场又调动一批人员。这两批人员成为金润化工公司管理结构的骨架。 虽是新创立不久的民营企业,改制几年以来员工的总体收入,足以令周边企业的工人们刮目相看。先不说每年发放的实物福利,单就一年下来实实在在的人民币,每人就有两万多。这个数在当时差不多是一般双职工家庭全年的收入之和。 先前改制时大多数人前怕狼后怕虎,不愿意放弃铁饭碗跟随赵树人单干。就连当初他们嘲笑的对象现在哪个不是趾高气昂,俨然一副土财主的架势。计划经济带给这个社会的影响确实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退,有些人还是宁可固守着每月少的可怜的几百块钱,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怎么说也是公家人,县属企业,从老辈就奋斗在这里。别看赵树人他们现在闹得欢,说不定哪天出个新政策,他们扑棱的这点东西还不说没就没了。 时至今日公司发展壮大了,由原先的十六名员工一个车间一个产品,变成了今日的一百五十多人五个车间五六种产品。此中艰辛只有金润人知道,想当初,十六人按下红手印时,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上是鲜花掌声还是布满荆棘。十六个人的团队承受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这种压力除了来自外部的还有来自家人的。 这时他们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再过十年企业是怎样一幅景象。 后来,最初的十六个创业元老因各种原因有的离开了公司,有的仍然在平凡的岗位上为这个企业默默地奉献着。无论怎样赵树人打心底里感谢他们,起码在最初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掉队,没有一个人不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了这襁褓中的婴儿尽快成长起来,即便没有加班费他们每天的工作量都在十五六个小时以上,无怨无悔。 十年厂庆时,赵树人为每个人制作了铜塑像放置在展览馆中,让后来者永远铭记,这也充分显示了这位企业家的胸怀。先辈们留给这个企业的精神财富是永恒的,这种精神后来也成为企业文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范兵的第一份工作将会从这里启航,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来到技校后,他被创业者们的故事感动着,在这些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群中他也相信自己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2001年的秋天在呼呼的北风中远去了,大地脱去了金黄的外衣。农民们在土地里播种下了新的希望,冬小麦顽强的钻出了地表,不几天就长成绿油油的一片,这是是否预示着明年也是一个丰收年。 时间过得真快,九月一号入学,不知不觉2001年就要结束了。范兵和他的同学们在11月29日那天接到了通知,原定的培训时间到此结束,11月30日体检,12月1日正式到金润公司报到,转入实习期,这离成为正式员工还差很长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快要到2003年10月份才能转正。(意外还是发生了!) 下午,学校组织了一场像模像样的欢送会,校长帮助他们展望着美好的未来,此刻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情,激动,渴望,害怕,留恋或是解脱。 傍晚,学校旁的酒馆里,仅有的两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即将走向工作岗位的技校学生。范兵c刘静c于洪庆c杨鹏c张建村c张连波还有李素梅七个人占据了其中的一张桌子,家常菜百姓酒。不断有同学来到这里,因为没地方无奈的摇头而去。范兵他们又叫住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本来坐六个人的地方现在挤上了将近十个人,但现在谁还计较这些呢,都不是为了吃一顿饭,只是需要借这个仪式告别一段过往。 明天,他们将和十几年的学生时代,彻底的告别,转而拥有了另一种身份,工人。热血沸腾的岁月留在命运的积淀里。 此刻谁能想象得到,这些年轻人心中的百般滋味。即便他们自己也许没有完全体会到,他们告别的不仅是年少轻狂和任性纯真,还有一去不复返的热血沸腾。这些宝贵的东西在他们生命中,一去不再。趁着这点酒劲,趁着这点人气及时行乐给日后留下些许念想吧! 屋外那轮圆月早就脱离了地平线,今天是农历十月十五,初冬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澈,繁星点点,在月光照耀下团团云彩像棉花糖一般点缀在这深邃的夜空里。 “喝。” “喝!” “干了。” “干了! 烟雾缭绕的饭馆里,酒局正酣。几个人轮番忙着敬酒,“打周”,几个酒量小的家伙也疯了般的大口大口喝着高度“烧刀子”。明天要体检,按理是不能喝酒的,谁也顾不上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夜深了,月光更冷了,秋风摇曳的树叶上,露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钻石一般。 饭馆里一片狼藉,白酒瓶啤酒瓶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一地。酒量小的张连波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张建村斜靠在木椅上大口喘着气,看得出刚刚呕吐的秽物还粘在领子上没来得及擦干净。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已经是超量了,可爱的人儿们啊! 酒量相对较大的于洪庆此时也喝得差不多了,手上夹着已经熄灭的烟头不时抬起头和范兵比划着什么,不时耷拉下了沉重的脑袋。桌子上的盘子里烟灰烟头零星散落着一些,在酒精的麻醉下,人不仅大脑反应迟缓,拿着筷子的手也不听使唤半天也夹不起菜来,唯有大口大口喝起酒,用漂亮的酒嗝才能体现出此刻的豪爽。 刘静坐在范兵旁边,李素梅挨着杨鹏坐。两个女生在大家的怂恿下,应该也喝了不少,脸蛋红扑扑,又多了几分妩媚。光这,酒不醉人人自醉。 杨鹏叼着烟,一只手抓着李素梅的双手,另一只手不时拍打着李素梅的手背,口齿不伶俐的说道, “媳妇,你放心,以后以后我挣钱都归你管,明年明年咱就就就结婚,啊结婚,赶明儿个,给给我生生个大胖小子啊小子”“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自己把自己都呛的喘不过气来了。 李素梅赶紧抽回手去拍打杨鹏的后背,娇嗔地责怪他,“别抽了,看把你呛得。” “没事,咳咳没事,你老公我我没事,哈哈哈哈,咳咳咳。”说着杨鹏就去搂李素梅,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连人带椅子带倒。 “当心点儿,看把你急得,当心点儿。”李素梅一边给杨鹏拍打后背一边扶着他。 范兵借着酒劲,只会对着刘静傻笑。“嘿嘿,嘿嘿。”怪瘆人的。 虽然酒壮怂人胆,范兵还是有胆无语,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美酒相伴,美女相伴,今晚美酒喝了不上,话却没说到点子上,美女看起来影只形单。看着杨鹏和李素梅卿卿我我的样子,简直羡慕的要死。可他始终迈不出这关键的一步。不是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是其它。 “吃饱了吗?再吃点。”范兵胆子大了一些,说着就拿筷子给刘静夹菜,停留在半空中的筷子挨个盘子点了一遍,也没发现该夹哪个好。残羹剩菜,混合了不知多少的酒水烟灰,怎么下的去筷子。 “嘿嘿!”空气里一股凝结的味道,范兵朝刘静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刘静也回复了她一个寓意深刻的笑。 这像不像一个很出名的小品《牛大叔提干》中的牛大叔,“大家喝好吃好啊,吃好喝好啊!” 看看杨鹏对待女人的招数,再看看范兵,这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月已西斜。 在老板娘的劝说下,他们相互搀扶着向学校走去。静静地的街道上,清冷的路灯下又多了一群东倒西歪的醉汉,和跌倒后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和尖叫声。 明天说不定他们会惊叹自己衣服上怎么会有破洞呢。 第二天,各人收拾好自己的铺盖,相约去职工医院体检了。喝过了昨天那一顿酒,今天他们彼此间的感情仿佛亲密了许多,依依不舍,相互交换着从别处听来的小道消息。哪个车间味儿大,哪个车间味儿小,哪个车间主任人好,哪个车间主任人凶这些比较实际的东西。为彼此担忧着,俨然有了为兄弟姐妹两肋插刀的英雄气概。 范兵和刘静的关系仍然微妙,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没有向更深一步发展,好像也没有彼此放弃。范兵怅然了,他不确定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因为从几次有意无意的试探来看,她和朱云龙之间真的不好说。谁知道命运会最终会将他俩带向何处呢! 12月1日,四十多个学生在班主任秋荣的带领下来到金润公司报道了。他们在金润公司人事部经理的引领下参观了生产厂区,并坐车到开发区公司新征的建设用地上煞有其事的“参观”了一番。诺大的厂区长满了杂草,新建的车间还没有建外墙,几十根铁柱子竖立在杂草丛中,像是哨兵般整齐坚毅。东南角是石棉板临时搭建的食堂,快到饭点了,工人们三三两两向食堂走去。听完人事部经理的富有激情的讲话,他们很是振奋,感觉来到金润那是最明智的选择,自己仿佛就是经理口中日后的那个主任班长什么的。 参观完毕,他们带着自己的物品随后勤部门主管到生活区等待分配宿舍。四人一个标准间,范兵,张建村,孔高正还有薛亮分在一间。于洪庆在他们隔壁,还有杨鹏。女生宿舍在前排,分配完宿舍之后他们依依惜别了班主任,只等下午上班后到公司分配车间。范兵从自行车后座上把被褥卸下来往床上一扔,找于洪庆抽烟去了。他们男生这排宿舍是新盖的,看着湿漉漉的墙壁,才从不久的振奋中回过神来,什么经理班长的,自己还没上岗呢,连干什么都不知道呢还经理班长呢。继而又恢复了那种等待的焦虑和不安。 吃过午饭,范兵他们早早的来到厂里,四十几个人很快就被几个车间“瓜分”完了,在车间主任带领下熟悉车间环境。 这可是全公司的大事,百十来人的厂子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人那还了得,顿时炸开了锅。生产车间基本上不缺人,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还真是有点手忙脚乱,可别出点安全事故。 厂子里原来那些个年轻的后生们眼睛不够用了,他们聚在车间门口贼溜溜的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女孩子,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她们那见过这架势,不一会儿步伐就乱了套,不知该迈哪只脚,而且互相踩脚后跟了。看到这里他们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这一笑更让她们不知所措了,只能跑动起来去追赶上走在前面的男生。这一跑倒好,每个人胸前的小白兔跳跃了起来,他们笑得更欢了,口哨声都出来了。 要不是车间主任们板起面孔轰走了这群家伙给女孩子们解了围,说不定有些人要哭起来的。此刻除了这群女生,范兵心里对这些不恭之辈也是厌恶至极,可又无可奈何,他自己步伐也乱了呢。 经过两天安全和设备基础知识培训他们正式上岗了。 三天了,范兵不断地重复着搬袋子装车,再搬袋子再装车单一繁重的体力劳动,这和老师在学校里说的最重的活也就是开关阀门格格不入。三天来,范兵丝毫没有体会到工人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优越感。更可气的是那个目光猥琐工段长赵小兵,竟然说这是为了磨磨他们的娇气,以后好当驴使。如果不是刚来再加上听说这个赵小兵和老总赵树人有些亲戚关系,范兵早就揍他一顿了。怀着这种想法的恐怕不止范兵一人。 范兵和于洪庆,刘静,张建村,张连波这几个同学都分在了一个车间。这个车间生产两种产品,一种是固体钠盐,一种是液体清洗剂溴丙烷。范兵他们搬的那些袋子就是钠盐成品,二十五公斤一袋。搬袋子是临时的,要发货装车怎么会不“锻练”新人呢。很快他们都分到了溴丙烷这个工段上,范兵所在的岗位叫洗涤工序,于洪庆,张连波所在的工序是精馏工序,刘静分在反应工序,张建村分在了一个三不管地带。因为生产溴丙烷需要使用来自隔壁清河化工厂副产的一种气体,所以张建村上班的地方也在隔壁,这就成了两不管的自由兵。工作环境相对较好不说,主要是没有体力活,让同学们羡慕的同时有从心底多了份嫉妒,虽然谁也没有说,无形之中在大家之间产生了一种隔阂。有点像阶级对立吧。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范兵所在的洗涤工序相对而言比较自由,来到厂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他很快就熟悉了工艺流程,也许是兴趣使然,根据产品流程范兵随性作了两首小诗。 你若是那热情奔放的反应釜,我愿做你身上的搅拌;你若是那芬芳四溢的正丙醇,我就是氢溴酸;蒸汽的推动,卤水的循环,让我们酿出荡涤身心的溴丙烷。 你是产品釜,我在精馏罐,蒸汽的煎熬让我焦灼不安,多么多么渴望进入你的心间。美丽的化验员,可恶的化验单,让我迟迟难以如愿。 顺便解释一下,前面一首写的是溴丙烷这个产品的反应生成。反应釜上按有一台减速机带动搅拌混合物料,正丙醇和氢溴酸两种原料在反应釜中通过蒸汽和卤水两种介质控制温度达到使其充分反应冷却的目的,此时的反应产物只能算做粗品。 后一首写的是对溴丙烷粗品的提纯过程。将溴丙烷粗品加入精馏釜中,通过蒸汽加温达到其沸点,然后实现纯品和杂质的分离。 这两首诗虽然写的是溴丙烷的两个操作工序,暧昧的成分居多,作为情书,婉转而富有情趣。 然后就是开启三班倒模式。范兵和刘静还是不咸不淡的交往着。 范兵的班长杨大勇,是比他高两届技校的高中生,个高肤黑,少年老成话语不多,腿脚麻利,从不计较干活多少,深得班上同事的喜欢,也被车间主任器重。他的师傅叫袁学武,二十五岁,中等身材,国字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原色金属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袁学武的母亲是小学教师,家庭环境熏陶有关,在母亲的影响下他说话条理清晰,为人正派有教养。在这些满嘴黄段子的老滩汉中间算是为数不多的讲理数的年轻人之一,起码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后来范兵能和杨大勇,袁学武成为好朋友也得益于他们的这些优点。 范兵每天的工作量不是很大,主要就是将反应完的产品抽到洗涤釜里用加入碱液的清水过滤一遍,将ph值调到规定范围内即可,每天的产量又不是很大,他自己估摸着每班八小时满打满算纯劳动时间也就两个钟头。剩下的时间除了干些上边临时分派的琐碎事外,他就帮着班上的其它同事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着满眼的阀门和管道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设备,范兵还真有点急躁。让范兵感觉特别神奇的是真空这种东西,真空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转移物料,不用泵子就能把物料抽过来抽过去,太神奇了。 期间,范兵也找机会帮袁学武干些其他的事情,如搬运,包装,维修什么的。虽然累点,但这些新奇的事物总能激发他的好奇心,而且干起来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来化工技术含量还不低,范兵有些迷恋这行了。 袁学武也觉得范兵是个不错的苗子,脑子反应快,干活也麻利。两个人慢慢建立起友谊。 现在他们下班回到宿舍后聚在一起最多的话题就是自己车间的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工段长是谁家的亲戚,化验员长的像头驴子,谁的绰号叫“一目了然”谁的绰号叫“路不平”,然后引起一阵哄笑依身体缺陷起绰号,是清河盐场的老传统了,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贴身”的绰号。就连他们的老总赵树人也不例外,他的绰号叫“老糊”,至于为什么叫这名字全凭个人理解。现在很少有人敢明着叫了。 吃罢饭宿舍里开始了吵吵嚷嚷的娱乐活动,打“够级”。六个打的,边上还围着几个看的,声音最高的还属张连波和张建村这爷俩,又拌上嘴了,这也成了俩人凑一块的必修课。 牌桌前,张建村和张连波正吵得不可开交。 “‘爪子’让我干活是看得起我,你想干还不用来。”说话的是张连波。 “他他那是拿你当驴使傻蛋。”张建村不甘示弱,这货说话有点结巴。 这是爷俩,同村的,论起来张建村叫张连波叔。此刻倒没看出尊卑来,张建村简直是大不敬。 他们所说的“爪子”(念zha一zi)是这些“高材生们”给工段长赵小兵新起的绰号,非常生动,贴合实际。 “你想当驴,没人要,锤子!”张连波也不甘示弱,“锤子”是他的口头禅,他钟爱这个词。不知是不是借鉴陈忠实老先生的那句“去他妈的锤子”,骂的有水平。 “狗狗也会坐在那里计数。”张连波学着张建村的口气,显然听张建村叫自己傻蛋他有些气急败坏。恐怕还有岗位分配不均带给他的心里不平衡吧,凭什么你张建村就高人一等混个计数的,而我却活该守着反应釜承受煎熬,再说你还叫我叔来。 “好好好,好你你是傻蛋,我我是锤子,你是驴驴叔,行了吧,大叔。”张建村笑着说。 “行个屁。锤子!”张连波被他这么一比喻,实在没话可说,最后憋出这么一句来,也跟着笑了起来。本来没什么深仇大恨,毕竟还是同村话说过就没事了,往后该怎么地还得怎么地。他一面叫赵小兵“爪子”,一面维护着赵小兵的颜面,很是有大不敬的味道。与其说维护赵小兵的颜面,倒不如说在维护他自己的颜面。 宿舍里其他人也被这爷俩逗得不亦乐乎,一局打完了。看热闹的开始起哄。 “开始了!开始了!你俩还来不,不来换人了?” “来来来!为为什么不来?谁怕谁!” “就是谁怕谁!村儿,坐过去,咱俩打对门儿!” “对门儿就对门儿,你不用不用想开点了!” “谁不开,还不一定!别让着我!小样儿!弄不死你!” “哈哈哈看看看俺叔急了,哈哈” 范兵也有必修课,去巩固自己的爱情成果。他和刘静虽然同在一个车间但没分在一个班上,所以除去各自上班八小时,睡觉八小时,剩下的八小时重合的几率实在少多了,范兵厌恶这熬人的三班倒。 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范兵大体知道了了刘静的家庭状况,她兄妹三人,刘静老大。外公是上届村高官,父亲管理着村里的养殖基地,个人占股比例还不少,母亲是大队会计。刘静家庭境况远远超出范兵的想象,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刘静为什么还要选择到偏远的化工厂来上班。 在这些光环下,他心里越发没底了,刘静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不能不引起重视。 同宿舍的李素梅上班去了,今天刘静上零点班,也就是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的班。范兵上白班,为了不影响刘静睡觉休息他必须晚上八点之前离开。 “当当当!” 范兵敲开了刘静的宿舍门。 刘静披着羽绒服给范兵开了门,然后半倚在床头,一句话都没说,扭头捡起床上的《女友》杂志心不在焉看了起来。范兵在对面的床上坐下,看着刘静,他的眼神充满了疑问。这是近来两个人见面时常有的状态。 “吃了吗?”范兵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话题。 “吃了。”刘静继续低着头,回答道。 “吃的什么?” “没什么。” “那是没吃吗?” “饭啊。”刘静语气有点不耐烦。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范兵又问了些上班发生的事,刘静仍然以最简短的词语敷衍着,时间已到了晚上八点钟。 “我走了,你早点睡吧。”范兵起身告辞了。 “嗯。”刘静没有挽留的意思。 “哐!”范兵刚下台阶,身后的房门就重重地关上了,耳旁掠过一阵冷风。这门是风刮的吧,不然怎会这么响,是的,风刮的! 初冬的夜晚冷得让人不知所措,从刘静宿舍出来,范兵想找于洪庆聊聊天,可是于洪庆上班去了。于是裹了一下上衣去商店买了一包烟,回到宿舍抽了起来。他斜靠在床头,冰凉的被褥很长时间暖不了双脚,烟雾反复地赶出钻到鼻孔里的冷气。有些液体不自觉地从里面流出,范兵随手抹了一下,这是要感冒吗? 范兵和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了宿舍,原来打扑克的散了。张建村和张连波爷俩一前一后进了宿舍,一进来就翻箱倒柜,看到范兵床底的烟头,就像见了救星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在范兵身上摸索着。 范兵睁开眼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随手摸出身子底下已经压扁了的烟盒丢给了他们。 两个人急急忙忙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很享受的样子,张连波多拿了两根夹在耳朵上转身走出了宿舍。张建村连续抽完两根香烟后才上床睡觉,他和范兵分在了一个宿舍。 经过两人这么一折腾,范兵睡意全无了。他欠了欠身子又点上香烟,抽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新的征程,一片茫然 法兰,挡圈,减速机都是些陌生的词语,,就连平常叫的螺丝轴,也有个文雅的名字叫“螺栓”,范兵迫切地想要解析它们。刚来的时候,袁学武让他去楼顶拿法兰,范兵傻乎乎的爬到四楼,望着满眼的零件无处下手。又傻乎乎的跑回来问到人家法兰是个啥,这么尴尬的事他不想再出第二次。 车间主任孙德民正给学生兵们在开会。他们分到厂里有段时间了,多数人的表现还不尽如人意,是时候开个动员会了,顺便考个试测验他们对生产知识的掌握能力。 “你们这些学生们,就得吃苦受累。不耻下问,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你们的老师,少给我牛哄哄的,丢人!” “我就是靠一把扫帚打下的江山,不想付出,趁早滚蛋!” “看看哪个工段长,带班长衣服上是干净的?他们为什么能当官,啊?因为他们能干!” “咱这里面就有能干的,像于洪庆,你们看看谁的衣服上油比他多?啊!油是怎么来的?啊?干出来的!干出来的,懂不懂?干出来的!你不干活就得不到尊重。尊重!”这段不污,那个年代还真就是这么个思想,清河盐场老辈传下来的,他们就喜欢这邋遢劲儿。 于洪庆挺了挺腰杆,仍旧是低着头。 “不过话说回来,咱也不能为了那什么故意往身上,抹油,对吧。干工作就得实事求是,这才问心无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还有范兵,上班总是来的最早。很守时,这是很好的习惯。干工作就得有这精神,不像有些人皮皮拉拉,不到点不到场。”听到这话范兵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受之有愧,而是害羞。 这群学生兵,听着孙德民这话很是牙碜,可又不敢反抗,话糙理不糙。关于孙德民的传说他们可听了不少。范兵已经特别佩服现在的车间主任孙德民了,把他当成标杆对正,他的一言一行他格外的上心,潜意识里在模仿。 守时是范兵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上小学中学的时候都是第一个到达学校。现在,每天都是班上第一个到达车间的员工,然后就是检查设备,协助袁学武交接班。这交接班的学问海了去,交接的不仅是工作,日子久了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故意留活,隐瞒,交接不清,) 夜晚的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人的活动能力逐渐减弱,设备运行中故障多了起来。特别在防冻方面的问题暴露的一览无余。 测验采取了开卷形式,答案五花八门。 “最后这道问答题,咱们这些学生们只有的范兵回答算是合格。”孙德民手中扬着一沓试卷,对三个工段长说道。赵小兵,王永昌,马炳永三个人并排坐在办公室的排椅上,顶数赵小兵身上干净。 “我不知道你们在底下怎么教的,你们自己会不会?” “赵小兵你来说说,这道题。冬天突然停电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先关阀门。那个,那个蒸汽阀门。” “关阀门?”孙德民对赵小兵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你说说永昌。” “这个怎么说,分那个岗位。如果是反应岗位,肯定是先关气体阀门,和蒸汽阀门。如果是精馏岗位肯定是先排空”王永昌的回答洋洋洒洒,滴水不漏。 听着王永昌的回答,孙德民脸上的笑浅尝辄止。孙德民比王永昌年龄小几岁,他称呼他从来不带姓。 “马炳永呢?” “我们哪里没没什么,排排水就行。”马炳永讲话本来就结结巴巴。 “哼!”孙德民把手中的试卷往桌子上一扔。“你们就这水平,教谁啊?冬天停电最怕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啊?”“赵小兵你忘了,去年冬天你们工序的冷凝器怎么损坏的?” 应接不暇的不光是设备,还有人情世故。技校建立起的山头帮派,在人们分到化工厂后很快就四分五裂了。目前,在厂子里里,总体上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叫老职工,基本都是从清河盐场办理人事调动过来的清河盐场职工,他们“身份尊贵”,深谙社交之道;一种交新职工,包括这两年招收的技校学生和化工院校的学生,菜鸟们只能“暂且卑微”。 老职工对新职工有绝对的支配权,在他们眼里最脏最累的最没技术含量的活,由新职工来干,天经地义。 “张连波,快过来!把那些袋子搬走。”赵小兵双手插在裤兜里对张连波吼道,从孙德民那里刚吃了批评的他正满腔怒火。 “诶!诶!我上去放下水桶。” 张连波没有刻意迎合赵小兵,他的语调也没有往日的干脆,提着的水桶就要上楼梯。 正巧范兵扛着一袋纯碱从身旁走过,“还有你!你!过来!”赵小兵对范兵的不屑渗透到骨头缝里,连他名字都懒得叫。 范兵对赵小兵这么喊他很是不爽,“没空!”说罢扛着纯碱低头径直走上楼梯。 自讨没趣这个词,用来形容赵小兵再恰当不过。“张连波,快过来!别磨蹭!”他还是要找回居高临下的感觉,“先把袋子搬走,快点。” 张连波还能说什么,他放下水桶,朝那一堆原料走去。赵小兵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抖动。 阳历2001年的最后几天,大雪疯狂的肆虐了这片盐碱地。盐池里的芒硝结晶在低温下变幻出千姿百态,从水面看下去隐隐约约。盐工们,难得如此清闲,他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火炉旁温一壶小酒,扯开嗓子天南海北的畅谈着,争论着。一年到头得不到好好休息,现在终于到了放松一下的时候,只等到天气晴朗捞上芒硝就万事大吉了,这样的日子,是他们的天下。 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飘飘洒洒,跨过了2001年,一直向前 2002年的第一场雪,在2002年的第一天就如约而至,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碴子打在人脸上生生地疼,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公路上车辆在蜗行,轮胎压在冰碴子上发出“咯嘣咯嘣”响声,骑摩托车自行车的人们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他们小心翼翼,两脚向两侧撑起。这样的鬼天气,全然没有歌中唱的那样有意境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 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 忘记了窗外北风的凛冽, 在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 民族乐器:弹拨尔 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 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 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 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民族乐器:弹拨尔 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 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 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 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 瑞雪兆丰年,打老辈里传下来都这么说。 金润公司刚刚收到一位外国客户通过中间商汇过来的几百万货款,剩余的将近一千万客户已经明确表示春节前全部到账,这意味着金润公司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几年来公司的发展速度有目共睹,员工素质大大提高,产品结构趋向合理,主打产品和多种短平快产品的结合造就了金润的品牌效应和原始利润积累。 大雪丝毫没有阻挡勇士们急于前进的步伐,会议室里管理者们底气正足,满怀激情的酝酿着新一轮的扩张计划。从另一个层面上说,这是金润人迈出的最有纪念意义的一步。远在五十里外的本市另一个开发区坐落着县里最早的氯碱厂,依托氯碱厂资源建立了上下游比较完整的产业链。金润化工公司将要在这里建设一个新产品xb生产基地,名字叫金润分厂bak厂。xb产品的市场需求量巨大,在工艺技术非常成熟的条件下,建设这个生产基地非常有必要。金润决策层的眼光放的长远,正是这一决策的实施,让公司最困难的时候,不至于关门大吉 会议开启了历史性的“1229工程”,意思是2001年12月29日开始,bak厂车间安装要进入实质性阶段,争取在春节前完成设备的安装工作,春节后紧接着试车,尽快投入生产。 因为金润公司后来发展建设了很多个分厂,在这里我们为了叙述的方便姑且称原来的厂为一厂,因为她承载了金润腾飞的希望我们也可以亲切的称为老厂,开发区的第一个分厂就叫二厂,以后以此类推叫做二三四五六七十十一下去。这倒有点像秦始皇自称始皇帝,希望江山传之无穷一样。“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这个bak厂存在了几年的时间,就整体搬迁回到开发区二厂,所以就不做排序了。 八十亩地征下来时间不长,厂区基础建设方面在封冻以前已经完成,车间框架基础也基本完成。 12月29日是农历十一月十五,立冬刚过,距离元旦还有两天。算起来距春节也就四十多天,在天寒地冻的季节这似乎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项目部经理江振华担任项目总指挥,李立人担任bak厂厂长,李建设和周权宇担任现场安装负责人,从各个车间抽调精干力量组成项目团队,即将开赴新的战场。 于洪庆和范兵有幸被选中,参加了项目建设团队。 夜晚,机修车间充当临时会议室,灯火通明,赵树人正主持誓师大会。 “金润的家人们,大家晚上好!”小平头,个不高,金丝眼镜恰到好处地架在鼻梁上。赵树人坐在两张破旧办公桌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大幅度挥舞着胳膊。 “好!”李建设领头附和着。 “好!好!好!”尽管室外雪花飞舞,室内群情高涨,誓要融化这无边的寒冷。 “六年了,从我们梦想开始算起已经六年了,就是从正式改制算起也满打满算三个年头了。这么些年来,我们经历了什么,收获了什么?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你们有的是金润的元老,有的是刚加入的后备力量,经历不尽相同,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盼望我们的企业做大做强。今天,我们给自己创造机会,bak将会圆了我们的梦想。” “哗哗哗”台下掌声,经久不绝。看着奋勇的人群,听着雷鸣般的掌声,赵树人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马上进入寒冬季节,雪也开始下了。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抢别人前面才有饭吃,所以从现在到过年这段时间大家只能拜托大家争分夺秒,确保我们项目如期完工。各部门要动起来,一切为项目建设让路,我等着给你们庆功。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这个项目困难程度也许超出我们的想象,包括设备采购,包括现场施工,包括后勤这一块还不完善,大家吃苦受累不可避免。重要的是坚持,坚持发扬我们创业时候的勤俭节约,坚持信心,困难总是短暂的,熬过去胜利终究属于我们。” “我和几个负责人商量了一下,这次项目期间,吃饭免费,管饱!大家尽管敞开肚子吃,卖力干!我看谁吃的最多,有奖励!多干活,才能多吃饭,是不是?” “哈哈哈” “是是是”赵树人就是一个天才演说家,在他的鼓动下,大家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吃还是干,不得而知。 能够参加项目团队,对于洪庆他们来说有两重含义。第一,他们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不然不会把他们选调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上;第二,参与新项目能够尽快得到提拔,原先的车间管理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萝卜们正年轻,现如今能够跟项目从头做起,对个人以后发展大有益处,可以拓展人脉,增强竞争优势。 听到自己入选新项目建设范于洪庆高兴的不得了,范兵却是悲喜交加。同时参与项目团队的还有张连波,张建村等人,刘静还在老厂,没有变动。 临行前的晚上,月光皎洁,透过树梢照在行人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冷的味道。刘静来到范兵的宿舍,为他送行,于洪庆也在。知道范兵要调到二厂后,刘静心情很复杂,依稀有点高兴或是解脱,还有种无法表述的失落。“到了那里注意安全,别逞强,天寒地冻的一定得小心。”她嘱咐道。 “知道。”第一次听到刘静这么关心他的话,范兵心里五味陈杂。 “你也要注意安全,说不定很快我们又在一块了。”于洪庆对他俩说。 “是啊,肯定还会往那调人的。”范兵安慰刘静。 “行了,行了,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说不定我们建好了车间,明年你就调过去了。这样也好,距离产生美。”(题外话:距离还是产生了距离)于洪庆看到两人有点不自在,插话打破了这尴尬地气氛。说罢,拿出烟给范兵一颗,自己点上一颗,不一会儿宿舍里就烟雾缭绕了。 刘静还要上夜班,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两个大男人继续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于洪庆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们俩怎样了?我看好像没大有戏。”这已经是于洪庆第二次这么问范兵了,头一次是那次操场“奇遇”后,两人喝酒时。 “没戏就没戏吧。”范兵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道,他好像没有理解于洪庆的深意,也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一样。 生活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给你一个熊掌回头再掴你一巴掌。想到他们明天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他又觉得一切不那么重要了。不知是执着还是懦弱,工作带给他们的乐趣就要冲散一切的不愉快。前进的号角已经吹响,他们没有理由退缩,勇往直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大雪仍旧隔三差五的光顾这帮热火朝天的勇士,但丝毫没有冷却他们急于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与此同时,开发区新厂要建设的是目前国内前景看好的新型阻燃剂项目,sx。可以说这个项目倾注了金润人所有的家底,包括资金,包括技术c人员等等。这次冒险扩张,金润公司已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一切为bak厂的建设让路,所以二厂的建设暂时停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恶劣的工作环境,全新的技术难关摆在了金润人的面前。这场攻坚战,使他们更加团结,更要坚持,把创业之初的节约节约再节约的优良传统继承下来,发扬光大。 尽管大家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当浩浩荡荡开赴现场的时候,每个人都惊呆了。厂区内除了车间基础就剩下麦田和皑皑白雪。没有带暖气的员工宿舍,没有豪华的办公室,也没有食堂。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没有抱怨,没有退缩,也没有多少豪言壮语。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坚毅和对未来的憧憬。厂区南侧三间废弃的道班房就作为临时指挥部,职工宿舍刚刚建成,外墙还没有抹缝,大通铺十几个人挤在一起。 凌晨五点钟,当大地还在沉睡,职工们就要早早起床,匆匆吃完早饭,投入到工作中去,中午的吃饭时间也只有一个小时,都是从厂外买的包子。有时候吃过晚饭还要继续回到车间加班完成白天没有完成的工作。一天下来,浑身都要散了架的感觉,尤其是和范兵一起分到这里的将近二十个同学,他们所受的苦要远远多过老职工,无论是技术,还是身体素质都跟常年跟化工打交道的老员工有很大差别。连续十几年的学生生活使他们无法承受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量。 新建的宿舍没有炉子,墙壁上还在往外渗水珠,一股子白灰味儿,晚上躺在冰凉的被窝里,顾不得抱怨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只要互相看看周围的人,大家就有了一种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同事间的相互激励,相互支持,我为什么要比别人差。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父辈赖以生存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这点困难也就不在话下了,何况周围有这么多的同学,谁也不想落在别人后头,输在起跑线上。他们觉得无论谁先败下阵来,那都是一种耻辱,再想想那“挥洒热血,创造奇迹”的出征场面,如果就此放弃,那么以后在金润的日子还不被别人永远的瞧不起。没有人愿意做这个懦夫,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一种方式那就是坚持。 立冬过后紧接着就是断崖式降温,这四十天里寒冷不再是冬天的话语权,因为在勇士们的胸中始终有一股暖流在涌动,那就是身后一百多金润员工满怀期待的目光,还有自己在誓师大会上无比豪迈的呐喊,“我热爱金润,我相信自己,挥洒热血,创造奇迹。” 于洪庆分到了设备安装组,范兵分到工程施工队。设备安装组负责人李建设,人送外号“灭火器”,意思就是哪里有困难出现在哪里。在车间主体完工后的设备安装阶段,“灭火器”带领他的团队创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有一天傍晚他们从仓库领取了四十台冷凝器,一千多套螺栓。第二天早上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六座反应精馏塔。仓库保管不相信,隔壁氯碱厂的工人们惊呆了。十几米高的精馏塔,每一节都在两百斤左右,没有吊车,只有双手和肩膀,在零下十几度的夜晚,全靠人拉肩扛来完成。 在项目期间晚上难得回一次家,面对长发垢面的他,刚刚一岁的儿子已经认不出他来。面对妻子的指责他委屈,但不后悔,心中有苦含泪咽下,第二天毅然踏上回厂的路程,哪里还有他的战友和牵挂。 工程施工队由周权宇负责,他和李建设的职务都是副主任,每人领着十来个工友。那可是寒冬腊月,在挖车间地沟的时候,因为都是冻结的红泥地。铁锨奈何不了它,镐头砸在地上也就溅起些许的土渣渣。建筑队妥协了,他们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施过工。不顾几十双期待的眼神,建筑队撤人了。在这危难关头,周权宇二话没说,带领十几个兄弟冲了上去。手上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变成了溃疡,溃疡又变成了冻疮;汗水打湿了衣衫和棉袄,又结成了冰······数不胜数。因为骤冷骤热,感冒的比较多,因为一个宿舍里住着的人多,感冒传染很快,但是没有一个人因为生病请假。吃几个药片,喝两杯开水又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去。几百米的地沟,硬是被这十几个“疯子”(建筑队都这么叫)给如期开凿了出来。具体案例) 起初也有人抱怨,但也只是抱怨而已。 2001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虽然不是滴水成冰,但在这个海滨小镇刺骨的寒风仿佛从未停息过,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 清河盐场,北风裹着海的腥味拂过大地,一切好像凝固了一般,阳光下的盐池里深蓝色的卤水在海风的作用下,使劲的拍打着岸堤,天长日久,水面上漂浮了一层白沫。在一年中最冷时候的某个无风的晴天里盐工们捞上了最后一茬芒硝,这也等于宣布他们完成了全年的生产任务,终于能够享受一下丰收的喜悦了。因为按照惯例这些芒硝由各工区各自出售,所得钱款由本工区自由支配。每当这时候,全工区的人往往利用卖芒硝的钱,聚一次大餐,或杀猪或宰羊,然后再用剩余的款项采购些豆油什么的,作为春节福利发下去。这是他们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候了,男人们喝得红彤彤的脸上,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里蕴藏着一年的满足。 距离农历新年越来越近了,忙碌一年的人们终于从土地里解放了出来,他们早早的买好了来年的化肥c种子,还有农药农膜之类的物资。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聚在一起喝喝茶,打打扑克,下下象棋或是相约个赶赶大集。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也要被操劳占去了大部,为远方的孩子们准备些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少不了的压岁钱。翘首盼望着,他们忙碌着快乐着,一年的风风雨雨仿佛就是为了年底几天短短的相聚,。 年复一年,他们忙碌着,盼望着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范兵同志在项目建设期间难得回了一趟家,母亲又在张罗着给找对象。 “兵,有媳妇了没?后邻你三爷家安子都快订婚了,安子还不如你生日大。” “快了,快了,你能不能不问道了,来家不会说点别的?” 范兵很不耐烦。 拒绝不是意味着不想,而是心中还有希望,他和刘静之间最近联系的少了,可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份感情,或许假以时日会有峰回路转。 时间从创业者们匆匆的脚步里,流淌的汗水中,还有那越来越坚强的臂膀上慢慢远去了。留下了一个崭新的化工车间,一团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还有心头抹不去的无限眷恋。 腊月二十五的傍晚,当职工们焊接完手中最后一根电焊条,拧紧最后一颗螺丝钉,最后一次清扫完项目工地,bak厂项目安装算是圆满完成,这距离他们出征时过去了整整四十天,距离新年也只有五天了。 回望这四十个日日夜夜,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青年们手掌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还有因为寒冷造成的道道皴裂,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成熟了很多,苍老了很多。 晚餐食堂多加了两个菜,他们进行聚餐兼节前会议。 “大家静一静,我说两句,截止今天我们的项目建设基本完成,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创造了一个建设奇迹,明天公司召开表彰大会,大家都要参加。”厂长李立人举起手中的酒杯,今天他看起来非常的激动,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严肃。 “我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 说着李立人将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在这里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祝我们的公司蒸蒸日上。”说着他又倒满了酒杯。 李建设也站了起来,“伙计们,我也敬大家一杯,在这里我先给大家赔个不是。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急,工作中对不起大家的地方先说声对不起了,平常的恩恩怨怨喝完这一杯,咱们一笔勾销了。没别的意思,咱都是为了工作,不存在个人恩怨,是吧?” “是!” “对!” “好!” “喝!” “喝!” 大家举杯又是一大口。 “我说,过年回家先搂着媳妇睡他个天昏地暗,过了年都精精神神地回来,可别低头耷拉角。没媳妇的抓紧了,少皮皮悠悠的,拿出青年儿的火力来。”李建设这个人属于典型的工作狂,李云龙式人物,平常土话一大堆,到了正事上雷厉风行敢于亮剑。 晚饭在一片哄笑声中结束了。 第二天,借用清河盐场的职工食堂,金润化工公司召开了2001年度表彰大会。表彰大会上赵树人重点表扬了bak厂建设团队,重奖了相关人员。 “江振华奖励10000元,李立人奖励5000元,李建设,周权宇各奖励3000元” 项目总指挥江振华正宣读获奖感言, “项目的成功不是我自己的功劳,我们这支队伍太好了,我对金润的工人是敬佩的1229精神在我生命里必将牢记”他已泣不成声。 这离江总指挥加盟金润仅仅也就半年的时间,作为曾经国有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对金润员工的这个评价无疑是崇高的。这也是金润人用实际行动赢得的尊重。自此,“1229精神”刻在了金润人的灵魂里,激励着一茬又一茬的员工为之奋斗不息。 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年,范兵的人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完成了从学生到工人的华丽转身,跨越了梦想与现实间的巨大鸿沟,第一次感觉到世界是如此让人眼花缭乱。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他人生中的冰山一角,更多的未知数还在路上等着他。 表彰会开完,晚上大家在食堂聚餐,明天正式放假了。范兵自告奋勇留下来参加春节值班。 值班期间几个人轮流巡查厂区,然后就守候着火炉做做吃的,打打扑克什么的。这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到大众,他们就用公司门卫配备的电话给亲朋好友拜拜年,其实也没存下多少人的号码。 大年初一,哥几个早早起来放了十几串鞭炮,李建设端上来热腾腾的速冻饺子大家吃了起来。饭后,李建设代表大家给老总赵树人电话拜完年,就骑摩托车回家了,范兵和小于留下来值白班。 两人看着重播的春节晚会,开始打起瞌睡。过了一会儿,范兵对小于说“你去睡会儿吧,中午我叫你吃饭。” “好,我睡会儿,等会儿我起来做饭吧。”小于起身向内间休息室走去。 “不用,你睡就行。” 听到小于呼噜声隐约传来,范兵拨通了刘静家的电话。 “唉,谁啊。”电话是刘静爸爸接的。 “我。”“是刘静家吗?”范兵压低声音有点慌神。 “是啊,你是谁?”刘静爸爸问道。 “啊,我我我是她同事,过年好,叔!”范兵这才想起这个电话的主题是拜年。 “好好,你们全家老少都好。”刘静爸爸高兴的回应。“你是谁啊?” “我再见,叔。”范兵胡乱的应付了一句就匆忙挂掉了电话,也没来得及回答人家的问题。 一天接着一天,范兵只要呆在屋里,就始终关注着电话机,生怕错过了重要时刻,但他还是没能盼来那个人的电话。 他想肯定是刘静爸爸忘了告诉她有个同事打过电话,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应该是她已经在某个时间回过电话了,只不过自己刚好不在,他倾向于后一种解释。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有一部手机,那样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刘静联系了。当时,公司里除了高层管理人员外车间主任有手机的都不多,再就是同宿舍的赵志龙有一部。那时很多员工腰上别着个bp机,有的是数显型,有的是汉显型,更有别上块电子表冒充bp机,订上个闹钟,响起来仿佛那么回事,那几年bp机形状的电子表大为流行。 春节假期似乎格外的长,范兵承受着甜蜜的煎熬,脑子里很乱。虽然不用担心何时上学,不用担心没完没了的寒假作业,而且还有吃不完的鸡鸭鱼肉,但这些与能够早一天见到那个人儿相比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在人们相互的问候语中,在春节联欢晚会的欢歌笑语里年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六,开发区新厂。 此时的开发区,还是名符其实的庄稼地,远远望去一片片的棉花棵子像卫兵一样伫立在这片盐碱地上,公路旁“环渤海精细化工园”地巨大广告牌被风扯开了几道口子。 金润公司是最早进驻开发区的几家单位之一,并且是建设速度最快的厂子,院墙已经完成建设,车间也初具规模,火红的春联张贴在公司大门口的两侧,鞭炮炸响的碎片随风旋成一堆堆的散落在墙角树下。金润公司新年动员大会在这个上午召开了,地点就在年前刚刚落成的仓库里。跟随bak厂的采购货车,范兵他们是最早到达这里的员工,正协助二厂值班人员打扫卫生。 这里除了二厂和bak厂的六十来个员工还有老厂的一百来口子员工,马上就能见到思念的她了,怎能不激动,范兵卖力地扫着大门口外的鞭炮碎屑。 来了来了,远远的望见载着职工的班车缓缓驶来。 刘静今天穿着最新款的波司登女装羽绒服,一头短发干练而柔顺,挽着李素梅的胳膊窃窃私语。范兵停下手中的家伙什,笑着向两人打招呼。李素梅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同时用胳膊肘拐了拐刘静。刘静好像没有看到范兵,就随着人群向会议地点走去。一阵风吹来把鞭炮屑旋起老高,范兵打了一个冷颤。 于洪庆刚从家里回来,径直走向正在发呆的范兵,随手扔给他一颗烟。两人躲到门卫西边的绿化带里抽了起来。 于洪庆塞给范兵两盒硬壳“青州”牌香烟。“没回家过年?”接着问道。 “没呢,哪来的?”范兵看着手中的烟盒。 “顺的老爷子的,我还有,你抽吧,这个味正,不呛人。” 说着于洪庆把烟头扔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拍了拍范兵的肩膀随着人流走向会场。 留下范兵在风中凌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竞争提干,柳暗花明 2002年初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当然要送上新的祝福。 赵树人在会上首先祝福了员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然后对2001年全年的经营情况作了大体说明,有喜有忧,重点部署2002年工作。 今天,他眉头尚未舒展,面对着全厂二百来口子员工,心情应该很复杂。三十多岁的他,鬓角开始有了银丝,起先赵树人的语气舒缓,似有无尽的惆怅。当讲到“1229”工程时,马上恢复了平日的慷慨激昂。 “困难永远是暂时的,我们企业就是在一个个的困难之上跌倒又爬起来的。我们不惧怕困难,我们创造了奇迹,“1229”工程就是最好的见证” “前方有鲜花也有沟壑,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会带领大家一路向前”他似乎语有所指。 雷鸣般的掌声。公司表面上一片祥和,暗中却是激流涌动 会后,刘静还是“会见”了范兵,短短的几句交流,也足以让他回味。范兵还没来得及向她“汇报”电话拜年的详情,班车司机就不耐烦地按响了催促的喇叭。 短暂的相聚,又要别离。 小时候盼望过年为了吃和穿,上学后盼望过年为了逃离书山题海,今年盼望过年的理由是什么?回家有个和同龄人吹嘘的资本,或者单纯为了休息?本村这一级考上名牌大学的有好几个,考上军校也有,范兵的这个资本在他们眼里好像微不足道。至于休息,无所谓劳碌,他心中似有无穷的动力。 人有时候会踌躇不前,但时间不会,未来本来就是由无数个未知铺就。 金润化工公司生产管理层大多是年轻的力量,从带班长到车间主任这一级别,全都是富有活力的中坚力量。五个生产车间,车间主任全部都是一九九九年改制前调入的清河盐场职工,工段长三分之二由上两届技校生担任,带班长更是不用说,技校生占绝大部分。 当前,能力和职务比较匹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这里不想当主任的职工少之又少。每个年轻人都卯足了劲要和生活较量一番。 bak厂硬件设备设施配备齐全,接下来就差人了,春节后新项目马上要试车,肯定要从老厂调人来。盼望着,盼望着,范兵盼望着奇迹的出现,四十多天里,每当累的不行时,想到她就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他瞧不起不劳而获,却又盼望天上掉馅饼,因为目前为止他的能力有限,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说到底他还是一名刚来几个月的实习生,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唯有一张别人视若废纸的高中毕业证书。他一面盼望着刘静的到来,一面渴望得到个一官半职!在矛盾中挣扎着,只要领导一句表扬的话,他就舍了命的往上冲。 相比老职工范兵业务能力是欠缺的,他在努力补齐这块短板。他徜徉在化工的海洋里,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根本不够用,社会才是大熔炉,项目建设期间任劳任怨,总是抢着干最累的活儿。一天天,他的身体强壮了起来,消瘦的脸颊仍旧消瘦,臂膀的力量却在增强,相比前几个月刚分配到厂里的时候,成熟了很多。 大年初八,雨水节气。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约而至,过年的热闹劲还没完全散去,天一下子又冰凉了起来。人心也跟着这天气变得阴沉,全然没有了节日的欢快。 春节过后,一切如旧,忙碌的节奏冲淡了思考,他们的人生会有更高的高度吗?有的,一定。忙碌中敏感的人们感到整个公司的气氛,有异于往常,变得有些压抑,“1229”项目的竣工试车在即,本值得庆幸,可就是让人高兴不起来。从高层到车间管理层,都在刻意回避有关于这次试车的话题。 晚饭后,职工宿舍里。 “知道不?出大事了!”庄大强这小子好打听事,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事?别一惊一乍的。” “我可听说了,咱厂让人家给骗了,一千多万,一千多万全瞎了!” “少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们。还有这回要提三个带班长,都抓紧活动活动。” “” “老大。”范兵推开李建设宿舍门,他也学着大家这么叫李建设。“您抽烟。”说着他递给李建设一根香烟。 “行啊,你小子!硬青!(本地流行的一种中上等香烟)”李建设点上香烟。“有事吗?” “那个没事!”范兵说的很坚决,本想从李建设这里探探口风,当他面对李建设又开不了口,干脆自己也点燃一颗香烟稳稳神。 “打牌了!打牌了!”杨鹏他们鱼贯而入,李建设宿舍聚人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李建设,这下又没机会了。 “范兵,会不?够级。” “不大会。” “一,二,三,四,五。五缺一,你来凑数吧。很好学,打两把就回了。”杨鹏叼着香烟,玩转着手中的扑克牌,没心没肺地招呼着大家。“马刹刹地!那有马扎!”杨鹏指着床底的马扎吆喝着。 杨鹏的心真大,这个节骨眼上还玩的下去。范兵还在踌躇,论能力竞争带班长,杨鹏也算自己的竞争对手来。在某些方面还要强过自己,可如何处理当前的关系,他迷茫中。 “仨8!” “仨9!” “仨q!” “开点!” “哈哈哈俩4” 不一会儿,宿舍里就烟雾缭绕了。起先还有些拘谨放不开,很快牌局里的争抢让范兵暂时忘却了烦恼和生疏。嘻嘻哈哈,你方罢来我登场,带班长争夺战即将拉开大幕(补充1500字) 出了正月十五,年味逐渐散去。年初的小雨缓解不了旱情,田地里多了下坡的人们,他们换回破烂的衣裳,恢复到工作状态。抓握农具的手掌经过冬天的滋养已慢慢红润,在寒风里又要开始皴裂。浇地的机器轰鸣,清澈的井水在麦田里流淌,流淌着希望,他们顾不得寒风,顾不得身上的泥水,顾不得手上的裂痕,张开渗着血水干裂的嘴唇,使劲地吆喝着,说唱着。 天气阴沉,春雷乍响,东北风夹杂着雨点冲击着万物,似要冲刷掉一年来积攒的晦气。即便刚浇完地,看着纷纷扬扬的雨水农民们也是高兴的。 这一切与范兵无缘了,本打算过完年休班回家干点农活的。厂子里忙碌起来,一切都在为xb试车准备着,他喜欢这紧张的气氛,休班的事搁浅了。 一切总要步入正轨,二厂新调入人员名单正式出炉。有调来的,还有调回的,于洪庆又调回了原来的岗位,还是赵小兵地手下。 从老厂调来的女操作工,其中就有刘静和李素梅,俩闺蜜又成了舍友。得知刘静要调来二厂,范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命运似乎又一次眷顾了他。 “我自己来就行,你歇着吧。”刘静连忙按住了范兵正要解开的铺盖卷。 杨鹏已经躺在李素梅的床上,抽起烟来,“哈哈,兵哥,不要随便动女人家的东西,看到不该看的,扎眼,哈哈。”他做着鬼脸。 “你起开,把床单弄脏了”。李素梅扒拉了一下杨鹏搭在床单上面的脚。 “呃呃呃,又不是第一次弄脏了,怕啥!” “滚!”李素梅生气了。 “媳妇儿,别生气,咱俩谁跟谁。”杨鹏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起不起,不起我就”说着拿起笤帚向着杨鹏比划着。 杨鹏赶忙从李素梅的床上跳了下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抚平褶皱的床单。 “起起起,老婆大人发话了,我敢不起吗。” 范兵和刘静跟着笑了起来。 “你啊唉!”范兵指了指杨鹏,无奈的摆摆手。 “唉什么唉,你爱刘静才对!” 杨鹏被刘静拿笤帚追着赶出了宿舍,“你也出去吧,范兵!这里我们自己就行。”李素梅嘻嘻哈哈地推搡着站在哪里红了脸的范兵。 “行不行啊?静!” “什么?” “你俩!” “谁俩?” “少跟我装!你心里清楚。” “清楚什么?我不清楚!” “唉!多好的一青年!” “好吗?好就给你了!”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便!杨鹏不吃了你才怪。” “他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女孩子的世界就是麻烦,为了一个小镜子,俩人摆过来,放过去倒腾大半天。 人事任命下来了,李立人兼任车间主任,李建设担任车间副主任主持工作,周权宇担任副主任,三个带班长李洪刚,贾名,金峰,没有杨鹏和范兵的名字。这份名单寓意深刻。名单公布的时候,范兵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命运眷顾了他一次,随后又掴了他一巴掌。李洪刚,贾名当上带班长没有悬念,一个是赵总眼中的红人,一个是厂长李立人的外甥,金峰这匹黑马倒很让人意外。 失落感很快淹没在紧张的工作里,xb试车很成功,完全达到了预期的设想。 范兵在项目建设期间良好的表现,还是赢得了李建设的青睐,在转入正式生产后,李建设力挺范兵当上了保全班组副班长。范兵还处在实习期,不能享受正式职工的养老保险及其他福利待遇,所以这个副班长已经是“法外开恩”。这已让范兵感激涕零。 作为bak厂项目主要负责人之一的李建设担任了车间副主任主持工作。他对这个车间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感情,正是在他的带领下才有了不可思议的建设速度,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第一批产品所有指标全部合格。在成绩面前李建设底气十足,赚够了眼球,也出够了风头。和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一起,他感到了压力,也催生了动力。所以当赵树人找他提出由他担任车间主任时,李建设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知道xb这个孩子还很年轻,自己有义务再扶他一程。 说起李建设那可真是一言难尽。李建设的祖父c父亲曾经都是清河盐场的老职工,李建设以职工子女的身份通过考取范兵他们上的技校,进入清河盐场工作。1998年作为金润公司改制前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从清河盐场调动的人员进入了金润。第二批通过调动从东卫盐场过来了五六个人,第三批七人,加上先前的元老达到了近三十人的规模。 起初,李建设是清河化工车间加料岗位一般操作工,三班倒,生产工艺要求一天二十四小时连续投料,每天可投四付料。三个班,每天总会有一个班比别人多投一付料,李建设硬是坚持一年一个班加两付料,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和良好的表现,在大家挤破头争抢调入金润的名额时,他一不找关系,二不送礼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工作的调动。 李建设的努力领导们看在眼里,很快成为职工中的佼佼者,在金润工作几个月后很快就能独当一面,顶替了孙德民调整到了班长的位置上。 孙德民提拔到车间主任一级,原车间主任李建新调入生产办公室。李建设除了有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外,他还肯钻研,尤其喜欢独辟蹊径,挑战未知领域,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天赋加上勤学苦练很快就成为了公司的技术全面型员工。再优秀的人也有缺点,李建设的缺点就是性格涓傲,看不惯的心里藏不住,喜欢发泄出来。这样比较容易得罪上级,虽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车间主任和业务骨干,但李建设多年后还牢牢的占据着金润n一1车间主任的头衔却,直到离开金润他再也没有提升级别。 在李建设心中还有另一桩心事,他的老同事老朋友老同学的孙德民正渐渐的成为着公司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级别上,他永远比他慢一拍。提起这两人那是一言难尽。。。。。。 李建设推崇的是后来电视剧《亮剑》中李云龙那样的人物,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当然这时候还没有《亮剑》这部电视剧,李建设只是把这种精神在凝聚。再就是作为一个中心人物得带好头,使自己的团队有种精神,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己都不能带头冲锋陷阵还能指望别人给你卖命吗。在是管理方式上,李建设一直主张团结一批,谈话一批,镇压一批。团结的那一批肯定是表现突出的,发展潜力巨大的,谈话主要是给他们打打气,帮助建立信心,向好的方面引导,至于镇压的那就是平常不遵守劳动纪律,违章操作吗,以及违背公司发展轨道的,必要时要劝退。通过这三种方式基本能够引导新来的员工找正位置。 毫无疑问范兵属于团结的那一批,也正是有了李建设的提携范兵才能够获得这个副班长的位置。范兵和李建设接触久了,逐渐萌生出好多奇怪的想法,有时候这些想法确实能够帮他解决很多生产技术方面的难题,这样范兵就更加佩服李建设了,他觉得李建设简直就是自己的伯乐加导师,不觉中模仿着李建设的一言一行。年轻气盛的年龄,难免取得点小小成绩就沾沾自喜,感觉整个人高大了许多,本来有点小小的上驼背突然间挺直了,走路的步伐稳健了,连说话的口气都向李建设看齐,动不动就对班上的人指教一番,现在他已经多少丢弃了起初的羞涩和不自信。特别是在公开场合毫不讳忌的对他们说团结一批,谈话一批,镇压一批的理论,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为了能够当上班长私下里很多人都在暗暗较劲,或许有的人正盼望范兵张狂,好抓住他的把柄呢。 时间见证了改变,金润新的经济增长点产品xb试车成功后。好消息接踵而来,一直以来,通过运作产品打入了世界百强企业某塑业集团,有望成为其长期合作伙伴。能与世界上知名企业合作对金润公司来说就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把握好了这一个客户,每年带来的利润至少得有上千万。上千万,这是公司成立以来历年的利润之和,诱惑就摆在了金润人的面前。 和这么有实力的公司打交道,还得依靠过硬的产品质量,一点点疏忽就有可能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正当范兵春风得意,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时候,他的朋友却遇到了麻烦事。 “于洪庆,怎么搞的,谁让你把温度降到45度的?外状货!(骂人的话,不和一般人一样的意思)”刚刚从办公室走出的赵小兵,对正在操作的于洪庆骂咧咧。 “”于洪庆转过头望了赵小兵一眼,没有说话。 “哎哎,说你呢,聋吗?猪头!” 两人之间的较量已经很长时间了,赵小兵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于洪庆对他的这种视不见。以前很听话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反抗了。 于洪庆这家伙和范兵一样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想要尽快展示自己的能力,不然枉费了这一米八的个头。他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忍气吞声,言听必从,在有些事上积极主动冒进了些,这样引起直接上级赵小兵的不满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赵小兵口中的“猪头”则是赵小兵给于洪庆新起的绰号。其实于洪庆这样的个头,在一般人中已经是相当的“出类拔萃”了,加上头发有那么一点点蜷缩,看上去整个头部特征就突出一些。 给赵小兵起绰号的“高材生”里面就于洪庆,这是赵小兵得知后赐给于洪庆“猪头”的原因之一。 这段时家赵小兵管理的工序,生产现场比较混乱,产品质量出现了比较大的波动,客户投诉过来。赵小兵被车间主任孙德民叫去狠狠的批了一顿,心情自然不好,恰好遇到了碍眼的于洪庆,这就鸡蛋里挑骨头有了二人的争执。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种产品操作温度上下几度的波动属正常,毕竟各种因素在影响着产品质量。赵小兵的心里又何尝不知这些,所谓的偏差只不过是他用来挑衅的借口而已。 在赵小兵眼里,上完项目又回到这里的于洪庆完全就是被遗弃的一颗棋子,也掀不起大风浪。正好借此机会打压他一番,给于洪庆一个下马威,好好整治他一下。发泄一下刚刚在孙德民那里得到的“奖赏”,免得日后于洪庆不再把自己放眼里。 于洪庆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冷处理这件事情的,不去搭理赵小兵。可是面对赵小兵今天的不依不饶,于洪庆实在气不过,就和赵小兵争执了起来。 “骂谁呢,赵小兵,你把嘴放干净点。” 于洪庆还算理智,要讨伐的是自己的绰号,当然不能叫“爪子”,那样就授之以柄了。 赵小兵没有听到于洪庆叫他“爪子”,很不习惯一样。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说你,怎么了。” “怎么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猪头。”赵小兵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明显低了很多。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于洪庆把手套往地上一摔,提高了嗓门。 “我还偏不说来。” “再骂试试,我砸你个小子。”(方言,这里的人比较喜欢叫砸人,是揍人,打人的意思。) “你敢?” “有本事你再骂一遍看我敢不敢。” “我凭什么听你的,就是不骂,不好好干活还净毛病。” 见于洪庆愤怒到了极点,赵小兵还是识趣的走了。 争执的结果是于洪庆被罚款二十元,全车间通报批评,理由当然是违章操作,总不能写顶撞领导吧。他最终也没向车间主任申诉,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肚子里咽。 春天真的来了。(2002年) 短暂的温暖后,风携带者黄土沙尘,夹杂着鱼腥味,化工厂气味还有微微的青草味,狠狠地刮了好几天,黑夜白天都没停下,黄天黄地。行色匆匆的人们,戴的口罩也不能完全阻挡沙尘的侵袭,鼻孔更是滤不净浑浊的空气,咳一口痰上来,嗓子眼里都是喇碴的感觉。 都说这里一年刮两次风,毫不为过,春天一次,秋天一次。 雨点随着狂风拂过万物,世界如被洗礼过一般。透过云层天空更加透亮,天气逐渐温暖。狂风扫过的大地生机蕴动着,草芽一夜之间窜出地面很高,枣树枝条也红润了起来。 路旁的柳树好像一夜间被唤醒了,远远望去像一把黄色的雨伞,原本干瘪的枝条瞬间丰满。柳条上的芽胞开始翘起倔强的小嘴,仿佛和春天争论着,惹得南来的燕子不停地在他们中间来回穿梭。 沐浴在春光里的冬小麦经过一场井水的灌溉,也换上了崭新的衣裳,放眼望去,绿油油光灿灿的麦浪此起彼伏,如秀发般温顺,让人忍俊不禁去摸上一把。还有这春风送来的芬芳,麦苗味儿,青草味儿,甚至泥土味儿吸一口都是那么的亲切香甜,回味无穷让人沉醉。 春天是美好的,但愿年年春天都有柳绿花红,莺歌燕舞,任何人都不要随意破坏这梦一般的世界。 自从范兵当上了副班长,同学们和他之间的关系微妙了起来,拍马屁者有,不屑者有,造谣生事者也有。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想把工作干好,把刘静看好,其它的不重要。 春天吹动了年轻人懵懂的心灵,要不怎么说春心萌动呢。刘静调入bak厂以来经历了忙忙碌碌的人员培训,产品试车,和范兵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两个人还没正儿八经坐下来卿卿我我一番,俩人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达到卿卿我我的程度呢。 吃过晚饭后过了很长时间,天色才暗了下来,范兵和杨鹏来到刘静宿舍,约她出去走一走,这次她爽快地答应了。正好给杨鹏和李素梅腾地方。 “嗯,那个什么,最近感觉怎么样,累坏了吧。” 范兵和刘静并排着走在厂子前面的生产路上,范兵清了清嗓子,算是找个话题。 “没什么呀,挺充实的。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呢,难道很累吗?”刘静回头望了望厂子的方向,照明灯一盏盏地亮起来。 “啊?我不累,我是怕你累着。” “还可以,你们不是天天吹嘘创造了建设奇迹吗,难道不是干出来的,真是吹出来的啊。”刘静顽皮地眨着眼睛,看着范兵似笑非笑。 “你是没见当初我们怎么干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那个冷啊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范兵喋喋不休地描述着项目建设的种种艰辛。本来不善谈的小伙子,今天对刘静打开了话匣子,讲到动情处手舞足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走路也轻快了起来。 直到回头,他发现刘静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正低头不语。这才想到是不是偏离了主题。“那,嘿嘿”范兵赶紧住口,放慢了脚步。 “怎么不说了?”刘静抬起头,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 “嘿嘿,说完了!”范兵满脸堆笑讨好道。 “说完了?我还没听够呢!”刘静这话不知道是真是假,范兵不敢冒然下结论。 他尴尬地笑了笑,顿了一下转移话题,说道:“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吗,你没在家。” “是吗?” “你爸接的,没和你说吗?” “没说啊,呵呵”刘静向前跳跃着。 “没说?” “是啊,没说!” “真的假的?”范兵挠了挠头皮,眉头一皱加重了惆怅。 “真的!你神经病啊,你又没跟他说你是谁。”刘静推搡了范兵一把,娇嗔道。 听到刘静这么一说,范兵心里乐开了花,这分明就是刘静骗自己的话。 “哈哈,我跟他说了,我说我是你女婿啊。”范兵换了一副不正经的口吻。 “切!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刘静要纠范兵的耳朵,范兵飞快的转身闪开了,两个人在旷野中追逐开来,笑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乍暖犹寒的春夜,要上演怎样的爱情故事。 两个人跑累了,并排坐在路旁水泥机井座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都没有说话。远处的厂区已经是灯火通明,夜风吹来还凉飕飕的,范兵深情地望着夜幕下的刘静,牙齿不禁哆嗦了几下,而且仿佛要带动全身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激动的原因。 “哎。还记得我写的那两首诗吗?” “哪两首?” “溴丙烷。” “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觉得很好笑。” “好笑有什么好笑的?” “那是写给你的情书。” “胡说。” “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呢?”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你为什么好意思给别人看?” “那,那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哈哈哈那不是你写给化验员的吗?” “写给你的,你是反应釜,我是搅拌。”范兵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滚,你想死啊。”刘静说着就抬手去揪范兵的耳朵,范兵趁势抓住了她的的手腕,她迅速抽了回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红了吗,看不清。 两人并排坐着,但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范兵脑子里闪过电视上男女主人公依偎在一起的镜头。尤其是看到刘静紧致的衣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闻着飘来的淡淡体香,他如痴如醉,多么希望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把她搂在怀中。 想到这里范兵做出了一个舒展上肢的动作,趁机往刘静那边靠了几公分,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她的手。 刘静快速抽回手,“你干什么,挪过去。”黑暗中刘静转过头来,娇嗔道。 刘静这一吼,范兵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把屁股以上部分往外挪了挪。 “嘻嘻,这么听话?” “嘿嘿!”范兵坐在那里上身前后摇晃,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所以地揉搓着。他不敢回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刘静几下,低下了头。 风儿抚过,挠得耳毛酥酥痒痒,两人就这样坐了有段时间,望着远处的灯光,繁星点点,还有若有若无漂入鼻孔的女人的体香。 这时刘静学范兵做了一个相同的舒展动作站了起来,很自然的伸手抓起范兵没处可放的手,“偢孩儿,走吧,回去睡觉了。” 范兵在刘静的牵引下站了起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乖乖地随着她。 范兵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轻飘飘的,机械地迈着步子,被刘静牵着的胳膊僵硬的很,他享受着淡淡的香气。他偷偷地用另一只手掐了自己的大腿,确定这是真的。 她牵着范兵并拢的四根手指,握紧了一些。他顺势捏了捏她落在虎口的小拇指,轻轻的,生怕捏丢这神奇的感觉。范兵的呼吸急促,有点跟不上走路的节奏,他脸上滚烫,多亏夜晚的掩护。他想反过来牵着她的手,又不敢,两人就这样机械地往回走着,一路无语。手心温度一路飙升,湿漉漉的,谁也不舍得打破这梦一般的宁静, 快到宿舍的时候刘静才松开了抓着范兵的手,送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低头钻进宿舍。 “晚安!” “晚晚安!” 各道晚安,范兵心里所有的疑问已经都不存在了,他确定她是喜欢他的。 “耶!”目送刘静进了宿舍,范兵右手握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架势。回到宿舍范兵躺在床上双手合拍捂在脸上,傻笑着,感受着刘静的温度和气息。一次次深嗅着,久久不能入寐,也难怪第一次和女孩子牵手,这么美好的事情不好好的回忆回忆岂不可惜了。难道这就是如于洪庆所言的“距离产生美”吗? 范兵的手机情结又涌上了心头,要是和朱云龙一样有部手机就好了,随时可以和心上人发发短信互诉衷肠了。他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闭上眼睛陶醉在回忆里,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着了,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危机乍现,还需历练 2002年春 “叮铃铃” “喂,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我去找你吗?你别来,我明天休班去找你”迷迷糊糊中范兵听到舍友朱云龙又在给人打电话。 范兵翻了个身,想要努力睁开眼,灯光太强了,所以只能眯缝着。“朱云龙,几点了?” “12点!“朱云龙这是刚下中班,他压低了声音。 “喔!还不睡?” “睡。”“我先挂了,就这样。”朱云龙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范兵心里隐隐不安,他把双手放在鼻子上深吸一口,那里还有什么芳香,只有烟焦油的味道。干脆从枕头下摸索出烟盒,又点燃了一颗。 “怎么点上了?给一根,我的正好抽没了。”朱云龙返了回来,不客气地从范兵床上拿了颗烟。 “明天替我上连班吧,我有事去市里?” “呃!明天” “我真有事,帮帮忙,回来请你吃饭!”朱云龙又在忙不迭地承诺,生怕范兵驳了他的要求,光许下的饭局也不知道欠范兵几回了,都在云彩影里。 “嗯!”范兵算是应下了。 “谢谢啊!改天一定请你喝酒!”说着把手机关了,掖在枕头下。“就这么说定了,关灯,睡觉!” 黑暗中只有两个亮点一闪一闪,谁都没有说话。黑暗中,范兵盯着床上的朱云龙,在技校里这个花心的家伙曾经是自己的“情敌”来。要不是后来冒出个张邵云,真不知道结果怎样。 看样子朱云龙明天进城,八成是去找张邵云。 黑夜里,范兵的手机情节又上来了,他极度渴望拥有一部手机。手机这玩意儿可是费钱的很,照现在的境况,就是买来手机,作用也不大,给谁打电话呢。同学们还没有几个有手机的,他只有他们家的座机号码,或者是传呼机号码。一个月工资三百来块,吃饭除去一百,烟钱得五到六十,剩余的工资用在生活用品加上打打牙祭,从未结余。最便宜的手机都得一千往上,不吃不喝几个月才攒出来,再说人也不能不吃不喝,范兵还是暂时放弃了买手机的念头。他现在连买个传呼机的钱都没有,步子还是不要迈太大了,其实也只是想想而已。 翌日。 金润隔壁清河化工公司某车间,气体吸收工序。石棉板搭建的简易操作间,矗立在二楼平台的一角,屋顶石棉瓦上横七竖八地压着些角铁槽钢边角,铁锈把石棉瓦侵染成红褐色。 室内,永远一股子烟油渍儿,石棉板墙壁被人为戳了很多小孔,从下到上,分布不规整。墙壁夹层里填满了各种牌子的烟头,后来某年拆除的时候装了满满两大包,甚至掏出了成人用品。 一名女职工低头织着毛衣,另一名女职工正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201电话卡,不时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整,再有半个小时她就下班了。 “端端,想什么呢?还不写记录,下班了都。”带班长带来一阵风,扔掉脏兮兮的手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站在她身后。 “喔!这就写。”她脸飞上一片红晕,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吴端,清河盐场职工子女,从盐场调到化工厂差不多半年了。四五年来混迹于土话连篇的滩汉们之间,她的性别,她的年龄没有带给她丝毫受照顾的情分。同样的上下工时间,同样的家伙什,同样的食宿条件。岁月抹去了少女的原始羞涩,她的手不再是年轻女孩的手,粗糙有力,她的身躯虽然曼妙婀娜,但是强壮有力。唯有她的内心是幸福且快乐,就像马儿挣脱了缰绳,鸟儿飞出了牢笼,翻腾着,荡漾着,憧憬着梦中的白马王子。 从耳廓往下延伸到耳后的一片绯红,是盐场的涩风留给她的印痕。她额头很宽,刘海稀疏大部分偏向左边,柳叶弯眉,鼻梁精致高耸,双唇温润饱满,嘴角左下方长着一颗美人痣。蓝白相间工作服衬衣被黑色的腰带扎在蓝灰色裤子里,胸部发育得耐看又不增添累赘感,双峰把蓝白色条纹状工作服前缘高高顶起,透过打开的“v”字形领口往下看,羊脂般的脖颈让人垂涎欲滴。 “看什么看!走走走,快去打水,不然让别车间打没了。”吴端抬起头来,驱赶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带班长丁锐。 “就是,都有媳妇儿了,别想三想四的!”织毛衣的女工吴明秀抬起头来笑着说。 “呵呵,端端脸红了!害羞了!是不是又在想你的兵哥哥?”丁锐这人长的有些猥琐,说话总是拖着长长的语调,自负又看不起人的样子。那声音好像只通过喉部的振动发出,缺乏底气。 “流氓!滚!” “抓紧把记录写完了,别磨磨蹭蹭的。”丁锐被人看穿了一般无地自容,转眼收起刚才笑眯眯的面孔,换作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吴端手中的这张电话卡,已经是他当兵走后买的第八张了,每张都有不同的图案。想到晚上她又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诉说她的思念,她的心跳加快,脸色更加红润起来,红得掩盖了最初的那抹绯红。 如果没有ic电话,她真不知道怎么熬过这漫长的一百多天,写信吗?那太折磨人了,等待是漫长的。 “哎吆喂,端端的脸真好看,这是怎么了?发春呢?”赵军强一步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点上了香烟。 “你才发春呢!”吴端毫不客气地回应赵军强。 “那是丁锐又欺负你了?” “来早了,这才三点,小六上厕所了。”吴端没有接他的话茬,边写记录,边说道。 “不急。”赵军强就喜欢小六不待见他的样子。 “赵军强你出去抽烟,呛死了。再在屋里抽烟,见了你们车间主任非告你不可。”织毛衣的吴明秀露出不满的神色。 “明姐,就一根,就一根。”赵军强眼里满是乞求。 吴明秀的有些生气:“一根也不行,出去!” “别,姐!” “谁是你姐,出去!”吴明秀拿毛衣钎子朝赵军强比划着。 “好好好!我不抽了!织毛衣还没说你呢!”赵军强愤愤不平,把刚吸了几口的香烟往板房夹层里塞。 “你”吴明秀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就被推开了,小六单丽美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塞烟头的赵军强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就抽了一根,让你给碰上了。”赵军强赶紧把烟头塞进墙缝里,陪着笑脸,单丽美没理会他。吴端和吴明秀抿口笑笑不语。 “接班吧!这是上个班使用的数,这是本班使用数,现在阀门关着,大约四点开始投料使用,你勤问问”单丽美向赵军强交代道。这里曾是张建村奋斗过的地方,他调走后,赵军强补了缺,同岗位还有单丽美和一个车间主任的老婆。 “哎哎哎,好的!没事你先走吧。” “还有,赵段长今天说了,不让咱们早走,下班前回车间签名。这是小门口钥匙,用完锁上。”单丽美口气不带任何感彩。 “我晕。”差点出口的那个脏字被他替换成“晕”,范兵看着织毛衣的吴明秀说:“看看人家清河,再看看咱们,直接不一个档次!” “那是,你们大有前途,我们混天聊日头!”吴明秀揶揄道。 “端端,杨杰当兵走了好几个月了吧?” “是啊,三个多月了。” “去哪了,好像南京是吧??” “是的,姐,南京。” “嗯!好地方!” “什么兵?” “空军地勤。” “哇!了不得!你可得把他看紧了。” 吴明秀不时抬起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吴端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 春天总是多变的,头一天温暖得忘乎所以,转天又冷得一塌糊涂。东南风和东北风交替光顾着大地,逼着人们上演服装秀,眼瞅着太阳就毒了起来。 金润表面上红红火火,一派繁忙的景象,新产品库存逐渐加大。春节过后,赵树人确实上火了,他不确定这些产品带来的是利润还是噩梦。 不为别的,就为年前的那部分货款,本来客户答应春节前把尾款全部汇过来的,但是自从收到那笔几百万的货款后,一切变得已经不那么顺理成章。每当公司打电话询问货款的事,对方总有理由回避。又打电话找中间商夏明利,夏明利这会儿也唯唯诺诺闪烁其词,一直没有给个肯定的答复。而年前汇过来的几百万,早已经花光了。不但已经花光了,因为项目建设原料采购都要用到钱,赵树人已经断断续续的从银行和朋友处借了差不多一千万多了。虽然不急着还,时间长了总得有个交代吧,当初借钱时因为以为剩余的货款很快就要到账,所以赵树人承诺过很短的时间就要还给人家的。现在有些已经超过了还款的期限,他实在没脸给人家说法。再说那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户,也是东挪西凑挤出来的,有的人公司本身就挺艰难的,放下了自己的业务先给赵树人救急。如果不能在短时间还给人家,那么赵树人这块以信誉著称的牌子就要倒下了,以后还会有朋友解囊相助吗。 我们再回过头来理顺一下那批货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到2000年,当时新产品xb刚刚上马,为了尽快打开市场,赵树人找到了曾经为金润做过产品中间代理商的夏明利。夏明利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联系到了国外的一个大户,起初出货量虽然不大,但对方付货款却非常及时,基本上能够做到货到付款,正是回来的货款支撑着公司的正常运转。进入2001年,这家国外公司对xb的需求量逐渐加大了,从起初的一个月十来吨加大到四五十吨,虽然每次发货后都会收到货款,但对方已经不全额付款了,而且每次付款的比例在逐步减少。到2001年的年末,累计欠款已经差不多一千几百万了,正是这一千多万把金润逼上了绝境,后来差一点就葬送掉了金润的前途。 通过与中间商夏明利及这家国外公司的沟通对方终于在“1229工程”开工前汇过了先期的几百万,并承诺其余欠款春节前付清。正当金润人收到这部分货款,信心满满,大干快上的时候又出现了意外的状况。年初一,夏明利突然打电话给赵树人国外的那家客户出了点状况,具体情况还不明朗,他和国外客户生意往来也是通过中介。现在中介失联了,赵树人大脑飞快地旋转,他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从头就是场骗局。原先夏明利信誓旦旦拍胸脯,给自己抱着你和国外的这个客户关系多么多么铁,多么多么好,应该都是骗人的。他这个同学为了拓展自己的业务,不惜编造了这些话来糊弄他。 “你那边怎样了?明利!”赵树人坐在办公桌前佝偻着上身。不停地挪动着屁股,近来火气大他的痔疮又犯了,全身没有一处安生。 “还是联系不上我朋友家也去了,没人。” “电话打了吗?” “打了,停机!” “还有别的办法吗?再想想。”赵树人浑身开始颤抖,现在他对夏明利有说不出的爱恨。 两人是大学同学,在学校里关系算是比较好的,两人性格都是外向型的,都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大学毕业后赵树人回到了清河盐场上班,夏明利留在了学校所在的城市,加入了一个贸易公司。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几年来,赵树人折腾成了一个化工厂,夏明利折腾成了一家独立的贸易公司。 金润公司成立初期,赵树人的产品依靠夏明利所在的公司建立了销售渠道。后来,夏明利单干后,金润成为夏明利第一个客户,也是最大的客户。两个老同学成就了彼此,赵树人的金润公司和夏明利的销售公司就像双胞胎兄弟一样在共同成长。夏明利的胃口越来越大,终于击垮了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的这一赌,把金润公司推到了悬崖边上 bak厂新项目正如火如荼地生产着,二厂新项目重新开工,现状是人员已经就位,资金差不多花光。赵树人这位30岁出头的汉子觉得整个天好像塌了一般,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说创业时怀揣30万元启动资金凭借的是一腔热情,成功便吧,亏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一个地方国企来说这区区的30万元那是小菜一碟。何况创业之初他们是以停薪留职的身份进行的,大不了各回各的岗位继续上班。 但是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强大稳固的后方,这就像居家过日子,父母已经不在,一切尽掌握于自己手中,过得好与坏除去勤劳肯干外,还要学会运筹也不排除运气在里面。话又说回来即便当初的创业资金亏光了,公司要求偿还,30万对赵树人来说数目虽大但能够承受的,而现在一千多万,除去银行的贷款,剩余的七八百万基本都来自朋友的帮助,赵树人想都不敢想。砸锅卖铁,把公司所有资产变卖也许都不够偿还的。当务之急追回货款才是首要任务,公司可以变卖,但员工呢,几百口子人怎样安置,既然已经独立,他们就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可以回原单位上班。再说赵树人的梦想不止于此,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已经闯过,他不坚信这一关会把自己打垮。 “明利啊,咱俩明人不说暗话,这一回你可坑苦了我。我这几百口子工人可怎么办?”赵树人从额头向后捋着头发,他的眼珠熬得通红。 “对不起,树人。我应该早告诉你的,可是我不知道没脸你让我怎么说!唉!”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年前是吧?” “是!”夏明利后悔当初太冒进了,说到底还是经验少,做贸易这行就得八面玲珑,凡事多打个问号。初尝甜头的他,紧跟着栽了个大跟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多么被动?我怎么和股东们交代?怎么和我的工人们交代?” “对不起树人,我会尽力挽回损失的,我先给你凑凑,你先应急。我我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好了,你那边抓紧时间,我安排一下厂里的事情,我们再见个面。” “好听你的。” 从春节往后,这样的谈话赵树人和夏明利进行了无数次。两人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越分析越可怕,越是接近真想越让人无所适从。真想很可能就是有人做了这个局,利用了夏明利急于求成的心理。 赵树人和夏明利之间的关系,微妙起来,毕竟牵涉数额巨大,同学关系再好,还是抵御不了现实。随着谈话次数的增多,赵树人对夏明利的信任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隐约感到事情没有想象的单纯。说不定这里面有夏明利的事,他越想越不敢想。夏明利暂时给不了说法,赵树人也不敢追的急,就这么僵持着。 “兔崽子,别让我查出来玩儿我!”赵树人挂掉电话自言自语。 “赵总!”刚挂掉电话办公室主任吴亮推开了门缝,就要进来。 见吴亮进来,赵树人挺直了身板说道:“你来的正好老吴,我正要找你,你安排一下这两天我要去一趟q市。还有我记得你说过咱们班的吴明,当上了律师对吧?” 吴亮边给赵树人倒茶换水边说道:“是啊,吴明我老家的邻居,高中咱仨还一个班来。” “那好,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约个时间一块吃个饭。” “这个好办,我回家问问他爸就行。” “好的,尽快吧!还有安排辆车,我出去趟。”赵树人说着就起身。他一边穿着外套,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了,你有事吗?” “没没事!”吴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今天他本来要去求人办点私事,看到赵树人心情不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放下刚刷干净的茶杯,走出门去。 他头疼的是朱云龙这小兔崽子,姐姐姐夫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天天嚷嚷着辞职。这不,年初二姐姐回娘家可给吴亮下了任务,必须给朱云龙换个后勤岗位。 他能说什么,当初上大学的学费还是姐姐姐夫出的,这个恩情不能忘。在姐姐眼里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和老总又是同学,给儿子调个岗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说,朱云龙来这里上班,不就是摽着他吴亮的关系吗? 现在赶上这趟子事,他实在开不了口。酝酿了好几天本来准备今天和赵树人说说这事,看来时机还不成熟。还是正事要紧“小王,小王,赵总出门,赶紧备车。”吴亮隔着窗玻璃喊着正在看报纸的司机小王。 “好的!马上!”年轻的小伙子小王扔掉报纸,飞快地去发动“帕萨特”轿车。 “去清河盐场。”赵树人坐上轿车,对小王说。 一会儿轿车拐入了清河盐场办公区大院,停在了东边的树荫下。 “当当当!”赵树人敲响祁连福的办公室门口。 “进!”祁连福手持香烟,蜷缩在老板椅里愁容满面。 赵树人推门,北烟味呛得咳嗽起来。“咳咳!” “舅。咳咳!”赵树人见祁连福已经不叫祁总,改称舅了。金润公司的成立祁连福功不可没,本来他和赵树人就有亲戚关系,这下两人关系更亲密了。他一边说一边去打开了窗户。 “树人啊,来了!”祁连福起身把烟按在烟灰缸里。 “舅,少抽点烟!”赵树人关心地说。 “唉!就这一个爱好,改不了。”祁连福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靠近办公桌的窗户。“怎么样?你们那个bak项目进行的还顺利吗?” “bak已经出产品了,还行!” “那就好,我听销售部门汇报,现在xb市场可有些波动,不能大意。”祁连福又从烟盒里拣出一颗烟。 “是啊!这也不敢生产太多,库存已经不少了。” “慢慢来,凡事都有可能。” “这几天准备先停下两条生产线,借这个机会整顿一下,还有部分货款需要回收,再催催。清河盐场今年运行还好吧?” “唉!喜忧参半!”祁连福点上了掐着的香烟。 赵树人赶紧转移话题:“舅,上次去南方我给你带的春茶喝了吗?” “喏,这不泡着吗?味道不错,可是不能多喝,伤胃。”祁连福抬头示意桌上的茶杯。 “好喝就行,我让他们再给您带点。”赵树人笑着说。 “不用,业务员们给我带了不少,你就不用费心了。我这里的茶喝不了。” “好吧!”赵树人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都不容易啊!” “是啊,化工越来越难做了,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祁连福弾了弹烟灰,狡黠地说。 “也没什么事,来看看你。”赵树人眼光左右躲闪,不敢正视祁连福。 祁连福关上了窗户:“也没什么事?那就是有事了,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祁连福这话听起来刺耳,在赵树人感觉却是满满的关怀。 “嘿嘿!什么都瞒不了您。”赵树人被人看穿后的尴尬,表现的一览无余。他关上窗户,在祁连福面前坐了下来,又站起来给祁连福水杯续了水。 “是这样,舅” 赵树人娓娓道来,祁连福表情凝重,脸上越来越难看。不一会儿办公室里就烟雾缭绕了,这会儿谁也没去开窗。 “大体就这么个情况,要不是逼急了眼,我也不会来求您!”赵树人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坐在那里两只手不停地搓着,眼中满是乞求。 “树人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大意啊,太大意了!生意场上哪有感情,别说是同学亲兄弟还明算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一百多人,多少个家庭”听完赵树人的汇报,祁连福对他又爱又恨,他隐约听到有关货款的传言,可是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舅,我这不是没有经验,该动用的关系我都动用了,能借的我也借了,实在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赵树人眼里噙满了泪花,说话哽咽。 “树人啊,这件事要报警,不能拖,我分析搞不好这是有预谋的诈骗,对你那个同学什么利不能存在幻想。” “夏明利。” “对,夏明利。做贸易的哪个不是哄了上家骗下家,你还得多留个心眼。” “我想再等等,跟夏明利再当面谈一谈,实在不行再报警。” “也行,自己把握好分寸。” “舅,您看能不能从清河盐场划拨一部分资金,应应急?”赵树人小心翼翼地提到。 “”沉默,祁连福又点上一颗烟。 “今年,我可能要下来了。” “啊?”赵树人吃惊地看着祁连福,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从何开口。 看着杨鹏和李素梅如胶似漆,范兵却找不到恋爱的感觉。一次牵手,真的没有改变刘静对他的态度,或许他真的想多了。这次牵手是两人第一次牵手,也成了最后一次牵手。范兵糊里糊涂地在工作和感情之间徘徊,和刘静仍然不咸不淡地交往着。看不到希望,也没有失望。 他想约她出来单独吃个饭,每次到遭到刘静的拒绝,范兵疲惫得开始怀疑人生了。现在,范兵除了酒量见长,脾气也见长,遇到不顺心的事,不再忍气吞声。可能是恋爱受挫,加重了他的反叛心理,这段时间他很看不惯车间副主任周权宇的做派,又杠上了。 “我干还是你干?” “当然是你干!” “我干你就少说话,哪来那么些毛病。” “你你厉害,你干。我倒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一台减速机被范兵拆了个七零八散,拆的时候他努力记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遗漏。越拆越丧失信心,终究经验不足,看着满地的零件范兵无从下手,这场较劲不得不以范兵的失败而告终。 “周主任嘿嘿”范兵怯怯地推开办公室门,裂着干燥的嘴唇傻笑着。 周权宇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气顿时消了一大半。“怎样?办不了了吧?” “嘿嘿” “年轻人,要虚心。不要动不动耍脾气,论资历哪个不比你老,修设备得慢慢来,熟能生巧”看着夹在门缝里的范兵脸色沉了下来,周权宇没有接着数落。“走吧,我去看看!” 范兵跟在周权宇后面,屁颠屁颠地窃喜,这个副主任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可恨呢! “你这安装的次序不对,应该把卡簧放轴承下面,不然”周权宇一步一步给范兵讲解减速机安装细节。 听着周权宇的讲解,范兵的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他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多专业知识。 范兵在袁学武和杨大勇那里学到的是操作方面的知识,每个工序一套标准流程,谁干也是那样,不允许有自我发挥的余地。今天在周权宇这里算是开阔了眼界,原来化工设备还有这么多道道。同样的零件不同的安装手法,可能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他开始像崇拜李建设那样崇拜周权宇了。 恨(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顶着危机,艰难生产 2002年 正月在期待,盼望,等待,忙碌中过去了。这一个月范兵过得浑浑噩噩糊糊涂涂,不知道这年是过了还是没过,反正没体会到过年的韵味,看日历年确实是过去了,算月份总归大了一岁。 转眼间就到了春末夏初。 室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太阳把泥土的气味晒得满处都是,吸一口从鼻腔干到喉管,这是要熟麦子的天气。干燥的东南风和西南风交替光顾着诺大的盐碱地,刮得人的喉咙里冒火一般,热浪一波一波地涌入田间地头,没事的人们更愿意躲在阴凉的地方,聊聊天喝喝茶。 “” 麦子开始抽穗上浆,在风中麦浪起伏,麦芒直挺挺地你拥我簇,好不热闹。每天天刚亮盐场的工人们就早早起床,拖着爬犁再盐池里“豁碴”,脚踩在雪白雪白的结晶体上“嚓嚓”作响。这样的天气也是盐工们盼望的,再好个几天,第一茬春盐就要收获,还有什么比收获更激动人心的。他们吆喝着,打闹着,抽着廉价烟拉着黄段子,怡然自乐。 大地万物一片繁荣景象,树木褪去了青翠的外衣开始郁郁葱葱起来,花草争相表现着妖娆的身姿。燕子忙碌着啄食虫儿哺育下一代,风雨无阻。(待续) 现在工作越干越顺手,和老职工接触时间越长,范兵越明显感觉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待续) 2002下半年,金润又又招收了一批技校生,国庆节过后充实到了bak厂,范兵,刘静,杨鹏,李素梅他们这批熟练工,又调到了二厂新产品sx车间。赵树人和他的团队,这一年还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sx车间在10月下旬如期投产了。还是李建设担任车间主任。 范兵,分在在脱水工序,刘静刚开始分在干燥工序,后来调到相对轻松的反应工序,于洪庆还在一厂。杨鹏和李素的关系确定了下来,明年下半年结婚。杨鹏和李素梅的关系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两人不但去见了双方家长,而且还光明正大住在了一块,李素梅的宿舍。 杨鹏多半瞅着刘静上夜班的时候,跑过来和李素梅温存一番。刚开始时两人还顾忌刘静回来撞上,进行得偷偷摸,别说有一回还真给撞上了。后来就大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搬过来住了,刘静也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状态,尽量不打扰二人世界。要么借宿别的宿舍,要么主动上夜班,一男两女住在一起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杨鹏在刘静面前不再遮遮掩掩,李素梅不在的时候还会跟她开两性方面的玩笑,甚至动手动脚,刘静尴尬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为了奖赏儿子带回来这么好的儿媳妇,杨鹏在教育局上班的爸爸给他买了一辆钱江125摩托车,两人又调到一个班上,下班后骑摩托车回老家,再也不用害怕给人撞见了。 杨鹏躺床上翻阅着刘静的《女友》杂志,心不在焉。李素梅要给杨鹏织一副摩托车座套,硬是把他揪起来给她顺毛线。 “你快一点,都赶不上我织的快。” “快点,快点哈哈哈我得多快啊!你想累死我吗?” “滚!” “往哪滚?” “你快闭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你给我堵上嘴吧!”说着就去亲李素梅。李素梅拿手中毛衣钎子在杨鹏眼前比划着,才没让他得逞。 一个飞快地织着座套,一个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心不在焉地抖搂着毛线。 “明天老爸炖兔子,叫我们回家吃。” “哪来的兔子?” “过年的时候他的学生给的,再不吃就不好吃了,炖萝卜。” “我不想吃。” “为什么?” “人家说吃了兔子,生孩子唇裂。” “哈哈哈,想的还很长远。没事,咱先不要孩子,先吃兔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赶紧往上爬爬,干个带班长什么的,早给孩子挣下奶粉钱。”李素梅不愧是生意人家的孩子,孩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就把以后算的门儿清。 杨鹏更是兴奋了,“我不喜欢当官!” 李素梅杏目圆睁:“那你喜欢干什么?” 杨鹏本来躺着的,翻过身来趴在床上说:“你先说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喜欢我的人,和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比如织座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应该说我爱爱我的人,和我做我爱做的事情,简称我爱。”杨鹏不怀好意眼神上下打量着李素梅的全身。 “我呸,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会变味,真恶心。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谁还不了解谁!” “滚蛋!”李素梅一把夺过杨鹏手里的毛线卷儿。“啪!”照杨鹏的脖子后头就是一巴掌,鲜红的五指印立刻显现了出来,疼得他嗷嗷叫了起来。趁着在床上打滚顺势搂过了李素梅,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待续) 中秋过后,范兵终于如愿以偿,和张建村一样拥有了一辆自己的摩托车。告别了浑身叮当响的自行车,他的心情也大不一样,底气上来了腰杆也挺直了很多。当然他自己的钱是不够买这辆车的,父母出了两千,剩下的看在朋友面上卖家同意分期付款。 范兵和刘静关系没有如于洪庆所言“距离产生美”,却是“距离产生了距离”。 范兵遇到了狠角色,他的舍友朱云龙。影影绰绰中他感觉朱云龙又向刘静发起了“攻击”。他很想提醒刘静,可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实在开不了口。那都是小人干的卑劣事情,“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做人的底线不可破。 摩托车带给范兵的“荣耀”感很快淹没在这无尽的烦恼里。 范兵和朱云龙一个宿舍,天天碰面,朱云龙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在范兵眼里变得无比的丑陋。他再也不想替朱云龙的班了 他想要是能当上工段长那该多好,车间里姑娘多的是,何必纠结在一棵树上。这样想,看着哪个姑娘也顺眼了。(待续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非典袭来,逢遇吴端 2003年春(补充内容)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中一年多过去了,范兵他们在金润度过了两个春节。现在范兵脸上每天刮得油光锃亮,脸上刮去胡子的地方,因为胡子茬子隐藏在皮肤下,腮帮子微微发青。他白皙瘦弱的脸庞仍旧稚嫩,眼里增添了些许坚毅。 正当所有的人对今年充满希望的时候,一场世纪灾难席卷了整个中国。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是,直到今天人们谈到它仍然心有余悸。 2003年的那个春天,不是最冷的春天,却是最可怕的春天。一种被世界卫生组织命名为sars的冠状病毒在世界范围内蔓延开来,其中尤以中国为甚。这种2002年11月最先爆发于我国南方的疫情在2003年三月份逐步向北扩散,又以北京为甚,在我国保持在了百分之十以上的死亡率,一时间整个中国笼罩在极度的恐慌和惊悸中。电视上每天的新闻联播节目不再是固定的“老三篇”,而是成了各省区疫情的每天感染c死亡c治愈以及疑似病例数据的汇总公布,的防控措施等等。整个华夏民族仿佛又一次站在了强敌的面前,各种媒体也不遗余力的宣传着抗击战线上涌现出的模范人物,在医生这个高危行业,许许多多的白衣天使因为长期与患者接触而感染献出了生命。 各地区对过境车辆进行严格盘查并喷洒消毒药水,客运站点如临大敌,所有人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学校和企业消费了大量温度计,板蓝根,每天逐级上报个人体温,发现高烧患者立即送往医院作进一步检查,对高烧不退者送往上一级医院进行隔离治疗。面对越来越强大的舆论宣传和随处散布的小道消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人们已经不敢随便出门了,大街上匆匆走过的人们,都戴上厚厚的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一年百业凋零,唯有口罩行业一枝独秀,棉的,绸的,卡通的,防雾的,蓝的黄的绿的各种材料,各种样式,各种功能的口罩铺天盖地,引领了潮流。聚餐少了,串门也被列入了不受欢迎的行列,如果哪个地方发现了疑似患者往往整栋楼的住户要被隔离,每天由专人送入生活必需品。 不仅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不便,更是打乱了整个中国经济建设的步伐。因为我国的交通运输业,旅游业,服务业,生产行业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因为许多国家对中国货物实行了禁入制度,也禁止了向中国的出口。大量国外客户的违约造成了大批订单的丢失,从而使企业无法获得生产所需的原料,生产出的货物又运不出去,很多企业在这种状况下不得不处于半停产停产状态。像金润这样依赖出口的化工企业也在劫难逃,第二季度以来公司大部分生产外贸产品车间已经处于停产状态,本来指望产品sx今年能够延续去年的神话给企业带来更加丰厚的利润,下半年的时候再扩大生产规模,岂料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击碎了赵树人和他团队的美梦。 工人们大部分放假回家,轮流回厂值班,挣个生活费。在这种状况下,对每个人来说和家人呆在一起,才能平复内心的恐惧。 春天总是短暂的,短暂到人还反应不过来,靡靡的阳光晒得人心烦意乱。人们还沉浸在春乏里,还没回味过来,火辣辣的太阳又赶来凑热闹。 这个春天又是漫长的,大自然又一次让人领略了她的蛮不讲理。 这段时间吴端坐立不安时常莫名地发脾气,焦灼,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工作。 大半个月了,吴端始终没有联系上男朋友宋兵。打到他留下的部队电话号码,得到的都是执行任务,同样的答复。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他都会主动给她写信。在信中他会告诉她自己出去执行任务,不要挂念,还会告诉他回来的大体日期。这次毫无征兆地失踪,从来没有过。有关他的消息,最近一次还是半月以前,那天他们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从当前的严峻形势,到两人对美好生活的规划,还谈到了战友抗击的英雄事迹。 ,事迹,吴端想到这几个词头皮就发麻,她只愿他是她一个人的英雄。她等不及了,盯着日记本上宋兵留下的部队地址,她也管不了不的,决定利用“五一”假期去找他。 眼看“五一”假期就要到了,清河盐场组织的晚会再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4月30日晚上,清河盐场职工俱乐部前的广场上,舞台后面巨大的广告牌上,“庆‘五一’劳动节晚会”几个字皱巴巴的,颜色也不鲜艳,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吴端表演的节目是独唱《我要找到你》,唱完这首歌,明天她将踏上找寻男朋友宋兵的路程。 这天范兵骑摩托车去镇上买了点东西,留在于洪庆宿舍吃晚饭。 “赵小兵又给你使绊子来吗?” “甭管他,他就那样,仗着有关系。啊这酒有劲,‘烧刀子’。”于洪庆举着手中的酒杯。 “有劲吧!刚出的,十块钱五个,里面还泡着枸杞,大补。”范兵喝了一口。“咱俩今晚把他们消灭掉。” “补个屁!连个媳妇都没有还补呢!今晚清河盐场有节目,少喝点,每人一杯,吃了饭去看节目。”于洪庆说着又喝了一口,催促着范兵。 范兵本来不愿意凑这热闹,他只想和老朋友喝点酒,聊聊天儿,解解闷儿。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拗过于洪庆,两人每人喝了一杯烧刀子随便吃了点饭,就去了广场。天色暗了下来,主持人在台上试着话筒音质,演员们在后台准备就绪,看样子马上就要开始了。台下的观众都带着各式的口罩,或坐马扎,或依靠着摩托车,翘首以盼,按理说这种集会在时期是不允许的。 清河盐场副总经理致开幕词,宣布了晚会正式开始。节目没什么新意,大部分是歌曲类的,有些腔调偏得离谱,再就是两个职工自编自演的小品,每个节目完成后,总是稀稀拉拉的掌声,让人感觉不到热情。 主持人宣布:“下面是吴端带给大家的一首《我要找到你》,大家欢迎了。” 听都没听过的一首歌,范兵跟着人群胡乱地拍了几下手,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范兵倚在摩托车座子上真的快要睡着了。音乐声响起,一串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 有些人爱到忘了形 结果落的一败涂地 有些人永远在憧憬 却只差一步距离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 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 在远方等我靠近 喔我要找到你 不管南北东西 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 别问什么原因 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喔我要找到你 喊出你的名字 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 就从那一刻起 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我要找到你 不管南北东西 直觉会给我指引 若是爱上你 别问什么原因 看见你就是你别怀疑 喔我要找到你 喊出你的名字 打开幸福的盒子 让我找到你 就从那一刻起 一开始一路走一辈子。 这首歌的旋律太美了,范兵睡意全无,抬头向舞台上望去。无奈他所在的位置比较靠后看不清唱歌的人的面孔,光凭感觉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声的人,长得不会很难看的。他睁大了双眼尽量去辨认,希望会验证他的想法。 距离太远,范兵只看到那个唱歌的女孩模糊的影子,她似乎有意往他所在地方望着,那手势分明就是指向范兵。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的,那年刘静唱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动听。 他沉沦了,酒劲涌上来,一股热流在胸中翻腾。 范兵迷恋这种感觉,又害怕这种感觉。 “诶!看傻了?”于洪庆把烟递到范兵面前。 抽完这颗烟,后面的节目寡然无味,两人回到宿舍,今晚范兵在于洪庆的宿舍里住下了。 “你说今晚上唱歌的那个女的,唱得真好听。”范兵还是忍不住向于洪庆打听。其实他本来想说,那么远,那个女的长的什么样,他没看清人家的面孔。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叫吴端吧,长得挺漂亮的,应该有对象了吧!当兵的。赵军强好像说起过。”于洪庆也不客气,把范兵想问而没好意识问的全都扒拉出来。 “喔!”一听有对象了,范兵发出了这声后就没了下文。 他们从工作聊到感情,又聊到了张建村,范兵曾经的舍友。张建村快要结婚了,以前活的多么潇洒的一个人,仍然没有摆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建村快要结婚了。”范兵告诉于洪庆。 “和哪一个?”于洪庆不解地问。 “家里那个,早订婚的那个。”范兵补充道。 张建村上技校前在镇上的纸板厂干过,并且和老家的一个女孩订婚了。女方是同村的女孩,姊妹三个,她是老大,母亲去世得早,是父亲辛辛苦苦把姊妹几个拉扯大的。张建村的父亲和女方父亲关系比较好,经常在农忙的时候帮衬她们,两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俗话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大闺上完初中就辍学在家帮父亲干农活,农闲的时候赶集卖点小吃瓜子类的贴补家用。 “是不是经常赶集的那个女的?一看就是个能干的主儿,五大三粗。”于洪庆说。 “就是那个女的。这不是早就订婚了,半路又杀出个郝桂来搅了婚事。” “郝桂辞职就为了这事吧?” “应该是,听说郝桂知道那女的怀孕了才辞的职,有人见她到我们镇上学理发去了。” “啊?有这回事?”于洪庆在一厂,对二厂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 范兵给他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建村的上头还有三个姐姐,都结婚了。这小子从小娇惯坏了,整天吊儿郎当,不是会过日子的料。女孩领回家不少,老两口就是没个看上眼的,不是太妖艳,就是弱不禁风,一看就不是能持家的主儿。张建村的父亲确实喜欢老哥这个懂事的大姑娘,而且和儿子年纪相仿,要是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可就太好了。他私下里征求老哥们的意见时,老哥们那是毫不犹豫的支持,要是两家能够连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张建村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没经过历练,有大闺女持家不怕他改不过来。话又说回来,光两个老家伙同意不管用,两个孩子同意才行。大闺女这边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看张建村这小子。 当父亲把话这么一亮,张建村竟然没怎么反对,挑了个日子把对象一看,这关系算是定了下来。年轻人嘛,有些该办的事情也提前办了。 张建村到金润后,又和厂子里的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一度想要毁掉先前的婚约。风言风语也吹到了女方的耳朵里,为此父亲没少教训他,甚至动手打了这宝贝儿子。他不能让儿子毁了人家这么好的姑娘。这件事反正是闹哄了很久,最后厂子里的那个女孩辞职不干了,张建村的婚期就定了下来,下半年。 张建村对婚姻的不如意,刻在心里了,暂时反抗不了,不代表以后不反抗,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无奈。 他们想做的事情未必就是应该做的,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还得负责任,他们都在成长。成长也要付出代价。 杨鹏和李素梅也领了结婚证,结婚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也在下半年。看到这么多的人出双入对,范兵心里毛躁躁的。而且杨鹏不再兵哥兵哥的叫,更多的时候开玩笑般的叫范兵“毛孩子”,在杨鹏认为结婚的人和结婚的人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自从那天在广场遇见唱歌的吴端,范兵心里好像种下了点什么,要发芽。 南京,南京火车站,中国十大火车站之一。1968年10月,新南京站与南京长江大桥同时开通启用。火车站前临玄武湖,后枕小红山,景观环境优美,是中国唯一临湖依山的火车站,被誉为“中国最美火车站”。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玄武湖,碧波荡漾。吴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十个小时后,辗转来到了梦中的南京,她无心欣赏美景,她的心早已分到了军营,飞到了亲爱的人儿身边 前几年,南京火车站因为电线老化短路,发生一起很著名的火灾,大火烧毁了候车室,消防部门出动几十辆消防车才将大火扑灭。 吴端来的时候正赶上火车站候车室原址改建,候车室由车站西侧新建的南京站行李包裹处理中心临时负责,其中售票厅在二楼,候车室在三楼。的原因,火车站里人不是很多,吴端七拐八拐才出了候车室 今天吴端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运动服套装,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脚踩白色平底运动鞋。涂了口红,马尾辫经过一路奔波略显稀松,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六点整。 天色已晚,吴端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看手里纸条上的地址,今天怕是赶不过去了。 她走到广场边的小摊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很焦急的样子。 “干么丝啊?小菇凉!”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抽着廉价的香烟,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高个子女生。 “大哥,买瓶矿泉水!多少钱?”吴端看到他面前摆放的矿泉水感觉口渴了。 “两块一瓶。” “这么贵!一块卖不卖?”吴端把矿泉水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扯开嗓门惊讶地问道。 中年人蹲在地上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站起身来露出几分刻薄:“几钱?小菇凉不要这么嘎咕,大热天都不容易的。” “一块五,卖不卖?不卖我走了。”吴端放下手里的矿泉水就要走开。 “哎呦,年纪轻轻老嘎嘎,给你了。真是踩屎!”小贩显然不满吴端的打价方式,他更不满的应该是她的身高吧。 “大哥,问个事。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吴端付了钱,展开写着男朋友部队地址的纸条问小贩。 “不晓得,不晓得,男朋友?”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中年人顿时收起不满的神色,陪着笑脸答道。 “嗯!”吴端点了点头。 “有道痕!有道痕!”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警察,示意吴端。 吴端会意地笑了笑,“谢谢!” “多大事,多大事!” 吴端出了火车站,在路边摊上点了一份“煮干丝”,路旁正好有公用电话亭,他拨通了男友留下的部队电话号码。“嘟嘟嘟”依旧是没人接。 看来今天非要住宾馆了。 说着夏天就到了,绿荫婆娑,万物生机勃勃,厂后的小河里梭鱼成群游弋起来,公路桥底的石头缝里螃蟹大白天成群出来觅食,还有很多小杂鱼。脚坑里时常藏着一种叫“光鱼”的美食鱼,鳞细肉嫩,可卤炸可红烧,是下酒的好菜。 这条河就是清河,发源于遥远的山区,和大海相通,流淌到这里已经快要到入海口了。很多很多年前,河水清澈见底,是当地的饮用水源。夏天人们在河里游泳,比赛谁先游到河的对岸,冬天河水上冻,孩子们又会凿冰钓鱼,河里盛产一种无骨透明的鱼类,后来污染越来越严重,这种鱼就绝种了。只剩下了光鱼,梭鱼等几种杂鱼和当地特产的一种当地人叫“嘟噜子”的小螃蟹。 天气好的时候,范兵他们经常相约到河里捞鱼摸虾,拿到饭店里加工一下改善生活,甩开膀子就喝起来。 张连波挑了个最大的“嘟噜子”,掰开蟹盖用蟹大钳一边挖着蟹黄一边说:“这个‘嘟噜子’煮的不错,香!。” 杨鹏夹了筷子鱼说:“光鱼也行,再闷闷就更好了。” “你尝尝‘嘟噜子’。” “光鱼,我怎么感觉有股柴油味儿。”范兵一边吃着一边深嗅几口。 “不可能吧!咱这里又过不来船。”杨鹏又夹了一筷子鱼,慢慢品尝。 随着工业化的进程,清河确实不再清澈了,冬天结冰,春天化冻后河水变得气味难闻,河面上时常成片漂起鱼的尸体,夏天还好上游雨水冲刷下来,河水才恢复些生机。 “吃吧!吃吧!还想三十年前吗?有的吃就不错了。来来来,喝酒!”年龄最大的尹乐道嚷嚷道。 尹乐道,和赵树人同村。原来是清河盐场职工食堂烧水工,和李建设同期进入金润化工公司,现在是金润化工公司锅炉工,有一手抡网的绝活,范兵他们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慢慢喜欢上下水的。 “来来,喝!” “喝!” “喝!锤子!” 毕竟年轻,他们这个年龄,哪还计较饭食什么味儿? “对!喝!锤子!”范兵他们附和着张连波,大家笑了起来。“哈哈哈” “范兵,要不给刘静留点‘嘟噜子’?”尹乐道打趣道。 “不用,他不吃。”尹乐道这么一问把范兵问得不好意思。 “人家嫌嫌咱这‘嘟噜子’脏,和和朱文龙吃麻麻辣烫去了吧。”张建村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酸溜溜的,这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你可得看好了,范兵,朱云龙和刘静好像不大妙相。”张连波补充道。 “就是,他俩一个村的吧?”尹乐道明知故问。 “不说她了,喝酒。”范兵从后到前,从前到后捋着头发。没有人注意到今天他谈到刘静时语气的细微变化。 “我说,范兵,你办办个局,改天哥教你两手,保保证把刘静治的服服贴贴。呵呵呵”张建村说。 “别听他的,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给人家出主意。锤子!”张连波说。 “我我我这是本事,有本事你也试试!”张建村不甘示弱。 “本事?有本事你把法律改了,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多娶几个老婆。” “娶娶那么多,你养养活不了!” “少吹牛,我还不了解你?不喝酒你是金润的,喝了酒金润是你的。”张连波把张建村摸得透透的。 “哈哈哈” 这一对活宝,永远是笑点。 “尹哥,咱俩喝一个!”范兵端起杯子和尹乐道的碰了一下。 爱情!爱情在几杯酒下肚后变得微不足道了,酒能成全爱情,也能毁了爱情。年轻人,除了爱情还应该有更远的远方 第二天,吴端早早地起床了。她坐上了最早的一班去往郊区的公共汽车,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能见到他吗?她要不要质询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回电话!他会不会出去执行任务呢!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吴端好不容易按纸条上的地址来到目的地,眼前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给人一种肃然起敬之感。“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军营门口的卫兵打了一个敬礼,问道吴端。 “我找杨杰。”吴端理了理额头的刘海,赶路赶得急,她的额头微微冒汗。 “杨杰?哪个杨杰?”卫兵警觉起来。 “班的杨杰。” “联系过了吗。” “打过电话,你们部队上说出去执行任务了。后来就打不通了。” “你稍等,我汇报一下。” “报告”卫兵拨通了电话,声音很低吴端听不清说的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干部模样的军人快步迎了出来,表情肃穆地走到吴端跟前打了个敬礼。“你好!”他打量着吴端,又向四周看看,:“就你一个人?” “啊?是的。”吴端一头雾水。 “你是?杨杰的?” “我是他朋友,我叫吴端。”吴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喔!你好!我听他提起过。我是他的排长,姓于。”干部模样的军人伸出手要和吴端握手。 “你你好!”吴端的手和他蜻蜓点水象征性地接触了一下。“杨杰在吗?”她试探地问道。 “呃你不知道?” “什么?” “他家属没来吗?” “家属?” “你稍等,在这里登记一下。”于排长引导吴端到传达室登记,而后进入营区。 于排长走在前头,眉头紧锁,步伐矫健。 “于排长!杨杰他”吴端感觉气氛不大对,整个营区静得可怕。 “我们先去招待所。”于排长停下来,叹了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呃!”吴端整个人顿时感觉不好起来。 “报告!于排长!杨杰家属到了,在营部,那边打电话让你过去一下。”一名战士跑过来,敬了个礼。 “好的!知道了!”于排长回了个敬礼。看了看吴端说:“我们一块过去吧。” “于排长!您告诉我杨杰到底怎么了?”吴端实在憋不住了,她快步拦在于排长前面。 “杨杰牺牲了!他们都是英雄!”于排长再也不能装做无动于衷。 “啊?”吴端眼前一黑,腿软了下来。 于排长赶忙扶住站不稳的吴端,呼喊着:“姑娘!姑娘!” 过了一会儿吴端醒过神来,她抓住于排长的胳膊:“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于排长拍了拍吴端的后背,搀扶着向营部走去。:“等会再说,我们先过去吧。” “报告!”吴端随着于排长走进接待室,杨杰的父母坐在沙发上,脚下放着一个干瘪的书包,两个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的军人坐在他们对面。 “进来!”其中一位军人抬起头来。 “阿姨?”吴端看到杨杰的母亲,扑了上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端端!你怎么来了?”杨杰母亲一边给吴端擦泪一边哭着问。 “阿姨,我呜呜呜” 两个人拉着手泣不成声,坐在一旁的杨杰父亲也抽噎起来。 其中一个军官向另一个军官做了个手势,三人出了接待室。 “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呜我的儿啊呜呜呜” 老两口就一个儿子,打小杨杰的父亲对儿子要求非常严厉,没有因为杨杰是独生子而放松管理。杨杰也给父母争气,和同龄人相比他用时优秀的。 打雷了,接着豆粒大的雨点啪啪地砸向地面,就像是打在他们心里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转正风波,心起涟漪 伴随着人们对恐慌的心情,时间慢慢地流逝了,转眼间到了2003年的下半年。 立秋刚过,天气就大不一样起来,天空格外得蓝,格外得高。身上也不再有湿漉漉的感觉,迎面吹来的风干燥了些,虽然中午太阳依然毒辣,但早晨和傍晚却凉爽了很多。柳树的第一批落叶在夜里偷偷地降临,按说在这样的环境里,浮躁的心也会沉静下来。 两年前,范兵他们进入技校时,学校即为他们办理了户口农转非手续。约定的培训期为两年,包括在校时间和到工厂实习的时间,两年期满就可以转为正式职工。 两年来,他们仅仅是户口性质的转变,还算不上真正的工人。有一个非农业户口的身份不假,那仅仅是理论上的工人,即便有实体工作单位,没有参保就体现不出工人阶级的优越感。不转正除了工资和正式职工有一大截差距外,更多的是面对工人这个称呼时的尴尬和不安,盼望转正他们已经焦灼不安。 在他们人生中很不平凡的两年,他们见证了两个新厂区的建设,亲历了这个令全世界谈之色变的恶魔。新厂的建设让他们对金润化工公司有了深刻的认识,积极的因素居多。让他们看到了自身的渺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微不足道。 两年来两个厂区建设,已经掏空了金润这几年的积蓄。如果不停产公司除了垫付越开越多的采购费用,还要积压着大量的产成品,产成品卖不出去就无法回笼资金。眼睁睁的看着崭新的厂房和设备,谁也无能为力。 在这个圈里金润向来以发工资及时而赢得口碑,时至今日也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两个月没有全额发放工资了。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别有用心之人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鼓动大伙闹运动。 金润今天确实陷入了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全厂基本停产,人员严重过剩,公司还要支付每月的基本工资。范兵他们这一届技校生又赶上了转正这个档口,如果没有销售失败和这两档子事,他们也许就顺顺利利的成为了金润公司的正式一员,得到一个正式职工所享有的一切。 这段时间,已经有人放出风来,说这一批技校生转正会分批次进行。无风不起浪,这样困难的情形之下,公司对待这次转正有想法似在情理之中,那个毕业即转正的约定只是学校的口头承诺,毕竟没有落实到纸面。 他们渴望“正式工”这个名号,太久了。他已经跨越了农民这道梁壑,迈步前进在工人阶级的大道上。想想父母还在头顶烈日,面朝黄土年复一年地辛勤劳作,赶上不好的年景一年的操劳付之东流。而他们只要每天工作八小时,月底就会有固定的收入,相比之下,应该感到知足。 转正的事很快就有了下文。 八月底公司下达了,对2001级新员工转正文件。内容大致是: ‘为了能够激发员工的工作热情,在公司内部形成比拼赶超的学习氛围,结合新员工的实际情况和公司当前所倡导的竞争机制,经公司研究决定对2001级符合转正条件的员工按照日常表现实行分批转正。 具体为,百分之七十的相对优秀员工按计划十月份办理转证手续,对另外百分之三十的员工视个人在以后的工作中的表现,给予三个月至六个月不等的见习期,见习期满,考核合格后给予办理转证手续,不合格的延长见习期。’ 文件刚下达,下面一下子就炸了窝,百分之七十的转正名额,明显违背了当初毕业即转正的承诺。有些人找到了学校,学校也给不出个所以然,那个毕业即转正的约定,只是当初通过部分老师的口头传达,和学生之间的以讹传讹,并没有形成文字性的东西。反映到公司,主管人员将此事归咎于董事会的决议,也就没了下文。 近在咫尺的机会可能就这么错过了,每个人都心有不甘。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下里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好事者,愤懑者,观望者,附和者还有唯恐天下不乱者,各怀心机,蠢蠢欲动。 夜晚,杨鹏宿舍。 “得想个办法,同学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工资也不发,也不给咱转正,厂子是不是要倒闭啊。”说这话的是杨鹏,现是二厂sx车间干燥工序操作工。李素梅上班去了,不然他也不敢“嚣张”地组织集会。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凭什么不给我们转正。” “我看八成是要倒闭。” “倒闭也得给个说法,先把工资发下来再说。” “发不发工资是次要的,我们白干了两年,不转正怎么办,这不还没就业就失业了吗。以后靠什么吃饭。”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屎去吧你。” 宿舍里七八个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范兵靠在床头没说话,他已经连续抽了四五根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争论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怎么办?兵哥!给个意见。”还是杨鹏打断了他的思绪。在杨鹏心里一直把范兵当做偶像,敢说敢干,而且文笔也不错,说话能噎死人,也能琢磨煞人。 “诶,问他干啥,人家范兵可是重点培养对象,转正那是铁定的。”庄大强不怀好意地说。 庄大强说的没错,不为别的,单凭范兵此时副班长的身份就有十足的转正把握。副班长这个身份仿佛让范兵远离了他们,脱离了这个群体,不再是处在同一战线上的亲密战友了。同时拥有这种身份的还有耿小强和李军祥,这俩家伙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范兵自己也清楚,如果此时自己置身事外完全能够得到一个转正指标。这样一来有些人对自己的芥蒂就更深了,他当副班长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对他说三道四了,他心底还在纠结。 “耿小强和李军祥呢。” 在坐的唯一一个女性杨文娟,一个晚上没发言,这句算是给范兵解了围。 不知道是在合适的时候说了句不合适的话,还是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了句合适的话 范兵看了看一直望着自己的杨鹏,还有周围各式的眼神和表情,慢慢地说道:“咱们写联名信吧。” 不等其他人迟疑。 “我写。”他又强调道。 “行不行啊,这一招,可别把事闹大了。”张建村有些底气不足。 “你有没有把握?领导会不会找咱麻烦,开除咱们啊?”庄大强又补充一句,这话的水准和他身形严重不符。 “兵哥,你写吧,我支持你,我第一个签名。”杨鹏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范兵。 “好,我也签。” “我也签。” 还有几个胆大的附和着,庄大强看到杨文娟剜了他一眼就没敢再吱声。范兵把他这一切尽收眼底。 范兵联名信的事一提,先前踊跃“出谋划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从悬崖边上稳稳落回了地面。 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走出了宿舍。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范兵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他感觉到自己将自己逼上了梁山。虽然文字早已成竹在胸,但是在提笔的那一刻范兵还是有些犹豫。当前的范兵棱角明显,眼里容不下沙子。范兵主动写联名信倒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他觉得这是正义之举,他有义务帮助大家完成这件事。 以目前自己副班长的身份进入百分之七十不成问题,没必要写什么联名信。只要写了,明摆着站在了公司的对立面,勿管文采再好,字写的再漂亮,都不能摘掉造反派这顶帽子。何况自己主动请缨要写的联名信,上面领导真要是追查下来,首先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些随声附和的人,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会坚持住立场,即便是坚持住了,又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何况公司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有备而来的。三七分本身就是一种艺术,这样即能够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又能够使小部分人掀不起大风浪,而且还会激发相互之间的竞争热情,这种工作上的竞争对公司又是有利的。 公司这是侵犯了人权,这是在转嫁矛盾,故意制造对立,范兵冥思之后得出的结论。站在弱者的角度,他有必要拯救他们,也是拯救他自己。 “去他妈的!锤子!”凝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范兵学着张连波狠狠地骂了一句。黑夜赐给他坚持下去的勇气,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后果怎样这联名信他都得写。他甚至有点小小的高兴,感谢生活给了他一次真切的反抗机会。 事不宜迟,开弓没有回头箭,联名信当天晚上就完成了。最后的落款“2001届全体技校生诉求”,另起一行签名“范兵”两个字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和犹豫。 第二天,联名信交由杨鹏负责联系其它人员签名按手印。范兵再三嘱咐他,此事万不可张扬,要悄悄的进行,白天比不得晚上,心里总有点小小的害怕。黑夜赐给他的勇气,好像还经不起阳光的暴晒,“见光死”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联名信在签名按手印过程中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首先,经杨鹏联络协商,没有得到一厂大部分同学的认可,于洪庆让杨鹏捎话给范兵不要胡折腾。所以此次联名信签名只能在二厂展开,二厂同学所占比例不到总人数的一半,就是这些人还有相当一部分对在不在联名信上签名持观望态度。如果不能争取超过总数三分之二的人认可并签名,那么联名信就毫无说服力,也就不存在翻盘的希望。 三天后,范兵宿舍,杨鹏闪进来,随手关上门,把联名信往床上一扔。 “怎么办,兵哥?八个,八个签名的!笑话!麻辣个一群胆小鬼。一厂一个也没有!” 范兵潇洒地从烟盒里弹出一颗烟扔给杨鹏,这个动作他刚学会。撕开烟盒上端封签至任意一边的盖纸,然后拿烟盒往另一只手指上轻轻磕几下,烟卷会整齐或不整齐地窜出几根,这样抽取容易得多,剩余的轻轻按回即可。如此装在口袋里,利于保存,不会随意撒出来。 范兵自己也点燃了一颗烟,“能怎么办,哎。”范兵狠抽了一口烟,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你看看咱们这一级四十几多人,就八个签名的。”杨鹏捡起床上的联名信递到范兵面前,“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兵哥!庄大强和杨文娟都没签,说是再考虑考虑。这还考虑个鸟!还有还有”在杨鹏心里庄大强应该铁定支持范兵的,因为庄大强自己不止一次的在人前说自己和范兵交情如何如何,又是干兄弟什么的。后面的还有,他实在没勇气说出来。 “哼!”范兵从鼻孔里发出的不屑,没有多说一个字。他盯着纸上的八个人名,“杨鹏”“李素梅”两人赫然在列,“仇和”两个字他倒是没想到,往下看完他的嘴角抽搐着。 其实范兵不说杨鹏也猜到了分,肯定是庄大强的那个女朋友杨文娟搞的鬼。自从庄大强和杨文娟谈对象以来,他对她是言听计从,胆子好像小了很多,兄弟们之间隔膜了起来。他对杨文娟不说事事请示,也差不多了。 庄大强和杨文娟高中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都是体育特长生,这道光环使他们在进入技校后惺惺相惜,很快黏在了一起。两人花在谈恋爱上的心思要远远大于放在工作上的心思,在平常工作中也算不上优秀员工,平心而论,按照公司这次下达的转正文件两人能不能转正还真是个未知数。 “还有,于洪庆让我给你带话,不让你胡折腾。”这个比庄大强和杨文娟不签名还要令人生气,简直是让人气炸了肺。 “他是好意!不是害怕。”范兵选择无条件信任于洪庆,他们之间有这种默契,从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了。 “你俩的事,我不掺和。”杨鹏仍旧是生气的口吻,他知道范兵和于洪庆之间关系不一般。 “走,喝酒去!”范兵使劲的把纸拍在桌面上,他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奢望中的那两个字“刘静”。 “你不上班了?” “不去了,休班!谁爱上谁上!” “走,我请你!”杨鹏把联名信折叠起来要放到口袋里。“我再动员动员他们。” “不用,我请你吧!这两天你受累了!不用动员了,算了吧!”范兵伸手要过了联名信。 “这是拉了些啥?应该的,我愿意!你不怕我就不怕!”范兵拿回联名信,杨鹏也没有硬夺,两人说说笑笑向厂外走去。 “这菜不错,你尝尝,和小杰他妈炒的一个味儿。”杨鹏夹了一筷子炒腊肠,嘴里一边往外哈着热气一边咀嚼着。 “咕嘟,咕嘟。”范兵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啪!”酒杯落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音。他表面上镇定,但脑子里很乱,很杂 看到范兵没动筷子,杨鹏也一饮而尽,边倒酒边说:“兵哥,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刘静”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也没想把她扯进来。”他猜杨鹏没有给刘静看联名信。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范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鹏能说什么,唯有跟着喝酒的份儿。总不能把刘静的那句“幼稚”和盘托出吧。 对于和刘静之间,范兵早就料到了结局,只是不愿意过早面对罢了。分开那是迟早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节还不好说,他们之间是有那么一层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说不上是不是恋爱。就算是恋爱,又好像还没开始,范兵一直纠结在情感的乱局里。 曲终人散。 “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两人搀扶着往回走去。抬头望星空,满月已近中天,射出清冷的光,射在人脸上丝丝生疼。 回来的时候远远望见自己宿舍里亮着灯,还传出朱云龙女朋友的笑声,范兵的头很疼很乱,干脆去了杨鹏的宿舍凑合一晚。 吴端从南京回来大病一场,她一时无法接受男朋友离世的事实,整天面对电话卡,书信以泪洗面。曾经的山盟海誓如烟远去,他甚至连冰冷的背影都不舍得给她留下。英雄的名号,于她又有什么用呢? 经历了生离死别之痛,这几个月她承受了太多的不甘心,现在的吴端要比过去成熟了很多,但是眉心里依然锁着忧郁。 “端端,这段时间回家了吗?”吴明秀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了。”吴端回答得有气无力。 “单丽美你们是不是快转正了?”吴明秀转向单丽美。 “是啊,不一定全转。百分之三十不转,还要等待考验,真是烦人,像我们这些边外人士够呛啊!” “那不一定,你姑父不是干车间主任吗?” “八竿子打不着的姑父,谁知道能不能行?” “那也比没有人强,要不然问问赵军强?让他给你使使劲。” “你可别!看到他我就头疼。” “哈哈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吴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那里面有一个她思念的人儿,她们也没去“招惹”她。 “姐!” “诶!” “你不是说给我找对象,我同意了。” “啊?” “真的,找个时间,看看吧。” “喔,好的,我问问。” 吴端的一番话把吴明秀惊地一怔一怔。 范兵对这个联名信,越想越不是个事,他认为得征求老大哥李建设的意见。 “从本心里说,我支持你的做法,公司这么干让人有点寒心。可是你最好不要交上去,就你们这几个人翻不起大浪,起码对你自己没好处,我认为还是再等等看。你转正是没问题的!” 李建设给他的意见是等等再看,其实对公司下这样一个转正文件李建设也是不满的。因此事引起的员工情绪波动已经影响到了车间的正常生产,而且公司对范兵起草了这么一个联名信也略有耳闻,虽然没有对他采取措施,但如果事情闹大了对范兵肯定没好处的。他不想看到自己培养的徒弟就这么被毁了,所以李建设给范兵讲了利害关系。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公司铁了心要转百分之七十,任你怎么闹也不起作用的,相反有可能拿出头者开刀,那时倒霉的真就是范兵了。所以他劝范兵先把联名信的事缓一缓,看公司下一步有什么行动,再作打算。 “好的,我听你的。老大!” 这时候范兵除了等大概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依靠着几个人的力量和公司是没法抗衡的。何况这几天已经刮出公司要严惩闹事者的风声,有几个本来已经签名的人也试探着阻止范兵再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就此打住,销毁联名信,和丢工作相比延迟几个月转正好像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闹的沸沸扬扬的逐渐过去,各行各业开始复苏。 终于,sx产品接到了以来的第一批订单,这让正处在焦灼状态的企业又有了一丝生机。很机器的轰鸣声再一次响起,只有生产才是硬道理,这意味着企业又有了进项,拖欠的工资很快就要发下来了。 更多的人上的是三班倒,因为是每周倒一次班,有时候彼此一连一星期都见不到面,在忙忙碌碌中,转正的话题仿佛被遗忘了,再也没人提起联名信的事。 联名信这出“闹剧”终于过去,一个月后转正员工的名额正式确定下来,范兵c于洪庆c张连波c刘静c仇和,李军祥c耿小强c张建村以及金峰都在第一批转正行列,而庄大强c杨文娟c杨鹏等划入了待定转正名单。 名单公布后出奇的平静,即使有所不满各人也都在私底下咕哝两句,杨鹏自己分析的是平时班上没事的时候经常串个岗聊个天什么的,而且被李建设抓住了好几次,没留下好的印象。之后他约了范兵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出去大喝了一顿,直到醉的不省人事被背了回来。他自己就说怕什么两年都挺过来了,还怕它这几个月。 转正的没有过度地兴奋,没有转正的也没有“兴风作浪”,一次转正把这一届技校生天然分成了两类。转了的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没转的有些人已经丢掉了幻想,在心里种下反叛的种子,终有一天要逃离这里。 “没事,想开点。”范兵拍了拍杨鹏的肩膀。 “艹,我还怕这,大不了回家种地去。来来来喝喝喝”杨鹏醉的差不多了,喷着满嘴的酒气,耷拉着头。他哪里来的地?父亲是公办教师,母亲开了个小卖部,家里那一亩几分盐碱地叔叔家种着,每年过年给他们家几袋面粉了事。锄头怎么使恐怕杨鹏都不会,这也就是发狠的话。 “杨鹏,我和你喝个!”庄大强端着盛满啤酒的杯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和杨鹏碰杯,还没等碰上就洒了三分之一,有些溅到了旁边范兵的脸上。 “注意点,都洒哪了。”范兵有些满。 “怎么地,看不起这人们是咋?转正了有什么了不起?”庄大强扭头瞪着范兵。 “什么意思?庄大强。”范兵不甘示弱。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庄大强把酒杯使劲摔在桌子上。 “我不清楚,你说清楚点,庄大强。”范兵也生气了,他用筷子指着庄大强。 “清楚点?你不是写了联名信吗?起作用了吗?是不是光给自己起作用了?” “你”范兵用筷子点着庄大强,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还不想跟庄大强撕破脸皮。 “你快住嘴吧,庄大强。联联名信你签字了吗?”杨鹏还没全醉,他抬头望着庄大强,一脸的不屑。 “你你你还向着他?”庄大强站在那里气急败坏。 “别吵吵了,都喝酒吧。不就三个月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人看笑话。”张连波出来调和。 “就是,来来来,喝酒。”杨鹏端起酒杯示意庄大强坐下。庄大强不情愿地坐下,耸耸朝范兵鼻子,很不服气。 隆隆的的机器轰鸣声再一次盖过了人们抱怨的声音,时间不会停留,抱怨不会带来任何有益的结果。与其活在攀比的世界里,不如放下高傲的姿态,奋起直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生活给我们的启示,而且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这一真理。 转正后,范兵被调整到生产工序跟随三班,还是副班长,主要协助带班长维修和往化验室送送样子什么的。 经历过人们更加懂得了要善待自己,要保护环境,特别是保护居住环境重要性,人们需要碧水蓝天。所以本市对所有建在市区内和市区周边的污染企业下达了强制迁出的指令,当然金润所处的那个沿海化工园就成了这些企业的首选地。这里地域广阔,除了大片的盐场就是盐碱地,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不大的村庄。这些村庄都是几十年前逃难到此的人们的落脚地发展而来的,所以就依姓称为王家庄子,李家庄子,刘家庄子。只在港口那一块,坐落着一片镇区,全镇的人口基本上都居住于此大概有两三万人吧,大部分的人以渔业为生,又分为打渔的,加工鱼的经营渔网渔具的,不是很大的镇子上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和来来往往的渔船排出的油烟的味道。 一个以渔业为主的海滨乡镇,除了渔业就属坐落在此的市级企业清河盐场地盘最大了,占据着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余的几个庄子以在盐场周边开垦的薄地种植经济作物棉花为生计。 而今,这个渔业大镇又迎来了发展的另一个大好机遇,工业。空旷的开发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勘察地形的,整平地面的,搬运建筑材料的,每天展现在人们眼前的都是不一样的场景。我们回过头来回顾一下,2002年春节刚过,赵树人在二厂召开全体职工大会的时候,那时的开发区可不是这么一幅景象。那时除了金润等几家进驻开发区的企业外,到处是棉田,卫兵一样的棉花棵子。 当初市里在此建设开发区时,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穷乡僻壤,所以实力做了几次动员大会真正把企业搬进来的寥寥无几,而赵树人当初在董事会上硬是顶住压力,主张将新的项目落户于此。到这里我们不难看出赵树人不但有高瞻远瞩的眼光,而且有着非凡的魄力。正是因为最早迁入了开发区化工园占得了先机,奠定了以后园区老大的地位。即便是在2002年初那场资金危机下,大部分股东要求卖掉二厂偿还欠款时赵树人据理必争硬是将她保存了下来,当初在董事会上他就反复向各位股东申明这里以后绝对会成气候,再困难也不能卖掉,卖掉了二厂就等于买掉了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初尝失恋,心性转变 2003年秋 转正了又补发了拖欠的工资,范兵手头差不多要有两千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大小到大第一次攥着二十多张“毛爷爷”,激动的心情就不用说了。这几天范兵琢磨着要买块手机,同事们好多都买上了手机,传呼机一夜之间失宠了。 他计划着先给刘静买部手机,剩下的钱自己买部次一点的。谈恋爱这事太折磨人,能早定下来,也算了了一竿子心事。这两年范兵感到很累了,和刘静不咸不淡地交往着,希望触手可及又似遥不可及。正好用手机这件事验证,如果刘静接受了他的手机,也就意味着两人的事情板上钉钉了,如果不接受他可能会放弃她了。 下班后范兵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杨鹏叼着根烟闯了进来。 “兵哥。” “嗯,有事吗?”范兵手中的剃须刀在满是泡沫的脸上移动,刮过的地方露出白皙的肌肉,他含糊地答道。 杨鹏吸了一口烟,盯着他欲言又止,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你的刘静走了。” 杨鹏话音刚落,“哎呦。”范兵的手一哆嗦,一股鲜把脸上白色的泡沫染红了一片。 “走走了,去哪儿了?辞职了?”范兵把剃须刀扔在脸盆里,从床头扯下块卫生纸摁在脸上,急切地问道。刘静以前向他透露过有离开金润的念头,那是在转正以前,连拖欠工资带停产的时候,很多人当时都有这种想法。不过现在没人提了,范兵以为刘静和他们一样在开玩笑呢。 “没辞职,调化验了。看你那样儿。”杨鹏揶揄道。 “让你吓我一跳,调化验室,好事啊。” 听到刘静没有辞职只是调到了化验室,范兵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从脸盆里捡起剃须刀继续刮胡子。 “还好事呢,好个屁。”杨鹏咕哝道。 “”范兵没理他。 因为车间需化验的样子不是很多,化验员又不够一直以来都是两个人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每人上十二个小时,除了八小时工资外,另外的四个小时按每小时两块五计入加班费,一个月下来要多拿好几百块钱。刘静这回去了,可能恢复到三班倒吧,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车间里强吧。 “没事,不就是两班倒吗,还有加班费呢。” “你知道谁给她办的吗?” “谁?”看到杨鹏神经兮兮的样子,范兵嗅出了不好的味道。 “谁?你的好舍友,朱云龙。” “朱云龙?,怎么会呢。他们朱云龙不是有女朋友吗?在我们宿舍,我还见过呢!” “会!怎么不会?他那女朋友我也见过,分分合合很多回了。而且人家还给刘静买了手机。” “手机?”听到这两个字,范兵的心揪地生疼。 “对!女士手机!彩屏的!熊猫牌!” “彩屏的?”这时的彩屏手机在国内刚刚推出不久,深受年轻人推崇。商家的营销主打彩屏这一块,铺天盖地,价格一般两千往上,土豪的标配。范兵盘算着给刘静买手机,压根没往彩屏方面想,这耳光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确定吗?”范兵又停下手中的刮胡刀。 “李素梅亲口告诉我的,她也问过刘静,百分之百确定。” 听了杨鹏肯定地回答,范兵浑身顿时像皮球泄了气一样,身体有种被抽空了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他强忍住肚子里往外涌的东西,慢慢的坐到了床上,手中下垂的刮胡刀滴着泡沫的混合物。脸上刚才划破的地方还在流血,他哆嗦地接过杨鹏递过来的香烟,一言不语。 握着打火机的手因为颤抖好几次都没打着火。杨鹏用火机给他点着了香烟,欲言又止。范兵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随手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又碾,然后长舒一口气,苦笑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好,很好。” 傻坐在范兵床上的杨鹏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杨鹏要长范兵好几岁,但是一直以来范兵都是他的偶像。两个人的性格都差不多,不仅直爽而且敢作敢当,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做一套。他佩服范兵的处事方式,做事先为别人考虑,自己吃点亏不算什么。现在他的偶像遇到了难题,而他却没有一点办法,爱情这东西得两厢情愿,得有豁出脸面的勇气。和他相比范兵确实是感情上的盲者,平常看起来挺硬朗挺有活力的个人,一到了男女问题上,范兵总是抹不下面子,谁知道是顾虑些什么。 不像杨鹏看上了李素梅就大胆的追求。管别人怎么说,我看上了你,我就大胆的说出来。我要追求你,我就大胆的做出行动,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不适合谈恋爱。 现在偶像颓废了,杨鹏害怕范兵会为了刘静去和朱云龙打架。 “好!很好!哈哈哈!”他明明痛苦,却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尽管范兵料到会有分手地一天,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两人之间确实存在问题,一个清高的不会死皮赖脸,一个心机太重,说的难听点这俩不是一路货色。范兵是该反省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女孩子喜欢的是什么,想要什么。他自己认为自己倒是很专一,时时刻刻在惦念着人家,想人所想急人所急。可自己心里明有什么用呢,谈恋爱得学会迂回,不是学雷锋做好事,更要争取。 太难了,这几点范兵还做不好。 这时候唯一能帮他泄压的东西大概只有酒了,杨鹏拉着范兵奔饭店而去。 回到宿舍,借着酒劲范兵发动摩托车,飞驰在公路上,他不知道哪是终点,也感觉不到寒冷,黑暗中只听到耳旁呼呼而过的风声。没经历过失恋痛苦的人们,不会体会到范兵此刻绝望的心情,麻木比痛更折磨人。死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前方的灯束模糊起来,眼皮不停地打架,他想到了小时候和父母在田间劳作,想到了完不成作业在学校走廊上罚站,想到了高考后潇洒地撕碎课本,还想到了那个迷人的夜晚 他脑海中闪过自己的葬礼,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嘟嘟!嘟嘟嘟!”连续的喇叭声刺穿了范兵的回忆。一辆货车从身旁飞快地闪过,范兵腹中翻江倒海,他松开了摩托车油门,趴在路丫子上,直到吐到肝胆俱裂。 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宿舍,也不知道几点醒来。黑暗中他感到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摸索着又打翻了水杯。开灯,对面朱云龙的床上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这不是他的风格。 范兵下床倒上了热水,这会儿他感觉有点饿。从床头橱里扒出中秋节发的月饼,啃了一口。 看着手中残缺的月饼,范兵心头似有万只虫子在撕咬着,慢慢啃噬着他的灵魂。人生何尝不似月饼,岁月是外壳,历程是馅儿,万般滋味只有品尝后才知。 范兵打定主意要改变自己了,起码得改变一下自己的面貌和风格了。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而且没有任何征兆,谁也不曾和谁说分手,这是不是说人家根本就没有和他有过开始呢,所有的所有都是范兵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呢。曾经天真地幻想的画面,和杨鹏似的用摩托车带着女朋友上班c回家,刘静会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背上,长发飘飘。可现在摩托车有了,人却没了。范兵搞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失败。 女人真让人难懂,其实范兵自己也没弄懂自己。一想到推开宿舍门,看到朱云龙和刘静在一起的画面,范兵就不能自已。惆怅还是失望?反正不是仇恨,他希望刘静的好,真的过的好。 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范兵心里默念着: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该放下了。不是有一首歌这么唱的吗“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不能拥有何不成全。 两人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一个家境富裕有权有势,一个刚拔出的“泥腿子”,走什么可比较的呢?这样想,他心里舒坦了些 他想把“背叛”两个字安插在刘静身上,想想又实在不妥,这样他的心像刀割一般生疼。其实他更想找个理由恨起来,颠覆刘静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那样他也许会更好受些。可是搜肠刮肚,和刘静在一起能够勾起范兵回忆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屈指算来也就是那么几回。除了美好还是美好。 往前推,两人高中同学,三年的高中生活范兵连刘静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说过。最初燃起希望之火是在技校时国庆晚会上刘静唱歌时,一首《信天游》打开了范兵逐梦的心。 然后就是刘静生理期范兵给人家买膏药的事,虽然做的有点无厘头,但是使他初次尝到了关心异性的快乐。还有用自行车驮过刘静三回,范兵下班晚了刘静帮他打过几回饭。 最让范兵不能忘怀的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牵刘静的手,那时他甚至有种要天长地久的错觉。 两年来,范兵和刘静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没有深层次的发展。说句实在话,范兵花在刘静身上的精力不是不多,她怎么就感受不到呢?令人费解。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发生过口角,但在一些观点上就是汇不到一块去,范兵不大爱说话,刘静是个“话痨”,女人的心思真是不可捉摸。 他终于还是把她弄丢了,他感觉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好舍友就在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女朋友撬走了。他还能怎么样,自卑感又爬上了心头,他内心其实是恐惧的。 几个月以前,他还壮志满满,为了转正的事不畏艰险写联名信,似乎自己就是救世主。眼下谁又能来拯救他? 甜蜜的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明天就去买手机。”范兵心底的声音,很坚决。丢了面子,不能再丢了里子。“要买个好的,起码是个翻盖的,就像办公室主任吴亮的一样。”一想到办公室主任吴亮,范兵的心又揪了起来。不!要买个更好的!他在心里暗暗较劲,又有些底气不足。 彼时,各种手机商店为了招揽顾客,玻璃门上贴满了海报,门前的音箱里播放着各种风格的音乐,一个比一个高亢,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 范兵走进其中一家手机店,围着柜台转了好几圈,最后在朝向门口的地方停留住。“这个手机最便宜多少钱?”范兵指着柜台里一款灰白色的翻盖手机问到店员。尽管每台手机旁边都有明码标价。 “两千一,办卡赠一百元话费。要不要拿出来看看,今年很流行的一款。”店员很热情地招待范兵。 “呃不用了”范兵的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了,他脸上羞得火辣辣的,快速推门逃离出去。 一出门口,高亢的歌声又敲击他的耳膜,兜里这笔“巨款”看来真是撑不起他的里子。“哼!”想到这里范兵自嘲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牵扯的心也一颤一颤得疼。 转了好几家门面,看上眼的手机都要两千往上。“唉!”范兵长叹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打了退堂鼓:“难道为了可怜的面子要一次花掉这两千多吗?” 范兵又胡乱地走了一段路,坐在路旁的花坛沿上,摸出烟抽了起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看到大街上出双入对的男女,范兵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他还没有完全从刘静带给他的阴影中走出来,虽然说是不恨她,可还是转不过弯儿,两种思想一直在打架。 “我要这个手机。”范兵回到最初的手机店,选了一部诺基亚直板手机,和于洪庆用的一个型号,价位一千出头。“去他妈的面子。”范兵心里骂了一句。实用大于面子,还得留钱吃饭不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思维,却没有打掉最后的尊严。 太阳要落山了,范兵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路旁的快餐店漂出的香味诱惑着他的神经,他快步走过繁华的市区,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玻璃窗内的男男女女和美食。 此刻,市区某大型超市一楼的快餐连锁店内灯光朦胧,音乐柔和,快餐店玻璃窗前,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坐着。女的低头垂目,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盯着面前的碗筷发呆,男的握着手机正玩着“贪吃蛇”游戏,不时偷偷看着对面的女孩。 “咳咳,饿不饿?”朱云龙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啊?”刘静还没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望着朱云龙,羞涩从脸红到耳根。 “想什么呢?饿了吧?”朱云龙重复道。 “没想什么,不饿。”刘静的脸滚烫,她望着窗外走过的人群,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 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前走过,刘静地心提到了喉咙眼,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额头,好一会儿。目光从指头缝里搜索着,直到那个身影走远看不见,才恢复先前的姿势:“我们吃完饭,还有回去的客车吗?”刘静这个问题问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弱智。 “可能会有吧。”朱云龙这话答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我们快吃吧。”刘静说完望着空荡荡的桌面不好意思地笑了,只好不停地吸着杯里的饮料掩饰这尴尬。 “好,我去催催。”朱云龙收起手机,站了起来,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当他和刘静身后刚进门的张邵云目光相对时,脸唰地拉了下来,又坐回座位。 “怎么了?”刘静被朱云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 “没事,肚子有点疼。”朱云龙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 刘静慌了神,赶忙给朱云龙捶背。朱云龙的脑袋在桌面上左右摆动,眼睛的余光搜索着快餐店的每一个角落。 “好了,没事了。”当朱云龙看到张邵云挽着一个男的胳膊走出快餐店时,马上恢复了正常。 一顿饭下来,朱云龙和刘静说说笑笑气氛缓和了很多。 逛了一天,范兵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回程的客车。 华灯初上,车窗外一道道夜光隔着玻璃划过天空,似流星坠落。伴随着划过的夜光,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他想到了小时候坐在父亲自行车前的大梁上,上坡的情形,依偎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安全又幸福。想到了上小学的时候,逃课偷偷出去下湾游泳,落入沙坑无助的挣扎,差点丧命。想到了差一分与重点高中擦肩而过 范兵的心抽搐着,气息变得粗重颤抖,泪水充满了眼窝,公共汽车的颠簸,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又想到了在技校里对刘静做的“荒唐事”,想到了这两年来的苦苦追求。想到了,本就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的结局,想到了父母知道他有对象后的期盼 他强制自己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狠下心来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唉!。”除了叹息范兵好想也做不了什么。这口气吐出后,憋在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消散了许多,浑身轻松不少。 应该释然了! 范兵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这一天过的,午饭还没吃呢! 祸不单行,天色黑得可怕,下了车范兵不小心被马路丫子拌了一跤,脚腕生生得疼。他一瘸一拐地独自走过去往公司的小路,当路过和刘静坐过的机井盖时,他做了稍微的停留,那种莫名的烦躁又开始在心里升腾。 范兵犹豫再三还是向井盖走去,慢慢地坐了下来,一手揉着受伤的脚腕一手抚摸着冰冷的水泥井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丰收的味道,路上不时开过载满玉米的拖拉机。曾经他也想过收获爱情,而今 “呜呜呜”范兵揉着受伤的脚腕,新伤和心伤一块涌上心头,不禁失声恸哭起来。 爱情,这场爱情注定没有结果,没有生离死别,唯有撕心裂肺,范兵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这倒不失一种解脱。 就用哭声告别这段不曾开始就要结束的爱情吧,就用脚腕的疼痛抵消万箭穿心的伤痛,亲爱的人儿,就此别过,我仍然祝你幸福。泪水再一次模糊他的了双眼,爬上了脸庞,恍惚中范兵又一次被刘静牵了手,漫步在醉人的春夜里 回到宿舍,朱云龙床上依然是空荡荡的,被褥依然叠得整整齐齐。范兵苦笑着摇了摇头,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小心放到床上,开了一袋方便面,暖瓶是空的。 他躺在床上,干啃着方便面,摆弄起手机来,首先存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是于洪庆的。 “嗞”插在暖瓶里的“热得快”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是水开了。范兵起床关上电源,把热水倒在饭盒里。本想泡方便面的,现在没了心情,他把啃了半包的方便面扔在床头橱上,点上香烟,重新躺回床上。 看着朱云龙的床铺,范兵悲从心来,明天怎样面对他呢?还有她呢?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于洪庆睡得正香,眯着眼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谁啊这是?半夜三更的不睡觉。” “喂,谁啊?” “我,范兵。” 于洪庆睁开惺忪的双眼,“喔!买上手机了?” “嗯?” “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刚回来。毛毛躁躁的,不是说我和你去买吗?” “我等不及了。” “什么牌子的?” “和你的一样,诺基亚!一千一,比你买的时候便宜了一百多。”不等于洪庆问范兵先说。 “刘静调到化验室了?”于洪庆直截了当,不给范兵留面子。 “都知道了?” “好事!你该清醒清醒了,多明显的事情。就你蒙在鼓里。我告诉你少犯浑,咱是爷们,打不了光棍。”一物降一物,虽然同年于洪庆比范兵生日要小,但是教训起范兵来一点也不含糊。就像杨鹏伏贴范兵一样,范兵在于洪庆面前受训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睡觉吧,我还要上零点。过几天倒班过来喝点,正儿八经开导开导你,挂了吧。”不等范兵回过神来于洪庆就挂了电话。“嘟嘟嘟” 经过兄弟这么一刺激,范兵心里宽敞了不少。 饭吃完了,朱云龙和刘静一前一后又出了快餐店门口,朱云龙走在前面,刘静跟在后面,各怀心事,一个期待,一个忐忑。夜风吹来刘静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拉紧了上衣。 刘静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会为了获得一个好的岗位而向朱云龙这样的人低头,不正是看中的朱云龙的舅舅是办公室主任吗。或者说朱云龙为了俘获刘静的芳心搬出了他舅舅这尊神,范兵更趋向于第二种解释。 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关系,除了专心工作好好表现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为了能够尽快摆脱刘静带给他的不愉快,范兵拼命地上班,拼命地借助劳累麻木神经,只有累得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时他才是轻松的。 爱情留给他的那种痛苦的感觉,依然存留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舍不得丢弃。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聊发呆的间隙总会钩拉起来,自我‘品味’一番,渐渐的麻木了。 人的命运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命好的不用折腾自然会有金山银山,命不济的任凭如何翻腾也不会摆脱坎坷的宿命。 两个人分手后,刘静对范兵的态度倒是比原来好了很多,她开始主动和范兵打招呼了。有时候她去他的宿舍找朱云龙,朱云龙不在时,她总要主动和他说上几句话才会离开。 这个时候范兵却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很想逃离这种折磨人的生活。 因生产工艺调整,二厂新上一台导热油锅炉,面向全厂内招聘四名锅炉工。 “厂里招锅炉工,你不去吗?” “有什么出息?老汉子们干的卖卖,我不去。” “我看挺好的,老职工们都争着去呢!”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我可不想当一辈子伙夫。” 范兵本来想动员于洪庆和自己一块报名锅炉工的,这下看来没戏了。每班都要往化验室送样子,和刘静总有见面的机会,成天这样感觉很是别扭。其实报名锅炉工他也没有拿定主意,现在干得好好的,乍换个环境很难说怎么样,何况还没找到个伴,范兵还在犹豫。 “哥,你报名吗?厂里招锅炉工。”范兵又去打探张连波,他现在叫张连波哥,除了张连波比他年龄大外,两人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这是入厂很久后才知道的,张连波父亲和范兵的大姨父是亲兄弟。这层关系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报也行,你报吗?”张连波考虑了一下,才说。张连波长范兵三岁,来上技校前有过社会经验,他有驾驶证,曾给别人开过货车,明显要比范兵成熟稳重。 “我报也行,就是没个伴儿。”范兵吞吞吐吐。 “你知道还有谁要报名吗?” “其它的好像都是老职工,咱这一届好像还没有。” “锤子!再等等看吧!不急。”张连波若有所思。 “嗯,好的。你报名的时候告诉我,我们一块。” “好!” 范兵递给张连波一颗烟,“我姨夫病怎么样了?” “还那样吧,最近我没回家。” “喔!” “和刘静分了?” “嗯!” “分了就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开点。你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锤子!好汉无好妻,赖汉配花枝。” “嗯!”对张连波的话范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很不习惯别人这种“无聊”的关怀。 “咱哥开了个摩托车修理店,你知道吗?” “不知道。在哪?不是开饭店吗?” “不开了。在咱镇上,十字路口那里,有空去看看。” “好的。” 张连波说的是范兵二姨家的表哥,和张连波同学加死党,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从张连波宿舍出来,范兵本来想去找杨鹏的,转眼间又变了卦。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幽灵,像是车夫约纳波塔波夫,又或是像祥林嫂,见人就想诉说自己的悲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真正理解他,拯救他?他又会全身心地理解别人拯救别人吗?再说他现在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能指望拯救别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他也不想这样,事情总会过去,一提到刘静过往又在撕扯他的胸膛。他不是她的荷西,她也不是他的ech一,他们只是彼此生命里的匆匆过客罢了。 一个被爱情抛弃的男人,脸面上总也挂不住,二十年来辛苦积累的尊严,这一刻仿佛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连渣渣也没有剩余。 范兵想要出去散散心,找个僻静的地方,最好是有座大山,尽情的吼出心中的烦闷。他思前想后,离这里最近的山也在百里之外,一天打个来回不成问题。 范兵早饭也没吃,坐上了通往市区的客车,他害怕别人窥探他的行踪似的,到那座山需要从市区车站倒一遍车,及早不及晚。 经过乡村穿过县城,乘客车,打摩的,大约两个小时后,范兵到达了临县的风景旅游区云山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杨鹏结婚,范兵转行 2003年底 范兵爬的那座山叫云山。那是一座深受佛,道两教青睐的名山,不足千米,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千年的石刻造像,神秘的云窟,似乎诉说着久远的过去,昭示着久远的未来。还有据称全国最大的石刻“寿”字,单就一个“寸”字就两米多,“人无寸高”由此而来。来爬云山,和“寿”字合影留念是每个人不能错过的。 范兵还是没有舍得花80元门票,他慢蹭蹭的溜达到一处叫卖纪念品的小摊旁,花费一颗香烟的代价,打探到了一处神秘的所在。 “打这个水池,往里走,里面的铁丝网被划破了,穿过铁丝网和一片树林斜插到上山的小路。山顶有望远镜,今天雾大,应该发现不了,小伙子要不要来一个?”小贩不忘推销他的弹簧纪念挂件。 “多少钱?” “十块一个,算你便宜,十五两个。怎么样?来俩吧!”小贩转动着溜溜的眼珠。 “嗯,行吧!给我两个。”范兵觉得十五换张上山的门票值了,岂不知这俩小东西也就值两块钱。他把挂件塞在裤兜里,忐忐忑忑地钻入树林中。 站在“寸”字下,才真正感到个人的渺小。范兵花了十五块钱,和“寿”字合了张影,算是坐实了这次云山之行。 上山的路崎岖不平,今天的游人不多,越往山顶雾气越小。这里已经接近山顶,范兵没有顺着既成的路往上走,他穿过一处荆棘之地,来到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巨石宛若一只巨手伸向天际。 这是一块尚未开发的地带,酸枣树,野枸杞挂满了红红的果子。野草大部分已经枯黄,偶尔传来一两声蛐蛐的凄惨叫声,随着范兵的踏入顿时不吱声了。 这是一处躲在山阴的神秘地带,“寿”字就在岩石的不远处,当中隔着一块更突出的石头,两两不相望。再往下看,是一道陡峭的山崖,风打在脸上凉意传遍衣服下的每一个角落。 范兵躺在草丛中,盯着枯草尖上一只跳来跳去的蚂蚱,发呆。右手习惯性的摸向口袋,今天走的急,没有带烟火,不然此情此景有根香烟的陪伴就更完美了。 这只蚂蚱还能欢跳几天呢?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几天了。范兵不禁担忧起蚂蚱的命运来。 没有烟抽,遥望远处的乡村和满山的枯黄,范兵心里堵得慌。说好的出来散心,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心里不顺畅。遥望着蓝天,他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预知山的全貌需要俯瞰,想要领略“寿”字的玄妙,还得仰视。一俯一仰之间就把云山装进了胸膛。 “啊啊”范兵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他妈的,锤子!”最后两个字本来是要喊“爱情”的,最后憋出个锤子来。 喊也喊了,照也照了,下山路上心情好了很多,只有崴过的脚腕有些隐隐作疼。 2002,2003年两年生产断断续续,金润公司处于半瘫痪状态,每月预支少的可怜的生活费,人心涣散,很多人干脆辞职另谋高就,留下的人心里也没有底,等待观望中。故事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到了2003年底sx订单雪花般飞来,沉寂了两年的销售部沸腾起来,他们很是不适应。悠闲的财务部门也忙碌起来,数钱数到手抽筋大概就是形容他们目前的状态,当然有出有进。 “二舅,这是我妈给我姥姥买的治腿疼的药。”朱云龙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吴亮办公桌上。 “龙龙,你回家了?” “昨天回去过,这不是把发的东西送家去了吗!” “自己回去的?” “还有刘静,先去的她家。送完东西又去的我家。” “你妈怎么说?不是不大愿意吗?” “是啊,老是嫌人家个子矮,要不你跟她说说吧。我妈个就不高,还说人家。”朱云龙满脸的委屈。 “你妈给我打过电话,不让我管刘静的事。这个事,我给你办的有点仓促了。原来那个小张不是挺好的吗?要长相有长相,要个头有个头,怎么就分手了呢?”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也好,嘴严点,别出去乱说。” “放心,我有数。” “有什么数?有数就好了,你妈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吴亮一脸的生气和无奈。 “二舅,还有个事” “就知道你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什么事?说。” “那个,能不能给办办不上三班,光上长白班啊?” “你啊!净给我出难题。现在是关键时刻,先上着以后再说吧,这刚给刘静把事办了,再给你办不合适,等等吧。” “奥!”朱云龙本来想说给刘静办办上长白班的,听二舅这么一说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进入冬季,范兵如愿成为了一名锅炉工,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副班长的光环,锅炉工的身份确实不令人羡慕,总有种日暮西山之感。只要心安,便是归途,在哪都是历练,祸福相依,起码远离了不想面对的尴尬。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还是下沉,默默积累反抗的资本。相熟的还有张连波和范兵的师傅袁学武。 他们又回到了技校,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特殊工种培训,才能取得市质量技术监督局颁发的司炉证。 锅炉车间就是一个大染缸,虽然只有十来个人,却也囊括了三教九流的习气。“欺生”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优良传统”,在这里也不能丢弃。 “范兵,什么时候去喝个牡蛎汤,现在牡蛎可正肥,要不醋煎一个也行。”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老员工李新立,他们习惯叫他“离心力”。李新立最明显的特征是他的那双大眼,双眼皮双成两道平行线,眉毛中间尖耸两边下垂,第一眼望去很有喜感,这几天他和范兵混熟了,经常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 “行行行,发了工资吧,现在没钱了。”范兵目光游离,不想正视“离心力”。 “这个好办啊,我借给你啊,一百块够不够?”李新立努力地捕捉范兵游离的目光,锲而不舍。 李新立叫人摸不透,他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和杨鹏,于洪庆他们很不一样,和他交往心总热不了,李新立场面上的话很会说,有时给人感觉就剩一张嘴了。 “够了。”范兵和“离心力”四目终于相对,一瞬间脸上发烫,他随即转移了目光。范兵不能说个不字,他还得罪不起这些人,或者说他还没想得罪他们。不经意的一句话可以在他们这里演绎的五花八门,而且没一门对自己有利。何况出去喝一口也是他很想的事情,只不过到了月底囊中羞涩而已,既然有人愿意借给钱,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谁请客在他心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陪他喝酒,他喜欢酒桌上觥筹交错的感觉,这不仅能充斥他心中的空虚,还可以回到梦想开始的地方。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酒桌上最能看清一个人。 “叫上王天亮吗?”范兵试探着问。 “‘路不平’,‘老瘸’,王总!必须的,没他不成席。”李新立语气里带着讽刺和嫉妒,他俩原来在一个车间,明争暗斗不是一两天,相互较着劲。来到这里,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更没有和解的理由。 王天亮因为一次溴素烫伤事故,伤及腿部肌肉和神经,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左脚一颠一颠的,因此得名“路不平”。 “你和他说说吧,我和他不熟。”范兵有些犯难。 “你和他说还合适吧,他经常不给我面子。”李新立转着狡黠的眼珠。 “喔,好吧!” 一股凉意从后脑勺一直往下延伸,范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堵在心口。 “王哥,咱出去吃个饭吧!我请客。”范兵和王天亮不如李新立熟悉。 “吃饭!好啊!又是‘马睾’让你请的吧?”王天亮虽然满口应下来,可是心里不痛快。这顿饭由李新立撺掇成了,他感到丢了面子。“马睾”是李新立的绰号,一般人不敢叫,王天亮不避讳这些,俩人成天相互挖苦。以前在清河盐场的时候,除了工作以外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大家发明了各式各样的比赛项目,其中就包括生殖器比赛,似乎是李新立的命根子异于常人,才得了“马睾”的称谓。 “以后少听‘马睾’的,攒着钱娶媳妇用。” “没事,娶媳妇不差这俩钱儿。” “积少成多,别不当回事。” “喔!” “弟兄几个?” “俩!” “都不容易,花钱别大手大脚。想想你爸爸妈妈怎么拉扯你弟兄俩的,不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抠嗦出来的?” “王总,‘马睾’是什么意思?”范兵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哈哈哈”王天亮被范兵地傻呆样逗得大笑起来。“你自己去问问。” 从王天亮的表情来看,这显然是不太光彩的历史,范兵当然不敢贸然去问李新立。 不过,王天亮的一番教诲让范兵心里热乎乎的,他不敢看王天亮的眼睛,脸上红一阵,热一阵。 (待续) 杨鹏和李素梅的婚期定在腊月初三,秋季里的活当全部完成了。李素梅家忙着准备嫁妆,棉被褥,炸果子,四邻都来帮忙,女儿出嫁当父亲的肯定要准备丰厚的大礼包,一辆贴着红喜字的昌河面包车静静地停在门前的合欢树下。李素梅的脸笑得像一朵花,她一点都不羞涩,那辆面包车还是她主动跟爸爸要的,这闺女还没过门就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杨鹏家里忙着粉刷新房,也要炸果子,两家人洋溢在喜悦当中。随着结婚日期的临近杨鹏的内心越来越不安生,甚至有些害怕,他心里是明白的,害怕什么。 腊月初三和圣诞节一天,杨鹏结婚了。 杨鹏和李素梅是他们这一届技校生结婚最早的,范兵,张建村,张连波,金峰他们几个提前好几天跟着忙活起来,这可能是他们踏入社会后,第一次独立参加的“公事,每个人都跟着心潮澎湃。激动,盼望,羡慕还有真诚的祝福。 好多人对此摸不着头绪,多半在长辈的指引下充当跑腿的角色。写请柬的任务落在范兵身上,金峰负责收贺礼记账,分糖分麻花由张建村他们几个负责。 婚礼在杨鹏的老家举行,距离公司五十里路左右。结婚那天东北风刮得厉害,潮水漫过了清河岸堤,冲到镇区的街道上。一场小雪纷纷洒洒,不等落地就化为乌有了。 两家门前张灯结彩,天还没有亮娶亲的车队就到达了李素梅家。年轻的小伙子们迎着大风快速把大红的喜字贴在门框两边的垛子上,挂好了两串鞭炮。录像师,打灯师各就位,杨鹏在司仪的引导下从头车里钻出来。西服领带发型都在风中凌乱了,他一手牵着一名童子。 “良辰吉时已到,鞭炮齐鸣!”司仪拖着长长的尾声。“恭请新郎下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炸响在寒风中,碎屑烟雾和炸药的气味随风传出老远老远。 两个童子捂着耳朵躲在杨鹏身后,瑟瑟发抖,不知冻的还是吓的。 “开始叫门吧!”司仪凑到杨鹏跟前,嘀咕道。 “叫,叫,快叫娘。”随车的年轻小伙子们推搡着杨鹏。 “嘿嘿嘿,咩咩啊!”杨鹏放不开嗓子。 “你是羊吗?叫娘!”小伙伴们开始起哄。 “咳咳娘娘啊,开门!”杨鹏清了清喉咙豁出去了,大声吆喝着。 “叫什么?风大,听不见。”门口里面是一群女人和孩子嘻嘻哈哈。 “娘啊,开门!” “听不见,大点声。” “娘开门!”杨鹏拖着长长的调子,开始从口袋里摸红包。 “奥,开门?红包,红包呢?”里面的人们配合着杨鹏的动作。门缝里塞满了一排“贪婪的”眼睛。 “拿红包!拿红包!拿红包!”门里的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异口同声要红包。 “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杨鹏连续从门缝里递进四五个红包,很多只手展开了抢夺战门缝稍稍裂开了些。杨鹏故意拿着红包在离门远的地方挥动,有的手开始伸到门外来了,统一战线就要瓦解的模样。 “不要开门,再开就进来了,关上门,从门缝里递!”伸出的几只手硬是被拉了进来,又只留下了窄窄的门缝。 “唉!大哥们!帮帮忙,行不行?”杨鹏转过身来,求救看热闹的“死党”们。他们冻的直抽鼻子,是该活动活动了。 “好嘞!兄弟们,上!上!”大家一拥而上,把大门撞的“哐哐”响,门口里面乱成一锅粥,尖叫声此起彼伏。最后女方还是在司仪的斡旋下打开了门。 新女婿进门由女方派出的专门人员负责接待,进门第一件事要吃席,酒席安排在东间正室,八仙桌上摆满了鸡,鱼,肉,水果,馒头,水饺等。杨鹏坐在主席面上,他身旁分别是两个童子,对面是女方两名陪客,端茶倒水。 司仪和录像师先进入闺房,按程序对新娘一家做一番安排。 李素梅盘坐在正房卧室的床上,面色红润饱满,鲜红的嘴唇刻意凸翘。洁白的婚纱下摆围成一个大圈,头发上点缀着几朵鲜百合花,长发盘起后脸盘显得有点夸张,婚纱掩盖了她臃肿的身体。新娘怎么看都是美丽。 “新娘妈妈过来,来,来这里,咱们这就开始。” 司仪交待李素梅的妈妈,“先把鸭蛋剥开,来来,从女儿脸上这里开始,这叫再用线铰脸”司仪同时指引着另一位妇女给李素梅铰脸。 铰脸,旧时候女孩子出嫁前化妆仪式,也叫开脸,一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铰脸机会,相当于女子的成人礼。先用剥了皮的熟鸭蛋在脸上滚一周,然后由深谙此门手艺的妇女,使用线将新娘脸上的汗毛铰下来。整个过程还要念念有词,都是祝福的话。现在有了条件化妆,不需要再铰脸,这个作为婚前仪式一直保留下来。 整个过程,母女俩眼里噙满了泪花,李素梅抽泣着。过了今天,再来到这个家身份就不一样了。 “别哭,闺女!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李素梅妈妈本来安慰女儿的,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妈!呜呜”李素梅抱住跪在床上的妈妈泣不成声。两个伴娘看到这情景,不由想到自己,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好了!不哭了!今天结婚谁也不许哭,咱们继续。”司仪说。所有人抹去泪水,破涕为笑。 单丽美在李素梅结婚前头发做了烫染,今天扎了一个甜美的公主头发型,涂了口红,淡粉色发光的那种,玫红色的风衣腰间扎着一个活灵活现的蝴蝶结。 刘静依然是短发,却不再是最经典的那款沙宣,改成了笔直平整刘海的头。刘海依然掩盖不了眉心里的轻浮,总感觉有点卖萌。她穿着和单丽美同款的粉红色风衣,风衣穿在身上看起来不如单丽美自然。 新娘那边程序走下来,现在换作新郎了。“诶!丈母娘家饺子好吃吗?你看新郎吃的满嘴流油,在家没吃饭是咋?”司仪踏入东间正屋,饭局正酣,杨鹏啃着一只鸡腿,形象极为不佳。他这女婿当的实诚,也不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第一次,没经验,不足为怪。 “呜呜我吃饱了。”杨鹏边吮着手指上的油边说。“你吃饱了?好!吃饱了吃好了吗?来来来,小朋友把鸡端起来,屁股朝着新郎,新郎啃一大口,这叫大吉大利!” “啊?”杨鹏满眼的不情愿,把周围看热闹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新郎官,快啃!屁股啃得快啃得好,生个带把的好宝宝!” 这都是些什么呀!杨鹏指着门口看热闹的人们,无可奈何。“啃得快啃得好,生个带把的好宝宝!啃得快啃得好,生个带把的好宝宝!”这还重复起来。 “唔呃”为了带把的宝宝这鸡屁股也得吃,杨鹏闭眼张嘴狠狠地啃下了鸡屁股,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胡乱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赶紧喝了口茶水。 “新郎官,告诉大家,丈母娘家的屁股,不是是鸡屁股好不好吃?”司仪对着人群做着起哄的手势。 “唔呃好吃!”杨鹏敢说不好吃吗,他不想提鸡屁股三个字,一提就往外反。 “好吃!要不要再来个?” “不了不了不好吃!”杨鹏吓得语无伦次。 “不好吃!不好吃咱就换个别的吃。苹果吧。”司仪不给杨鹏喘息的机会。“我说说这个苹果的吃法,新郎官自己拿着,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啃完,啃得越快越好,生宝宝越早!”这什么事都和生孩子扯上边。 “啊!又是生宝宝!”杨鹏也豁出去了,“我吃!”一个苹果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新郎官!丈母娘家的苹果好不好吃?” “唔,好吃不好吃好吃不好吃”他不知道到底该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只能胡搅蛮缠。 “这是没吃出味来,好事成双是不是?再来个苹果,那个又大有红的吧!俗话说得好,平平安安,平平,那就是两个苹果。”要不就能当司仪,有两把刷子,把汉语曲解的让人无可反驳。 “好好好!我吃!我吃!”看来杨鹏只有顺从的份,后面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 苹果吃完,后面还有香蕉,水饺,馒头,样样都有说辞,样样都得吃,一顿饭下来,腰带松了好几回,杨鹏再也不想吃饭了。 铰脸完成,穿上新鞋,自此李素梅将告别一种身份,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即便再不承认也成了铁定的事实。 鞋子由新郎给新娘穿上,按照风俗新娘出嫁这天穿上鞋子后,就不能踩娘家的地,踩地会把娘家踩穷。鞋子藏在隐蔽的某个婶子怀里,一通红包加折腾好不容易走完流程,照完全家照,盖上红盖头娶亲的车队准备出发。因为新娘脚不能沾娘家的地,所以杨鹏抱着李素梅上车,他肚子被挤压里面的东西不停往上返,上车前还是忍不住吐了,也没顾得上看鸡屁股出来没? “哈哈哈娶亲也不忘留下记号。” “看这女婿多实诚,丈母娘伺候的多好,都撑吐了。” “小杨这孩子,实诚!” 大家议论纷纷。风雪丝毫没有影响欢快的心情,女儿上车了李素梅母亲独自坐在床上落泪,李素梅父亲不愧是老江湖,这个场面撑得八面玲珑,一直面带微笑分散着香烟。望着车队的灯光远去,他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车队来到杨鹏家门口正好早上六点五十,还要等几分钟,六点五十八正式过门。除了新郎新娘大家都从车上下来,天亮了,看媳妇的人们把婚车围得水泄不通,翘首以待,指指点点。 “抽烟!” “吃糖!” 昌河面包车提前开了回来,停在门口西侧的梧桐树下,鲜红的绸子挽成的大红花系在车头,分外显眼。杨鹏的父母出来给外面的人们分散着烟糖,他俩高兴得合不拢嘴。 “吉时已到,鞭炮齐鸣!新娘过门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轰啪” “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欢迎大家来参加杨鹏先生和李素梅女士的婚礼。大家看,我们的新郎杨鹏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新娘李素梅温柔善良,朴素大方,他们的结合是天作之合” “我宣布结婚典礼正式开始,首先由证婚人给两位新人证婚。” 之后是主婚人讲话,来宾讲话,改口认亲,午餐正宴,填枕头,谢厨,送宾客 下午三点以后,宾客离席,街坊四邻帮忙清理用具,厨屋里准备晚饭和合婚宴。 烛光摇曳,一对新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录像师司仪忙碌着。等待录完最后两个镜头,交杯酒,入洞房。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得散了架,劳累着,幸福着,盼望憧憬着 按照计划他们婚后第二天要祭祖,第三天李素梅回门,晚上举行婚宴。 婚宴在清河盐场后的饭店举行,二层独立小楼房是远近闻名的婚宴招待场所,杨鹏他家特意通过“关系”邀请金润公司的工会领导老胡主持。其实也就是名义上的总管,出谋划策。收受贺金,安排座次什么的具体事情都是范兵在主持。 “胡总!又麻烦您了,您抽烟。”杨鹏给老胡敬烟。 “唉!不麻烦,你二叔安排我,我敢不来吗?”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老胡今天格外反常。老胡口中杨鹏的二叔是清河盐场工会主席,以前老胡的老上级。 婚宴在饭店的大厅举行,熙熙攘攘的人群,饭桌上觥触交错,几杯酒下肚,每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熟悉的或者是不熟悉的都熟悉起来,每个人都壮志凌云,每个人都有光彩的历史。范兵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席面,他被这种气氛感染着,激动着。 宾客坐定,老胡被供在了在了主家桌上,同桌的都是杨鹏的本家。杨鹏两口子加上杨鹏的父母,他二叔,还有一两位杨鹏父亲的长辈。 “胡总!非常感谢百忙之中来参加杨鹏的婚宴,受累了。我代表我们一家子敬你一杯。”杨鹏的二叔举杯说道。 按说还轮不到杨鹏二叔提酒,在座的还有更长辈分的。但是他们家杨鹏父辈里二叔算是最大的官儿,他是整个家族的荣耀,这杯酒由他来提,大家都没有异议。 “杨总,您可别笑话我了。在您面前我算什么,可千万别叫胡总,和以前一样叫我小胡就行。有事您能想到我,是我的荣幸,这杯酒我敬您。” “哈哈哈!当了领导水平就是不一般了,胡总。”二叔似乎格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小胡!”老胡及时纠正道。 “对对对,小胡。哈哈哈。”二叔又笑起来。在座的人都附和着笑起来。 “那好,咱们一块喝。祝愿一对新人在以后的生活道路上尊老爱幼,相互扶持,为我们杨家再添新丁,干杯!”二叔恢复到领导者的姿态。 “干杯!干杯!干杯!”大家都端着酒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家的“荣耀”,心里美滋滋的。 “鹏!你俩给胡总端个酒。多跟胡总学着点,让胡总提拔提拔。” “杨总又说笑了。”老胡很不自然。 “胡总,麻烦以后多多照应。”杨鹏和李素梅共同把酒杯给老胡端起来。 “好好好!谢谢,祝你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喝!”说着老胡看向杨鹏二叔,仰头喝了一大口。 杨鹏夫妇轮流给各位长辈敬酒,一轮过后。“杨总,现在差不多我们该去劝酒了。”老胡提议。 “好!二叔三叔,您俩先喝着,我们去劝酒。”杨鹏二叔站起来对两位长辈说。 “好!你们去吧!” “大哥大嫂!小李!鹏!我们去劝酒。”老胡走在前面,带领大家挨个桌子敬酒。 敬酒开始,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杨鹏和李素梅免不了被大家多灌了几杯。脸上红扑扑的。 婚宴结束,杨鹏他们一家人站在饭店门口送别宾客。二叔和老胡又是握手又是搂肩,看来喝得非常高兴。最后剩下范兵范兵他们几个,他们帮忙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妥当,准备离开。 “感谢感谢弟兄们,改天改天咱们再喝喝!”杨鹏拱手说道。 “谢什么,应该的!你们先把正事办好就行,是不是李素梅?”大家起哄。 “是是是!你们骑摩托车路上慢点,喝了酒。”李素梅嘱咐道。 “知道了!” 范兵把收的礼金交给杨鹏,“谢谢!让你受累了!没吃饱吧?改天单独请你。”杨鹏发自内心的话。 “咱俩之间还要说这些干什么?什么话!走了,你们也早回吧!”范兵和杨鹏相互拍拍肩膀,转身离开。李素梅和刘静正手拉手窃窃私语,不远处朱云龙发动着摩托车,向这边张望。 范兵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发动摩托车离去,不好的情绪又在心里蔓延。 化工的行情谁摸得透呢!sx车间所有的生产线超负荷运转,全员连轴转,看来今年春节不放假是铁定的。如果不放假的话,这是范兵连续第三年在公司过年,习惯了,倒很自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重逢吴端,不凡开端 春节前,李建设到李立人家看望走访,顺便吃顿晚饭。 那天,正好吴端也在,李立人的对象吴明秀正在跟她说找对象的事。 “那天那个谁不是给你介绍三车间的李童吗?”说这话的正是李立人的对象吴明秀。 吴端苦笑了一下,“人家嫌咱谈过对象。” “谈过对象又怎么样,谁还不谈几个对象”吴明秀一边接过李立人炒好的菜,一边抱怨。刷锅的李立人瞪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清河盐场人就这个烂样,建设你操操心给小吴从你们那边找个好的青年。”论起来李建设得叫吴明秀婶子,虽然李建设年龄比吴明秀大,但吴明秀跟李建设也不见外,说话比较随便。 李建设端详着手中的白酒瓶子,拧开盖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好酒!三叔,人家给你送礼送的喝不了,就给我些,可别放坏了。” “啊?”炒菜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李立人没听清李建设说的话。“你说什么,建设?” “没事,我说你官很大!” “哈哈哈”李建设把吴明秀和吴端逗得前俯后仰。李立人一脸的懵逼状,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李建设回过头来问吴端:“找对象?小事一桩,我们那里青年多的是。这个妹妹今年多大了?” “25,虚岁!”吴明秀倒是回答地干脆,不等吴端回答。 “老家是哪里?” “老吴的闺女。” “哪个老吴?” “你刚来的时候分到的那个工区,好像当你们队长来着。” “喔喔喔!端端?你是端端?” “嗯。”吴端羞涩地低下了头。 “怪不得我一进门觉得眼熟,女大十八变,越大越好看了。你不认识我了?” 吴端看着李建设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和你爸爸以前在一个工区呆过,他算是我其中一个师傅。你以前放假的时候就愿意到工区去住,还喜欢吃我们食堂的肉包子,我还给你逮过小鸟呢。那时候你也就是七八岁吧。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有空找你爸爸喝酒去,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听李建设这么一说,吴端好像有点印象,随着谈话地深入李建设对吴端的亲近感越来越浓了。 一个目标在他心中兀然出现,范兵不正好是没对象吗。 “三叔,你看给吴端妹妹介绍一下范兵怎么样?”李建设对正给他倒酒的李立人说道。 “范兵?烧锅炉的那个。他多大了?” “我回去问问,和吴端差不多吧,可能稍小点。” 吴明秀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唉,那个叫什么兵来?” “范兵。”李建设说。 “范兵犯病范兵哈哈哈这个名字有个性哈哈哈端端,听到没?范兵哈哈哈”吴明秀拍打着吴端后背,笑得喘不过气来。 “呵呵!”吴端也跟着抿嘴而笑。 “个子高不高?” “还行,一米七五左右吧。和我叔那是没法比。”李建设答道。 李立人身高接近一米九在厂里算是第一高。 “那你回去赶快给问一问,问好了给我打电话啊。” “好的,怎么也得让婶子你赚两条裤子穿。”李建设打趣道。这地方有个风俗,其中一种答谢媒人的方式是给媒人买两条裤子。 “端端,我替你做主,这事就这么定了。改天让建设约出范兵来,你俩谈谈。如果你看好了,让李立人提拔提拔他。” “你提拔提拔吧,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李立人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听着他们再说自己的事,吴端坐在那里到有些拘谨,脸上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喘息都不匀了。 “这酒不错,有后劲。”李建设抿了一口。 “嗯,你好喝高度的,这个酒对你的口味。”李立人也抿了一口。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缘分未到,追也追不上。是你的你推不掉,不是你的,你强求不来。 三天后,厂区,下班回宿舍的路上。 “你有好事了。”张建村从身后戳了戳范兵。 “什么好事?” “老大不是给你找了个对象吗?” “开什么玩笑!给我找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装,真能装!” “张建村,走了!再不快点,抢不到机子了。”朱云龙又在喊张建村去网吧玩游戏,他说着快步超过范兵离去。 晚饭后,李建设宿舍里牌摊子又支上了,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喊叫声此起彼伏。 “范兵,你今年多大了?”李建设一边摸着扑克牌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22,我正月生日,过了年就23了。”范兵说。 “嗯,22,25,女大三抱金砖。”李建设像是自言自语。 范兵心里嘀咕,“莫非老大真的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吆吆吆,好算盘,今年22明年23,算得真准啊。” “虚岁吗?” “小毛孩。”杨鹏结婚后改了口,不再叫范兵“兵哥”,他告诉范兵,“和自己相比,没结婚的就是毛孩,不管年龄大小。”这有点太霸道了,范兵也不和他计较,一笑了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打趣他。 “嗯,虚岁!过了年就能结婚了,婚姻法不是规定男的22,女的20就能结婚吗!” “结婚?算了吧,你媳妇在哪?”也就是杨鹏这么说范兵不往心里去,这是杨鹏故意戳他伤心处,他也受用这种麻木的戳法。 “我给你说个媳妇吧!我负责跑腿,媒人另有其人,至于成不成那是你自己的事。” 李建设将在李立人家遇到吴端的情况大体给范兵说了一下。不过应吴明秀的要求没说出吴端的名字,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不好提早说明。 一说起清河盐场的姑娘,范兵脑海中闪过在五一晚会上见过的那个唱歌的女孩,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丝丝期待。不过吴端是有对象了的,这一点他已经从于洪庆那里得到了印证。这个女孩不是吴端那是肯定的,他又这样想着,其实是谁无所谓,在择偶这件事上范兵还没有定个具体标准。就目前的家庭条件,他似乎没有挑选的资本,只要女方不嫌弃他就行,至于模样身材什么的好像无所谓。 “我还需要,买点东西吗?去李部长家。”范兵问李建设。 “买什么东西,不用,咱们是去看对象,又不是走亲戚。这事成了你别忘了给人家买两条裤子穿就行。”李建设回答得干脆。 “呃,知道了!没问题!” 又是一年春节到,大家沉浸在发放福利的气氛中。鱼,油,肉,一车车送到了办公楼前,这时候工人阶级的优越感才体现出来,大家平日里的满腹牢骚早就淹没在发放物资的喜悦里。早先受的委屈都不算啥了,不论一般职工还是高层领导,发放标准都是统一的,起码明面上如此,他们也不在乎这点福利。职工看在眼里感受却不同,不患寡,患不均,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有道理的。 春节过后,出了正月初五。 年初八。 李建设通过吴明秀联系好了女方。本来上中班的范兵跟人家换了个班。 李建设和范兵在厂里吃过晚饭,骑摩托车来到李立人家里。他们来的时候吴端已经到了。 “李李部长!”进门范兵心里七上八下,他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级别的干部家里。 “来了。”正在看球赛的李立人站起来。沙发上的吴明秀和吴端也跟着站起来。 “这是吴端,这是范兵。”李立人分别向对方介绍。“来,沙发上坐下吧。” 范兵就那么一撇,心跳声隔着衣服听得真真切切。吴端,还真是她。光从模样范兵还不确定,毕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一提名字他的心像只小兔子安定不下来了。 此刻最激动的应该是吴端,太像了,太像了,范兵太像杨杰了。吴端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不停地用眼角打量范兵,对比着,往事涌上心间。 “小范是吧!坐吧,坐吧。呵呵!不要不好意思,随便坐。”吴明秀端上了水果。 “端端你也坐,发什么呆?” “小范多大了?”吴明秀递给范兵一个苹果。“吃苹果。” “23。谢谢!”范兵站起身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苹果。 “23。正好比你小十岁,立人。”吴明秀说。 “我和奥尼尔同岁。”李立人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nba正在上演湖人与活塞的对决。湖人队由卡尔马龙,里奇佩顿,科比,奥尼尔等强者组成的“黄金联盟”,在场上驰骋厮杀。 “建设,我们出去散散步,让他俩单独聊聊,走了,立人!”吴明秀强扯着摘不下眼睛的李立人。 “好!好!耶!”看着偶像奥尼尔一个潇洒的三分球,李立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你俩慢慢聊,不急。我们出去走走。”李建设对范兵和吴端说道。 “好的,老大!”范兵和吴端站起来,送别他们。 李建设和李立人两口子晚饭后到街上散步,只留下范兵和吴端干坐在那里。 “我可以抽烟吗?”范兵挪开看电视的眼睛,转向吴端,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也看不明白球赛。吴端今天扎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发型,涂了唇膏。 “喔,随便吧!”四目相接,吴端的心跳乱了节奏,她赶紧把目光转向电视。 这一次是近距离接触,他看到吴端的睫毛很长,很细致,眼角也很宽阔,虽然只是一撇,但从她目光里可以看出仿佛躲藏着不可琢磨的忧郁。 范兵潇洒地弹出一颗烟点上了,他觉得这样很成熟,很男人,其实也很幼稚。 今天吴端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高领羊毛衫,黑色的西服外套,黑色的圆头皮鞋和她的脸一样精致光亮。 披肩长发,应该是刚刚修见过眉毛,柳叶弯眉,她的下颌处靠左长着一颗美人痣。嘴角印刻着些许高傲,或许又不是,不过扬起的弧度确实让人着迷。总之她当他的老婆,他是满意的,范兵沉浸在无边的混沌妄想里,想又不想,渴望却又胆怯。 看对象,毫无经验可循,失去的那段情感,算不算恋爱两说,他倒希望不是,那就完美了。 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甩甩脑袋,努力压住内心的狂想。 “你在哪个车间?”作为男人范兵感觉还是主动一点比较好。 “三车间。” “喔!做什么产品?” “阻燃剂。你呢?我听说在锅炉上?” “嗯!刚去几个月,试试吧,不行的话再回车间。”这个问题问得范兵有些尴尬,回答的也底气不足。 “锅炉不好吗?我们这边烧锅炉的都是关系户。” “喔!还行吧!就是工资低点。” “喔!你和李建设一个车间?” “不!以前在一起,我这不是刚去锅炉车间吗!” “平常下了班,都干什么?” “看看书吧,我在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考过了两科了!” “一共几科?” “十来科吧,具体我也没记住。” “喔!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二中,高中毕业后,又上的技校。” “咱俩还是校友来!谁给你们当的班主任?” 谈到技校两个人算是找到共同的话题,不知不觉个半小时过去了。 开门的声音,李立人他们回来了,范兵赶紧站了起来。“李部长!” “坐!坐!”李立人把钥匙挂在门后。 “谈的怎么样,端端?”吴明秀像风一样飘进来。 “呵呵!还行。”吴端脸红了。 “这才第一次见面,互相留个电话,没事发发短信交流交流,慢慢就熟了。我看行,郎才女貌,很般配!呵呵!”吴明秀的话就像竹筒倒豆子。 “就是,慢慢来。现在都有手机,联系起来很方便,平时多联系联系。”李立人补充道。 “他俩小青年比你们明白,这个不用教。是不是范兵,小吴?”李建设插话。 “呵呵!呵呵!”每个人都笑起来。 坐了一会儿,李建设和范兵告辞回到宿舍。 晚上11:30。 “轰!轰!”突兀里接连几声巨大的轰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整排宿舍的门窗玻璃震得哗哗的响,随即停电了。紧接着就听到乱糟糟的喊叫声音,不明就里的人们从被窝里跳出来,摸黑胡乱套上衣服往外跑。 “都起来,都起来,到门卫上去。”李建设哭丧的声音。 “轰轰!”又是接连的爆炸声。黑暗中,宿舍里已经乱作一团,男人的叫骂,女人的惊慌失措。 看对象回来的范兵,难掩心中的兴奋,好不容易进入梦端,紧接着被这乱糟糟的场景打扰很是不爽。 “卧槽!可不是车间炸了吧!”对面朱云龙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听到这,范兵也跟着坐了起来,他不敢怠慢,赶紧抓起床头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因为紧张竟比平常慢了很多,好几次都穿不进裤腿。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他俩夺门逃了出去。没有灯光,每个人拥簇着向门卫的方向奔去,这帮人哪见过这场面,太吓人了,有些小胆的女生吓得抽泣了起来,边跑边哭。 今晚的雾特别的大,再加上停电没有灯光,仿佛坠入了迷镜。范兵记得刚从李立人家回来的时候天还好好的,现在也就一个多钟头,天怎么变得这么快。 隐隐约约里见厂子的后面红红的一片雾气,不时伴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刺鼻的气味。不用说大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肯定车间出事了,就是不知道上班的人员状况。门口已经关死,任何人都不让进入。 门卫上聚集了很多人,胆小的女同志吓得蜷缩在一起,有依靠的被搂在男朋友怀里。胆大的也不知所措,这可能是他们这一生第一次经历如此惊险的场面。 这个点,应该是交接班时间,每个班十二个人,最先跑出来的是零点班金峰,他起来晚了,还没走到车间就发生了爆炸,扭头往回跑。根据他的描述,只知道有爆炸声和着火,其它情况不明。 现在不知道车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建设先给李立人通了电话:“快来!李部长!车间车间爆炸了火火很大”因为激动,李建设手抖动得厉害,快要攥不住手机。 “什么?爆炸?你再说一遍!”李立人从床上弹起来,提高了嗓门。 “爆炸!不知道什么情况,进不去人!只有金峰跑出来了!”李建设几近哭丧声。 “什么?赶快看看伤人了没有,我马上去。”李立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排。“喂,赵总!出事了” 通完电话,李建设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吼道。“金峰!金峰!金峰在哪?” “我在这。”金峰从人群里挤出来。 “知道为什么爆炸吗?”李建设质问金峰。 “我不知道,我还没到车间,就炸了!好像车间西边着火了。”按金峰的描述,应该是反应工序出现了问题。 “范兵!范兵!范兵在不在?”黑咕隆咚里李建设朝着人群搜寻。 “我在这!”范兵走到前面来。 “金峰!范兵!跟我进去看看,其他人不要乱动。”李建设三人摸黑进入厂区。 “轰轰!”爆炸还在继续,远远望去有物体飞到天空,翻滚燃烧。他们不敢贸然进入车间,停留在安全距离之外。“喂!有人吗?有人吗?到这里来!” “有!”从墙角有人影往这里跑来。 “谁?几个人?” “我,张建村!还有耿小强我们两个,他受伤了。” 范兵和金峰搀扶着耿小强走到李建设跟前:“怎么回事?” “一个塞子打出来,打腰上了。” “要紧吗?” “问题不大。” “其它人呢?都出来了吗?” “应该都出来了,只有我在二楼。”耿小强蹲在地上,捂着腰。 “怎么回事?哪里炸了?”听到人都出来了,耿小强问题不大,李建设心稍微宽了宽。 “反应釜炸了,上面玻璃件全都炸碎了,釜底阀门也炸下来。引燃了氯苯桶,人应该都没事,大概跑到厂子后面去了。”耿小强捂着腰哼吆着。 “金峰你和张建村扶耿小强到门卫,范兵你跟我从那边转过去,找找其他人。” “好!锅炉呢?看见李新立了吗?”范兵走了几步,听到有蒸汽泄漏的声音,马上回过头问张建村和耿小强。 “不知道,没看见。” “锅炉可别出问题。老大!你去找其他人,我先去锅炉看看,能不能找到李新立。”范兵说。 “也行,注意安全,电话联系。”李建设拍了拍范兵肩膀。 雾好像越来越大,没有亮光,李建设凭直觉往前走,终于在北墙边找到了其余的人员,都没有受伤。 “李主任!李主任!呜呜呜”看到李建设反应操作工杨桂珍哭泣得不成声。 “人没事就行!有事慢慢说。”李建设安慰大家。“哪里出了问题?杨桂珍!” “呜呜呜”杨桂珍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呜呜我不知道,我在下面打扫卫生,呜呜呜呜就炸了呜呜。”她身体不停地颤抖,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 “你们见到锅炉车间谁在上班吗?”李建设确定这群人没事后问道。 “没看见。” “没看见。” “李佳槐,你领着大家顺着墙边往门卫方向过去,注意安全!”李建设凝望着熊熊燃烧的车间,不敢往前一步。 “喂!三叔!车间人没事,现在光剩锅炉车间的人没找到,范兵去找了,我问问给你打电话。”看到人没事,李建设的口气略微缓和了,对李立人的称呼不再是李部长,而是三叔。 “赶快!我马上到!其他人呢?”李立人语速太快,近似于命令。 “都在门卫上。” “赶紧清点人数,确保一个不漏。车间什么情况了?” “还在燃烧,氯苯包装痛应该全部炸了,现在过不去人。” “先不要管了,我报了119,应该很快就到。赵总也在路上,把人都汇总到一块,让大家不要乱讲话。”电话里,李立人声音很大,很急。 轰轰的摩托车声在雾中传出很远很远,李立人没有戴头盔,他和他的摩托车就像无头的苍蝇打公路的右边冲向左边,又从左边冲到右边。干脆关闭了灯光,依稀还能辩识出路上的线段。 “李建设呢?”李立人扔下摩托车奔向门卫第一句话。 “还没出来?”耿小强忍者腰部的疼痛。 “还有谁没出来?” “范兵和李新立。” “你的腰怎么了?不是说没有人员受伤吗?” “没大有事,让塞子打着了,除了我其他人都没事。”耿小强坐在连椅上扭动着。 “严重吗?不行就去医院。” “还行,我坚持坚持,明天再说吧。” “喂!赵总!我到了,马上进去看看情况,车间人没事,李建设和范兵在里面,锅炉工李新立还没联系上。” “我马上就到,先找人。”赵树人挂掉电话,大脑一片空白,直直的盯着窗外的白茫茫,浓雾中的一百里路,他不知道驾驶着轿车怎样驰过。 “都不要乱动,我进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我也去!”几个业务骨干自告奋勇,他们的坚毅不是装出来的。 “不用,我自己先进去有事叫你们。”李立人拍了拍他们理个人的肩膀,那意思是“心意我领了。” 赵树人和消防车几乎同时到达,一个从百里以外的市区,一个从十几里外的镇区,一样的雾气阻挠,不一样的效率。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帕萨特停留厂子大门口外面,紧随其后的是鸣笛而来的消防车。 “赵总到了!赵总到了!”两辆车的到来引起门卫值班室内一阵骚动。 “立人,你在哪?” “赵总!您到了?我在车间外面,锅炉工找到了,没事。锅炉已经按正常程序停炉,没有安全隐患。”李立人和李建设,范兵,李新立在一起,指点着车间着火的地方。不时发出几声闷响,火势愈演愈烈,远距离隔着浓雾每个人脸上仍然被灼烤的火辣辣的疼。 “你们离远点,我去接赵总。”李立人对他们三个说。 他的身高和那深邃的把人看穿的眼神,让范兵顿时感觉泰山压顶,心跳加快。仿佛这次爆炸,他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一样。谁说不是,看个对象还要伴随这么大的动静,不知吉兆还是凶兆。 赵树人下车后一刻也没停留,直接来到爆炸现场。“谁值班?今天谁值班?” “赵小兵吧,是不是赵小兵值班?”李立人转向李建设。 “应该是吧。没看见!”李建设答道。 “赵小兵?赵”赵树人摸出手机拨通赵小兵的号码,狠狠地问,“你在哪?” “啊?我我我在家。”半夜三更接到赵树人的电话,赵小兵明显没有心理准备。 “是不是你值班?”赵树人提高嗓门。 “值值班?好好像是”赵小兵口气慌乱起来。 “赶快滚过来!”说着赵树人挂断了电话。 此时赵小兵已经不是工段长,他调入了综合办公室和吴亮搭档担任副主任。 火势已经不那么狂烈,消防车驶入厂区。 “你们谁是负责人?”消防队长质询在场的人们。 “这是我们赵总。”李立人回答。 “赶快说说什么情况?什么物品燃烧?烧了多长时间?能不能用水灭火?”消防队长没有理会什么总不总的,扳着脸扔给赵树人一连串的问题。 “我来说吧。”李立人接过话茬。“主要是氯苯燃烧,从起火到现在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可以用水灭火。可能会有溴素,腐蚀性很强,你们要做好防护。” “这个我们会的,让你们的人往后撤,消防车开过来!”消防队长指挥着消防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弹弹灰尘,伏枥前行 下午,雾气逐渐散去,基本看清了爆炸现场。车间现场一片狼藉,厂房西边一半完全报废,十二米高的三层平台,在大火中融化叠摞在一起,各种材质的设备管道相互缠绕,燃烧使它们失去了本来的形状和位置。 断壁残垣,经过水流的冲刷冒着丝丝白色的烟雾,空气里仍然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危险尚未完全解除,厂里除了车间主任以上人员,都不让随意靠近。大家蜷缩在宿舍里,不敢高声谈论,到食堂吃饭也如同嚼蜡,迷茫害怕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 当天,保险公司的人员到达了爆炸现场,定损估价,叹息摇头。还有,听到厂领导汇报没有人员伤亡后的不可思议。一切都在默默的进行,没有喧哗,就像命中已然注定。 不好的情绪影响着范兵,还没有正儿八经回味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对象的感觉,就赶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次大爆炸以后,关于公司前景如何,职工们当中传言着很多版本,主要是倒闭或被收购,反正看好的声音很少。 几天之内,不下十几个员工提出了辞职申请,当然厂里暂时还没有精力给他们确切地回复,除了等待就是选择主动走人。爆炸不仅烧毁了设备和厂房,更像是击碎了他们的梦想。没有离开的人们,就如悬在高高的索桥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是犹豫,越是心慌,这种情绪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工作热情。 起初,来到这里,他们是那样的决绝,义无反顾,忐忑不足以阻止前行的脚步。一次次项目的历练,使他们融入得越发彻底,彼此之间,人事人物之间。 没有这次大爆炸,说不定他们会迷茫在匆匆前行的脚步里,追赶似乎让他们忘却了周围的风景。爆炸就像是一场瓢泼大雨,浇醒了处在机械思维中的人们,也冲刷掉了粉饰在表层的面具,大家犹如一具具裸身曝在烈日之下,或黑或白,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有的鲜活如初,有的正在,有的生了蚊蝇,不管何种状态,他们自己都感受不到了。于别人眼里,他们只是一具具尸体罢了,看或不看评不评价,全由心情。不管怎样,肯定不会有膜拜,最多生出些怜悯而已 范兵也纠结在负面情绪里,满打满算来到金润公司两年多了,在这里他收获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离开真的舍不得,留下又很迷茫。好不容易脱离了农村,户口成了农转非,离开一时找不到好的单位,思虑再三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爷,跟你说个事,我们厂子昨天炸了?” “炸了?怎么回事?伤着人没?”听到这个消息,范兵的父亲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伤着了,也没事,就是一个塞子打在人腰上了,这事不能往外说,厂里不让。”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正好和人家换了个班。”他也没说看对象起来,要不家里又要问个没完没了,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好解释。“千万不能往外说,厂里不让说。”范兵再三叮嘱父亲。 “知道,知道!还不相信你爷!”范兵的父亲应承道。 “谁啊?兵吗?有事?”范兵正在蒸干粮的母亲问。 “嗯!兵说他厂子昨天夜里炸了。” “啊?炸了?伤着没?”范兵母亲赶紧停下和面的手,猛地看向老范。 “没呢。他正好和人家换了个班。” “喔!换了个班?干什么去了?”她又继续和面的动作。 “我又不知道,他没说。肯定是有事。”范兵的父亲有些慌张。 “这在又很多辞职的”范兵说到这里,往后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僵持了大概一分钟。 “辞职?上哪找个工作呢?咱又没有关系没有钱的。”范兵的父亲听出了范兵的犹豫,他说这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也想辞职?” “”范兵想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没没想我就是和你说说情况。没事我挂了。” “兵啊!人活着一辈子不容易,什么事也赶上,不能辞职,人家能坚持咱就能坚持。” 通完电话父子俩的心情一样的复杂。 提出辞职的人们,尽数被批准,赵树人亲自为他们签字。既然留不住,没必要强留,这面镜子照的他们体无完肤。 漫长的一周,等待的滋味最是熬人,这一周在很多人的生命里仿佛过了几十年一般的漫长。眼瞅着李立人日渐消瘦的面孔,范兵有时候会想,愿意穷极余生换取公司的安宁,为了报答,换取心安。 某一天的早晨,李建设早早的起床,吆喝起懒在被窝里的人们。“起床了,起床了!吃完饭马上上班去!” 稀里哗啦,寂静的好几天的宿舍顿时沸腾起来,谁也不敢怠慢。这一声声吼叫,带给他们的要么是希望,要么是绝望,大概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上班不久后,吊车开赴现场,一场拆除和重建的攻坚战已然打响。巨人只有经过摔打,不倒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巨人。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流走的是岁月,沉淀下的时渣滓,渣滓里说不定会有宝石。 清理现场足足用了四五天时间,半边车间钢结构整体报废,h钢骨架宛如草芥般脆弱,扭曲得七零八落,复合板在大火的拥抱里灰飞烟灭。反应釜,原料罐业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嗞着红烟白烟和混合烟,散发着异味,身首异处,像是在哭泣。地面上粘糊着尚未燃尽的原料和半成品,或黑或白。在吊车油丝绳无数次的起起落落摇摇坠坠中,在指挥哨子的高低错落里,拆除工作接近了尾声。 公司管理层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把反应工序单独分出来,在甬路西侧新建一个车间。一来增加安全系数,万一出了问题不至于殃及其它工序;二来日后给扩产留下余地。这样原来的车间就剩下了蒸馏,脱水离心,干燥三个工序。 新的钢结构材料运抵现场,施工队现场勘察后打了退堂鼓。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吃苦受累精神不是一般人比的了的,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唬住了,生命高于一切,这个险不值得冒。 李立人和李建设一番商量后,报请赵树人批准,车间框架安装工作由自己职工来完成。 白天,立柱檩条吊车辅助安装完成,最后只剩下了屋顶彩钢瓦没有安装。最顶端距离地面大约十五米,这也是最危险的环节,还得用自攻钉固定在檩条上。 “我!” “我!” “我!” 下午下班前李建设说明了当前屋顶安装的困难,需要选拔几名胆大的人员趁着夜色完成屋顶铺设。黑夜总能给人以勇气,眼光不那么开阔,也就没了那么多害怕。白天干不了不敢干的,夜晚,总能激起人的征服。 范兵当仁不让报名参加,个中理由难言。 吃过晚饭,范兵他们几个早早来到车间。今天晚上车间内部停止所有的工作,不再加班,全力安装屋顶。 “先把安全带系好了,这个扣子不能反了”李建设难得软声细语,指导着他们上屋顶前的准备工作。 “范兵,张建村,金峰,你们三个一定一定注意安全,今晚咱们早晚把这边的屋顶完成。来来来,你们几个把梯子扶好了,别当儿戏。”看出来李建设对现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几个职工很不满意。 在吱吱呀呀晃晃悠悠中,范兵他们爬到了屋顶。正月的风不大,但是冷得出奇,灌在脖子里,一下子就凉遍了全身。 “都坐好了!先把安全带拴在檩条上,把锁扣卡住。”李建设仰头吆喝道。 “好了!把手钻给我拴绳子上,电源线一块绑上。”金峰把随身携带的绳子一端垂到地面。与此同时,范兵和张建村分别把各自携带的绳子一端垂到地面,准备往上拉屋顶彩钢瓦。 “好嘞!注意安全!”李建设亲自把公路绑在绳子上。“绑好了,拉吧!” “底下的人都闪开,我要拉了!”金峰示意地面上的人。 “这边准备好了,你们先拴上一张彩钢瓦我们拉拉试一下。”范兵说。 活动起来,感觉不那么冷了。在一声声“一二三!一二三!”中,一张张彩钢瓦被拉上屋顶。电钻飞快地旋转着 上梯子容易,下的时候可就不那么容易。爬上望的是天空,不太害怕;下的时候还得担心脚下,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回到地面,腿肚子哆嗦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第二天晚上,他们又连续作战一鼓作气把另一面屋顶安装完成。 苦逼一枚的范兵一上一下,战战兢兢,湿透了内衣,战胜了胆怯,这事后来也成了炫耀的资本。 很多人在彼此生命中出现,交织着,盘根错节,欲弃又还。 一次安全事故,又一次暴露了人性的扭曲。而今,金润公司就像一个弃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爆炸的风声很快在相关方流传开来,上游客户紧追不放地催要货款,大宗原料被要求款到发货;下游客户款项一拖再拖,他们是盼望着发生点什么吧。 这个孤独的弃儿,如果有可能,如果有生命,她肯定也会学着范兵呐喊,使劲的呐喊。“啊啊去他妈的!锤子!” 历史只管记录,如果历史存在良知的话,别有用心之人会将这种“良知”渲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个时候的金润,内忧外患,危机重重,但是职工的自律精神,工作热情确实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接近顶峰。比如今天晚上安装屋顶这个事件,后推十年,没有人会主动站出来爬高。登高作业要分等级,要有票证;要有完善的防护措施,要有监护人;要有高处作业补贴,这都会成为推脱的理由。今天,什么都没有,因为我觉得值,我干,就这么简单。 气候越来越难琢磨,人情越来越骨感。 总要查明事故原因,作为带班长的耿小强和反应操作工杨桂珍首当其冲成了质疑的对象。 他们两个被单独关在不同的办公室里,其实不能说关,虽然有人看守,用隔离这个词比较好一些。厂领导,车间领导们总也害怕两个人串供。杨桂珍整日以泪洗面,事后看到爆炸现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但是她就是始作俑者,心理上不能原谅自己。 耿小强也是一头的雾水,受伤了不说,都不知道为什么受的伤。 大约一周后,事故原因还是以大家都能接受的形式下了定论,与人员操作无关,工艺存在不安全因素导致。这个结论比较客观,后来同种工艺在其它公司确实发生过很多类似事故,有些人员伤亡损失惨重。 金润还是在废墟上站了起来,又是没白没黑的加班,拆除,清理,重建。为了增强安全系数,经多方考察赵树人拍板,反应工序安装自动化控制系统。这个时候的自动化充其量也就是半自动,多半是超限报警功能,还不能自动切断。 由此延伸出了,员工素质与企业发展之间存在的某种关联。也就是后来提倡的企业文化。 自此,两种企业文化的碰撞,正式拉开了序幕!清河盐场奉行无为而治,盘根错节的关系不适合制度化的管理方式。金润化工更偏向于制度化,家庭化,军事化,看起来更符合潮流。其实,从金润分离的那一天就已经产生了分歧,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一个家庭的多个成员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厂子上班,很难剥离得清。 人的热情高涨,天气也耍着顽皮,重复着过山车的节奏,冷几天热几天,很快就出了正月,项目建设接近了尾声。 一个月以来,范兵他们又一次体会到了项目建设的艰辛,这一次不同于新建,还增加了对公司和自身前途的堪忧。 看着崭新的工作现场,大家似乎忘记了过去的种种艰辛,或者说在他们心里付出是值得的,还有些许说不出为何的担忧。 范兵忘记的还有吴端,这个不是夸张。也就是拆除工作开始的那几天,想起她他还有些惴惴不安。后来,紧张的工作完全替代了思考,每天回到宿舍后倒头大睡,连脚都来不及洗洗,宿舍里弥漫着齁咸的味道,哪还顾得上思想吴端。 “范兵,这段时间你联系吴端了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建设和范兵坐在一张桌子上。 “吴端?喔!没有,没时间。”范兵一怔,嘴里含糊着。 “抓紧时间,趁热打铁!你这好,看完对象一个月了都不联系人家,我看八成要黄。”李建设半开玩笑的口吻。 范兵继续低头吃着饭,没有接话茬。 “听到了,没有?”看到范兵的这个样子,李建设用筷子点了点他的头。 “知道了!你明天放我一天假,我去找人家。”范兵真这么说,李建设倒没了话。现在范兵人事关系虽然属于锅炉车间,人却在生产车间,是李建设的得力助手。现在缺了范兵,李建设就感觉少了很多帮衬,他还不舍得他休班。 “嘿嘿!过几天吧,反正快安装完成了,也不在乎这会儿。”李建设倒也不客气。 “你唉”范兵瞪眼看了看李建设,好像早就料到时这个结果。 俩人都不说话,各自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先电话联系,千万别断了线,不差这几天,车间安装按照这进度没几天很快就完成了。” “嗯!知道!”看完对象到现在还没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确实有些太不像话了。 夜里,范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劳累,已经无法招揽睡意,吴端像块石头压在心头久久不能挥去。她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此时的范兵犹如金润公司般的落魄,根本没有值得炫耀的资本。他的内心挣扎着,虽然重建了车间,但是前途仍旧一片茫然,谁知道等待他们的是雨过天晴还是风起云涌。看完对象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不知道怎样拾起,不知道对方得知自己目前的处境会有怎样的反应。 握在手里的手机上电话本长久停留在吴端的名字,他始终没有勇气拨打出去。这么晚了,谁知会不会影响到她睡觉,万一上夜班呢?还是再等等,明天再说。 夜里都不敢做的事情,明天不一定能成。 窗外起风了,愈演愈烈,越刮越凶。范兵闻到了春天的味道,夹杂着冬的刺骨。对面朱云龙的床铺上依旧板板正正,他打了个冷颤,裹了裹被角,摇摇头陷入无边的飘渺。 这场风断断续续地刮了半个月,毫无端由,宛若要把冬天的阴霾一扫而光。 当上锅炉工确实为了逃避,有自残的目的,为了心安,又好像为了做给别人看;也有赌博的成分,说不定从此飞黄腾达呢。来到这里才发现,锅炉工这个身份似乎带给他的不是荣耀而是更多的不可思议,见与不见也不是他说了算。作为爱情的失败者他没有了选择,还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年轻的范兵所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生活,也许就是这副粘人的德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祸不单行,炉管爆裂 今年的春天在忙碌中来了又回,悄悄的,不忍心打扰忙碌的人们,转眼就到了清明前夕。清明之前,连续的高温天气把人们带入了夏季一般,白天午间最高气温达到了三十摄氏度,这个温度在往年的话,要等到四月底五月初才会出现。 连续刮了几天的风终于停了,风停后暖意并没有马上袭来。这是一场倒春寒,钻出地表的草菜本来就柔弱,加上大风的侵袭,蜷缩起身躯停止了伸展,有的已经被吹干了叶片的边缘,好像被火烧过一般。本来脱下棉衣换上春装的人们又一次裹上了厚厚的棉衣,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机器的轰鸣声再一次碾压了所有的不如意,挥舞的臂膀,洒落的汗水再一次证明劳动最光荣。儿女情长总得建立在温饱的基础之上不是,何况这个敏感的时期。 sx车间项目重建完成,迫不及待地投入了生产,好不容易熬过了盼望来客户爆发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干上了爆炸这么一档子事,金润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们太需要用生产来驱赶内心的彷徨,重建信心。范兵又回到了他的锅炉车间,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暂时还没的选择。 忐忑了一个上午,范兵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给吴端打电话,午饭过后他小心翼翼地给吴端发了条短信息。“在不在?”就没了下文。 吴端很长时间都没有给他回复,范兵不再抱很大的希望,也许彼此就是生命里的匆匆过客罢了。快要下班了,范兵看着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又陷入了无边的遐想。 “范兵!范兵!”锅炉车间主任李建新的喊声打断了范兵的思绪。“快过来,烟管好像漏了。” 范兵从炉膛里拖出火钩,关闭炉门,“李主任,你说什么?” “炉管好像漏了,你看看压力在下降,还有烟囱里喷出的灰浆。”李建新现在引风机旁,指着压力表和地上黑乎乎的东西。 “那怎么办?紧急停炉吗?”范兵慌了神。 “暂时不用,你先不要上水,再看看情况,说不定不是。”李建新也拿不定主意。 “喔!是不是煤水份有点大?”白天风大灰尘多他们刚刚浇过煤堆。 “可能吧!你先看好液位,不要缺了水。我去找李部长汇报一下。”李建新急匆匆地离开,向李立人办公室走去。 李建新离开后范兵开启多级给锅炉泵上水,这时候他好像听到“嗞嗞”的漏气声从炉内传出来。他可以肯定不是风机的声音,根据经验他断定锅炉肯定出了问题。 范兵害怕了,都说锅炉是颗定时炸弹,这可是四吨的锅炉,万一爆炸的话相当于四吨tnt炸药的威力。怎么办,停炉还是干点别的,范兵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紧急停炉一定会影响sx车间的正常生产,如果不快速做出决断,到时候恐怕他连逃跑的的机会都没有, 范兵不时张望着李立人办公室的方向,他围着锅炉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过了几分钟的样子。 “呜呜呜”轰鸣声从锅炉车间传出,响彻在整个厂区。 范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害怕从头到尾传遍了全身,他慌慌张张地从车间跑出来,又慌慌张张地钻了进去。范兵来不及汇报,启动紧急停炉程序。巨大的声响已经惊动了所有人,生产车间的人们跑了出来,而且跑到离车间很远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开始私底下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经历过上次大爆炸,所有的人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哪怕是一丁点的动静都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嘟嘟嘟”手机放在操作台上,范兵也听不到李建新打给他的电话。 李建新和李立人从厂区前方的办公室向锅炉车间跑去,李建新一边跑一边给范兵打电话。 “怎么回事?是不是锅炉房?”李立人气喘吁吁的问身旁的李建新。 “不不知道!应应该是吧。”李建新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炉管破了。” “炉管破了?刚才不是说煤水份大的问题吗?”李立人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很满意。 “唔”李建新似乎没有辩驳的理由。 没等李建新和李立人到达锅炉车间,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李建新首先闯入锅炉车间,“范兵!范兵!”他使劲呼喊着范兵的名字,听得出很担心很紧张。炉膛里的明火已经熄灭,所有的炉门全部打开,往外面冒着白色和黑色的混合烟气,还有烧焦的刺鼻气味。 “我在这里,李主任。”范兵从锅炉另一边走出来。 “怎么回事?”看到灰头土脸的范兵,李建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应该是炉管破了!咳咳我已经紧急停炉。”范兵一边咳嗽一边和李建新汇报情况。 “水位怎样?” “没事,一直在上水换水,排污阀也开了一部分,现在压力基本降下来。”范兵看了看液位计和温度计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建新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说着李立人闯了进来。 “没事了,就是炉管破了。”李建新回答道。 “破了?什么原因?能找到原因吗?”李立人紧追不舍。 “现在还不好说,等一下清理干净炉膛进入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多长时间才能进去?” “呃,现在下午三点,最快也得三个小时以后,不敢凉得太快,对炉墙不好!还得把炉渣全都扒出来,大概七点钟能进。” “抓紧时间,我和维修车间说好,该加班加班吧!生产车间刚开起来,不能再出问题了。” “我们尽量吧,应该不是大问题。”李建新也是老锅炉工了,当兵回来以后,一直在清河盐场烧锅炉,金润成立才离开清河盐场。他的判断一般离不了大把。 “好吧!我去生产车间看看,你们抓紧,不行就加班。”李立人看了一眼一旁的范兵对李建新重复道。这话明摆着说给范兵听的,这个点马上就要交接班了。 站在一旁的范兵一直没有插话,其实李立人不说加班他也不可能到点走人,这不是他的工作风格。做事情总得有始有终,先不论李立人对他有恩,单就在自己班上发生紧急停炉事件,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不查明原因,他心里不会安生。 “怎么了?怎么停炉了?”来接班的李新立杵在锅炉车间门口,对范兵和李建新“质询”。他的话语里窝藏着得意和不怀好意。 “停炉,看不见吗?赶紧换下衣服,掏灰渣!“马睾子””李建新没给他好脸色。李建新,李新立,王天亮都是一茬人,到清河盐场参加工作的时间都差不多,谁也了解谁,谁也不服谁。谁也清楚谁那点心思,所以凑在一起互损是很正常的事,不管什么职务不职务的。李建新当这个锅炉车间主任已经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别人叫李新立“马睾”,李建新喜欢叫他“马睾子”,多了一个“子”字,虽然只多一个字,但在气势上李建新就觉得压过了李新立。 “我这不刚进来,问问还不行!“二邪!””李新立不屑地说,最后两个字声音压得很低,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对“马睾子”的称呼恨之入骨,却也有口难辩,时间久了也就权当耳旁风了。再说李建新终归是他的上级,还是不好撕破脸皮,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个中深意各自心知肚明就行,来日方长没必要现在就分出高下。“二邪”这个称呼现在大部分人都不敢叫了,李建新是真的邪。当过工程兵的他,手举大半百斤不在话下,最光荣的历史当算单手提起195柴油机,这项记录在清河盐场和金润化工至今无人打破。再说李建新还是个暴脾气,谁要是惹毛了他,挨上一拳也够受的。 “问什么问,说不定就是你搞的事。”李新立一反驳给李建新撮上了火。他大概是读懂了李新立的唇语,提高了嗓门。 “唉唉唉!说清楚,有我什么事,我这还没上班,可别冤枉我。”李新立可不想当冤大头,不停地为自己叫屈。“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真没我的事!” “哼!冤枉?哼!你做的坏事多了去了。”李建新一边走一遍嘟囔。 两人的较量范兵看在眼里,他面无表情。思想着以后自己会不会变成他们的样子,太可悲了。刚接触这群锅炉工的时候范兵觉得他们很了不起,有技术,有资历,还有满肚子的故事。现在看来,他们身上除了你争我斗,好像还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范兵你去推电焊机,李新立把炉膛里的灰渣掏干净,都麻利点,别慢慢腾腾的!”李建新安排道。 “凭什么?我去推电焊机。”看着正在掏灰渣的范兵,李新立依旧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蹭蹭地出了锅炉房,生怕范兵抢了先。 “别学他,整天吊儿郎当,没正事。”李新立出了锅炉房李建新转头对掏灰渣的范兵说。“自己不知道本事多大,净给我惹事。” 范兵拿不定车间主任这话是在评价李新立,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这话茬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有尴尬地笑一笑,算是回复了李建新,手里的火钩不停地往外掏灰渣。 过了一会儿李新立推着电焊机进来,往哪儿一扔,赌气似的。 “范兵,你歇会儿,我来。”李新立难得这么热心肠,那句话怎么说来,人若反常必有妖。谁知道他李新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用。”范兵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反正就剩一点点了。“我来吧,你喝口水。”李新立一把夺过火钩,眼睛贼溜溜地望向炉膛。在他眼里那里面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或是宝藏。 “你先回去歇会吧,吃完晚饭再来也不迟。”李建新对站在一旁的范兵说。 “没事,我在这里打饭吃就行,回去麻烦。修好了再回吧。”范兵刚坐下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李立人又回来了。 “怎么样了?李建新!”李立人语气舒缓了些。 范兵看着装模做样掏灰渣的李新立,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原来这家伙是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邀功,怪不得一进来就抢走了火钩,他这是早就有预谋。 “快掏完灰了。” “李新立你快点掏,范兵掏的好好的,你抢过去干什么?”李建新的话让李新立很没面子,他的脸从上红到了下。 “嘿嘿!我这不是替替他,他上了一天班肯定累,先坐着休息休息。快了,快了,就还有前面这一点点,马上就好,稍等一会儿。”在李立人面前李新立表现的格外顺从。 “来来,范兵你去找张铁锨,把灰渣铲到车子里,里面还有些没烧透的,等会儿修好了再用上,别浪费了。”李新立这么一安排,还真像那么回事,打着为公司节约的旗号突出了自己。李建新本想再挖苦他几句,转眼一想现在的情形不合适,也就闭口不语了。 范兵夹在他们之间闹心的很,坐也不是站也不中,社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看来这个“马睾”的绰号不是白白得来的,自己和他走得这么近,他都不放过,后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以前范兵和李新立走的近,现在他倒是怀念起王天亮的温暖来。 自古至今,大部分事件都在口口相传,稍微用点心的人可能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睛看到的景象,不一定是事实。或者说看到了现实存在,经过大脑处理加入感情和期望成分之后,变得不再是原来的事实了,只是一具具我们愿意或者不愿意面对的面具而已。 在车间吃过晚饭,李建新换上一身油污污的工作服,从炉门伸进手去试了试温度,“范兵,你守在外面,我先进去看看,等一下把手电给我递进去。先去把电闸拉了,省的有人捣乱。” “你当心点儿,要不我进去吧。”李新立的话听着就没有诚心。 “你?别在那说风凉话,有你干的。把电焊机拖过来,去叫电工,维修工。” “嘿嘿!我干你能放心?” “不放心又能怎样?‘马睾子’!” “过了!过了!”李新立立马拉下脸,主要是旁边还有范兵,这等于在新人面前揭他的老底儿,以后还怎么混。他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又无可奈何,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掩饰着尴尬,向维修车间走去。 针尖对麦芒的事情,在以后的岁月里,在这些人们之间几乎天天上演。纠葛起初因“恨”而生,在遥远的后来当他们各奔东西时,又是这些“恨”又像丝线一样将他们牵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恨”很难恨得起来,倒像是爱了,可能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故事情节。在觥筹交错里,在日渐增多的皱纹里,他们的心是渐渐靠拢的。感恩彼此给予彼此的那些“损儿”,感恩生命里不再来的激情燃烧岁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少年壮志不言愁 李建设钻进炉膛后,一眼就看到东面炉墙上的耐火砖塌了一片,与之相邻的水冷壁管裂开了一道口子。很显然,水冷壁管破裂后水蒸气击中了炉墙,造成了这次停炉事故。还别说李建新的判断准确无误,不服不行。 锅炉属于特种设备,压力容器,出厂前经过严格的打压试验,新锅炉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低级事端,除非采购过程有纰漏,或者是使用过程操作不当。 “李新立!李新立!”李建新从炉膛探出半个脑袋,“维修工来了吗?” “来了!来了!孙主任亲自来了!”李新立一路小跑,他把“孙主任”三个字吆喝得格外响亮,眼睛上方的那两道平行线跳跃着,很有喜感。 维修车间主任孙连宝跟着李新立走到锅炉前,“什么情况?李主任,是炉管的问题吗?” “是,水冷壁焊缝开了,你焊起来就行,应该问题不大。你先进来看看好不好焊,我给你打着手电筒。” “范兵你去找点耐火水泥,等会焊好了我把炉墙补上。李新立准备木头和柴油,焊好了马上点炉,别耽误生产。”李建新又往外探了探脑袋,炉膛温度显然不低,他本来黝黑的脸布满了汗滴,这会儿又抹上几道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很是滑稽。 “都麻利点,热死了,热死了。”李建新又补充道。 “找到原因了?” 孙连宝一回头,李立人站在身后。“李部长来了。水冷壁管焊缝开了,我焊一下就行。” “注意安全!里面还热不热李建新?” “还行!引风机抽着还能忍受。”李建新一边伸着舌头大口喘着气一边说,他就像是被热坏了的狗一样可怜。李立人,李建新,李建设都是同村,一个家族,李建新和李建设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李立人和他们服气远一些,按年龄算李建新要比李立人和李建设长几岁,李建设叫他哥,他俩比李立人矮一辈。 萝卜再小在辈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李立人对他们可以直呼其名,李建新就得叫他“李部长”。李建新不像李建设那样豁达,他只是脾气暴躁,李建设除了性格急还带着些痞气,在厂里李建设称李立人“李部长”,私下里都叫“三叔”。至于李立人的绰号“老胡”随着李立人官阶的上升现在的新人们都不知道,就是知道的也没人敢叫,只有发狠的时候才偷偷地叫。“老胡”取自“胡三太爷”的民间传说,形容李立人道行高深。 “李建新再仔细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李立人的话不容置疑。 “好!”李建新说着又像狗一样钻进了炉膛。看到狗一样钻进钻出的李建新,躲在后面的李新立耸肩咧着嘴又露出了得意的笑,他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平行线”不见了。 李建新和孙连宝在炉膛里维修,李新立打着手电筒趴在炉门口,李立人站在他身后表情凝重。 准备好耐火水泥的范兵,一声不响地在一旁劈着木头,这本来是李新立的活儿,看上去他不太高兴。 “范兵你快点劈,马上就行了,别耽误点火。”李新立回头他的目光掠过李立人看向范兵。 范兵用怨望的眼神射向李新立,正好和李立人四目相对,迅速把低下头。“嗯!”范兵的回答很沉闷,他连续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身体实在是太累了,心也累。 “行了‘马睾子’,焊好了,准备点火!”李建新又从炉门口探出头来,“‘马睾子’怎么又让范兵替你劈柴?” 听到李建新叫李新立“马睾子”,站在一旁的李立人抿口笑了笑,“焊好了?” “焊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点火!”李建新回答得干脆,他脸上汗水和煤灰混合着流淌出一道道“皱纹”。 “我看你就像个‘马睾子’。”李新立生气的回应李建新一句。他这个“马睾子”是方言中的一种可怕动物。 “卧槽!太热了!”孙连宝臃肿的身子从炉门口挤了出来,他的模样比李建新好不了哪里去,他右手食指往上托了托镜框,使劲挤挤眼,让汗水不至于进入眼窝。镜片上一片黑乎乎,两只本来就小的眼睛显得更不明显了,好像一只浣熊。 晚上八点时候,锅炉点火了,半小时后运行趋于正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范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生活区,宿舍里没有亮灯,朱云龙大概又去打游戏了,张建村他们最近迷上了一款由盛大游戏公司推出叫“传奇”的游戏不能自拔。他们通过一种叫“私服”的网络服务器展开游戏竞技,私服与官服的最大区别并非只是单纯的消费成本的降低,而是能够帮助玩家体验到竞技游戏的无穷乐趣。所以,尽管“私服”质量明显不能和官方服务器相比,但是“私服”还是受到广大学生玩家和低收入群体的追捧。 范兵只知道以前张建村,朱云龙他们张口闭口都是红警,现在讨论的都是怪兽,法师,升级,外挂什么的。他不懂这个,也不感兴趣,总觉得他们的交谈云里雾里。 “呵呵!呵呵!你轻点”范兵刚要推开宿舍门,里面就传出女人的声音,他的手停留在离门把手一厘米的地方,顷刻一种钻心的疼痛使他攥紧了拳头,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范兵强忍着就要涌出的泪水,扭头逃离了生活区。他哆哆嗦嗦衔住一颗烟,左手遮风右手不停地摁着火机打火,始终不能点着香烟。最后生气地把打火机扔在地上,打火机弹出老远,零件四分五裂。 范兵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的头埋在胸前很深很深,双肩不停地抖动着。过了一会儿,范兵依稀辨别刚才扔打火机的地方,在地上摸摸索索寻找着打火机四分五裂的尸体,重新把它组装好装回口袋。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走到了那个熟悉的机井盖旁。经过这一路,他的心渐渐平复了,范兵慢慢坐了下来,又是那个熟悉的动作弹出一颗香烟,点燃了。 范兵坐在机井盖上,望着厂子的方向,灯光璀璨,锅炉烟囱冒出的烟在风的挟持下摇摆不定,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范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又使劲吐了出来,然后睁开眼转向宿舍的方向。从这里正好能够看到他宿舍的前窗户。“哈哈!哈哈!”范兵又吸了一口烟无奈地冷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范兵笑地停不下来,他还有什资格评判人家刘静的是是非非,分都已经分了;人家李新立拿他当猴耍,他还帮着数钱呢。今晚这笑声就是自己送给他自己的。 “滴滴!滴滴!”手机短信息的声音。 “在。” “有事吗?” “怎么不说话?” 范兵打开手机,是吴端发过来的。三条信息,从下午五点到现在,每隔一个多小时就发一条。看到吴端发的这三条短信息,压在范兵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范兵原本皱褶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的手在膝盖上使劲措了又措,如果面前有水的话,他一定会先洗洗手再给吴端回复短信。 “没事!” “有事!” “没有事!” “没事,有事,没有事”几个字范兵反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这样回复总觉得都不妥。他开始跺着双脚,坐着跺完了站着跺,此刻激动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很对不起,刚才在修锅炉,没看到,让您久等了,对不起!”他又打上这些字,反复斟酌又觉得很啰嗦,又删了。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又没有勇气,万一人家再不待见他呢?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淹没在这无边的惆怅里。 还是先点上颗烟稳稳神,刚吸了一口,“恶,恶,咳咳”从胃里反上来的难受把眼泪都逼出来了。范兵摘下眼镜擦去眼泪,狠狠地吐了几口痰,又做了几次深呼吸。 “好久不联系,还好吗?”果断按下了发送键。 “滴滴!” “还行,你呢?” 短信息很快就回了。 “我也还行!” “你上什么班?” 范兵接连发了两条短信。 “白班,今天没带手机。你呢?” “我也上白班。” 范兵发完这条短信,吴端很久都没有回复,他又忐忑了,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反复看着吴端回复的几条短信,期盼新的回复。 “滴滴!” “最近忙吗?”吴端终于回了。 “还行,刚生产!” “那就好!” “今天在修锅炉,没看到你的信息。” “没事。” 两个人又陷入互相等待,时间过了九点半。 “很晚了,睡吧。”还是吴端先开口。 “好的,你也睡吧。”范兵恋恋不舍按了发送键。“明天有空吗?”他又补充一条。 “滴滴!” “有啊!有事吗?”吴端马上回复。 “下班后我去找你吧。”范兵一鼓作气把话说出去。 过了一会儿,“明天打电话再说吧。” “好的!” “拜拜!晚安!” “晚安!”范兵像是得了尚方宝剑,兴奋到了极点,赶紧摸出颗烟庆祝庆祝。 现在他把刚才的不愉快完全抛在了脑后,因为激动他的浑身颤抖着。 远处范兵宿舍的灯光亮了起来,这束光已经对他够不成威胁,因为还有更加耀眼的光芒在向他召唤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搏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 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 为了大地的丰收 峥嵘岁月 何惧风流 范兵踏着轻快的脚步,一边往回走一边用独特的嗓音把这首《少年壮志不言愁》唱得阴阳怪气。而且把“风流”二字拖得格外长,加上夸张的肢体动作,直到憋得满脸通红,大脑缺氧才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往事不再见 范兵故意把钥匙开门的动作拖延了好久,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还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画面,那画面刺得他心一颤一颤的。 刘静低头站在床前用手胡乱地梳理着头发,朱云龙披着工作服褂子坐在床上,他的下身盖着被子,地上散落着几团用过的卫生纸。 “回来了!”还是朱云龙首先打破了尴尬。 没等范兵回答,刘静就夺门而出。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嘿嘿!”朱云龙露出几颗黄色的门牙傻傻的笑着。 “嘿嘿!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范兵强忍着笑容走到床前整理着被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朱云龙一时找不到话题。“你不是上白班吗?干什么去了?” “修锅炉。” “锅炉坏了?” “嗯!” “喔,修好了?” “修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 范兵的回答没有一丝感情,干脆不理朱云龙了。 朱云龙自讨没趣,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铃声从他枕头底下传出来。他赶紧挂了电话,穿上裤子摸索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出了宿舍。 朱云龙走出宿舍后,范兵强装的面孔松弛下来,他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不想飘进了几片雪花。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还会下雪,真是不可思议,会不会有冤情。六月飞雪才叫冤,这才阴历二月,不算冤,顶多算是老天爷算差了时辰,阴差阳错。有句诗来形容当前的情景再合适不过,“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于春风不用媒。”改一个字可能会更贴切,“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于春雪不用媒。” 窗外雪花成了气候,一团一团簇拥着落向大地,浑浑噩噩。又起风了,不知是风挟持了雪,还是雪依傍着风。 范兵躺在床上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梦中他来到一条河边,好像是西游记里的流沙河吧,波涛汹涌起伏,河的对面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充满绝望,她的面孔不甚清晰,依稀有刘静的样子,又像吴端,细看又都不是。 他痴痴地望着对岸,伸手去抓,可是什么也抓不住。狂风终于带走了女人的声音和影子,一切又回归平静,只留下范兵痴痴地伸手的动作停留在半空中,像一尊雕像。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范兵醒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敲击着窗玻璃,“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雨纷纷时有了,断魂可不敢,只有尖叫着跑向食堂的男男女女。 冒雨走在上班的路上,范兵昏昏沉沉丢了魂似的,他步履沉稳没有跑,任凭雨点洒落在头发和脸上。经过昨天的加班和现实与梦境,范兵今天感到很疲惫,此刻他的脑子里很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吴端坐在椅子上,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穿军装的男子笑容灿烂,照片虽然照的不是很清晰,但是男子的神态分明是幸福的样子。她泪眼朦胧,今天是祭奠亲人的日子,她就这么默默地祭奠她的亲人她的爱情。算起来杨杰走了快要一年了,这一年来她时刻不在思念,难以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过了今天,她也许会接受一份新的感情,也许不会,对于恋爱这一年来,吴端的内心是排斥的。那天让吴明秀给他介绍对象,也是在母亲苦口婆心的开导下做出的无奈之举。 吴明秀一遍又一遍抬头看着吴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憋不住了,“端端,想什么呢?” “端端,想什么呢?” 吴明秀连续叫了两次吴端才回过神来,“啊?奥!没想什么。”她搓了搓通红的眼睛,抽吸着鼻涕。 “最近联系范兵了吗?”吴明秀也是无话找话,这个问题她昨天刚问了吴端,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联系了!” 吴明秀对吴端的回答出乎意料,有些不大相信,“联系了?什么时候?” “昨天?。” “真的?” “真的!” “谈的怎么样?”吴明秀紧追不舍。 “没什么,他说今天来找我。”吴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好事啊!让他给你多买些好吃的,补补。你看你都瘦了。” “瘦了好,瘦了好看。”吴端被吴明秀逗笑了。 “瘦了显老,你又不胖。” “真的吗?” “真的!你看你白头发都有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想了也没用,一个人一个命强求不来。” 吴端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没有准备好是否答应范兵今天来找她,她的内心矛盾着。看对象是一回事,看完对象再见面又是一回事,再见面的性质就变了。 范兵算是个优秀的青年,有正义感有上进心,有关范兵的故事她从单丽美赵军强以及吴明秀那里听了很多,包括他在自学考试,敢于写联名信,包括他的为人他的相貌她都是满意的。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杨杰,如果轻易接纳了范兵,她就背叛了杨杰,现在心理上还不能原谅自己这么做。如果拖下去,对范兵又是不公平的,毕竟和人家看对象后没有明确拒绝人家,这是给范兵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滴滴!” “在吗?”是范兵发过来的信息。 “谁的手机响?”吴明秀明知故问。 “给”说着吴端把手机递给了吴明秀,这等于是让吴明秀给她拿主意。 “范兵啊!”吴明秀表现得很吃惊。“可以啊,昨天还说和人家没联系,原来是撒谎啊!” “没有,昨天我没拿手机,回去才看见他的信息。” “进展够快的,还不回复人家?”说着吴明秀把手机还给了吴端。 吴端接过手机,犹豫不决,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她本想同意让范兵今天来的,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她决定和范兵的见面见面不要在今天,因为不会有一个好的状态。 “在!” “下班后有空吗?” “今天有事,改天吧!” “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范兵摸不着头脑,昨天晚上聊得挺好的,没想到今天吴端会拒绝见他。是不是吴端让他打电话,他没打的问题?还是她变卦了?范兵又在胡思乱想。 “怎么样?范兵要来找你吗?”吴明秀迫不及待。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吴端对吴明秀说。 “叮铃铃,叮铃铃”范兵的手机响起来,他一把抓过手机,是同村同学杨少东打来的。 “喂,少东,有事吗?” “范兵,我下周一结婚,你一定要来!”听上去杨少东很兴奋。 “结婚?你不是退婚了吗?” “退什么退!再退我爸就和我断绝关系了,凑合着过吧!”杨少东永远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喔!你对象没难为你?” “难为我?开玩笑,孩子都有了,谁难为谁还不一定!” “啊!怀孕了?”范兵很吃惊。 “快仨月了,不结不行了,早结完我还得上船。”杨少东一只手抚摸着给他理发的一个年轻女子的腿一边给范兵打电话。“老实点,都快结婚了还不老实。”年轻的女子用梳子打了一下杨少东的手,娇嗔道。 “哎呦!你轻点!” “你说什么?”范兵一头雾水,“你在哪里?上什么船?上了贼船吧!哈哈!” “上什么贼船,我在理发。”杨少东又把手顺着女子的腿往上摸。 “那什么,范兵你有对象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个小妹,很正点。”说着杨少东使劲掐了一把女子的大腿根部。 “滚!”这次女子确实生气了,使劲甩开杨少东不老实的手,“啪”的一下把理发工具仍在柜台上。 “那什么范兵,我先挂了,记得下周一一定要来。”杨少东赶紧挂了电话。 “怎么了宝贝?真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你再掐回来?”杨少东不停地给理发的女子作揖,就差叩头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玩腻了老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再把我送人。你当我什么什么?你的玩具吗?”郝桂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都都怀孕了,不结婚,我我能怎么办?”杨少东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怀孕了?你说怎么办?我怀孕的时候你怎么办的?她怀孕了,没有你她能怀孕吗?陈世美!” “嘘!”杨少东赶紧捂住郝桂的嘴,“老板娘来了”。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郝桂拿起剪刀向杨少东比划着。 “亲爱的,你听我说别别别”郝桂步步紧逼杨少东步步后退。 “谁是你亲爱的?滚!”郝桂一反常态,眼泪都出来了。“滚不滚?不滚我喊人了!” “好好好!我滚!”杨少东顶着理了一半的发型狼狈地窜出理发店。 “小杨?”理发店的老板娘和杨少东撞了个满怀,杨少东也没顾得上打招呼。 “疯子!真是个疯子!他娘的,女人都是疯子!”杨少东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啊呀”这是硌疼了。郝桂的隔壁就是理发店,他又摸摸没有理完的头发,回头望了望郝桂所在的理发店门口,觉得不安全,骑上摩托车找了个更远的理发店。 张建村结婚了,杨鹏结婚了,张连波结婚了,现在混世魔王杨少东也要结婚了,就范兵自己单着,他的惆怅又一次涌上心头。吴端又不待见他,希望的火苗忽闪忽闪,随时都会熄灭。 日子就那么纷纷洒洒地过了一周,范兵和吴端都没有相互联系对方,转眼到了杨少东结婚的日子。 那天天气格外得温暖,绿树红裙相映成趣,空气里弥漫着柳絮的毛茸茸,吸到鼻孔里痒痒的,也许这就是春天的正宗味道。 范兵在家里吃过早饭,步行去了杨少东家,他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举行“过门”仪式。这是他第二次参加结婚仪式,大体看懂了些流程。 中午七八个同学坐一张桌,菜是家常菜,酒是当地酒,大喜的日子年轻人凑一块喝得那个嗨。从正午喝到了半下午,他们那一桌是最后撤席的,每个人都喝得摇摇晃晃。 当凉风吹醒范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躺在回厂路上必经的自家麦地里。摩托车就倒在田堑上,从压过的麦苗判断他应该是骑着进入的麦地。范兵使劲敲打着额头,什么都记不起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骑上摩托车的那一刻,往后一片空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尴尬的会见 上完最后一个夜班,吴端提着两个方便袋坐上了开往南方的公共汽车。 一个小时之后。 吴端一袭黑衣站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前,坟上刚刚添了新土,坟头纸也是新的,嫩嫩的草芽破土而出,坟前的柏树青翠欲滴。四周静悄悄,柏树和吴端差不多一样高,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两个人并肩而站。 埋葬杨杰的那一天吴端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参加了杨杰的葬礼,直到亲眼看到杨杰的骨灰盒被埋葬。之后她多次来看过杨杰,跟他说说话,怕他孤单。杨杰始终是她心头抹不去的痛,两人曾经憧憬着的美好再也实现不了了。吴端拒绝了好几个年轻人的追求,她的心里还容不下除了杨杰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够代替杨杰在她心中的位置,直到碰到了范兵,这种信念才开始动摇。范兵长得太像杨杰了。 “杨杰,对不起。很久没来看你了。”吴端慢慢蹲下身去抚着坟上的新土。 “你在那边还好吗?” “冷不冷?” “这是你最爱吃的菠萝和栗子。”吴端把贡品摆在坟前。 “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看你。” “有人给我介绍了对象了,你能同意吗?” “呜呜呜呜” 吴端泣不成声,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吴端想到了那次去南京的情形,挂在墙上的照片杨杰笑得那么安详,那么灿烂。谁都没有见到杨杰的尸身,包括他的父母,感染这种病毒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流程,进入专门的焚化炉处理,最后他们得到的只是一面覆盖着国旗的骨灰盒,一张放大了的黑框照片,和一本烈士证书。 杨杰的妈妈哭得好几次都背过气去,他爸爸也跟着哭,吴端也跟着哭。她就像他们的女儿,不,是儿媳。那几天里,三个人除了哭就是沉默。杨杰妈妈哭的时候,吴端也跟着哭,哭一阵再安慰杨杰妈妈,然后两人哭得更厉害了。吴端哭得时候,杨杰妈妈也跟着哭,哭一阵她再安慰吴端,然后又都哭得更厉害了。杨杰的爸爸总是沉默地蜷缩在椅子上,他是默默地流泪,就那么几天,原本魁梧的身体日渐消瘦,胡子拉碴双眼失神,好像变了一个人。 “端端!你是个好孩子,小杰没福啊!呜呜呜”杨杰的妈妈握着吴端的手很是动情,杨杰爸爸也跟着抽泣。 “阿姨阿姨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呜呜呜”吴端使劲地摇着头,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呜呜呜我的小杰呜呜呜”杨杰妈妈又回复到悲伤里去。 杨杰的父母拒绝了市里有关部门把墓地迁入烈士陵园的要求,他们希望把他留在身边。他们舍不得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陵园里,在老祖宗们的身旁起码有个照应,将来他老俩也要葬在儿子身边。 杨杰曾经是他们的骄傲,中专还没毕业就到清河盐场实习,在场部干会计。在清河盐场的半年里,他的表现得到了公司上下的一致好评,也正是在那里认识了吴端,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征兵入伍,分到了某空军地勤通讯部队,他仍旧是父母的骄傲,包括他抗击后感染直至牺牲,他都是亲人们的骄傲。 吴端蹲在那里,一遍遍回想着和杨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任凭泪水滴在坟土里,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跳。 “端端!端端!”杨杰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端端!端端!” “忘了我吧,忘了我吧!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端端!端端!再见再见再见”杨杰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 “杨杰杨杰杨杰呜呜呜你别走你别走”吴端从回忆里惊醒,回望着四周,她找不到思念的人儿。 “杨杰杨杰杨杰呜呜呜”吴端拍打着坟上的泥土,“杨杰呜呜呜杨杰呜呜呜呜呜呜杨杰呜呜呜” 过了很久,吴端不哭泣了。“杨杰,是你吗?是你吗?你们怎么会这么像?他是你派来的吗?是不是?是不是?”吴端一次次地追问。 吴端的追问就像是圣诞之夜万卡写给爷爷的信件,自顾倾诉着心中的思念。 那个声音真实又熟悉,遥远又陌生,吴端很清楚杨杰回不来了,可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年来她就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恍惚,原本活泼的性格变得安静了许多。 又过了很久很久,吴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墓地。在墓地里呆了半天,她想明白了,她决定给范兵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是杨杰愿意看到的,他不会怪她,今天杨杰已经给了她答案。他们憧憬的美好她要续写下去,给杨杰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吴端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来看杨杰,最后她理了理额头的刘海消失在墓地的尽头。 坐在回程的公共汽车上,吴端很轻松她的心很平静,一块大石头好像不见了。车窗外已经春意盎然,绿油油的麦田波浪起伏,不知名的花草顽强地竞相亮相,休整了一个冬天的农民们又忙碌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肆虐,恐慌笼罩着大半个中国,谁会在意田野里的美景。要不是可恶的,杨杰怎会牺牲,要不是他们可能要订婚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杨杰阻止不了,吴端阻止不了,谁也阻止不了,一切功过留给后世评论,当前能做的唯有咬紧牙关,奋勇向前。 很多人在很多人的生命里来了又还,很多事不是别人眼中的样子。人都在不断的希望失望和痛苦中成长,不断地徘徊,甄别,反噬,又不断地撞南墙 自从参加杨少东的婚礼回来,范兵心里都是忐忑的,上了一周的夜班,明天就要倒中班了,范兵决定再联系吴端,这次打电话吧。吴端应该和他一个班,他怕打扰她睡觉,决定先睡足了再说。 范兵躺在床上整整睡到半下午,醒来后拨通了吴端的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把吴端从欣赏美景的思绪里拖了回来,吴端接起电话,“喂!” “喂,是我!” “喔,有事吗?” “没事!你上夜班吗?” “是啊。” “在宿舍里吗?” “没有,我出来有点事。” “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去找你玩吧!”范兵小心翼翼地试探。 “” “嗯!”吴端想了一会儿,算是答应了范兵。 “好的,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吧!”说完吴端就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吴端换下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穿上那套粉红色的运动服套装,洗了把脸,又弄了些化妆品在脸上涂涂抹抹。 二十五的年龄,眼角开始出现鱼尾纹,不知道没睡觉的原因还是老了,她把头发分散来了,垂到肩上,这样能遮住眼角,脸也显得稍微小一些。上次看对象是晚上,再说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也就没有刻意打扮,今天算是认识后的正式交往,给人印象很重要。女为悦己者容,从根本上说还是女为不失颜面而容。 吴端忙着打扮,范兵下班后也忙着梳洗。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朱云龙不时瞅瞅范兵,心里打着鼓。骑摩托车还有些冷,他还没有套像样的羽绒服,平常出入就一身行头,今天总不能穿的邋邋塌塌去见吴端吧。 “朱云龙,借我个羽绒服穿穿。” 范兵地口气近乎命令。 “啊?什么?”朱云龙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范兵会跟他借羽绒服穿。他高傲的很,怎么可能跟他借衣服穿?特别是那次范兵撞破了他和刘静的“好事”,朱云龙见到范兵就心虚,能躲就躲。 “借我个羽绒服穿穿!”范兵重复道。 “好好好!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朱云龙赶紧把最好的那套拿给范兵。 “先放床上吧!”范兵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看也不看地说道。 “你这是看对象啊?”朱云龙小心翼翼地问范兵。 “不行吗?”范兵回过头来瞪着朱云龙。 “嘿嘿!行行行!很好!很好!”朱云龙真的很怕范兵不理他的样子,这样说说笑笑他心理舒坦些。 “谁啊?不是咱厂里的吧?” “嗯!”范兵闭嘴刮着上唇上的胡须。 “漂亮不?” “嗯!” 朱云龙这货不知死活,范兵很不想打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少打听。” “喔喔!那你忙。”朱云龙把羽绒服放在范兵的床上,像猴子一样窜出了宿舍,临了被门框拌了一下,咧着嘴一瘸一拐地跑向女生宿舍方向。 穿上朱云龙的羽绒服还很合身,范兵又用朱云龙的鞋油把皮鞋擦了一遍,梳了梳蓬松的头发出了门。 个人问题收拾妥当,范兵到小卖部喝给吴端买了一些饼干,他不吃饼干什么牌子也没关注,反正不能空手去找女朋友。 一切准备就绪,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范兵到达吴端住的地方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我到了,你住那间宿舍?” “我在最后面一排,东头第二间,你到了吗?”吴端回答。 “好的!”范兵的摩托车拐进宿舍区,这里和他当初从技校分下来的时候住的宿舍一墙之隔,于洪庆现在还住在那里,不知道他这会儿上不上班。 没等范兵来到吴端宿舍门口,一身粉红的吴端就在外面等他了。 “来了!” “来了!” 看到一身粉红的吴端,范兵的脸唰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是好,真的像是做梦。 “进来吧!”还是吴端先开了口。 “好!”范兵从摩托车把上解下装饼干的方便袋,提着进了宿舍。吴端随手关上了门。 女生宿舍和男的就是不能比,所有物品摆放得恰到好处,地面上一尘不染,连门后挂在墙上的笤帚后面都贴着报纸。吴端宿舍里摆放着两张床,靠近西墙的那一张没有人住,上面放着一只橙黄色的木箱。东边那张床上,卡通图案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床底下几双鞋子整齐划一,就像军训那会儿的标准。一张桌子靠在床头,上面摆放着吴端的艺术照和一个木头盒子。空气里弥漫着洗发精的香味,应该是芒果味吧,他没吃过芒果,凭感觉应该错不了。 范兵提着饼干杵在那里,就像进了大观园,眼不够用,在这么整洁的房子里他无处落座。 “站着干什么,坐下吧!”吴端笑着看着范兵指了指床。 “喔!我还是坐这吧!”范兵回过神来,把饼干放在桌子上,拉过靠桌的椅子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范兵不自然的样子,吴端也跟着笑起来。“好吧!” 吴端给范兵倒了一杯水,范兵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吴端站在他面前抿着嘴,尽量不笑出来,俩人离得很近,范兵可以问道吴端身上的香气。他把椅子向外面移了移,坐在那里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在接受家长的教育般不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好像也没那么难处 吴端和范兵隔着桌子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椅子上。 “你是不是很热?”范兵喝了口热水,他的额头冒出个汗珠,吴端坐在床头笑盈盈地问道。 “我不热!我不热!水很热!” “呵呵呵!凉凉再喝,呵呵呵!”吴端这笑声像极了刘静。 吴端的笑声更是加剧了范兵的紧张,“嘿嘿!”他局促地跟着笑起来。 说实在的,这时候范兵浑身都觉得热,特别是脸上火辣辣得热,从开始进屋到现在脸上羞羞的红色一直没有褪去。 丑媳妇见公婆也就这副模样,范兵不是丑媳妇,吴端也不是公婆。 “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 “呃!没什么,随便买了点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吃。” “呵呵呵!”吴端越看范兵不自在的样子越觉得好笑。范兵越被看越不自在,他的两只手不停搓着大腿到膝盖之间的部分,上身随之前后摇晃,头像个拨浪鼓转过来转过去,想看又不敢看吴端。 “很热就脱下羽绒服吧!”吴端像看动物园里地猴子一样看着范兵,那神情分明就是“听话,不听话不给香蕉。” “嘿嘿!确实有点热。”范兵拉开羽绒服拉链,把下襟拨在身后,屁股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你” “那”范兵和吴端同时发问,两人相互看了看都不好意思低下头,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吴端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先说。” “你先说。”两个人几乎又是同时发声。 “呵呵呵!” “嘿嘿嘿!” 经过紧张地“拉锯战”,气氛略微缓和了些,“你屋子打扫得真干净。” “一般吧,我自己住好打扫!” “你们厂都住单间吗?” “大部分是,也有两个人一间的。” “真幸福啊!” “这有什么幸福的,人多了才好,热闹。你们宿舍几个人?” “原来三个,走了一个,还剩两个。” “呵呵呵!” “嘿嘿!” “自己做饭还是吃食堂?” “吃食堂,厂里不让在宿舍做饭,查的很严。你自己做饭吗?”这个时候范兵看到窗户下面摆放着煤气灶和炒锅,方桌和一个玻璃门橱柜,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碗筷,蒜臼子,油盐酱醋规整如一。 “我很懒,做饭也不好吃,有时候自己做,大多吃食堂。” “你们食堂的饭菜贵不贵?” “还行!我们每个月补贴三十块钱生活费。” “还是你们厂好啊,我们厂什么补贴都没有。” “不是说你们一年挣好几万吗?” “那是以前,这两年不行了,能按时发下工资来就烧高香了。” “爆炸是怎么回事?” “唉!谁知道,莫名其妙的,那天回去刚睡着就炸了。” “没伤着人吧?” “没什么事,耿小强让塞子打腰上了,不过没什么大事,早就上班了。” “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耿小强班上,托你的福,要不是跟你看对象我和别人换了班,说不定怎么样。”范兵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我还有这作用?看来我是你的福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端说完这话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范兵会不会误解这是向他表白?”她的脸又红了,眼睛盯着正前方,不敢看范兵。 “嘿嘿!”范兵听似乎出了话外音,傻傻地笑着。 “”吴端坐在那里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部长对象叫什么名?”还是范兵先打破沉默。 “你说李立人吧,吴明秀,我们一个村的。” “喔!一家子吗?” “好像不是吧!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住的离着很远。他爸排‘荣’,我爸排‘天’。” “一个姓?” “对!她比我大,我叫姐。” “喔喔!你们一个车间?” “嗯!我俩一个工序一个班。” “你们是同学吗?” “不是,她比我高两级。” “也上技校来吗?” “是的。” “她怎么没跟着李部长去金润?” “好像是她爸爸不让去,一边一个有保障。” “喔喔!” “你的自学考试怎么样了?” “就过了两科,还没到时候,四月份再考。” “为什么不考化工专业?” “我数学不行,化工专业要考高等数学。” “你不识数吗?” “有点。” “我不信!呵呵呵!” “真的!” “不像,我看你数学挺好的,宿舍里三人,走了一个还剩俩。”吴端一直盯着范兵看。 “嘿嘿嘿!”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笑话我?” 范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故意绷起脸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吴端的眼睛。 “算是夸你吧!”吴端被范兵看得不好意思,目光掠过范兵看向窗外,两个女人离着很远朝她打招呼。 “嗤!笑话我吧?”范兵自己也绷不住了,笑了起来。 “随便你怎么想。”吴端向着窗外的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那两个人是吴端隔壁宿舍的同事,早就听说吴端谈了个对象,来开开眼。 范兵也看到了那两个人,“谁啊?” “隔壁的,来看看你,替我把把关。”吴端实话实说。 这时候范兵也豁出去了,干脆脱下羽绒服搭在椅子背上,“让她们进来吧,看看就看看,我又没长瘆人毛。” “呵呵呵!你俩进来吧,帅哥叫你们。”吴端拉开门招呼她俩,范兵跟着站起来紧随吴端身后向外张望。 “不了!不了!不耽误你们好事!走了!”她们嘻嘻哈哈地跑开。 两个人回到各自的座位,经过一折腾又找不着话题了。 “你吃饼干。”范兵站起来给吴端打开方便袋,向她那边推了推。他的行为土到了家,从法理上讲饼干现在的拥有者是吴端,已经不是他的了。 “谢谢!”吴端看了看饼干的商标没动手,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难以觉察。 燥热又找上了范兵,他的额头开始湿润,为了掩饰不自在他不停地晃动着身体,椅子随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声音又加剧了紧张的气氛。 空气里充满着沉闷,芒果的香味好像也变了味。范兵又潇洒地弹出一颗烟,紧跟着拿出打火机,“可以吗?”这不像是征求,倒像是挑衅。 “随便!”吴端脸色不大好看。 范兵还是点上了烟,自顾抽了起来,他吸了一口烟嘟着嘴把烟雾使劲吐了出来,可以看到烟气传到很远,里面夹着些唾沫星子也不一定。这个动作范兵重复了好几次,吴端开始皱起眉头。 “你爸爸抽烟吗?”范兵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又问了一个更幼稚的问题。 “咳咳!抽。”吴端也不好发作。 “抽什么牌子的?”范兵吸了一口烟陶醉在自我里,其实他在想将来给未来岳父买什么牌子的香烟。 “不知道,反正很呛。”吴端脸也拉了下来。 “你不抽烟的事儿,我刚抽的时候也觉得呛,抽习惯了就不呛了。有一次还抽醉了,比喝醉了酒还难受,连头疼带恶心。”范兵算是顶没数的人,他根本没觉察到吴端脸色的变化,喋喋不休地发表抽完感慨。 “你还喝酒?”吴端提高了嗓门。 “喝!我能喝一斤白的,厉害吗?”范兵觉得很骄傲。 “你厉害,喝一斤不醉吗?”吴端的语气有些嘲讽。 “嘿嘿!醉!我那回拿着宿舍钥匙都开不了门,爬窗户进去的。”范兵抓着头大不好意思地说。 “确实厉害,佩服!佩服!你经常出去喝酒吗?” “一个月怎么也得出去两三次。” “都是你请客?” “不是,轮流请。” “你都和谁喝酒?” “基本上都是李建设,杨鹏,于洪庆,张建村,张连波他们,别人也喝但是很少。” “喔!看来你人缘不错。” “还行吧!” “还行吧!”吴端重复着范兵的话。 “你工资够花的吗?” “差不多,都很熟不够可以先赊着。” “咳咳咳看来你神通广大啊!会抽烟,能喝酒,还能赊账,还会嫖赌吧?”吴端再也不能忍受范兵的“自娱自乐”。 “没没没多少?”范兵回过神来,赶紧用脚踩灭了烟头,吞吞吐吐。 “没多少是多少?”吴端的问题不容置疑。 “二百三百顶多四百。”范兵仿佛感到大祸临头,自乱了阵脚,撒个谎也不会。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吴端步步紧逼。 “六百多。” “六百多?赊四百!你行!” 一个女人关心一个男人的财务状况,还是一付生气的口吻,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范兵低头坐在那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屁股不停地扭动着,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还是吴端先开的口,她觉得自己失态了,“呵呵呵!我怎么看你很害怕我似的?” “没没有啊!”范兵迎上了吴端冷笑的目光赶紧改了口,“有有点怕。” “怕?我哪里可怕?说说看。” 吴端不生气,她倒想戏弄戏弄范兵。“你谈过恋爱吗?” 这俩问题把范兵的脑袋搞大了,“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直接!这么野蛮!”他心里不停地打鼓。 “嘿嘿嘿!嘿嘿嘿!”除了傻笑范兵还拆不了吴端的招儿。 “真害怕了?呵呵呵!”吴端趴在桌子上笑成了一朵花。范兵可没兴致欣赏花,他总感觉她的笑声不纯净,他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呵呵呵!” “呵呵呵!你这人怎么经不起开玩笑?呵呵呵!真怕了?我有那么可怕吗?”吴端换了一副表情。 “嘿嘿嘿!”范兵用手擦着额头的汗水,放松了些。 “嘿嘿嘿!”他那呆傻的模样也挺可爱的。“不!你很可爱!”范兵恭维着吴端。 “真的?不可怕了?” “嘿嘿!真的!不可怕!可爱!” 范兵把“爱”字说的很短,很轻,他还不习惯说这个字。这是一场擂台赛,吴端是擂主,范兵是挑擂者,在吴端面前范兵就是一枚纯纯的“小白”。 在吴端眼里可爱的应该是范兵,两个人太逗了。 在攻守之间就有了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杨鹏双喜临门 梧桐开花的季节,杨家迎来了双喜临门。杨鹏家门口一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上一串串花苞和去年的桐子混在一起,一层一层的粉红色喇叭花散发出阵阵清香,不知道刮风的原因还是节气未到,还没有蜜蜂采摘花粉。整棵梧桐树就像是一条粉红色的裙子,飘在空中。 杨鹏班上的带班长耿小强辞职了,据说跟同学去卖化肥了,杨鹏替代他的位置。杨鹏的老婆李素梅怀孕了,妊娠反应强烈,请假在家休息。 李素梅本来臃肿的身体怀孕后飞速发展起来,宽度都快要赶上身高,也不能坐吃山空,从不上班的那一天她就有了新的打算。晚上两口子躺在被窝里:“杨鹏,我下个月上班去吧?” “感觉好了吗?不恶心了?” “还有点,不过好多了。我这不上班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挣得又不够花。” “我这不时当上带班长了吗,以后会越来越多地。” “也多不了多少,三百两百的。” “慢慢来,我争取当车间主任,不!厂长!为了我儿子,我要当厂长!”杨鹏很激动,手隔着睡衣摸着李素梅的肚子。 “你轻点,摸疼了!”“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猜的。”杨鹏把耳朵贴在李素梅的肚子上。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李素梅抚摸着杨鹏的头发。 “都喜欢!你给我生个龙凤胎吧!” “美得你!” “反正受一回罪,一次到位。” “那不得累死我?” “那就先生个男孩吧。” “你看,我就知道你重男轻女。” “不是我重男轻女,是咱爸妈盼着。我爷爷这一辈弟兄四个,咱爸又弟兄四个,咱叔们都生了两个孩子,咱爸就我一个孩子。你要是再给他生个大胖孙子,那就完美了,咱爸还不高兴上天,说不定再奖个一万两万的。” “切!我们家姊妹仨也没那些事事儿,你们家说白了就是重男轻女。” “这不是明摆着的,我们这一辈数我最大结婚最早,都瞪眼看着呢?你可得给我们家争口气,啊!”杨鹏摸着李素梅的肚皮不舍。 “我可看了,生男生女是你们男人的事,和我们女人没关系。” “没关系?不可能,没你们怎么生孩子?” “呵呵呵!我也没看明白反正是x,y什么的配对,配好了生男孩,配不好生女孩。”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看的?” “我们去医院查体,墙上贴着宣传画。咱村妇女主任也这么说。” “听她瞎咧咧,她就没正事,不是去超市偷东西不是让人给逮住了?” “当天就放出来了,听说连派出所的警察都敢打,把人家脸都抓破了。” “她就是不要脸,除了偷东西还偷人?” “偷人?” “和咱大队书记有一腿。” “真的假的?” “你说呢?要不凭什么让她当妇女主任?” “他对象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软蛋一个!” “他对象是干什么的?” “‘咋呼’!街上天天带着鸭舌帽的那个,村委委员,治保主任。” “喔!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没考上大学受了刺激? “好像是吧!谁知道!” “他叫‘咋呼’?” “对!” “谁给他起的外号?” “他老子吧。不是外号,是小名。” “呵呵呵!咋呼!有意思,‘咋呼’不是很能翻腾的意思吗?” “他也就是心翻腾,在老婆面前屁也不敢放。” “他不种地吗?” “种地,不种地他吃什么。” “妇女主任不是有工资吗?” “有工资能给他花?你看不见咋呼抽烟,走到哪要到哪,烟钱他都捞不着。女人啊,强势了不好!” 杨鹏摸着李素梅的肚子不松手,“你说咱们儿子听到我说话吗?” 李素梅没有说话。 “哎!想什么呢?”杨鹏抬起头看着李素梅。 “喔!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 “咱们开个便利店吧!”李素梅两片眼眉眉尖高挑,杏眼圆睁。 “不是便利店?”李素梅冷不丁的这一句把杨鹏搞懵了。 “我这不是怀孕了吗!咱们开个便利店多少能挣点,光指着你那点工资怎么养活我们娘俩。” “这几天我在村里转了转,大体有个数。一共两个便利店,村南头那个捎带着修车,货不全;村北头那个老两口年龄大了,不讲卫生,去的人少。咱们家这不是靠着大街,又在中间,把南墙扒了盖两间南屋开个便利店肯定能行。” “那你不上班了?” “生了孩子再说吧,生意好的话不上也罢。” 杨鹏觉得李素梅这主意可行,但是这么大的事他做不了主,还得跟老爸商量,到现在他们家还没出过“买卖人”,李素梅这是遗传,眼光独特。 “明天跟咱爸商量商量,我觉得行。” “好吧!咱妈同意,我跟她提起过。”李素梅补充道。 “咱家都是男人说了算,咱妈不当家。你这便利店发达了可别学妇女主任,乱搞!” “那你不成了‘咋呼’了?呵呵呵” 两只鸳鸯顶着被子纠缠起来。 “别别别!轻点儿你儿子” “不管了,我可不是‘咋呼’” 梧桐树的花期过去的时候,杨鹏家的南屋盖了起来,杨鹏爸爸没舍得毁掉梧桐树,从他记事的时候它就长在这里。“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乐。”这棵梧桐树近百年的历史,伴随着他们爷俩走过了美好的童年,树干上一道道划痕记录着他们的“丰功伟绩”,小时候他爷俩最爱干的事就是像蜜蜂一样舔食梧桐花的花蜜。当初年景不好的时候,梧桐花还救过他们一家人的命。 杨鹏小时候村里还没通电,晚上把凉席往树下一铺躺在上面,最爱听当老师的爸爸讲天南海北的故事。 长大后,夏季的晚上他仍然喜欢一个人铺上凉席,躺在树底下听着风吹过梧桐叶子发出的“沙沙”声,随心所欲地畅想,思想漫无目的地游逛。 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李素梅的便利店正式开业了。李素梅挺着大肚子迎来送往,好不忙碌,婆婆也在帮忙。 “妈,你给杨鹏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回来不?回来的话咱就炖鱼吃,这都三天没回了,不知道忙些什么!也没见别的带班长这么忙。”李素梅抱怨道。 厂子里确实很忙,爆炸后新建的sx车间红红火火,产品供不应求。据说还要扩产,大量的后备人才补充到岗位上,最后一届技校生已经分配了下来。随着他们的离开,技校正式从历史的舞台中退下了。不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很难招到符合条件的学生,职工子女剩下没多少了,就是有他们也不愿意再上技校,他们太清楚上这个学校意味着什么,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老辈里就这样过来的。初中分流的学生他们宁可去市区去镇区上一个职业中专,也不愿意来鸟不拉屎的北方盐碱地,这里的世界实在是缺少诱惑力,缺少安全感。 第二,全市掀起了整合教育资源的热潮,这所技校被市区的一所职业学院兼并,变为了实习实践教育基地,这里地广人稀非常适合这身份。宽阔的操场经过平整,变成机动车驾驶证训练场,学院的驾驶班干脆搬到了这里。 杨鹏班上分来了两男一女,男的顶替了杨鹏的岗位,女的分到反应工序跟班学习。自从反应发生爆炸事故,阴霾一直在人群中挥之不去,有关反应工序的谶语也很多。特别是反应工序主操作倍感压力巨大,见识过爆炸现场的人没人愿意干,上班总是提心吊胆,所以车间要求上夜班带班长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反应工序,防范于未然。这样一个班下来带班长接触反应操作工的时间相对长一些。工作上没有多少可探讨的,时间久了总会“节外生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女搭配也最容易出问题。 不久,杨鹏和新分来的张玉静之间便传出了“绯闻”。没有不偷腥的猫,何况李素梅处在孕期,杨鹏新晋车间管理层,新人来到有没有“依靠”,杨鹏向来又是个“热心肠”,出事情好像顺理成章了。 “喂!妈,有事吗?”下班后杨鹏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副驾驶上坐着张玉静,她的手握档杆,杨鹏的手又压在她上面。 “炖鱼吃?明天吧,今天加班,可能很晚,我就先不回去了。炖鱼你们吃吧,我在食堂随便吃点就行。”杨鹏说着使劲攥了攥张玉静细滑的手。“我很忙先挂了,妈!” “咱们去吃麻辣烫吧!”杨鹏挂了电话对坐在旁边的张玉静说。 “你不回家了?”张玉静羞涩地说。 “不回了,先陪你吃饭。” “这样不好吧!你妈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你不回去的话你老婆会不会生气?” “没事!她忙起来就没空管我了。” “你老婆漂亮吗?” “还行!” “是不是对你特好?” “还行!” “你们吵架吗?” “吵啊!怎么了?”杨鹏看了看张玉静露出讨好的表情。 “没事!我猜你老婆肯定是个女强人?” “那我不成‘咋呼’了?”杨鹏接了一句。 “什么?什么糊?”张玉静没听明白。 “哈哈哈!咋呼!哈哈哈!”看着张玉静白皙纯情的脸庞杨鹏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村的‘二杆子’,他老婆是妇女主任,和我们大队书记有一腿。” “二杆子?什么意思?”张玉静依然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傻瓜!就是不十成,‘妻管严’。” “喔!我明白了,你也是‘二杆子’。”张玉静恍然大悟跟着笑了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说着杨鹏的手不老实起来,有意无意抓蹭张玉静丰满的胸部。 张玉静欲纵故躲,两人打闹中昌河面包车在公路上驶出s形,直到后面车辆鸣笛警告才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杨鹏命里犯桃花 第二天,杨鹏终于还是没回家。他要趁热打铁,突破张玉静的防线,昨天的一碗麻辣烫,他感觉有希望。 “杨鹏,这都五天了,你在外面干什么?知不知道还有个家?”李素梅生气了她在电话里向杨鹏展示自己不容置疑的地位。随李素梅腹部的隆起和便利店生意的兴隆,李素梅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已经把杨鹏碾压脚下,大有直逼杨鹏爸爸之势。 “我这不是忙吗!天天加班,倒过班来就回家。”反应工序办公桌另一头坐着张玉静,杨鹏心虚了,他远离办公桌接电话。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少胡想八想。”杨鹏有些紧张,坚决否定李素梅的猜测。 “你少撩我,别让我查出点事,不然有你好看的!” “不敢,不敢,这不是供不应求吗!准备扩产,我好好表现表现,争取当个工段长。”杨鹏最后这一句倒是真实的想法,不过夹杂着些许侥幸成分。 “下了班回来吗?今天又来了些货,咱妈和我搬不动,你快回来整理整理。”李素梅换作温润的口气。 “回回回!再忙也要回。”杨鹏赶紧地回答,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李素梅开了这个便利店,杨鹏成了兼职搬运工,没结婚的时候下了班打游戏,结了婚后下了班偶尔打游戏,李素梅怀孕后杨鹏天天想着打游戏,就是捞不着打游戏。现在张玉静又成了杨鹏的心结,敢于冒险的他肯定会义无反顾,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鲫鱼,都等了好几天,今晚让咱妈给你红烧。下了班早点回来?” “好好!一定!”现在杨鹏听到李素梅关心的声音开始有一种排斥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觉得李素梅现在越来越老土了,不但身材让人越来越不满意,就连性格也开始冥顽世故,斤斤计较,而且对他管制的越来越宽。 反观张玉静给人的又是另一种感受,她胖瘦适中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并且不计较鸡毛蒜皮,和她在一起杨鹏感受不到那么多压力。 “老婆又来电话了?”张玉静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顽皮地看着杨鹏,她的嘴唇饱满光鲜,肯定是涂了透明的唇膏,她的牙齿洁白无瑕整齐划一,连她的口气都充满了清香。张玉静说话的嘴型对杨鹏充满了诱惑,他恨不得现在就趴上去美美地品尝。 “”杨鹏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张玉静的话。 “说到哪了?奥,刘老师!电工老师刘老师,他教过你们吧!这个人太逗了,上班总是仰着头,眼睛不敢看我们,然后让我们抄课本”杨鹏喋喋不休的说着,好像为了掩饰刚才接电话给他造成的恐慌。 “没有,我们上学的时候他好像退休了。” “退休了?也对!老师们数他年纪大。那谁教你们电工课?” “姓李啊!不知道叫什么名!” “昨天的麻辣烫好吃吗?”杨鹏的问题跳跃得太快。 “还行!又要请我吃?” “没问题,只要你想吃。” “得了吧,你再不回家你老婆还不当麻辣烫吃了你?”张玉静的话里充满了酸溜溜。 “嘿嘿嘿!他不敢!” “嘴硬!我看你接电话很怕她的样子,不敢的是你吧。”张玉静的话让杨鹏无地自容,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停地用手抓挠着腮和耳根。 杨鹏看似绵柔的性格里隐藏着难以克制的强大力量,随着思绪在身体里四处游逛,冲撞,仿佛要撕裂他的眉心,爆发出来。这种感觉不是最近才有,但是从张玉静分到他们班上的时候才开始强烈起来。 “改天再请你吃吧,今天有事必须回家了。”杨鹏这个台阶找得及时。 “没事,你忙你的。”说着就去记录反应釜温度参数。 李素梅的霸道和张玉静的善解人意比起来,她俩又不在一个档次上了。杨鹏对李素梅的成见没有因为她的怀孕而减少,他隐隐渴望改变这种状况,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咋呼”。遇到张玉静的时候,杨鹏感觉机会来了,他们两个是那么地相似,无论脾性还是同一件事情的见解。张玉静就是特殊时期上天给杨鹏的“赏赐”,他有些后悔结婚的仓促了。 杨鹏望着反应釜旁张玉静婀娜的身姿,身体的某个部位有了反应,不禁并紧了双腿。女人需要征服,他的“武器”就是为她们而生,杨鹏片面地认为。 杨鹏回到家的时候李素梅正着急忙慌地指使着婆婆干这干那,本来窝了一肚子火的杨鹏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了句。 “急什么急!不会等我来再弄?” “哎吆喂,看看谁来了?你还知道回家?”李素梅不甘示弱,“我不打电话你就不回来是不是?是不是?”李素梅从柜台里面挤了出来。 “你你像什么样子!权当抱着个垃圾桶!”杨鹏瞅了李素梅一眼再也看不下去,赶紧去接妈妈正在搬的箱子,“我来吧,妈。” “哎吆喂,这就嫌弃我了,我这垃圾桶是哪个死孩子的事?啊?你说,是哪个死孩子的事?”李素梅一只胳膊撑在柜面上,一只手指着杨鹏就要往前凑。 杨鹏的妈妈用胳膊肘碰了碰杨鹏,那意思分明让他少说两句。“你俩都少说两句,我去看看鱼熟了没。”说着就离开了。 杨鹏今天回来,李素梅本来不想过问他这几天的事,没想到他得寸进尺,嫌弃她的样子,她实在憋不住了。 “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和泼妇似的。”杨鹏还怕事儿不够大。 “泼妇?我泼妇?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吊儿郎当的,就指你那点工资能干什么?这个月你工资拿回家多少?今天和这个领导喝酒明天和那个领导吃饭的,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我不开便利店跟你喝西北风啊?”李素梅确实生气了,她指着杨鹏的鼻子乱骂一通。 “好好!你能!你厉害!这个家你说了算。”在李素梅的骂声里,杨鹏头也不敢抬,继续搬着纸箱子。 “我就不相信人家领导们天天忙的和你似的不回家,谁知道你整天呆在厂里干什么?是不是养了小的?嫌我垃圾桶,当初干什么去了?睡我的时候怎么不嫌垃圾桶?”李素梅仍然不依不饶。 “”杨鹏不再接话茬,因为生气无处宣泄所以把箱子摔得“叭叭”响。 吃饭的时候,桌上放着两盘红烧鲫鱼,这是杨鹏从小最爱吃的菜。 今天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嚼在嘴里没有丝毫小时候的味道,筷子举在半空中,看了看吃饭的父母和李素梅。饭桌上静得出奇,各人吃各人的,都没有说话,只听见筷子碰筷子的声音。 “我吃饱了!”杨鹏扔下筷子,坐在那里点上了烟。 “你不吃鱼了?”杨鹏妈妈停下筷子,怯生生地看着李素梅。 “不吃了,吃饱了!” “到外面去抽烟,呛死了。”李素梅挥着手,瞪着杨鹏。 杨鹏头也不回走了出去,他坐在梧桐树下一语不发,独自抽着闷烟。这里曾经有他美好的童年,也曾有他懵懂的少年,梧桐树的花期已过,一阵风吹过手掌般的叶子相互击打着,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像是哭噎又像是告别。 “你真的不吃了?为你做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素梅已经站在杨鹏的身后,她挺着大肚子,眼里的怨念仍然没有散去。 “不吃了,饱了!”杨鹏又点上一颗烟。 “真生气了?”李素梅把手搭在杨鹏的肩膀上。 杨鹏耸了耸肩,挪靠到梧桐树干上,“你不知道咱妈有心脏病?还让她搬上搬下的。” “知道。又不是我非让她干的,是她自己愿意干,你不回来都攒了好几天的活。” “咱爸不在家吗?” “学校里上面有来检查的,咱爸这几天回来的都很晚,我又搬不动够不着。”李素梅挺着大肚子一脸委屈站在哪里。 听到这里杨鹏的气消了一大半,最混蛋的是他,爸爸工作忙,妈妈身体有病,老婆怀孕不便,而他为了所谓的激情夜不归宿,沉浸在背叛的快感里,真是罪不可恕。他站起来用脚踩灭了烟头,大步走向厨房。 “你干什么去?”李素梅在后面追着。 “吃饭!”杨鹏依旧没有回头。 “吃饭?不是吃饱了吗?吃饭!”李素梅低声重复着,嘴部做出很夸张的动作,气也消了一大半。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俗话过说得好,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杨鹏,你说我脑子怎么越来越记不住事了?”李素梅抚摸着鼓起的肚子,肚皮上布满了妊娠纹,一道一道。 “一孕傻三年,傻了呗!”杨鹏撇了一眼李素梅的肚皮,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厌恶。 “我傻了,你会不会在外面乱搞啊?” “神经病!”杨鹏转身扔给李素梅一个脊背。 “会不会?”李素梅摇晃着杨鹏的肩膀。 “会!你都傻了我怎么不会?”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李素梅轻轻地打了一下杨鹏。 “你神经病啊?”杨鹏警惕地回头瞪了一眼李素梅,马上转了回来。 “你说这个小东西越来越调皮了,我能感觉到他在动,有时候动得我肚子难受。” “嗯!”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 “最近快要过麦(麦收)了,大家都忙没空做饭,馒头卖的比较好,咱们是不是再上点咸菜?” “嗯!” “你去镇上那几家咸菜厂问问批发价,再去打探打探别家的价格,我这忙得也出不去。” “嗯!”李素梅的话杨鹏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说一句他敷衍着答一句,他心里还在想别的事。 “你不会说话啊?嗯什么嗯!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啊?听见了,咸菜。”杨鹏向床外挪了挪身子。“关灯快睡吧,你不累吗?” 黑暗中杨鹏侧躺背向李素梅,李素梅平躺着看了看杨鹏的背影也背过身去,两个人都睁着眼没有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杨鹏感觉李素梅越来越不可理喻,李素梅感觉自己的努力太愚昧。这还是他们原来认识的彼此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扩产之势如破竹 “招聘启事!” “设驻上海办事处。” “销售员!” “大专以上学历!” “英语专业!” “看来咱们厂挣钱了,这不在上海都设立办事处了。” “是啊,今年sx车间都超负运转,再这样下去设备都累死了更别说人了。” “是啊,也不给咱们提提工资。” “有本事你们去干销售啊,销售挣钱多,英语六级,六级英语你会吗?” “哈哈哈” “下班喽,该干啥干啥去。” “对喽,自己吃几碗干饭有数就行。” 一群人挤在金润厂门口的公示栏前面,七嘴八舌。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树人是人逢喜事大胆闯。 2004年年初,刚刚经历过大爆炸的金润迎来了真正的春天,sx投产后市场行情仍然一片大好,金润公司赚得钵满盆满,财务危机逐渐减弱。 赵树人是一个头脑闲不住的人,他分析了前后,加上当时党委政府在这里建立现代化化工园的设想。在赵树人的强力推进下,sx扩产之事势如破竹,一刻不停地铺展开来。 现在sx产品反应工序单独一个车间运行良好,经过工艺改进和自动化程序的监控,再也没有出现大的异常。原来的老车间里面分散着蒸馏,脱水离心,干燥三个工序,相互之间影响较大,也存在很多安全隐患。蒸馏工序有机物挥发多,气味大,和离心机干燥机在一块达不到防火要求,干燥包装工序和别的工序混杂在一起,现场难以保持,不利于质量稳定。 所以,权衡之下决定新建一个后处理车间,一个包装加工车间,把蒸馏同脱水离心和干燥包装这两个工序分离开来。车间增加了,管理人员相应增加,照这个发展形式,最少增加三个车间主任,三个副主任,三个工段长,九个带班长。 不但缺少管理人员,各个后勤部门都缺人,办公室,财务,化验,保管,食堂人手都捉襟见肘。这不连销售部都增设了驻上海办事处,负责长江以南销售事务。很多人感觉机会来了,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走后门的,旁敲侧击的,拉帮结伙的比比皆是。 每当这个时候领导们的亲戚似乎格外多,特别晚上,要踏破门槛,一波一波又一波。当前走亲访友,各种口味的盒装牛奶特别热销,据说某个领导的家里牛奶都摞到了屋顶。 不知怎的,仇和就调入了销售部担任内勤员,平日里她最低调,除了上班就是回老家照顾孩子,别人很少知道关于她的私事。越是这样她越给人以神秘感,别人越是想知道她的故事。不断探求别人的已经让这个社会陷入了一种病态的循环,好像探求别人的不幸才能够带来心理上的乐趣。 仇和和别人很少谈及家庭和她的儿子,即便这样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减少,有些传播的有鼻子有眼,甚至和赵树人有关。 到底是什么,仇和没有辩驳,高兴的时候一笑了之,不高兴的时候置若罔闻,每当听到有关她的议论,仇和总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仍然重复着车间,宿舍,家三点一线的生活状态。 先是戴安全帽的人丈量土地,放线,然后挖掘机开往施工现场,开槽,塔吊立起,钢材,水泥,砖块一批批运抵厂区。 “建设,有没有兴趣再挑战一下自己?”赵树人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建设,笑眯眯地说。 “我?您快饶了我吧,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不会又让我上项目吧?”李建设嘴上有十万个不愿意,心里却是骄傲的很,他就受用这种被重用的感觉。 “好日子?这不像你李建设的风格,你不是号称‘金润灭火器’吗?”赵树人故意扳起脸。 “灭火器也有保质期不是?没压力没火药了!”李建设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 “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出来!”赵树人学着李建设的口气吼道。 “赵总,这好像是我的口头禅吧?” “不是你的!是李云龙的!你不是最推崇李云龙吗?怎么?怕了?没信心?成了意大利面条了?”赵树人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建设拍打得够呛。 “嘿嘿!看您说的,咱可是爷们,纯纯的爷们,硬的很。”李建设换作一副不服气的面孔。 “我还以为你躺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呢?” “哪能,哪能?这人们一来放线我就知道我的火来了。嘿嘿!有好烟吗?拿出来,没烟没激情!”也就是李建设敢在赵树人面前讲条件。 赵树人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苏烟扔给李建设,“就你能,在车间可不能抽,别给我带坏了风气。” “知道,您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在车间抽。” “吆喝!还有你李建设不敢做的事情?” “不敢不敢,真的不敢!”李建设唯唯诺诺,笑着点上了香烟,盯着赵树人的抽屉,“领导的好烟就是好抽来,都给我吧,你又不抽。” “来劲了!”赵树人瞅着李建设露出不满的神情。“明天由周权宇代你主持车间工作,你调入新项目,负责现场安装管理,至于人员你回去先拟订一份名单,公司讨论后决定。这和说不上新建顶多算是扩产,这个你熟悉,三个车间同时开工,基建马上开始,其余的设备和附属材料你们尽快数算,争取雨季来之前建成投入使用。化工行情瞬息万变,我们要抓住这次机遇,打好这场硬仗。” “这责任也太大了,我怕承担不起。” “你不用害怕,经理办公会决定了由你负责现场施工这一块,从现在开始一切为生产车间建设让路,有困难尽管提,可以和李立人提,也可以直接反映到我这里来。这是一次机遇,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信任,困难肯定会有,我相信你能解决好。”李建设只有听的份儿,他预计会有困难,但是没想到困难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是,我一定不辜负赵总对我的信任,好好工作,提前完成任务。” “一定要注意安全保证安装质量,《安全生产法》颁布实施了,化工列为了五大重点监管行业,下一步肯定会从严管理,还要配备注册安全工程师。咱们刚出过安全事故,幸好没伤到人,不然罪责就大了。” “《安全生产法》?不会又是糊弄人的吧?”李建设对法律的认识还停留在表层里阶段。 “糊弄人?你这个思想得转变,现在提倡依法治国,治理的治,国家的法律制度一定会越来越完善,咱们可千万不要打擦边球,特别是新项目安装阶段就要打下个好基础,按部就班不能马虎大意。” “真有这么玄乎?” “玄乎?咱们以前就是傻大胆,什么安全距离,管道标识,安全色,防爆级别什么的都忽视了,现在安监局下来检查全是这方面的问题,下一步我们要按照石化规建设新项目,聘请专门的设计公司按照专业要求进行设计施工。” “这次项目咱们请人设计了吗?”李建设听着赵树人的讲解,还觉得真像那么回事,安全大于天来不得半点马虎。 “没有,这次比较仓促,形势摆在面前,sx市场行情一片大好,咱们这次项目是一边建设一边办手续,按照规定是不允许的,新改扩都要‘三同时’,这也没办法越早投产对咱们越有利,现在光在咱们市里不下于三家企业在建这个项目,都是先建后批。” “那咱不守法了?” “权宜之计,学会变通,擦边球打好了是一种艺术,有些险是值得冒的。和他们相比咱的优势明显,咱们是扩建,有现成的经验可循,他们新建要走的弯路会更多。今天这话有点多,你回去先把人员名单定一下,下一步计划再定。”赵树人又扔给李建设两盒苏烟,“别在车间抽!” “好嘞!谢谢赵总!”李建设给赵树人打了个敬礼。 “回来!”李建设刚要开门赵树人又叫住他,“仇和调来销售部车间职工有什么反应没?” “仇和!没什么反应,她这人不大合群,不过能力是有的,头脑聪明学东西也快,干销售应该没问题。”李建设被赵树人的问题噎了一下子,他感到仇和的问题没那么简单,所以尽力替她说好话。 “喔!没事了,你回去吧。”赵树人若有所思,向他摆摆手。 李建设把烟塞进口袋刚出了门,周权宇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 “老大!”周权宇一副相熟的口吻。当年,bak厂建设期间他俩平级,都是车间副主任,一个负责设备安装,一个负责基础建设。车间转入正常生产后,李建设担任车间副主任主持工作,周权宇还是副主任,再后来李建设参加了二厂sx建设,并担任车间主任。周权宇没有如愿以偿升半级当上车间主任,还是由生产厂长兼任车间主任,他还是副主任。活不少干,钱不多拿,主要级别上不来,在人前总觉矮一头。 为了这事周权宇一直对李建设耿耿于怀。近几年bak厂虽然说没怎么停产,但是和一厂二厂离得远很多事情不方便,人员调配也是一个难题,又和隔壁氯碱厂闹得不愉快,回迁已是早晚的事。 为了支援sx扩产,bak厂的搬迁也定了下来,所以停下了bak厂生产,留下少量人员进行后续工作收尾,只待处理完成就进入搬迁程序。 周权宇呆在bak也没什么事情可干,这回李建设从sx车间一走,周权宇如愿以偿转正,接李建设的班他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总算是平级了。其实周权宇干这个车间主任也是个过度,等bak厂搬迁回来他可能还要干回老本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酒桌文化也是文化 “你小子够快的,这就迫不及待了?”李建设其实没把周权宇当成对手,俩人之间的隔阂纯粹是周权宇单方面的心理不平衡。李建设对周权宇没有戒心,他心里真正的对手是他的老同学孙德民。 “嘿嘿!都是托老大您的福!” “你可别,我这还没死呢?说的这么吓人,谁也别托谁的福,全凭个人造化。当了车间主任这下子你不恨我了吧?。”李建设不给周权宇留面子。 “老大,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恨过您,没有的事,别听别人胡说。”周权宇像个小偷一样为自己辩白。 “没有,没有最好。看把你吓的,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哈哈哈!”李建设也不戳破周权宇。 “今天晚上有空吗?” “干什么?请我喝酒啊!没问题,有空。”李建设早就猜透了周权宇的心思。周权宇这人坏心眼没有,就是没文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除了吃苦能干以外善于揣摩领导的心思有一套。只要对他有利的人一概先请客吃饭,而且都上大饭店,在请客吃饭上他向来舍得花钱。 “不愧是老大,神机妙算,就这么定了,和谐大饭店,下班后您直接过去就行,我订好了房间202,给您点好了炒肥肠,剩下的您去了再点。”周权宇是个明白人,把事做的滴水不漏。在平常他叫李建设都是直呼其名建设,今天也跟大家一起称呼李建设“老大”,人啊就是这么现实,叫不出来那是没逼到份上,今天他叫一声“老大”,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强迫自己开了口。 这要放在以前bak厂上项目的时候,周权宇听到别人叫李建设老大,他还不得气个半死。论年龄李建设确实比周权宇大很多,可是他们的级别一样,都是车间副主任,凭什么他李建设就能称大称二,周权宇就默默无闻。 “还有谁?”李建设问道。 “就咱俩,我没叫别人,您看需要叫谁,叫上就行。” “咱俩嗯行咱俩就咱俩吧,清净。” 有的人天生就带气场,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周围的人们,赵树人应该算作一类,在生产红红火火的情况下,他没有困囿在表面的繁华里,又在四处学习管理经验,搭建金润文化的雏形。 李建设也算是一类,他和赵树人的不同之处是一个动脑一个动手,赵树人是谋划者,李建设是执行者。赵树人善于领将,李建设强项是带兵,这分明就是刘邦和韩信,没有萧何的引荐,李建设的能耐时凭本事干出来的,这一点在金润公司没有人不服。不然他也不会得个“灭火器”的称号,勿管再难的问题,到了李建设这里总会有峰回路转的可能。所以李建设深得公司高层的赏识,也得到下级员工的拥护,这一点周权宇没法和他比也学不来。 和谐大酒店202房间,周权宇还没到下班时间就侯在这里了,除了李建设他还请了李立人,这个他和李建设撒谎了。 李建设和李立人是一前一后进入的和谐大酒店,李建设拿出手机刚要给周权宇打电话。 “建设!来吃饭啊?”李立人推门进来看到李建设站在那里。 “三叔!啊你来了!”李立人一叫他,李建设吃了一惊。 “李部长,您来了!请上楼202。李主任你也请!”周权宇在前面引路,在李立人面前李建设的重要性一下子被比了下去,周权宇也没有称李建设“老大”,这让李建设心里很不爽。更重要的是周权宇没有实话实说,让他在李立人面前很被动。 三个人进入房间,圆桌周围三张椅子排放的很有深意,圆桌正中主赔位置摆放着一张,另外两张分别在两旁。其中主客位置的那一张离主陪偏远一些,离着主陪大约四分之一的桌面;副陪位置那一张离主陪稍近,大约八分之一桌面,三张椅子组成不等腰三角形。 “李部长,您里面坐!”周权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不大合适吧,你请客还是你坐主陪吧。”李立人笑着说。 “不不不!有您在我哪敢坐主陪,您领导大,您坐,您坐。”说着周权宇小跑过去把托起椅子向外挪了挪,方便李立人进入。 “要不,建设你来坐?”李立人一边走向正位一边看向李建设,虚让着。 “那地方我可不敢坐,你们俩商量吧!”李建设一脸的不高兴,说着径自坐在了主客的位置上,点上一颗烟,然后把烟盒和火机扔在桌面上。李立人和周权宇坐定,周权宇又向主陪靠了靠椅子。 “苏烟!李主任提了档次了。”周权宇看着桌子上的烟盒一脸的吃惊。 “一般般。”李建设一边抽着一边不经意撇了一眼周权宇。 “我也点上颗。”李立人转了转玻璃桌面,拿起烟盒和打火机。 “你看我忘了李部长也抽烟,失礼失礼。我去拿烟,咱们喝什么酒,两位领导?白的还是啤的?”周权宇从他们进门到现在才正式把李建设当盘菜。 “先来瓶白的,再开啤的漱漱口!”李建设没好气地说。 “李主任真会说笑。”周权宇尴尬地笑了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立人。 “那就按建设说的办吧!”李立人看了看李建设拉下的长脸,笑着说。看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李立人转动着狡黠的眼珠。 “嗯!我去拿,咱们喝多少度的?” “52。度数低了没劲!”李建设说。 周权宇看了看李立人,似在征求他的意见,李立人仍旧笑着没说话,“好好好!高度的好!我去拿,我去拿。”说着周权宇出了门。 “三叔,你怎么来的?这家伙没说你来,说的话我骑摩托车带你来。”李建设不太自然。 “没事,我骑自行车。他说三个人,我一猜就是你。”李立人弹了弹烟灰。 “赵总都告诉你了?” “嗯!今天下午叫我去的。” “下周我去南方考察设备,你也去吧!” “好的!下周几?” “还没定,到时候告诉你。” “这次扩产怎么这么急?” “没办法,sx市场行情一片大好,同行都在跃跃欲试,有的已经开始施工了,再不快往前赶就被人家拉远了。” “周权宇来替我你提前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赵总没提前征求你意见?” “没有。” “是不是自从出了那事,他对你有看法了?” “可能吧,爆炸毕竟发生在我管生产的时候。” “那周权宇调过来几个意思?” “这个不是你我操心的事,看看再说吧。” “我怎么听说孙德民要调过来?不会调过来干车间主任吧?还是提了?” “暂时还没定,有可能当副部长。”李立人把烟头踩在脚下,使劲碾了碾。 “架空你?不会吧,这也太狠了。” “这话不能出去说,你”李立人还没说完周权宇推门走了进来。 “汾酒,52度。”周权宇拿了两盒苏烟放在李立人面前,可能觉得不妥,又把上面那一盒扔给李建设,然后打开了酒瓶盖。 “先给您倒上,李部长。”周权宇站在坐着的李立人旁边差不多一样高。 “谢谢,我自己来吧。”李立人只是嘴上让了让。 “我来,我来,您坐!” “李主任。”给李立人倒满酒,周权宇回到自己的座位一手掐着酒瓶,一手伸向李建设要酒杯。 “谢谢,你先倒,我自己来。”李建设没有递给周权宇酒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来,我给你倒。”周权宇动了动手腕,持续着同一姿势。 “不用,你先来,剩下的把酒瓶给我。”李建设做了个手势示意周权宇坐下。 “那不行,以后还得仰仗李主任多多帮持。”周权宇说着转到李建设旁边给他斟满了酒。 “周主任言重了,我向你学习才对。”李建设和周权宇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服务员来到房间,“请问您们需要点什么菜?”这算是黑周权宇解了围,他放下酒瓶,“对对对,先点菜,先点菜。” “李部长,想吃什么您先点。”周权宇把菜谱双手递到李立人面前。 “随便就行,就咱们三人,不要点太多。”李立人一边翻着菜谱一边说。“来个牛腩火锅,来个咸水虾,剩下的你们点吧。”李立人把菜谱递给李建设。 “李主任,我给你点了腊肠。”周权宇提醒李建设。 “是吗?谢谢,那我来个水果拼盘吧,醒酒!” 周权宇笑了笑,不置可否。 牛腩火锅,咸水虾,炒腊肠,酸辣土豆丝,红烧光鱼,白蛤汤,六个菜外加一个水果拼盘。 “菜齐了,咱们开始。”李立人举杯,“第一口首先感谢周权宇的热情招待,老规矩这杯六口喝出来,六六大顺吗!” “李部长说笑了,应该感谢两位领导的大驾光临,以后在一起还望两位领导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相互学习,相互探讨吧,来喝酒。”李建设说着自顾喝了一大口,“啊,这酒味正,香气十足,你俩快喝!”李建设夹了筷子炒腊肠。 “嗯,不如咱那小饭店会炒,酱放少了。” “不愧是老江湖,李主任品腊肠的艺术是一流的。”周权宇举着筷子从腊肠菜盘里夹了一块辣椒吃起来,附和着李建设,“嗯,确实不一个味。” “来,吃虾,这虾很鲜,咸淡正好。”说着周权宇分别给李立人和李建设夹了咸水虾。 “权宇,都自己来吧,你坐下。” “来喝第二口,我们又在一个战壕里了,这是缘分,以后还要精诚合作” “喝!” “喝!” 一杯喝完,三个人不再拘束,看着三只空空的酒杯,李建设攥着还剩一杯的酒瓶,“三叔,咱这喝酒怎么喝?这一杯给谁倒上?” “我再去拿一瓶,我再拿一瓶。”周权宇飞快地出了门。 “少喝点,别喝多了,明天还要交接工作。”李立人关心地和李建设说。 “没事,每人再喝一杯。” “说好了每人一杯,不许再节外生枝。” “知道,每人一杯,再用啤酒拔拔凉!”李建设又露出了无赖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难以理解的文化 “认真!快!坚守承诺!” “认真!快!坚守承诺!” “认真!快!坚守承诺!” 交接班时间,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响彻在金润的厂区,喊叫声里夹杂着多少的不情愿。 赵树人参加了在大连举行的一个职业经理培训班,听取了当前中国企业家协会顶尖讲师授课,有中国特色的企业管理模式,“a管理模式”。 “a管理模式”,是一套企业内部行政管理模式,意在运用生理解剖学思路科学规范地管理企业,提高企业整体运作水平,帮助管理者和普通员工找准自身位置,“建立自信突破自我”。 在“a管理模式”系统包括三篇九大系统。三篇是基础篇,运作篇,人才篇。九大系统是预算计划系统,组织系统,企业文化系统,垂直指挥系统,横向联络系统,培训系统,招聘任用系统,反馈系统,激励系统。 通过学习赵树人清醒地认识到,当前金润仍然处在不安定和动荡之中,任何一种未知因素都有可能造成覆水难收的结局。现今包括赵树人自己在内的管理者直接延续着清河盐场祖祖辈辈相传的家族管理理念,没有走出去的概念。虽然不全是任人唯亲,但是仍旧跳不出这个怪圈。先前的矩阵式管理没有推行成功,主要有客观方面的原因。a管理模式相比矩阵式管理有它的优势可言,更适合金润这样的中小型企业。 同时推行的除了“a管理模式”还有一本“成功日志”,所谓的“成功日志”不仅是一本书这么简单,它将生产,管理,销售,甚至哲学都纳入了一本册子中,像是一本日记,又不全是日记。金润员工人手一本,记录每天发生的事件,感受,在不断地记录中发现,理顺,反醒,成长,这等于把管理层的工作细化到了每一个员工身上,明确了分工培养了人才。 可以这么说,金润后来轰轰烈烈的企业文化运动,最初的发源地是三篇九大系统组成的“a管理模式”。通过为期一周的学习,赵树人深受触动,这么多年以来,他陪伴金润走过了风风雨雨,几乎耗尽了平生所学,管理这么大的企业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这一次的学习使他豁然开朗,原来做企业除了利润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有比利润更加值得发扬的东西,那就是企业和员工共同成长。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有这样的胸怀,难能可贵。 退行的道路上荆棘密布不可避免,但是赵树人非常地决绝,这一盘大棋他赌上了身家性命。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此后的十年里金润在企业文化建设方面引领了潮流。 交接班的时候,两班人员分别站成两排,每人腋下夹着自己的“成功日志”,带班长站在队伍的前头,并且分别上台发言,讲解注意事项鼓舞士气。然后是各班人员推选不同的人员上台分享体会感想,最后还要喊出上面的口号。 “认真!快!坚守承诺!”喊口号的同时还要配合手上的动作,左侧腋下夹着成功日志,右上肢从手到胳膊肘之间的部分迅速抬起和身体成九十度,然后迅速伸直与裤缝对齐。整个动作需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停顿和延误,口号要随着动作喊出。 推行初期这种方式还是不能为人接受,这种架势像极了电视上搞传销,大家放不开动作,拉不下脸面。他们三辈子都是规规矩矩的人,现在推陈出新拉出来晾晒,新职工还好说,接受能力比较强。老职工就不干了,好的腋下夹着成功日志,站在哪里也不喊口号,也没有手上的动作,只是看着别人或者低着头嗤嗤地笑。稍微有点反抗精神的,成功日志根本不夹在腋下,拿在手里或者干脆不拿,站姿也歪扭胡虬,看笑话一般对喊口号的人指指点点。 “于洪庆你来给他们示范一下,大家都看于洪庆的动作,他的动作最标准。”孙德民正参加白班和中班的交接班。 “好!”于洪庆走出队伍,他那魁梧的身材站在队伍前面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认真!快!坚守承诺!”于洪庆的口号配合着动作没有一丝拖沓。 “再来一遍!”孙德民笑了笑。 “认真!快!坚守承诺!” “认真!快!坚守承诺!” “认真!快!坚守承诺!” 于洪庆直接上来连续三遍,脸不红心不跳。 “大家看清楚了,于洪庆这个做的就很标准,你们再来一遍,于洪庆你再带个头。”孙德民无视站在一旁的矮个子带班长,仿佛于洪庆才是他们的头儿。 “大家跟我来,开始!认真!快!坚守承诺!”于洪庆的声音都是很洪亮,沙哑的喉咙这个时候也听不出杂音来。 “认真,快,坚守承诺认”底下这帮子人把口号喊得乱七八糟,“哈哈哈”见一个笑都跟着笑了起来,前俯后仰。 “笑什么笑,认真点,别嬉皮笑脸的,这可不是闹着玩,我说。”孙德民止住笑脸,“这个以后还要比赛,全公司,一厂二厂加上bak,你们可别给我拿个倒数第一。” “bak不是要解散吗?”下面有人起哄。 “少胡说八道,什么解散,那叫搬迁。”孙德民给他们纠正道。 “于洪庆你再教教他们,我接个电话。”孙德民手机响了,“喂!赵总好的,好的,我下午去找您。” 英雄的企业造就英雄的员工,英雄的员工造就英雄的团队。从今年开始,金润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新项目一个接一个的建设,大量员工被招了进来,人越招越多还是有种不够用的感觉,企业规模在一步步壮大。新招员工不再局限于高中毕业生,因为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高中毕业生可供选择,大部分的高中毕业生都有大学可上,这里作为市级化工园区,更多的企业在这里安家落户,大部分高中生多了些选择的余地。 经历过一次大爆炸的金润,职工队伍素质建设迫在眉急。 “于洪庆,你什么时候变成领导们的狗腿子了?” “你当过兵吧? “属你能!” 孙德民走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于洪庆,高调做事是于洪庆的风格,他没有为自己辩白也没有生气,吹着口哨夹着成功日志下了楼梯。 “你们看看什么态度” “走了走了下班了。” “得瑟!” 两队人马该下班的下班,该上班的上班,各自散去。 “毛病!老子还就是不教你们,土鳖!”于洪庆走在出厂的路上,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嘟嘟嘟”孙德民敲响了赵树人办公室的门。这是赵树人在一厂的办公室,为了方便办公他没有同意撤除这间办公室,这间房子见证了他和他的金润从风雨中走来的蹉跎岁月,见证了无尽的繁华和懊恼。这里除了办公桌以外,沙发,茶几,包括暖瓶都是赵树人结婚时候置办的物业。他对这间房子有说不出的依靠,每一个关乎金润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赵树人都会在这里做出,这已经成为了惯例。 “进来!” “德民,进来坐。” 孙德民摘下安全帽托在胸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赵树人。 “你都知道了吧?”赵树人同样笑着看着孙德民。 “呵呵!什么意思,赵总!”孙德民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少跟我装,你的事情全厂都传开了,你会不知道?”赵树人的眼神要把孙德民看穿。 “呵呵!呵呵!” 孙德民只有乐呵呵的,“我不知道,什么事情?” “全厂也就是李建设能和你有一拼,装聋作瞎,你没觉得自己脸红了吗?” “呵呵!呵呵!”孙德民也不说也不问,看着赵树人,“呵呵!呵呵!” “有意见吗?调你去二厂干副部长,和李立人搭班子,主抓生产。” “我能行吗?” “能行吗?你自己问你自己。” “呵呵!呵呵!能行,能行!只要赵总的安排,我坚决执行。” “这可不是我的安排,这是我和单总商量后决定的,主要根据你这几年的车间管理情况。到了二厂一定要搞好团结,相互取长补短,不是有句话叫师夷长以制夷,明白吗?” “明不不大明白。”孙德民这时确实没有明白赵树人的意思。 “你是聪明人,不明白回去自己琢磨。今天咱俩的谈话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记住是任何人。”赵树人把“任何人”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守口如瓶。”孙德民把头点的牙齿碰牙齿的声音都能听到。 “那车间谁去替我?” “赵小兵怎么样,这孩子得锻炼锻炼,总在办公室呆着不是个办法,学不到东西。”赵树人这不是征求意见,这是早就决定的。 “师夷长以制夷!师夷长以制夷”孙德民从赵树人办公室出来后,在路上重复念叨这句话他好像有点明白赵树人的意思了。而后,摇摇头快步向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李立人的副手 清明过后十天春天似乎真的来了,天气结束了过山车的节奏,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麦苗噌噌地拔节,暖风吹过麦浪起伏着,绿油油黑灿灿。油菜花,蒲公英各自舒展着黄色的花朵,一高一低沁人心脾,蒲公英种子随风展示着婀娜的舞姿。田野里三三两两的挖菜人提着网兜篮筐游走在田间地头,时而俯身采摘,时而挺起腰杆呼吸,醉人的不止有酒还有这春天的气息。 皱巴巴的葡萄树开始冒出嫩嫩的芽片,一簇一簇,不几天功夫一架枯藤马上生动起来,牵牛花已经顺着藤蔓爬到了一人高,麻雀们在葡萄架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闻到了成熟的葡萄粒的香气。 金润当前有三个生产厂区,一厂,二厂,bak厂,现在厂长不叫厂长,叫做生产部长。一厂有生产部长也有副部长,二厂因为产品单一,人员不多一直未设副部长,bak厂生产部长兼任车间主任。这是组织架构调整前的试运行阶段,三个生产部长目前直接对赵树人负责,将来会有“三心六部”制,生产部将单独分离,成大部制,全面协调三个生产厂区的生产活动。 随着sx扩产项目的开工,二厂又忙碌起来。孙德民正式调入二厂担任副部长一职,主抓生产这一块。这也是众望所归,他管理的车间井井有条,无论从现场还是人员精神面貌都是其它车间所不能及的。金润的领导层盼望着他能在二厂延续辉煌。 李立人大部分时间靠在sx扩产项目上,设备考察,工艺管线布置,这几项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诺大的金润化工今天还找不到一个cad制图工,所有的图纸绘制还停留在铅笔,橡皮,直尺,三角板,半圆仪的初始阶段,这与当前项目建设严重脱节。在项目图纸绘制“老人们”不认可的声音里,李立人电脑开始安装制图软件,他从最基本的步骤学起。即便如此,他的绘图效率精准率还是远远超过了手工绘制者。 李建设负责现场安装,对设备布置,管线布置提出了很多合理的建议。所以,项目图纸随着时间在一直修改中。 孙德民依旧延续着低调的作风,来到二厂首先拜访了李立人,他们两个交谈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从人员构成,到产品工艺,到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李部长,我来向您报到!”孙德民进到李立人办公室的时候,李立人正低头思考着。 “德民,什么报到不报到的,你终于来了,你这是给二厂带来一股春风啊。”李立人站起来,身体前倾伸出胳膊跨过桌面和孙德民的手握在了一起。“欢迎!欢迎!” “李部长,您这话羞煞我了!我是来跟你们学习来着,可千万别说什么春风秋风的。”孙德民笑着说。 两个人握着的手使劲抖了抖,孙德民坐在了李立人的对面。“我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不熟悉,还请李部长多多指教。” “什么指教,我们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别一口一个李部长,我听着别扭。我记得咱俩同年,我生日比你大,叫哥或者老李都行,就是千万别叫李部长了。” “呵呵!呵呵!那我私下里叫你哥,工作上还是叫李部长比较合适。”孙德民的笑声很有特色,听到孙德民这么说李立人也没有坚持。 “行吧。” “这次人员调动幅度比较大,sx车间由周权宇负责,李建设调往项目部负责扩产事宜,你来了正好,我的精力往项目这边偏移偏移,生产上的事你多费心。” “好的,我先熟悉熟悉。” “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安全第一,质量方面不能松懈,现在主要熔点还不稳定,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你先和化验室沟通一下,对质量指标参数情况尽快熟悉。” “好的!” “你的办公室在我隔壁,昨天我让他们给你清扫了一遍,你看还需要什么东西,再找综合办吴亮吴主任,电脑给你申请了一台新的,应该还没买来,你再催催吴主任。” “好的!不急,电脑我也不大会,不太热乎。” “学习学习,电脑是个好东西,用顺了手你就离不开了,我觉得比较不错,咱们都得与时俱进,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现在小青年们手机不都换成彩屏吗,还能发彩信什么的。” “好的,是该学习学习了。” “今天晚上一块吃个饭,给你接风,我叫上李建设和周权宇,锅炉车间主任李建新,维修车间主任孙连宝,定下地方我给你打电话。” “还是我请吧,拜拜码头。呵呵。”孙德民掂着手中的安全帽。 “那不合适,你来到是客,理应我来。” “呵呵!呵呵!”孙德民心里咯噔一下,他对客这个称呼显然不是很接受。他不知道该怎样融入这个圈子,赶紧岔开话题,“我先去化验室看看,您忙!” “好的,你先自己熟悉一下环境,我现在有个图纸需要审核,审核完了等会我去找你。”李立人站起来把孙德民送出门口。 两人又在门口寒暄了一番,望着孙德民离去的背影,李立人心里仿佛吃了草一般的苦涩。 “孙主任,您来了,有事吗?”孙德民推开化验室的铝合金门,正在做实验的刘静看到他来立刻站了起来。 “刘”孙德民一时想不起刘静的名字。 “刘静,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刘静眨着大大的眼睛笑着说。 “对对,刘静,范兵的女朋友。”看来在孙德民的印象里范兵还要深刻一些。 “”刘静扯了扯工作服的下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和范兵没有的事。” “喔,分手了?”孙德民感到刚才的话有点突兀,年轻人的事他本不该掺和,只是觉得以范兵的表现配刘静绰绰有余,他也不确定刘静这话时真的还是不好意思,赶紧转了话题,“我调到二厂来了。” “恭喜,恭喜,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刘静站在那里原地跺着脚。 “呵呵!来向你们学习学习。” “您这么大的领导向我们学习,可别笑话我们了,我们向您学习才对,您是我的老领导了,以后还得多照顾照顾我。我还真是跟着您没干够。”不管刘静这话是不是真心,孙德民听着反正很舒服。 “你在做什么?熔点吗?” “是的,这段时间sx熔点又不是很稳定,而且色度也不是很理想。”刘静指着器皿中的物料说。 “什么原因?” “这个我还不清楚,车间工人说和原料有关系,不过李部长不认可,他说操作不稳定,具体时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李主任可能知道的更多。” “李建设吗?” “对,他是行家,我们都挺佩服他的,以前他当主任的时候熔点一直比较稳定,从周主任来了以后不长时间就这样了。”刘静可能感觉自己的话说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说周主任不好,您不要误会。”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实话实说就行,我也不懂,主要就是来向你学习学习。”孙德民的表情有点奇怪。 “您又说笑了,孙部长!”刘静咬了咬嘴唇,笑着说。 “就你自己上班吗?” “嗯!化验室一个班就一个人,样子不是很多,能忙的过来。” “喔!你来和我详细说说sx有多少化验指标。” “好的!这个正在化验的是熔点,还有” 孙德民在化验室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基本摸清了sx化验指标。 “李主任,我是说李建设真有你们说那么神吗?”孙德民有意无意地和刘静聊着天。 “我们都觉得他挺厉害,有时候生产出了问题,别人找不到原因,他一下子就能找到。”刘静理了理垂下的刘海。 “喔!是很了不起,赵总开会也经常表扬他。”孙德民使劲并了并嘴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树欲静风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孙德民刚从化验室出来,迎面碰上了老同学老对手李建设。 “哎哎!孙部长来了,恭喜啊,恭喜老同学高升!”李建设的声调充满了挑衅,分明是奔丧的调子。 “呵呵!呵呵!老同学,咱能不能不笑话人?”孙德民一脸的无奈,他的笑声好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 “笑话人!要不,咱俩换了你也笑话笑话我?”李建设脸上布满了阴沉。 “你啊,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孙德民遇到这么个同学加无赖也实在没辙。 “虽然你干了副部长,我还是不服你德民,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拿出两个一样的车间咱俩比试比试,看谁管理的好,看谁能让伙计们跟着挣钱多。”李建设见到孙德民永远都是一副不服气的口吻。 “比试这个我说了可不算,但是我承认不如你。”孙德民被李建设逼得每次都是绵里藏刀。 “我知道你嘴上服心里不服,这个你骗不了我,谁还不了解谁,但是你既然成了我的上级,以后我也不会难为你,我李建设怎么说也是一条汉子,不会搞些偷鸡摸狗的事,绝对服从你的管理。咱俩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你这a管理模式学的很到位吗?”孙德民不忘打趣李建设。 “少跟我来那些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小学没毕业没文化,不像你们满肚子墨水,也学不来你们那些洋玩意儿,我就知道实打实地干活。”李建设也不笑,板着个脸。 “我看你肚子里黑墨水不比谁少,刚才再化验室刘静还表扬了你,说你是华佗再世,李时珍复活。” “你看看说你墨水多你还不承认,这话一套一套的。”李建设终于透出了笑容。 “你来了怎么也得给你接接风,我去找李部长让他今晚安排安排,咱俩来个不醉不归。职务不如你高,咱们酒桌上见分晓。” “呵呵!你啊唉!”孙德民在想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奇葩。 “怎么?不敢?还是不屑?”李建设这是步步紧逼,不达目的不罢休。 “呵呵!别让人家看咱俩笑话,都是成年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孙德民还想着李建设会收回刚才的话。 “你这是领导大了看不起人,谁是小孩子?你们家有这么大的小孩子?” “好好!我收回刚才的话。今天咱们不比酒量,李部长说请咱们吃饭,我这初来乍到就喝得人仰马翻不好,先适应适应,以后找个机会咱俩单独比试酒量,好不好?”孙德民还在和李建设周旋。“现在我就想向你多学习学习,业务熟练了咱再喝。” “不好!学习学习我得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光耍嘴皮子。” “呵呵!你还来劲了!看来今天我非得认输你才放过我是不是?” “你别和我打呵呵,喝就正儿八经喝,不喝就拉倒,我最烦气虚情假意的人了。”李建设还是不依不饶。 “好!我和你喝,不就是喝酒吗?谁比过谁还不一定!”孙德民不再退缩。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你先忙吧,我去李部长那看看图纸,顺便把这顿饭给你落实了。”李建设朝孙德民摆摆手自顾走了。 “唉!怎么遇上这么个奇葩!”孙德民摇摇头向车间走去。 “三叔,孙德民来了?” “来了!你们见过了?” “见过了,我好好地损了他一顿,替你出口气。”李建设摸出烟点上,“我看着他就来气,不就是会打扫卫生吗!有什么了不起,调他过来领导们明摆着不信任你!” “你少说两句,话不能乱说,调他过来是为了给我减轻负担,我这不是有扩产项目吗?”李立人笑了笑看着李建设,他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也信?我看就是架空你,他们还是对爆炸案有所顾忌,没给咱处分他们心里不舒服。” “少胡说八道,爆炸又不是你我造成的,爆炸声有结论,是工艺不成熟,不是哪个人的问题,你考虑问题不要走极端,不要自己给自己挖坑。这话就在我这里止住,不要去外面乱说。” “我知道,三叔!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卸磨杀驴,为了这几个项目咱们没白没黑,家都不要了,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他们这么对你我是生气。” “我都不生气,你生的哪门子气?” “你能忍,我不行,我这人有话好直说,心里憋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性格得改一改,不然以后会吃大亏,听到没有?” “我尽量吧,反正忍不住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你看看孙德民就不像你沉不住气,你也就是嘴上占便宜,人家得到的实惠那是实卡实的。你看这一回人家提了副部长,你呢?说的好听是平掉,说的难听是下放,给人当拉磨驴,自己还觉得占了大便宜。”李立人夹着香烟的手指着李建设。 “我我我嘴上痛快就行,管他什么石灰还是水泥!”李建设嘴上强硬,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李立人的话。 “不管怎么说你俩还是同学,现在又是上下级关系,有些事情三思而后行,不要意气用事,千万千万记住服从,现在赵总主推a管理模式,我听说人家孙德民车间是推行最好的,这一点你就不如人家,你得善于揣摩领导们的心思,别动不动就嗷声呜气,对谁都没好处。”李立人语重心长地和李建设讲利害。 两个人核对着图纸,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李立人和李建设边往食堂走边聊着。 “那今晚的酒还喝不喝?”李建设小心翼翼地问道。 “喝!为什么不喝!一码归一码,下了班该放松还是要放松。等会儿你去告诉周权宇,李建新还有孙连宝,下午你提前去定个饭店,下了班我们直接过去。” “好的!那我不等下班就过去,去喝全羊吧,实惠。” “行!你看着办吧。”说着就到了食堂门口。 李立人和李建设打上饭面对面坐着吃,这时候孙德民走了进来。吃饭的人们一下子热闹起来,和孙德民打着招呼,多数人都曾和孙德民在一个车间共事过,有的还站了起来。 “孙部长来吃饭!” “孙部长好!” “孙部长!” 孙德民微笑着算是回应大家。 李立人指了指面前的空位子,孙德民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酒场如战场一 傍晚,和谐大酒店旁边的一个全羊馆,李建设坐在门厅里喝着茶跟老板娘讲着段子。 “你老公姓什么?”李建设问老板娘。 “姓杨。” “你呢?” “姓王。” “怪不得开个全羊馆。” “切!那对面饭店还做全鸡呢,难不成人家姓鸡?” “哈哈哈!那可说不定,十二生肖都有姓的,别说鸡,狗都有姓的。” “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不信上网查查。” “我可不会上网。” “嘿嘿!其实你老公的老祖宗其实也是姓王,后来才改成姓杨的,你们是同姓恋。” “胡说八道。” “不信?” “不信!” “不信我就给你讲讲。” “你讲吧,我看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来。” “话是这样说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兄弟俩,都姓王。哥哥非常聪明也非常听先生的话,弟弟非常调皮,上墙爬屋无所不作,所以先生很喜欢哥哥,不喜欢弟弟。” “所以就给弟弟改了姓?”老板娘不屑地看着李建设。 “嘿嘿!你别急。有一天先生就和弟弟说,你不要整天无恶不作,要向哥哥学习,不然的话长大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会写。” 弟弟瞪着眼和先生说,“我姓王,我会写。” 先生问他,“你会写?你说说王怎么写?” 弟弟说,“三横一竖,你教我们的。” “光说不行,你给我写一个我看看来。” 这时候弟弟拿起毛笔在纸上刷刷画了几笔,把“王”字写成了一个底部出头的奇怪形状。 先生看到弟弟写的字乐了,“你这是写的王吗?再加上两个角就成‘羊’了。” 弟弟也不害羞,在纸上继续画着他心目中的“王”字,一连串刮了很多,横七竖八满满的一纸。 再后来,哥哥努力读书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大官,弟弟因为学习不用功后来辍学回家当起了羊倌。 有一天弟弟在山坡上放羊,听见村子里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这是哥哥衣锦还乡来了。想起兄弟俩在一起读书时候的情景,弟弟羞愧难当,他提着木棍追赶着羊群,远离了热闹声。 他边走边回想,边走边叹气,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后他想通了,他不是读书的料,放羊的生活也许更适合他,他用木棍在地上画出心目中的“王”字。 弟弟现在有老婆有孩子,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是对一根木棍一群羊的生活他觉得很容易得来,也很很满足。弟弟又在地上画着“木”“易”两个字,把这两个字放在一起越看越知足,越看越开心,心里念叨着“羊”“楊”。回到家里兄弟俩就分了家,父母随哥哥到京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弟弟留在乡下继续着放羊的生活,繁衍生息,再后来弟弟干脆给后辈的孩子们把姓改成了“杨”。 “所以我说你老公原来的时候也是姓王。”李建设的故事讲完了。 “呵呵呵呵呵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胡编乱造,没根没据的。”这个故事老板娘第一次听说觉得新鲜。 “所以说你们两口子是同姓恋。”李建设一本正经地说。 “呵呵呵呵呵呵笑死我了,还同姓恋,你才同性恋呢!”老板娘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板娘有什么好事这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李立人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孙德民,周权宇,李建新和孙连宝。 “李部长,你们这李主任也太能扯了,咳咳呵呵呵笑死我了,楼上请!”老板娘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看来大家都是老相识。“你们人齐了吗?齐了的话我就让厨师炒菜了,你们先坐一会儿,全羊汤马上就好。” 进入房间一股羊膻味迎面扑来,里面夹杂着部分腥臭的气味。这回没有更多的虚让。李立人坐在主陪位置上,孙德民坐主客,周权宇坐副客,李建设坐副陪,孙连宝,李建新分别坐在三陪四陪位置,大家一一坐定。 李立人发话了。 “今天这顿饭咱是给德民和权宇接风,建设你领着多喝点。没什么好菜,图个乐呵,大家放开喝。这转来转去我们又凑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希望以后大家在一起共事团结互助相互支持。” “没问题,今天咱们不醉不归。我和德民说好了,今天我俩较量较量,看谁能喝过谁!大家都做个见证。”李建设毫不客气。 “呵呵!你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孙德民指着李建设。 “好好好!听说孙部长能喝,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真实的酒量,今天算是开开眼,学习学习。” “老规矩,五十二度,一杯六口,有意见的白搭。把杯子都放桌面上,我开始倒酒。”李建设拿出无赖的架势,他把六个杯子摆成一排,开了两瓶五十二度汾酒,双手同时从两端倒酒。 “看好了,一个标准,酒满心成,谁也别吃亏,谁也别想赚便宜。”很快两个酒瓶就见底了,周权宇站起来给大家分酒。 “周权宇你放下,别洒了酒,转桌子面,转到谁面前谁自己拿就行,你那手一哆嗦都把酒浪费了。”李建设摁住周权宇的手腕,周权宇无奈地笑笑坐了下去。 “听建设的,都自己来吧。”李立人说着首先转动着桌面拿下一杯酒。剩余人员转动桌面依次拿下自己的酒杯。 “刚才又在调戏良家妇女吧?”李建新靠在椅子被上伸展着双腿问李建设。“哎呦,我这腿,最近怎么这么难受。” “什么调戏?我在给她讲道理,人啊得知道自己姓什么不是!”李建设说着看了看孙德民和周权宇,他这是话里有话。“我给她讲姓王和姓杨的是怎么回事。” “你又在胡诌吧?”李建新打断了李建设。 “怎么是胡诌,不信你去问问门卫上老杨头,他们家族谱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不是现在得变成了黄纸黑字。”李建设把慌撒得一本正经。 “建设你给我们讲讲这姓王的和姓杨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长长见识。”孙德民转动着眼珠飞快地扫了一遍在场的人,把目光落在李建设身上。 “喝赢了我再说,然后我再给你讲讲姓李的和姓孙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哈哈哈!” “干什么,还没喝就醉了。”李立人高声向李建设责问,他紧皱眉头,目不转睛盯着李建设,满脸的不高兴。 李建设迎着李立人严厉的目光低下了头,嘟了嘟嘴闭口不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酒场如战场二 “我说二哥,不行就去医院看看,你这又是腿麻又是看不清的是不是跟我二嫂晚上干活累着了!哈哈哈”李建设地嘴是永远闲不住,刚在李立人这里吃了一通批评的他跟没事人似的和李建新开着玩笑。“是不是想要二胎?” “二胎个鸟,老了,这都四十多岁了干不了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一夜到天亮。”李建新一边揉着腿一边笑着说。 “一夜到天亮,那是王天亮!‘路不平’哥。哈哈哈”李建设又把王天亮拿出来开涮。 “你还别说,‘路不平’最近可是发财了,倒腾黄席菜挣了不少。”李建新口中的黄席菜又叫黄须菜,碱篷子,是本地盐碱地里特产的一种野菜。 黄席菜含有丰富的矿物质,胡萝卜素,维生素,膳食纤维等,味咸略涩,最适合暮春初夏采摘幼苗。采摘后的幼苗可以打包储存在冷库,分装售往全国各地。当地人喜欢把采摘来的黄席菜洗净后用沸水焯一下,去除涩味和杂质切上肥肉葱花虾皮,包成大包子食用。饭店里一般提供凉拌和辣炒。 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患三高的人群数量只增不减,因为这黄席菜全部都是野生的,纯天然无污染,不添加任何化学成分,越来越受到大城市人们的追捧,近几年每到这个季节采摘收购黄席菜的人络绎不绝。据说还有保健作用,能够预防糖尿病,脂肪肝和各类癌症,据说的根据从哪而来,无从考证。不过这种野菜秋后的种子,当地人就叫它“种子”,在树皮都被吃光的困难年代确实当粮食给人填饱过肚子,救过人性命那是真真切切的。所以当地人们对黄席菜有着特殊的感情,发自内心的尊重,因为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不会忘记,黄席菜不仅强健了他们的体格,更像是一种精神食粮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人以慰藉。现在黄席菜又被稍有头脑的人炒作成灵丹妙药,在他们发财的道路上推波助澜。 “你们的全羊汤来了,小心小心,别烫着。”老板娘端着一个大号的不锈钢盆上来了。 “老板娘,那就再来盘凉拌黄席菜,今年还没吃过呢!”李建设对上菜的老板娘说。 “好嘞!今天刚摘的,新鲜。你们蒜拌还是芥末办?” “芥末拌吧,正好通通气,呵呵呵!”李建设不给别人发表意见的机会。李立人都没说什么,别人也就不好参言。 “我先给两个客人盛上全羊汤。”李立人先拿起孙德民面前的小碗,勺子在不锈钢盆里晃来晃去,他本想给孙德民多盛点羊肉,可是羊汤上面漂浮的算是香菜末羊血和下水,好大一会儿才挑出几块羊肉。 “我自己来吧,李部长。”孙德民接过李立人手中的勺子。 “你看,这羊肉还很顽固。”李立人继续用勺子挑着羊肉。 “我来吧,李部长。盛羊汤是个技术活,有口诀,给我勺子我试试吧。”李立人没有坚持把勺子递给孙德民。“还有口诀?说来听听!” 孙德民接过勺子,直接插到不锈钢盆里,口中念叨“勺子插到底,慢慢往前移;碰到障碍物,轻轻往上提;千万不要慌,慌了光舀汤。” “哈哈哈哈”孙德民的这个口诀引得大家发出一阵哄笑,他这办法还真管用,勺子提起来里面大部分都时羊肉,一块羊血也没有。孙德民的这一勺羊肉盛给了李立人。 “别别,先给周权宇,先给客人盛,我自己来。”李立人把碗推到周权宇面前,“把勺子给我,我再试试你这口诀。” “您先来,我自己,我自己。”周权宇又把碗推回李立人面前。 “那我给你盛。”李立人拿起周权宇的碗,“第一句是什么来?” “勺子插到底!” “对对!勺子插到底,慢慢往前移,往前移千万不要慌” “漏下了两句,碰到障碍物,轻轻往上提。”孙德民补充道。 “对对!还有两句。重新开始,勺子插到底,慢慢往前移;碰到障碍物,轻轻往上提;千万不要慌,慌了光舀汤。哈哈哈”李立人这一勺子舀上来的真的是羊肉,满满的一勺。 在座的都随着李立人的口气重复着口诀。 “来来来!都自己试试这个口诀,真是那么回事,德民你牛!这口诀你编的?”各人都抢着试验孙德民带来的羊汤口诀。 “嘿嘿!编着玩儿。” “编着玩!有水平!”李立人朝他竖起大拇指。 李建设抽着烟,脸上笑眯眯的,勺子最后转到他那里,“我试试来,真有那么神奇?” “勺子插到底,慢慢往前移;碰到障碍物,轻轻往上提;千万不要慌,慌了光舀汤。”这口诀李建设在心里默念,他不好意思念出声来。李建设不慌不忙地拿着勺子在不锈钢盆里转来转去,障碍物好像没有感觉到,勺子在盆里倒是转得挺快。 “他妈的,这是光给我剩下汤了!”李建设在心里狠狠地骂道。紧接着脸上露出了狡黠地笑容,“勺子插到底,慢慢往前移;碰到障碍物,轻轻往上提;千万不要慌,慌了光舀汤。”这回他大声把口诀朗诵起来,几个人吃着羊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你们看看,哪有羊肉,全是汤!”立交桥提起勺子展示给在做的各位,他的口气里充满了傲慢。 “哈哈哈”他们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 李建设本想借此羞辱孙德民一回,听到这笑声如此猖狂,看来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老板娘!老板娘!再给我来一斤羊肉!”李建设气急败坏地吼道。 “哈哈哈” “哈哈哈” 心里最美的当属孙德民,他尽量压抑内心的激动,可还是没控制住,“噗!”孙德民一回头,羊肉连带笑声一起喷发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孙德民再也忍不住了,“呵呵呵!呵呵呵!” 李建设狠狠地剜了一眼孙德民,“笑什么笑,喝酒!” 大家都心照不宣,抿嘴笑着,低头扒拉着羊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酒场如战场三 “建设,再给你来盘炒肥肠吧,羊肉你是没指望了。”李立人笑着说,打破了这份尴尬。 上了六个菜之后,李立人开始提酒。 “别光顾着开玩笑啊,忘了正事,大家共同举杯,咱们今天给德民和权宇接风,老规矩一杯六口,我带三口,建设带三口这杯就干了。然后咱们自由进行,行不行?” “好!” “行!” “行!” “我说,规矩不能破,定好的事不能中途变卦。谁也不能,是骡子是马今天都拉出来溜溜。”李建设永远都不怕事大。 有的人低头吃着羊肉不语,有的人脸上抽搐几下随即勉强露出笑容,有的人没有任何表情,李建新拿脚踢了踢李建设。 “二哥,你就免了,你身体不好,血糖高,我们喝,你随意。”李建设可能误解了李建新的意思。 “你快喝吧,就你事事多,我怎么感觉今天你不大正常。”李建新首先喝了一大口。 “喝酒吃菜,今天咱们只谈感情不谈工作,只说高兴的事建设你注意点。”李立人看着李建设举起酒杯和孙德民,周权宇碰了一下杯也喝了一大口。 “好!喝!” “喝!” “喝!” 孙连宝也随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隔壁和谐大酒店门前停满了来吃饭的轿车,全羊馆的老板和老板娘透过玻璃门指点指点,老板娘满眼的羡慕,老板无奈的摇摇头。今天这里只有李建设他们一桌客人,照此下去支去房租和厨师工资他们也不剩什么了。 第一杯酒波澜不惊,李立人带了三口,李建设带了三口,没有人偷懒,李建新也喝了出来。李建设喝完最后一口酒,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好在他也没有再胡搅蛮缠。桌面上静得出奇,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一样的想法。 “你们的芥末拌黄席菜来了,菜齐了,你们慢慢喝,有事喊我一声。”老板娘端上最后一个菜,打破了这份寂静。 “好的,你去忙吧,给你老公讲讲姓王的和姓杨的到底怎么回事,哈哈哈”李建设摸了一下老板娘的屁股。 “啪!”老板娘打掉李建设的手,不高兴了,“没个正弦儿。” “哈哈哈正弦儿都在被窝里弹,你俩先去弹吧,我们吃饱了叫你。”李建设一脸的猥琐。 “李部长,你管不管你的兵,老是占人家便宜。”老板娘风一样地飘了出去。 “哈哈哈我管不了,这个得找他老婆管。”李立人把话推给别人。 “芥末拌黄席菜,孙部长你是主客,你先来!”李建设把黄席菜转到孙德民面前。 “还是李部长先来吧!”孙德民又把黄席菜转给李立人。 “呵呵!啊啊啊我晕,这么辣!存心糟蹋人啊!”孙德民夹了一筷子黄席菜,辣的叫了起来。 “哈哈哈!这个专门治气不顺,有那么夸张吗?”李建设说着也夹了一筷子拌黄席菜,菜一入口,他赶紧扔掉筷子,全身都紧绷起来,不停地握拳伸手伸手握拳,两条腿不停地哆嗦着。 “都尝尝,都尝尝,够味!”李建设转动着桌面,他眼里辣得含着泪花。 看到孙德民和李建设的滑稽样,李建新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黄席菜慢慢品尝。 “嗯?你们俩就别装了。老板娘!老板娘!”李建新咀嚼着黄席菜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老板娘听到叫声跑了进来。“什么事?李主任你们还有什么需要?” “你用什么拌的黄席菜?”李建新问道。 “芥末啊!你们不是要芥末拌吗?”老板娘一脸的茫然。 “你自己尝尝。”李建新指着盘子问道。 老板娘尝了一口黄席菜,“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我去给你们换一个菜,这个老李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倒的是虾油。” “呵呵!呵呵!” “哈哈哈!” 孙德民和李建设相互看着对方,会意地笑了起来。 “这是弄了些鸟,虾油和芥末都分不清。”李建设又摸了一把老板娘的屁股。 这回老板娘没有打掉他的手,她红着脸端着菜走了出去,“老李,老李” 倒上了第二杯酒,李立人先发话,“这杯咱们自由表示,我先和德民喝,来德民。”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不敢不敢,这杯我先敬您李部长!”孙德民激动地站了起来。 “周权宇,咱俩喝一个。”李建设和坐在副陪的周权宇说。 “二哥,咱俩喝!”剩下的孙连宝和李建新隔着桌面相互示意。 轮了一周下来,各人的酒杯又见了底。第三杯酒倒上,“德民咱俩是老同学老对手了,这一杯我我敬你。”李建设的眼眶发烫,眼睛发红,舌头开始不听使唤。 “还是我敬你吧,拜拜码头。你这地头蛇不好惹,以后有些事上还得仰仗李主任。”孙德民看起来要比李建设清醒。 “别别!你是副部长,我是小喽啰,你这不是笑话我吗,我听你的才对,咱俩不玩虚的,这一杯两口喝出来。” “好!两口就两口。”孙德民不再一味地退让,“来!喝!”说着一仰头半杯酒下了肚。 “场面!”李建设咽了口唾沫,端起酒杯停顿了那么几秒,一仰头半杯酒也下了肚,他努力压抑着往上返的冲动,低头喝了一大口羊汤。 两杯酒喝完,人的胆子大了起来,到第三杯酒,所有人都放开了矜持,相互之间不再称职务,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弟的。李建设和孙德民比别人多喝了一杯,舌头打着卷,“德民,你你酒量比比我大”李建设的头都挺不直,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认输还是没认输。 “彼此,彼此!你你不能喝急酒,你比我能挨,我不如你。” 酒喝到这个程度,谁还在意输赢,明天一觉醒来都不好意思提起。 网上有种观点叫做“贤者时间”,指的是男女那事之后,男人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发射之后身体和心理上达到的一种忘我境界。整个灵魂被抽空的感觉,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现在,李建设和孙德民斗智斗勇的时间过去了,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只感觉眼皮打架,大脑混沌,手脚也不听使唤,去个厕所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飘渺。他俩好像达到了那种“贤者时间”。 忘了怎样回到家,回到宿舍。 这次拼酒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不管回到家怎样折腾,第二天都要给对方一个硬汉的形象。哪怕强撑,也得撑下去,丢了胃也不能丢了面子。 在所谓的面子面前,身体器官几乎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成百上千年的文化积淀在中华文明里种下了畸形的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先征服她的胃 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雨。谷雨这一天早上还晴朗的天空,到了下午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按照俗语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吧。 谷雨过后的第二天就是三月三,上巳节,雨后的天空像是一幅画,宁静恬谧,今天也是范兵姥姥的生日。其实不算是范兵姥姥真正的生日,三月三是范兵大姨的生日,孩子们成家立业后看到人家给老人过生日,他们也问道母亲哪天的生日,想学着人家给她过个生日,可是那时候谁还在意哪天的生日,生下来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就烧高香。范兵的姥姥也说不清,后来干脆就说三月三,这个日子好记,大女儿出生的日子,后来儿女们就按三月三给母亲过生日。 范兵在姥姥家吃过午饭就骑着摩托车匆匆回去了,听了姥姥和姥爷的故事他心急如焚,再说呆在这里他很不自在,姨舅妗子和他的话题除了找对象就是找对象。 这是范兵第二次来到吴端的宿舍。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拘谨,进门随便坐在吴端的床上,“给你带了一个菠萝,上次听你说喜欢吃菠萝,刚削的皮,卖家说拿淡盐水泡一泡,口味还要好。” “又让你破费了。”吴端瞅了一眼上次范兵带来的饼干,笑着说。 “没事,你喜欢吃就好。饼干不好吃吗?怎么还有?”范兵带来的饼干看上去好像没少多少。 “那个好吃我减肥。”吴端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接着说。 “我帮你把菠萝泡上吧,先把水凉凉再泡,不然变味了。”范兵提起暖瓶倒了一大杯热水。 “今天没上班吗?” “没呢,我姥姥过生日回家一趟。” “你姥姥多大年纪了。” “好像是七十三吧。” “喔!年纪不小了。” “这不算大我姥爷都八十三了,差十岁。” “是吗?怎么差那么多岁?” “唉!我姥爷是孤儿,这不家里穷吗。我姥爷很小的时候就参军了,抗日战争的时候我姥爷是咱们这里有名的赵司令的骑兵连长。后来因为清河大扫荡,我姥爷被日本人抓去了东北,说是送到731部队准备做细菌试验。再后来我姥爷他们几个跳了火车,逃跑了,大冬天的一路从东北光着脚逃了回来。冰天雪地的,又冷又饿,脚趾头都冻烂了,回到家后又遇到了我姥姥。我姥姥是关外人,一路要饭要到我们这里来,遇到我姥爷的时候,正是我姥爷逃回来的那一天,我姥爷蜷缩在柴火堆里烤着一个玉米。看到我姥姥饿的快不行了,我姥爷把玉米一掰两段,和我姥姥一人一段。再后来,我姥爷发高烧昏迷过去,看到我姥爷冻烂了的双脚,我姥姥不忍心丢下他,一直照顾到我姥爷醒来,再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吴端眼里泪汪汪的,多么朴素的爱情,多么感人的故事。 “你姥爷逃回来之后,没有再回部队吗?” “回了!我姥爷伤好了之后,多次去寻找部队,但是那时候通讯不发达,部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姥姥怀孕了,我姥爷为了照顾她也就打消了回部队的念头,两个人一直走到了今天。” “嘤嘤”范兵姥姥和姥爷的故事勾起了吴端的伤心地,她低声抽泣着。 “你没事吧?”范兵对吴端的行为有些不理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姥姥几个孩子,我是说你妈种地姊妹几个?”吴端用纸巾擦着眼泪和鼻水。 “六个,我仨姨,俩舅。” “握!你妈排第几啊?” “第二!” “喔!喔!你们我是说你姥爷家还有当兵的吗?”吴端又问道。 “有啊!我姥爷的哥哥,不过抗日战争的时候牺牲了,连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逢年过节我姥爷都是祭奠他的哥哥。” “嘤嘤嘤”吴端刚擦干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看到无端哭了,范兵心里也涌上了悲伤,他点上一颗烟,继续讲述着姥爷和姥姥的故事,吴端这一次对范兵抽烟倒是没有了反感。 两个人不知不觉聊到了下班时间,“我去给你打饭吧。”吴端和范兵说。 “不用,你光打馒头吧,这不是有西红柿和大头菜吗?炒个大头菜就行!”范兵注意到煤气罐旁边的橱柜上放着西红柿和甘蓝。 “你是说甘蓝吗?我炒的不好吃,我还是去给你打菜吧。”吴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来炒,你去打个馒头就行。”说着范兵就撸起了袖子。 “真的,假的?你还会炒菜?”吴端对范兵的话有些不大相信。“我还是去打菜吧。” “我炒个大头菜你尝尝,保准和你炒的不一个味。这个不是叫大头菜吗?你怎么叫甘蓝?”范兵纳闷。他不知道这个叫甘蓝,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一直都叫这个东西大头菜,书本上好像是叫卷心菜,甘蓝这个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好吧!你慢慢炒,我去打馒头。” 吴端走后范兵熟练地洗菜,切菜,甘蓝在他手下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细细的丝条。 然后是切西红柿,西红柿在范兵手里几下就变成了一碗薄片,最后是切葱花和干辣椒。 范兵打着了煤气灶,倒上食用油,依次倒入葱花辣椒,西红柿爆炒,最后倒入甘蓝,翻炒几下洒上食盐,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甘蓝出锅了。 “好香啊!”吴端打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油香味。“你可真行,西红柿炒甘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闻起来挺香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绝对没问题,不信你尝尝。”范兵熟练地刷着炒锅。 “不用刷放哪就行,吃完饭我刷吧。”吴端搬出饭桌,将馒头和土豆炖鸡放在上面。她还是不放心范兵的手艺,打了一份土豆炖鸡。 “好了,吃饭吧。” “好香啊!你炒的什么菜?吴端姐。”隔壁的李建娥在窗外大声问。 “西红柿炒甘蓝。” “你不是最不愿意吃甘蓝吗?” “不是我炒的,你一块来尝尝,反正闻着挺香的。”吴端对李建娥说。 “好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打馒头。” “快点啊,不然吃光了。” “你不反对吧。”吴端问范兵。 “什么?” “那个小妹妹来吃饭,就她嘴馋。” “不反对,反正咱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三个人围在饭桌旁,“诶!你炒的?”李建娥扭头看着范兵。 “嗯!我炒的。” “行啊,哥。有一套,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样。”李建娥不相信地看着范兵。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范兵对李建娥说。 “那,咱们开吃吧,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李建娥举着筷子一副馋相。 “开吃,给你馒头范兵。”吴端递给范兵两个馒头。 “一个就行,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一个怎么行,你是功臣,多吃几个。” “好吃!你这手艺还行来!你尝尝吴端姐。”李建娥夹了筷子菜放在嘴里。 “嗯,确实不错,酸辣可口。甘蓝还有这种做法,第一次听说。”吴端问范兵,“你在家经常炒菜吗?” “还行,我比较喜欢做饭。” “奥,吴端姐你真有福气。”李建娥羡慕地看着吴端,把她脸都看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醉人的春夜 这个季节,晚饭后天气还早的很,太阳刚刚有回家的愿望,虽已偏西但是仍然恋恋不舍。 范兵和吴端相约到外面走一走,他们出了宿舍生活区的大门,再往东就是一工区的生产盐场,盐场中间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柏油公路,直通到很远的地方,路的尽头直达清河的一条支流。拉盐汽车动不动就上百吨,长年累月已将这条公路“摧残”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熟悉道路状况的人,很容易出现问题,喝醉酒的老滩汗们在这条路上闹出了数不尽的笑话。 吴端光明正大地带范兵出来,是不是意味着她接受了范兵呢!应该是吧,起码今天范兵的表现没有让她产生不悦。 吴端和范兵一前一后,日暮之光照射出两人淡淡的影子,重叠又分离。在生活区里面的时候两人步伐较快,也不说话,生怕别人看到似的,等出了生活区到了公路上的时候才逐渐放慢了脚步。范兵还是跟在吴端身后,一前一后。 今天吴端还是穿着那身粉红色的运动服套装,不过天热了,她没有穿外套。紧身的衣服衬托出完美的流线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部位翘;富有弹性的肌肉随着步伐紧张而愉悦地跳动着,充满了性感和诱惑。 这样迷人的夜晚,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范兵的心头。他又错觉在回忆里,那是一道随时都会撕裂的伤疤,一条心理上难以逾越的沟壑。 今天吴端梳了一个甜美的公主头发型,长发披肩,中间一簇头发用皮筋扎起,又系上一条蓝白相间的丝手帕,看上去青春不失端庄。 “今天”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范兵停下来先听吴端说。 “今天吃的好饱,好久没有吃这么多了。”吴端一只手捋着肚子,随后整理了一下上衣的下襟。 “是吗?是不是喔做的菜特别好吃?”范兵笑着打量着吴端。 “呵呵!是啊!没想到你能把甘蓝做的这么好吃,以前我最不愿意吃甘蓝。” “为什么?” “食堂里除了辣椒炒甘蓝就是清水煮甘蓝,没有别的花样。” “哦!你自己不做吗?” “我做的也不好吃,总有一股子怪味,你还别说,今天西红柿炒甘蓝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一次炒甘蓝。”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炒甘蓝。”范兵忙不迭地接过话端,他话里有试探。 吴端回过头来,努了努嘴笑着说,“呵呵!好啊!那就变着花样炒,不带重样的。” “啊?我就会西红柿炒甘蓝,要不咱换点别的?” “可以啊!你还会做什么菜?” “那多了去,差不多都会。” “真的吗?” “真的!” “你们家是不是没有女孩?” “对啊!我就兄弟俩,我弟弟今年高考,如果不出意外清华北大没问题。”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真的,我们家基因好,遗传的脑子都很聪明,我大姑家表哥自己承包了盐场还开着商店,我二姑家两个表哥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一个在北京铁道部一个在省会城市搞设计,还有我三姑家表弟在清华大学。” “你们家亲戚够牛的,属你笨吧!” “嘿嘿!我是偏科,不然考个一本没问题。偏科?你不识数啊?” “你还猜对了,我数学学得一塌糊涂,不过语文也好得一塌糊涂。” “是吗?你在自学的那个专业叫什么文学来?” “汉语言文学。” “对!对!汉语言文学,所以你就考汉语言文学,早干什么去来!” “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站在努力也不晚,我相信你。你怎么全是姑,你爸爸就弟兄自己吗?” “是的!我爸最小,我爷爷以前也是你们清河盐场的工人。” “那你爸也在清河盐场上班吗?” “不,在家种地。” “没有接你爷爷的班吗?” “没有。我爷爷在清河盐场还没正式成立的时候在这里干过,清河盐场成立前夕回到了家再也没回来。” “为什么?” “吃不饱啊!我爷爷一米九的个头,力大无穷,听说给日本鬼子干活的时候,八个人抬起铁轨给他放肩上,我爷爷能够扛着走很远的路。我爷爷回家前四十五岁,那时候在滩里干活过了四十五口粮减半,我爷爷本来就吃得多,减了口粮更吃不饱,只好到处找黄席菜种子吃,种子很快也都吃光了,吃种子的人太多了,最后没办法只好回到家种地。” “要不然你爸爸接了你爷爷的班,说不定你也会来清河盐场上班!”吴端说道。 “是啊!说不定到时候咱俩还是同事,弄不好还在一个车间。” “呵呵!净想好事!”吴端粉拳轻轻地打在范兵胸前。他想抓住,试探了好几试探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抬起手来。 “你爸爸呢?干什么的?” “在盐场上班,我爷爷也是清河盐场老职工,我爸爸也是接的我爷爷的班。” “喔!子承父业,女承父业!了不起,三代都献给了清河盐场,精神可嘉,值得表扬。”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要怪就怪你爷爷没给你创造机会,错失良机了吧。” “谁说不是,你爷爷今年多大了?” “八十二,不,八十三了。” “喔!要是我爷爷还在的话得九十多了,说不定我爷爷还认识你爷爷呢。你奶奶呢,多大了?” “七十三。” “差十岁,这么巧!我爷爷和我奶奶也是差十岁,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分。”范兵这话题找的也太有水准了。 “你爸爸弟兄几个?” “弟兄仨,还有一个姑,我爸爸是老大,那时候不是兴老大接班吗!” “你看看,我说咱俩有缘分吧,我爷爷和你爷爷都是清河盐场的老人,我爸爸姊妹四个,三女一男;你爸爸姊妹四个,三男一女。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呵呵!你这是强词夺理,哪有这么比较的?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能吧。” “可能什么?缘分啊?” “你说呢?” “那就是呗!” 随着谈话地深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超过了吴端和范兵,相熟的和吴端不咸不淡地打声招呼,不相熟的对他俩指指点点,充满了疑惑。 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边只留下几抹绯红,渲染着醉人的春夜天空。懒洋洋的东南风轻轻地吹过,吹得人们心里痒痒的。 “我们走到前面第三根电线杆就往回走吧,现在开始比赛。”吴端拉了一把范兵,两人站在一条起跑线上。 “好的!”范兵看了看远处暗下来的天空。 “一二三,开始!”吴端先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吴端开始跑起来。 “不是走吗?怎么又跑了?刚吃了饭跑步不好!”范兵还没回过神来,吴端已经跑出了一大截。 “呵呵!天都黑了,再不快一点你回去不害怕吗?”吴端大口喘着气,她胸前的两只小白兔上下窜动着,秀发在风中飘洒,宛如天女下凡,范兵想看又不好意思看。 范兵跑着,跟了上去。两个人在小路上追逐着,打闹着,就到了第三根电线杆。 他们回到吴端宿舍的时候,西边那几抹绯红已然散去,只留下几团黑乎乎的云变幻着狰狞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爱情的火苗 回到宿舍后的吴端和范兵已是大汗淋漓。“你先洗洗脸吧。”吴端给范兵兑好了水,她用手试了试温度。 “你先来吧。”范兵看了看洁净的毛巾和脸盆。 “快来吧。你这人怎么不像个男人,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吴端把范兵拽到脸盆架子前,递给他一管洗面奶。“快洗,用这个!” “我用不了那玩意儿。”范兵赶紧摆摆手。 “不用怎么行,你试试这个很好用。” 范兵接过洗面奶,在手心里挤出了一点点,用指头蘸着往脸上点。 “呵呵呵!呵呵呵!这是洗面奶,不是脸霜。”吴端瞅着范兵像是在看一只原始森林跑出来的动物。 范兵尴尬地怔在那里,站也不是,笑也不是,胡乱搓了搓脸上的洗面奶,用水洗了下来。 “嘿嘿!”他擦干净脸,对吴端傻笑着。 “呵呵!范兵你太有才了,呵呵!”吴端接过洗面奶,笑得直不起腰来。 “嘿嘿!你们女人用的东西,我不习惯,嘿嘿!” “呵呵呵!你不会都不洗脸吧?” “我都是刮脸,唰唰唰!”范兵做了一个刮胡子的动作。 “怪不得脸这么白,原来是用刀刮的,我看看来。”吴端就要往前凑。 吴端的举动把范兵吓得不轻,他赶紧退到床边,侧着身子,“你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看把你吓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范兵越是这样怕她,吴端越往前凑。 “原来你是络腮胡子?怪不得脸上白一块青一块。”吴端就要上手摸摸,范兵吓得赶紧捂起了脸,只从指头缝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她。 “呵呵呵!你不会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呵呵呵!呵呵呵!”吴端的笑声把范兵的心搅得突突跳个不停,他的脸上发烫。正在这个时候范兵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喂,妈!” “吃了” “嗯” “去了” “还行” “我知道你就别唠叨了。” “嗯!宿舍” “知道!知道!我挂了。” 范兵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谁啊?什么事这么神秘。”吴端问道。 “我妈,没事。” “喔!” “我帮你把菠萝泡上,别忘了吃。”范兵往凉开水里面撒了点盐,把菠萝放了进去。 一阵子沉默,范兵坐在椅子上,手机攥着手机;吴端坐在床上,撕扯着手上的肉刺,两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找到暖场的话题。谁也不敢正视谁的眼睛,气氛有些凝固,范兵感觉一个屁憋在附近,他也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生怕发出声响,污染了美好的气氛。 “哟!八点了,我得回去了。”范兵看了看手机,飞快地窜出门去,伴随着大声的干咳,把屁排放了出来。外面的风有了一丝凉意,树头飘忽不定。 范兵故意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散散气味,才进门拿起桌子上的摩托车钥匙。 “好的,慢点。”吴端还没走出宿舍,范兵又折了回来,她还以为范兵忘了拿钥匙。 “好,你早点休息吧。”范兵故意离吴端远一些,生怕屁的味道夹在裤裆里没排放干净。 “明天还来吗?”吴端话一出口脸红了,低下了头,自己也太主动了。 “”范兵没想到吴端这么主动,“再给你炒甘蓝啊?”范兵的目光越过吴端落在炒锅上。 “呵呵!路上慢点。” “早点休息吧,明天给你炒点别的。”说着范兵发动了摩托车。 “哎!你的衣服。”吴端想起了什么,“你等等。” 吴端回到宿舍,从床上拿出范兵的羽绒服,给他披上。“穿上吧,路上冷。” 范兵骑在摩托车上,抬起胳膊,吴端熟练地帮他穿上了羽绒服。一阵阵清香钻入他的鼻孔,沁到心里去。 “到了打个电话。” “好的,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范兵骑着摩托车拐过宿舍区的大门,消失了。 吴端回到宿舍,哼着小曲照照镜子,满意地理理头发,又把宿舍整理了一遍,才上床躺下。 “滴滴!”吴端刚躺下,范兵的短信就过来了。“我到了,勿念!” “好的,冷不冷?” “还行,有点。” “快睡吧,晚安!” “晚安!” 范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朱云龙今天睡得格外香甜,打着呼噜抑扬顿挫,做美梦吧嘴巴不停地吞咽着,两颗门牙突出,像是兔子在啃食东西。 朱云龙的呼噜声驱赶走了范兵的睡意,即使朱云龙不打呼噜他也不会很快进入梦乡的。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草稿箱里还是那三个字,“睡了吗”,始终没有发出。 范兵这边辗转难眠,吴端这里何尝不是,本来躺在床上的她,又下地走到镜子前,理理头发,拔拔眉毛,托托双峰,侧过身体上下打量着,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头不满。 翻来覆去范兵还是按了发送键。 “滴滴!” 镜子前的吴端一把抓过床上的手机,握拳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睡了吗?” “睡了。” “梦游啊?” “你才梦游呢,有事吗?” “没事,就是睡不着,你在干什么?” “洗衣服。”吴端撒了个谎。 “这么晚了还洗衣服?” “白天没空。” “喔!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 “这个东西可不好买。” “那就你最拿手的菜吧。” 范兵想了一会儿,“土豆丝”。 吴端真是无语了,看来范兵同志的视野确实需要开阔,先不说一个大男人喜欢围着锅台转,单就这拿手菜是土豆丝就上不了台面。 “好吧,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光准备嘴吃就行。” “好的,期待你的手艺。” “明天降温,注意保暖。” “降温?” “是的,我给你把天气预报发过去。” “好的。” “降雨和大风降温预报:受气旋影响,预计今夜到明天我市将出现一次中到大雨和大风降温天气过程。降雨时段为今天夜间至明日上午,另外明日凌晨到夜间,北风内陆地区4~5级阵风7级,北部海区6~7级阵风8级,同时气温将明显下降,明天白天最高气温12c左右,最高气温降幅近15c,后天开始天气转好,气温逐步回升。” “明天你还是不要来了。”吴端看完天气预报。 “没事,风雨无阻。” “有大风,不安全。” “不怕,我有羽绒服。”范兵看了看盖在身上的“马鹿”牌羽绒服,一整个春天都是他在穿,朱云龙从来没有开口要过,范兵觉得理所当然。 送别了杨杰,吴端陷入了人生的低谷,那段寒冷的日子她食无味睡不香,不修边幅憔悴地整个人换了一副模样。 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吴端对范兵的看法有了改变。先前听说范兵是一个能干的青年,有文化肯上进,长相应该也不赖。看完对象在吴端这里更多的是对比,和杨杰比较,乍一看他俩外部特征有很多相似得地方。 难怪吴端见到范兵的第一眼,就心跳加快,他们应该是同一类型的人,本分不张扬,肯干能吃苦。第二次见面范兵给吴端的印象是一个幼稚的大男孩,连上这一次算是两个人第三次正式接触。 到现在为止对范兵她说不上喜欢,起码是不排斥。俩人坐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范兵仿佛就是杨杰的影子,她宁愿相信。 范兵走后吴端在屋里转了一圈,今天他好像没有抽烟。吴端对范兵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组织架构调整 半夜的时候果真下起了雨,东南风转成了东北风,雨点随风入夜,荡涤着大地。今年的春雨似乎比往年要多很多,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全然没有润物细无声的诗境。范兵随着雨点敲击的声音进入了梦乡,全身放松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睡着后短暂的失忆才能让他忘却身受的痛苦悲伤,今夜的梦一定是甜美的。 春风化雨,风狂雨骤后定然是风清月明。再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再完美的人也有缺点,再红再紫的人也有被冷落的一天,时代赋予个人的除了苦难还有在苦难中挣扎的快感。当抱怨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不如坚持,或许光明就在坚持之后的一刹那间。 一段段不愿提起的经历,一次次的碰壁回头,终究将人塑造成金刚不坏之身。做企业讲究的是良心经营,整合信息互通有无,互利共赢方可长久,做人也讲究品牌。人格决定着品位,阅历素养支撑着气场,向乐观的人学习处事,和积极向上的人交往,找一个靠谱的人生伴侣,吃小亏不赚大便宜,人生最大的成功莫过于此。 选择有时候是虐心的,在人生的岔路口没有现成的交通规则可言,阳光明媚还是万丈深渊,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才有答案。 a管理模式和成功日志的推行过程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说实话,管理这个东西很折磨人,当时大部分管理人员是抱着排斥的态度。因为这些管理人员大部分还是清河盐场过来的,他们脑海里主观的认为管理主要靠的是关系,管理就是是维系一种几辈人延传下来的亲情友情爱情,不需要掺杂很多的成分。 在2000年左右,因为一个日本客户的较真,才使金润确切的说是赵树人认识到管理,标准的重要性,家族式的文化传承还不足以抵挡外部客户的审核,也不可能让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走得长久。 那个日本客户从金润成立之初就开始接触,他们看中了金润人的做事效率,产品质量也说得过去,没有合作的主要原因还是出在标准这一块。 质量管理体系这一块金润刚刚起步,很多地方没有经验可循。2000年国际标准化组织修订颁布了i9000体系一2000系列标准,这个新版标准适应各行各业质量管理要求。 和日本人做生意,人家先考察你有没有通过这个标准认证,有再进行下一步接触;没有,对不起暂停谈判,直到你取得认证再考虑。 和那个客户你来我去这几年,虽然生意没做成,光一个产品积累的材料就有一尺厚。这些材料从原材料供货,生产过程控制,现场管理,产品出厂检验,各个环节追溯等等,不一而全。 基于此,赵树人下定决心在管理方面有所突破,起码跳出清河盐场带给金润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老套路。改变总是充满了挑战和未知,起初金润公司推行过“矩阵式管理”模式,想要复制某大型公司成熟的管理模式,但是在企业组织架构还不完善发展和利润发生冲突的条件下,这个管理模式最终流产,只停留在设想阶段。 这种管理模式一般实在成熟的大型企业之间,为了提高各部门整体反应速度,应运而生。像金润这样的小型民营企业,没有这方面的管理人才,也不具备推行条件。 后来赵树人最终在听取“a管理模式”讲座后,摒弃矩阵式管理推行“a管理模式”。 根据a管理模式,金润公司组织架构进行了初步调整,“三心六部”的雏形逐渐形成,三心包括生产中心,营销中心,财务中心三大板块,这三大板块牢牢把控着金润的命脉。 六部包括科技开发部,安全环保部,工程项目部,行政管理部,采购部,质检部,这六个部室是对公司管理体系的一个补充和完善,同时担负着关联业务的管理职能。 古有三省六部制,今有三心六部制。 “三心六部”的建立开启了金润向现代化管理迈进的大门,所有的工作都围绕三心六部展开。组织架构的调整打乱了原有的管理生态,必然牵扯到诸方利益,有人欢喜有人愁。撤销合并了原来具有多重职能的部门,这些职能部门得头头有的成为大部室主管,有的调离岗位,升职的肯定欢天喜地,调离的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心态。平级调离和调到满意岗位的人,心中略有不爽也难以表达;矛盾就出现在合并后部门正副职同为原部门一把手的问题上。 行政管理部就出现了这样的矛盾。现在的行政管理部由原来的综合办公室和劳资科合并而成,行政管理部总监由原来综合办公室主任吴亮担任,副总监由原来劳资科主任赵树东担任,还是主要负责劳资这一块。这种职务的搭配本来是正常的,赵小兵从综合办公室调到一厂担任车间主任之后,综合办公室一直没有安排副主任人选,应该提前考虑到了这一步。 赵树东本来是一把手,现在屈居第二位心里难免不平衡。他是一个内向的人,有想法也不随意外露。这一次可能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找到赵树人。 “我我犯错误了”本来是疑问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像是检讨。 “呃?怎么了?犯什么错误了?”赵树人询问道。 “”赵树东也不说话。 “我明白了,是不是对这次机构调整有意见?”赵树人看到赵树东这个样子,心里猜到了分。赵树人和赵树东是没出五服的兄弟,赵树东比赵树人大几岁,是金润改制以后第一批从清河盐场调入的人员之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从事劳资管理这一块,没有惊天动地的成绩也没犯什么错误,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哈哈我猜到你早晚回来找我,二哥。”赵树人笑着说。 “前几天我回家遇见过你家大爷,还嘱咐我锻炼锻炼你。” “”赵树东看了看赵树人仍旧是不说话。 “这几年你对公司的贡献我心里有数,这次机构调整是有点急躁,很多方面还不是很完善。关于你的问题我也思考了很长时间,暂时先过度过度吧。下一步财务管理是个大问题需要完善,我有个想法,想让你去专门负责建立审计这一块,派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借此调整你正好提前找些有关这方面的书看看,待时机成熟就把这事定下来。” “我能行吗。以前没有接触过财务方面,发票什么的我都不懂。”听赵树人这么一说赵树东也没了脾气。 “没问题,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再说工资统计那一块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做着,也没出问题啊。” “那我试试吧。” “不要有心里包袱,全公司我不相信谁也不可能不相信你吧?这次组织架构调整是急躁了点,有的人存在想法是正常的,你可不能当出头鸟。” “我” “我这话说的可能不好听,但是我希望在这个时候你能支持我,毕竟咱们是兄弟。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 “嗯!我听你的。” “回去和吴亮搞好关系,也和下属搞好关系,你啊总是事必躬亲,有些时候可以适当锻炼锻炼下边的人,他们成长了你才能提升。”赵树人这番话确实语重心长。 赵树东还能说什么,现在就像得了尚方宝剑,怨气也没有了。 生产中心由江振华担任生产总监,统筹三个生产厂的生产管理,享受准副总经理待遇,直接对赵树人负责。原来的三个生产部长对江振华负责,他们职务没有变化,工资待遇没有变化,但是在级别上感觉确实是下降了。江振华从“1229工程”之后,调入营销中心担任一把手两年多了,在这期间他天南海北跑了不少地方,接触了很多人也积累了很多有关化工方面的经验,甚至开始在《中国化工报》上撰写稿子。 这位曾经国有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加盟金润算来也有三年了。不修边幅,铮铮铁骨敢讲真话是他留给金润人最大的印象。他推崇军事化管理,看重执行力又重感情。有时候还和赵树人的步调不一致,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管理者。 第二天,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直到下了白班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确实降温了,刚脱下的秋裤又穿了回来。吴端打电话过来告诉范兵,天气不好不让他过去。 范兵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吴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雨一直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雨还在下,范兵思念吴端,又不能见。他在食堂里吃过晚饭,看到李建设的宿舍亮着灯,便溜达过去。 近来李建设的宿舍清冷了很多,李建设忙着sx项目扩产的事,杨鹏结婚了,李素梅怀孕了又开着便利店,所以杨鹏基本下了班就往家赶,除了倒班基本不在宿舍住。张建村,张连波阴历五月份马上就要结婚,他俩天天筹划结婚事宜,打扑克也凑不齐人了。他们那一茬铁哥们,现在宿舍里就剩下范兵还是闲人一个。于洪庆还在一厂,不过好像是提了带班长。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范兵也想让好朋友分享他恋爱的喜悦,改天去找吴端的时候一定到于洪庆那里打个拐。 关于杨鹏的小道消息倒是有,这家伙自从当上带班长据说交了桃花运。在班上和张玉静搂搂抱抱不清不楚,还有人碰到他们俩去吃麻辣烫。 “最近忙什么呢?也见不到人。”范兵推门进来,李建设抬头看了看继续低头看着图纸。 “没忙什么。” “听说去找吴端了,进展顺利吗?” “嘿嘿!还行。” “你就是羞惭,见了女人脸红。” “嘿嘿!我”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没事,这不刚吃完饭没地方去吗。” “没去找你媳妇啊?” “下雨,不让去。” “拉对象就得风雨无阻,这点雨算得了什么,下刀子也得去,看来还是不热乎。” “嘿嘿嘿!” “正好你给我算算这根槽钢尺寸,用三角形什么股定理,我忘了怎么算来。” “勾股定理,勾三股四弦五。” “对对,勾股定理。来来,给我计算机算这个数,看来没文化很可怕。” “老大,你没文化?谁信呢?你可是咱们厂的‘灭火器’。” “不灭火器还好,这一灭火器又给自己找活来了,三叔这电脑做的图纸弄得我眼花缭乱,还不如用铅笔划拉划拉好看。” “三叔是谁?” “李立人李部长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我们车间主任一个村,你叫他二哥。” “对,我和李建新没出五服,李立人比我们高一辈,服气稍远一些。” “喔!老大,怪不得厂里那么器重你!”范兵恍然大悟。他这个人平常不好打听这些瓜蔓子扯蔓子的事,喝酒看书倒是可以。今天听李建设一说三个人的关系,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这个和器重没关系,我这个人向来凭自己真本事,最看不起靠关系往上爬的人,再说我自己也有数,我这个性格搞生产咱谁也不服,管理人不行。咱没有那么些弯弯肠子,也管不了人。” “老大,我们都挺佩服你的。”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背后骂我的也是你们这几个兔崽子。还叫我什么来着?” “嘿嘿!那是我们佩服你,没别的意思。” “你们啊,都是些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跟我学艺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大,现在翅膀都硬了,也有媳妇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改天请你喝酒。” “别,你还是抓紧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就行。” “那必须的,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媒人。” “你那老丈人很热闹,是个好玩的主儿,喝酒也很厉害,一般人喝不过他。你和小吴的事要是成了,年初二有你好受的。” “你认识他?” “认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分到了他们工区,你老丈人给我当队长,也算是我的师傅。” “那你早就认识吴端?” “认识,那时候吴端还是个小屁孩,就喜欢吃我们食堂的大肉包子,我还给她抓过小鸟玩。不过现在长得倒是比原来好看多了。” “喔喔!” “有烟吗?我这正好抽光了,下雨也没出去买。” “有有!”范兵摸出口袋里的“硬青”递给李建设。“都给你吧。” “你不抽了?” “我能忍住。” “这是有人给你上了政治课吧?” “没有。” “还不承认,保准是吴端。” “唉!又一个青年瞎了,又一个妻管严。”李建设故意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谈恋爱的时候就得夹起尾巴来,人家让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结了婚就解放了,撒上种子就由不得她们了。” “嘿嘿!”范兵还没想得那么长远,为了配合李建设说的话他潇洒地弹出一颗烟点上了。 “找个清河盐场的媳妇不亏,人家那是国企,有保障,不像咱们这事那事净事事儿。”李建设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图纸。“光说话了,忘了正事,范兵你来看看,给我把这根槽钢计算计算。” 范兵很快就把数据给李建设算了出来。 “滴滴!”范兵的手机响了。 “在干什么?” “没事,刚吃完饭,在老大宿舍看图纸。”范兵把看图纸说得很重。 “哟!你还会看图纸?”吴端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马马虎虎,就是算个数。”这样能把自己标榜的超大上。 “你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土豆丝。” “真的假的?” “真的。” “酸辣还是醋溜?” “醋溜,我不喜欢吃辣。” “肯定没我炒的好吃。” “我又没吃过你炒的,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你不让我去,不然就吃上了,哈哈哈!” “切!你还毫不谦虚。” “我这是有底气,从小我就练习切土豆丝。” “不下雨了,你来吧。” 范兵看了看窗外,“还在下,你那里不下了吗?” “不下了,怎么你那里还下吗?” “还下啊,怎么一天没见就想我了。” “切!你这个人看起来很老实,看来一点都不老实。” “老实孩子心翻腾。” “哈哈哈我看也是。” 范兵朝李建设指了指手机出了门,“主要是真的想你。” 范兵一出门刚好遇到刘静从门前经过,两人尴尬地相互点了点头。 吴端那头不再说话。 “怎么,生气了?” “没有,我在吃菠萝。”吴端口齿不清。 “这么冷的天吃菠萝!” “你买来也不能浪费了啊,不然多可惜。” “变味了吗?” “有点吧,好像有点咸。” “你昨天没吃啊?” “昨天忘记拿出来了,今天刚想起来,呵呵!” “行啊你,要不要就着馒头吃?” “不用,我都吃光了。” “你”范兵实在无语。“我明天去给你炒土豆丝。”最后憋出这么一句。 “好啊!你快看图纸吧,不打扰你了。”吴端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范兵又折回李建设宿舍,“这么快悄悄话就说完了?” “也没什么事。” “我看这次有戏,还有,这回你们两个要是成了,得给人家媒人吴明秀买两条裤子,这是风俗。” “知道,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 “我就免了,也没帮上什么忙。”李建设嘴上这么说心里未必这么想。 “老大,听我们主任说现在咱们厂在搞一个什么管理模式。” “a管理模式,不实用,咱们搞生产的用不着什么模屎狗屎的,产出好产品来才是好使。剩下的都是花架子,那是领导们考虑的事情,咱们只管干好工作就行。” “不是说下周开全体会学习吗?” “学习怕啥!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不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客户投诉 五一长假刚刚结束,一批发往广州的货出现了质量问题,客户投诉马上跟了过来。金润的下游客户群大多是些散户,广州客户是金润目前最大的客户,从考察到打入金润公司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对金润公司的影响非同小可,公司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赵树人亲自挂帅主持处理相关事宜。 周权宇和孙德民被叫到了赵树人在二厂的办公室,江振华也在场。 “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影响面有多广,多么恶劣吗?” “这是金润历史上的耻辱,天大的笑话。” “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我们发展到今天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信誉,不就是产品质量吗?”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说得好听是管理漏洞,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我们的管理失职,失职懂不懂?说出去不得让同行笑掉大牙。” “sx行情看好,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就盼着我们出事情,人家好趁虚而入,我们倒好,正中人家下怀,人家想什么我们给送什么,这是要断送我们企业前途的,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赵树人激动地拍案而起,他的脸气得通红,音量提高到很高的分贝。 “不是有好多人抵触我们的管理模式吗?我认为这个管理模式还有必要推行而且必须不折不扣的推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孙德民和周权宇站在那里低着头,安全帽沿压得很低,眼睛盯着脚尖一动不动。 “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想不用我说你们心里也清楚,你们都是陪伴着金润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职工,都是有个一官半职的骨干。这些年我们经历的磨难还少吗?我们的惨痛教训还不够多吗?” “王天亮溴素烫伤,乙炔爆炸,提升机坠落,还有最近一次的sx爆炸,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哪一个不引起我们的警醒?” “包括上次出现的销售问题,货款的回收出现异常,差一点就断送了我们金润的命。我们还是小企业,我们经不起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了。” “今天又出了一个螺栓混入物料事故,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丢失了客户,我们将失去最大的经济来源,我们的资金链将随时面临着断裂,这不是失职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犯罪!犯罪!” 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听到赵树人的嘶吼,孙德民和周权宇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腿肚子不停地颤抖,特别是周权宇似乎站不住了。 赵树人口中的这个客户是目前国内生产改性塑料的龙头企业,担负着国家级实验课题,管理理念超前,能和这样的企业打交道的企业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个客户江振华在销售部干一把手的时候,他和他的团队历经长时间的拉锯战才攻克。 出了这种事情赵树人的反应如此激烈也在情理之中。 “赵总,我们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调查,彻彻底整改。”孙德民仍然低着头,结结巴巴。 “咳咳咳咳!”赵树人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已经开始沙哑了,他的嗓子经不起长时间的嘶吼,这都是王天亮溴素烫伤事件留给他的后遗症。 1999年夏天发生的那次溴素泄漏事故,是金润历史上第一次安全事故。因为使用了廉价的衬四氟阀门,造成了腐蚀穿孔泄漏。操作工王天亮为了堵漏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穿着夏季工作服进入现场溴素喷溅到衣服上瞬间腐蚀,造成大腿根部烫伤。赵树人也是在没有戴防毒面具的情况下进入救援,造成了呼吸道灼伤。从那以后,长时间地大声讲话他就受不了,严重的时候甚至咳血。 赵树人清了清嗓子,把语气放缓,也不那么生气了。 “查是一定要查的,主要是以后怎样整改,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一颗螺栓事小,牵扯范围之广,后果之严重我现在想都不敢想,人家公司是什么规模,人家是国家重点扶持企业,想和他们拉关系做生意的企业数不胜数。那么多比我们大的企业,人家为什么要我们的货,江总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们在家里付出了多少努力?啊?人家不就是看中我们精益求精的工作作风吗?”赵树人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江振华。 “你们倒好,一颗螺栓把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企业形象一下子砸烂了。” “看来我们的管理确实需要加强,我看就从上到下开始吧,先从德民你们这一级别开始,制定一个制度形成一种常态。定期学习,最好加入讨论,可以扩大到车间主任这个层面。具体措施由行政管理部制定,尽快落实。” “德民,周权宇你们俩都是新官上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你们烧火,我看就从这颗螺栓开始烧起吧。” “是” “是!” 听赵树人的语气软了下来,孙德民和周权宇终于敢抬起头,他俩连声答道。 “德民,你要尽快适应新的角色,管好一个车间不等同于能管好一个厂,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要固步自封,要把眼光放长远,有大局观,工作要有侧重点,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 周权宇接管sx车间后的一个多月,就出现严重的客户投诉,他确实吓坏了。周权宇站在那里,脸上的汗滴答滴答的,吓得鼻涕也出来了,想吸进去又不敢使劲,不时发出怪怪的声音。 “周权宇!” 赵树人喊了一声。 “嗯,呃!” 周权宇一惊,整个鼻腔里的液体全部吸到喉咙里,他眉头一皱,全部咽了下去。 “啊,到!”鼻腔里干净了,他的回答倒是干脆。 赵树人本来是想让他出去擤擤鼻子,不料周权宇全部咽了下去。赵树人的表情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也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马上改口道: “你要把压力转化为动力,好好总结教训,把人员管理水平提上来,人管好了,质量,现场自然会好。” “是!是!是!赵总!”周权宇的头点得像磕头虫。“我回去一定好好反思,好好学习,坚决不能发生类似事故。这一次事件我承担全部责任,我认罚。” “罚是一定要罚,不过得先查清楚原因,不能不明不白得过去,人家公司还在等我们回复。”赵树人对周权宇说。“你先回去吧,抓紧查明原因整改。” 这会儿二厂生产部长李立人去了南方考察设备,所以不在场。孙德民站得腿都麻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江振华旁边的沙发旁,慢慢坐下。 坐在沙发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江振华开口了: “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要检讨,这件事虽然给我们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是它是坏事也是好事。” “怎么说呢?这件事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在外面的这两年转了很多企业,尤其是和我们这样的企业,人家在管理方面确实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比如执行力,比如安全标准化,比如5s管理等等。” “这件事我和那边主管人员沟通了一下,人家却是生气,但是也没有把咱一棒子打死,尽快查明原因给人家一个交代,主要是看咱后续表现。下一步我们在质量稳定性上要做足功课,我们搞企业质量是立业之本。南方很多的小厂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好,精打细算一丝不苟。” 赵树人又接过了话茬,“是啊,我发现这两年我们的员工已经把创业之初勤俭节约的作风扔的差不多了,想当初我们都是从家里拿东西支援厂子建设,一个旧螺栓也舍不得扔掉,现在上个项目满地螺栓满地电焊条都没人管,没人心疼。” “照此下去,不出事才怪,这次事件不是偶然,是必然。德民,二厂的生产你要全面掌握起来,立人可能近期精力靠项目比较多,这对你是一个锻炼,也是一个机会。” “我知道了,赵总,我会尽快掌握生产状况的。” “这次的事件我怀疑有人故意捣乱,回去你告诉周权宇调查要讲究策略,不能硬来,否则适得其反。”江振华分析道。 “不然怎么会在我们的包装袋里出现崭新的螺栓,还上着螺母。这个人肯定有事,你们回去重点关注近期被罚款还有和带班长工段长车间主任发生过矛盾的人员。只要他做了,早晚会露出马脚。” 孙德民坐在那里脸紧绷着,嘴唇紧闭,想要挤出点笑容都难。三个人各自坐着,长久的沉默。孙德民猜想赵树人和江振华肯定还有事,所以及时告别。 “赵总!江总!我先去忙,有消息我马上汇报。” 赵树人点点头,江振华摆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金峰参与扩产一 “形势不利啊,振华。” “我知道,那边问题不大,我和他们主管人员沟通过,这件事尽量大事化小,你不用太担心。这次原材料涨价来势汹汹,特别溴素涨了差不多一倍,咱们sx产品价格一直提不上去,我听说韩国和台湾那边过来了不少,价格还要比我们的低很多。” “你说这是为什么,这行情才好了几天?”赵树人坐在那里一筹莫展。 “还是价格问题,咱们产量上不去,各项消耗居高不下造成成本高,没办法的事。唯一的办法是加快项目进度,尽快投产,在量上做足功课,降低成本。” 江振华离开营销部到生产中心任职的时候,营销部是红火一片,尤其sx还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 广州客户投诉事件一出,局面很快出现了大反转,门庭若市的营销部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其实也不全是投诉带来的负面效应,2004 年化工行业的大环境整体开始复苏。在国内需求和国外需求大幅增加的情况下,原材料,能源价格上涨,尤其是油价上涨最为明显。又加上是加入世贸组织的第三个年头,关税进一步减免,市场准入等进一步兑现,国内市场更加开放,竞争更加激烈,各个企业为了增加产品销量,打价格战又成了重头戏。多重因素的叠加最终造成了销售不稳定。 “我还是不放心sx生产工艺,上次的事情至今不清不楚,我们很被动。我听说反应岗位没人愿意去干。”赵树人站起来望着窗外。 他的帕萨特轿车孤零零的停在树荫下,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车顶上落下了几粒麻雀的粪便。 “目前咱们的科技开发部力量还很弱,人员学历偏低,我认为加强科技开发的力度刻不容缓,一个sx把我们难住的话,以后的工作将很难开展。” “你说的没错,不光科技开发人员素质不高,咱们的一线职工也大都没经过专业培训,管理还得从培训这一块下手。最近我和咱们母校正在洽谈,想要今年招聘几个专业对口的毕业生过来加强咱们科技开发的力量。” “谈的怎么样了?” “唉!主要是我们这里太偏僻,没人愿意来。” “啪!”江振华点上了一颗烟。 “xb搬迁工作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赵树人仍然望着窗外。 “还有几吨料没处理完,仓库的备品备件都运过来了,下一周就差不多能够拆除。主要咱们这边的土建一直在sx扩产项目上,xb新车间光开了低槽,其他的还没有开始。” “sx土建基本完成了吧,李立人回来你们再商量商量,尽快搬迁。sx销售放慢,但是xb咱们有优势,咱们质量国内第一,还有几个相对稳定的客户,还得依靠他们的回款周转。这个时候不能再出岔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项目咱们有1229经验,只要说干最多一个月就能投产,咱们现在的库存支撑一个月还没有问题。”江振华胸有成竹。 sx扩产项目正式动工后,土建地面工程赶在五一前全部完工,剩下的厂房和车间平台要同时施工。 赵树人承诺给李建设配备的团队因为sx人手不够最终搁浅,他整天风风火火地奔波在项目工地,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死缠硬磨要来金峰一个兵。 金峰享受工段长待遇,从sx爆炸到重建过程金峰深得李建设青睐。他本想要范兵的,锅炉车间往外调人确实有难度,培养一个合格的锅炉工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短时间不具备这个条件。再者范兵和吴端处在关键时刻,再把他拉到项目上来,依范兵的个性很有可能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正式安装还没有开始,钢材和反应釜基本运抵厂区,金峰正带领从bak厂撤回的女职工们在除锈刷漆,每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领口袖口用透明胶带粘贴起来,各种颜色的围巾口罩把头部缠绕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 磨光机“嗡嗡”地响着,铁屑灰尘混合在一起满天飞舞,刚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地面和草木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都麻利点,抓紧时间。一个人每天必须打磨九个平方,我验好了才能刷漆,不然谁都不能下班。”金峰就像一个包工头,背手叉着腰,刚抽过烟的嘴张开露出两排熏黄的牙齿。 分到铁板的女职工自然没有压力,九个平方也就是一张六米乘以一点五米的整板一面的面积;分到钢管的还凑合,九个平方是两根一五九钢管的表面积;心理最不平衡的事分到槽钢的人,一根槽钢六个面,磨外面还好说,磨内面的时候不光难磨,还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擦伤手指。 既然除锈也分三六九等,领头的金峰自然权利巨大,每天早上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给女职工们分任务。掌权的金峰这会儿成了香饽饽,每个人都想巴结他,最好能分到一张铁板,再不济两根钢管也行,谁都不想分到槽钢。掌握着权利就意味着能干好事也能干坏事,金峰刚正不阿,好开始的时候让女职工们每天轮流打磨铁板,钢管和槽钢。开始几天相安无事,时间一长有人吃不消了。 权利还会滋生,这些女职工使出十八般武艺讨好金峰。金峰血气方刚,哪吃这一套,有凑上来对活事的一概回绝。 所有的钢材里面铁板是最少的,其次是钢管,最多的还是槽钢,各种规格的大小不等。 几天后铁板没有了,铁钢就成了香饽饽;钢管没有了,大小不等的槽钢又成了抢夺的对象。大槽钢内槽空间大,好打磨;小槽钢内槽空间狭小,不好打磨,同样的面积需要打磨的根数还多还危险。 女职工里面总有那么几个锲而不舍跟在金峰后面这这那那的。 “金峰,还没对象吧?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个?”一姐们趁着让金峰换磨光片的时候用胳膊肘推搡着他。 “没有。”金峰明知道这姐们是套近乎,也无可奈何。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撮合姻缘。 “单丽美怎么样?” “你快别逗了,单丽美和赵军强在拉对象。”金峰觉得这姐们智商有点不高。 “谁逗了!赵军强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单丽美根本就不点他。” “谁说的,他俩都拉了好几年了,我们都是同学,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拉对象。” “那又怎么样?没结婚就有机会,愿不愿意,愿意的话姐给你撮合撮合,姐和单丽美家离得很近,她还叫我姑来。” “”金峰低头换着磨光片,笑笑没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事包在姐身上,你就瞧好吧。”这姐们拿着换好的磨光机一扭一扭走了。 女职工里面有结婚的也有没结婚的,她们姿色各不相同,还别说这姐们走起路来还真叫人心里痒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金峰参与扩产二 “小刘,小张你俩打磨十六号槽钢,老吴,老杨你俩打磨十四号槽钢,今天打磨完事不用自己刷漆了。单姐你负责刷漆,现在先去跟我到仓库领材料。”第二天早上,金峰站在新车间前的空地上安排一天的工作任务。 分到打磨任务的人们撇撇嘴,咂咂嘴,她们好像一下子达成了统一战线,用其杀死人的目光射向单姐。 单姐似笑非笑,也不害羞,迎着她们射出的目光,似笑非笑,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哼!” “哼!” 两个阵营相互对峙着。 “唉!偏心眼啊!凭什么让她刷漆。” “对!凭什么?” “这骚娘们肯定给金峰好处了。” “别乱说,小心给你小鞋穿。” 总有人忍不住出头的: “金峰,为什么让她刷漆,我们自己刷就行,各人打磨各人的,用不着她。” “就是,她刷的格外香是咋?” “各自一个骚味吧。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年龄大的女职工愤愤不平,年龄小的也在后面跟着附和。 “再胡说,给你们加量。”金峰的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她们的话比用手打他的脸还要难受,他脸上火辣辣的痛,眼睛要冒出火来。金峰有点后悔今天早上的冲动了,他本可以像往常一样安排工作的,不带感彩。谁知鬼使神差就做了这么一档子烂事。 这好比一手好牌,被他瞬间打烂了。 一阵风吹来,沾染了灰尘和铁屑的草们左右摇摆,也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 “快干,不然真给你们加量。”金峰的语气不像先前那么强硬。 “哟,哟,哟,单姐给你灌了什么汤!” “就是,加就加,谁怕谁!” “对,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们今天铁定要为自己挣个公道。 “走吧,别管她们,我们去仓库。”单姐扯了扯金峰的工作服上衣。 “哟哟哟!我们去仓库!” 有人学着单姐嗲声嗲气,又引得一阵哄笑。 “仓库!脱裤吧!” “哈哈哈” “哈哈哈” 金峰站在那里他的脸红一阵黑一阵,犹豫了一下,迈步朝仓库走去。单姐跟在后面屁股一扭一扭,仿佛故意做给她们看。 金峰加快脚步,想要摆脱单姐。 “你慢点,我跟不上。” 金峰没有理睬单姐,他很烦气她这个粘人的样子,金峰小步跑了起来。 “你慢点,我跟不上!” 后面有人学着单姐的口气和扭屁股的姿势,又引来一阵哄笑。笑声过后,她们又无奈地拿起磨光机干了起来。 铁屑和灰尘再一次将她们吞没 她们来到仓库门口,还没等金峰说话,单姐就开口了: “领两桶防锈漆,一桶稀料,五把刷子。”单姐向保管高声吆喝道。 保管看了看金峰,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领东西向来都是金峰和李建设来,今天突然冒出个“程咬金”大吵大叫她心里很不爽。 金峰斜着眼瞪了瞪单姐叹了口气,向保管点点头,扭头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我自己弄不回去。”单姐嗲声嗲气急得在后面跺脚,金峰也没有理她。保管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单姐,“还领不领?不领我关门了。” “领领领,谁说不领了,急什么急,我还没急你急什么?”单姐换做一副命令的口气,居高临下。 “”保管身材娇小,看着五大三粗高嗓门的单姐发怵。 两桶防锈漆,一桶稀料,五把刷子,单姐从仓库到打磨现场,一个人扭着肥肥的屁股连搬带抱倒腾了两趟,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把你累的,金峰呢?不会累趴下了吧?哈哈哈” 看到单姐滑稽的样子她们非常的开心,还不忘拿她俩开涮。 “去去去干你们的活,快磨完我刷漆,我还想早点下班呢。” “哟哟哟,嫌慢你来磨。” “说不定人家刚磨完,看把汗都磨出来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个统一战线今天很牢固,难以攻破,年轻的女职工也试探着加入到嘲笑单姐的队伍当中来。本来是赚了便宜的单姐,这时候倒成了弱势群体。这叫什么,侮辱,谈不上,戏谑更恰当一些。这种戏谑不纯粹是中国化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超出两人必然会产生帮派,虽然主观上人们不愿意承认,但是客观上已然形成。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大概也是这种戏谑的延伸。 金峰躲在李建设的办公室里一个上午没有露面,他透过办公室的后窗户关注着女职工们的一举一动。金峰不露面这可急坏了单姐它一遍遍拨打着金峰的手机号码。 金峰就是不接。 “怎么了,有事吗?怎么不接电话?”趴在桌上计算图纸的李建设不时抬起头看看金峰。 “勾三股四弦五,你还别说,人不学习就是不行,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他自言自语。 金峰没有回答李建设的问题,他现在后悔极了,恨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安排。他杵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单姐给金峰打电话他不接,看到有人休息的空档主动拿起磨光机替别人打磨会儿,一个上午下来每人都轮了一遍。单姐打磨的时候,休息的人也替她刷漆。 女人们又打成了一片,早上的不愉快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你戳我一下,我挠你一把 她们真的和好了吗? 未必! 金润处在大红大火的时候,很多人终于踩到了向上的台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例如金峰;也有人就此沉沦 这个时候在埋头烧锅炉的范兵仿佛被人遗忘了,连同他曾经的光环一块被遗忘了,不过他现在不寂寞,反而充实得很,因为他有吴端相伴。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初恋的阴影,刘静成为了故事里的人物,和他不再有丝毫的关系。 每天盼望的是下班后和吴端在一起做饭吃饭,吃完饭后压压马路,回到宿舍再互诉衷肠,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夏夜不欢而散 金润公司高层被客户投诉搅得焦头烂额,李建设和金峰忙得头上一把腚上一把。范兵每天悠闲地享受着二人世界,这个世界真的把他遗忘了,他也仿佛把这个世界遗忘了。 下班后范兵去吴端那里吃饭,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事情。通常都是吴端择菜,范兵掌勺,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每天换着花样吃,荤素搭配着吃,俨然一对老夫老妻。 五一假期吴端她们公司姐妹几个到北京去旅游了,去了五天。范兵也经受了五天的煎熬,每天两个人都要互发短信到很晚,互相问候很多次晚安才能真正的晚安。 吴端旅游回来,给范兵带回了一条牛皮腰带,女人把腰带当做礼物送给男人,一般意味着想把他拴住。 吃过晚饭两人总是相伴到外面的小路上,走一走。路旁的槐花开得正嗨,一蹿一蹿的白色小花,点缀在枝头,就像一树雪花。这个季节人们最喜欢采些槐花,撒上少许食盐用清水泡一泡,洗净灰尘和采蜜的蚂蚁,然后拌上豆粉和面粉,到锅里蒸一蒸来吃。讲究的还要用油炸一下,伴着咸甜可口的味道,再整上一杯啤酒,其乐无穷。 养蜂人一周以前就在树林里散好了蜂箱,搭建临了时板房,就等槐花一开,蜂群就能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杨花舞美不定性,柳絮虽美却无情,唯有槐花让人着迷。槐花的香气氤氲着坑坑洼洼的小路,醉人的夜,醉人的花香,醉人!有人说槐花绽放,酿出了蜜月的味道。 今晚范兵喝了一瓶啤酒,靡靡的空气,淡淡的花香,还有吴端婀娜的身姿。这些让他产生了醉意,脑子开始不听使唤,神游在吴端的背影上,丰满的臀部。 今天吴端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的体恤衫,“v”领把胸前的白花花暴露得一览无余。下身是一件黑色丝质运动裤,松紧适中,除了臀部没有一点赘肉。 范兵想忘记,忘记那些不愿想起的故事。有时候真的忘记了,只要是心里排斥的,他就一股脑抛在身后。不过和吴端在一起的时候,范兵还是会无端的想起刘静,无端地拿她和吴端做对比。 命运跟范兵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范兵实在想不起刘静哪里对不起自己,他甚至忘记了两个人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的结束,他更加怀疑造成这个结局是不是他的错。病痛往往会改变人的习性,不知道范兵这是不是病。 夜深人静的时候,范兵也曾站在道德的某个高度去批判刘静,批来批去做错的好像还是他自己。难道荡气回肠的爱情一定要经过泪水的浇灌,难道不能在一起就要毁灭。他狠不下心,下不了手,恨来恨去还是恨自己。 雷打不动的还有范兵发给吴端的天气预报,这是他每月花三块钱在手机上订购的,然后每天再花一毛钱发送给吴端,就连吴端去北京旅游的那几天也没有间断过。 “我怎么发现你们厂里男的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范兵弯下腰随手拔起一棵路边的小草,掐去了根部,拿在手里玩弄着。 “谁看你怪怪的,自己想多了吧。” “不是,你看老远那两个人,跟了我们好几天了。”范兵回过头去把手里的草使劲扔向天空。 “嗯,人家说不定出来遛食呢!” “两个男人出来遛食,不会有问题吧?” “” 吴端望了望远处,没有说话,快步向前走去。 “给你的腰带扎着合适吗?” 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还行!你看。” 范兵拉开黑色外套的拉链,向吴端挺了挺胸脯,他的肚子非常的瘦弱,即使刚吃过饭也没有撑起来。范兵回头,好像故意做给后面的两个人看。 “快穿上衣服,像什么样子。”吴端有些不愉快。 “你认识他们俩吗?”范兵一边拉着拉链问道吴端。 “不认识!快走吧!”吴端捋了捋额头的刘海,望着远处的两个身影。 从吴端的动作和表情来看,她肯定是撒谎了。范兵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天色暗了下来,远处的两个“跟踪者”消失了,范兵和吴端两个人开始往回走,一路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这次范兵回到宿舍没有逗留很长时间,他走的时候吴端也没有挽留。 “唉!”范兵回到自己宿舍,一头扑在床上,闭着眼睛就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他的脑子陷入了无边的混沌,他的身体似乎很重又很轻,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一般,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任由灵魂四处飘荡 过了很久,可能要到下半夜了,范兵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跑到洗漱间用冷水不停地往脸上浇。 恋爱真的不是一种好滋味,今天范兵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他影影绰绰地听说过一些关于吴端和杨杰之间的故事,从开始他就劝说自己不要在乎吴端的过去。吴端对杨杰的一往情深恰恰说明了她的忠贞,有的时候范兵是同情吴端的。 回到宿舍范兵感到肚子“咕咕”叫,他翻遍了出柜也没找到吃的东西。是啊,最近天天往吴端那里跑,也没有存下什么后备粮。他那几百大元的工资日渐捉襟见肘,买菜买水果,油盐酱醋,离发工资还有半月,这就告急了。 朱云龙的床上乱糟糟的,运动鞋皮鞋散落着一床底。自从那次范兵冲了他和刘静的好事,刘静已经很少来他们宿舍了。 范兵的手机指示灯不停地闪烁,范兵使劲摇摇头甩去脸上剩余的水渍,拿起手机,是吴端发过来的短信息。 “到了吗?” “生气了?” 两条信息间隔时间超过半小时,第一条肯定是范兵趴在床上神游的时候吴端发过来的,他没有觉察到。 今天范兵回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吴端发信息报平安,一头扎在床上反正什么也不知道了。范兵今晚的心思全部在那两个人影身上,无端的猜疑。 看开吴端是等不及了。 范兵把手机扔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擅长交流,尤其是不擅长和女人交流,虽然现在范兵见了女人不再脸红,但是还是不习惯说出些言不由衷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罅隙出现 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爱情更没有童话般的美好,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总也零零散散地冒出些荆棘。 去北京旅游之前,吴端修剪了头发,把原本的披肩长发剪短,烫染了一个很大的淡红色波浪卷,前额留下一抹空气刘海,很有韩范儿。她有事没事习惯性的用手梳理垂肩的头发,然后拢向一侧或者脑后,动作很妩媚,很诱人。 这段时间范兵和吴端出去遛弯的时候,“跟踪者”仍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 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对方在对方眼里不再全是优点,各种的不满意开始显露。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俩?我看有个人像是你宿舍后排的。” 范兵对吴端说,他的口气听得出很不满意。 “不认识你想多了。” 吴端目光闪烁,不敢正视范兵。 “你”范兵刚要说话,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槐花洒落了一片,正好落在他的头发上。范兵弹了弹头发上的花朵,继续说道“丁锐,你认识吧?” “啊?呃认识,我们带班长”吴端地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如果不是天气暗了下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额头的汗珠。 “追你啊?”范兵不给吴端反应的机会,马上追问道。 “没没有。” “没有?不可能吧?”范兵显然不相信吴端的话。 “我们俩是技校同学,一个班来着。”吴端慌忙解释道。 其实那天范兵从吴端这里回去,想了很多,他通过于洪庆了解到这个丁锐确实一直在追求吴端。吴端好像也一直没有答应他,吴端根本就不点他。范兵这是在故意逗她,看到吴端紧张的样子,他有了一些小小的兴奋,“我可听说他一直在追你。” “听谁说的?造谣!”吴端很生气,又不好直接发作,她向后捋着波浪卷头发和刘海。 “哈哈哈看把你紧张的,你们俩不会真的有事吧?”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净说胡话。”吴端的脸沉了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天没喝酒,你不让。”范兵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去,他们走过的地方,雪片般的槐花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散步的人相熟的和吴端打着招呼,吴端不再主动给他们介绍范兵,她低着头用脚捻着地上的花瓣,或者故意高声地和路过的同事讨论天气和槐花以及采蜜的蜜蜂,基本无视范兵的存在。 范兵呢,范兵不停地弯腰拔起一棵棵狗尾巴草,撸去叶子甩出去,然后把茎用指甲切的一段一段,撒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两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谁也不跟谁主动低头。他们之间陷入了僵局,如果没有“跟踪者”,这会儿他们应该追逐在一起,顶不济也会拉拉手,这事以前范兵有意无意触碰过吴端的手,她没有表现出不愿意,也没有其他不好的表示。 范兵感觉刚才的玩笑确实有些过分, “生气了?”他跑到吴端前面停下来,扭过半个身子,滑稽地逗着吴端。 “滚!和你?犯不着!”吴端似生气不生气,看着横在前面不动的范兵,她推了他一把。范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吴端的手,这只手手背细滑,充满弹性,范兵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该放开还是继续攥着。 吴端想要拽开,她往回一收胳膊,又往外一推,范兵顺势把吴端拉进了怀里。 “你”吴端的额头瞬间碰到了范兵的鼻子,她双手使劲推开范兵。范兵赶紧松开了手,双手捂着鼻子蹲了下去。“呃!呜呃” “别装了,快起来。”吴端整理整理衣服,看了看四周,她可不想让人看到这一幕囧样子。好在“跟踪者”不见了,路上散步的人也没有注意这边的。 “呜呜呜”范兵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朝吴端摆摆,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来,血从手指中间的缝里流了出来。“纸纸卫生纸” 看到范兵蹲在地上滑稽的样子,“呵呵呵呵呵呵”吴端笑得直不起腰来。 “自作自受,活该!”吴端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害怕得很。她掏出卫生纸蹲下去,换做一副关心的口吻:“要不要紧?” “呜呜呜要紧,要紧,疼死我了。”范兵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捂着心脏的部位,一看就是矫情。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吴端见范兵没个正行,把卫生纸摔给他,气鼓鼓的说。 “不敢了,不敢了!”范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高兴得很,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接触。范兵伸出手向吴端要卫生纸,“还有吗?” “没了!我看看,不淌了呀,呵呵呵”吴端蹲下来,看着范兵用鼻血抹的花里胡哨的脸,不禁笑了起来。 “呜呜呜”范兵捏了一下鼻子,鼻血顺着嘴唇又流了下来。 吴端抠了抠口袋,又抠出一团卫生纸,“喏,就这点了,你先堵起来吧,回去洗洗吧。” 范兵接过卫生纸,他看到路边的水沟里水正清。“这不是有水吗?我先洗洗,回去给你弄脏了脸盆。”说着就朝水沟走去。 “那里不能洗。”吴端在后面阻止范兵。 “为什么?”范兵回过头,“这不是井水吗?”他指着从井里向水沟里喷水的塑料管子说。 “那是井水,不过是卤水,晒盐的,齁咸,你洗了鼻子会很疼。”吴端对范兵说。 范兵不在乎,“没事,我先洗洗,回去再洗一遍这手上黏糊糊的,难受。”他不能表现出柔弱的样子。 “呵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儿有你好看的。”吴端不再继续阻止范兵,她正想借此让他长点记性,报刚才一箭之仇。 起初,范兵洗着没什么特别感受,只感到水流到嘴里有点苦涩。他吸了几口,鼻腔里一下子五味陈杂起来,难以描述的感觉充满了整个头部。擤不出,咽不下,难受的眼泪哗哗地流。 “呵呵呵呵呵呵叫你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吴端指着范兵,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范兵催着吴端赶快往回走,回到宿舍又用清水洗了洗鼻腔才感觉好点。 “告诉你,你不听。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嘿嘿!”范兵摸了一下鼻尖。 “我走了。”起身就要准备告辞,今晚十二点他还要上夜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我要吃光鱼 范兵上夜班,吴端上中班,两个人晚上又不能见面了,见面时间就改在了上午。每天早上范兵下了万班后,回到宿舍洗刷干净,换下工作服便骑摩托车去找吴端。 他总是算计好时间,差不多八点五十左右出发,九点到达吴端宿舍。这个时候吴端正好起床后不久,还没有吃完饭,叠起的被褥还残存着吴端的温度和气味,范兵最喜欢这个气氛了。温暖,有家的感觉。 刚刚起床的吴端还没来得及梳洗,素颜示人,一直黄红色的蝴蝶形发卡拢住波浪卷头发,宽松的睡衣下红色的内衣若隐若现,得d罩杯,最次也是c罩杯。范兵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斜着眼睛,偷偷地瞄几眼,赶快收回目光。生怕吴端发现他的不良动机,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再去瞄,如此反复,不知多少回。 这时候他们要么不吃早饭,要么先下点面条充充饥。然后就是用做饭打发时间。通常是范兵准备食材,吴端整理内务洗衣拖地。 一切准备就绪,吴端该梳洗描画,然后拉上床前的帘子换下睡衣。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吴端没有这么随便,都是让范兵出去门口回避。后来在范兵的半推半不就之下放弃了赶他出去的想法,拉上帘子完事。 这个时候是范兵最最紧张,最最激动的时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点就着 范兵尽量减轻手上择菜的动作,屏住呼吸,闭眼感受。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范兵的心就要蹦出胸膛。他能听到自己“咕咚咕咚”心跳的节奏,能闻到吴端身上茉莉的体香。 起初吴端换衣服的几次,范兵坐在外面大气不敢出,剩下的都是心跳,吴端换完衣服他会热出一身的汗。他渴望这个机会,又害怕,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有攥紧了拳极力屏住呼吸。 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攻防战。 无攻有防,吴端拉开帘子的时候,是范兵最为舒畅的一刻,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不过还不能马上说话,这个时候气还没顺过来,说话总是结结巴巴,言辞闪烁。 就像是做了亏心事。 后来,吴端换衣服的时候,范兵开始和她开玩笑,“换好了没?我要进去了!” “你敢进来,我就给你挖下眼睛来。” “我进来了,真的进来了。”范兵的声音越来越有威胁的味道。 “进来吧,反正我换好了。”吴端这个时候笑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外考验范兵的耐心。 范兵最多扯扯帘子,他还不敢贸然闯进去,他的胆量止于此。 “呵呵呵看你那熊样,有贼心没贼胆,呵呵呵”吴端的嘲笑不是没有道理,范兵根本不敢掀开帘子。他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一个如此突兀闯入生活中的女孩。 “嘿嘿!我是腾不出手来,等我忙完了你看我敢不敢?”范兵一边择着菜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我看也是,你快干吧,我出去趟。”吴端已经换好了衣服,拉开帘子坏坏地看着范兵,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出来刚刚涂了唇膏,两片嘴唇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去亲上一口。 “你去哪里?我这马上就好了,咱们几点炒菜?” “你弄好了就炒吧,我很快就回来。”吴端说着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带起一片香气。 范兵深吸一口,他喜欢这个味道,整间屋子里都是都弥漫着这种味道。 吴端刚出去,宿舍前面就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范兵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后来范兵影影绰绰地听到了吴端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声,支起耳朵细细听来,又好像没有,也许是范兵多疑了。 范兵洗干净踩,锅里倒上油,打着了煤气灶。随着铲子碰锅的声音响起,油香菜香一下子飘了出来,吴端也回来了。 “嗯,真香。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知道会不会做海货,我看见大门口有卖光鱼的。”吴端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看着范兵。 “光鱼!没问题,你想红烧还是清炖?”范兵大言不惭,其实光鱼的做法他吃过很多,但是从没自己做过。 “油炸不是很好吗?我们食堂经常油炸,稍微咸一点,就馒头正好。” 范兵看了看吴端胸前的两个馒头,咽了一下口水,“中,明天咱就吃油炸光鱼,你看着锅,我去买。” 说实在的,范兵炸鱼的本事可不怎么样,想当年,他炸鱼还炸出了一件糗事。 那是范兵上初中的时候,他吃着食堂的炸鲫鱼非常好吃,星期天的时候,到集市上买了几斤鲫鱼。父母都去上坡干活了,范兵给鱼裹上面粉,大火烧锅,一股脑把鱼倒进锅里,一会儿就把鱼炸得不要不要的。外面的面粉炸糊了,剥开鱼肚子里里面还淌着血水。 鱼炸废了,上学肯定不能带去了,他趁家里没人刨了一个坑全部埋掉。一次不成功的炸鱼经历,给范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从此他再也没有尝试过炸鱼这道菜品。 “还是我去买吧,再把你的豆角炒糊了。”吴端从桌子洞里拿出钱包走了出去。 等吴端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炒好的新鲜豆角,时间刚刚过了十一点。 吴端手里提着一袋光鱼,一袋馒头。 “你会炸鱼吗?”吴端还是不放心范兵,追问道。 “没问题,就没有我不会做的菜,今天咱们先把鱼淹了,明天再炸。”范兵想拖延时间,回去恶补炸鱼知识。 “那,放到明天会不会臭了?” 吴端用怀疑的眼光盯着范兵,“我先收拾收拾,把肚子掏干净。” 看着吴端熟练地收拾着光鱼,范兵感到压力山大。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把认识的人挨个数算了一遍,最后灵光一闪,王天亮。 对,王天亮是个做菜的好手,范兵他们车间最近一次聚会,还是在王天亮家。看来回去得赶快向王老师请教。 “收拾好了,弄点盐撒上,明天我来炸。”范兵胸有成竹。 两个人宛若一对小夫妻,各自忙活着手中的家务。一个熟悉的影子从吴端宿舍门前飘过,又飘过一次。 范兵眉头一皱,偷偷瞄了瞄吴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