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如刀》 正文 第一章 对歌招亲 正午刚过,七日为一圩的忻城县大塘街上,开始冷清下来。这与往常熙熙攘攘至太阳西下的圩场情景大相径庭,大多数的摊贩早早收摊,许多旺铺也跟风关起了店门,他们都朝北街涌去 北街,看似有大事要发生了。 不过,从涌往北街民众的喜悦神情来看,即便是有大事发生,那也绝对是喜事。 然而,不管发生喜事也好,丧事也罢,反正这一切都与急着回家的韦世豪无关。 今天天还没亮,韦世豪和村里的伙伴李猫仔就各自挑着一担草药,赶来大塘圩场上卖。大塘圩的规模较大,较敬流圩场卖的价钱高,一个月内韦世豪至少要赶两趟大塘圩,卖草药。 韦世豪,十八岁的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子,样貌英俊潇洒,虽说不上貌若潘安,但是也相差无几,他往街上一走,那豪放的壮家妹子的回头率,可是杠杠的。 韦世豪不仅才貌出众,那两片薄嘴皮子更像抹了蜜似的,声音动听还不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谓句句中听,因此他人缘特别好。 这不,今天大塘圩散得特别早,可韦世豪的草药早就售罄了,要不是要帮李猫仔卖,他早就收摊打道回府了。 “哥,咱也不卖了,收、收、赶紧收摊,再晚就来不及了。”李猫仔将垫在地上的烂草席一卷,便催着韦世豪收摊。 “你急什么呀?这天色还早,再卖一会儿,就卖完了,到时我们再回家也不晚啊!就只剩这两把草药了,至少能卖几个铜板呢!”韦世豪不解,劝李猫仔再卖一会儿。 韦世豪的家在敬流村那卧寨,离大塘圩只有三十里地,他们俩都是练武之人,奔走一两个时辰准能到家。这么早收摊,韦世豪不同意。 “这才值几个钱啊?错过了好戏,你就会后悔莫及了。”李猫仔抢过韦世豪手里的草药,放到烂草席里一卷,便挂在扁挑上。 “什么好戏?看你急的。”韦世豪不由得好奇了。 “你还没听说啊?北街向财主家的千金在向府门口搭歌台,对山歌招亲呢!看看街上涌向北街的人流,准是到了高*潮了,再晚啊,可就赶不上了喽!”李猫仔兴奋地说。 “啊?你这烂猫仔,为何不早说?那还不赶紧走?要是赶上歌圩,哪怕所有的草药都不卖也值了。走啊,还愣着干嘛?”一听到有人设歌圩,韦世豪不由得心潮澎湃,拉着李猫仔便向北街赶去。 北街向府大门口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只见如虹的大红布横跨在向府大门上,门头上还系着一朵用红布结成的大红花,非常喜庆。 距离大门约五步的广场上,用竹子和木板搭成了一个小型歌台,歌台上坐着五六个人。 正中央,身穿粉红绫罗,面若桃花,口含朱丹的,便是向家大小姐——向思娜。此女才貌出众,芳龄十六,媒婆都踏平了她家的门槛了,她却至今未有相中的对象,更别说与人连情了。她曾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位歌才出众,样貌不凡的男子才愿嫁,要不她宁愿独守空房一辈子。 向家上下都拧不过向思娜倔强的性子,这才同意她搭台对山歌招亲。 向财主只有一个要求:和向思娜对山歌的男子,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必须是样貌出众的后生仔,一旦对赢了山歌,向思娜将嫁给他。 今天,已有十多名帅气的后生仔前来会向思娜,可惜歌才一般,未有人对得过她,个个都灰头土脸地到一边凉快去了。 此时的向思娜一脸不快,觉得自讨没趣,正要鸣锣收兵呢! 位于向思娜左边,一位头戴礼帽,面部瘦削的老头,就是大塘圩大名鼎鼎、家财万贯的向财主。刚开始,他并不同意女儿搭台唱山歌招亲。而如今来了这么多的后生仔,都未能将自己的女儿比下去,这实在给他向家长脸了,因此他一脸微笑,正捧起茶杯饮茶。他身后的两位丫环则不断地给他摇扇子。 向思娜喝了一口茶后,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台中间,又唱了起来: 妹的绣球台上挂, 情郎不知是哪家? 绣球当捡你不捡, 空留两手玩泥巴。 后年阿妹满十八, 唱句山歌找婆家。 一唱唱到鹊桥上, 一路不见阿哥答。 向思娜的歌声清脆中略带忧伤,犹如百灵鸟鸣叫,又像铜铃般悦耳,情真意切。她一张嘴,台下叫好声一片,只可惜,她的歌声在告诉人们,没有找到意中人来对歌,这歌圩就要到此结束了。 刚刚赶到的韦世豪听到向思娜的山歌后,看台下没有人来合,向思娜有一点尴尬,便歌兴大发,对了起来: 强中自有强中手, 山歌出口镇九州。 若是歌台撤婚约, 阿哥愿意唱两首。 这歌声圆润,且极具穿透力,歌意中更是霸气十足。向思娜循声望去,眼前一亮,不知哪里来的一位好哥哥,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正是她理想中的情哥哥,且这歌唱得也不赖,不由得芳心一动。 向财主眯着眼睛看了看对歌的韦世豪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对身边邀请来听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说:“这后仔不错!” “嗯,不错,这歌也唱得不错。好、好、好,看来就是他了。”老者说道,两位老人便自作多情地笑了起来。 向思娜心中暗喜,她要找的人不就是这样的阿哥吗? 本想收台的向思娜又高声唱起来: 前面站的小哥哥, 是否真心来对歌? 今天阿妹兴致起, 唱歌条件任你说。 韦世豪唱: 唱起唱起就唱起, 唱歌条件我先讲。 若是唱歌赢过你, 韦世豪刚刚唱到第三句,向思娜立刻接上: 你的妈妈我叫娘! 韦世豪只当她唱玩耍,便接着唱: 唱歌条件我先讲, 先来考考妹智商。 什么弯,弯上了天? 什么圆圆,水中间? 歌声一停,向思娜立刻接着唱: 月亮弯,弯上了天。 荷叶圆圆,水中间。 随后,两人便进入了快节奏地对歌。 韦世豪: 什么高,高上了天? 什么圆圆,街上卖? 向思娜: 大山高,高上了天。 粑粑圆圆,街上卖。 韦世豪: 什么长长,街上卖? 什么圆圆,妹跟前? 向思娜: 竹篙长长,街上卖。 镜子圆圆,妹跟前。 韦世豪: 怎么高高,妹跟前? 向思娜: 小郎哥哎 你高高地在妹跟前 向思娜唱完,便羞涩地转过身去,脸上红扑扑的,不敢面对韦世豪。 “哈哈,哥,你看看,她害羞了。”李猫仔觉得向思娜准是对韦世豪有意,便开玩笑地说道,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都明白了,这向家大小姐是在向对方表白啊! 韦世豪笑而不答。 向思娜回过头又唱: 月光照亮归家人, 山歌句句暖妹心, 人有姓来山有名, 敢问阿哥哪里人? 韦世豪只是想过个唱歌瘾,并不想跟向思娜连情,但是对方已开口问了自己姓名,不答又显得没有礼貌,于是他唱到: 妹夸阿哥飞上天, 歌仙听到不开颜, 唱歌阿哥敬流仔, 韦姓世豪不敢变。 至此,挑剔的向思娜已被一表人才的韦世豪所折服,喝完这一句后,便羞涩地转过身,走到歌台的背景墙边,用凳子垫了一下,取下高高地在挂在左上角的精美绣球,欲抛给韦世豪。 此绣球,是向思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五颜六色,异常漂亮。按壮族的风俗习惯,谁家的妹子长大了,就要绣绣球,等心仪的阿哥出现了,就抛给对方,作为定情之物。此举代表着,阿妹中意男方。若是男方接了绣球,就代表着男方也中意女方,双方便开始连情,即谈情说爱,更甚者就直接谈婚论嫁! “哥,你真是好福气!向家大小姐这是看上你了呀!”李猫仔兴奋地用肘子捅了一下韦世豪。 韦世豪不是瞎子,他怎么没看出此情此景的意义呢?他已经被惊得瞠目结舌了。对歌之前,他已有声明,撤了婚约,他才唱的呀,向家大小姐这是要干嘛? 但凡壮家阿哥都能看明白,向思娜正要干什么。 “快走!”韦世豪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理解其中之意呢?他拉着李猫仔的衣角,两人跳到身后的玉米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爱恨交加 “人呢?”向思娜转过身来,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韦世豪的身影,便没好气地问身边的丫鬟。 台下的人群兴奋不已,不停地调侃道:“向家大小姐,抛啊,快抛绣球啊!阿哥等得手都累了。” “小姐,他钻到玉米地跑了!”身旁的丫鬟指着还在抖动着叶子的玉米地,尴尬地说道。 “该死”向思娜看着台下看热闹的人群,又羞又气,委屈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娜娜,怎么回事啊?你的绣球倒是抛呀!别让那位小哥哥久等了。”向财主看到女儿迟迟不抛绣球,心里便急了,赶紧催促女儿抛绣球,他心中对对歌的小哥哥也是十分满意。 “呜呜”向思娜不答,掩面流着委屈的泪。 向财主大吃一惊,觉得事情不对劲,他眯着眼睛又朝台下看了看,台下的后生个个都差不多,他根本分不出哪一位才是刚才对歌的小哥哥。 向财主急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又问:“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丫鬟回道:“老爷,不知道为何,对歌的阿哥没接绣球就跑了。” “啊?竟有这等事,难道我向家大小姐还配不上他?”向财主生气地说道。 先前坐在向财主身旁的老者起身,走过来安慰道:“无妨,无妨!后生仔脸皮薄,不懂规矩也是常有的事,过后再派人把绣球送到他家里就是了。” 堂堂向家大小姐抛绣球还有人不愿意接,这令向财主觉得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地说:“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 “唉哪里话嘛?金龟婿哪是那么容易招的?假如他今日接了这绣球,老朽也许会看贬他几分不碍事,不碍事!”老者违心地安慰道。 其实,按照壮族人的习俗,不接绣球,就等于拒绝了这门亲事,老者只不过是怕向家尴尬,打圆场罢了。 “呵呵,卢老爷说得甚好!我向家大小姐岂有不招人待见的?”向财主又拱手向卢老爷行礼,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对方不过是在说宽慰的话而已。 此时,台下看热闹的人兴致未减,叫喊着让向思娜赶紧抛绣球的声音不断。 “走、走、走都散了,歌圩到此结束!”向家管家看到此情景,立刻走到台前驱赶众人。 台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向家的佃户,管家驱赶后,个个都知趣地离开了。 已哭成泪人的向思娜早已冲进向家大门,倒在自己的闺房里委屈地痛哭起来。她一直心高气傲,未曾看中任何一位阿哥。然而,今日看中了,对方却对她置之不理,还当众羞辱了她一番,怎么能让她不伤心呢? 此时,一队五六骑的人马从西边的大路飞奔而来。 领头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紫色绫罗,腰挂长剑,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权势之家的公子。 这少年微胖,圆脸,小眼睛,样貌不算出众,但整体来说,亦可称得上俊朗。 刚刚从歌圩散去的人流看到这一队人马后,都急忙往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 这队人马直奔向府。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少年一边加鞭一边自语道。 向老爷一看,便知来者就是他的远房表侄,急忙下歌台恭候。前来听歌的老者知趣地带着随从,悄然离去。 “大侄子,你为何现在才来呀?快快,屋里请!”向老爷说道。 “吁”骏马飞驰到向老爷跟前时,少年才吆喝停下,翻身下马,行礼道:“晚辈——邓迁徒拜见表叔!迁徒今日有事,来晚了。我表妹呢?这歌圩就散了?” “唉莫提了莫提了”向财主摇摇手道。 “怎么回事?我表妹,她人呢?”邓迁徒问道。 “都回房了这歌圩叫什么事嘛?”向财主无奈地说道。 邓迁徒隐约觉得不对劲,便没有再追问,直冲进向府。 向思娜倒在自己的床上正哭得伤心,几个丫鬟不停地上前安慰,都无济于事。 “思娜,这是怎么回事?快跟哥哥说说。”邓迁徒冲进房间,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思娜,急问道。 “呜呜”向思娜抬头望了一眼邓迁徒后,又将头埋到蚕丝被下,继续哭。 “唉呀你到倒是说一句话呀,也好让哥哥为你出出气!”邓迁徒是一个暴脾气的人,看到这一场面便火冒三丈,这年头还有人敢惹他邓迁徒的表妹,简直是找死! “还不是你们敬流的那个烂仔——韦世豪!”向思娜一把掀开被子,冲着邓迁徙说了一句,又趴在床上哭着。 “什么?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他敢欺负你?我正好想收拾他呢!这事可就不能怨我了。”邓迁徒愤怒地说道。 “可不是吗?小姐是设歌圩招亲,他对赢了山歌,不接绣球,就溜了,这算什么嘛?”口直心快的丫鬟在一旁说道。 “敢惹我邓家的人,这小子找死”邓迁徒咬牙切齿地说完后,转头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哎、哎表哥,你可千万别乱来不可伤他!”邓迁徒出门后,向思娜觉得事情严重,立刻起身追着喊道,可哪里还见他的踪影? “嘻嘻小姐还是心疼情哥哥呀!”见向思娜不哭了,丫鬟在一旁打趣道。 “闭嘴,多事”向思娜嘴里喝斥着丫鬟,却不是真心地想骂她,反而觉得这丫头的话挺走心的,便擦拭着小脸蛋上的泪痕,破涕为笑。 是啊!干嘛要为那个衰仔这般伤心啊?不就是对个歌,人家急着走掉了呗!向思娜难道还配不上他?她这么想着,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小姐,看邓少爷那架势,肯定要把那个韦什么豪吃掉了呀!”见小姐心情好转,丫鬟又说道。 “这么不懂规矩的家伙,教训他一下也好!”向思娜嘟着小嘴道。 其实,韦世豪俊朗的面庞和唱歌时的那份俊逸洒脱,已深深地印在了向思娜的心头。可无奈,她有心,对方却无意。 向思娜想着想着,又唱了起来: 花儿有心蝶不采, 空留孤影夜又来。 不知郎君今何在, 夜夜空房枕悲哀。 凄凄切切的歌声从向思娜的闺房中传出,令人为之心碎,更令许多单身的阿哥跃跃欲试。只可惜,至今除了不解风情的韦世豪外,没有一个是她的菜。 与此时心情低落的向思娜相比,韦世豪还未从对歌的兴奋中走出,他和李猫仔在高过人头的玉米地里,一路狂奔了数里,方从玉米地冲出来。 “哥哥歇一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李猫仔把扁担往地上一戳,双手趴在上面,弓着腰,像刚耕完田的大水牛一样,累得张开着大嘴巴大口喘着气,嘴角都出现白泡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要求韦世豪休息一会儿。 “看看你这个熊样,才跑几里地呀,就累成这副模样?”韦世豪没半点疲惫感,脸上还是刚对赢山歌后满满的兴奋,他心里那个爽啊,是无人能体会到的。 韦世豪的阿爸——韦镖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然禁止他唱山歌。韦世豪不敢违抗阿爸的命令,从来不敢在家哼过一句山歌。 山歌是壮族人一种独特的对话形式,能很好地表达双方的情感。在壮族的年轻人中,以山歌连情,以山歌会友,都非常盛行。这对于性格开朗,天生有一副好嗓子的韦世豪来说,怎能不唱山歌呢?他上山采药时,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唱,却从不敢在家里或村里唱,他怕被阿爸知道了,那可是要吃鞭子的。 “谁能和你比呀?你壮得像头牛似的,估计一口气跑到我们寨子,你大气都不喘一口。”李猫仔翻了个白眼说。 “好吧,好吧!那就歇一歇,再走。”韦世豪笑着说,走到李猫仔身旁的草地上,便坐了下来。 李猫仔也席地而坐后,才惊讶地发现,由于穿越玉米地时,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先前绑在扁担上的草药早已没了踪影。 “咦,我的草药呢?那可是值几个铜板啊不行,我得回去找找。”李猫仔心疼他的两把草药,欲原路返回去寻找。 这样的表现和他在草药摊上的表现截然不同,可见李猫仔山歌的痴迷程度,并不比韦世豪差。 “算了吧,改天我上山采药时,还你两把就是。这时再回头找,万一被向家的家丁逮住了,麻烦事就大了。”韦世豪说。 二人歇息片刻后,便一路唱歌一路往敬流方向奔走,动听的歌声响彻山谷: 山歌美咧山歌美, 句句山歌惹人醉。 山歌唱起飘过坳, 气死林中老画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狭路相逢 从大塘圩到敬流村寨,有一条官道和一条山路可以到达。山路在大塘北街与官道分道扬镳,经过兴木寨,再绕到敬流木罗寨,再与官道交叉汇合。山路虽近,但是路窄且崎岖,比较难走,只适合赶时间的年轻人行走;官道比较宽阔平坦,但是比山路较远十多里地,不急于赶时间的,基本上都选择官道。 邓迁徒怒气冲冲地骑着高头大马,追赶着韦世豪,自然选择官道了。他在官道上一路狂奔,先于后者赶到木罗寨。 邓迁徒与五位随从在罗木寨前拐入小路,在木罗河的石孔桥头停下,好整以暇地等着韦世豪和李猫仔出现。 此桥是韦世豪回那卧寨的必经之路,在此处截住他是最理想的。只要邓迁徒的高头大马在桥上一站,长剑一横,韦世豪插翅难逃,更何况邓迁徒还有五个帮凶呢! 邓迁徒心想:“韦世豪啊韦世豪,老子早就想教训你了,只是找不到机会。今儿个,你欺负我表妹在先,那就别怪我邓某人对你不客气了。” 此时,邓迁徒的脑海里,是韦世豪被打败的画面。 他想象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韦世豪要跪地向他求饶,突然被他一脚踢下水的狼狈样子,他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爷,你在笑什么呀?说出来,让大家也一起乐呵一下呗!”身后的一位随从拍马上前问道。 “关你什么事?滚、滚、滚到后面去,本少爷一个人就可以干翻韦世豪了,用不着你们上前帮忙!”邓迁徒从幻想中被拉回现实,便止住笑声,拉长着脸对随从说道。 随从是邓家的家丁。作为家丁,平时主子给脸色看,是常有的事,因此这名家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道:“是!我们敬流一带,谁人不知邓少爷的功夫了得?他韦世豪算个屁!” 家丁调转马头时,不忘拍了一下邓迁徒的马屁。 这话倒是说到了邓迁徒的心坎上,他胸膛一挺,一副得意洋洋,威风凛凛的样子。 “那是,我一招之内,必能让韦世豪臣服。”邓迁徒得意地说。 身后的家丁附和道:“少爷就是厉害,恐怕还没出手,韦世豪就会跪地求饶:邓少爷行行好吧,我错了,你就放我过桥吧!” 这名家丁学着韦世豪的口吻说着,引得大家一阵狂笑。 邓迁徒心里也乐开了花,回头给那名家丁举起了大拇指。 有位家丁歌兴大发,唱了起来: 那卧衰仔韦世豪, 好事不做学歪招。 妹抛绣球他不捡, 尽把霉运身上捞。 家丁们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韦世豪和李猫仔一路打闹一路奔跑,很快便回到木罗寨附近。 李猫仔拐了一个弯,便来到了石孔桥头,一眼就看到手持兵器的邓迁徒一伙人,正怒目看着他。 远远望去,邓迁徒等人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露凶光,正窃窃私语。 李猫仔心里一紧,立刻退回去,拉着跟随其后的韦世豪往旁边拽。 “哥别过去,邓迁徒带着几个人拦在桥上,情况有些不对劲。”李猫仔压低声音说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怕什么?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还怕他杀了我们不成?走吧,别让别人看笑话了。”韦世豪拍拍李猫仔的肩膀说着,便从拐弯处走出来。 李猫仔觉得韦世豪说得有道理,便壮着胆子,大大方方地一起向石孔桥走去。 直觉告诉韦世豪,邓迁徒一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但是他和李猫仔肩上都杠着一条扁担,防身足矣,因此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邓迁徒一边盯着韦世豪,一边咬牙切齿地不停点头,一副鄙视韦世豪的样子。 “韦世豪,老子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到底还是来了。你胆子还真够肥啊,竟然敢羞辱我邓家的亲戚,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邓迁徙等着对方走近后,便厉声说道。 “邓迁徒,此话怎讲?韦邓两家本是世交,近些年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没有深仇大恨,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又岂敢羞辱你邓家的亲戚?”韦世豪认为对方误会了,便回答道。 “是啊,邓迁徒,可不兴栽赃于人。”李猫仔在一旁说公道话。 “关你这个死猫仔何事?这是我邓某人和韦世豪之间的事,闲杂人等给我滚蛋,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邓迁徒指着李猫仔吼道。 “还想抵赖?看看你们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邓少爷的表妹设歌台招亲,你韦世豪对赢了山歌,竟然敢拒绝接受绣球,还一声不吭地溜了,这叫什么事?还让不让向家大小姐以后出门见人了?”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双腿一夹,拍马上前,指着韦世豪说道。 中年男子是邓家的管家,姓李,面部黑瘦,身穿蓝淀色的衣衫,衬托着他的皮肤,显得更黑了。 当天,李大管家按照邓财主的吩咐,备上好礼,和邓迁徒一起出门,假如向家顺利招婿的话,便立即送上好礼,以示道贺。可谁知,这礼没送出去,又带回来了。这令李大管家也一直憋着一肚子的气。 “哼!”邓迁徒狠狠地瞪了韦世豪一眼,未说话。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解释。 “呵呵,李大管家、邓大少爷,我想你们误会了”韦世豪笑着说,便唱了起来: 唱歌条件由我讲, 撤了婚约我再唱。 如今绣球我不捡, 和平共处也无碍。 邓迁徒认为,韦世豪这是在狡辩,他皱了皱眉头,对起山歌来: 表妹设台唱山歌, 赢了娶她当老婆。 你若觉得不中意, 为何与她对山歌? 邓迁徒也会唱山歌,歌才却与韦世豪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邓迁徒的山唱俗不可耐,但是歌意还基本表达得很清楚。只不过,他唱完这一首后,连他的一名家丁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幸好没被主子发现。另外的家丁觉得嘲笑邓迁徒的歌才欠妥,立刻扯了扯偷笑的那名家丁的衣服。 李猫仔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唱道: 唱山唱水唱天地, 歌声连情也连谊。 连情连谊双方定, 你情我愿成夫妻。 李猫仔的意思是,连情是对歌双方的事情,邓迁徒在中间插一杠,明显是多管闲事了。 邓迁徒听了,气红了脸,无奈歌才不行,便皱着眉头,大手一挥,让身旁的管家上前对歌,一定要将韦世豪和李猫仔的威风压下去。 “少爷,少爷,平时老爷就不喜欢山歌,我哪敢唱啊?再说了,我也不会啊!”李管家双手一摊,尴尬地说道。 “我来!”身后的一位家丁——三猴子上前说道。 邓迁徒看了看这名平时他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的家丁,点了点头。 家丁开口便唱: 对歌连情有讲究, 唱赢山歌有绣球。 拒绝向家大小姐, 得罪邓家要叩头。 韦世豪与向思娜之间的事,本是两人的私事,三猴子替人出头,要求韦世豪叩头认错,这闲事管的实在有点多。 不过,邓迁徒一伙觉得这名家丁唱得不错,都给他举起大拇指。 韦世豪唱道: 好笑多咧好笑多, 老虎不在猴逞恶。 向家婚事你也管, 世人笑到牙齿落。 韦世豪的山歌连邓迁徒一杆子都骂了个遍,骂他们多管闲事,气得邓迁徒更是火冒三丈,却一时唱不出山歌来,将对方的气势压下去。 韦世豪具有穿透力的歌声,引来了几位在附近游山玩水的男子前来观战。 山歌唱得落于下风,又有围观的群众,使得邓迁徒急火攻心,火上加火。 他突然喊道:“我管你唱得几好听,老子今天就要为我表妹讨个公道,非让你小子尝尝我的厉害,要不然你还不飞天了?” 邓迁徒双腿猛地一夹马肚子,训练有素的马儿顿时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前冲去。 “嗖” 邓迁徒趁韦世豪不备,一个俯身,便一剑朝对方的头部劈了过去。 这一剑快、准、狠,在场的人都认为韦世豪必死无疑。 “小心!”前来围观的一位肌肤白如羊脂的英俊少年惊叫了起来,立刻身手敏捷地冲上前,欲为韦世豪解围。 此少年娇小玲珑,比韦世豪矮一个头,头戴礼帽,身穿蓝色绫罗,手拿折扇,看样子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小意思!”韦世豪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然后一手将扁担往一撑,身子闪电般向后倒去,成二三十度角,另一只手快速伸出,拦在那位少年胸部,阻止他再往前。 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正好躲过了邓迁徒的袭击,引得围观的人都大声叫好。 “啊!”那少年突然发出长长的惊叫声,白晰的脸庞顿时绯红起来。 “啊”韦世豪的脑袋也顿时一片空白。他的手掌本该压住一个壮实的胸膛,可是他的掌心却明显压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韦世豪惊讶之余,严重倾斜的身体立刻定格在空中他以为是错觉,五个手指使上劲又狠狠地抓了一把,没错,是软绵绵的,满满的一抓 这是为什么呢?韦世豪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吃了那少年一记重重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流氓!”那少年怒骂道。 韦世豪这才反应过来,抓在那少年胸部的手就像被火烫的一样,快速抽了回来,用力一撑,整个身体又立了起来。 原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并非男儿身,而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韦世豪这下子可尴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浑水摸鱼 “妈的,你小子逞能是吧?那好,本少爷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邓迁徒一剑未得手,心中的怒火难平,对方又来了一帮忙的,令他更加失去理智。 他调转马头,第二剑又立刻杀到,这一次他就近攻击,长剑朝着那身着男装的少女身后划去。 那少女被非礼之后,又惊又怒,仍然未从各种情绪中缓过神来,根本未感觉到危险来袭,情况非常危急。 “小姐!”那少女的几位随从见状,都惊叫起来,认为这一次非出人命不可。 正在此时,韦世豪已顾不上对方的少女身份,扔了手中的扁担,顺手将她拦腰抱住,闪电般朝孔桥边上闪去。 “嗖”邓迁徒第二剑又落空。 两人又躲过一劫。但是,那少女毫无防备,韦世豪在慌乱之下又用力过猛,二人闪到桥边后,重心已严重偏离 “啊!”那少女再一次尖叫起来,她的脚被低矮的桥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被绊出了孔桥。 “扑嗵”此时的韦世豪哪里敢撒手,二人一同掉到河里,溅起巨大的浪花。 “哈哈!”邓迁徒并非真想要二人的命,仅想教训韦世豪解气而已,如今对方两个人被打下河后,见到二人狼狈的样子,他顿时感到心情舒畅,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沉入水中后,迅速浮出水面。 “救命!”那女子不会游泳,双手在水面胡乱拍打,双腿乱踢,她的礼帽早掉落水里,露出了一头长长的黑发。她刚喊了一声,河水便猛灌入她的口中。 “啊!” 邓迁徒得意洋洋地定睛一看,脸色突然大变,暗叫一声“糟了”,用颤抖的手指着那女子,不由得喊了一句:“莫掌柜怎么会是你啊?” 莫掌柜即莫青莲,系南丹土司莫世英之女,怀远府州官老爷的侄女,甚得州官老爷宠爱,前段时间被派到敬流村开办壮锦作坊,当地人称她为莫掌柜。 至于州官老爷为何派莫青莲到敬流村来开作坊,却不得而知了。反正,莫青莲来到敬流以后,怀远府总兵的儿子——谢英君便带着三十名士兵也跟着来了,在作坊作里做保卫工作,而且还暂时负责这一带的事务。 不会游泳的莫青莲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尖叫不断。此时此刻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来拉她一把。然而,和她一同掉入水中的韦世豪却没有游过去救她,而是突然潜入水中,没了踪影。 莫青莲的随从也都慌了手脚,他们不熟悉水性,都不敢下水。 邓迁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未想到下河救人。 “赶快救人啊,赶快救我家小姐啊”莫青莲的随从急得不停地喊道,有人还抓住李猫仔的手臂说:“你快下水救我家小姐,否则我们跟你没完。” 李猫仔笑了笑说:“莫急,莫急,我哥下了河,就是如鱼得水。没事的,他会把你家小姐救上来的。” 众人这才稍微放心。紧接着,还在水里挣扎的莫青莲,突然被托出水面,这才令她缓过神来,同时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水,大口喘着气。 两只大手托着莫青莲的腋窝下,往上挺举,令她整个脖子都伸出水面,然后慢慢向岸边移动。 邓迁徒这才缓过神来,有韦世豪在河里,哪还需要他下河救人? “谁,是谁在救我?”莫青莲心里问道,她突然转惊为喜:“准是那个臭流氓了,还算你有良心!” 她猜得没错,正是韦世豪用双手将她往上托举,额头顶着她纤细的腰肢,双脚正不停地在水里蹬踏着,将她往岸边送去。 “太好了,小姐得救了!”岸上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下我总算放心了。”邓迁徒将剑收入鞘中后,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哼,你连莫掌柜都敢下手?简直是活腻了!”莫青莲的一位随从指着邓迁徒怒道,然后大手一挥,说:“给我打!” “打!”其他随从早就想动手了,但没有头儿下令,都不敢轻举妄动。得令后,他们立刻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对邓迁徒一伙大打出手。 邓迁徒顿觉不妙,立刻朝莫青莲拱手道歉:“莫掌柜,对不住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到龙王庙了,改天小人亲自登门谢罪。” 话毕,邓迁徒立刻调转马头,绝尘而去。不过,他的家丁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莫青莲被推到岸边后,她往岸上爬去,但是岸边的泥土被水打湿后,特别湿滑,她的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 “哎哎”莫青莲一个趔趄,向河中倒去。 “这么不小心?”韦世豪想都没想,大手向前一推,正好推到她软绵绵的翘/臀上,把她往岸上一送,站稳。 被袭/胸又被摸/臀,莫青莲身顿时一阵抽动,整个人都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此人,真是个臭流氓! “怎么了?”在她愣神时,韦世豪已爬上岸,问道。 “你混蛋!”这三个字从她樱桃小嘴吐出的同时,她的纤纤玉手已扬起,“啪!”结结实实的巴掌打在了韦世豪的右脸上。 “扑嗵!”这一记耳光力道十足,韦世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又被打到河里。 韦世豪从水里探出头,一脸的懵逼,惊讶地望着对方,半天未说出话来此时,韦世豪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无意,但是碰触到姑娘家的那些地方,被打也是活该的。 “臭流氓!”莫青莲狠狠地跺了跺脚后,便嘟着小嘴,转身走到大路上来。 邓迁徒的家丁被暴揍一顿之后,都灰溜溜地逃跑了。 “小姐,你没事吧?”莫青莲的随从围上来,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莫青莲不好意思地说,双手抱着胸前。 她的一位随从在打斗中,还缴获了一匹马。他牵着马儿走了过来,问道:“小姐,这马如何处置?” “呵呵,就当对邓迁徒的惩罚吧!我正好可以骑着它回去。”莫青莲笑道,立刻飞身上马,顷刻之间,似乎对韦世豪的迁怒已烟消云散了。 韦世豪得知自己无意占便宜的对象是莫青莲后,担心她的随从还不解气而闹出大动作来,他干脆再泡在水中消消暑,反正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 莫青莲勒紧缰绳,扭头与韦世豪对望一眼后,她突然觉得,河中傻乎乎的韦世豪还挺帅气的,于是嫣然一笑,拍马而去。 韦世豪也傻傻地笑了。他不知道莫青莲为何而笑,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一定不会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记在心里。 韦世豪心情放宽后,歌兴顿起,于是唱起: 鸟儿高高云雾中, 看似凰来它是凤。 一不小心落水里, 湿了羽毛露真容。 韦世豪碰到莫青莲的敏感部位,方知对方是女儿身,但是他不会笨到,将这一尴尬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这才唱首山歌来欲盖弥彰。 莫青莲听了韦世豪为自己解围的山歌后,禁不住再次回头冲着河中的韦世豪笑了笑,心里暗道:“看不出来,这臭流氓还有一点歌才啊!” 但是,莫青莲回头一想,觉得不对,这湿了羽毛露真容的歌意,指的不就是自己的衣服弄湿了以后显露出了女性的特征吗? 顿时,莫青莲如羊脂般的脸蛋发烫起来,一只小手立刻往自己的胸口一压,急忙低头看,薄如蝉翼的绸缎湿水后,紧紧地贴在身上,令自己的曼妙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哎呀,羞死人了亏那个臭流氓还唱得出口。”莫青莲嘀咕一声后,立刻快马加鞭,弓着身,几乎匍匐在马背上。 幸好,她的随从个个都飞跑跟随其后,没能看到她胸前的一片风光,要不然叫她日后如何见人? “好你一个臭流氓,今儿个占了老娘便宜,看老娘以后如何收拾你?”恼羞成怒的莫青莲在心里暗道。 李猫仔听了韦世豪的歌后,垫起脚跟,伸长脖子,确定莫青莲走远后,便对起歌来: 瞎子端碗吃汤圆, 进嘴数量靠舌尖。 阿哥今天脑进水, 手数汤圆又装癫。 韦世豪能骗过别人,却瞒不了眼尖的李猫仔。刚才他明明看到韦世豪的手所抓到的部位,只是他当时也认为莫青莲是个男的,因此没有吭声。如今,韦世豪欲以山唱掩盖真相,所以他当场就揭穿了。 “嘘”韦世豪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要求李猫仔不要再乱唱下去。 为了躲避被李猫仔拆穿自己带来的尴尬,韦世豪向后一翻,便沉入河底,去寻找莫青莲在河里丢失的那顶礼帽。 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哈哈,今天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先是向思娜要给你抛绣球,你不要,随后在此地又把人家莫掌柜撸了一下,真有你的啊,韦世豪!”李猫仔指着平静的河水笑道。 不久,韦世豪从水中冒出头来,一手高高地举起莫青莲的礼帽,说道:“总算找到了。” “找到了,就快点上来啊,你还要在水里摸鱼啊?”李猫仔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便大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欲蒙混过关 韦世豪一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岸,做贼心虚的他转念一想:糟了,这一身湿哒哒的回家,若是被父母问起原因,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那精明的阿爸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到时候,被他得知自己今天公然对山歌了,那还不得吃鞭子? 他阿爸是个怪人,从他记事开始,就明令禁止他唱歌了,至于什么原因,他至今也弄不明白。 韦世豪想了想,干脆和李猫仔沿着河边走小路回家,走到水浅一些地方,便下河摸鱼,试图带一些鱼虾回家,蒙混过关。这要是万一摸到一条大鱼上来,晚上一家人打打牙祭,也许这一关就过了。 不过,这年头穷人下河打鱼的多了去了,哪那么容易摸到大鱼呢?小鱼小虾,他们倒是摸到一些,但两人平分的话,这分量仍然不足以蒙混过关啊! 怎么办? 李猫仔无奈地爬上岸,摇摇头说:“哥,算了吧!鱼虾都给你!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我的肚子都有点饿了。” 没摸到大鱼,韦世豪心里非常郁闷,但是他又不甘心。他站起身,向四周张望,发现附近没有本寨的人,便开口唱道: 今天唱歌犯了错, 半路突变成色魔。 晚上阿爸没酒喝, 倒霉的人就是我。 “唱什么歌呀?这个时候,亏你还有心思唱歌。平时,这罗木河的鱼虾就少,哪那么容易摸到大鱼?你以为是我们寨的果扬河吗?鱼多,螃蟹也多,而且口感还非常好。” 李猫仔说得没错。 木罗河源起木罗寨的后龙山,流经那借、那卧两寨后,在乾怀寨前面,与果扬河汇合,朝殴洞圩方向奔流。木罗河的螃蟹虽多,但是它个头不大,身斑驳有纹迹,肉质非常硬,口感不佳,而且寄生虫特别多,不受欢迎。捕回木罗河的螃蟹后,需去壳,清理干净,仅留螃蟹肉,然后用猛火爆炒,方可上桌。 当地人嫌爆炒时用食用油量太大,觉得不划算,因此专程到木罗河捉蟹的人不多。 果扬河和木罗河不一样。果扬河里的鱼儿肥美,螃蟹呈灰黑色,肉软,口感非常好,很受欢迎。 李猫仔的话提醒了韦世豪,摸不到大鱼,捉一些螃蟹回去,说不定这一关就蒙混过去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多捉一些螃蟹回去不就成了吗?”韦世豪轻轻地用湿漉漉的右手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 韦世豪心想,他家的生活还算宽裕,炒螃蟹时,多放一点油,然后端一大盘的螃蟹肉到父亲面前一摆,再陪他喝上几盅,没准逗父亲开心后,就能蒙混过关了。 韦世豪将外套一脱,便叫李猫仔下河帮忙捉螃蟹。 木罗河里的螃蟹那叫一个多啊,翻开浅水区的一块石头,就能捉到五六只背部有两三个手指宽大的螃蟹。 不一会儿,韦世豪和李猫仔便用衣服包了一大包螃蟹回家。 韦世豪和李猫仔才回到寨子南头的拉巴(壮话中的地名),太阳就已经落山了,虽然还能看清路,但是山高林密,光线非常暗,十丈之外已看不到人脸。 韦世豪很仗义,将所有的小鱼小虾都给李猫仔,自己提着一大包螃蟹回家。 那卧寨北面背靠卧龙山,寨东头叫丘凯(地名),村西头叫容波(地名),村南头叫拉巴。 位于丘凯的一座由木头和竹子搭建而成,顶部盖着泥瓦的大房子,那就是韦世豪的家。在敬流一带,除了那借寨邓家由纯木建造而成的大宅院外,其它的基本上都是茅草屋,韦家的瓦房已是比较体面的了。 韦家与邓家本是世交,前者虽称不上是大户人家,但是韦镖头经常帮人押镖,赚了一些银子,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这一任土司——恩胜经造反成功上任后,念邓家对他有功,将敬流一带的土地恩赐给邓家。当时,邓唯利的阿爸念在两家的情义,将十亩良田便宜卖给了韦镖头。 前几年,邓唯利的阿爸去世后,视土地如命的邓唯利便千方百计地欲收回之前出让的良田,从此两家矛盾不断。 至于韦镖头哪里来的钱,既盖了大瓦房,又购买了十亩良田呢?众说纷纭。 有人说,十六年前,韦镖头做成了一桩大买卖,赚了大钱,于是盖起了穷人眼中的“豪宅”,还购买了邓家的十亩良田。 还有人说,韦镖头在外面有一位有钱的老相好。老相好死了以后,他便带着老相好的家产和韦世豪回到了寨子里生活,因此才发达起来的。 韦世豪并非是韦镖头亲生的,而是韦镖头的老相好和她前夫所生的。韦世豪两岁后,被韦镖头带回村里抚养。 韦镖头为人仗义,且德高望重。他的生活富裕起来以后,每年在青黄不接时,常常接济寨子里的穷人。因此韦镖头在外面有老相好的传说,仅仅在少数人之间相传,并没有扩散。 随着韦世豪一天天地长大,关于他的身世的说法早就被人遗忘了,韦世豪至今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桐油灯光从韦家的木屋泛出,远看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光线非常微弱而柔和。堂屋内与这柔和的灯光极不相配的是,端坐在木椅上的韦镖头,他一脸严肃,剑眉倒竖,两只大眼睛正怒视着门外。 韦镖头是那卧寨的倒插门女婿,到了韦家后,才改为姓韦。 在壮族聚居地,倒插门的现象盛行,但是男方到女方家后,就必须跟女方姓,同时亦享有等同于女方家男丁的地位。 韦世豪的妈妈出身穷苦人家,不识字,连书名也没有,她在家里排行老大,因此寨子里的人均称她为“姐台”(壮语,大姐的意思)。自从韦世豪来到后,姐台的称呼仅在韦氏家族中,年龄比她小的同辈人中使用,其他人均称她为“妈世豪”(壮话),其意为韦世豪的妈妈。 从此,妈世豪就成为了她约定俗成的名字。 虽然妈世豪不识字,但是她为人和善且非常精明。她知道,韦镖头今天晚一定会发飙,就拼命地给他泡茶,讲好话。 “孩子他爹啊,这事也不能怨孩子。他从小就被你限制唱山歌了,他对歌还能赢了人家,这证明他的歌才了得,有天赋。虽然嘛,他不该唱山歌,但是我们十里八乡的,哪个后生仔,哪家的妹仔不会山歌呢?要是我们管得紧了,那达豪(壮话,达字等同于汉语中的‘阿’字。)不是要打光棍了?”妈世豪说。 “哼,就你惯着娃仔,他变坏也是你惯出来的。你说,他能唱山歌吗?这十里八乡的,谁都可以唱山歌,唯独他不能。”韦镖头指着老伴,愤愤地说。 “这你也不能怨达豪,我们壮家的后生仔不会唱山歌的,哪一个妹仔愿意和他连情?难不成,你想让达豪打一辈子光棍?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不能太认真!” “我太认真?我只知道百行孝为先,他要是唱山歌,就是不孝。反正我说了,他不能唱就不能唱!将来,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乡间野里的妹仔想做我儿媳妇,我还不稀罕呢!” “你这倔驴,到底是你要连情,还是达豪要连情?老天爷自有定数,有些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了;有些东西,命中不带的,我们也不能强求。现在,我们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去,达豪跟着我们平平安安的生活不也很好吗?难道你还想让他去拼命?”妈世豪不理韦镖头的倔脾气,自顾自地在已摆着饭菜的餐桌上,摆碗筷,等着韦世豪回家吃晚饭。 “你这是妇人之见!我懒得和你说。”韦镖头说道。 韦世豪的阿妹——韦二妹,比他小两岁,对阿哥的感情非常深厚。她知道,哥哥犯了错,今晚一定会受到阿爸严厉的惩罚,便假装到篱笆院门左边的鸡棚喂鸡。这已经是她傍晚以来,第三次去鸡棚喂鸡了。 韦二妹欲在阿哥踏进家门的一瞬间,告诉他今天下午家里发生的事情,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达二,你这是做什么啊?赶紧回来吃饭。”妈世豪发现以后,急忙冲到堂屋门口喊道。 “我在喂鸡啊!这鸡好瘦啊,不多喂点东西,它们长不肥,怎么生蛋嘛?咕咕咕快吃啊,你们怎么不吃了呀?”心虚的韦二妹立刻向鸡棚里撒了一大把鸡食,假装认真地在喂鸡。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妈世豪心疼那些鸡食,一边冲过去,一边在围兜上擦了擦双手,一把抢过女儿手中的鸡食,说:“大晚上的,鸡眼瞎了,你也瞎啊?你都第三次喂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要是平时,你有这么勤快的话,我就不用操那份心了给我,快回屋吃饭去。” 鸡是夜盲症的家禽,晚上根本看不见东西,更谈不上在黑灯瞎火的鸡棚里进食了。韦二妹一心只想给哥哥通风报信,却忘了这一茬,被阿妈揭穿后,便红着脸,快速将鸡食递给了阿妈,转身跑进了堂屋。 “败家的玩意儿,哪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妈世豪抖了抖旧木盆里的鸡食,检查到底被女儿浪费了多少鸡食,然后便转身拿到厨房的屋檐下放好。 爱子心切的妈世豪担心儿子回来后被那头倔驴教训,本来就很郁闷,又发现女儿在浪费鸡食,令她的心情更加不爽。 心情不好怎么办?唱呗! 壮族人在开心时唱山歌,郁闷时更加要唱,将心中的情感发泄出来。往往开心时唱了,就更加开心,郁闷时唱了,心里就会好受些。 妈世豪唱: 哎呀咧 人蠢晚上来喂鸡 浪费鸡食三斗米 鸡鸭夜里看不见 蠢人无知没得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大发雷霆 韦二妹垫着脚尖,朝篱笆门外张望,心想:“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噔噔噔”韦二妹正在昏暗的归家小路上急切地寻找哥哥的身影时,韦世豪突然从一旁闪出,高高地举着一大包螃蟹,顽皮地道:“你猜,我给你们带回什么好货了?快,快下厨,给阿爸整一个下酒菜来!” “阿哥!”韦二妹先是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下一句,韦世豪就将一大包螃蟹塞到她的怀里,若无其事地冲向堂屋。 “达豪、达豪”妈世豪刚转身他就回来了,正要把他叫住,他已冲进堂屋,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走进堂屋。 韦二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哥一身湿漉漉的,还光着膀子去见阿爸,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给我跪下!”韦世豪刚刚跨进堂屋的门,韦镖头就站了起来,举着手中一根拇指粗的鞭子喝斥道。 早已有心理准备的韦世豪心里还是一紧,立刻收回嬉皮笑脸的样子,“扑嗵”一声,乖乖地跪到地上。 韦镖头对韦世豪管教特别严厉,但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这一架势的确吓到韦世豪了。 “阿爸”韦世豪弱弱地叫了一声阿爸。 “你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不让你唱山歌,你偏偏当众唱,你这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啊?今晚,我不收拾你,日后还不反了天了,你?”韦镖头越说越激动,举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往韦世豪的身上招呼。 “你就不能好好说啊?动不动就要打孩子”妈世豪立刻冲了过去,将韦镖头手里的鞭子抢了过来,往门外一扔,生气地说道。 “好,你知道管孩子,你来管。”韦镖头指着妈世豪骂道,“小孩变坏,就是你们这些女人给宠的。我不管了,由你来管!看你能的” 说着,韦镖头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 孩子犯了错,韦镖头正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但是看到孩子一身湿漉漉的,已冷得嘴唇发紫,他心软了,哪里还有气要撒? 韦镖头是一位爱面子的严父,脾气已经发了,不打孩子一顿,怎么下得了台?既然妈世豪上前来阻拦,他干脆顺坡下驴。 “阿妈”韦世豪一脸无辜,似乎在向阿妈求助。 “你还不快点起来吃饭?”妈世豪板着脸说,便坐到餐桌旁,埋头吃饭。 “好哩开饭喽”韦世豪一脸高兴,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湿裤子也未换,便坐到餐桌边上,猛扒了两口饭,这才转身对着厨房喊:“阿妹,不用理那些螃蟹了,快来吃饭。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 “哎来了。”韦二妹听到哥哥喊话,立刻将那包螃蟹重新绑紧,装进了木桶里,然后洗洗手,向堂屋冲去。 听到“一天没吃东西”几个字,妈世豪的母爱之心立刻涌现,惊讶地问道:“草药都卖了,你就不会吃一碗柳州螺蛳粉再回来?饿坏了,怎么办?” “阿妈,螺蛳粉哪比得上我阿妈的饭菜香?”韦世豪边扒饭边说。 “慢慢吃,不要急!锅里还有呢!”妈世豪被孩子赞美着,心里甜滋滋的,又关心地说道。 “阿妈,我们不等阿爸回来吃饭了呀?”韦二妹走到堂屋门口,一边在小围兜上擦手,一边问道。 “对啊,阿爸还没吃饭”韦世豪立刻把碗筷放到桌子上,端正地坐在桌子旁边,不再动筷子。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你等他干什么?今天,你二伯父从果扬河打到一些鱼虾,他准是过去跟你二伯父喝酒去了,不用理他,你们吃吧!”妈世豪说。 壮族是母氏社会,阿妈的话才是最有权威的,因此兄妹俩听了阿妈的话,就放心地吃饭了。 饭后,妈世豪才将当天下午邓唯利带人上门,要求韦鳔头割地赔偿的事,告诉了韦世豪,并说,他这祸闯大了,他阿爸才这么生气的,希望他能理解。 韦世豪想着阿爸大发雷霆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可事情已发生了,他追悔莫及。假如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和向思娜对歌,那也就没有今天下午的事发生,更不会令阿爸生气了。 “对了,达豪,你对赢了山歌,又不和向家大小姐连情,这从道理上讲不过去啊?人家向家大小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不和别人连情,总得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吧?这也好让人家姑娘找到台阶下啊!这方面,今天,你可是做得欠妥了。”妈世豪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啊,哥!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娶了大小姐有什么不好?”韦二妹在一旁边吃饭,一边起哄道。 “去、去、去”韦世豪对阿妹作了一个滚蛋的手势后,又对阿妈说:“阿妈,这婚姻大事不是都得听父母的吗?你们还不同意,我哪敢自作主张啊?” 妈世豪觉得孩子懂事,心里多了几分安慰,连连点头,表示认同此说法。 可谁知道韦二妹在一旁说道:“切、切、切阿妈,你别听他的。我哥是看中了壮锦作坊里的师傅——莫曼姐姐呢!这村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还被阿哥欺骗呀?” “莫曼?”妈世豪感到异常惊讶,村人都知道了,她作阿妈的却被蒙在鼓里? 韦世豪喜欢莫曼的事,只是在年轻人当中流传,没有韦二妹所说的传得那么广泛。假如村里的三姑六婆知道了,那还不早就传开了? 妈世豪并不反对儿子喜欢莫曼,只是莫曼这姑娘太优秀了,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忻城县第一织锦高手,彩色壮锦创始人,在忻城县甚至是岭南地区都是响当当的名人。去年,她织的锦,还进贡给皇上了呢! “仔啊!莫姑娘好是好,人家壮锦织得好,山歌唱得一流,我们配得上人家吗?现在,人家可是被官府聘来做敬流壮锦作坊的师傅啊!她能看上你吗?”妈世豪有些忧心地问道。 “妈达二那是在糊说,你别听她的。”韦世豪被说得满脸通红。 “我乱说?这事谁还不知道?只不过是,阿哥单相思罢了,还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呢!”韦二妹嘟着嘴说道。 “滚、滚、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韦世豪真想抓一把烂泥塞到阿妹的嘴里,堵住她的嘴。 “我听说,莫曼是城关板茅寨的姑娘。她自己并不愿意来敬流作坊当师傅,是州官老爷一纸公文逼着她来的她心里有怨气,这样会喜欢敬流的后生仔吗?”妈世豪对莫曼是百分之百的满意,一时间已将向家大小姐的事抛至脑后了。 “阿妈都快羞死人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韦世豪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样说来,这山歌还得继续唱,要不然以后怎么跟人家莫曼连情?”妈世豪想着儿媳妇,都忘了韦镖头禁止儿子唱山歌之事。 “阿妈,今天孩儿对了一次山歌,我阿爸就大发雷霆了,这歌还能唱吗?”韦世豪问。 “哥,你今天真的对赢山歌了?人家说了,我还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呀?快跟我说说,你唱了哪几首?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呗!”在此之前,对阿哥当众唱山歌还半信半疑的韦二妹,听到阿哥的话后,便深信不疑地问道。 这阿妹真多事,哪壶不开就提哪壶。韦世豪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唱山歌的事,你不用管,明天我和你阿爸说道说道!”妈世豪对韦世豪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怒怼官差 朝霞穿过大树的枝叶,挥洒到寨子里的泥路上,斑驳得犹如梅花鹿身上的花纹。此时,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该下地的下地,该喂牲畜的喂牲畜,该干嘛的干嘛! 丘凯的一个大篱笆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在一位中年人的监督下,正进行剑术习练。男孩身轻如燕,剑法如行云流水,功夫明显在女孩之上。 这两个年轻人不是别人,男的就是那卧寨年轻人当中的灵魂级人物——韦世豪,女的是韦二妹。 韦镖头自幼习武,精通十八般武艺,因此对这两个娃仔的要求甚是严厉,从小就要跟着他习武。 韦镖头面带微笑,一手捋着下颌乌黑浓密的长须,一边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他对儿子韦世豪的剑法尤其赞赏。 妈世豪从不干涉他们仨练武,一大早起床,就给他们准备早饭,然后边喂牲畜,边默默地欣赏着他们练剑。从她略带微笑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这三个人的武艺,是非常满意自豪的。 偏远山区,民风彪悍,习武既能强身健体,又可御敌,保护乡邻,赢得尊重,是两其美的好事,因此这么多年,她一直甘为孺子牛,为他们默默地奉献着。 “这里是韦镖头的家吗?”一队十多人,身着兵服的男子赶到韦镖头家门口问道。 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妈世豪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放下手中的猪食,赶紧走到韦镖头的身边,低声地问道:“这些人来干嘛?老头子,你可要沉得住气。” “鬼知道他们来干嘛?你回屋去,我去问问再说。”韦镖头很镇定地说道。 韦世豪和韦二妹停止了练剑,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位领头的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就是敬流壮锦作坊的总护卫——谢英君。 谢英君是怀远府总兵的大公子,比韦世豪长四岁,现如今混了一官半职。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何,谢英君被州官老爷派到敬流壮锦作坊当护卫,手下仅三十个兵,兼管敬流一带的事务,这官职与土司属于平行,无隶属关系。 谢英君早就暗暗地喜欢上了莫青莲,被派到作坊里当护卫,对他来说倒是一件梦寐以求的美差。不过,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不会唱山歌,因此一直未讨得莫青莲的芳心,这令他异常郁闷。 当谢英君听到邓迁徒添油加醋地汇报,韦世豪趁乱非礼莫青莲后,他的超级醋坛子立刻被打翻,非得治韦世豪的罪不可。 “哎唷,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准是有好事要来临,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呐!”韦镖头一脸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少来这一套,谢总这一次来,是办公差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两名护卫看到韦镖头手里还拿着刀,便上前举起长枪,警惕地作防备。 “哦误会了,误会了。”韦镖头笑着赔礼道歉,随手一扬,手刀中的刀便朝挂在堂屋木门上的刀鞘飞去,“嗖”的一声,分毫不差地入鞘。 韦镖头艺高人胆大,他已猜到谢英君的来意,定是因韦世豪冒犯了莫青莲,而兴师问罪来了,便故意露一手向他们示威的。 韦镖头的武艺的确令十多名官兵惊得下颌掉了一地。 “想必,你就是韦镖头吧?本官谢英君,要请你家娃仔回去调查一件事,还请韦镖头给予配合!”久经沙场的谢英君也非等闲之辈,很快就镇定下来,挥手让两名手下收起兵器,便上前说道。 “在下正是韦镖头,不知我家娃仔犯的是什么罪?”韦镖头问道。 “他就是你娃仔——韦世豪吧?昨天,他犯了什么事,他最清楚了!”谢英君指着韦世豪,有些怒意地说。 “这”韦镖头欲言又止。 “是我!”韦世豪收剑入鞘后,走上前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跟你们走。” 韦世豪觉得,关于昨天之事在家人面前对质,那该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到谢英君的办公地点把事情说清楚,该道歉就道歉,该认错就认错,总之把事情解决了就好了。 “爽快!”谢英君一挥手,便有两人上前,打算押着韦世豪回去。 “不许带走我阿哥!”看到来了那么多官兵,早就吓傻了的韦二妹担心他们对阿哥不利,情绪一激动,便顿生豁出命去保护哥哥的念头。 擒贼先擒王,她立刻冲过去,趁谢英君不注意,一手扣着他的脖子,一手举着剑指着其他士兵,狠狠地说道:“放开我哥哥,要不然我杀了他!” 韦二妹的冲动,将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包括韦世豪和韦镖头。 谢英君也是一愣,但是当他看清只是一条粉臂扣住自己的脖子,利剑指着别人时,他的心又快速地定了下来。 谢英群心想,对方明显是一菜鸟级的,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刚才,谢英君已看清韦二妹是一位非常俊俏的壮家妹子,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脸上粉红粉红的,非常诱人,是活脱脱的一只山沟沟里的凤凰。 谢英君被劫持后,不但未生气,反而很享受被韦二妹扣住脖子的感觉。 “放下武器,你想造反吗?”士兵们看到总护卫被劫持后,个个都紧张起来,迅速将韦二妹包围住,两把刀也同时架到韦世豪的脖子上,以威胁她不要乱来。 “二妹,莫冲动,快快放下刀!”暴力抗法等同于造反,先前镇定自若的韦镖头也慌了神。 “阿爸,这事你别管,他们要是抓走我阿哥,我就跟他们拼了。”韦二妹说着,反而将谢英君勒得更紧了,两个大棉球紧贴着谢英君的背部。 谢英君顿时有一种传电之感,由背部传遍身,随之一股女孩子身上特有的体香又沁入他的心脾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就连韦世豪也非常担心阿妹会因一时冲动而做出极端的举动酿成大祸。此时,唯独谢英君的脸上露了笑容。 “哎呀呀,我的傻二妹啊,你还不松开谢大人,这可要吃官司的呀!”妈世豪早就被吓傻了,立刻从堂屋里冲了出来,要求韦二妹放人。 “阿妈,别过来!”韦二妹的情绪已有些失控,连阿妈的话也不听了。 “阿婶,她是闹着玩的,不碍事。”谢英君笑眯眯地对妈世豪说道,同时要求其他人收起兵器,以免吓着韦二妹。 当架在韦世豪脖子上的两把刀移开后,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韦二妹手中之剑,喝斥道:“你这是在闹哪一出?” “阿哥”剑被夺走后,韦二妹才松开谢英君,喊了一声。 “哎”谢英君顺势来了个反擒拿,抓住韦二妹的胳膊往她身后扭:“看你往哪里跑?” 反扭的强大力量令韦二妹身体失去平衡,顺势倒向对方的怀里。当她抬头看着对方时,对方也正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眼神的炙热,令她本来就粉红的俏脸更加红润起来。 “哎唷,你弄疼我了。”韦二妹喊道,声音里带了一丝娇羞。 “对不住啊!”这时谢英君才意识到自己玩得有点过分了,便松开了她。 韦二妹又羞又气,重新站稳后,使劲地往谢英君的鞋子上踩了一脚。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啊!” 谢英君痛得直吸气,他的手下想见状,想冲过去把韦二妹拿下,却被他拦住了。他觉得,韦二妹还挺有情义的,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倒是讨人喜欢。 说实在的,如果他心里不是已经有了莫青莲,他也许就会喜欢上了韦二妹这样的女孩了。 “你这妹仔莽里莽撞的,尽是惹祸对不住啊!谢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家妹仔一次!”韦二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的阿爸阿妈感到天就快塌下来一样,立刻向谢英君赔罪。 “不碍事,小妹仔和我闹着玩呢!”谢英君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摇摇手说。 “谢大人,走吧!我跟你去,我阿妹不懂事,在此我替她向你道歉!”韦世豪趁谢英君未反悔之前,立即催着对方赶路。 “你这妹仔还不快给谢大人赔个不是?”妈世豪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冷静下来的韦二妹觉得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过了,但是倔强的她本能地觉得谢英君不是那种小肚量之人,于是嘟着嘴天真地说:“不,我就不。他弄疼我了,我俩扯平了。” 韦世豪担心自己的阿妹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拖着谢英君说:“谢大人,我们走吧!我阿妹年纪小,不懂事,请谢大人莫怪。” “好,爽快,请!”谢英君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韦世豪大步向前时,两位士兵立刻过来,欲押着他走。 “阿哥”韦二妹欲上前推开那两位士兵,却被韦镖头和妈世豪拖住。 谢英君回头看了韦二妹一眼,笑笑地手一挥,阻止了两位手下,让韦世豪自行前往敬流壮锦作坊。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官差办事,你起什么哄?判你一个谋反罪,到时你哭都没有眼泪。”韦镖头狠狠地骂了韦二妹几句,等谢英君等人走远了,他才放开韦二妹。 “昨天,莫掌柜不是说,那是误会了吗?他们怎么还来抓我阿哥?”韦二妹生气地说道。 “快回屋去,看谢大人的心情,估计就简单了解一下,你阿哥不会有事的。”韦镖头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犯流氓罪 壮锦作坊位于敬流圩场的丘摩大街边上,是州官大人用一纸公文直接征用的一座空置多年的大宅院。 以前,大宅院的主人为大户人家。 十六年前,大宅院的主人得知恩胜欲起兵造反的消息后,连夜赶到县城向土司——莫怀仁通风报信,但是为时已晚,土司衙门仍然被攻破。事后,这一户人家被恩胜土司灭了门,因此整个大宅院空置至今,门庭破败不堪,未曾有人敢侵占。 州官大人得知此宅院一直空置后,便派人前来修缮,还创建了敬流壮锦作坊。 大宅院由四个小院组成,莫青莲和谢英君分别住在东、西两院,南、北两院均为制作壮锦场地。 前一天,邓迁徒为了给自己表妹出气,要教训韦世豪一顿,可是阴差阳错,反而得罪了莫青莲,气得他一晚上睡不着觉。 事已至此,登门赔罪是少不了的,关键是邓迁徒对莫青莲和莫曼皆有爱慕之心,万一莫青莲一直不肯原谅他,那该如何是好? 另外,邓迁徒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韦世豪一手抓在莫青莲胸*部上的画面,那一画面犹如一根锋利的钢针一样,狠狠扎在他的心窝上,让他胸痛气闷难忍。 是日一大早,邓迁徒想到一计,便带着银两赶到敬流作坊。他先是偷偷地在谢英君面前,告了韦世豪一状,说他趁机非礼了莫青莲,这一流氓行为必须严惩。 这还得了? 火冒三丈的谢英君不分青红皂白,就亲自带人到韦世豪家抓人。 邓迁徒站在作坊大门前,看到谢英君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朝韦世豪家去了以后,心想:“这一次,看你韦世豪不脱一层皮才怪。” 想着韦世豪被带到壮锦作坊受尽百般折磨的画面,邓迁徒不由得阴阴一笑,便转身朝东院走去。 不过,这事令邓迁徒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谢英君走到韦世豪家门口时,已经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他觉得此事不知是哪里不对劲,若真是如邓迁徒所说的一样,那么莫青莲为何不直接告诉他,而是由邓迁徒来说? 由于只是道听途说,因此谢英君赶到韦世豪家时,才显得比较冷静,这就不难理解为何韦二妹暴力抗法,他也能网开一面了。 当邓迁徒得意地哼着山歌,走到东院大门时,被东院的护卫拦下:“请问邓公子,你找谁?” “我来这里还能找谁?当然是找莫掌柜了。”邓迁徒说着,随手便向护卫甩了一锭纹银。 护卫接到纹银后,笑眯眯地说道:“邓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帮你约见莫掌柜。” 护卫一大早就捞到好处,便乐呵呵地跑进东院,向莫青莲的丫鬟汇报,邓迁徒求见。 此时,从东院的凉亭中传来两位女子银铃般的歌声: 燕子清晨飞上天, 觅得小虫笑开颜。 懒汉赖床三竿起, 一日三餐缺油盐。 邓迁徒竖起耳朵,听得心花怒放,他能听得出,这么美妙的歌声一定是莫青莲和莫曼的歌声。 莫青莲自小爱唱山歌,她请莫曼来当壮锦师傅,并不是单单只是让她指导工人们织壮锦,每天还要教她唱山歌。 邓迁徒正听得起劲时,莫青莲的贴身丫鬟和护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邓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正在练歌,不见客!”丫鬟冷冰冰地说道。 “月月,你就再帮忙通报一下嘛!有劳了,我有要事向莫掌柜汇报。”邓迁徒笑着说,右手向空中一抛,一锭白花花的纹银随着他的动作,被抛向空中后又落到他的手中。 月月看得只咽口水,有些为难地说:“我看有点难。”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邓迁徒将那锭银子抛给了月月,笑着说。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月月拿到银子后,斜眼看到邓迁徒腰间别着一个沉甸甸小布袋,她估计那里装的都是银子,而且至少有二三十两之多,便改变了主意。 邓迁徒出手阔绰,经常用钱开路,且屡屡得逞。 月月返回东院一盏茶的工夫后,再次返回到原处,此时的她一改刚才阴沉沉的脸色,而是笑盈盈地说:“邓公子,我们小姐有请!她在花园里的凉亭中等你。” 凉亭中,两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两束麻花辫分别齐腰,并排而坐,对着一本歌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品味着书中的歌词与韵味。 身着粉红长裙,辫子上扎着金凤钗的,正是莫青莲。 另一位身着黄绿色上衣,穿着下白上绿长裙的正是壮锦师傅——莫曼。 两人谈得正欢时,腰间别着小布袋的邓迁徒在月月的引领下,来到凉亭前。 “小姐,邓公子来访!”月月上前禀告道。 邓迁徒微弓着腰,谄媚地笑着,不断向莫青莲和莫曼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哦!”莫青莲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让月月到凉亭外站着,并没有吩咐她上茶,可见邓迁徒并不受待见。 “小人邓迁徒拜见莫掌柜!”邓迁徒提高嗓门,深深地向莫青莲躹了个躬。 “哟,原来是邓大公子光临寒舍啊?真是蓬荜生辉了呀!”莫青莲抬起头,阴沉着脸说。 其实,月月来汇报时,莫青莲就知道邓迁徒来访了,只是昨日被对方打下水后,还气结于心,便故意怠慢他罢了。 “是是是,是小人邓某。今日登门谢罪来了。”邓迁徒边赔笑,边解下腰间的小布袋,走进凉亭,然后把小布袋放到莫青莲面前的石桌上,陪着笑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莫掌柜笑纳!邓某昨日无意冒犯莫掌柜,还请多多包涵!” 莫曼早已听说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邓迁徒提着一袋银子来谢罪,她还是吃惊不小,心中暗想:“这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一掷就够我们穷人家开销好几年不止。” “昨天,你阿爸不是还到韦家索要赔偿吗?怎么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又成你的错了?”莫青莲把歌书往石桌上一扔,冷冷地说道。 “哦,你说这个啊?没事了,没事了。刚开始,我阿爸不了解实情,便到韦家讨说法,被莫掌柜教训一番后,他已经悔悟了,他不会再责怪韦家了。这不,阿爸一大早就叫我亲自登门赔罪来了。本来,他老人家也是要来的,但是这几日身体不太好,便由我一个人部代劳了。”邓迁徒赔笑着说道。 “他能放过韦家那几亩良田?”莫青莲继续挖苦对方。 “这”邓迁徒顿时哑口无言,场面十分尴尬。 “呵呵”莫青莲干笑一声,邓家和韦家的私事,似乎她不应当多管闲事。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未免管得太宽了,为了避免尴尬,她便以一声干笑来打破气氛圆场。 “呵呵,莫掌柜这是在埋汰我呢!”邓迁徒赔笑道。 莫青莲给旁边的月月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地把桌上的布袋抓到怀中收好。她随手掂了掂,袋子里果真是银子,约有三十两。 “好吧,邓公子请回吧!这礼我也收下了,昨天的事就算翻篇了,何况当时情况特殊,你也认不出我来,要不然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对本姑娘下手,是不是?”莫青莲觉得这么多银子不收白不收,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对方是地头蛇,以后有很多事还要仰仗着对方呢! “莫掌柜所言极是,多谢、多谢!”邓迁徒见莫青莲收了银子,舒了一口气,笑了。 邓迁徒说完,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青莲奇怪地问:“邓公子莫非还有别的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昨天的事赖韦世豪,而且他还冒犯了莫掌柜,他是罪该万死!这不,我来到作坊门口时,正好碰到谢大人带着人到韦世豪家抓人,为莫掌柜出气呢!估计这会应当快回来了。”邓迁徒得意地说道。 “哦,这臭流氓的确该死!”莫青莲露出惊讶之色,很快又镇定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茶。 “抓韦世豪?他犯了什么罪?”在莫曼眼里,韦世豪是非常本分的老实人,怎么就被官府的人抓捕了呢? “流氓罪!”莫青莲转头对莫曼说道,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莫曼看得出对方是在开玩笑,便噗哧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二人动私刑 从那卧寨东头穿越寨子到寨西头,就到了宽阔的丘摩大街。 这一路走来,谢英君经深思熟虑后,觉得韦世豪越来越不像有意冒犯莫青莲的气象,令他骑虎难下。 谢英君在想,半路释放韦世豪吗?爱面子的他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带韦世豪回去审讯吗?这要是子乌虚有弄得莫青莲不高兴,怪罪下来又该怎么办?或者莫青莲本身就不在意,想冷处理此事,却又由他把事情搞大了,又该如何收场? 在愰忽中,谢英君一伙人便走到敬流壮锦作坊的西院。 “谢总,这韦世豪如何处置?”一位官兵走到谢英君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谢英群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说道:“还没想好,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他说后,便匆匆走进西院的堂屋里,起到堂屋中央的一张八仙桌旁,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大口喝起茶来。 两位贴身官兵跟着进屋后,看到谢英君脸上露出烦恼神情后,便分别在八仙桌两旁站岗,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敢说话。 不久,一位年长的官兵走了进来,禀告说:“禀告谢总护卫,韦世豪已被关到柴房里了,正听候谢总发落。” 谢英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我不是跟你说过,先关起来再说吗?本官正在想,到底要不要审讯韦世豪呢!” 年长的官兵被要求退出后,却没有立刻退出,又说:“韦世豪冒犯莫掌柜,那是大罪,不审讯恐怕不好吧?这事,我们该不该派人到东院向莫掌柜禀告一下呢?” “对啊,我们为何不向青妹通报一下呢?看她有什么处置意见?”谢英君习惯亲切地称乎莫青连为青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谢英君听到对方提醒后,顿时高兴地拍案而起,似乎已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两人正商量如何将此事向莫青莲汇报时,“啊、啊”两声惨叫声突然从柴房方向传来,令两人和站岗的两位官兵都大吃一惊,都以为韦世豪遭人暗算了,立刻朝柴房方向赶去。 “哐当!”四人正赶到柴房附近时,柴房内的两条人影朝木栏栓飞撞而去,粗壮的木栏栓年事已高,已被蛀虫侵咬,因此当场被撞断了。 两条人影倒在地上打滚,痛苦得嚎啕大叫。 “哼,就凭你们这两个边脚料,就想暗算老子,也未免太天真了吧?”韦世豪一边怒吼一边从木栓断裂处窜了柴房,欲再次教训倒在地上的那两边脚料。 “大胆韦世豪,你这是在干什么?反了你?”韦世豪前脚刚刚迈出,谢英君正好赶到,便大声喝斥道。 此时,十多位护卫听到异响后,都带着兵器赶到柴房前面,并将韦世豪团团围住。 韦世豪本想冲出来再狠狠地教训地上的两名官兵,但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如果说韦世豪无意冒犯莫青连还可以饶恕的话,那么他胆敢在审讯前,暴打官兵,破坏关押地,却是目无王法,犯了重罪,是不可饶恕的。 “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谢英君觉得韦世豪太过于放肆了,必须让狠狠地吃一次苦头,要不他就太嚣张了。 谢英君代管敬流一带事务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将作坊里的几间厢房改成牢房,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在作坊里当总护卫还像是在做官。 官兵们听到指令后,立刻围了过去按住韦世豪,随手从柴房里找来一根草绳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听我说”韦世豪刚想开口辩解,就被一位官兵用一团抹布塞进嘴巴,而失了声。 被打倒在地上的两位官兵看到韦世豪被绑后,便吃力地爬了起,对韦世豪冷冷地道:“看你能,这一次可有你受的了。” 说完,两位被打的官兵对视阴阴地笑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关进大牢!”年长的官兵大声叫喊。 韦世豪心想,这世道实在太黑了,明明是那两位官兵在柴房里偷袭他,而被他暴揍一顿的,可是他却有理说不清,还即将被关进大牢,这恐怕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是所难免的了。 押着韦世豪的几位官兵正要带犯人到牢房里关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住手!” 此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莫大掌柜——莫青莲是也!她身后还跟着莫曼和月月两人。 “青妹,我正想派人把你请过来呢,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谢英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说你抓了一位大色狼了,我还不赶紧过来看看热闹?看来,我还真赶对时候了呀!”莫青莲看到几根断成半截的木栓,以及被反绑得严严实实的韦世豪,便开玩笑道。 “惭愧、惭愧!我刚把韦世豪押回西院,关在柴房里,没想到这小仔企图逃路,打伤了我的手下,还搞坏了柴房的木栓,实在是目无法纪。我正要将他关入大牢,以大刑侍候呢!”谢英君道。 “是啊,莫掌柜,我俩都被这小子打惨了唉唷”两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官兵趁机向莫青莲投诉,以便加重韦世豪的罪,便故意喊痛起来。 “哦,是吗?这个大流氓实在大狂妄了,看来不用大刑还真不行啊!”莫青莲望着韦世豪挑了一个眼神,故意用语刺激谢英君说道。 “青妹说得对,必须大刑侍候,你们几个还愣着看什么?拉下去,大刑侍候!”谢英君对手下喊话。 “莫掌柜英明,莫掌柜你可要为小人作主啊!我俩被打得可惨了。你看,我们被打的撞到木栓都断了呀!”两位被打官兵指着自己的脸上和地上断成两节的木栓说道。 莫青莲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在这种场合下,莫曼毫无发言权,看着被堵住嘴的韦世豪,虽心理也为他急得直想跺脚,但是她却爱莫能助。 韦世豪看到莫曼也在场,在这种情形下,他已将往日害羞的心态抛至脑后,一心只想如何让莫曼帮他申冤,以免遭受牢狱之灾和皮肉之苦;因此他不断挣扎,嘴里还发出“唔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韦世豪和莫曼交往不深仅有几面之缘,但是此时他仍然相信,在场的只有她有可能帮自己说情,以便申冤了。 “啊!”莫曼瞟了一眼后,不由得惊叫了起来。只看见,韦世豪背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这恐怕另有隐情。 “青莲阿妹,韦世豪背后有伤,而且伤得不轻啊!他好像有话要说。”莫曼偷偷地拉了莫青莲的衣服,悄悄地说道。 莫曼比莫青莲年长几个月,两人以姐妹相称,因此莫曼称她为青莲阿妹。 “哦”其实,莫青莲已看在眼里,只是假装没看见罢了,既然有莫曼为他求情,她便免为其难,说:“慢着,把他押过来。” “押过来!”莫青莲发话后,谢英君便命令手下把人押到他们前面。 被人反绑着,押到莫曼前面,韦世豪突然脸上燥热得慌,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把抹布拿下来,让他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青莲看着昨日还威风颤颤的大色狼,如今变成昏头鸡了,便暗暗好笑。 “说吧,为何殴打官兵,企图越狱?”莫青莲冷冷地道。 “我既然来了,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就没打算离开这里。是那位两官差从背后偷袭我,我本能反映,出手防卫,没想下手有点重了。不相信,你看我背部的伤痕!”韦世豪将嘴里的布屑吐出后说道。 被打的两位官兵已作贼心虑地躲到众人身后,企图逃离此地。 “黄建能、韦成根哪里去了,过来!”谢英君听到韦世豪的话后,觉得不对劲,立刻找二人两对峙。 黄建能和韦成根还没走两步,就被谢英君喊回来问话。 谢英君没有吩咐手下对韦世豪动手,但是两人动了私刑,那可是要受到重罚的。 两人早已被吓得魂魄散,走到谢英君和莫青莲面前,便“扑嗵”跪下,说:“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收受邓迁徒的贿赂,替莫掌柜出头,动私刑教训韦世豪。谢总、莫掌柜求求你们,请饶过我们两人一次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韦世豪说的是真话,他根本没有越狱的想法,只是自卫下了重手了。 “大胆!来人啊,把这两人狗东西拖下去,重罚五十军棍!”谢英君怒火中烧,当场下令重罚两人。 两脸色大变,这才为自己贪财而即将被打五十军棍而追悔莫及。 两人被拖出去后,立即被军棍侍候,并传凄楚的惨叫声,令柴房前面的众人都为此而揪心。 此时,柴房前面的气氛非常尴尬,莫青莲为了缓解气氛,便用壮话唱起了山歌: 哎啊咧 一人好心办坏事, 两人贪财动私刑。 贪财贪功没好事, 搬起石头砸中脚。 壮语中,事、刑、脚三个字非常押韵,歌意简洁明了,第一句说的是谢英君,其它的都是在狠批两位官兵,令人听了感觉到一种美的享受! 虽然忻城县一带为壮族聚居地,母语为壮话,但是官方语言为西南官话,平时唱歌时,大部分人都用官方语言唱,仅有少部分年轻人和老人会用壮话唱山歌。 莫青莲会用壮话唱山歌,可见她的歌才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韦世豪被莫青莲舒缓的歌声所震憾。他阿爸禁止他唱山歌时说,官府的人是禁止唱山歌的,可莫青莲身为官二代,又为官府做事,她不但会唱,而且还会用壮话来唱呢!这难度远比用官方语言所唱的难度要大。 韦世豪心想:“看来阿爸的话也不能信啊!官府的人也在唱山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翻脸比翻书快 两位贪财的手下当场就承认收了贿赂,并对韦世豪动了私刑,令谢英君颜面尽失。他低着头,脸红至耳根,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青妹,你看这韦世豪如何处置?”谢英君不好意思地问道,停顿了一下,后面的几个字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因此加快了语速。 莫青莲板着脸对谢英君唱道: 好马不牵你骑虎, 惹出麻烦一出出。 有胆骑虎没胆下, 如今下虎找人扶? 广西山歌的特点就是易懂、押韵、动听,而且信手沾来,犹如平时聊天一样,但是骂人不带脏字,令人羞愧难当,而且对方还不好借题发威;赞美人时亦入木三分,令人心花怒放。 莫青莲的山歌出口后,谢英君更是羞愧难当,自己又不会唱歌,只好低着头在听。此时,他真有体会,在广西不会唱山歌还真是寸步难行,假如他也会唱几句的话,圆她一首山歌也许这尴尬的场面就能圆过去了,可是他不会呀! “不行,我也要学唱山歌!我总算明白了,不会唱山歌那可是要吃大亏的,这山歌如刀啊!进可攻,退可守。它不仅聊天可用,骂人和说好话均可用,而且不会唱歌也难得和青妹连情呐!”谢英君定痛思痛后,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会唱山歌。 明面上莫青莲给谢英君出难题,暗地里是在帮助韦世豪,她至少已将两位向韦世豪下黑手的官兵,给予严惩了,因此莫曼歌兴大发,唱了起来: 青莲妹妹说得对, 自己闯祸自己背。 自己吃饭自己煮, 莫要别人端碗喂。 事情皆因莫青莲而起,韦世豪对她的帮助表现得很淡定,但是莫蔓这一首山歌唱后,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韦世豪偷偷地瞄了莫曼一眼,露出了微笑,觉得身后这一条伤痕挨得值了。 然而,面对莫曼火上加油的山歌,谢英群却显得更加难堪。在壮锦作坊里,他不能得罪的两人就是莫青莲和莫曼了,他觉得难堪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前年,莫曼织的壮锦曾作为贡品,进贡给皇上。皇上大喜,便给怀远府减了两成的赋税。 州官老爷非常高兴,晚上都笑着睡觉。他有令,莫曼到敬流作坊当师傅以后,谢英君一 定要做服务工作,让她更好地指导作坊的女工织出更多的优质壮锦,否则唯他是问。 爱情能蒙骗人的眼睛,也能让人忘乎所以。 韦世豪情绪一激动,就突然将父亲的禁令以及自己戴罪之身,都抛至脑后,而情不自禁地开口唱起了山歌: 窦娥含冤今不了 沉冤昭雪路迢迢。 人间自有真情在, 风和日丽看今朝。 这山歌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莫青莲听了就来气,瞪了韦世豪一眼,不语。 莫青莲心想:“袭了胸,还唱是含冤?这个韦世豪给了他一点颜色,他就想开染房了;给他一点阳光,他就想灿烂了。不行,还得给他一点苦头吃才行,要不然他还不翻了天了?我就不信了,老娘就治不了你这臭流氓?” 对于山歌的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韦世豪具有透穿力唱声一出口,就把人称刘三姐之后的莫曼给震往了。 莫曼见过韦世豪几面,对他的样貌以及谈吐都有印象,却从未听他唱过山歌。这一听不要紧,听了之后,便令她对韦世豪另眼相看了。 莫曼心想:“这穷山僻壤之地竟然还有歌才如此了得的年轻仔?” “大胆,你一个戴罪之人,竟然还敢唱山歌来埋汰本官?来人啊,给我把他关进牢里去!”谢英君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如今韦世豪自个儿撞到枪口了,他便顺坡下驴,显一下官威。 虽然谢英君来到敬流作坊后,只是代管一方事务,从真正意义来说,已经没有一官半职了,只有回到怀远府后,他才会官复原职,甚至会连升三级;但是在敬流一亩三分地里,还是他说了算,他不发威,在场的人还认为他是病猫呢! “谢大人、谢大人惜怒,这不是歌赶歌吗?我也是见两位美貌如仙的阿妹亮了几嗓银铃般的歌喉,没有人来和,就瞎唱了几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韦世豪着实被谢英君的官威震慑到了。正所谓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讲好话企图得到对方的谅解。 的确,韦世豪赞美了莫青莲和莫曼后,令两人心里乐开了花,都掩嘴而笑。 “青妹,你看”在这种气氛之下,谢英君也不敢太武断,又申请了莫青莲的意见。 莫青莲脸一沉,将音律提高八度,唱道: 阿哥讲得有道理 戴罪之身无悔意 按律当罚则需罚 莫把王律当儿戏 韦世豪一听,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实在搞不懂眉清目秀的女人为何这么狠毒?这山歌不就是明着将我往死里整吗?唉这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摸不透麻痹,翻脸比翻书还快!” 韦世豪气得在心里骂出了一句,这话看是脏话,但在当地却是一句中性的口头裨,不算粗口。 面对莫青莲的着摸不透的性格,莫曼也颇为震惊,但是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只有看热闹的份,哪有再发言的余地? “这”就连谢英君也不知如何是好,顿说不上话。 要说韦世豪犯流氓罪,刚才谢英君私下了解了一下,那还达不到定罪;如果再认真考究的话,那还算是英雄救美呢! 谢英君觉得莫青莲不打算追究韦世豪的责任,本来想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来发话把韦世豪放了,自己也好找到台阶下。可没承想,风云突变,莫青莲在山歌中又用王律来压他,这该如何是好啊? “青妹,这案你你来断吧!”谢英君吞吞吐吐地说。 “好将犯人韦世豪押到东院,由本姑娘亲自来审!”莫青莲厉声说道,便转身回东院去了。 莫曼不知道莫青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用同情的目光扫了韦世豪一眼,心想:“这下可有你受的了!” 谢英君和其他官兵看到莫青莲这一架势也都认为,韦世豪看来是倒八辈子的霉了,谁让他的手犯溅,哪里不摸,非摸到莫掌柜那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又有权有势,被他这样一个贫贱的小子给玷污了,砍掉他一只手也不过份啊! “青莲妹子,等等我呀!”莫曼急忙追了上去。 在事情还有缓回的余地时,韦世豪还会用自己如簧之舌去辨解,但是现如今看来免不了受这不近人意的母老虎折磨后,他反而沉着冷静,没有任何愄惧感。 韦世豪心想:“摸也摸了,这是不辨的事实,要杀要剐,随便!” 他甩了甩飘散在额头上的零乱长发,很潇洒地向前迈去,又对着正要押送他的两位官兵大声说道:“滚远点,你大爷我会自己走,不用你们来扶!” 官兵横行乡里是常有的事,但是在这穷乡僻壤民风彪悍的蛮夷之地,仅有三十多个官兵驻扎,他们多少还是悠着点的,更何况韦世豪犯的不是死罪,要是得罪了他,日后单独走出作坊就得掂量掂量了。因此,两位官兵只好让韦世豪自己向东院走去,他们跟在后面。 莫青莲和莫曼在前面迈着轻盈的步伐,忽儿窃窃私语,忽儿嘤嘤而笑,完忽略了韦世豪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欺负人的新高度 莫青莲和莫曼回到了东院,她们一声不吭地直接进了堂屋,没有吩咐两位官兵将韦世豪押到何处审讯。 被反绑双手的韦世豪抬头看了堂屋的门框,稍有迟疑,心想:“堂屋是会客的厅堂,这妮子难道要在堂屋审讯?不管了!横竖是一个死,进她的堂屋又如何?” 韦世豪跟着进屋。 紧随其后的两位官兵惊讶地相互对望了一眼后,也跟着进屋。 莫青莲和莫曼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即将审犯人的模样,便分别在堂屋中央的一张方桌两旁坐下。 “你俩跟着进来干什么?给我滚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青莲抬头看到两位官兵也跟着进屋,便喝斥着他们。 “是!”两位官兵二话不敢多说,立刻转身出门。 “回来!给他松了绑再走。”两位官兵前脚刚踏出门槛又被莫青莲叫了回去。 两位官兵照办,心里却不是滋味,这莫掌柜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被松绑后的韦世豪也被搞蒙了,难道不罚了?刚才被绑得太紧,他在揉揉发麻的手,其它事情没时间多想。 此时,月月泡上一壶茶,带上两个茶杯进来,她偷偷地瞄了韦世豪一下,笑笑地走到桌边给莫青莲和莫曼倒茶。 “月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家里就来了一位客人吗?”莫青莲说。 “是,小姐!”月月再次诡意地笑了,回头又望了韦世豪一眼,便出门再给他取来一个杯子。 莫青莲顺着月月回头望的方向也随意看了一眼韦世豪,这一看便令她吃惊不已。 昨日,韦世豪在水里露出色眯眯的嘴脸,就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令她有一种既讨厌又可爱的复杂感觉。然而,她现在近距离扫了一眼后,才发现他那对乌黑的浓眉像是为那双大眼睛专门订制的一样,宽度、大小配合得近乎完美;那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薄嘴唇亦有黄金比例之感,配合得恰到好处;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令人难以挑不出毛病来。 韦世豪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抬起头,正好和莫青莲四目相对,她那如剥了壳的鸡蛋的粉脸立刻红了起来,便假装捧起茶杯喝茶,转移了视线。 “坐吧!还站着干什么?”莫青莲说道。 “戴罪之身坐着受审成何体统,我还是站着吧!”韦世豪挺着胸膛说道。 莫青莲和莫曼看着他傻站的样子,相对而笑,后者开玩笑地说道:“坐下吧!莫掌柜让你坐你就坐下。你也说了自己是戴罪之身,若还违抗命令,那就罪加一等!” “好吧,坐下就坐下!”韦世豪觉得莫曼的话有道理,他可不想惹怒眼前的这位女掌柜,这才坐下,然后对莫青莲说:“莫掌柜,事情犯也是犯了,但是韦某人确实不是有意的,多有得罪了,愿意接受你所有的惩罚。” 莫青莲还没开口,莫曼便又接上话,说:“你傻啊?莫掌柜请你到堂屋来,还让月月给你上茶,这是待客之道,根本就不把你当犯人看侍,你这还看不出来?” 当客人相待?这令韦世豪感到有点吃惊,但是事实也正如莫曼所说的一样,韦世豪的情绪这才开始放松下来。 “多谢莫掌柜不罚之恩!”韦世豪说道。 “哎哎你少来这一套,我可没说过不罚你!愿意接受我的所有惩罚,可是你自己说的。”莫青莲顾作严肃地说。 此时,月月拿着杯子进屋,给韦世豪倒上了一杯茶,从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月月趁上茶之机又偷偷瞄了韦世豪上的伤,秀眉禁不住皱了起来。 莫青莲看在眼里,又吩咐她去取些金创药给韦世豪。 “莫掌柜,药就不必你赠送了,这不关你的事。我常年上山菜药,家里多的是药你说怎么罚吧,我都接受,早罚早开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们的表现令韦世豪感到暖心,但是他听到莫青莲还要处罚他的话后,心里就不爽,哪心甘受她的恩惠? “呵呵”莫青莲笑笑地站起身说:“那我就判你一个流氓罪,判你坐十年八牢吧!” “啊你也太狠了吧?”韦世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但是这些官二代变化无常,万一哪根神经搭错线,真要这么干的话,那他就要倒八辈子的霉了,因此他还是被这话惊得下颌都快掉了下来。 其实,莫曼也不知道莫青莲到底要干什么?被她这一说也显得紧张起来。 但是,紧张以后的莫曼转念一想:“我是怎么了?莫曼啊莫曼,韦世豪跟你有关系吗?为何你要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感到紧张呢?” 莫曼这么想着,面部便开始发热起来。 “哈哈,怕了?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处罚都接受吗?打脸了吧?”莫青莲故意挖苦他说道。 韦世豪顿时哑口无言,写满刚毅的脸上顿时也微微变红,他觉得自己的确把话说过了一点了,而且立刻被对方狠狠地打了一回脸。 “好吧,既然不敢去坐大牢,那我就从轻发落,罚你到壮锦作坊在帮工”莫青莲微笑地说道。 这也叫什么处罚?能到壮锦作坊帮工,是敬流一带的年轻人挤破头都愿干的事,这等好事怎么就落到一位戴罪之身的犯人身上来了? 韦世豪和莫曼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到目前为止,能到壮锦作坊里帮工的也只有会织锦的女孩子,除了官方派来的护卫之外,还没有一位男子能到作坊里帮工,韦世豪算是黄花大闺女上轿——头一回。 “不、不、不,我不愿意!这里都是女工,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会织锦,来这里能干什么?我还是上山挖草药吧!”韦世豪极力反对。 “呀你还不乐意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判流氓罪,坐大牢;二是来作坊帮工,听从我的指挥。这两条路,自己选吧!”莫青莲一片好心苍天可鉴,可他就不领情,令她好不生气,只能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至此,莫曼已经明白了莫青莲的用意,便噗嗤一笑,说:“韦世豪啊韦世豪,你就美了吧你!人家找关系走后门想进壮锦作坊来帮工,都进不来,现在让你来,你还不愿意,难不成你真愿意去坐大牢?” 坐大牢不是韦世豪的本意,趁莫青莲生气背身的时候,他偷偷地瞄了莫曼一眼,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应了莫青莲? 莫曼连连向他点头,让他赶快答应。 “哪来帮工,有工钱吗?”韦世豪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有,一分都没有!”莫青莲被他气得够呛,故意违心地说道:“想拿工钱,就得完听从我的命令!除了干苦力活外,还要陪我和莫师傅唱山歌。” “好啊,好啊!终于找到人和我们对山歌了。”莫曼高兴地拍起手来。 “别的可以,唯独唱山歌不行。”正当莫曼高兴之时,韦世豪给她泼了一瓢冷水,令她笑声嘎然而止。 “为什么?”两人都同时问道。 “从小我阿爸就禁止我唱山歌,这个不能再犯了。”韦世豪说。 “禁止唱山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反正我不管,你不唱山歌,那就判你流氓罪”莫青莲刚才说判他流氓罪,其实在开玩笑,但是见他这么在乎,就干脆任性到底,就拿捏他这一软胁。 “你”韦世豪被霸道的莫青莲气得够呛,但又觉得无从反抗,他心想:“这么霸道的女人,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可要倒八辈子的霉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来上工。”莫青莲看着一脸气愤的韦世豪,心里甭提有多开心,就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令他明天上工。 “月月,把东西拿进来。” 莫青莲让月月把邓迁徒道歉时送来的那袋银子带了进来,塞到韦世豪怀里。 莫青莲说:“这些钱是赔你的医药费,还有预付你的工钱。要是你哪天敢反悔了,银子要加倍还回来,而且还要判你流氓罪,送你进大牢。” 每个月作坊里的工钱到底有多少?这是预付的工钱吗?再说赔医药费,最多也就几个铜板就足够了,哪需要那么多? 捧着沉甸甸的银子,韦世豪被吓得不轻。这么多钱,他挖十年的草药估计都存不了那么多。 “这莫青莲到底要干什么?”韦世豪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猜不透这位官二代的心思。 韦世豪没有贪财之心,将装着银子的小袋放到莫青莲前面的桌子上,说道:“这些钱,我不能要,这估计十年的工钱都不止了,它不属于我的,我不要。” 韦世豪在金钱面前仍能保持高尚的风格,确实令莫青莲和莫曼料想不及的,二人惊愕不已,同时也高看了韦世豪一眼。 “我说了,这是代表官府赔你的医药费和预付的工钱。如果不要,就视为不同意上工,也按流氓罪论取。”莫青莲又以流氓罪给他施压。 又是以流氓罪相逼?韦世豪听到就烦。不就逼着他拿钱吗?反正是官府赔偿款,她爱赔多少就赔多少,韦世豪生气之下,一把就提起了桌上的银袋子。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韦世豪生气地说道。 看到韦世豪生气的样子,莫青莲都忍不住便背过身去偷笑。而月月早就知道了莫青莲的心思,她掩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滚吧,滚吧!别站这里碍眼。”莫青莲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道。 韦世豪瞪了莫青莲一眼,提着银袋子,便气冲冲地转身出门。 “记得明天上工啊,太阳一杆报道,迟到了可要判流氓罪啊!”莫青莲又打趣地喊道。 韦世豪听到喊话后,原地停了一会,等莫青莲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便快步走出东院。 “哈哈哈”三个女子看到生着气离去的韦世豪身影,都忍不住地开怀大笑起来。 韦世豪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欺负人还欺出新高度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发现越狱者 晌午,火辣辣的太阳灸烤着丘摩大街,空气异常闷热。 今天不是敬流圩日,穷苦人家下地干活的还在地里,富人躲着大太阳不愿出门,因此大街上门可罗雀。整条大街除拐弯处的卫东小酒楼还营业之外,其它的沿小商铺都关门歇业,等到圩日再营业。 韦世豪从敬流壮锦作坊走出来,右手掌遮在眉头上,仰着望了望天空,顶着炽热的太阳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了。他反复揣摩着,莫青莲为何要逼他收下那么多银两来作坊里上工呢? 他可百思不得其解,正随闷得慌,发现大街上没行人,于是便低吭着山歌以解除内心的苦闷: 奇怪多了奇怪多, 凤凰当作乌鸦捉。 本该处罚却奖励, 白捡银元一大箩。 阿哥不是贪财人, 不想白捡手中银。 无耐撞对母老虎, 不拿银两就咬人。 韦世豪所唱的山歌纯粹在宣泄个人的情绪,根本不需要听众,音量很小,一丈之外根本听不到。 卫东酒楼是那卧寨本地人曹卫东经营的。前些年,曹卫东在财主家打长工,左手因工断掉后,落下了终身残疾。但是仅剩一只手的他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而是靠自己坚强的意志,用微薄的赔偿金开办起这家酒楼。 他励志的事例在当地传为佳话,鼓舞着很多人。 他的厨艺也不错,为人大方,还会看风水、算命、做法事等,人称曹半仙。曹半仙很有性格,帮助穷苦人家驱魂赶鬼时,从不收费,但是有钱人家请他做法事,没有一两纹银却请不动他。渐渐地,曹半仙的威望越来越高,因此酒楼的生意也特别火红。 曹半仙正提着一桶洗碗水到店门外倒掉,看到刚刚从酒楼前经过的韦世豪背部有伤,便把他叫住,关心地问道:“达豪,你的背部怎么受伤了?跟人家打架了?快跟哥台(壮话:大哥)讲,我去收拾他。” 在曹半仙的眼里,韦世豪绝对不惹事,这伤一定是被别人欺负造成的。 韦世豪回过头,对曹卫东笑了笑说:“有哥台罩着哪个还敢欺负我达豪?” “那你背部的伤是什么回事?”曹卫东问。 “哦,这刚才在壮锦作坊里不小心碰到的没事,回去擦一点药就好了。”韦世豪吞吞吐吐地说着,就继续朝丘凯方向走过。 “原来这样?”曹卫东半信半疑,他心想:“壮锦作坊是随便可以进的吗?那里面一直都是闲人莫入,男士更加谢绝来访,达豪不会是在骗我吧?” “曹掌柜,你在跟谁在说话?”一位喝得醉眼迷离的邓家的家丁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问道。 “哦,没事,我跟韦世豪老弟打个招呼。”曹卫东说着,就转身进店干活了。 这名家丁朝着韦世豪的背景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背部有伤的韦世豪腰间别着的竟然是印有“邓”字的钱袋子。 邓家的钱袋子怎么会在韦世豪的身上?看着它随着韦世豪的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这名家丁可以肯定里面一定装着不少银子。 家丁揉了揉自己的醉眼确保无误后,立刻返回酒楼的包间里,向正在饮酒作乐的邓迁徒以及五六个家丁汇报所见的一切。 “你确定没看走眼?”激动的邓迁徒立刻一把抓住那名家丁的衣襟拉了过来,动作过猛差点没把酒桌给掀翻了。 “大少爷,我看得真真的,那人的确是韦世豪。你不信就去问曹半仙,他也看到了,他们还说了几句话呢!”家丁很委屈地说。 “好那韦世豪这一次一定死定了。哈哈”邓迁徒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不知道笑点在哪,但是都符合着笑了起来。 邓迁徒心想,韦世豪刚被抓到西院,不可能这么早就能出来,早上他还下了重金让人修理韦世豪,那背部的伤痕一定是自己的杰作。如今,韦世豪出现在大街上,腰间还别着邓家的钱袋子,那一定是韦世豪越狱了,还顺走他送给莫青莲的银子。 几位家丁听过邓迁徒讲解的笑点后,个个都惊讶不已。越狱、盗窃官银,哪一样都是死罪。如此说来,韦世豪是在自寻死路的节奏,邓迁徒自然感到异常开心了。 获得这一项重要情报后,邓迁徒立刻匆匆离去,他要赶到西院向谢英君告发韦世豪的罪行,以此邀功。 邓迁徒的话声特别大,曹半仙结合韦世豪背部的伤和腰间别着邓家的钱袋子,不得不相信对方的话是真的。但是,曹卫东认为韦世豪可能是一时糊涂而犯的错,因此他连手都没来得及洗便匆匆地出门,朝丘凯的韦镖头家赶去,他要在官兵赶到之前,通知韦世豪逃命,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突然成了暴发户,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但是对于韦世豪来说,却是最闹心的事情,令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走到寨子里的拉棵梨小巷时,越想越郁闷,便拐个弯到李猫仔家看看。 最近,李猫仔的阿妈——妈达猫身体一直不好,作为发小的韦世豪已两三天没有去探望了,趁今日有空,便绕道到李猫仔家看看。 李猫仔的阿妈也不识字,没有书名,寨子里的人以李猫仔的名字,称她为妈达猫。 拐了几道弯,韦世豪远远就看到愁眉苦脸的李猫仔独自蹲在自家门口,双手抱着头,好像是在哭泣。 韦世豪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即冲过去,关心地问道:“李猫仔,你怎么了?为何一个人蹲在外面?” “哥”激动的李猫仔抬头看到韦世豪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拥抱着对方便放声痛哭起来。 “怎么回事?慢慢跟阿哥说。”韦世豪被这哭声吓着了,一把推开李猫仔,抓着他的肩头问道。 “我阿妈她她快不行了”李猫仔哭着说:“这几天,我阿妈病情加重。昨天,我们上街卖了点草药,还不够给阿妈抓药。今早,我阿爸说,阿妈是鬼上身了,本想去请曹半仙驱鬼,可是阿爸见曹半仙的店里生意好,就没有叫,到乾怀寨请来了廖大仙。廖大仙驱鬼后,就让我阿妈喝了一碗带驱鬼符的神酒,结果我阿妈就不醒人事了” “糊涂!”韦世豪愤怒地说道,然后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李猫仔的手里说:“你赶紧到那借寨请郎中,越快越好,我进屋去看看。” “哥,你哪来那么多钱?我不能要你的钱”李猫仔家庭贫寒,一家四口都挤在一间破烂的茅草房里,常年过着穷苦生活。李猫仔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双眼死死地盯手中的那锭银子,慷慨万千。 “少废话,救伯娘要紧,你赶快去请郎中。”韦世豪推了李猫仔一把,让他赶走。 “哦!”李猫仔反应过来后,转身便朝那借寨奔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李猫仔最大的特点,就是像猫一样跑得快,也因此而得名——李猫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有难同当 在李家破旧的茅草房堂屋中央,面部苍白的妈达猫双目紧闭地躺在破草席上,一张烂毯子齐胸盖着。 李猫仔的妹妹——李凤梅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阿妈满是老茧且逐渐冰冷的手,不停地抽噎着。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弟子左手持桃剑,右手拿铜铃,驱赶煞鬼,就显灵” 廖大仙一手拿剑一手拿铜铃围绕着病人跳大神,一边跳一边念咒,还一边摇着手中的铃铛,手中之剑还不时在妈达猫的身上比划,十分投入。 “停、停、停病人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韦世豪冲进屋里,不客气地推了廖大神一把,俯身去探妈达猫的脉搏。 他常年上山采草药卖,认识许多郎中,略懂一些医术。 妈达猫的脉搏非常微弱,情况危急! “呔,何方来的妖孽?妈达猫已被煞鬼上身,你为何阻止我驱鬼?如果造成严重后果,你担当得起吗?”廖大神先是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是一位来捣乱的后生仔后,便大声喝斥道。 已经感到绝望蹲在墙角叭哒、叭哒地抽旱烟的李猫仔的阿爸,也立即站了起来,问道:“达豪,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何阻止大仙驱鬼?” 李凤梅早已经崩溃了,只顾伤心流着泪,身边发生的一切几乎与她无关,连跟韦世豪打声招呼都懒得开口。 “李叔,还赶什么鬼啊?世上哪里有鬼?伯娘得的是肝病,廖大仙还让她喝酒,这不是害了我伯娘吗?”韦世豪理直气壮地说。 李叔和绝大多数村民一样都是老迷信,一直很相信鬼神,但是这鬼越赶越加重病人的病情,令他也感到很迷茫。此时,他被韦世豪这么一说后,竟无言以对。 “这赶鬼不也是没有办法,死马当着活马医吗?”李叔将烟斗在另一只手掌拍了拍,清理掉烟灰后,无奈地对韦世豪说。 李凤梅听到“死马当着活马医”后,认为阿妈没有救了,哭声便更大了。 “你这娃仔懂得什么?这世上的病,哪一种不是因为鬼神作怪而来的?只有把鬼赶跑了,这病才能治!如果你还在这里捣乱,惹怒我天师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廖大仙仍然坚持先赶鬼后治病,而且用莫须有的天师来吓唬韦世豪。 “如果让你继续赶鬼,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韦世豪也不示弱。 “这”廖半仙被这话塞得满满当当,停顿了半晌后,说:“赶鬼是治台下(指阴间)的,郎中是治台上(阳间)的,这责任怎么能让神仙来背?小兄弟,你是在开笑玩吧?” “既然你负不起责任,就到一边凉快去。等郎中过来把我伯娘救过来了,若是李叔让你赶鬼的话,你再赶,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救人。”韦世豪说。 “郎中?我没有钱去请郎中啊?”李叔很惊讶地说。 “叔,你就放心吧!我已让猫仔去请郎中了,钱我也付了,估计这会儿应当赶到那借寨了。”韦世豪说道。 “哎唷,你是我李家大恩人啊!请接受我”李叔早想去请郎中了,只因没钱请,才将部希望寄托给了大仙。听到韦世豪出钱让猫仔去请郎中,他激动万分,立刻想下跪感恩,但是被韦世豪拦住了。 “阿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阿哥去请郎中了?”李凤梅这才停止哭泣,惊奇地抬起头问道。 得到韦世豪肯定的回答后,李凤梅紧紧地抓着阿妈的手,再次痛哭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高兴地哭了。 “阿妈,我们有救了。达豪哥,让我阿哥去请郎中了,你坚持住啊,郎中来了就好了。”李凤梅激动地说。 廖大仙被要求停止赶鬼,心里很不服气,他心想:“人都快没了,我廖大仙都无能为力,请来了郎中又能怎么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郎中厉害,还是我廖大仙厉害。” 廖大仙心里想着,便不服气地收起工具,退到墙边盘腿而坐。他这是在等着看热闹,顺便等着,人医治不好了,顺便接下办丧事的法事生意。 虽然土司老爷禁止辖区内的平民上私塾识字,以达到奴化民众的效果,但是韦镖头借外出押镖之机,将韦世豪送到柳州上了一段时间的私塾。韦世豪读过一些医书,略懂一医学常识,因此吩咐李凤梅烧热水,等郎中的到来。 郎中到来后,经过把脉,给妈达猫敷上热毛巾,又扎了针灸,喂了药后,她便慢慢醒了过来。 妈达猫转危为安后,李叔、李猫仔、李凤梅和韦世豪都非常高兴,只有盘坐在墙边的廖大神的老脸阴沉着。 趁众人高兴之余,廖大仙连钱都不敢要,便偷偷拿着东西,灰溜溜地走掉了。 郎中告诉李叔:“妈达猫喝了酒后,令病情加重,一时昏迷过去,非常危急。如果我晚来半个时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现在先给她开两个疗程的药,让她按时服用,大概四个疗程就会好了。” 听了郎中的话后,李猫仔一家人都非常感激韦世豪,如果他今天不来的话,就会出人命了。 感激过后,李叔又愁眉苦脸地问郎中:“四个疗程的药,那要花多少钱啊?” “病人的病情比较重,我开的都是名贵药,需五两银子。”郎中说。 “啊?五两”李叔目瞪口呆。 他们家的年总收入都达不到五两银子,这该怎么办? “呵呵,老李啊,你就别跟我装穷了,你儿子已经支付了部医药费了。好了,不多说了,我还要赶去乾借寨给病人看病呢!”郎中说完,便匆匆出门赶路了。 李叔很疑惑,问李猫仔道:“五两银子,你哪来的五两银子?” “我哪有那么多钱?是达豪哥给的。”李猫仔说着,又掏出几锭银子说道:“这里还有五两,他说让我把房子修一修,要不然要不然韦二妹可能就不嫁给我了” 李猫仔说着说着,瘦长的脸早已害羞得红扑扑的了。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李猫仔正和韦二妹连情,只是两人还未到完婚的时候。 “还有五两?你这个厚脸皮的猫仔,韦二妹还没过门呢!你就好意思拿人家家的钱了?这么多钱,你以后怎么还?”李叔又惊又喜,揪着李猫仔耳朵就一顿教育。 李凤梅正蹲在地上给阿妈喂稀粥,听着两人的对话,禁不住偷偷地笑了。妈达猫也笑了,而且笑得那么开心。 李猫仔又说:“我阿哥说了,这钱是他赚到的,不用我还,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我先给他记着账,等以后有钱了,我再慢慢还他。” “哦,这还差不多。达豪去哪里赚得那么多钱?”李叔说着,突然想起两人只顾说话了,却没有顾及到韦世豪,他扫了屋子里一圈,也没有看到韦世豪的人影,便问道:“达豪呢?他去哪里呀?” “不用找了,他说有事先回去了。”李猫仔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趁火打劫 邓迁徒自以为发现韦世豪越狱又盗官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西院向谢英君告发,以便治韦世豪的罪。但是,他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还好他随身带有两根金条,最后送给谢英君后,这事才算了了。 韦世豪冒犯了莫青莲不但不受罚,还变相地得到了奖赏,这令邓迁徒百思不得解。从壮锦作坊出来以后,他郁闷的心情难以平复,便又回到酒楼里和家丁们喝闷酒。 然而,韦世豪越狱又盗官银的消息早已由一名家丁传到邓唯利的耳中。邓唯利大喜,便带着李管家立刻赶到韦镖头家中。 邓唯利心想,韦世豪犯的是死罪,韦镖头宠爱两个孩子,就一定会花大钱为儿子疏通关系,这对于他做梦都想收回那十亩良田来说,可是千截难逢的好机会啊! 曹半仙前脚刚刚踏入韦镖头的家,将他所见所闻转告给韦镖头后,邓唯利和李管家后脚便赶到。 韦镖头正为韦世豪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李管家的娘娘腔:“韦镖头在家吗?韦镖头在吗?” 韦镖头和曹半仙一震,都觉得李管家此时来得来时候而且非常蹊跷。 “镖头,你千万别着急,此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还是先保密,等达豪回来后,再问问他看到底是什么回事?”曹半仙安慰韦镖头说道。 “唉呀这娃仔,他怎么就能干出这种蠢事来呢?”韦镖头一脸的愁容,背着手,在堂屋里踱来踱去,根本没工夫答理李管家。 曹半仙在寨子里的威望很高,且是老实人,又亲眼看韦世豪腰间别着邓家的银袋子,因此韦镖头对儿子越狱及盗官银之事深信不疑,他已派妈世豪和韦二妹出去分别寻找韦世豪了。 “这事可能还有转机,我说只是可能。我确实亲眼看到了,他身上有伤和银袋子,邓迁徒还说那袋银子是他一早送给莫掌柜的凭达豪的为人,这事他应当做不出来。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刚干了坏事的样子。”曹半仙低头轻捊着下颌稀松的胡须,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犯浑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说他没干,那邓家的银袋子又从何而来?”韦镖头担心院门外的李管家听,便故意压低了嗓门。 “哈哈,原来韦镖头你在家呀?为何我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正说话间,李管家和邓唯利看到堂屋的门开着,屋里似乎有人在谈话,便不请自进,走到堂屋门口,由李管家发话。 “哎唷,曹半仙也在呐!”李管家看到曹半仙后,礼貌地行了个礼。 曹半仙不理他,抓起旁边的一张木椅便坐了下来。 “哦,原来是李大管家啊?今儿,你老人家怎么有空到我家来了?”韦镖头看到李管家来到门口后,假装镇定地说,并不请对方进屋。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莫非还为昨天的误会而生气不成?”李家管大大方方地说道。 “哪里哪里?事情都翻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韦镖头猜测对方一定也听到什么风声了,便客客气气地说道:“请、请,屋里请!” “这还差不多!不过,今天来的不只我一个人哟!还有邓老爷!”李管家闪过一边,露出了站在他身后一脸奸笑的邓唯利。 “哟,邓老爷也亲自来访了,来、来、来,进来坐。”韦镖头故作热情地招呼着。 邓唯利和李管家这才大摇大摆地一前一后走进屋。 邓唯利走到堂屋中的桌子边,用手中的拆扇拍了拍木椅上的灰尘后,才坐了下来。李管家紧跟其后,在他身旁站着。 “哼”邓唯利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今天,我来呢,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吧!韦老弟啊,你知道我视田地如命,一直以来,我都想从你手中高价购回我家父便宜卖给你的那十亩田,你从来不同意,是吧?” 又是冲着那十亩田来,自从两人出现在家门口,韦镖头就猜到了。他郁闷地从腰间取出烟管,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抽起烟来,暂时不答话。 邓唯利又说:“这买卖自由,我呢大气,从不跟你计较,想等你哪一天想通了,再卖回给我也不迟!” 李管家在一旁连连点头。 曹半仙斜眼瞟了邓唯利一眼,心想:“这叫大气?这么多年来,三天两头就跑到韦家来闹,欲以原价购回那十亩良田,这寨里的人有谁不知道?还有脸说大气?” 韦镖头抽了两口烟后,说:“原来邓老爷是想来买田地呐?今天凑巧,我和曹半仙还有要事商议,你们先回,下次再说吧!” 在韦镖头认为,假如韦世豪真的犯了法,还真的需要卖田地来疏通关系,因此他对于对方提出购买田地的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但他故意表示不情愿,以便谈价钱时占到先机。 “呵呵”邓唯利觉得韦镖头越是反常,就证明距离卖田地的日子越近,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韦老弟啊,达豪年轻容易犯错。他的事,我已听说了,这不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帮你忙来了吗?办事需要钱,你还是趁卖了吧!曹半仙正好也在场,可以给我们俩做个公正人啊!你看看,这多好的事呐!” 邓唯利说着,脸上已乐开了花! “你”韦镖头被戳中要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韦镖头,邓老爷可是在帮你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把田契拿出来吧!”李管家在一旁点火。 “你们俩为何就认定达豪犯事了呢?这事情的结果还没出来,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吧?”曹卫东听不起下去,便站起身来说道。 “呵呵,曹半仙啊,你现在在这里出现,应当是来通风报信的吧?”邓唯利脸一沉,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一行为按律当以共犯论处!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这田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韦镖头,你可要想好了喽,这万一韦世豪被官兵逮住了,到时就是你来求我买了,那价钱嘛呵呵” 邓唯利阴险狡猾,说到价钱,说一半留一半。 邓唯利的话有几分道理,短时间内能出钱买下十亩良田的,目前在敬流一带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韦镖头一听紧张了起来,又猛抽了几口烟。这十亩良田,可是他一家人的命*根*子啊!要卖田,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邓唯利,你不要信口雌黄。现在,达豪犯不犯事,还不好说。若是犯了,你说我来通风报信,那你来谈买田地的事,又是什么性质?不也是通风报信吗?”曹半仙不甘示弱,立即指着邓唯利和李管家说道。 两人被说得目瞪口呆,竟无言以对。 “罢了罢了!不谈通风报信之事了。邓老爷说得对,这田地也是到该卖的时候了,你说吧,能出多少价钱吧?价格合理,那就卖了吧!”救儿心切的韦镖头把心一横,便决定把田卖了。 “好韦老弟,这就对了嘛!早卖晚卖不都是卖吗?”邓唯利高兴地笑着说,伸手轻轻地拍着韦镖头的手臂,说道:“三十两白银!” “三十两?当初我从你家父手中花了五十两买回,你现在才出到三十两?若是按市场价格至少也得一百两啊!不卖、不卖,这个价格不卖。”邓唯利开出的价格够狠,吓得韦镖头立刻站起来,激动地摇手,表示不卖。 “呵呵,韦老弟你也不想一想,你种了这么多年了,至少也值几十两银子吧?你三十两卖给我还赚了不少呢!再说,你这不是急着要钱吗?人家买不起,我又第一时间来帮你忙,说什么你也得给我打个折不是?”邓唯利阴笑地说着。 “这价钱实在太低了,你这是趁火打劫啊!”曹半仙在一旁说公道话。 “曹半仙曹大仙,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公平买卖时,讨价还价都是常有的事。邓老爷开这个价,韦镖头觉得低,大家可以再商量嘛,对不对?这哪扯得上趁火打劫呢?”李管家很不满地说。 邓唯利又微笑地对韦镖头说道:“韦老弟啊,我知道你现在急着用钱,那这样吧,我再给你多加五两,就五两,多了,我也不卖了,不卖了!” 邓唯利高高举起右手,在空中摇了摇,装着一副不太愿意购买的样子。 韦镖头不能眼睁地看着韦世豪犯法了而不管,他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保住儿子的性命,于是说道:“能不能再加一点?” “老弟啊,合适就得了!”邓唯利假装皱着眉头说。 “镖头,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把田卖了,就没有后悔药了,还是先等等再说吧!”曹半仙觉得韦镖头真的动了卖田地的念头,便提醒他道。 听了这话,邓唯利立刻狠狠地瞪了曹半仙一眼,嫌他多管闲事,在坏他的好事。 “曹半仙,你管得也太宽了点吧?这邓家和韦家的事情怎么轮到你插嘴了?”李管家也嫌曹卫东多嘴,便不好气地说道。 卖还是不卖?韦镖头有点摇摆不定,毕竟在短时间内能拿得出几十两银子的,在敬流这一带也只有邓唯利一个人,要他不买了,这田还卖不成了呢。 “谁想低价买我家的田啊?”正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门口,大声说道。 韦镖头抬头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儿子韦世豪。 “达豪,你怎么回来了?”韦镖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立刻冲了过去,将正跨进门槛的韦世豪推到门外:“你不要命了?” “阿爸怎么回事?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呢?”韦世豪不解地问道。 “你看你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韦镖头用颤抖的手指着韦世豪腰间的银袋,说道:“你还不赶快逃命去?” 韦世豪被自己的阿爸给说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时,邓唯利和李管家发现韦世豪回到家门口后,迅速冲了出去,两人分别紧紧地抓住韦世豪的左右手臂不放。 邓唯利狠狠地说道:“大胆韦世豪,你盗了官银还越狱,我看你往哪里跑?赶紧跟我去见官差。” 弄了半天,韦世豪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以为自己盗了官银还越狱了。 “放你的狗屁!”韦世豪两手一甩,便将邓唯利和李管家甩到大院里,二人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根本不是韦世豪的对手,被摔到大院里以后,都害怕得四肢发抖。 李管家赶紧起来,扶走邓唯利说:“老爷,这小子疯了,我们赶紧走,去报官,让官兵来抓他。” “走?那田不买了?”邓唯利惊慌失措地说道。 “你做梦去吧!我家的良田丢荒了都不会卖给你!”韦世豪厉声地说道。 邓唯利觉得不对劲,于是,两人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韦家院门。那狼狈样,令韦世豪哈哈大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美男计 本想趁火打劫却遭受一番羞辱的邓唯利逃出韦家后,气不过,欲回家召集家丁来强攻韦家,一举将韦世豪拿下,送到谢英君面前,由官府来处置。 然而,李管家却不同意邓唯利这一做法,说:“老爷,我们这样做的话,恐怕会给乡邻留下话柄,不妥。再说,韦镖头和韦世豪的武功了得,而且韦氏家族在那卧寨是大家族,万一他们联起手来,这后果不如,我们去报官,让官差来处置他们不就省事了吗?” 邓唯利连连点头,立即改道到壮锦作坊的西院,向谢英君禀告。他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和他儿子邓迁徒的一样,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颜面尽失。 回到邓府,邓唯利想到那十亩良田,心里就来气,自从父亲过世以后,他就没少和韦镖头斗,但是那十亩良田,就一直未能收回,令他耿耿于怀。 “不行,那十亩良田必须得收回。李管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年内必须给我把那十亩良田收回来,就算抢也要抢回来!”邓唯利狠狠地说道。 “这老爷,如今韦世豪阴差阳错攀上了莫掌柜,如果他们越走越近的话,那么对我们很不利啊!”李管家迟疑了一下,对接下来的局势进行了分析。 别人可能不知道,邓唯利却非常清楚,莫青莲是州官老爷的外甥女,非常得宠。如果莫青莲和韦世豪的关系越来越好的话,韦家的势力与社会地位就会日益见长,先不说那十亩良田收不回,就连邓家十多年来在敬流一带的第一地位都有可能不保了。 一脸愁容的邓唯利在堂屋里踱来踱去,他顿生一计却又不好开口,便转身问李管家:“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嘛倒是有一个,不知道当不当讲?”李管家捏着尖瘦下颌的几根胡子欲说又止。 “但说无妨!” “现在韦世豪不是被莫掌柜招到壮锦作坊作了帮工了吗?老爷,如果我们也派一人到壮锦作坊里做事,和莫掌柜拉近关系,又千万百计阻挠韦世豪和莫掌柜走近,你觉得会不会好一些?” “好!就这么办。”邓唯利感到非常惊讶,李管家的想法和他想出来的计谋不谋而合。 “不过,派谁去呢?”李管家故作深沉地说道。 邓唯利想了一下,他心中自有人选,却说不出口。 “你觉得派谁去好?”邓唯利反问。 “这个嘛?最好是信得过的,去了又能讨得莫掌柜欢心的,这万一能和莫掌柜连上了情,那么我们邓家日后就会平步青云,就会更加飞黄腾达!谁最适合呢?”李管家露出爱昩的微笑。 邓唯利眉开眼笑,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邓家上下当然是邓迁徒最适合了。 “迁徒!”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邓迁徒醉熏熏地从外面回来。今天送出一大袋的银子,本来是要借道歉机会讨好莫青莲,从而借机狠狠地修理韦世豪一把,但他却没想到,韦世豪不但不被修理,反而捞到了他的银子,自己还换来一顿臭骂,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窝气! 这都叫什么事嘛?郁闷的邓迁徒走进家门后,几位下人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理会,得知父亲和管家在堂屋商量事情,他便摇摇晃晃地冲进堂屋。 “少爷,老爷正有事要找你呢!”李管家笑着说,便走过去要摸他一把。 “不用扶我。”邓迁徒径直地走到邓唯利面前,问:“阿爸,你找我?” “哼看你都像什么样了?出息!”邓唯利恨铁不成钢,看到儿子整天花酒地的就心烦。 “孩儿心里郁闷嘛,不喝酒解闷,我又能做什么?你看看那韦世豪,明明冒犯了莫掌柜,不但不受罚,还在壮锦厂谋得帮工做,这能叫人不气愤吗?”邓迁徒担心被骂败家,就没敢说他给莫青莲送银的事。 “哦,难不成你也想到壮锦作坊帮工?你不嫌累?”听到儿子诉苦,邓唯利心中大喜,话锋一转,便用话激他。 “那里面是美女,谁不想?再说了,韦世豪整天呆在莫掌柜和莫曼师傅那里转悠,想想我心里就不舒服。”邓迁徒突着嘴说道。 “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去作坊里帮工?”李管家和邓唯利交换了眼神后,立刻抓住机会直接问道。 “想又怎么样?壮锦作坊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邓迁徒说道。 “好,既然你想去,我就让你去。”邓唯利转头对李管家说:“管家,你马上去办,让大少爷到作坊谋一差事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李管家回答道,便转身出门办事。 “阿爸,真的呀?”邓迁徒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仔有出息了,想出去干活了,我还能不让你去干吗?”邓唯利边喝茶边说:“你给我盯好喽,千万不要让韦世豪跟莫掌柜走得太近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进去那里干事,目的就是这个!”邓迁徒高兴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解禁唱山歌 同样要到壮锦作坊帮工,邓迁徒和韦世豪的状态却大相径庭。前者要花重金走关系,后者却正愁如何推掉这份差事。 傍晚时分,李猫仔从果扬河打回三条大鱼,给自家留了一条后,提着两条来到韦家,以此感谢韦世豪的大恩大德。 “有人在家吗?”李猫仔来到韦家篱笆院门前,便喊道。其实,他已看到韦二妹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堂屋大门也打开着。 韦二妹听到李猫仔喊话后,脸上露出如花的笑容,但是她故易装着听不见,一面低吭着山歌,一面烧火煮饭。 妈世豪和韦世豪听到后,都从堂屋里走出来。 “猫仔来了!快快进屋。”妈世豪对这位准女婿非常满意,他每一次来,她都很热情招呼。 “哎”李猫仔应了一声,便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他也假装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她,就向堂屋走去。 被忽略的滋味不好受,韦二妹拿起烧火棍就往地上砸去,低声道:“砸死你个没心没肺的死猫!”然后,嘟着小嘴巴,回头偷偷地朝门外望去。 韦世豪看着李猫仔高高举举手里的两条鱼,便说道:“你这是干嘛?来就来了,还带这东西?” “哎我也没有什么。下午我在果扬河里抓到几条鱼,所以就提两条来了,今晚咱好好喝两盅。”李猫仔笑着说。 “猫仔,你哥说得对啊!昨天,你哥刚抓回好多螃蟹,还没吃完呢!你就拿回去吧,你阿妈生病,需要好好补身体呀!”妈世豪一边客套几句一边伸手去接鱼。 “婶,家里还留有呢!这是专门拿过来教敬你和叔的。”李猫仔将鱼递给妈世豪后说道。 妈世豪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但是对于别人送来礼品的,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哎!那行,那我就拿到厨房给二妹煮喽,今晚你们爷仨多喝几杯。”妈世豪双眼笑成了一条缝。 有鱼?还留李猫仔在家里吃饭?韦二妹听到后,那份喜悦心情早就将她的小性子给淹没了,立刻冲出厨房门,抢过阿妈手里的鱼,开玩笑地对李猫仔说:“两条怎么够吃啊?至少拿三五条来才行嘛!” “你啊”妈世豪笑着用手指戮了女儿的额头,说道:“姑娘家家的,尽拿你猫哥开玩笑。” “你爱吃鱼,以后我天天给你下河捞去。”李猫仔边说边拉过韦世豪身边的一张小凳子,在堂屋的屋檐下坐着,和韦世豪聊天。 今晚能吃到李猫仔亲自捉来的鱼,韦二妹心里乐开了花,边做饭边唱起山歌来: 果扬河咧水流长, 风吹竹排过浅滩。 山歌声声绕寨走, 不知情郎去何方? 春风吹绿河两岸, 阿哥耕田妹插秧。 年年岭南春来早, 处处弥漫百花香。 字正腔圆洋溢着对大自然热爱之情的山歌撩拨着李猫仔的“猫心”荡漾,他面带微笑聆听着厨房传来动听的歌声。 “该你了,来一首呗!二妹自己唱多孤单呀!”韦世豪打趣道。 “来就来呗!听好了。”李猫仔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胸膛说道。 李猫仔唱: 果扬河咧浪打浪, 阿哥下河鱼满舱。 唱句山歌讲妹听, 今晚餐桌飘鱼香。 韦二妹本意是自唱自乐,她没有想到李猫仔会跟她对起山歌来。她会心一笑,心想:“你闲着对山歌,还不来厨房帮忙?看我怎么用山歌把你逼来下厨!” 韦二妹一边杀鱼一边唱道: 鱼儿腥味满厨房, 不来生火哪来香。 懒猫只会旁边等, 活该只啃生鱼肠。 这山歌已对李猫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到厨房帮忙,等会上桌后,就只给他吃生鱼肠了。 李猫仔本想和韦世豪闲聊,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韦二妹的山歌唱过后,他已没时间再说别的了,只好笑眯眯地说:“哥,那我去厨房帮忙了!” 韦世豪微笑地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两人做饭快一点,我的肚子都饿坏了。” “哎!”李猫仔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厨房,接过韦二妹的菜刀后,唱道: 鱼香飘散惹人馋 引得懒猫来帮忙 阿妹生火哥掌勺 一家五口吃得香 韦二妹站起身,笑笑地去洗手,然后给李猫仔打下手: 阿妹未嫁哥未娶, 一家四口没有你。 今来作客共一桌, 饭后把你赶回去。 李猫仔唱: 哎呀哩 阿哥自量自家米, 量来量去心有底。 只要阿妹不嫌弃, 选好良辰来娶你。 两人一边在厨房做晚饭边对歌斗俏,乐得韦世豪坐在屋檐下摇头晃脑地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何时,厨房里的歌声亦把韦镖头和妈世豪都引到堂屋外边竖起耳朵听着,二老亦是笑眯了眼。 其实,韦镖头是实实在在的壮家汉子,同样是唱山歌的一把好手,当年他就是因为和妈世豪对歌而连情,最后二人因山歌才走到一起的。然而,自从韦镖头带回韦世豪后,他从此不再唱山歌,但是他依然爱听山歌。他不反对别人唱山歌,唯独禁止韦世豪唱。 至于,韦镖头的变化没有人明白其中的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 “阿爸,我看得出,你也很喜欢唱山歌;我也听二伯父说了,你是唱山歌的一把好手,为何如今不唱了,连我也被你禁止唱山歌了呢?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韦世豪看到阿爸听得很入迷,便随口问到。 韦镖头突然一愣,然后严肃地说道:“不让你唱,就不能唱,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韦镖头说着,便转身回屋里了。 “阿妈,你看我阿爸,太霸道了吧?”韦世豪不服气地说道。 “阿仔啊,你阿爸不唱山歌也不让你唱,自有他的道理,终会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现在,你就不用多问了,赶紧吧,去摆碗筷去,准备开饭了。”妈世豪说。 阿爸不再唱山歌又不让他唱,一直成为他心中一个待开的谜,随着韦世豪一天天长大,他想揭开这个谜底的愿望就愈加强烈。 饭晚过后,韦二妹收拾碗筷后,剩下的四个人仍围在餐桌旁喝茶、闲聊。 韦世豪突然从桌底拿出一袋银子往桌上一放,说:“李猫仔也不是外人,我们来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吧?” 整整一小袋银子,除了给李猫仔的阿妈治病以及给他们修缮房子去了几两后,还剩二十多两,这数目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仍是一个天文数字。银子放到桌子上后,立即引来三人诧异的目光。 白天,韦世豪盗官银一事已被证实为虚假信息,韦镖头和妈世豪对此事已不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到这么多银子以后,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仔啊仔,你去哪里得到那么多的钱?难道别人传你偷了官银是真的?”妈世豪感到害怕,话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这个逆子,你真的偷了官银了?你不要命了?”韦镖头怒吼道。 “呵呵,你们不要担心,如果是官银的话,这银袋子怎么还印着‘邓’字呢?”韦世豪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于是将邓迁徒如何重金贿赂莫青莲,以及莫青莲又如何将银子赏给他的事情,都一一跟他们说清楚。 “原来这样,那这钱可以收,这是你该得的报酬啊!”妈世豪听后,笑眯眯地伸手把银子抱到怀里,说:“这钱,阿妈帮你收着,留到你娶媳妇用。” “难怪,今天中午,我还想问这钱哪来的呢!原来莫掌柜也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依我看,邓家送的钱有多少收多少,这还不都是从穷苦老百姓收刮来的血汗钱吗?”李猫仔笑着说。 韦镖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仍愁眉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从腰间取下烟管,点上了火。 韦世豪瞄了阿爸一眼,说:“阿爸,我要不要去到作坊里帮工啊?” 韦镖头吐出一口烟雾后,说:“去,必须得去。” “哪山歌要不要唱?”韦世豪最担心的就是解禁唱山歌的问题。 韦镖头望了望儿子,连抽了两口烟,脸上带有几分尴尬几分迷茫,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唱,为何不唱?现在官府都不禁山歌了,为何你这个老脑筋就不开窍呢?我们一切以官府看齐嘛!”妈世豪在一旁说道。 韦世豪被父亲禁止唱山是与官府禁令有关?韦世豪从阿妈的口中大概猜到一些。不过在历届土司中,除了上一任土司——莫怀仁下令禁止民间唱山歌外,其他的土司虽然不赞成,但也没有禁止唱山歌。 韦世豪心想:“阿爸禁止我唱山歌,莫非与莫怀仁老爷禁止唱山歌有关?可是,阿爸为只禁止我唱山歌,而不禁止阿妹唱呢?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关于被禁止唱山歌一事,韦世豪已经多次追问均无果,因此他已经不想再追问了,但是他一直对谜底保持极大的好奇心。 “叔,你禁止我哥唱山歌,到底也得给一个理由啊!如果我哥不唱山歌,那么他连不了情又该怎么办?依我看,莫掌柜就是看中我哥的山歌唱得好才让他到作坊里帮工的。要不,寨子里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她不请,非得花重金请我哥呢?”李猫仔说道。 “猫仔说得对!说不定莫掌柜还真是看上了达豪的歌才。再说,若是不去帮工,不陪她们唱歌,就被降罪,这多划不来啊!”妈世豪说。 “唉”韦镖头左右为难,叹了一口气,又低着头猛抽烟,而不表态。 妈世豪急了,一手紧紧地抓着钱袋,一手夺过烟管,生气说:“抽、抽、抽,你就知道抽。你就不会表个态啊?难道你宁愿让娃仔去坐牢也不愿让他唱山歌吗?” 李猫仔搞不清楚这顽固的阿叔为何偏偏要禁止自己的儿子山歌,而且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坚持着? 韦镖头猛吞了一下口水后,说道:“唱就唱吧!官府的人都唱了,那就唱吧!” 韦镖头又指着韦世豪说:“但是我告诉你,要唱就唱好来,一定要唱赢她们。还有,若有可能的话,你只能跟莫掌柜连情,而不能对莫曼动歪念头。” 韦镖头松口后,妈世豪和李猫仔都感到非常高兴,唯独韦世豪一脸愁容。 韦二妹涮完碗后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阿爸的话,便笑着说:“阿哥也能唱山歌了,太好了。不过,我阿哥看中的是莫曼师傅啊,为何不能跟她连情,而跟莫掌柜又可以呢?” “对啊,为什么?”李猫仔也在一旁感到疑惑。 “算了,你俩就别捣乱了,跟哪一个连情又不样呢?依我看莫掌柜就比莫曼师傅强。”妈世豪在一旁打断他们的话,不想让他就这问题再作讨论。 在韦世豪看来,阿爸要求他只能和莫掌柜连情,那是因为莫掌柜的身份和地位高,这是为人父母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以后自己坚持追求莫曼,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就不相信阿爸阿妈还会反对。 如今阿爸已同意他唱山歌了,这才是最关键的,最令他感到开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议论东院差役 第一天上工的喜悦心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尤其是报酬高到令人极度震惊的工作。然而,对于一个被阿爸限制与自己相中的同事连情的韦世豪来说,第一天上工的心情却是沉重多过喜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到壮锦作坊里上工,他只知道如果不答应上工,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令人唾弃的耍流氓罪名,而且还要面临常人所难以忍受的牢狱之灾。 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清晨,韦世豪垂头丧气地硬着头皮,朝丘摩大街走去。 清晨的山寨本该静谧得仅闻鸟鸣声和赶早工的人们吭的山歌之韵,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在壮锦作坊门前,早已经围着七八十个男女青年人。前些日子他们已到作坊应聘,当天是公布结果并直接上工的日子。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 “刚才作坊的人说了,让我们再等一等。到上工时间了,作坊的人就会当众宣布录用人员名单,以及被录用人员所要负责的工种。我好期待喔!如果我被录用了,又被分到南院或北院,跟莫曼师傅学习绣壮锦就好了。” 说话的是那借寨的卢婉娴,她最想被录用的是织锦工。但是帮工的工种中有南、北、西院的杂役、织锦工、纺纱工以及东院的差役工等,应聘时,她担心落选,就表示所有工种都愿意做。 在所有工种中,东院的差役成为了当天最令人羡慕的差事。大家都知道,东院是莫青莲——莫掌柜的办公地和临时府邸,在那里干事的人在作坊是最有地位、最受人尊重的。 “织锦工不算什么,我最想去东院给莫掌柜做事。不过,这么好的工种,看来是落不到我们这些人身上了。”旁边的一位妹仔苦笑地说道。 “阿妹,你想都不用想!根据可靠消息,这一次东院的人选是有规定的:第一必须是男的,这一点你就不够格了;第二必须会唱山歌,这个你会,但你不是男的。你看到,站在那边,排在最前面的那位阿哥没有?他是邓家的大公子,这一次他也来应聘,那还不是冲着东院来的?他仪表堂堂,家里又有钱有势,东院的差役还少得了他?”旁边的一名男子说道,并故意将语音调高了,好让更多的人听到。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然后又将羡慕的目光投向邓迁徒。 着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礼帽的邓迁徒也听到了那位男子恭维的话,便洋洋得意地摇摇了手中的折扇,转身朝这边望来,还含笑地向说话的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同。 邓迁徒气度不凡,那名男子的话也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的认可。在场的很多姑娘都向他投去爱慕的目光。 邓家本来跟作坊的关系就密切,又富甲一方,如今让大公子来作坊里上工,那肯定是瞄准了东院的差役了。更何况,邓迁徒为人好色,如今东院住着两位国色天香的两大美女,他想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邓迁徒在享受被众人羡慕目光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在这些男女青年中还有一些人对他不屑一顾,其中就有李猫仔和韦二妹。 邓迁徒用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眼李猫仔和韦二妹后,轻哼了一声,心想:“小样,就凭你们这两人的水平也配来作坊上工?就算你俩应聘成功了,等我到东院上工后,就让你们天天来东院帮我洗茅房” 邓迁徒臆想着两人天天要帮东院洗马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这边”韦二妹远远看到韦世豪后,喊道。 她出门的时候,韦世豪才外出晨跑。他每天风雨不改地从丘凯跑到龙太寨,一个来回约五公里左右,就算今天要来上工也依然如故。 前几天,韦二妹和李猫仔合计后,一起到作坊里应聘杂役工。他俩想攒钱,等成亲时布置新房用,因此他们不好意思提前告诉家里人。 韦世豪看到阿妹和李猫仔后,一脸的惊讶,便走去问道:“你俩也来见工吗?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李猫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二妹说,我家的房子太破了,让我来作坊干杂役工,等攒够钱了就把房子修好。想不到,我来报名后,她也跟着来了,也报了杂役工。这是最底层的工种,我们哪好意思告诉你?” “出息啊,猫仔!杂役工又怎么了?凭着双手吃饭,干什么还不一样?告诉你啊,我也是来干杂工的。”韦世豪为了给李猫仔和阿妹打气,还故意提一提嗓子,好让大家都听到。在韦世豪看来,莫青莲逼他到作坊上工,肯定是想整盅他,一定是让他干又脏又累的杂役工,这事大伙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自己先把它说开了。 听说当了官光荣的,没听说过干杂役工也值得骄傲的? 韦世豪的话引来众人诧异的目光。 “切他就是韦世豪,这人我知道,跟邓公子向来不和。他一定知道自己比不上邓公子,就故意自嘲给自己长脸呢!嘻嘻。”有其他寨子的妹子在议论着韦、邓二人。 心高气傲的邓迁徒听到议论后,心里再次暗暗地乐了起来。他故易顿了顿嗓子,便走到韦世豪面前,故意挖苦道:“哟,韦大少爷和李猫仔、二妹也来呐?不知道三位有何才华,在作坊里能干点什么啊?这样吧,我在作坊里有几个熟人,连谢大人都是鄙人的故交故交而已,如果你们落选的话,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说说情,让你们到作坊里做个杂役,洗洗马桶之类的,怎么样?哈哈” 邓迁徒说话时,还故意强调“故交”二字。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邓迁徒有意埋汰韦世豪、李猫仔和韦二妹,便符合地哄笑了起来。 “你”李猫仔和韦二妹气得指着对方欲说什么,却是只吐出一个“你”字。 韦世豪瞥了邓迁徒一眼后,也轻蔑地“哼”了一声,低声地对李猫仔和韦二妹道:“他能神气到什么时候?看好喽,我来怼怼他!” 韦世豪回过头,一副坏笑对着邓迁徒,心想:“难得我阿爸允许我唱山歌了,今儿就先拿你来开开刷。”于是,他唱道: 拿把扇子装书生, 口口声声扁别人。 邓家银元堆如山, 为何贿赂做下人。 韦世豪边唱边模仿书生摇扇、比划金元宝等动作,歌声抑扬顿挫,极具讽刺地唱出,邓迁徒为了进到作坊上工,竟然出钱行贿,还好意嘲笑别人? 韦世豪误认,昨天邓迁徒给莫青莲送的银子,是为了能在作坊里谋个好职位而打点用的,于是歪打正着地嘲讽了对方一番。 蛇被打七寸,就软了;人被打脸,就燥得慌! “你”邓迁徒气得胀*红了脸,大家都竖耳朵,想听他下一首山歌如何对回去。 邓迁徒看了看周围期待的眼神,也不甘示弱地唱道: 我家有势又有财, 不用做工也有筛(有酒喝)。 应聘差役我愿意, 用不着你来拆台。 当今社会,有钱人家花钱办事并不鲜见,这也是公开的秘密。邓迁徒用钱干什么就干什么,与其他人无关,因他觉得韦世豪这是拆他的台。 邓迁徒的歌声刚刚停下,韦世豪立刻唱起: 谁人不知邓老爷, 家住对面寨那借(山歌为了押韵,可以词语可倒装)。 年年收租年年涨, 喝的都是百姓血。 “好!”站在作场大门前的大都是穷苦百姓人家的孩子,听到韦世豪用山歌来骂邓老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叫好起来,就连刚支持邓迁徒的男女青年也都叫好起来。 被骂后,邓迁徒恨得直跺脚,他真想叫站在外围观看应聘结果的家丁们过来把韦世豪痛打一顿,但是对山歌是文斗,如果动用武力的话,那么日后叫他怎么见人?打人的想法,只好作罢! 当邓迁徒正要开口把歌对回去时,有官差从作坊里走出喊话,只作罢。 官差说道:“安静、安静!下面公布本次招聘的录用名单和工种,念到名字的请记好自己对应的工种,然后上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