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悍妻》 001、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1) 今儿是三月初八,嫡母吕氏三十三岁的生辰,御史大夫府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前院搭起了一个大戏台,上头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坐着满亭子的莺莺燕燕,往来间衣香鬓影,看得席中的几位男客眼都挪不开。 聂老夫人和吕氏在正对戏台的席位上陪着各府夫人说话,想必是相谈甚欢,时不时地传来女人畅快的笑声,偶尔有几家夫人不时地看向姑娘席这边。 主座是男眷席,安排得离女席这边有些远,几壶酒下去,那边的声响闹得也是很大,男子爽朗的笑声穿透云层飘传过来,莫名骚动了几家小姐的春心。 聂含璋低眉顺眼地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里,对身旁聂含瑜和其他府中小姐那些没营养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一边拿着盘子里的水果慢慢地吃,一边专心致志地听戏。 “大表姐怎地都不说话?是觉得姐妹们讲话无趣,懒得搭理我们吗?” 一个穿粉红流苏裙的圆脸姑娘突然冲着聂含璋发难。 说话的是吕姝,吕氏的亲侄女,聂含璋名义上的一个表妹,跟聂含瑜从来都是同一鼻孔出气,有事没事就爱找她的茬。 “我嘴笨,没得说错话惹姐妹们不高兴,还是不说地好。何况这戏演得精彩,我看得入了迷,实在不知道众位姐妹适才在说些什么,也插不上话。” 聂含璋四两拨千斤地顶回去,她不喜欢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来踩上一脚。 “大表姐太过谦虚了,你哪里是嘴笨哪,分明就是瞧不上我们,觉得我们身份不如你,不屑与我们攀谈罢了。” 吕姝却是步步紧逼,摆明了要跟她过不去。 她的话让亭子中的姑娘们齐齐沉了脸色,颇有些同仇敌忾地瞪着聂含璋。也对,亭子里坐的这些官家嫡庶女中,还真没有一个人的身份高过她这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女。 说起来,吕姝与聂含璋之间的过节由来已久。 缘起于两年前在吕家的一次家宴上,几个女眷在荷花池边上赏花时,吕姝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悄悄地躲在她身后想要推她入水。 聂含璋两世都是习武之人,感官无比敏锐,当下一反手抓住吕姝想要作恶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咔嚓”一下就把她的手给掰折了。 吕姝当场痛晕过去,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才把那只伤手养好了。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从此不死不休。 此事过后没不久,外界就传得沸沸扬扬,说聂家大小姐性情暴戾、娇横乖张,一言不和就将自家表妹的手弄至骨折,聂含璋的名声就这么被抹黑了。 这也不知是两人之间的第几次交锋了,聂含璋可从来不会让吕姝在自己的嘴皮底下讨到便宜。 “我从未觉得高人一等,也从不妄自菲薄。那些觉得别人瞧不上她的人,都是内心自卑自觉不如别人的人,所以才会有此想法。但众位姐妹皆是出身世家,人中龙凤,想必不会和某些商贾出身的人家一样,自觉低人一等吧。” 聂含璋句句含沙射影,虽未指名道姓,但每一个字都踩在吕姝的痛脚上。同时又捧了一把其他小姐,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我并没有看不起人,要是你们自觉低人一等,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经由她这么一提醒,众人也反应过来,吕家祖上直至吕姝祖父这一辈都是经商的,直到她的父亲中了榜眼,当了个四品的户部执事,才算跻身官家。与她们这些瓒缨世家相比,吕姝的出身的确是要矮人一截。 被别人看不起是一回事,自觉身份低贱又是另一回事。在座的这些小姐哪怕是庶出,个个都觉得自己身份高过吕姝,被她那么一扯,好像都把她们拉低到跟她一样的水准上了,顿时有意无意地离吕姝坐远了一些。 吕姝一张俏脸气得粉白,聂含璋果然是蔫坏蔫坏的,每次总要拿这事来讽刺她,偏偏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出身。 “哎呀……大姐姐,姝儿表妹只是同你说句玩笑话,何必当真呢。你气量大,姐妹之间开个玩笑,不会往心里去的吧?” 聂含瑜见同伴吃亏,娇笑着出来解围。 “我自然知道姝儿表妹是在开玩笑,适才我与她也是闹着玩的。三妹妹说得对,姐妹之间开个玩笑,无伤大雅嘛,大伙还是接着听戏赏花吧,没得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聂含璋心里冷笑三声,吕姝可是聂含瑜的一条哈巴狗,被她拿来当枪使的而已,这位主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吕氏与聂含瑜两母女这些年是一如既往地毁她不倦,好在她在这个朝代土生土长了十六年,耳濡目染之下,宅斗的经验值和战斗值也一直不断提升。 可怜她一个威风凛凛的警花,警队的明日之星,本来是舞刀动枪抓坏人的,结果一朝穿越到这深宅大院里,一身武力等同废掉,只能陪着这些心理阴暗的女人们耍耍嘴皮子,斗斗心眼。 她真想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和就开打,以拳头论输赢,多爽。实在不行,拔枪一开,准把这些女人吓尿,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经过刚才那一出,气氛明显地冷场了,各家小姐深感无趣,果然不再东拉西扯地闲聊,学起聂含璋的样儿,假装专心地看戏。 众人心里都有了自个的考量,对这个外界一直盛传性情乖戾的聂大小姐有了不同的看法。虽并未觉得其性子暴戾,但显然是个不好惹的。 早有仆婢悄悄地溜走,把这一幕禀报了吕氏。吕氏眼底幽光一闪,嘴角泛出丝丝冷笑,聂含璋尽管逞一时之快,只怕以后她再也笑不出来。 吕氏招来心腹苗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苗嬷嬷很快领命前去,自去部署主子交待的大事。 聂含璋很认真在看戏,余光中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略微偏头瞥了一眼,是府中端茶水的粗等丫鬟。 眼见对方脚下打了踉跄,手中的茶水正往自己身上扑来,聂含璋立即起身想往旁边闪避。 本来以她的身手,避开是绰绰有余的,但身后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一时不察没躲开,还是被茶水淋湿了前襟。 凌厉地看向身后,有各府的小姐和丫鬟,也有府上的仆婢,因为茶水打翻惊吓了客人,这会正乱作一团,也不知道是哪个暗中下的手。 浸淫后宅十六年,聂含璋深知吕氏母女的手段,泼茶水绝对只是前奏,就是不知道后面还安排了什么在等着自己。她要是不按着对方的剧本去走,岂不浪费了这出好戏? 聂含璋向众人辞了别,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往自己的住处玉虚阁走去。衣服湿淋了,她当然得回屋换掉,以免失礼人前。 大概府中的的仆婢都去前院招待客人了,后院这会显得相当冷清,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下人。 主仆三人行至玉虚阁院前时,突然从边上的小径里冲出了一个华服男子和两名家丁,前者满身酒气,此时正邪笑地看着聂含璋。 拦路的华服男子名叫吕高,正是吕姝的胞兄。 此人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年过十八京中尚无人肯嫁女于他,吕氏和吕家人就将主意打到了聂含璋身上。 吕家这几年的生意一落千丈,加上进京之后开销巨大,吕高的父亲为了官途亨通四处打点,也花了不少钱,吕家早已是入不敷出。 只要吕高娶了聂含璋,一来吕家跟聂家亲上加亲,对吕高父亲的仕途有帮助。二来,聂含璋的生母容氏留下的大批嫁妆实在令人眼红,吕家想借机谋夺这份财产,以解燃眉之急。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2) 聂含璋冷笑了一声,吕氏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可惜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后宅自有看她不惯的人早早地就向自己通风报信。 早前吕姝欲推她入荷花池一事,想来也是吕家设下的计谋,可惜没成。这两年来,吕氏和吕家人仍旧贼心不死,屡屡制造各种“巧合”,似乎不把她和吕高凑成一对就誓不罢休。 “你们几个先下去,到边上守着,有人来了喊一声,我与吕表哥有话要说。” “大小姐,这……” 千雪一脸担忧想要阻拦,被聂含璋一个冷厉的眼神吓退,连忙带着千霖到前边守着去了。 “既然璋表妹佳人相约,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吕高笑得一脸浪荡,挥手也将两个家丁支走。 像吕高这种没脑子的二缺子,根本不足为惧。他今天要是敢对自己动手动脚,聂含璋保证废了他。 看着面前长得人模狗样却眼神猥琐的吕高,聂含璋深知他的秉性,一开口就捏住了他的七寸。 “吕表哥,你在这儿堵着我可没用。母亲正在前院和别家夫人谈论四妹妹的亲事呢。你要是晚去一步,四妹妹就是别家的人了,以后你想再见她一眼都没机会了。” 吕高奉了父命来勾搭聂含璋,不料喜欢的却是聂家庶出四小姐,聂含瑧。这一点聂含璋早就查觉。每次吕高来聂家,那眼珠子是恨不得粘在聂含瑧身上。 相信这一点吕氏也是清楚的,也不知道她是拿什么哄骗了吕高,竟让他以为自己既可娶了聂含璋又能纳了聂含瑧,享尽齐人之福。 不过也只有他这种猪脑子才会信,否则怎么会被吕氏耍得团团转。 “璋妹妹,你无需诓我,这府中谁人不知我对你情有独钟,你这么说,莫不是吃醋了?” 吕高自以为遮掩得好,眼神却不受控地往前院飘去。 聂含璋忍住想吐的恶心,冷冷地说:“吕表哥,我爹可是堂堂二品大员,你觉得他可能会答应既把嫡长女下嫁给四品官员家中一无所长的儿子,再倒贴上一个美若天仙的庶女给你吗?他还要脸吗?他就不怕朝臣取笑吗?拜托你动用脑子想一想,这事有没有可能。你别被人骗了还在帮人数钱还不自知。” “你别含血喷人,姑母最是疼我,她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吕高喝得真是有些多了,被聂含璋一刺激,不该说的都说了。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出现了崩裂,变得有些举棋不定。 “母亲如果不答应将四妹妹委身于你,你又怎么会听从她的安排强迫自己来接近我呢?明明你中意的就是四妹妹,母亲若是真疼你,直接把四妹妹许配给你,再送她一批上等嫁妆陪嫁,岂不是皆大欢喜?为何要搞得如此迂回?因为母亲晓得,不可能将聂家二女同时下嫁一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的事情,你觉得她会赔上自个的名声就为了你吗?别傻了,她是你姑母,不是你亲娘。” 聂含璋说得一句比一句重,句句往吕高心里戳。他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每回他向姑母说起瑧表妹的事,她都是含糊其词,只拼命教唆自己一定要拿下聂含璋。 吕高沉着脸,神色一变再变,聂含璋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下一剂猛药,估计就能把这个傻子拿下了。 “吕表哥,实话与你说罢。你瞧不上我,我也不中意你,咱俩要是真凑成一对,那就是一对怨偶。你们吕家不就是想图谋我的嫁妆吗?大不了我一把火烧了,再绞了头发做尼姑去,让你们什么也得不到。而四妹妹那时也早已嫁入他府,届时表哥你可是人财两失,鸡飞蛋打一场空哪。” 吕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居然把这些后宅阴私直接搬到台面上来说,被聂含璋说中了自家人肮脏的心思,又被其嫌弃,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挑拨我与姑母的关系,好让我不娶你进门。我就偏要娶你,你待如何?真的会一把火烧了嫁妆绞了头发做姑子吗?至于瑧表妹我自有办法,不劳你费心。” 聂含璋不怒反笑,“不会,但是我生气起来的时候会杀人。吕表哥最好将我这句话记在心里,别忘了我是谁的女儿。” 面前的女子巧笑倩兮,眼底的那抹厉色却像一条阴冷的蛇缠在身上,吕高浑身爬满了寒意。猛然想到当初聂含璋轻轻一折就折断胞妹的手,心底一颤,顿时有些腿软。 聂含璋的生母容氏,乃怀化大将军的嫡三女,妥妥的武将世家出身,当年容氏的身手堪比军中无数男儿,若不是因为女儿身,考武状元都不在话下。 听闻聂含璋尽得其母遗传,天生武孔有力,早些年又得到其外祖怀化老将军的点化,颇有些身手,虽至今从未有人见过她的身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面对聂含璋狠厉似要吃人的眼神,吕高当真有些怂了。如果真把这只母老虎娶回家,她不得恨死自己?枕边夜夜睡着一个一心想要自己填命的妻子,这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璋妹妹,你别生气,我跟你一样也是被逼的而已。你若是不乐意见到我,我现在立马就消失。” 吕高舔着脸赔笑,也不管姑母的劳什子吩咐了,眼下还是走为上策。聂含璋行事乖张,这会四下无人,她要是一怒之下真的杀了自己,岂不死得冤枉。 “吕表哥你还真得马上走,我过来之前,尚书府的孙夫人可正握着四妹妹的手聊得正欢呢,你这会赶过去,或许还能看到她给四妹妹下订的那一幕呢。” 聂含璋笑得好不畅快,吕高却觉得这个笑里充满了恶意与嘲讽,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可怕。 吕高此时一心想逃,又唯恐心上人不见了,早就把吕氏的交待抛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叫上两个家丁,撒开狗腿顺着来时的小径,一路狂奔回前院。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聂含璋狠狠呸了一口,继续往前走,她还得回屋换衣裳。 吕氏接到下人暗报,得知这会聂含璋和吕高二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地,正带着一群贵妇小姐往这边赶,势要定两人一个“私下相会、私相授受”的罪名。 吕氏暗自得意不已,只要吕高此时依计与聂含璋进行身体纠缠,众目睽睽之下,聂含璋百口莫辩无从抵赖,届时还不是由着她搓圆捏扁。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3) 只是一到原定地点,看着空无一人的“戏场”,吕氏险些石化。 “人呢?聂含璋呢?吕高呢?怎么统统没影了?” 这时已经回内院换完衣服的聂含璋带着千雪千霖出来了,走了没几步就与吕氏等人碰了个正着。 “璋儿,你怎么在此?这儿就你一人吗?” 吕氏明知顾问,眼睛使劲往她身后瞧上一圈,鬼影也没一只,神情不禁有些蔫。心内暗骂,吕高这个败家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回母亲的话,适才前院的丫鬟做事不小心将茶水洒到女儿身上,所以回屋换了身衣裳。母亲是在找人吗?女儿也是刚从玉虚阁出来,没瞧见别的人在这儿,有的话,也只是见到了母亲和众位夫人小姐而已。” 聂含璋抿唇甜笑,吕氏却觉得这笑里透着丝丝冷气。 “哦,你没烫着就好,以后行事小心些,别再毛手毛脚,伤着自己就不好了。我带几位夫人小姐到后院赏牡丹,璋儿一块来吧。” 吕氏这话说得好像聂含璋被茶水泼到是她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在众人面前暗损她行事毛躁,不够沉稳。 “母亲说的是,您让苗嬷嬷新买的这批丫鬟手脚确实不够利索,还得她老人家再调教调教,所幸今儿茶水是泼在女儿身上,要是惊吓到贵客就不好了。” 聂含璋假装听不懂,直接又把责任推到了苗嬷嬷身上,间接也是在指责她这个当家主母没管理好后宅,所以才出了这样的纰漏。 吕氏笑脸微僵,见众位夫人小姐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赶忙转移了话题,带着人去赏牡丹,不再与聂含璋纠扯下去。 几位夫人小姐不时拿眼在聂含璋身上睃来睃去,眼前的女子清丽无双,气质高华,身上隐隐带着飒爽的英姿,眉目间透着不可侵犯的神圣。 外界都传聂大小姐娇蛮无礼,不敬嫡母,眼下看来,倒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至于传言,当然是不可尽信了。 这继室与原配嫡长女之间的关系素来微妙,从来都是各说各的理,哪里又能真正分清谁对谁错呢。在场的都是人精,心中自有评判。 话说吕高气喘吁吁地跑回前院,果然见聂含瑧的身侧坐着一位眼生的妇人,那个妇人往瑧表妹的手里也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惹得她娇羞不已。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吕高躲在一旁见了,心都跟着酥了半边。 “娶妻当娶瑧表妹这样温柔小意的美娇娘,那个孔武粗俗的聂含璋谁要娶谁拿去,反正他是无福消受。” 吕高对聂含璋刚才说的话有八分信了。他决定,回府以后就向父母坦明心迹,非聂含瑧不娶。他不能让心爱的瑧表妹落到他人之手,一想到这么个可人儿不是自己的,他心都要碎了。 聂家三个女儿都生得不俗,聂含璋清丽,聂含瑜娇俏,聂含瑧美艳。其中又属年纪最小的聂含瑧生得最为貌美。 一张巴掌大的精致瓜子脸,眼似杏波,眉似弯月,琼鼻粉面,枊腰丰臀,不过十四岁半就隐有国色之姿。 聂含瑧尽得其生母邓姨娘的美貌与风情,长得美也就算了,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妩媚,眉眼间常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动人韵味,真是个天生的***。 她的美直击男人的命门,莫说吕高一见到她就失了魂,绝大多数男子见到聂含瑧也是难以自持的。 生辰宴还没结束时,吕高就提前离席了,他怕回头吕氏会责骂他,索性躲得远一点。 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母亲,吕氏这个姑母不会对他讲真话,但母亲宠他,一定会知无不言。 吕氏的生辰宴最终圆满结束,除了吕高这个意外,一切都颇显完美。吕氏宴后找不到吕高问罪,只好将嫂子陈氏叫来询问一番,陈氏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撂挑子,散席之后带着半醉的丈夫回府找吕高兴师问罪去了。 这一问,夫妻俩却是被吕高套出了话,原来姑母和父母从头到尾都是在哄骗自己诱娶聂含璋,根本从来就没想过要将瑧表妹纳给他做妾。 吕高出离愤怒了,将桌椅摔得乒乓响,冲吕江夫妇喊道: “我死也不娶聂含璋那只母老虎,我喜欢的是瑧表妹,我要娶瑧表妹……” 半醉的吕江,抡起一个巴掌狠刮下去,手劲之大,直接把吕高的脸打向一边。 “混账东西,老子让你娶谁,你就娶谁。聂含璋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你要是敢坏老子的事,打断你的狗腿。” 吕高自小畏惧父亲,好不容易攒足的勇气,被这一巴掌扇得灰飞烟灭,委屈地红着眼睛,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反抗了。 “老爷,你要教训儿子可以跟他好好说嘛,何必打他呢?下手这么重,真是半点也不心疼。” 陈氏摸着儿子被打肿的脸,心疼地直吹气。 “哼……慈母多败儿。儿子如今一事无成全是你给惯出来的。聂含璋与儿子的亲事,你与妹妹可得抓紧落实,若是你敢惯着这个混账坏了我的大事,我连你一块打。府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最清楚,若是娶不来聂含璋,一家人全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吕江醉意上头,意识开始模糊,说完,歪歪扭扭地回到内室,倒头就睡。 见父亲睡着了,吕高开始抱着陈氏撒娇。 “娘,儿子真的不喜欢聂含璋。她今日还威胁孩儿,说我若敢娶她,他日就要取我小命。娘啊,聂含璋对我们吕家人恨之入骨,我若将她娶进府里,只怕以后不得安宁啊。” “你今日见过聂含璋了?她同你都说了什么?” 陈氏不免讶异,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吕高一五一十地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希望聂含璋的狠话也能吓退母亲,让她打消求娶对方的念头。 “她真的同你这么说了?你个傻儿子,居然就这样让她给吓住了。聂含璋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连刀都没拿过,怎么敢杀人?虚张声势而已。杀人偿命,她难道会傻到赔上自个的命吗?而且她嫁进吕家,就是吕家人了,到了咱们的府里,一切还由得她吗?娘自有手段把她收拾得服服贴贴。你只要乖乖听你爹的话,配合着把聂含璋娶进门,他一高兴,其他的事还会不应你吗?”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4 ) 陈氏的脸色非常难看,聂含璋说的话她不是不信,而是深信不疑。就凭她一个失母无人疼护的孤女能在吕氏手底下安然无羔地存活十六年,便已证明聂含璋绝非等闲之辈。 以她的心计和手腕,还有对吕家人的恨意,倘若真的嫁进门来,恐怕府里真的会永无宁日。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陈氏只能哄骗儿子继续完成任务。 “真的?娘的意思是,只要我顺从爹的意思将聂含璋娶进门,他和姑母就有可能同意将瑧表妹纳给我作妾?” “嗯……到时候娘会帮你求爹的,你爹那么疼你,肯定会答应的。” 陈氏不忍让儿子失望,又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只能选择以谎圆谎。 吕高眼里燃起了一线希望,觉是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是乖乖听从爹的吩咐,先把聂含璋娶到手再说吧。 要不怎么说吕高是脑残呢,做事从来不经大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完全无立场无原则。 此时,聂含璋并不知道自己的反间计已经失败。她高估了吕高对聂含瑧的感情,以为他会为了对方跟家里反抗到底,没想到这个二货又怂了。 夜间,聂含璋梳洗完毕,心情愉悦地坐在床头翻看小人书。这些书是大表哥容延偷偷找人给她送进来,让她消磨时间用的。 容嬷嬷站在床边几次欲言又止,聂含璋只得放下手中的书,柔声问:“嬷嬷,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容嬷嬷是生母容氏去世后留给她的教养嬷嬷,聂含璋从小由她带大,跟这个老人十分亲近,心里一直把她当作亲人一样对待。可以说,容嬷嬷是这个世上她唯一信任的人。 “璋姐儿,别怪嬷嬷啰嗦。你今儿实在不该撇开千雪和千霖,万一吕家那登徒子强行对你不利呢?吕氏可就盼着你出事呢,你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凶险了。下回可不敢再这样了。” 事发的时候容嬷嬷正巧回容府替聂含璋办事去了,回来以后听说了这事,心里把吕氏和吕家人恨了个透顶,关在房里咒骂了好半天才消气。 聂含璋轻笑,宽慰道:“嬷嬷,我的身手您是知晓的,区区一个吕高有什么可怕,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您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了。” “璋姐儿,你为何要与吕高说那番话?这样吕氏以后行事就会更加小心,咱们防范起来也难多了。”容嬷嬷实在不解小主子的行为。 “我就是要告诉吕氏,我不怕他们。他们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很明显,若是将我逼急了,大家一拍两散,吕氏才会有所忌惮。嬷嬷,退让并不会让他们因此放过咱们,倒不如敞开了地与之斗上一斗。” 聂含璋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谁欺负了她,她就要还回去。反正她的名声已经被吕氏母女毁得差不多了,也不怕再多出一条凶狠的恶名。 吕氏以为在亲事上难倒她,就是打败她,会让她痛不欲生。可是吕氏错了,聂含璋还得感谢她一直耽误她的亲事,没把她这么快嫁出去呢。 聂含璋的出身注定了她不能低嫁,聂老夫人和聂修再不喜欢她,她也是这个府中的嫡长女,代表着聂家的脸面和体面。 吕氏为什么瞒着聂老夫人和聂修偷偷与娘家人合谋算计她的亲事,就是因为吕家和吕高是上不了台面的,他们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当年若不是因为吕氏是聂老夫人的外甥女,肚子里怀了聂修的骨肉,又一举得男,哪里轮得到抬举她这个外室当继室。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5) 而且吕氏十分在乎自己的名声,生怕外人骂她这个继母苛待嫡女,心肠歹毒。所以才在暗地里搞那么多动作,只要把一切做成是聂含璋行为失当,不守妇道,或者是意外,那她就可以推卸责任,并且顺理成章地把聂含璋下嫁吕家。 容嬷嬷听主子娓娓道来她的盘算,心里也是渐渐亮堂。也对,吕氏这些人是习惯在暗地里搞阴私的,若是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的话,她未必有这个胆。 “可是,璋姐儿,若传了出来,毕竟对你的名声有碍。需知女儿家最注重的便是名声了,否则吕氏那毒妇也不能奸计得逞,害得璋姐儿你至今没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为此,容嬷嬷是日愁夜愁,求神拜佛不断。 “嬷嬷,姻缘天注定,或许是我的缘份未到呢。您别担心这个了,还是帮我想想如何将今日的事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她若是听说了吕氏的举动,必定少不了一顿瓜落。有老夫人出面压制,吕氏更不敢放肆胡来。” 聂含璋低眉浅笑,必要的时候也该借刀杀人一下了。 吕氏这几年在后院的手越伸越长,早就引起聂老夫人的不满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 “璋姐儿安心,这事交给嬷嬷去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时候不早了,快些吹灯歇了吧。” 容嬷嬷不由分说夺过她手里的小人书,锁到柜子里,吹了内室的烛火,强令她去睡觉。 “有人真心疼爱的感觉真好”。 黑暗中聂含璋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借着室外微明的火光,一直目送容嬷嬷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嘴角带笑,缓了呼吸,慢慢地入梦。 容嬷嬷做事向来妥当,没过两天,吕氏在生辰宴上暗中算计聂含璋与吕高的事儿就传到了聂老夫人耳中。 本来,聂老夫人对吕氏在后宅的一些作为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的,现在吕氏胆敢违背她的意思,公然挑战她的权威,这就不能忍了。 聂老夫人把吕氏召至延寿堂狠狠敲打了一番,让她不要再把歪脑子动到聂含璋身上。 “老东西,到了这般年纪不好好地安享晚年,把府中庶务一应交给她这个当家女主子,成日里还是指手划脚,当真叫人憋气。” 吕氏被聂老夫人损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离去了,心里对这个婆婆的不满也是与日俱增。 聂老夫人却是恨铁不成钢,觉得吕氏的眼皮子还是那么浅,从来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会往大局考虑,白瞎了她费心提携教导了这么多年。 聂含璋是御史府中的嫡长女,她的亲事好坏将直接影响到后面几个弟弟妹妹的嫁娶。如果她嫁的门楣太低,会被人质疑御史府的教养不好,连带着聂含瑜和聂含瑧的婚嫁行情也会大打折扣。 这三个孙女个顶个地出挑,聂老夫人是准备把她们留着大派用场,将来联姻更好的人家,好助御史府更上一层楼的。就算嫁不了皇室王公,至少也要是公卿世家,哪能轮得上吕家这个四品官身。 “璋姐儿已经十六岁,亲事不能再拖了,更不能由着吕氏胡来。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送走了吕氏,聂老夫人决定和儿子好好商量一下这位嫡长孙女的亲事,看看朝中有无合适的人家可以结为姻亲。 吕氏被聂老夫人敲打了一番之后,果然安份了许多,聂含璋难得的过得了几天舒心日子。 只是吕氏最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阴冷,偶尔打量过来还带着深深的探究。聂含璋每次都是柔柔一笑,从来不畏惧与她对视,倒是把吕氏看得心里没底。 陈氏已经转述了那天聂含璋对吕高说的话,吕氏心里现在对这个嫡长女真有些摸不准,也有些忌惮,再加上老太太看得紧,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聂含璋知道吕氏不会轻易收手,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随时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波的暗涌。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 聚众围观“天煞孤星” 天气渐暖,辗转已至四月初旬。 这天是生母容氏的死忌,聂含璋像往年一样得了聂老夫人和吕氏的首肯,早早地就带上容嬷嬷和千雪三人出了府门,打算到大佛寺为生母念经超度。 平时热闹非凡的临安街,今天更加热闹。 马车行到离临安街口还有一条街道的时候就已经走不动了,四周全是蚂蚁一样乌压压的人群,街道两旁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了?今儿有什么大事吗?让坤叔下马去前面打听一下。” 聂含璋戴着帷帽,掀开车窗一角朝外看,顿时被汹涌的人潮惊住了。 大周朝民风还算开化,女子和男子一样也能上街,只不过像她们这些官家小姐、世家贵女,比较矜贵,出门都会带上随从,并以马车出行,以彰显身份,从而和平民区别开来。 “大小姐,老奴不用去打听就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坤叔的声音透过嘈杂的人群传进她的耳朵里。 “今儿是骠骑大将军回朝的大日子,早前圣上曾下旨将率领文武百官到临安街上,御驾亲迎。所以大伙今天全跑出来瞧热闹了。” “怪不得……”被坤叔这么一提醒,聂含璋也想起了这一茬。 之前早有耳闻这个骠骑大将军的传奇故事,知道他近日就会回京,没想到居然和容氏的死忌撞到同一天了,还真是不赶巧。 “大小姐,前面的路都已经被堵严实了,根本过不去,您作何打算?” 坤叔站在马上环视了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别说体积庞大的马车,就是挤个人过去都困难。 “实在不行,坤叔您先找个地停好马车,我跟容嬷嬷她们下车去对面的“景泰酒楼”候着,你一会带人过来与我们汇合吧。” 聂含璋明白外面的路况拥堵,估计得等到骠骑大将军出现以后才会散,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于是几人分头行动,家丁和容嬷嬷等人护着聂含璋去了对面的酒楼,坤叔则带着两个手下找地方停马车。 好在聂含璋今日出门做好了全副武装,旁边又有身强力壮的家丁开路,总算平安无险地来到目的地。 “呼……”聂含璋上了二楼的一间雅室,轻轻推开窗户一角,取下帷帽,大大舒了口气。 “千霖,你去让小二送壶茶上来,再给小姐端上两盘糕点和水果,看这架势,且等着了。” 容嬷嬷知道聂含璋平时习武,胃口比一般姑娘家大,也饿得快,既然要等上一时半刻,可不能饿着自家主子。 外面人山人海,嘈杂的声响吵得人头疼,聂含璋索性将窗户掩上,一边吃着水果点心,脑子一边搜索着有关这位骠骑大将军——席枭的英勇事迹。 “席枭”其人,如雷贯耳,但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相传这位年方二十就已位列二品的青年将军,冷酷嗜杀,铁血无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席枭十三岁便已随父兄征战沙场,在边疆浴血杀敌七年之后,终于换来边疆的安稳。只是同去的席家三父子,父死兄亡,最后回来的只有如今这个身披荣光的男人。 关于这位席大将军,还有另一段有趣的传闻。 听说早年,席枭第一次随父远征沙场时,席夫人曾经去庙里请高人给他算过一卦。卦象上说他命中带煞,需得遇上一个能压得住他煞气的女子方能成婚。 也不知当真是被批命的人说准了,还是凑巧,后来度枭的父亲与胞兄相继阵亡,独独他在刀光剑影里活了下来。外界便开始传他克父克兄,天煞孤星。 前几年,席夫人曾经为席枭说过一门亲,结果两家正在相看着,亲还没下订呢,那家小姐突发恶疾就去世了。 于是,克父克兄的席枭又多了个克妻的恶名,真是命途多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以,这位年届二十的年青才俊,如今还是孤寡一人。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这个将军有点冷 聂含璋心里想着事,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突然一片安静,蓦地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了……” 众人心里一跳,连忙跟着下跪。 好一会,聂含璋才听到窗外陆续传来:“众卿平身,爱民平身……” 她起身戴上帷帽,掀开窗户一侧朝外看。 不远处有个金灿灿的轿撵,里头坐的无疑就是当今皇上。后头站着身穿各色朝服不同品阶的官员,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想必她的便宜老爹聂修也在其中。 这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到皇撵前,吊着嗓子尖声地喊: “圣上有旨,恭迎骠骑大将军回城……”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脸都扭向了同一个方向。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步步敲打着人群的心房,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骄阳底下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戎装,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棵青松,胸肩部银白的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挤满人群的街道,鸦雀无声,好像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待战神归来。 此时,席枭离得还有些远,聂含璋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深深感觉到,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似乎与生俱来,哪怕是在炎炎烈日下,也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寒意。 一人一马静静地穿行于人潮之中,渐渐地近了,聂含璋终于看清他的脸。 有别于京都文人的白净,席枭的皮肤呈古铜色泽,五官俊美如雕刻般,下巴刚毅,琼鼻高挺,眉毛浓长,此刻正微微拧起,使其表情更显冷峻。 一双如鹰一样的眼睛,锐利冷然地平视着前方,聂含璋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热度,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无疑席枭的长相是十分俊美的,与素有“京都第一美男”之称的大表哥容延相比,也是不差的。 只是他生就一双如此冷冽的眼睛,该是多么冷情冷心的一个男人。聂含璋突然有此想法,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有七情六欲。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似的,她这念头刚冒出,人群中就有胆大的女子朝席枭丢去一块手帕,正巧落在他的手臂上。 席枭视若无睹,轻轻一抖,手帕掉落在地,少女的芳心就这样被马蹄踏碎。 还有人不服输,从楼上扔了一束花下去,不小心砸到了席枭头顶上。 这个举动无疑惹怒了他,侧头看向始作俑者,眼底杀气毕现,戾气横生。扔花的女子被他这一眼看得寒毛直立,双腿一软,应声倒了下去,竟是吓晕了。 这一下,人群彻底安静,再没人敢献上殷勤与芳心。 从始至终,席枭就没朝人群两侧看过一眼,只是面沉如水,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身上的戾气与冷意却是步步俱增,直到离皇撵近了,才有所收敛。 他纵身跃下马,伏在皇撵前行了一个跪礼,聂含璋看见一个明黄的身影从皇撵里走出,扶起了地上的席枭。 除了近侍,没人能听得到两人间的对话,上演了一出君臣友爱的戏码后,皇帝终于鸣兵收队,带着席枭与他身后的百位席家军回了皇宫。 主角一走,人群开始自动疏散,不消一刻钟就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三五成堆的几个闲人还在那津津乐道。 “小姐……这个骠骑大将军好生可怕,刚才他那副样子快吓死奴婢了……” 千霖小脸苍白,看上去似乎吓得不轻。 “谁说不是呢,我也吓得胆寒。这战场上杀过人的,始终不一样,瞧着就让人害怕。想来外界说他残暴嗜血,冷酷无情,倒是不假。” 千雪点头称是,回想起席大将军适才那一眼,不由打了个冷颤。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谁家姑娘惹人爱 “咱们只见过人家一面,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却从不认识对方,怎可就此随意断定他的为人。听风便是雨,这对他人何其不公。” 聂含璋板脸教训道,清冷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一样叮咚好听。 “我一直教导你们,多听、多看、多想,少言慎行,怎么一出门全给忘光了?切记,祸从口出,以后在外边不要胡乱说话了。” “是,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绝无下次。” 千雪、千霖红着脸,急忙认错,激动之下,确实忘了主子平时的教诲。 “走吧……外头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咱们还得赶路,否则回府晚了又被别人拿来说嘴。” 大家心里明白,聂含璋口中说的是别人就是主母吕氏,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雅间,朝楼下走去。 沈睿峰适才就在离她们仅有一墙之隔的雅间,将聂含璋主仆几人的对话悉数听了去,顿时对这个不知道哪家的千金产生了一丝好感。 在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时,他鬼使神差地移到门前,打开一条小缝往外打量。 只看见几个家丁仆婢拥簇着中间一个身着海棠红衣的窈窕身影正徐徐往楼下而去。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女子形状完美小巧的下颌和露在衣襟之外的半边粉颈,白皙修长,想来定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子。 “小侯爷,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你竟看得如此入迷?有好事,怎么能落下兄弟们几个?” 屋里有人起哄,沈睿峰怕这些喝多的浪荡子惊扰佳人,急忙关上门,笑着掩饰:“适才叫了一壶玉堂春,小二迟迟不给上,我等得心急,遂开门瞧瞧。” “哈哈,沈兄果然是个雅人,品味不俗。这酒楼的玉堂春确实好,喝过之后令人回味无穷……” 沈睿峰在众人的连番敬酒下,意识渐渐模糊,心上的那道海棠红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聂含璋并不知道有人注意上自己,出了酒楼后就直接跟着坤叔走,马车就停在拐角的一条街道上。 一路走来,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刚才的见闻,关于席枭“冷酷、残暴、无礼……”的评论不绝于耳。 “看来这位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荣归故里后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聂含璋为席枭深感不值。 以命换来的军功,就因为这样的一次见面而被这些一直受他庇护过的人民轻飘飘地给抹杀了。 世上总会有这样的人,在需要你的时候把你奉若神明,不需要你的时候,哪怕你只做错一点点,或者根本什么也没做错,他们就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把你贬得一文不值。 此时的席枭聂含璋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见过了真人,心里没有了那份好奇,一离开临安街也就把他忘到了脑后。 乾明帝在御花园大摆宴席为席枭接风洗尘,因着刚才席枭横眉冷对吓晕一个姑娘这一出,群臣均心有余悸。 对于这个刚回京城述职的新同僚,大家都不敢太过放肆,敬酒也是适可而止,是以散席之后,席枭除了身上酒味浓重一些,神智仍是清醒的。 归心似箭。从皇宫到骠骑将军府这一路上,骑马只要半个时辰便到了,席枭却觉得自己好似走了一辈子那么长,每一步走得都是如此沉重。 席夫人领着家眷守在门口已经大半天,简直望眼欲穿。 七年了。这七年间,他们母子只匆匆见过三面。这一次皇上下旨将他调回京城当差,从此以后,终于不必再忍受母子分离之苦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一家团聚 “老夫人,少将军已经到芙蓉街口了,您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报信的小厮一路狂奔到门前,满脸的欣喜若狂。 “好,好!”席夫人哽咽,激动地有些站不住,身侧的严嬷嬷急忙扶住她。 席枭策马而来,远远地就看到母亲站在门前翘首以盼,一种热流瞬间冲上眼眶,连带着心都是颤抖的,却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娘亲……”一下了马,席枭就跪倒在母亲面前,这一声呼唤中间隔了好多年,此刻听上去竟有些不真实。 “枭儿,我的好枭儿……”席夫人看到还活着的小儿子,再想到已经战死沙场的丈夫和长子,终是忍不住抱着他的头痛哭失声。 席夫人哭得肝肠寸断,边上众人见了无不心酸落泪。 “嫂子,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吧。枭儿还跪着呢……” 席克轩眼看自家嫂子止不住赶紧叫停。大白天的,母子俩在门口抱着哭不是那么回事,传到圣上耳朵里就是大不敬,还是赶紧进府吧。 “哦,对……瞧我都高兴得糊涂了。枭儿快起来,快跟娘一块进去,你可算是回家了。” 席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紧紧撰着儿子的手往里走,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二叔,二婶,二哥,二嫂,四妹……” 席枭起身,一一冲着身前的家人打招呼,声音还是冷然,完全没有亲人相见的那种热络。 这几位都是席家二房的人。席克轩是席克南的亲胞弟,也就是席枭的亲堂叔,自从席克南与长子去世后,两家人就一直同住将军府,方便互相照应。 席枭常年离家,跟这些家人久未联系,关系并不亲近。再加上他性子本就冷清,惜字如金,大家也都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嗯!枭儿此次回来倒是比三年前更显威武了,此次回京,是否就不走了?” 自家侄儿有出息,席克轩这个当叔叔的也是与荣有焉。 “暂时留京复命,一切还有待圣上裁定。” 几人边走边聊,这时已进了大堂,席枭扶着母亲坐上堂中的太师椅,转身落坐到她下方最近的一张椅凳上。 闻言,席夫人扯出一条帕子,泪眼婆娑。 “仗不是都打完了吗?早前你在信里也说此次是回京述职?莫不是突然出了其他变数?” “娘,朝中之事不得妄议,静心等候皇命吧。不过孩儿此次有半个月的休沐,可以多些时间陪您。” 只有对着母亲,席枭脸上的表情才有所松动,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席枭这种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的作派,着实很容易冷场。果然,没说上几句话,席克轩等人便觉得尴尬,有些难以为继的无力感。 “嫂子,您与枭儿久未相见,想必母子间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便不打扰了。我和秀莹先让厨房准备晚膳去,今儿咱们一家团圆,得吃一顿丰富的。” 席克轩的正妻周氏见气氛有些冷,急忙拉着儿媳肖氏出来一起圆场。 “好,那便辛苦弟妹和子宸媳妇了。你们都各自忙去吧,不必在这干陪着我们两个,日后枭儿留京,咱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说话。” 席夫人也看出大家的不自然,与其如此,不如各自自在。 “嫂子说得是,我与子宸正好也要去巡铺,那咱们晚些再见吧。” 说罢,席克轩带着妻儿儿媳一同离去,让母子俩好好叙旧。 “娘,我想去祠堂拜拜父亲和大哥,然后便回屋休息。适才在宫中喝了不少酒,现下有些头晕,晚些时候孩子再陪您聊天吧。” 席枭并未醉酒,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跟母亲说什么而已。心里千头万绪,偏偏他又是个嘴笨的,倒不如想好了再说。 “你这孩子,身子不舒服适才怎么不早说。娘陪你一起去祠堂,拜祭完就赶紧回屋休息。你爹和你大哥得知你今日成就,九泉之下必定以你为荣。” 席夫人一想到亡夫亡子不免心生恻然,刚压下去的眼泪又翻涌出来。 席枭默然无言。倘若能换回父兄的命,他宁愿不要今日的荣华。 拜祭完父兄,度枭回到久违的房间,围着转了一圈,心底的感觉半是熟悉半是陌生。 他实在离家太久,偌大的将军府看上去冷冷清清,远不如边疆的军营热闹。 京城的人事,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全然陌生,他有一种深深的格格不入的感觉。是以回京的第一天,回府的第一晚,席枭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的。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章、 家有表哥风华绝代 自从骠骑大将军回京后,这几日大街小巷全是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席枭回府的第二天,圣旨便下到了骠骑将军府,让他身兼“禁卫军副统领”一职,留京上任,与太尉高大人即禁卫军总统领一起掌管皇城的十万禁卫军。 “禁卫军副统领”并不是一个多高的官衔,正四品而已,比他之前那个“骠骑大将军”的封衔尚要矮两阶,却是个铁打的实权。 想想看,在皇城根底下手握十万兵权,这是何等的荣恩。 乾明帝肯把这个官位交于席枭,一则是对他的器重,二则是对他的信任。 文武百官得信之后,闻风而动,有那喜欢攀龙附凤的,很快就带着贺礼上门拜访去了。 席枭倒是个有意思的,也不知是真的不通世俗呢,还是怕皇上猜疑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把送礼之人连带那贺礼一并扔出了府门。 这两天流连在骠骑将军府门外瞧热闹的大有人在,席枭索性闭门不见客,安心地留待府中,等着休沐过后就走马上任。 本来这些都跟聂含璋没半毛钱关系,只不过她现在正在外祖家做客,而周围坐着的两位舅舅、舅母、以及二表哥三表妹,甚至外祖母容老太君也在花厅里讲席枭的八卦,她索性拉长了耳朵津津有味地听着。 容家时不时地就会接她过来小坐半天或小住几天,容老太君的面子聂家还是要给的,这也算是聂含璋比府中姐妹多出的一项福利,可以经常出门。 “席将军作派果然豪迈,不拘小节,不畏权贵,实在令人畅快。” 二表哥容铭是半个武痴,也是席枭的脑残粉,对方放一个屁他都觉得香,在他眼里,席枭做什么都是对的。 之前聂含璋知道的关于席枭的那些传闻,大多都是容铭告诉她的。 容铭只比她大半岁,两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席老将军在世时,兄妹二人常跟着他习武打桩,虽是表亲,感情却胜似亲兄妹。 大舅舅容准是地道的文官,颇不认同容铭的看法,借机向侄子说教。 “席枭看上去倒是个正派之人,只是这性子太过刚烈,需知过刚易折啊。在京都当官可不比边疆,本事倒是其次,做人圆融却是一定要会的。席枭这种莽夫行径,太容易得罪人,委实不可取。” “爹说得是,孩儿深以为然。听闻席枭在边疆治兵时便有廉肃刚正的美名,他这一套放在军营中自然可行,在朝中为官却是凶险。便是爹您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也从未做过将客人赶出府门这等让人丢面的事,恐怕席枭还没上朝当差,就已经将同僚们给得罪光了。” 此时门前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众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容延回来了。 门外徐徐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逆光中看不清长相,待走近了,才发觉这男子生得极好。 面冠如玉,眉目似画,气质清贵。偏偏生了一双魅惑至极的丹凤眼,无端地带着几分风流意态,使原本俊美无双的男子愈发倾倒众生。 哪怕已经见过无数次,每次看到容延,聂含璋都要被这个大表哥重复惊艳一次。什么黄晓明,金城武……在容延面前统统都要被秒成渣。 这个被京师女子封为“京中第一美男”的大表哥,真的是美得天怒人怨。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章、 竹马恋青梅 容延向几位长辈行了礼,很自然地坐到聂含璋旁边的一个空位上,顺手将自己手边红灿灿的樱桃悉数倒进她马上空空如也的盘子里,知道她爱吃这玩意。 容延的修养举止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一番动作下来优雅悦目,聂含璋在旁边看了叹为观止。感慨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差别的。 她敢和容铭打打闹闹,但在容延面前从来不敢放肆。对方像个仙人,她总有种不敢亵渎的感觉,一见到他就会主动恢复端庄扮淑女。这么做不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是本能的一种反应,他的气场会不由自主地让你入乡随俗。 容府中人都知道自家两位少爷与聂家的表小姐感情要好,对大少爷这种亲昵的举止早就见惯不怪,容延的母亲贺氏却是眉尖微拧,面上飞快闪过一丝不愉。 聂含璋从小就把容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比聂家人不知道亲上多少倍,跟两个表哥之间也一直都是以兄妹相称,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此时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方地接过容延递来的樱桃,隔了一会就趁众人说话的时候偷偷拿帕子裹上一个飞快地塞进嘴里,再佯装淑女拿帕子擦嘴,其实是遮掩自己吃东西的动静。 毕竟和容家人再亲近,她也是客人,在外面还是要保持一点形象的。主要还是因为今天的早饭太腻了,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这会肚子已经饿得快打鼓了,最爱吃的樱桃就摆在眼前,没有不吃的道理。 容延离她最近,这些小动作哪里能躲得过他的眼睛。看着她像小老鼠似地偷吃东西,面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偶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宠溺。 容准眯着眼打量着这一对表兄妹,有些事情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了。 儿子已经十八岁,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但他到现在却还没有订亲。本来以他的条件,京中多少好人家的女儿想要嫁于他为妻,容准一直以为是母亲和妻子的眼光高挑花了眼,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前容准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贺氏这两年来对聂含璋这个外甥女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有时候甚至透着淡淡的厌恶,现在倒是全明白了。 容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了,这么明摆的事情,他竟然到现在才瞧出来。白白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大好姻缘。 只是贺氏看上去并不同意这桩婚事,看来自己有必要同媳妇好好谈谈了。容准心里下了决断,一心想为儿子和亲外甥女牵一牵红线。 聂含璋并不知道厅中几位长辈的心思,照旧和从前一样,在容家吃过午饭后,陪着容老太君闲聊了一会,这才打马回府。 这一次仍然是容延送她回聂府。聂含璋没看到,当容延起身送她出门时,身后大舅母贺氏的脸色显得更暗沉了。 其实以前都是容延和容铭两兄弟一起送她的,只不过这两年渐渐变成了容延独来送往。聂含璋也觉得回个家,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就心安理得接纳了容延提出的这个安排。 好在两人是分乘两府的马车,又有众多家丁仆婢跟着,倒也没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来。 冤家路窄,聂含璋和容延在聂府门前辞别时,碰巧遇上了前来串门的吕高和吕姝两兄妹。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章、 打你怎么了 本来容延都已经登上马车,准备让人起驾回府了,结果耳边传来一句略显轻浮流气的“璋妹妹”让他忍不住拧着眉头又下了车。 “璋儿,没事吧?”容延站到聂含璋身前,挡住四周看向她的视线,冷冷地看着对面口吐不敬的吕高。 “没事,吕家的表哥和表妹在向我打招呼罢了。大表哥你快回去吧,老太君他们还在等你回去说事呢。” 聂含璋根本不屑理会吕家两兄妹,反正他们就是疯狗,时不时地就会跑出来咬人两口,她才不要被这两个脑残拉低自己的智商。 “我道是谁,原来是容氏延郎啊。聂含璋,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能勾得京中第一美男做你的护花使者。” 吕高阴阳怪气地说着。虽然他并不喜欢聂含璋,但心里却认定了她将来会是自己的妻子。此刻见到她与一个比自己不知强上几百倍的男子亲亲我我,顿时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所以才出言讽刺。 “闭上你的脏嘴!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容延身上的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薄唇紧抿,丹凤眼微微眯着,眼底聚起无数冷刀子,齐嗖嗖地往吕高身上射去。 他生得俊美,即使发起怒来也美得惊心,一旁的吕姝和三府下人齐齐看呆了眼,觉得这“京中最美是延郎”果然名不虚传。 吕姝早前只在别府远远地见过一面容延,当时又是傍晚,看得不甚清楚,心里只留下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 现在容延就在她眼前,美如天神降临,她一颗芳心砰砰直跳,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京中会流传出“一见延郎误终生”的诗句。 吕姝已然被容延勾走了魂,换了平时她早就跳出来帮腔了,可是现在为了在容延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她决定装淑女扮矜持。 “哟……我说什么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什么,你二人心虚了?聂含璋,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未婚女子和男人同进同出,也不知你的礼数是怎么学的?还有,容大公子,聂含璋很快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奉劝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表哥表妹地再纠缠不清,否则不客气的人应当是我。” 吕高见气势上比不过别人,只能逞逞嘴瘾。虽然自己与聂含璋的亲事到现在仍然八字没一撇,但他觉得也十分有必要警告一下别的男人了。 聂含璋他是娶定的了,要不然他怎么纳心爱的瑧表妹入门,所以他要斩断聂含璋和其他男人结亲的一切可能。 聂含璋刚想出言反驳,容延柔柔一个眼神看过来,让她呆着别动,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怕,把一切放心交给他。 聂含璋回以一笑,小脸兴奋地发光。以容延腹黑的个性,她绝对相信吕高会吃不了兜着走。 吕高以为自己这么挑衅,容延肯定要大怒了,没想到对方忽然邪笑了一下,直笑得他心里发毛。 “吕公子,你是一介白身,你可知平民当众辱骂朝廷命官是何罪?轻则掌嘴二十,重则杖责五十大板。” “适才吕公子对我这个六品官员出言侮辱,你们可是都听到的。依照律例,理应受罚。念你初犯,掌嘴二十好了。来人,给我押住吕公子,掌嘴。” 容延步履优雅往后退了一步,容氏的家丁立即上前按住吕高,不由分说地噼里啪啦打起嘴巴子。 “容延,你敢……” 吕高一句话还没说完,嘴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顿时鲜血横流,痛得眼泪鼻涕齐飞,连话都说不出来。 容家的家丁跟别府的不一样,个个都是受过武艺训练的,身强力壮,身娇体弱的吕高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章、 贱人就是矫情 众人只见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到吕高的嘴上,很快他就被打得满嘴是血,哭爹喊娘,地上还滚落着几颗带血的断牙。 吕府的下人想要上前拉架,被容延威喝了一声,吓得又全部退了回去。 “胆敢阻止本官行刑的,一律照打不误。众位别忘了,吕公子是平民,对官员不敬最多掌个嘴,你们却是奴籍,在这种情况下打死了不论。” 容延说的是事实,大周朝的律例就是这样,对官身保护严密,平民和奴隶有时确实命如草芥。 吕姝吓得花容失色,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容延,哀泣道:“容大人,我兄长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言行无状冲撞了您,还请您看在容聂两府的交情上,轻饶他这一回吧。” “可惜你们是姓吕的,跟我容家没半点交情。而且如你所说,掌嘴二十已是轻饶了,姑娘别忘了,重则可是杖打五十。” 容延看都没看吕姝一眼,直接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吕姝在容延这碰了壁,只能转头愤恨地看向聂含璋,盈盈美目里写满恨意,容延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这个贱人出一口气罢了。 心里又有些嫉妒、酸涩难当,为什么像容延这样举世无双的好男儿居然会对聂含璋爱护有加。想她容貌、身段、才情都不输给聂含璋,偏偏没遇上这样的一个好男人,真是老天瞎了眼。 聂含璋见到吕高兄妹吃瘪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吕姝的眼神对她来说就跟挠痒似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时,听到风声的聂修和吕氏匆匆赶来,吕高的二十个嘴巴也刚刚打完,正被吕府的下人搀扶着进了马车,显然是痛晕过去了。 聂修夫妇看见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刚才只是听下人说,容表少爷和吕表少爷在门前起了口舌争执,没想到居然动起手来了。 “天啊,高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不要吓姑母啊……”吕氏一出来就先发制人,抱着昏迷的吕高哭天抢地。 “嚎什么?赶紧把人给抬到屋里去,再去叫个大夫来看看。所有人都进府去,堵在门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聂修大喝一声,众人赶忙七手八脚地把吕高抬走,一溜烟地全往前厅走,身后的大门严实地关上,阻隔了外边想要看热闹的人群。 “容大表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你与高儿怎么打起来了?这事你务必得与我说个清楚啊,否则我无法向吕大人交待。” 聂修的脸色沉得像墨,嫡妻和继室的两个侄子在聂府门前闹事,传了出去,颜面何在啊。 “聂大人,您来得正巧,下侄正想向您禀报,吕公子适才在众人面前侮辱我这个朝廷命官,下官便依律掌了他的嘴,在场众人皆可作证。若是聂大人觉得有失公允,不好向吕大人交待,小侄这就陪您前去大理寺再理论一番。” 容延现在只是个六品官身,但在聂修这个二品大员的威压之下,依然笑容优雅,气势不减。 聂修从来不敢小看面前这个十八岁的状元郎,而且他也深知吕高的秉性,肯定是他先挑起的事端,否则像容延这种人,怎么会跟他一般计较。 聂修刚想问吕高到底说了什么惹得他动怒,却被吕姝抢了话头。 “姑父,姑母,你们可得为哥哥作主啊。其实哥哥不过是与大表姐说了几句话而已,言语中并无冲撞容大人之处,谁知容大人突然就生了气,还命人掌哥哥的嘴,还将他打晕了过去。呜呜……实在是冤枉得很哪。” 吕姝见有人撑腰,坐在椅子上开始抹着眼泪啼哭起来。一开口就颠倒黑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容延是为了替聂含璋出气而打吕高的。这也是在含沙射影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由令人浮想联翩。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章、 装可怜谁不会 “璋姐儿,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真像姝儿说的一样,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的?”吕氏一个眼刀子立马甩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起来。 “爹爹和母亲,真的很想知道大表哥说了什么?行,那我便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们。若是有半句不对,就让我面孔生疮,一辈子嫁不出去。不知姝儿表妹一会是否也敢发这样的毒誓?” 聂含璋满目讥诮地看向吕姝,果然对方的眼神开始闪躲。她从来不相信眼泪这一套,对付这些人来软的不行,硬的才行。 聂含璋记忆力惊人,果然把吕高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甚至还将他的神情和语气学得维妙维肖。 “姝儿表妹,你来说说看,我适才说的可有半个字不对?若你觉得我有记错的地方,大可指证出来。这么多人刚才可是都听见吕表哥说的话了,你说的可不要与大家说的出入太大才好哪,不然就圆不回来了。当然,为了表明真实,姝儿表妹在反驳我之前,不妨也先发个毒誓,你敢么?” 吕姝脸一阵白一阵青,嗫嚅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刚才的伶牙俐齿全部跑没了影。 她哪里会晓得聂含璋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为着自己的名声着想,不是都会选择忽略那些中伤之言的吗?她倒好,丝毫不介意再把它们当众扒出来过一遍,好像这些对她通通无所谓。 “爹,您的亲生女儿就在家门口被一个外姓侄儿诬陷成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呢,您若是觉得二品大员家的嫡长女可以这样随意任外人欺辱的话,干脆辞官回家种田算了,免得被朝臣耻笑。反正我的名声迟早也会被这些人毁个干净,您早早辞了官也好,省得届时怪我连累了您。” 聂含璋看着聂修气得铁青的脸,冷俏的补上一段话。这个爹平时虽然不管后宅的事,但只要触碰到了他的底限,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璋姐儿,放肆,你还有点规矩没有?怎可如此对你爹说话?女儿家说话如此粗俗不堪,那些礼教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们几个把大小姐给我带回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璋姐儿,回去以后给我好好面壁思过,抄完了一百遍女戒,才可出门。” 眼见丈夫的脸色越来越沉,吕氏色厉内荏地骂着,心虚得不行,寻思着得赶紧把聂含璋弄走。对方好像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吕氏生怕她一会说出更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吕氏身边的几个嬷嬷丫鬟想要上前拿住聂含璋,把她往外带,不让她再说话,可是这个时候的聂含璋正处于盛怒之下,暗中使了巧劲挣脱这些人。 一旁的容延满身怒气,猛地站起身像座山一样护在她身前,那些人忌讳他的身份,也根本近不了聂含璋的身。 “对了,爹,女儿近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是吕表哥亲口告诉我的,您要不要也来听听。吕表哥说母亲答应了他会将我这个嫡长女下嫁于他,而且还会将四妹妹一并纳给他作妾。他还说,他着实看不上我这个嫡长女,娶我完全是为了我娘的嫁妆,他喜欢的其实是四妹妹。爹,您说这事好笑吧?反正女儿觉得挺可笑的。” 聂含璋正气凛然在站在那里,面容冷肃,语带讥诮,双目通红,眼里隐隐含着两汪委屈的泪水,欲落不落,倔强又高傲的样子比之吕姝的假意啼哭更要让人心疼和信服。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章、容表哥真威武 容延笼在袖子里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一直知她在聂府过得不舒心,没想到竟是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她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从来没在容家人面前提过这些,如果不是容嬷嬷,很多事情他们都不得而知。 容延心里懊悔得不行,早知道就早日将她娶回家中好好疼爱了,只是一直顾及着母亲的感受,迟迟没做决定,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脱离这个苦海了。 “吕氏……你……”聂修怒目圆睁,伸手指着吕氏,额上青筋暴起,对嫡长女的话信了七八分。 他虽然不管后宅,但并不代表不懂后宅。若是没有吕氏首肯,联合吕家人在暗中谋算,单凭吕高那个草包哪里敢肖想他的两个女儿。 他知道吕氏不喜聂含璋和聂含瑧,也没少给这两个女儿下过绊子,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拎不清,联合外人如此糟践欺辱自己的两个女儿。 若是吕氏和吕家的计谋得成,他聂修这张老脸真的就要在京城丢尽了。 “老爷……你可不要偏听一面之言啊,妾身怎会如此糊涂行事?想我嫁入聂家十六年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尽心尽力照顾府中各位姨娘孩子,可曾让你失望过?何况高儿您也是晓得的,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从来一半真,一半假,兴许是酒后跟璋姐儿开玩笑的,璋姐儿却将它当真了。您想想看,妾身有那么傻吗?若是真要谋害璋姐儿与瑧姐儿,势必是暗中进行的,怎会如此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这其中指定是有什么误会。” 吕氏立马抹着眼泪哀哀地哭起来,唱念俱佳,演技爆棚,一时间聂修又有些迟疑。 “聂府果然好家风,好规矩,小侄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聂大人,依我看,若是京中有哪一位官员需要被弹核,您这位御史大夫就该首当其冲。家风不正,后宅不宁,您作为御史司的最高官员,尚且管不好自己家宅的小事,又如何管得了朝中的大事?” 容延突然起身“啪啪”击了几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聂修无地自容。 “容大公子,这是我聂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划脚。如你这般跑到别人府上,随意伤人,出言不敬,又岂是什么好修养?容府的家风与规矩难道就是这样吗?依我看,也不过尔尔。” 吕氏奋起反击,这会她已经定下心来,想好了对策,底气就足了。 “我容府家风再不济,也不会帮衬着外人来欺辱自家人。璋儿,也是我容家的女儿,竟然聂大人与聂夫人不心疼这个女儿,小侄今日就先将她领回容家小住几日好了。待哪日聂大人清肃了家风,不再纵容外人残害亲女时,容府自会将璋儿归还。聂大人,您放心,小侄回去以后,势必会和家父认真商量一下,改明儿就在圣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向您请教请教弹劾御史司官员的问题。” 盛怒之下,容延反倒愈发冷静,最后那两句几乎等于是威胁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威而不怒的女声,聂老夫人在几名仆婢的搀扶下,一脸慈笑地踏进了客堂。 “听说容大侄孙来府中作客了,老婆子许久未见状元郎,可是稀罕得紧,特意过来见上一见的。容大侄孙不会怪老婆子无聊吧?” 聂老夫人装傻充愣,众人却心知肚明她是闻讯赶来调解矛盾的。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章、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言重了,本该是晚辈去拜访您才对,哪敢劳您亲自来见。只是刚才被一些琐事耽搁了,这才误了向您请安的时辰。您别怪罪才是。” 容延跟聂家这几位当家人打过不少交道,每个人的秉性也知道个大概,对聂老夫人一直都是敬重有加,防备甚深。 “哎哟,哪里能呢,容大侄孙能来探望老婆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适才听你说要带璋儿回容府小住几日?那有什么不成的,恐是老太君也念叨我们家璋儿了,想招她回去陪欢膝下。正好府中后院这几日有些地方要请人翻修去旧,只要你们不嫌叨唠,璋儿去住上三五日也是无碍的。” 聂老夫人这么好说话,不仅容延和聂含璋微微吃惊,便是聂修和吕氏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聂含璋知道老谋深算的祖母,肯定会有别的什么要“交待”的。 果然,聂老夫人又换了一副口吻说话,这次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容大侄孙,璋儿是贵府老太君的心肝亲外孙,也是老婆子我甚为看重和爱护的嫡长孙女,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何况以咱们容聂两家的交情,有些事又何需太过计较呢,伤了和气便不美了。你说是吧?” 聂老夫人这话是在表明立场,她会罩着聂含璋。联系她前一句“后院要翻修去旧”的语境,大有要为聂含璋出头,清理门户的意思。条件当然是容延和容家人不再把事闹大,尤其是不要拿到朝堂上闹得大家都没脸。 “老夫人深明大义,晚辈敬服,自然遵从。那今儿晚辈便将璋儿表妹暂请回府中作客几日,待老太君舒心了,晚辈再将她送回贵府。” 聂老夫人的话,容延心领神会。既然长辈发话了,给两家一个台阶下,他就顺水推舟地应下好了。 最重要还是为聂含璋今后的处境着想,聂老夫人肯站出来为她撑腰,总比因为此事恨上她,平白又多了一个仇敌好。有聂老夫人出面,吕氏就不敢为难聂含璋,日后她在府中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吕氏显然也听出了聂老夫人的弦外之意,嘴皮子抖了几下,脸色愈发地晦暗,低着头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璋儿,你带上容嬷嬷她们回房收拾东西去吧,跟你表哥去外祖家多玩几日。过些天,我让你母亲带人去容府接你回家,到底是去作客,不好打扰人家太久。若是下次还想去探望老太君,跟祖母说一声,我差人送你去也得。” 聂老夫人亲昵地握住聂含璋的手,轻轻地拍着,一口一个“作客”、“别人家”,实则是在敲打她,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璋儿多谢祖母厚爱,顶多去个三五天陪老太君解解闷就回来了。祖母若是想璋儿了,随便哪天让母亲去接璋儿回来都行的。” 聂含璋闻弦知意,无比乖巧地应着。一边顺着老太太的毛捋着,另一方面也不忘给吕氏一个难堪。 反正是聂老夫人提出的让吕氏去容府接她回家的建议,有这么好的“调戏”吕氏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你是个懂事的,去吧,再晚天色就暗了,骑马不安全。姝儿姑娘,且去陪你大哥吧,他受了伤,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总是好的。修儿,你去送送容大侄孙,为娘还有些府中杂事要与吕氏商量。” 聂老夫人一个一个安排下去,这是打算把人全部支走,与吕氏单聊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章、 空有姐妹之名 吕氏听到聂老夫人说这话,眉心“突突”地跳起来,心知不好,可现在这种情形下便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老太太说个“不”字。 “是,母亲!” 聂修见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心下不由大松一口气。神情比之刚才轻松了很多,与容延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聂含璋也带着容嬷嬷几人出了客堂,回去玉虚阁收拾行装。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仅凭三言两语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聂含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修为跟老太太比起来,差了不知几个级别,以后真得跟人家好好学学才行,等达到老太太那个境界时,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其实,聂含璋今天是故意为之的。她知道有容延在,肯定会为自己抱打不平,吕高兄妹正好给了她这个契机,那就顺势而为,索性把事情闹到老太太和便宜老爹面前,有外人在,无论如何他们也会给个体面的交待。 老太太想必也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给吕氏一个教训,这才答应罩看着她。 总体而言,现在这样的处理结果,聂含璋是满意的。 吕高挨了一顿胖揍,吕氏肯定也会被老太太修理,自己又意外得到了老太太的允诺,这一场战算是完胜。 其他的,她却不敢再得寸进尺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把老太太惹怒了,可没有好果子吃的。老实说,她现在对这个祖母还真是有点怵了。 聂含璋回玉虚阁的半道上,碰到了匆匆急行的聂含瑜,一看见她,聂含瑜就像被点着了炮仗似的,恶声质问道: “听说大姐姐适才好生威风,叫人将吕表哥给打了,现在还生死未卜地躺在客房里呢。这若是传了出来,少不得又要被人编排咱们聂府的女儿没教养了。” “呵……”聂含璋嗤笑了一声。 “三妹妹与其有空在这关心吕表哥的死活,倒不如去‘荟英堂’看看母亲。我奉了祖母的命要去容府作客几日,就不陪三妹妹闲聊了。” “你把母亲怎么了?” 聂含瑜一把拦住她,怒目圆睁,恨不得手撕了她。 “三妹妹这话说得好奇怪,我可不敢对母亲不敬。你若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过去瞧瞧不就好了。” 聂含璋说罢轻轻撞开她,满面笑容地走了。吕氏母女总来找她的麻烦,看到敌人吃瘪这心里真不是一般地舒爽。 一直跟在聂含瑜身后的亦步亦趋的聂含瑧听到事情牵扯了老太太进来,心思转了几转,果断假装崴了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呀……”聂含瑧假意要站起来,然后又被痛得坐回地上,一副完全走不了路的样子。 “三姐姐,瑧儿不小心扭到脚了,恐怕不能陪你去前院了。我真是笨,走路都能摔跤……” 聂含瑧低垂着脑袋,欲说还泣,声音里听上去满是自责。 “哼……四妹妹这一跤摔得可真是凑巧。算了,你素来是个软骨头,我也不指望着你能上帮什么忙,你自回去休息吧,省得碍手碍脚。” 当着众多下人的面,聂含瑜毫不留情地讽刺谩骂,一甩袖子,扔下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聂含瑧轻掐着手心,低垂的美目闪过一道嫉恨与凶光,再抬头,又是那个温柔似水,扶风弱柳的聂家四小姐。 没走多远的聂含璋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对于这两个时常在人前装姐妹情深,背后又相互拆台的行径早就习以为常。 相较急性子的聂含瑜,她从来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这个看上去软不拉叽,走到哪都是应声虫的聂含瑧,她防备更多。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聂含瑧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个中高手,没什么事,她一般不轻易跟这个四妹妹打交道,有多远是避多远。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厢,聂含瑜担心母亲,急急就赶到了‘荟英堂’,大白天的门却紧闭着,门口还守着两个丫鬟,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她刚想上前推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其中还交杂着老太太的怒骂声和吕氏低微的辩解声。 脚步一滞,聂含瑜生生止住了再往前一步的举动。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进去只会火上添油,到时候不仅帮不了母亲,反而有可能连自己也要受责罚。想了想,她决定顺着原路回去,到吕氏的房间先等着。 屋里,聂老太太指着吕氏,像训孙子一样训着,当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你是被猪油子蒙了心,傻了不成?那个容延是个什么人物,你也敢得罪?他老子容准可是史部尚书,专门掌管官员升迁调令的。恪儿刚刚参加的春闱,过些日子就要放榜了,这个时候人人巴结容家尚且来不及,你倒好,还上敢着将人给得罪了?你是想害死恪儿吗啊?你个蠢妇,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吕氏被老太太一骂,顿时醍醐灌顶,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刚才她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着实没想到这事,如今事关亲儿前程,她哪能不心急,不慌张。 “娘,是儿媳蠢笨,儿媳愚钝,儿媳错了。可恪儿是老爷唯一的嫡子,咱们聂府的门楣将来是要靠他光耀的啊。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定要帮帮恪儿啊。” 吕氏抱着聂老太太的腿干嚎了几声,因为是作戏,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聂恪是聂修唯一的嫡子,聂府未来的掌家人,她料定婆婆不会袖手旁观的,否则刚才也不会出手帮她解围了。 聂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将她一脚踹到旁边。 “容家人生的可不是我的气,而是你的气,你若想让人家消气,过个三五天后就亲自给我到容府赔礼道赚去,无论如何也要将璋儿给请回来。这事你若做成了,容家人的气也就消了,自然也就不会为难恪儿了。” “好,我去,我去,娘说什么媳妇都听您的,一切按您的意思办。只要他们消了气,答应不为难恪儿,媳妇做什么都可以。” 吕氏现在终于回过神来,刚才老太太跟容延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为了儿子,别说是去容府接聂含璋回来,就是更大的委屈她也会承受下来。 聂老太太见吕氏嘴上说得好听,神情还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知道她并未把此事当回事儿。 她心里肯定还寻思着跟以前一样,做个面子功夫唬弄过去了事,下回依然会我行我素。如果不让吕氏知道“怕”字怎么写,她就不会真正地收敛。 “吕氏,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连璋儿都瞒不过,你以为能瞒得过我老太婆吗?今日我便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姓吕还是姓聂?若你一心只为吕家人打算,不顾我聂府的名声,不顾你丈夫的体面和儿子的前程,那么,我可以成全你继续做你的吕家大姑娘,反正我聂府的女主子又不是没换过人。你别忘了,这府中生了儿子的可不只你一个。” 聂老太太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却让吕氏听得心神俱裂,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吕氏的脸一瞬间血色全无,白地吓人,过了好一会,她才晃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跪到老太太面前,把头磕得“砰砰”直响。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章、 吕氏吃瘪 “娘,儿媳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生是聂家的人,死是聂家的鬼,您可千万别赶我出府啊。从前儿媳不孝,惹您生气了,请您原谅儿媳这一回吧,日后我定当安份守已,相夫教子。娘,您就饶过儿媳这一回吧……” 吕氏这下真是被吓得不轻,哭得涕泪横流,这头也磕得实诚,不到几下地面上就见了血丝,看来是真心怕了。 老太太的手段吕氏太清楚了,当年自己一个外室能进府当上这个女主人,全是老太太一手操办。可以说,她有如今的地位,全靠老太太的提拔。 这也意味着,老太太若是想把自己拉下台,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她真的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就昏了头,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了。其实有老太太在,谁能越得过她老人家去呢?吕氏一想就后怕不已。 “行了,别哭了,当家主母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快点起来吧。” 聂老太太见好就收,伸出双手将人扶了起来,让吕氏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并示意钟嬷嬷给她端来温水和帕子净面擦伤。 “你知道错在何处就好了,改明儿找个时间回一趟娘家,去跟你兄嫂说清楚吧,我聂家与他们吕家的孙辈无缘,是不能亲上加亲了,但咱们两家还是姻亲,该帮衬的我们还是会帮衬。至于璋儿与瑧儿的亲事,我与孩子们的爹自有主张,你就别费心了,只管好好张罗瑜儿和恪儿的就是了。” “是,一切听娘的安排。” 吕氏一边拿着帕子净面,一边小声应答,像只乖巧的小绵羊,神情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你是我亲外甥女,又给修儿生了一对儿女,这么多年操劳家事,养儿育女,我怎么会不体谅你的难处呢。可是这当家大妇该有的气度还是得有,我想今日过后你会懂得怎么做的。对了,我近来身子不太舒爽,西边那个库房就交由你来打理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钟嬷嬷。收拾妥当了你就回屋休息去吧,这几日不必过来请安了,先将额头上的伤好好养一养。” 聂老太太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她知道西边库房里的存物吕氏已经惦记了很久,现在就当作是给她的安抚好了。 “谢谢娘,儿媳以后会上进,不敢再惹你忧心了。您若是没其他吩咐,儿媳就先退下,不打扰您休息了。” 吕氏小心翼翼地行了礼,拿帕子掩住额头,低着头,在几个心腹仆婢的护送下脚步匆匆地回了房,生怕被府中上下看到自己的狼狈样。 吕氏一进屋便命人将房门紧闭,以身子不适为由,遣走了院中大半仆婢,并让两个贴身丫鬟传令给府中的几位姨娘和庶子女,免去他们几日的请安礼。 在房里等得心焦的聂含瑜,听到外屋的响动,赶紧出来查看,在看到母亲肿起溢血的额头时,惊骇地轻呼了一声。 “娘,您这是怎么了?祖母,她,她责罚您了?” “娘,没事,瑜儿不必担心。只是磕几个头罢了,你祖母已经消气了,不过小伤而已,养几日就好了。” 吕氏勉强一笑,不愿吓到女儿,只是脸色依然一片青白,混着额头的伤,看在聂含瑜的眼中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娘,是不是聂含璋那贱蹄子搞的鬼?祖母她是老糊涂了么,怎么能听信那个小贱人的胡言乱语而责罚母亲呢?待她回来,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哎哟,我的好瑜儿,可千万不敢乱说话,老太太也是你能编排的。这些日子少去招惹些聂含璋,她现在有老太太撑腰呢。你要做的就是侍奉好老太太,仍然做她最疼爱的乖孙女,别的事情娘亲自有安排,你别牵扯进来。” 吕氏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小声劝慰着。她就怕隔墙有耳,连累女儿也失去老太太的欢心就不妙了。 老太太现在对她戒心甚重,延寿堂那边有什么风声经堂滴水漏,还得靠女儿在老太太面前卖乖讨巧探听消息呢,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小心行事为上。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章、 怀恨在心 “娘,让您受委屈了。瑜儿知道该如何做,这笔帐咱们先记着,日后一定再找那小贱人讨要回来。” 聂含瑜对聂含璋的嫉恨或许打从娘胎出来就有了。吕氏为了抬高自个的身价,掩盖她与聂修是在容氏孕间就无媒苟合的不堪过往,愣是将容氏塑造成了一个拆散她与聂修之间大好姻缘的歹毒女人。 吕氏自小就向女儿灌输是容氏抢走了她的原配夫人之位,是聂含璋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嫡女身份的思想,致使聂含瑜一直对容氏与聂含璋母女怀恨在心,从小更是将这个嫡长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说白了,吕氏如今虽顶个御史夫人的名头,但到底是继室,没有诰命在身,逢年过祭还得给容氏上香磕头,将来自己的儿子成家时,媳妇进门要先跪拜的也是容氏的牌位,便是死了,与聂修合葬的也不是她,而是容氏。她一个大活人,却永远都要被一个死人死死地压下一头。 聂含瑜这个不尴不尬的御史大夫嫡三女的身份,也着实让她在外头受到了不少冷眼。庶出的,她不屑为之为伍,那些正儿八经嫡出的世家小姐对她又看不上眼的,她所结交的只能是那些门户比聂家低的官家千金。更为可恨的是,京中那些贵人对她这种不上不下的出身十分计较,对她的亲事多少有些阻碍。 所以,聂含瑜坚定的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容氏与聂含璋母女,容氏已经过世了,她只能将满腔的恨意与不满全部撒在聂含璋身上。 “瑜儿,为娘还有些事要与苗嬷嬷说,你先去客房看看你表哥表姐吧,待大夫诊治差不多了,就着人将他们送回吕家。一会我让人准备一些补药和银两,让他们一并带回去,就当作咱们府上替聂含璋送给你表哥的赔礼了。对了,让李嬷嬷跟着一块过去,她知道该怎么与你舅父舅母说。” 吕氏是打定要将吕高受伤的事全权赖到聂含璋身上,她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宜出门,而李嬷嬷是聂含瑜的奶娘,与她们向来一条心,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事交给她准没错。 “娘,瑜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处理表哥的事情,等晚些再过来看您。” 聂含瑜明白母亲的意思,她与吕高吕姝两兄妹对聂含璋向来是同仇敌忾的,这一回定然也是要火上添油。既然自己与母亲不好再对聂含璋下手,那么借助吕家人之手岂不便利。 聂含瑜心思重重地走了,她与聂含璋斗了这么多年,结果这个贱人还是活得这么舒爽,不仅有容家在后头为她撑腰,现在居然连祖母也被她拉拢了,想想就觉得窝火。不行,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惩治一番这个贱人,否则她气意难平。 待女儿一走,吕氏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双手呼啦一划,几桌上的茶盏杯子滚落了一地,发出“乒乓”碎裂的脆响。 “夫人,您消消气,身子要紧啊……”苗嬷嬷目光一跳,赶紧上前轻拍着吕氏的后背,帮她顺气。 “嬷嬷,我今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嫁进聂府十数年,尽心尽力伺候了老太太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怎么能如此作贱于我?好歹我也是这个府中明正言顺的女主子啊,老太太她竟一点颜面也不留。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我就是全京城的笑柄,以后还有何面目出门见人……” 吕氏着实气狠了,胸脯大力起伏着喘着粗气,语带哽咽,对聂老太太是又怕又恨。 “夫人,莫伤心了,老奴自是知道您这些年的不易。只是大小姐这事,您和舅老爷委实太过心急了。听老奴一句劝,现在老太太既出面来管了,您便顺着她的意放一放。依老奴说啊,大小姐的亲事您不用沾手也并非坏事,日后若出了什么差池也算不到您头上,对不对?不如静观其变,看老太太究竟想给她找户什么样的人家,到时总有机会的……” 苗嬷嬷往吕氏手里递上一条丝帕,意味深长地说。 吕氏心思一动,接过帕子轻轻揩了两下眼角,神情隐晦。 “嬷嬷,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心里憋屈啊。这么多年被一个死人压制着一头也就罢了,可老太太是我亲姨母啊,却还是拿我当贼一样防,内院之事从来由她说了算,现在就连儿女的亲事我这个嫡母也作不得主。我呀,不过空有一个御史夫人的名头罢了。这样忍辱负重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聂老太太绝情地说着要休了自己的话还言犹在耳,吕氏真是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憋屈,心里对聂老太太的恨意一时间无以复加。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章、 来自皇宫的赏花贴 “莫非有老太太在的一天,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蓦然间,吕氏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眼底闪着幽幽暗暗的光,面目狰狞,看得一旁的苗嬷嬷都觉得心惊。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老奴去请个大夫回府给您瞧瞧这额头,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苗嬷嬷小心翼翼的措辞唤醒了正在沉思中的吕氏,她摆了摆手,恢复正常的神情,淡淡地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早前孙夫人送来的舒痕膏不是还有吗,那玩意顶好用,拿来擦一擦过两天便好了,皮肤还能跟新长的一样。” “是,老奴这就给您拿去。”苗嬷嬷领命就要往外走,又被吕氏叫住。 “嬷嬷,将药拿来之后,你便在外屋歇着吧,我也要休息一会。吩咐下去,晚膳我就在屋里吃,没什么事,别让人来打搅我。还有,今晚就让崔姨娘伺候老爷吧,若他问起,就说我身体不便。” 丈夫今天因为吕高之事被容延落了面子,恐怕也不想面对自己,便是见了也一定会迁怒于她,索性就装病不见了,何况自己这副样子被他见了只会更加不喜,只能便宜崔氏那个小贱人了。 吕氏恨恨地说着。今儿真是倒了血霉了,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相较吕氏的狼狈和愤恨不平,聂含璋则是心情大好跟着容延又折回了容府,在容府她的日子过得可就舒心自在多了。 至于吕氏惹来的烂摊子,就由她自个收拾去吧。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聂含璋在容府的舒心日子没过两天,就被来自宫中的一道赏花贴给打破了。 这道花贴来自翊坤宫,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点明了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各府夫人要带上尚未婚配的儿女一同出席。 众人无不了然,皇家的这种赏花宴,名为赏花,实则看亲。尤其是此次赏花宴,来得可都是京中那一等一的好儿郎。 三皇子、五皇子已到适婚年龄,正妃之位却至今空悬;尚未婚配的“京中第一美男”容延也在宴请之列;另有尚未娶妻的靖安侯府世子沈睿锋、太尉府小公爷高慕恒,以及刚从边疆回京当差的骠骑大将军席枭……全部位列名单之上。是以,收到花贴的各府夫人小姐个个眼冒金光,城中的那几家衣裳铺和首饰铺都快被人踩烂了门槛。 作为朝廷二品大员家一枚大龄未嫁女青年,聂含璋自然也是榜上有名。吕氏收到花贴之后,也顾不上额间还留有淡淡的一道粉疤,赶紧差人将聂含璋从容府接了回来。 聂老太太为了将这个嫡长孙女推销出去,这次真是下了血本,送了聂含璋好些金贵首饰,看得聂含瑜和聂含瑧眼红不已。 四月初十那日,聂含璋一大早就被容嬷嬷折腾起床,带着千雪和千霖,三人在她脸上头上好一通折腾,誓要将她打扮成天仙下凡,以求一击即中。 梳妆完毕,当聂含璋来到前厅与吕氏等人汇合时,众人都不免为今日的她感到惊艳。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百合髻,髻子下方用一支嵌着红宝石的芙蓉点翠赤金梳固定着,发间插着一根通体碧绿水润的翡翠簪子,一对金丝珊瑚红珠子耳坠从耳朵轻垂到下巴处,衬得眉目精致的小脸愈发清丽动人。 上身着厚薄适宜的月牙白琉璃纱浅交颈上襦,***着一件玉青色真丝鲛绡百褶裙,走动间裙摆流转,美不胜收。 她今天从头到脚的这身行头都是聂老太太为她量身打造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老太太看了自然十分满意。 聂含瑜则黑着一着俏脸,时不时地朝聂含璋甩来一个眼刀子,双唇气得粉白。聂含瑧的美貌甩了她一条街,她是怎么打扮也比不上的,何况对方是一个庶出,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聂含瑜一心只想着把聂含璋比下去,本来她今天那身打扮也是十分出挑的,但她个子没人家高挑,皮肤也不如对方瓷白,气质上更是输了一筹,再加上聂含璋今天精心打扮,就远远地把她甩在后面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臭脸的聂含瑜,冷了声道:“今儿可是去宫中参加赏花宴,贵人如云,需得谨记,你们三姐妹一体,代表的可都是我聂府的脸面,若是谁敢胆在外面闹出什么姐妹不和的流言,坏了我聂府名声,断不轻饶。” 聂含璋含笑淡淡瞥了瞥聂含瑜,恭敬地应了声:“谨记祖母教诲,璋儿必定谨言慎行,凡事以大局为重,不敢给家中添乱。” 聂含瑜收回愤愤不满的目光,和聂含瑧也一齐表了态。 “吕氏,你是她们的母亲,出门在外要护好她们,回府时我要看到她们三个都毫发无损。” 聂老太太敲打完三姐妹,又敲打了一番吕氏。今天可是去皇宫参加花宴,要去见天底下权势最大的女人,那是半点差错也不能出。 “母亲放心,儿媳知晓分寸,一定会小心照看好她们。” 便是老太太不说这话,吕氏也是心里有数的。这种场合,她哪敢乱来。 “嗯!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出发了,万事小心。” 聂老太太再三交待完毕,眼见天光大亮,这才放人离去。 聂府总共准备了两辆马车,吕氏和聂含瑜共乘一辆,聂含璋和聂含瑧姐妹一辆,带着自各的心腹仆婢登车前往皇宫。 此刻,骠骑将军府中,席枭也是打扮一新,身边跟着喜笑颜开的席夫人。今儿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她一定要为儿子相个中意的媳妇回来。 席枭今天难得地穿上除了黑灰褐色以外的衣服,一件深紫金边暗纹的云州锦缎穿得他身上,竟生出了几分贵公子的翩翩风度,俊美无匹。 席夫人看着自家儿子,很是满意,倘若他能笑一笑,不要总板着一张脸,那就完美了。 母子俩准备妥当,席枭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席夫人坐在后头的马车里跟着,不疾不徐地向皇宫进发。 聂含璋乘坐的马车行至青云路时,突然陷入了一个深坑,前两日接连下过几场暴雨,这段路年久失修,下过雨后就会形成深浅不一的水洼,车轱辘一旦陷进深坑就不好出来。车夫费了好大气力,还是没能吆喝着马儿将马车拉出泥坑,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 席枭今天避开通往皇宫的主路,也是挑了这条小路来走,想着不会被堵在路上误了进宫的时辰,没想到却碰到了前方别府马车陷入泥坑的倒霉事。若是对方的马车走不了,他们也动不了,这时候再折身回去走别的路,已然来不及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章、 冷面心热的席将军 席枭低声安抚了一番母亲,策马来到了急得团团转的聂府车夫面前,问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眼前的男子面容冷肃,气势凌厉像一柄利剑,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但那通身的气派和装束,车夫一看就知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赶紧战战兢兢地回:“小的们是御史大夫聂大人府上的,奉命送夫人和几位小姐进宫,没曾想马车竟出了差错,若是堵了公子的路,还望见谅。” “你等会,我去叫几个人来帮手,你也去将府上能帮手的男人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合力将马车推出泥坑,像你刚才那样根本就无济于事。” 席枭半句废话没有,简单吩咐完车夫,折身回去喊上将军府带来的所有侍卫前来帮忙推车。 车夫大喜过望,赶紧跑去前头已在百米之外的另一辆马车前,向吕氏汇报了情况,借调了那边的人手一起过来帮忙解围。 席枭很快就带人回来,看了眼车身,沉吟道:“一会推车时难免颠簸撞击,恐误伤了车内之人,还是将你的主子请出来,先在一旁候着,待车子起来了,再让她们上去吧。” 车夫一听有理,抬脚正要向车内的两位小姐禀告,却见一只白玉无瑕的纤纤玉手掀开了车帘,一道窈窕秀挺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与舍妹这就避退到旁等候,有劳众位了。” 女子清越灵动的声音十分好听,语话中带着诚恳的谢意,客气有礼。 说话的正是聂含璋,刚才她坐在车厢里已经将车夫与席枭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对方既然好心帮忙,她们这被帮助的一方没有理由不积极配合。 只是一踏出马车,看清眼前的男子时,聂含璋不免惊愣了一会,面纱下美目圆睁,脚步都滞缓了一步。她着实没想到,出手相助的人会是那日在临安街上有幸目睹过一面的骠骑大将军。 聂含璋头戴帷帽,面上的黑纱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席枭隐约只能感受到一道轻浅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已身上,带着一种好奇的打量,全然没有以往别的女子见到他时那种惧怕、闪躲或是避之不及。 席枭是何其敏锐之人,哪怕隔着一层面纱,聂含璋长久的注视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很少会被一个女人这样细细打量,或者说几乎没有女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席枭心下不免生疑,蹙眉静静回看了一眼聂含璋,却发现对方对他的目光不闪不躲,而是轻轻颔首表示谢意,这才收回目光,扭头和她身边另一个比她矮半头的女子低声交谈。 有了席枭和他手下的帮忙,马车在众人的合力推导下,终于从泥坑中解救出来,车夫忙不迭地向席枭等人表示感谢。 聂含璋登车前,眼尖地看见席枭的长袍下摆沾上了一点泥水,赶紧出言提醒:“适才多谢席将军相助,只是连累您的衣角沾了污物,有劳您费心清理了。” 吕氏早就命人打听过今日出席宫中赏花宴的才俊名单,聂含璋也从下人口中得知席枭会出席,这会他在这里出现,想必也是和她们一样赶着进宫的。 今天这种场合,若是衣冠不整或不洁,总是失礼的,人家好心相帮,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席枭淡然瞥了一眼衣摆的污泥,语气还是一贯的清冷,就像他的人一样。 “多谢聂小姐提点,若无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认得自己,更没想到的是对方认得自己却不怕自己,跟他说话时并无半点怯意,也无女人家的娇羞之态,落落大方,平静雅淡。 席枭从军七年,几乎没与女人接触过,见聂含璋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那些见过他的女子,不由纳闷,莫非京中贵女皆是如此修养? 可偏头再一看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那几位小姐丫鬟,明显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脚步就有些慌,其中一个双手紧张地揪着两侧的裙摆,显而易见,是怕他的。 这么一对比,席枭看向聂含璋的眼神不由带了点深邃,但也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个打量,他就策马回到了席夫人的马车前,继续赶路。 猛然低头瞥见衣角的一处泥污,想到女子好意的提醒,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帕,沾了些水仔细地将其揩干净了。 马车里,聂含璋和聂含瑧已经取下了帷帽,几个丫鬟一脸心有余悸地相互看着,车厢里静谧非常。 聂含瑧侧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嫡长姐,低声地问:“大姐姐认识席将军?”话里带着一丝试探。 “不认识。四妹何出此言?”聂含璋反唇相问。 聂含瑧绞了一下帕子,声如蚊蝇,“大姐姐刚才不是喊出他的名号了吗?我瞧你与他说话自然,便以为你们是旧识。” “哦,不过是在他回京那日在临安街上远远见过一面罢了,算不得认识。四妹妹那日不也跟着三妹去瞧热闹了吗?难道适才没认出席将军?他帮了咱们的忙,我与他说声谢谢不是很应当吗?这就能称上是旧识了?” 聂含璋不知道这个绵里藏针的庶妹到底想问什么,不欲与她打周旋,话里直接含了讽刺之意。 “大姐姐误会了,瑧儿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好奇,难道你不怕席将军吗?” 聂含瑧委屈兮兮地解释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他也是一张嘴巴,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又不是三头六臂,洪水猛兽,有什么好怕的?” 聂含璋轻笑出声,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些女人的槽点。不过可能是外界将席枭太过妖魔化了,她们养在深闺里听风就是雨,不免就对他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而席枭那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也的确足够让一些胆小的姑娘退避三舍的。 “呵呵,大姐姐果真胆大英勇,姨娘总是说我胆小怕事,看来以后我得跟着大姐姐多学学长点见识,省得出门时总是丢人现眼。” 聂含瑧状似忧愁地轻叹两声,娇柔乖巧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四妹妹太过谦虚了,但凡见过你的各府夫人,有谁不夸赞你乖巧懂事。相反,我这胆大英勇的性子却落了个彪悍蛮霸的名声,四妹妹还是不学的好,没得带坏了你。” 聂含璋淡淡地应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刚才对方最后的这段话她听明白了,大概是聂含瑧觉得她现在有了老太太撑腰,在府里的地位提升了,就想着来跟她打好关系,沾沾光什么的。 这个庶妹真的是个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墙头草。当然,她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处处为自己打算是没什么错的,但总是那么精于算计,自私自利,只是一味索取而不付出,那就不免有些令人讨厌了。 你弱你有理啊?你弱,全世界就得让得你?帮着你?否则就是无情无义,就该天打雷劈?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她聂含璋就偏偏不吃这一套。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章、 皇室的高规格相亲宴 聂含瑧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会听不出嫡长姐的婉拒,美目暗了暗,垂在一侧的手使劲地将衣袖里的一方软帕捏作一团。 “四妹妹,我昨晚睡得有些迟,这会想闭目养神,就不跟你聊天了,你要不要也休息会,养足精神嘛。” 聂含璋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聂含瑧,见她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加不想与她纠缠下去。 “好啊,就依大姐姐所言。” 聂含瑧抬头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甜笑,险些晃瞎了她的眼。 这个庶妹的颜值当真爆表,让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聂含璋笑笑,不再言语,闭上眼睛斜靠在身后的软榻上假寐,生生错过了聂含瑧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幽冷光。 马车晃晃悠悠,聂含璋眯着眯着,竟然真的靠在软榻上打了一个盹,最后是被千霖给摇醒了。皇宫到了。 整理好睡得有些散乱的发型和衣裳,聂含璋带着聂含瑧下了马车,三姐妹小心翼翼地往跟在吕氏身后,被几个宫女领进了御花园。 皇后娘娘和宫中妃子似乎都有争当红娘的嗜好,几乎每年都要在御花园举办一次大型的“相亲会”,然后乱点鸳鸯谱。 这并不是聂含璋第一次参加皇宫花宴。十四岁及笄之后,她就有资格来参加宫宴了。 加上这一次,这已经是聂含璋第三回参加宫中的赏花宴了。每次来她都是心惊胆颤,生怕那些上位者一个兴头上,就赏给她一个陌生男子当丈夫,反正当场赐婚这种事,皇帝老儿和皇后娘娘又没少干过。 此时,御花园中衣香鬓影,抬眼望去尽是华服一片,似乎全京城的俊男美女都集中到了这里。 聂含璋来过几次倒是驾轻就熟,规矩礼仪熟记在心,举止言行相对自然大方,反倒是初次前来的聂含瑜和聂含瑧紧张兮兮的,浑身都透着不自在,一步不错地跟在吕氏身后,生怕言行出了差池若来笑话。 宫女带着她们来到了早已设置好的聂府席位上,母女四人稳稳地入座,吕氏暗中给了带路的宫女一个鼓胀的荷包,里头塞着满满的碎银子。 聂含璋不动声色地看着,暗道吕氏被老太太教训了一顿果然上道了,这出手都比以前大方了,以前她打赏人那荷包看上去可都是瘪的。 宴席的排序是按照官阶高低来排位的,官阶越高的,自然离中心的帝后主位越近,官阶越低的就越往后排。 聂修是二官大员,官阶已算很高了,所以聂府的排位相对靠前,与他们正对的另一边席位的正是容府,聂含璋的大舅舅容准也是官拜二品。 所以聂含璋一坐下,就朝对面的容延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日容府来的人有些多,大小舅母,容延和容铭两个表哥,还有容咏淑和容咏君两个表妹也都来了。 几个表兄妹与聂含璋感情一向好,见到她也高兴地打着招呼,贺氏侧目看了一眼大儿子,果见容延满目温柔地看着聂含璋,面色不由沉了沉。 “今天是个好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断了儿子对聂含璋的念想。” 贺氏不是不喜欢聂含璋,但仅限于外甥女层面,做儿媳妇她却是不满意的。她嫌聂含璋性子太过刚烈,不够圆融,又不是个肯低头服软的主儿,自我主见又大,十分不好拿捏。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贺氏看不上聂家,不愿与聂家再做姻亲。她中意的儿媳妇另有其人,乃是江阁老的嫡次女,江如姒,她打听过了,今天这姑娘也会来参加赏花宴。 聂含璋刚想把目光从容府那桌移开,冷不丁一抹熟悉的刚毅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刚才在路上偶遇,对她们出手相助的席枭。 席府的位置就紧挨着容府,今日出席的只有席夫人和席枭两母子,入座后席枭查觉到对面似有若无的视线,抬眼轻轻回望了过去。 这一眼,正好与聂含璋还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对面的女子姿容清丽,气质无双,一双眼睛如一汪浸了水的明月,清澈流光,看向自己时坦坦荡荡,带着单纯的善意。 他不认识对面的女子,却从聂含璋的衣着上认出了她,知道她就是适才与自己说过话的聂府大小姐,面色便不自觉地松缓,不像之前那么冷硬。 聂含璋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目光,当面打量外男毕竟不是一个礼貌的举动,也有失体统,索性就扭头和聂含瑧说话,低声向她介绍御花园的景致。 皇后娘娘亲下的赏花贴,自然没人敢迟到,这会御花园早就是济济一堂,莺声燕语不断。 各府的夫人、公子与小姐都在悄悄打量着四周,看有没有那合眼缘的有缘人,有的则是心有所属,不时地朝心上人的方向抛去一个羞答答的眼神。 高慕雪仪态万方地端坐在位子上,余光却不时地瞥向斜对面的席枭。这是自他回京进城那日,自己第二次见到他,一颗芳心砰砰直跳。 高慕雪是太尉大人的掌上明珠,她的父亲正是席枭如今的顶头上司,禁卫军大统领高诚。 她自小常听父亲和兄长说着席枭的英勇事迹,在没见过他之前便已对这个冷面将军心生仰慕。上回在临安街见过席枭一面之后,更是惊为天人,多年的仰慕之情瞬间化为无尽的爱慕。 这会心上人就在眼前,高慕雪难免就多看了几眼。她的打量太过直接和频繁,席枭捕捉到对方的准备位置之后,轻巧地往高慕雪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一直暗中打量自己的女子五官绝艳,气质霜冷,浑身上下透着高不可攀的倨傲之气,显然是家世不凡出身,才有可能养出这样的气度。 “太尉府?”席枭的目光落到宴桌上的牌签后,敛下眼皮,眉头轻微拧起。 “高统领府上的女眷为何这样看自己?” 险少与女人打交道的席枭不明所以。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反正长久以来人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不会少,好的,坏的,他早已习以为常。 这时御花园门前传来一阵尖利的男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呼啦啦”人群顿时跪下去一大片,向着皇帝和他的一众宫妃,以及皇子公主行跪拜礼。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章、 被点名上台表演了 不得圣意,不能直视圣颜。聂含璋前后来宫中三次了,至今还未看清皇帝和皇后娘娘的长相,一般只能看到腰部以下,顶多有一次偷瞄时看到了帝后的下巴,这已算是最近距离的一次偷窥了,结果还是连人家是圆是扁都闹不清楚。 “众位平身吧”,还是那道威严沉稳的男声,皇帝大叔这把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带着成年男人特有的性感和稳重。 聂含璋一直觉得皇帝的长相应该不赖,光看那几个皇子和公主就知道了,基因摆在那里呢。 其实赏花宴无聊的很,比如现在皇帝和皇后就在开始一场相对冗长的开场白,就像领导开会时的例行说辞一样。无论去哪个府里参加赏花宴,几乎都是一样的流程,每次聂含璋都会趁这个时候开点小差。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宫中伶人表演歌舞的节目了,作为每次赏花宴的开场演出,它们几乎是必不可少。 所以当奏乐响起,宫伎们扭着腰肢款款而来时,聂含璋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眼,目光很快就被面前鲜艳浴滴的水果和各色糕点吸引,口水几欲流下来。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一桌子的美食只能看不能吃。为了保持淑女的形象,大家在外参加宴席时几乎是不动筷子的,偶尔夹两口菜意思一下,最多喝几口茶水,而且茶水还不能多喝,否则频繁起来上茅房也是极失礼的事。 一场宴席下来,说是忍饥挨渴完全不为过。所以在参加宴会之前,聂含璋都会事先饱餐一顿,马车里也会备上一些干粮,她的胃口比一般姑娘家都要大,别人可能不会饿,但她到了饭点肚子是一定会饿得咕咕叫的。 看到聂含璋盯着美食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傻样,容延嘴角含着狭促的笑,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喝了,顺势也将唇边的笑压下去。 延郎一笑倾国又倾城,容延不经意的这一笑,惹得暗中偷窥他的那些千金小姐个个不由红了脸,都觉得他这笑是冲着自己来的。 几曲终了,宫伎尽散,皇后娘娘终于金口一开,进入到今日赏花宴的主题,这也是各家小姐蠢蠢欲动,各府公子大饱眼界的一个环节。 皇家举办的历届赏花宴中,当中有一则传统的重头戏叫做“占魁首”。 由皇后娘娘和四妃各自点名抽取出出席赏花宴的几位千金小姐在宴席上表演节目进行助兴,然后由在座的每一位未婚公子一人一票进行公投,最后得票数最多的那位胜出,便称为当届的“魁首”。 成为“魁首”的女子不仅能当场获得帝后的丰厚赏赐和御赐的牌匾,更能美名远扬,成为京中才貌双全的女子典范。 据说,“占魁首”举办了这么多年以来,有许多原本籍籍无名的官家千金,甚至是庶女借此一夜成名,从此麻雀变凤凰。 譬如上一届的“魁首”上官元轻,本来只是上官丞相家二房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嫡三女,却有幸在赏花宴上被皇后娘娘相中展示才华,结果一鸣惊人,不仅摘得“魁首”之荣耀,后来更是嫁入天家,成为了如今的二皇子妃。 “占魁首”设置的由在场未婚男子当裁判进行投票的环节,也无形中透露了各家公子的喜好,有许多人家就是通过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投票,而结成了姻亲之好。 所以,当皇后娘娘宣布“占魁首”即将开始的时候,在场的各府夫人、小姐和公子们怎能不激动?尤其是在场的众位千金,都是云英未嫁,哪个不希望被皇后娘娘和四妃垂怜,只盼有机会能够上场一试,哪怕得不到“魁首”之名,若是能入了贵人之眼,那也是极好的。 聂含璋也十分地兴奋,只不过她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心态,若是说赏花宴有什么可取之处,她也勉强只能给出“占魁首”这个答案了,至少有戏看,不无聊。反正她已经当了两年的看客,也不介意今年再多当一回了。 聂含璋兴致勃勃地看着被点名的少女一个个意气风发地站到中央的水榭台上,一心想看热闹。 猛然间却好像听到了有人喊着自己的名讳“御史大夫嫡长女聂大小姐”,她顿时像被雷劈到一样,里嫩外焦地坐在位子上,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地迎向来自四面八方或嫉、或讥、或羡的目光。 吕氏在桌底下狠狠地拽了一把她的袖子,聂含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跪下谢恩,然后头皮发麻地走到了水榭台上。 “你妹啊……我只想做一枚安静的看热闹的美少女,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前两年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是皇帝的哪位老婆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站在台中央接受万众瞩目的聂含璋此刻真是欲哭无泪。 她十二万分不想被点名啊。如果可以转让名额的话,她真的很想转让给聂含瑜和聂含瑧,刚才她上台时两个妹妹都用一种“她走了什么狗屎运,为什么不是我”的哀怨眼神看着她。 聂含璋性子彪蛮狠戾,无人上门求娶的恶名在外,加之她又是连续三年参加宫中赏花宴,场中不少贵妇千金都认得她,此时见她端着笑脸,故作高雅地站在水榭台上,不由都目露嗤笑。 御史大夫府上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大难嫡长女,想必是贤妃娘娘可怜她,所以才会点她的名,看她刚才那副快要呆傻了的样子,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容貌,想来就是个空有长相的鲁莽草包,这才一直无人求亲。 得了,这届“占魁首”不仅有精彩的才艺比拼可饱眼福,只怕还有笑话可以看了,一会就看看这个聂大小姐如何出丑好了。 众人落在自己身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聂含璋自然感觉得到。平时她一向信奉低调做人的原则,从不与人掐尖拔高,这些人却只当她是草包,想看自己的笑话?真是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章、 不求一鸣惊人,只求亮瞎狗眼 聂含璋深知自己今日代表的是容聂两府的脸面,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一直疼爱自己的老太君掉脸,加之聂老太太刚刚才重视起她来,愿意给她撑腰,若是今天她让聂府没脸,只怕回去以后聂老太太会手撕了她喂狗,少了一个有力的盟友的,对自己可是十分不利。 就算不为别人,她也得为自己争口气,长长脸,总不能一辈子顶着一无事处的名声被人瞧不起。 随着最后一个女子上台,这届“占魁首”总共有六位女子上台献艺。除了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柳尚香,聂含璋与她打过交道之外,其他四个她都不甚了解。 一个是太尉府的千金高慕雪,一个是阁老府上的嫡次女江如姒,一个是靖安侯府的嫡三女沈亭仪,另一个则是顺昌伯府二房的嫡长女郭慧安。 这一届献艺的六府千金全是一水的嫡出,个个出身不凡,全都是三品大员官家的女儿,品貌不俗,姿容秀雅,站在台上犹如六朵含苞待放却各具风情的珍世奇花,想来这一番比拼将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每个人献艺的顺序由皇后娘娘抽签决定,聂含璋运气还算好,抽到了第三个,只要不是第一个或最后压轴表演就很好,不然心理压力太大绝对会影响发挥。 第一个出场表演的是郭慧安,得亏了表演节目可以自选,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长项,要是弄个抽签什么的,聂含璋还真怕自己点背抽张坏签。 郭慧安表演了一个飞天舞,虽是第一个上台,但丝毫不见紧张的神色,衣袂飘飘,舞姿优美,真犹如那云中仙子美仑美奂。 一舞终了,掌声如雷,郭慧安俏脸粉红,隐隐带着喜色,看上去对自己的表现好像也颇为满意。 第二个上台的是江如姒,她展示的才艺是绘画。半柱香的时间里,江如姒就完成了一副水墨山水图,每棵树每座山每条河流都栩栩如生,聂含璋离得近看得清楚,不得不赞一声,叹为观止。 果不其然,江如姒也是收获了无数掌声,娇美的脸上尽是难掩的雀跃,下台回到座位时的身影轻如燕子。 接下来表演的就是聂含璋了,她发现自己刚走到水榭台中央时,场下几乎鸦雀无声,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当中看笑话的目光居多。 前面两个都不紧张,聂含璋在台上已经站了一会,感受到了台上台下的不同气氛,就更加不紧张了,尤其在此刻更是心静如水。 无视那些心怀鬼胎的眼神,聂含璋向宫女要来了两张大宣纸和两只毛笔,她要表演的才艺是“写字”。 当聂含璋报出自己的才艺表演节目时,她明显地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嗤笑声。 在场的众位千金小姐,哪个不是从三四岁就开始习文练字,又有哪个不是写得一手好字,这算什么才艺表演?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聂含璋怕出丑,想出来的一招折中的办法罢了。 就连吕氏和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也不由地为聂含璋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感到羞愧地抬不起头。聂含璋今日代表的可是整个聂家女儿的名声,若是她搞砸了,连同后面这两个妹妹也会没脸。 主位的帝后大概是看不下去底下的窃窃私语了,清咳了两声,终于让人群安静下来,聂含璋也准备好了开始表演。 她没有受到那些冷眼和讥笑的影响,低头认真地将两张宣纸一左一右地平铺在桌上,上头用墨砚压着固定位置,待磨好了砚,一手拿着一只毛笔,深吸一口气,左右开弓,竟是两只手开始同时在两张宣纸上挥墨方酋。 “聂大小姐竟然可以左右两手同时写字……”底下传来了小小的惊呼声,一时间人群又有了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去,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水榭中央全神贯注在写字的女子身上。 左手和右手都会写字的人不少,但两只手可以同时写字而又不受影响的人至今未见,聂含璋露出的这一手着实把大家给震惊住了。 其实聂含璋这一招是从《神雕侠侣》里面周伯通的“左右互博术”学来的,平时在房间里呆着无聊,她都是靠练字养养心性。 后来为了挑战自己,先是练习左手写字,再后来就是左右手同时写字,无论寒冬酷暑,坚持每日练上三五个时辰,十年下来,这一手绝技也是练得炉火纯青。 这件事除了容嬷嬷和她贴身的两个大丫鬟知情之外,一直无人得知,要不是今天打算豁出去为自己争口气,她才不想在人前露这个脸。 她对自己的表演结果只有以下要求:不求一鸣惊人,但求亮瞎狗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柱香即将燃完,聂含璋还是稳如泰山地站在台中央,双手丝毫不见抖动,挺立的身姿犹如寒风中傲立枝头的一朵腊梅,清冶孤高。 清丽的眉眼此刻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夺目光彩,浑身尽是灼灼逼人的英气,让人惊艳。 容延静静看着台上大放光芒的女子,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此刻他眼中心中只得聂含璋一人。 他从来就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也一直欣赏她锋芒不露的个性,今日偶然得见,心中对她的喜爱更是有增无减,清俊的眼眸中藏着深深爱意,浓的化不开。 一错不错盯着聂含璋看的,还有与容延只是一桌之隔的席枭。适才那些闲言碎语、讥笑讽刺他不是没听到,可是刚才在路上的一面之缘,和直觉告诉他,这位聂大小姐并非众人口中说的如此不堪。 所以在聂含璋上台表演之际,席枭就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她身上,想看看这位姑娘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惊喜。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只潜龙而并非游虾。 席枭看得认真,并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在观看过程中露出了浅浅一笑,这一笑如流星划过,瞬间消失不见,除了坐在他身旁的席夫人再无人察觉。 “聂大小姐……”席夫人看着场中那抹清丽娴雅的身影,心里涌上了无限欢喜。难得儿子会对一个女子露出笑容啊,这实在是一个好预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章、 好戏连台 最后两个优美的落笔动作一蹴而就,聂含璋放下手中的毛笔,往后退了几步,让身旁的宫女将她的作品呈上先给主位的帝后和一众嫔妃欣赏。 “咦……聂大小姐好生了不得,这同时下笔写的竟然是不一样的内容。左边的宣纸上写的是九九八一种不同字体的寿字,右边的宣纸上写的却是大悲咒里的一段经文,而且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委实漂亮。好!好!” 主位上的乾明帝看完之后夸了一声好,惹得身旁的皇后与一众嫔妃更是好奇,纷纷探头过去看,看罢也是赞不绝口。 众人心里这下更是犹如猫挠,心痒难耐地都想一睹连皇帝也开口称赞的字究竟有多好。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字写得好不好已经是其次了,能做到两手同时写字而又能不受影响地写下完全不同的内容,光是这样本事也够让人敬服了。 早前想看要聂含璋出丑的那些人,这下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这聂家大小姐是韬光养晦呢,等宫女端着聂含璋的作品轮流放到众人面前展示一遍之后,就连原本心生迟疑的那些人这下也无话可说了。 先来看那张寿字图。八一种不同字体的寿字围成了一个圆,每个字都力透纸背,每个字的字体大小、间隙都十分匀称美观,别说是两手同时写,就算是单手力拼,许多人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功力。 再看那张大悲咒心经抄录,一手簪花小楷写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怪不得连圣上都要称赞。 更为难得的是聂含璋竟然能够全段默背下来这段晦涩难懂的心经,并且同时在左手写寿字画圆的情况下一字不差地完成,这份心力与笔力恐怕京中女子再也无人能出其二了。 聂含璋表演完毕,这时已经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依旧低眉顺眼地看着面前的盘子,神情丝毫不因外界的评价而有所松动,就那么安静泰然地坐着,宠辱不惊,仿佛那些对她根本无所谓。 事实上,那些人怎么看自己聂含璋真的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求那些人喜欢自己,要夸要贬随他们去。 她只是想替自己争口气,打打某些人的脸,现在她已经竭尽全力去证明自己了,其它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吕氏看着身边一脸云淡风轻的嫡长女,既喜又忧。喜的是她没给聂府丢脸,无论今天聂含璋能不能得到名次,都无关紧要了,能够得到皇上亲口称赞,这就是最高的表彰了。 忧的是,聂含璋此次为聂府争了光,老太太和丈夫必定更加看重于她,日后她在府中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自己想要再动她就更难了。 聂含瑜和聂含瑧显然还未从嫡长姐带给她们的震憾中回过神来,满脸震惊地打量着她,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凭心而论,若是换了她们上场,未必能做到像聂含璋这么出彩。她们擅长的音律和舞技,不一定会是场上那几位竞争者的对手,反而不如聂含璋独树一帜,来得取巧和惊艳。 前三轮比拼到聂含璋这儿算是进入了一个小***,众人觉得这才一半就已经拼杀地如此激烈了,想必后三位的表演就更加精彩了,个个不由引颈翘首,迫不及待地等着第四位人选上场表演。 排在聂含璋后面的是靖安侯府的沈亭仪,在万众睹目之下,她抱着一架古琴逶迤而来,身姿窈窕,行走间摇曳生姿,一阵清风扬起她的裙角和发丝,身间的佩饰叮铃作响,单是这画面就已经美不胜收了。 沈亭仪的琴声一响起,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待她一开喉,众人更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与歌声中。 一人一琴,真正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等到一曲终了,众人还是闭目沉醉在这美妙的音律中,竟迟迟无人报以掌声。 沈亭仪抱着琴呆愣了一会,有些尴尬地想从台上退回去,这时才有人从“梦中”惊醒,拍响了第一个巴掌,接着掌声如潮,久久不散。 第五位表演的是柳尚香,聂含璋跟她的关系还不错,虽谈不上是知心闺蜜,但也算是她在这世上难得的一位朋友,见她上台,便冲她笑笑,给了她一个加油的眼神。 她和聂含璋一样的身世,都是死了亲娘,在府上被继母苛待,两个人遭遇相同,所以才格外地惺惺相惜。 很少人知道,柳尚香的拿手绝活就是蜀州花针刺绣,只要给她一根针,几根线,就没有她绣不出来的东西。 而且这门刺绣技艺几近失传,便是整个大周朝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会这门手艺的姑娘,聂含璋觉得自己的这个玩伴今天肯定会大放异彩。 果然,在柳尚香绣完一副“凤凰于飞”的帕子,让宫女呈递到皇后娘娘面前时,饶是见多识广的皇后也不由惊叹了一声。 “天啊,莫非这竟是那即将失传的蜀州花针刺绣?柳姑娘这是从何处拜师学艺的?” 皇后娘娘喜绣品,无人不知,柳尚香这副“凤凰于飞”绝对是投其所好,除了皇后敢与凤凰并称,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敢收下这块帕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早年的一位教养嬷嬷就是那蜀州花针刺绣的传人,她见臣女酷爱针线,便收臣女为徒,将这门绝技传授于我。后来嬷嬷年纪大了便出府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她不愿被世人打扰,臣女此后就再也没见过师傅了。” “好!好!好!日后有机会你可得多进宫来陪陪本宫,这蜀州花针刺绣本宫寻了好些年,今日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皇后娘娘连夸三个好,不仅当场表达了对柳尚香的喜爱之情,更是放话要常邀她进宫伴陪,日后谁还敢为难她,皇后娘娘这个大腿柳尚香总算是抱上了。 聂含璋不由看向柳尚香的嫡母,果见她僵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心底着实为玩伴感到开心,柳尚香在家中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苦尽甘来了。 在一片此起伏彼的惊叹声中,柳尚香完美退场。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太尉千金了。 前面五位竞争者的才艺展示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作为压轴表演的高慕雪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大家都十分好奇她会以什么方式来收官本届的“占魁首”之赛。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章、 艳压全场的高慕雪 在一阵金戈铁马的鼓声中,一身火红骑马装的高慕雪闪亮登场。束身的骑马装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形状,她在鼓声中手握一柄长剑翩翩起舞,矫若游龙,翩如惊鸿,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突然又见她抛下手中长剑,接过击鼓之人手中的鼓槌,迎面击打起来。此刻她击奏的是一曲“将军令”,鼓声激越,荡气回肠,仿佛令人置身沙场。勾得席中的众多男儿血脉偾张,纷纷击掌叫好。 正当众人以为她这一曲“将军令”就要结束之际,画风猛的一转,适才退下的击鼓之人又再上场,鼓声瞬间轻柔了起来,一下一下缓慢有序地击打着,牵动着众人的心。 再看高慕雪,英姿飒爽地站在台中央,长长的桌案上平铺着一张大宣纸,而她左右两手各握一只画笔,边舞边在纸上作画。 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她身体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下笔如有神,最后在一阵密如雨点的鼓声中,高慕雪以令人不可思议的几十个连续翻转身,并同时作画的超高难度动作结束了她的表演。 场中的观众看得瞠目结舌,如雷的掌声险些要淹没了御花园,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不断,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身子击掌呐喊。 “好!好!好!高太尉之女文武全才,惊才绝艳,今日当真令朕大开眼界。哈哈哈……”乾明帝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众人耳旁,一时间叫好声响彻云霄。 高慕雪转身下台时,极轻极快地往席枭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对方也在鼓掌时,明媚动人的俏脸上顿时升起淡淡笑意,美得惊心动魄,引得台下不知多少公子为其倾倒。 聂含璋手掌都快拍红了,高慕雪的表演当真配得上美妙绝伦,举世无双八个字,看来今年的“魁首”非她莫属了。 包括自己在内的前五位表演者展示的只是一技之长,而高慕雪展现的却是全才,音律、舞蹈、剑术、书画,无一不精,融会贯通。 如果众人不选她做“魁首”那才真的是眼瞎了。她相信此刻其他四位千金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输得心服口服。 表演完毕,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投花签”环节了。今日出席宴席的每个男子都会从宫女那里获得一支,有且仅有一支的花签,将花签投给他认为最有资格获得“魁首”的表演者,每人限投一票。 虽然大家都觉得今天的比赛结果显而易见了,但仪式不能丢,投花签还得继续。好在这投花签有一个好处就是只公布第一名“魁首”的花签数,其他人的保密,也算是为倒数几名的表演者保留了颜面。 聂含璋和其他五位表演者很快又回到了水榭中央,这时她们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个金丝盘龙大笔筒,是拿来装花签用的。 随着皇帝一身令下,手握花签的各色俊逸美男陆续登台,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投下神圣的一票。 容延上台前,贺氏在儿子耳边低语了一句,“延儿,记得将花签投于江小姐”,容延置若罔闻,在江如姒期盼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将花签投到了聂含璋的笔筒里。他的花签除了她,别的女子不配拥有。 贺氏在台下看到儿子竟然忤逆自己的意思登时气结,心中对聂含璋的不满越发强烈。 紧随其后的容铭也将花签投给了聂含璋,这一点聂含璋早点料到了,两个表哥肯定会友情支持她的,她丝毫没发觉容延和容铭投下这一票时,二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投花签才过了一半,结果就已经很明显了,目测过去,高慕雪笔筒里的花签数可能比她们五个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这是毫无悬念的一场比斗。 轮到席枭上台时,场下众人的目光也牢牢定在了他身上。大家都十分好奇,能被“天煞孤星”的骠骑将军看上的倒霉姑娘到底会是哪个。 席枭一上台就直直地朝聂含璋的方向而来,她的位置正好和高慕雪紧挨着,对方在她前一位,她后一位。 所以高慕雪看到席枭主动略过前面四位姑娘即将来到自己面前时,一颗芳心激动地小鹿乱撞,面染红晕,含娇带媚地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心上人。 可是,席枭居然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她的位置,停在了聂含璋面前,然后,把他的花签投给了聂含璋。 聂含璋看着身前面容冷峻的男子,一时间也是愣怔住了。她的笔筒里花签少的可怜,除了荣延两兄弟的,就是与聂府交好的几家公子不让她输得太难看而投的同情分,她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投票给自己的不乐意,以及眼珠子黏在高慕雪身上下不来的痴迷仪态。 这时冷不丁来了一支意料之外的花签,聂含璋难免吃惊,吃惊之余还是不忘向席枭低声道了一句“多谢席将军”。 席枭微微颌首报以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投签之后就下了水榭台。聂含璋偏头回望男子刚毅的背影,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并非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冷漠。 高慕雪俏脸粉白,死死盯着聂含璋笔筒里的那支花签,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这样的疼痛却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 她今日不穿红装而换上武装,又特意选了一曲“将军令”舞剑击鼓,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吸引席枭的注意,只希望能够一举虏获他的心。 结果,白白费了这样大的功夫,他却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将花签投给了这个没人要的“老姑娘”聂含璋。 那些人投给她的花签她又哪里稀罕了,她半点也不稀罕,她想要的至始至终就是席枭的那一支花签,如今它却插在聂含璋的笔筒里。此时,面前装满花签的笔筒看起来格外碍眼,就像在讽刺她的一厢情愿,高慕雪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们。 可让她更恨的却是获得席枭青睐的聂含璋。这个女子,论出身、容貌、气度、才华都远远不如自己,究竟是凭哪一点入得了席枭的眼?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章、 今儿是个产情敌的好日子 高慕雪一脸寒霜地看着身侧的聂含璋,那眼神似乎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聂含璋感觉到她的不善,侧目微笑地看过来,结果被高慕雪怒目而视着自己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 “我好像没得罪这位太尉千金吧,不知道她干嘛一脸凶狠地看着自己,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近处又有人要来投花签,高慕雪瞬间恢复常色,笑容优雅,风姿端庄,转眼间还是那个令女人嫉妒,男人爱慕的贵女淑媛。 聂含璋暗道,这女人变脸好快,好可怕。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得罪她了,但此女杀伤力极强,脑残粉又多,自己还是远离为妙。 台上的投花签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台下却因席枭这一投炸开了锅。 众人不禁莞尔,原来被骠骑将军看上眼的居然是聂府大小姐,这二人都是大龄未婚配的困难户,一个恶名在外,一个有克妻之嫌,这么看起来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是能成全这一对了倒也不赖,至少他们就不必再去祸害别人家了。底下看热闹的一众宾客中有如此想法的还真不在少数。 席枭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票投下去之后居然有如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也在许多人心里搅起了阵阵涟漪。 他投签给聂含璋的原因很简单,台上那些女的他没一个认识,就除了她和他适才在进宫的路上有过交集,而且听她的遭遇跟自己还挺像,都是在世人的误解冷眼下艰难生存,尤其是她一个姑娘家比起自己来更不容易,不由心生惺惺相惜之意,所以就毫不迟疑地将那支花签投给了她。 席枭回座后,席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低声问: “枭儿,你觉得聂大小姐不错?” “嗯,孩儿觉得她不错,当得起这一支签。” 席枭以为母亲问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深想。 加上他刚回京城,根本不知道投花签内里包含的另一层含义,于是稀里糊涂地就被席夫人理解为自己儿子看上聂大小姐的意思了。 席夫人那个高兴啊。儿子今年都二十高龄了,别家同龄的公子早已妻妾成群,儿女成双,偏生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天知道她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 为了席枭的亲事,席夫人这个当母亲的几乎是愁白了头。如今儿子金口一开,说有看中的姑娘了,席夫人简直老怀安慰,恨不得当场就将聂含璋娶回府去。 席夫人并不是听信谣言的愚蠢妇人,她的儿子这么多年深受外界那些不实谣传的伤害,她这个做母亲的最能感同身受,所以在看待聂含璋时,是怀有一份对儿子一样的疼惜之情在内的。 而且她觉得能生有一双如此清明的眼睛,和写得一手风骨傲气的好字的姑娘,绝非品行不良之人,一定是外界以讹传讹,这才生生耽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总而言之,席夫人现在看聂含璋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满面的笑容,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娘亲今日很高兴?” 见母亲开心,席枭的冷硬的面上不由也露出一丝轻笑。 他有些好奇母亲如此高兴的原因,以为她喜欢看这种热闹的场面,心里还想着以后得空了就多带母亲出府走走。 “嗯,高兴,娘亲许久未像今日这么开心了。枭儿,你放心吧,娘亲无论如何都会圆了你的心愿的。” 母亲的回答让席枭如坠云里,完全摸不着头脑。这话不是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吗?母亲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席枭想问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几转,终究没有问出来,他不想破坏母亲此刻的心情,遂将心底的疑惑全部压下,想着回头再说不迟。但是回府之后,公务繁忙,他很快就将这件小事忘得干干净净。 多年后母子俩再回想起此事,不免感慨歪打正着,否则何来日后的美满姻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当下,就连容延也不禁侧目打量起席枭,心中暗自想着,他投下的这支花签究竟是何含义。只是单纯地表达赞美和欣赏,还是对聂含璋上了心?瞧着席夫人的样子,好像是后者。 不知为何,容延对这个自己只见过几面甚至没说过一句话的同僚,生出了一种防备之意。 从前也有对聂含璋示好过的几家夫人、公子,但没有哪一个会像席枭一样让他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危机,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敌对”情绪。 席枭敏锐的回头,正好捕捉到容延落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见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容延索性大大方方地报以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水,隔着半空,遥遥地敬了他一杯。 席枭也不含糊,立即端起酒杯回敬过去。饮罢,不由蹙眉沉思。 今儿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诡异?没有恶意,但就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诡异,当真是奇了怪了。 很快,席枭就被水榭台上的一阵“喧闹”给打断了思路,原来投花签环节已经结束,六位小姐也回到了各自的席位上,现在就等皇帝宣布花落哪家了。 不消片刻,就有太监将一张字条呈给了乾明帝,字条上的名字正是本届“占魁首”的最终人选。 “朕宣布,今届的‘魁首’乃是高太尉之女,高慕雪。此女才冠英华,艳绝天下,文武双全,乃当之无愧的‘魁首’啊。赏,重重有赏。其他几位小姐的表演也相当精彩绝伦,同样重重有赏。” 高慕雪荣登“魁首”可以说是众望所归,难得的是乾明帝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恐怕之前那几位“魁首”都不曾获得过帝后如此高评价的殊荣,像这样的女子,将来也只配被皇家拥有了吧。 闻言,众人不由将目光一齐投向了场中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位皇子还未纳娶正妃呢,巧的是他们刚才都把花签投给了高慕雪,也不知最后会是哪位皇子能够抱得美人归。 高慕雪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来到帝后的宝座前,接过皇后娘娘亲手授予她的代表对女子最高褒奖的“魁首金砚”。 这是由内赦府用纯金打造的一方墨砚,象征着女子德艺双磬之意,历届“魁首”都有一个,只是每个造型都不一样罢了。 高慕雪带着巨大的喜悦,也带着巨大的失落,谢过圣恩之后,双手端着“魁首金砚”缓缓地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终是不甘心又朝席枭的方向悄悄瞥了一眼,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席枭正低头和他的母亲说话,根本没向她投来哪怕一个轻微的眼神。 高慕雪伤心之际,又将目光转向了水榭台上正在接受封赏的聂含璋身上。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章、 贺氏求赐婚,容延很想死 认真打量一下,高慕雪才发现,这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女子,身上当真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能吸引到别人。 哪怕置身四个与她同样拥有花容月貌,不相伯仲的女子中间,她身上那股孤高骄傲又淡然脱俗的两种气质奇异般地糅合在一起,依然能够让她脱颖而出,不会埋没于人群之中。 高慕雪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席枭会看上聂含璋的理由。哪怕她容貌不是最美,才华不是最好,出身不是最高,但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 何况她这些条件又一样也不低,重新客观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潜在情敌后,高慕雪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席枭真的看上聂含璋,那么这个女人将会是自己夺夫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聂含璋正在水榭台上高高兴兴地领着赏,哪会注意到远处高慕雪对自己含恨带怨的打量。看到面前带着皇家内赦打造印记的黄金和珠宝首饰,她只觉得自己今天这趟也算不白演了,皇帝老儿赏的演出费顶顶丰厚,果然是财大气粗。 身边另外四个领赏的姑娘也没人像聂含璋一样喜形于色,柳尚香知道身边的这个玩伴是个财迷,平生没什么喜好,就爱银钱,赶紧拽了两下她的衣角,示意她注意点形象,聂含璋这才把咧开的嘴合上,低头装起名媛淑女。 当聂含璋把皇家封赏的物品带回席位时,便是吕氏和聂含瑜姐妹三人眼中露发出艳羡和贪婪的目光,聂含璋无视三人的渴求,只让过过眼瘾,随即让一旁的千雪把东西包好,交待她寸步不离地看着自己的宝贝。 她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惹来了吕氏和聂含瑜母女的冷哼嗤笑,聂含璋却不为所动。心道,尽管羡慕嫉妒恨去吧,反正我才不会假装大度分给你们一星半点,就是要眼馋死你们。 “占魁首”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皇家午宴了,吃完这顿饭,再陪皇后娘娘和各宫妃子赏赏花,逛逛园子,这场赏花宴才算圆满落幕,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不过事情远非这么简单,通常这顿午宴的尾声,热闹程度丝毫不比“占魁首”差,说是***迭起也不为过。 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帝和皇后最喜欢在众人吃饱喝足之际,忽然间给赐个婚,降个旨什么的,这同时也是各府夫人向皇家奢求赐婚的大好时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怕大周朝民风相对开化,在这个礼法上却是毋庸置疑的。各家公子若是真有心仪的姑娘,也必须得经过长辈同意,由长辈出面进行交涉,断不可私自求娶,更不能在私下暗订终身。尤其是女子,若犯下此等罪罚,轻则逐出家门关进家庙,重则游街浸猪笼。 随着午时钟声的敲响,美食佳肴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上桌,闻着菜香味,早已饥肠辘辘的聂含璋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等到主位席上尊贵的帝后开了金口,宣布午膳时间到了,大家才敢开动筷子。 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众人为了保持风度,都只是小小地吃了几口意思一下,聂含璋再饿,也不能当众摆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她只能下筷子夹菜的时候尽量夹得更多一点,扒进嘴里的每一口饭都尽量大口一点,看得左右两侧的千雪和千霖“心酸”不已,自家姑娘好可怜,进宫竟连口饱饭也吃不上。 身旁的吕氏和聂含瑜、聂含瑧三人,吃了几小口后就优雅地拿了帕子擦嘴,聂含璋不得已也只能跟着停下筷子,眼睁睁地看着宫女将食具撤走。 这厢,容延也才将将放下筷子,这兜里的帕子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就见自家娘亲步出宴席跪在了堂中央,他甚至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容延暗道不好,额上瞬间急出一层密汗,可对母亲的行为已无力回天。 “臣妇怀化将军府容贺氏,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贺氏这一跪一拜,顿时吸引人所有人的眼球,聂含璋突见大舅母跪在园中,起初也是惊愕地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不过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大表哥还没婚配呢,想必是大舅母看中了哪家姑娘,想讨回去做媳妇呢。 聂含璋登时两眼发光,朝对面的容延挤眉弄眼,一脸揶揄地看着他。她倒是很好奇,究竟大舅母相中了哪家的千金来配她这个京中第一美男的大表哥。 看到聂含璋一副看热闹,完全没搞明白状况的“蠢样”,容延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自己心心念念地想要求娶她,结果这姑娘倒好,至今不明白他的心意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他来这窝心一脚,真是要把人气毁了。 “平身吧,起来说话。若是联没记错,你是史部尚书容准的夫人吧?不知今日在此求见联与梓潼有何要事?” 乾明帝温和地将人请起来,心中也隐隐期待着究竟今儿会是哪个女子能配得他大周朝的俊美状元郎。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臣妇今日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皇上与皇后娘娘作个媒,将江阁老的嫡次女江如姒许配给我儿作妻子。” 一言即毕,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痴恋容延的芳心碎了一地,唯独江如姒在一片嫉妒艳羡的目光中羞红了脸,眼中闪着点点喜悦。 众人回头去看容延,只见素来稳如泰山,宠辱不惊的容大状元,在母亲贺氏说出求娶之情后蓦然变了脸色,表情似忧似喜,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哈哈哈,原来容大夫人是为此事觐见哪。朕当然愿意帮你牵这个线了,只不过,此事事关你们容江两家,朕不敢轻易作主哪,不如先问问江夫人的意思吧,若是你二人皆同意缔结姻亲,朕自然会成人之美。” 乾明帝朗声笑着,转头问向席中的江夫人。 “江夫人,容大夫人想向朕求娶你与阁老的爱女呢,不知你们可舍得?” 江夫人三步两步就跪到台前,叩头谢恩道:“承蒙容大夫人看得起小女,容大公子人中龙凤,小女若能嫁于他实乃三生有幸。此事,一切但凭皇上与皇后娘娘作主。” 众人一听就了然,江夫人是同意这门亲事的。换了谁,谁又不会同意呢,容延可是京中多少闺阁千金梦寐以求都想嫁的金龟婿。 江夫人与贺氏之前是商量过两家儿女亲事的,容延这个乘龙快婿江夫人自然是十二分满意。 她本以为过段时间贺氏会请媒到江府来下聘的,没想到贺氏今天居然当众向帝后求娶了。江夫人认为这是贺氏对自己女儿的看重,心中喜意更甚,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乾明帝思虑了片刻,江阁老与容准都是朝中老臣,跟着自己一道开国立业的,一文一武,忠心耿耿,这两家结为姻亲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捋了捋下巴的短须,乾明帝露出淡淡的笑意,正待宣布赐婚旨意时,坐在他下方的淑妃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发言。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章、 谁敢跟皇上抢男人 “皇上,请恕臣妾无礼,臣妾也有一事相求呢,这事呀,也跟容大公子有关,还请您先听臣妾一言。” 容延暗中已经迈出的脚步即时收了回来,若非淑妃开口,此时恐怕他已经冲到台上,请求皇上不要应允容江两家的亲事。 淑妃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媚中带柔的眼神直直看向乾明帝,最难消受美人恩,乾明帝岂有不允之理。 “哦,爱妃也有事求朕?不妨说来听听,莫非是谁家也看中了朕的状元郎,找你做媒来了?” “实不相瞒,皇上,其实是臣妾相中了容大公子。咱们的婧雅公主如今也十五了却还未许配人家,臣妾觉得容大公子甚好,也想求皇上您给咱们的女儿作个主,招个好夫婿呢。” 场上场下顿时鸦雀无声。跪在水榭前的贺氏和江夫人惊呆了,当事人容延也惊呆了,被求的皇上也惊呆了。 淑妃这意思是要跟江家抢女婿? 乾明帝哈哈干笑两声,扶起半跪的淑妃,气得肠子险此要打结。这时淑妃又附到他耳边,柔柔地解释了一句。 “皇上,这事你可别怨臣妾啊,还不是咱们那无法无天的靖雅公主求我这个母妃为她作主的。臣妾本想挑个时间把这事与您说了,哪想贺夫人竟抢先一步了,臣妾实在没办法,这才让您为难了。要不是为着那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臣妾岂会做这没脸的事儿。” 乾明帝一听,后槽牙突觉发酸,狠狠瞪了一眼坐在淑妇身旁的小女儿,却被对方扁着嘴,眼泪汪汪的模样给激出了满身父爱。 乾明帝一共生有五个儿子,却只得靖雅公主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与他这个父皇最像,从小就是如珠如宝地疼着,要星星给月亮,宠得是没边儿了。 她说她看上容延了,要招容延做附马,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要是不答应,回头这个女儿非得拆了他的寝宫不可。 而且凭心而论,容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才俊,若是招进天家做女婿,一辈子为朝廷效命,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眼下,容大夫人和江夫人还在底下跪着,两家适才也表示了愿意缔结姻亲之好,在座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自己现在将容延尚公主了,只怕会落下个夺人所好,毁人姻缘的昏君骂名,这可使不得。 不过,这两家请求赐婚的事,自己却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只要不同意他们的请求,再暗中敲打敲打,让江家知难而退,过段时间再下旨赐婚给容家,招了容延做附马,这样不就两全齐美了。 乾明帝觉得自己简直英明神武,看了看静默无声的人群,清咳了两嗓子,施施然道: “哎呀,这婚姻嫁娶之事,朕一个大老爷们委实不懂啊,实在是管不了。不如这样吧,这事就交于皇后处理好了。你们女儿家之间更好说话,回头容大夫人、江夫人,还有淑妃,你们一起去找皇后商量此事吧,朕相信皇后一定会妥善处理,给两位夫人一个满意答复的。” 乾明帝说罢又握住皇后的手,温柔地笑道:“梓潼,辛苦你了。” 他这是打算当甩手掌柜,把皮球踢给皇后娘娘了。 徐皇后皮笑肉不笑地应道:“不辛苦,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这个与自己同床同枕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岂会不了解,皇上眼中的意思那是明摆着,容延这个附马,天家是要定了,这是让她去做好善后安抚工作呢。 “容大夫人,江夫人,二位先起身回席吧,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不如待今日赏花宴之后,我再另外下个贴子,改日再请二位夫人到翊坤宫坐坐,届时咱们再好好商议,不知二位夫人意下如何?” 徐皇后瞥了一眼暗自得意的淑妃和靖雅公主,嘴角泄出一丝淡淡的讥笑。 这对蠢母女,以为得了圣意就沾沾自喜,殊不知这是将容府与江府都给得罪了。既然皇上让自己来处理这摊子事,她肯定会“尽心尽力”地做好它。 “臣妇谨听皇上、皇后娘娘之命,谢万岁,谢娘娘。” 贺氏和江夫人谢过皇恩,一脸青白地回到了席位上。两人心里都明白,恐怕江家和容家这门儿女姻亲是结不成了。 可是现在她们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淑妃和靖雅公主横插了一脚,她们这些做臣子的,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能如何。 贺氏回席之后,颇为愧疚地看着儿子,她一心只想着断了儿子对聂含璋的念想,却没料到自己会弄巧成拙。 这万一真把靖雅公主招进府里了,以后家里就得供着一尊大佛,别说是她这个婆婆了,就是容府上下也得唯公主马首是瞻啊。 贺氏如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容延已然面沉如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里本对母亲先斩后奏一事有些怒气和怨言的,可眼下母亲都已经面露悔色了,他做儿子的又能怎样。 何况容延向来孝顺,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再去埋怨别人也没用,只能尽力想办法,看还有没有补救的余地了。 聂含瑜朝容延抛去一个格外同情的眼神,深为这个表哥感到遗憾。 好端端的一桩姻缘,居然就这样被天家破坏了,靖雅公主果然投得一手好胎啊,有个当皇帝的老爹,就是这么任性。 容延被她这么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薄层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一条直线,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的璋儿明明是个慧质兰心的姑娘,为何在男女之事上却如此愚钝,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因着刚才这一出,场中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地对望几眼,而后识趣地闭上嘴,垂下眼,静坐在席位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本来和贺氏存着一样的心思,想求帝后赐婚的人家,现在全都歇了这心思。这儿女亲事还是回去以后两家私底下悄悄谈吧,没必要非得扯进天家,只为图个面上荣光,万一像容大夫人和江夫人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亏大了。 反正大伙儿都看明白了,容大公子啊恐怕是跑不过靖雅公主的五指山喽。淑妃娘娘金口一开,指名道姓地要容延做附马,谁有那个雄心豹子胆敢跟皇上抢女婿啊,那不是找死嘛。 随后的午宴格外安静,乾明帝大概也觉得无趣,以处理政事为由提前离席了。 徐皇后命人撤去了宴席,带着一众夫人小姐逛园子赏花,一众男客则由几位皇子带着到御花园的另一边饮酒作诗,高谈阔论去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章、 路遇小侯爷 御花园大的像迷宫一样,聂含璋三姐妹乖巧地跟在吕氏身旁,随着宫女的带路,紧跟着大部队,沿着东面的花圃慢慢地逛着,尽情欣赏皇宫里的奇珍异花。 突然,聂含瑜停了下来,满面通红地附在吕氏耳边低语了几句,神情看上去颇为窘迫。 吕氏朝聂含璋招了招手,低语道:“璋儿,你三妹妹想去小解,你带上几个丫鬟陪她去一趟吧,你对这儿比较熟悉,不会迷了路,你们两姐妹作陪着也有个照应。” “好的,母亲。我找一位宫女姐姐陪同,万一改了道,也不怕迷路。” 聂含璋一口答应下来。老太太临出门时有交待,姐妹在外要相亲相爱,这点小事无需计较。 吕氏说得不错,聂含瑜初次来,有个熟人陪着大家也安心点,万一半道上出了什么意外,还可以互相照应。反正她也坐了一上午了没去茅房了,顺便也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聂含璋低声向身侧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作了请示,给对方塞了一锭银子,宫女便带着姐妹俩,身后跟着两人的丫鬟七拐八弯地去茅房了。 回来的路上,半道上与迎面逛园子的几位公子哥在一道月牙拱门下碰了个正着。对方喝了点酒,身上的酒气十分明显,聂含璋赶紧拉着聂含瑜往后、往角落退了几步,两人皆垂着头,等那几位公子先行通过。 聂含璋先前在水榭台上表演过才艺,那几位公子显然认出了她来,她本就生得不俗,此时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容貌姝丽的聂含瑜,那些公子哥借着酒劲嘻笑推搡着,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聂含璋上辈子在警校训练时跟一群男人同屋休息,同被而席的事情也没少干过,自是练出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一向自诩皮厚心理素质硬,被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看几眼倒是没什么,就当被蚊子叮了。 聂含瑜却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局促地往聂含璋身后躲, 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袖中的一块帕子,一张俏脸红得几欲滴血。 这种情况下,聂含璋姐妹俩是不适宜直接与外男开口说话的,反正有带路的宫女在,她自会出面调解。 一旁的宫女见势不对,怕喝醉的几家公子一会干出什么混帐事来,赶紧挡在聂含璋她们面前,欲开口威吓走这群“酒鬼”。 还不待宫女开口,一把舒朗磁性的男音就从月牙拱门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咦,陈公子,李公子……众位莫不是迷了路?南面的朝天园应往此处左走再右拐,适才几位皇子还提议着组成几队蹴鞠呢,正愁凑不齐人数,刚巧碰上你们了,快随我一起过去吧。这儿可不是咱们能逗留的地方,皇后和众位娘娘正带着各府夫人小姐在这四周赏花呢,可千万不能惊扰了贵客。” 说话的男子特意强调了朝天园,那儿正是几位皇子带着男客去的地方,而他又特别咬重了皇后和众妃的字眼,就是在提醒那些人,这是皇宫,不要胡来。 一席话顿时将几位男子心中的旖旎浇得干干净净,酒也醒了大半,对着来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小侯爷”,道过谢后,就赶紧撒丫子跑了。 “多谢小侯爷为二位小姐解围,奴婢先行谢过了。” 宫女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沈小侯爷来得及时,要不然真怕一会闹出不好看的事情来牵连到自身。 “这位姐姐客气了。二位姑娘没受到惊吓吧?” 这时被称作“小侯爷”的男子缓步从拱门后踱步而出,聂含璋和聂含瑜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眼前的男子生得丰神俊秀,芝兰玉树。其貌目如朗星,肤白似雪,浑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当称上是一枚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此刻,对方目光坦荡,一脸关心地在向她们姐妹俩问话,于情于理,她们都该向人家表达一句谢意,这样才不失礼。 “多谢小侯爷替我姐妹二人解围,臣女与家姐无碍,有劳您了。” 聂含瑜粉面含春,娇羞俏丽地向身前的男子服了一礼,媚得几乎要滴水的声音,听得聂含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哇靠!聂含瑜这小妮子是在发浪吧?不会是对眼前的这位帅哥一见钟情了吧?瞧她这样子,都恨不得以身相许了吧。” 聂含璋恶寒地想着,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赶紧也向对方服了一礼,中规中矩地道了声谢。 “臣女与妹妹再次谢过小侯爷出手相帮,家母还在等着我们,不敢让她老人家担心,告辞了,您有请!” 沈睿锋一看到聂含璋,就已经认出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适才在台上表演左右手同时写字的聂大小姐,若不是要支持同台表演的胞妹沈亭仪,他就将那支花签投给聂含璋了,所以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这会听到聂含璋说话,莫名地觉得有点耳熟,好像自己曾经在哪听过这把女声,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两位姑娘无碍便好,有请!” 沈睿锋和他的手下往旁边移了移,主动把道让出来,让聂含璋她们先走,脑子里还在努力回想着,到底自己之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聂含璋略一点头,抬脚就往外走,聂含瑜偏要回头再多说一句“小侯爷,我等告辞”,这才依依不舍地作别。 聂含瑜跟在后面,踩着小碎步走得比乌龟还慢,聂含璋觉得她是故意要给身后的小帅哥留下什么美好印象之类的,不由开口催促道:“三妹妹,咱们走快些吧,出来了这么久还不回去,母亲该担心了。” 沈睿锋虎躯一震,心尖一麻,一样冷然的语气,一样清越如珠玉落盘好听的嗓音,耳边的女声不就是自己早前在景泰酒楼听到过的那道声音吗? 再抬头看向那道渐行渐远的秀挺身姿,正慢慢地和自己心目中那道模糊的海棠红身影重合为一人。 沈睿锋终于确定,当日在景泰酒楼,自己所遇到的那位女子就是聂大小姐。 耳边不由又回响起她当时所说的金玉良言。 “咱们只见过人家一面,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却从不认识对方,怎可就此随意断定他的为人……这对他人何其不公。” 现在想来,聂大小姐此话说得又何尝不是她自己。也只有像她这样通透的人,才能静心写出那样的好字吧。 沈睿锋目光悠远地看向前方,淡雅的眉眼笼上一层轻薄的笑意,一道斜阳正好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从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美得出尘。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章、 最亲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聂含瑜悄一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跳都漏了半拍,神色恍惚,痴痴发笑,连带走起路来都是飘着的。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小侯爷痴迷的目光可不就是落在自己身上嘛。想也不用想,小侯爷那么个芝兰玉树的人怎么会看上聂含璋这个母夜叉,自然是看上温柔娇美的自己了。 小侯爷身份矜贵,又生得如此好相貌,还是个热心肠之人,可见品性纯良,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在苦苦找寻的良人佳婿吗? 如今他好像对自己有意呢?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天定良缘? 聂含瑜兀自发着花痴,一路低头傻笑,直到回吕氏身旁才有所收敛。 而在两姐妹离去之后,沈睿锋也心情愉悦地漫步回了朝天园,没想到出来走这一圈,竟有意外的收获。 吕氏觉得女儿去了一趟茅房后整个人神情都不对了,心中纳闷,不免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聂含璋。 “母亲有什么话不如回家自个问三妹妹和她的丫鬟吧,女儿可不敢当着贵人们的面做些德行不当的行为。” 聂含璋嫌弃地白了一眼聂含瑜,这小姑娘自个在那发春呢,跟姐有半毛钱关系。看来这古代的闺阁千金还真是男人见得少啊,随便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都能一见钟情。 可为毛她都单了二十二年再加十六年了,至今还没遇到这等好事呢?她倒也想试试一见钟情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聂含瑜的两个丫鬟都摇头表示事情跟聂含璋没关系,吕氏这才收了心,继续带着三个女儿陪同众人谈笑赏花。 高慕雪几次暗中回头看向聂府四位女眷的方向,有心想去结识聂含璋探探对方的虚实。 无奈一直被贤妃娘娘牵着手说话,她也只能含笑陪着贵人,心中盘算着,不如待下次寻着了机会,再去会一会那聂大小姐。 赏花宴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未时才结束,各府宾客开始陆续登车离去,这一场宫宴的结果只能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聂含璋回府之后自然受到了老太太和父亲的夸赞,府中上下都没想到,原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大小姐,其实深藏功与名。 聂老太太原本还担心嫡长孙女从小会被吕氏养歪了,变成一个什么都学过,却什么也没学会的“花架子”。 搞了半天,人家小姑娘是在韬光养晦呢,于是,在忽略了嫡长孙女十六年之后,老太太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开始真正重视起聂含璋。 聂含璋没心思理会别人的看法,一天下来,她是又累又饿,在风卷残云的一顿饱餐之后,就上床补觉去了。 反倒是容嬷嬷和千雪千霖三人兴奋地不能自已。今天她们的小主子既得了名,又获了利,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的大赢家,或许日后还能因此得个乘龙快婿也说不定呢。 此时,与聂府仅有几街之隔的容府,在听说过宫宴上淑妃替女求嫁之事后,堂中的气氛无比凝重。 容老太君面沉如水地坐在上席,堂下坐着大房容准一家三口,众人都是各怀心思。 容延是容氏家族这一辈子孙中最出众的一个,肩挑光宗耀祖的家族使命,年纪轻轻,便已是族中长老们认定的下任家主侯选人,若是真的当了附马,以后就得姓赵不姓容了。 在大周朝,只有那没本事、吃软饭的男儿才会想着要去攀附皇家,尚公主做附马,像容延这样的才俊,尚了公主之后不仅不能为容家人的仕途起到什么帮助,反而可能会处处受制于皇家。 贺氏见老太君和丈夫都黑着脸不说话,心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委屈惊惧之下,终是忍不住抹着眼泪哭出声来。 “老太君,老爷,妾身对不住容家,对不住延儿啊。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只是想向天家求个体面,没曾想会弄巧成拙,害了延儿。呜呜……” “行了,别哭了,你们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哭有用吗?早早地我就跟你了,把延儿和璋儿的亲事订下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偏偏你对璋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是不同意。现在可好了,要是真招个公主回来,以后咱们全府上下就都供着人家吧。” 容准真是被自己的媳妇蠢哭了,要不是她自作主章,事情也不至于弄到像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贺氏。只能说贺氏正好撞到那个刀口上了,便是没有今儿这事,天家若是早就存了招延儿为附马的心思,早晚也会找上门来的。这事要怪就怪我,延儿与璋儿的亲事,是我不同意的,江家二小姐也是我为延儿挑的长子长孙媳妇。” 容老太君看着堂中急赤白脸的大儿子和长媳妇,将手中的扶拐重重地往地上敲柱了几下,“咚咚”的声响沉闷地击打在容延的心上,仿佛把他的心撕出了一道大豁口,生疼生疼。 “母亲,这是为何?” 容准大惊失色,不由问出声。 “祖母,您为什么不同意孙儿与璋表妹的亲事?” 容延亦是豁然起身,异口同声地问出和父亲相同的疑问。 老太君对聂含璋的疼爱比之容府几个亲孙子孙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都知道她这是想把对早逝幺女的遗憾全部补偿到唯一的外孙女身上,故而十分理解,也从未因着老太君的偏心而感到不快。 反而容准和容凛这两个大小舅舅,一直以来也是将聂含璋当亲生女儿疼。尤其是妹控容准,在妹妹去世之后,就对她留下的唯一遗孤聂含璋更加疼惜。 在得知儿子容延对外甥女有别样的想法后,一门心思就想促成两个孩子的好事。他一直以为是贺氏不同意结这门亲事,着实没料到这一切会是母亲的主意。 容准想不通,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跟老爹存有一样疑惑的容延。他甚至都打算,若是再说服不了母亲答应自己的亲事,就要去请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出马,让老太君给母亲施压了。 老太君是容延最后的杀手锏,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可眼前这一幕,却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把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心凉。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章、 可以考虑一下席将军 “璋儿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怎会不疼她。可她若是与整个容家相比,我自然还是会选择对容家最好的联姻。” 容老太君杀伐果断,只这两句就已经将容延说得俊脸青白,他甚至不敢去听接下来祖母还会再说出什么令人伤心的话语。 “咱们容家是武将出身,如今太平盛世,武将世家只会日渐世微。而江家则是以文治世,江阁老更是运筹帷幄,有通天之才,乃皇上身边的军师臂膀。延儿若是能拜得他为老丈人,得到江阁老的提携,日后必定能在朝堂拥有一席之地。而我容家子孙后代若是想入仕途,必定要以文为重,以武为轻,江家能很好地补上咱们的这个短板。” “延儿,堂堂男儿成大事,怎可拘泥于儿女私情,你是容家的长子长孙,什么事更为重要,祖母相信你心里有数。璋儿这孩子很好,我会额外留意,帮她相看一门好亲,但容府长子长孙之媳的位置,她,坐不得!” 此刻听到老太君说出这番重话,容延的世界可以说是天崩为裂也不为过。 一向自诩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愣是被容老太君说得打了个踉跄,堪堪扶着身后的椅背才稳***子。 “祖母与母亲决意已定,孙儿无话可说。父亲您呢,您也如此认为吗?” 容延几乎是抱着残存的一丝希望,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想,若是父亲还是愿意支持自己求娶璋表妹,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再争取争取。 容准显然已经被母亲的一番说辞打动,心里也明白,母亲这是为了容府的大局长远考虑,之前是自己想得过于狭隘了。 疼爱外甥女的方式并不是只有将她娶进府里当儿媳妇这一种,还可以有很多其他方法可以去延续他们对聂含璋的关爱。这一次,就当是他欠儿子和外甥女的,以后有机会再补偿回来吧。 在儿子恳切而又令人心碎的目光中,容准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延儿,你祖母说得有理,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容延轻笑了一声,用从未对家人的冷淡和讥讽语气说道:“如今我的亲事,由不得我自个做主,可似乎也轮不到咱们容府自己作主了。江家二小姐,你们只怕是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说罢,容延僵挺着身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时之间他有些难以面对自己最是亲近爱戴的至亲们。 “延儿……”贺氏见儿子落寞离去的身影,心中巨痛,哀哀叫了一声。 所谓疼在儿身,痛在娘心,贺氏还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儿子,心下担忧不已。 “随他去吧,让他自己清静一会也好。延儿,他会想明白的。” 容老太君重重叹息,不是她愿意做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身为一家主母,她有责任为嫡子长孙和容家日后的前程做最好的打算。 “娘,延儿他说得对,如今他的亲事只怕由不得咱们作主了。莫非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尚公主吗?咱们是不是要想想法子打消圣上的这个念头。” 如今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若不能将此事解决了,何谈与江家的联姻。 “看来,眼下只能豁出我这张老脸,进宫找太后娘娘叙叙旧了。准儿,明日散朝之后,你亲自送一张拜贴到永寿宫,就说我这个老姐妹想念太后了,看她老人家愿不愿见我一面。” 容老太君年轻时和当今太后是手帕交,感情还算深厚。前几年太后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潜心在宫中礼佛,很少出现在人前,但乾明帝是个大孝子,若说这天底下还能谁能够改变天子主意的话,除了太后一人不作他想。 “是,娘亲放心,孩儿一定将这事办妥。” 容准与贺氏不由眼前一亮,老太君此法可行,值得一试。 “老爷,你一会还是去看看延儿吧,他长这么大从未受过挫折,我就怕这一次将他打击狠了,回头他要是意志消沉,可怎么办?” 贺氏始终不放心儿子,期期艾艾地看着丈夫,面露哀求。 “嗯,与母亲商议好明日进宫一事,我自会去探望延儿,夫人放心吧。” 容准虽也担心儿子,但他更加相信儿子会想通所有关节。容延一向被众人引以为豪,他相信儿子不会让大家失望。 此时,被容家长辈们惦记的容延,犹如一座雕像般干坐着书案前,从前意气风发的身影,此刻看上去难得地颓丧,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生以来第一次,容延尝到了挫败的苦涩滋味。从小他都坚定地认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努力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 这么多年的顺风顺水,尤其是寒窗苦读十年,拔得状元头筹之后更是让他对自己坚守的理念深信不疑。 然而,现实却无情地告诉他,他连自己的喜欢女子也不能娶,他的亲事甚至都不由自己作主。 原来,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坚持了,就一定会有结果的。他与家中长辈抗衡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家人为了他的亲事苦苦筹谋了一番,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原来,有很多人、很多事到最后真的会无能为力。原来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从前他容延真是自视过高了,太自以为是了。 “呵呵……” 伴随着一阵低低的自嘲笑声,容延以往所认知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他不再是那个骄傲如厮的容氏延郎,也再不是那个傲才视物的状元郎,他只是容氏家族的一个子孙,朝廷的一名普通官员罢了。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当容延再次打开书房的大门,从这扇门踏出之时,只有他自己清楚地知道,过去的容延已不复存在,从今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将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容府和容延的这一场巨变,熟睡中的聂含璋此刻丝毫不查。只是日后待她发觉之时,她与外祖家的关系便不免疏远了。 宫宴次日,聂老太太便找来聂含璋打探了当日从离府之后到皇宫,再从皇宫离开回府的所有经过。 其实老太太事先早找了同去的一个嬷嬷问了前后经过,听闻了席枭在赏花宴上给聂含璋投了花签一事,又从坤叔那儿听到席枭在进宫路上帮了两姐妹推了马车一事之后,心思不免就活络了起来。 她找聂含璋也是为了探探口风,看她在此之前是否与席家的人有过接触,或是有什么渊源,不过这些都不影响老太太接下来的打算。 没过两日,聂老太太就让心腹钟嬷嬷和大管家备上丰厚的礼物,全权代表她老人家,去了一趟席府,对席枭那日的出手相助表达了谢意。 对于聂老太太的主动示好和结交,席夫人心领神会。 她觉得聂老太太肯定和自己一样,也是动了相看撮合席聂二人的心思,正好借着这个现成的理由让两家名正言顺地走动起来。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章、 登门拜访聂府 终于有人看上了自家儿子,席夫人顿时一扫心中郁闷,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不日便吩咐了弟媳周氏备上等同价值的回礼,妯娌二人一块上聂府拜访老太太去了。 聂老太太前两日就收到了拜贴,知道席夫人和席周氏今日会来府中作客,是以早早地就命人备好了茶水糕点,让吕氏带着钟嬷嬷一块在大门处侯着,亲自将人迎进府门。 聂含璋和两个妹妹也早就打扮一新端坐在堂屋,陪着老太太等客人。听说席夫人会带席家二房庶出的一位小姐过来串门,老太太特意吩咐了她们三姐妹今儿的任务就是陪好席四小姐。 聂含瑜和聂含瑧都知道今儿的主角是聂含璋,所以都打扮地相对素雅,不去抢嫡长姐的风头,何况她们也瞧不上席枭,还怕被席夫人相中了呢,是一个比一个装扮得更为低调。 只有不明就里的聂含璋被老太太亲自叫过来的嬷嬷好一通折腾,艳光逼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来她觉得见外客打扮地隆重一点很正常,可是看到聂含瑜和聂含瑧之后,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总有一种“猪养肥了可以拿去卖”的不详预感,而她自己显然就是那只“待沽即售”的傻猪。 其实上回在宫宴上席枭投来的那支花签,除了聂含璋和席枭这两个当事人完全不当一回事以外,其他人都脑洞大开,想多了。 别人不多说,就说现在紧挨着聂含璋而坐的聂含瑜,一双滴溜溜的美目时不时就往嫡长姐那儿瞅上两眼,神色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幸灾乐祸。 聂含瑜只要一想到,祖母有意要将这个讨人厌的嫡长姐许配给克妻的席将军,就觉得通身舒爽。 要照她的意思,聂含璋是嫁得越差越好,要是真能嫁成席将军,都算她高攀了,不过席将军出了名的克妻,恐怕她这个命不好的嫡长姐还没命享呢。 聂含瑜刻薄地想着,心里偷着乐。 聂含璋瞧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三妹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脸上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假笑:“不知是我的妆花了,还是发髻乱了,三妹妹为何一直盯着姐姐看呢?” “妹妹我是觉得姐姐今儿特别漂亮,这才多看了两眼。瞧大姐姐这气色,容光焕发,红光满面,保不齐有好事临门呢。” 聂含瑜似笑非笑,怕老太太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我倒不知道,三妹妹什么时候竟学会看相算命这一套了?不知三妹妹是否算出了,你自己何时会好事临门呢?” 聂含璋笑嘻嘻地跟她打着机峰,两姐妹脑袋紧挨着,交头接耳的样子看上去其乐融融,老太太以为她们在闲聊,就没理会。 聂含瑜一噎,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微微板起脸,冷哼了一声:“我说得对不对,很快便能见分晓了,大姐姐不如耐心等着瞧。” 聂含瑧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茶。 聂含璋笑笑,没再搭话,客堂外有一大群脚步声传来,间或还夹杂着几个女人的谈笑声,应该是客人们到了。 三姐妹赶紧起身,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跟在老太太后头来到客堂前厅迎接客人。 “席夫人,席二夫人,来啦,快上座。你们三姐妹快过来,见过两位夫人。” 聂老太太褶起的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一边说一边拉着席夫人的手入席。 “见过席夫人,席二夫人,席四小姐好。” 三姐妹异口同声地服了一礼,难得的默契。 “哎哟,老太太您真是太客气啦,怎敢劳驾您亲自来接,可是折煞晚辈了。三位小姐快快起来吧,别多礼了。” 席夫人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一进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聂含璋身上,离得近了,愈发觉得这姑娘生得好,气度好,心中的喜意就又多了几分。 聂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尽收眼底,将人请进了客堂好生安置在贵宾席上,立即就有丫鬟为客人们添上了热茶。 众人全部落座,老太太和吕氏陪着席夫人、席周氏妯娌聊着大人之间的话题,聂含璋则负责带着两个妹妹陪席四小姐说话说解闷,免得冷落了人家,尴尬。 席家二老爷席克轩只是一介白身,席玉茹又是个没地位的庶出,平时多受席周氏的打压,自小就养成了怯懦胆小的性子。 加之她很少出府门,一下子来到高门大户做客,见到三个气度不凡的千金小姐,就愈发感到自卑和紧张,红着小脸,垂着头,几乎不说话,声音也小得跟蚊蝇似的,没聊上几句聂含瑜和聂含瑧的神情中就不自觉带上了嫌弃之意。 本来她二人就看不起席玉茹的出身,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将军府上什么都不是的二房的一个庶女打交道,要不是顾及着礼仪和两家颜面,她们才懒理对方。 席玉茹自小看惯了别人轻视自己的眼神,心思何其敏感,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的态度她自然感受得到,心下顿觉难堪。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窘迫来,若不是场合不对,恐怕水做的她又要伤心落泪了。 聂含璋心里没有那套尊卑之法,看人也从来不以嫡庶出身为准则。见着席玉茹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好生可怜,一看就是被人长期欺负长大的,不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怕生胆怯成这样。 “这是我家厨子自制的如意糕,味道可好了,外边吃不着的,席家妹妹尝一块吧,真的很好吃的。” 聂含璋夹了一块如意糕放到席玉茹面前的盘子里,顺便又让身后的千雪往她的杯子里又添了一些茶水。 席玉茹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小脸上写满惊讶与慌张,低低地应了声:“多谢聂大小姐,玉茹自己来便好了……” 说完又迅速地把头低下,忐忑地坐在那里,也不敢去动盘子里的吃食。 “哎……”聂含璋轻叹一声,这个万恶的旧社会,真是害女人不浅哪,一边想着,一边拿着小勺子轻轻剜了一块如意糕,递到席玉茹面前。 “席家妹妹,这个真的很好吃哦,我可喜欢吃了。你尝一尝,保管你也会喜欢上的。” 席玉茹再一次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清澈的眉眼带着满满的善意,没有怜悯,不见轻视,嘴角含着笑,好像在对待一个孩子般轻柔诱哄着。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章、 席夫人的态度很暧昧 席玉茹惊呆了。从小到大,除了姨娘和大伯母,几乎再没有人愿意直视她一眼,更遑论如此温柔友善与她说话了。 对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却丝毫不嫌弃自己,还亲自给她递上东西吃,这一瞬间席玉茹感动地几欲要流泪了。 她颤微微地接过聂含璋递来的勺子,张嘴慢慢地含下,一丝甜意瞬间在口中弥漫,连带她的心都感受到了这种甜意。 “怎么样,好吃吧?”聂含璋自己也剜了一小块,吃得美滋滋。 “好吃,谢谢聂大小姐。” 席玉茹微一抿唇,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小姑娘其实长得挺漂亮,白白净净,清清秀秀,这一对小梨涡尤其加分,笑起来整张脸都生动了,明媚又娇俏。 “你若喜欢,一会我让人给你包上一点带回去。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外边真的吃不到哦。偷偷告诉你,每次我出门都要带着它解馋的。” 聂含璋觉得小姑娘笑起来真是好看,认真打量了几眼才发现,席玉茹的神貌跟自己前世家的小堂妹颇有些相似,心里不由生了亲近之意。 席玉茹被她露出的一脸馋相逗乐,遂又抿着唇无声地笑了笑,心里倒真没那么紧张不安了。 聂含瑜冷冷地看着,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聂含璋莫非真的对席家有什么想法?否则一个庶出的小姐,她如此费心费力去讨好做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席夫人看到这一幕,唇边的笑纹愈深,这个聂大小姐还是个心善之人呢。席玉茹这个闷葫芦别说是在外面,就连在府里常年也是笑容不展,没想到聂大小姐哄人还挺有一手。 “老太太您真是好福气啊,府里的三个孙女一个赛过一个水灵,这修养,脾性容貌皆是一等一地好,让人好生羡慕啊。看得我眼馋坏啦,只恨自己当初没多生一个闺女。” 席夫人把目光投向堂中的三个妙龄少女,眼里的艳羡显而易见。她的确是稀罕女儿,只可惜丈夫早逝,没能圆了她这个梦,所以对席玉茹才会格外照顾,当自己半个女儿来疼。 “席夫人盛赞啦,我这几孙女加起来都比不过席小将军一根手指头啊。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年纪轻轻就位列二品,还给你挣下了诰命,试问又有谁不羡慕席夫人你啊。” 聂老太太谦虚地笑着,顺便回夸了席枭几句,礼尚往来嘛。 “哎呦,羡慕我什么啊,我都快被这个儿子给愁死了。老太太,咱们今儿不提他也罢,还是看着您府上这三位孙女让人可心啊。对了,初次登门,我也没准备厚礼,就带了些姑娘家的小玩意给她们玩儿,老太太别嫌我礼薄啊。” 席夫人给身旁的严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拿着三个小檀木礼盒站了出来。 “瞧你说的,太客气啦,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啊,真是有心了。你们三个还不快上来谢过席夫人。” 世家之间初次走动作客,当长辈的都会给小辈送见面礼,这是基本礼仪。聂老太太赶紧叫上三个孙女来到席夫人面前还谢礼。 聂含璋带着两个妹妹一字排开站到了席夫人面前,接过礼盒齐齐道了声:“多谢席夫人,多谢席二夫人。” “哎呀,这位就是老太太的嫡女长孙女聂大小姐了吧。上回在宫里看了令孙女的表演,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今儿离近瞧了,更是让人心生喜欢啊,真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 席夫人将礼盒递给聂含璋之后,顺道握住她一只手,温和慈善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笑着打量着一番。 这样的举动和言语着实暧昧,堂中众人一时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皆露出一个心知肚明又意味深长的笑。 聂含璋再迟钝也感觉出异样来了。席夫人看她的眼神,呃,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真的有点像婆婆审视未来儿媳妇。 聂含璋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饶是脸皮再厚,这会也不免闹了个大红脸。 聂老太太闻弦知意,笑的见牙不见眼,谦虚道:“席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姑娘家的雕虫小技,不污了大家的眼就好喽。哈哈哈……” “老太太您当时是不在场,没看着可惜了,令孙女的才艺就连圣上看了当场都夸好呢。哎呀,我真是越看越觉得与您这位大孙女投缘哪。难得与聂大小姐如此投缘,这个镯子你就拿去戴着玩吧。” 席夫人说着,一把撸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就往聂含璋的手上套。 聂含璋着实惊到了,这要换了平时,白白有礼物拿,她心里早乐开花了,但今天席夫人要送的这个镯子,她当真不敢收啊。 “席夫人,您这礼太贵重了,含璋不能要。何况已经收过您送的礼物了,怎可再要一份呢,万万不可呀。” 聂含璋一脸窘迫地推拒着,一边向老太太投去求助的眼神。长者赐不可辞,但她又怕收了席夫人的礼,以后就有嘴说不清了,还是让老太太来定夺吧。 “璋儿,既然是席夫人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说来,璋儿你与席夫人不过两面之交,却能得她如此看重,这说明你与席夫人之间有缘哪。” 聂老太太这番话含义颇深,但大体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那就是假如席夫人真的有意替儿求娶聂含璋的话,聂府是会考虑的。 聂含璋此刻只想昏死过去,假装人事不知,实在是太尴尬了。可她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席夫人给自个戴上,收下这份不甘愿的重礼。 席夫人一番试探过后心满意足,这才松开聂含璋的手,再次谢过席夫人,三姐妹就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恭喜大姐姐了。你看,妹妹我说的没错吧,大姐姐好事临近,这下可不就应验了嘛。” 聂含瑜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讽刺起她来,祖母好像真的要将这个讨厌鬼嫁给那个天煞孤星呢。 这两人都是没人要的,凑合成一对也不赖,真是王八配绿豆,天生一对。 “恭喜我什么?我有何好事将近?三妹妹不妨说的大声点,让祖母和客人们都听见。你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聂含璋冷冷地顶回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聂含瑜呵呵轻笑了两声,只当聂含璋是得知了实情,心情不好,难得没再与她争个高低,反正她现在开心地很。 聂含璋这会是完全理清思路了,投花签的双重含义她是明白的,料想是那席夫人会错了意又或是怎么着了,反正现在老太太好像对席家也存了那个意思。 可是自己和席枭?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话都没说上几句,难道就这样要被两家长辈撮合成一对了? 天雷滚滚啊,聂含璋已然吐槽无力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的这样,自己也算是幸运的了,起码见过人家的面不是,而且对方并不是十五六岁的小男生,自己也不会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负罪感。 天啊……自己这都是在互思乱想什么啊,聂含璋怔怔地看着右手腕上多出来的玉镯子,思绪纷乱,五味陈杂。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章、 儿子,娘给你找了一个好媳妇 席夫人并没多做逗留,从聂老太太那里探到态度之后,便婉拒了聂府留饭的好意,在客堂里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起身告辞了。 最后,聂含璋被老太太点名陪同,一起将席府这些客人送出了家门。临了,席夫人又握着她的手狠夸了一顿,还一直邀请老太太和吕氏,方便的时候带上聂府的几个姑娘一块去席府作客。 聂老太太和吕氏自是满口应承下来,聂含璋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唯唯诺诺地应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个大人只当她是害羞了,各自笑得意味不明。 倒是席玉茹难得地遇到一个不嫌弃她的同龄人,亲手接过聂含璋命人给她包好的如意糕,说了句再会,依依不舍地登车离去。 马车刚离开没多会,车厢里的周氏就将手一伸,笑眯眯地看着席玉茹。 “给母亲看看,老太太和聂夫人都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席玉茹不敢违抗,低眉顺眼地从怀里掏出两个锦囊,正是适才聂老太太和吕氏送给她的见面礼。 席周氏打开一看,脸上登时露出笑容,暗道:“这聂府老太太和聂夫人出手倒是大方,加起来居然给了她这个庶女十几颗的金踝子,看来他们对席枭那小子还真有些想法。” “这些金踝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放在母亲这儿,由我帮你保管着,将来等你出嫁了,都会如数还给你做嫁妆的。” 周氏恬不知耻地说着,面不改色地将原本属于席玉茹的东西装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辛苦母亲了。” 席玉茹深知这些东西到了周氏手中只会有去无回,从小到大对于嫡母的掠夺,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周氏一个堂堂嫡母竟会克扣外人送予庶女的礼物呢。只有席玉茹知道,如果自己胆敢私吞下这些钱物,不上交给周氏的话,她和姨娘在府中的日子就会很难挨。 那些上交的银物,她就当做是自己和姨娘向周氏缴纳的生活用度了,只要周氏不来找她们母女的麻烦就好。 “适才我看聂大小姐给了你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周氏斜了一眼席玉茹,这草包怎么还是这么没眼力劲儿,早该主动提及此事才对嘛,省的她再多问一遍。 席玉茹轻咬着唇,不舍地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小声道:“是聂大小姐送来的如意糕,说让女儿带回府尝尝。” 周氏不会连这个吃食都不给她留下吧,她还想带回去给姨娘尝尝呢。 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眼,周氏把嘴一撇,分明是嫌弃的神色。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一盒糕点有什么稀罕的,也只有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才会把它当成宝一样。 “既然是聂大小姐送给你吃的,就留着解馋吧。” 周氏满口都是施舍的语气,说得好像是多大的恩惠。 席玉茹心里委屈至极,几乎要地红了眼眶,又怕被周氏察觉,赶紧低头掩住神色,故作欢喜地道了声:“多谢母亲”。 周氏挑眼睥睨着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庶女,得意地露出一丝冷笑。 席玉茹缩着身子退到一旁,安静地坐着,双手紧紧捏着食盒,用力之大使得指甲肉都渐变成出了白色。 她要忍,她都忍了快十四年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周氏闭眼假寐,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她一向当做草芥的庶女的心情。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席枭迎娶聂大小姐。 对方家世如此之高,还有一个同样高门第的外祖家,等她一进门,恐怕骠骑将军府就没有他们二房的立锥之地了。 席周氏这边阴沉着脸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将军府的另一辆马车里,席夫人却是喜笑颜开地在和严嬷嬷谈论着聂含璋。 这一趟聂府之行,席夫人仿佛看到了儿子的春天即将来临。 傍晚席枭下朝回来,与家人用过晚膳之后,便被母亲单独留了下来,两母子在花厅里坐着,一边喝茶消食,一边闲聊。 “枭儿,你回京有一段时日了,可还习惯么?在禁卫军当差辛不辛苦?” 席枭近来每天是早出晚归,像今天这样能赶上饭点回府用膳极其少见,眼见着儿子清俊的面庞又瘦了一些,席夫人自是心疼。 “娘亲不用担心,孩儿一切都好,军中内务繁杂,得花上一些时日熟悉,待忙过这阵子,孩儿就能抽出时间多陪娘了。” 席枭刚回京上任,相当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十万禁卫军的管辖统领当中涉及的各方势力错综盘杂,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火烧身,他现在光是打探和了解其中内情,就颇有些焦头烂额。 不过在母亲面前,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何况这又是朝堂之事,不便对外透露半分,每当有人问起,他都是一笑而过。 “别太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回头我会吩咐厨子多炖些汤,给你补补身子,瞧你都累瘦了。若非你这么忙,今儿便让你陪娘上聂府一同还谢礼去了。” 席夫人话锋一转,自然地把儿子往自己的话题里带。 “哦,娘亲今日上聂府拜访一切都还顺利吧?” 席夫人说起这茬,席枭才想起来,今天母亲是去聂府访客去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聂府竟派人送来了丰厚大礼,这京中的人情往来果然比之边疆复杂许多。 “顺利,顺利。聂老夫人待客很是热情,娘亲还见着了聂大小姐,枭儿可还记得她?就是上回在宫宴上参演了‘占魁首’的那位聂大小姐。” 席夫人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悄悄打量儿子的神色。 “嗯,记得。”席枭点点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娘亲这回再见聂大小姐,与她接触了一会,觉得这姑娘不仅才貌双全,更难得的是心地纯良,当真是个不错的。” 儿子的眼光倒是毒,甚少与女子打过交道,头一回看上的就是个一块蒙尘的宝。席夫人兀自喜滋滋的想着,看着儿子的眼神带着一抹揶揄。 “嗯……”席枭闷闷地应了一声,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正对着他笑的母亲,表情有些迷茫。 母亲在他面前突然夸起了与自己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聂大小姐,他与她并不认识,这让他如何作答。还有母亲为何要无故提起聂大小姐?提起对方时,又为何要如此看着自己? “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孩儿与聂大小姐……” 电光火石间,席枭想到了其中关节,常年冷硬的面瘫脸终于产生一丝崩裂,极为罕见地生出了窘迫之情,俊脸微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然而他的表情落在席夫人眼中,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恰恰让席夫人深信儿子对聂大小姐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章、 心怀鬼胎的席家二房 “枭儿,放心,你的心思娘亲都懂得。之前在宫宴上,你给聂大小姐投了花签,娘亲就明白你的想法了。这回娘亲特意去聂府拜访,向聂老太太透露了两家结亲之意,聂府并未拒绝,瞧那意思也是赞成的呢。” 席夫人说得兴高采烈,席枭听罢却是目瞪口呆。 缓了一会,席枭回过神来,知道母亲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开口解释,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涩然和淡淡的自嘲。 “娘亲,您误会了,孩儿并未对聂大小姐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况且,孩儿这般命格,又怎敢再去连累他人呢。聂大小姐如此妙人,当值得更好的良配,孩儿实在不想伤害无辜。” “什么命格?那都是外人胡诌,陷害咱们将军府的,枭儿万万不可当真哪。难道为了那莫虚有的谣言,枭儿你真的打算终生不娶,孤独终老吗?枭儿,你爹可就留下了你这棵独苗,娘还指望着你为席家大房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啊。你若是再敢有那些想法,娘亲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省的日后无颜去地府见你爹和席家的列祖列宗……” 席夫人掩面哀哀低泣,心酸又愤怒。 那些该烂了舌头的“长舌妇”,若非他们造谣生事,自己这般好的儿子怎么会至今尚未娶妻。如今,因为他们的恶言恶语,她的枭儿竟然还萌生了终身不娶的念头,当真是其心可诛。 “娘,别哭了,孩儿错了,孩儿答应您今后不再胡思乱想就是了。” 席枭无奈,一脸尴尬地看着严嬷嬷,示意她去劝劝母亲。 “夫人,别伤心了,少将军他都答应您了,他这么孝顺,怎么会不听您的话呢?奴婢给您拧把帕子擦擦脸,不然少将军该自责了。” 严嬷嬷低声劝着,给席枭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一会顺着毛捋,不要再惹主子伤心不快。 席夫人接过帕子揩了两下眼角,哽咽道:“枭儿,娘亲为着你的亲事这么些年是操碎了心哪。如今还不容易帮你寻着一个家世门户都登对,又是个嫡出的好姑娘,难得人家又不嫌弃咱,娘这心里总算才舒坦些啊。你若是执意不从,这不是往娘的心窝上戳刀子吗?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见母亲哭得伤心,席枭心里也不好受。 他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婚事受尽了冷眼,操碎了心,既然她觉得和聂府结亲一事有望,便让她去试试好了,反正自己也拦不住。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怕母亲经受不了再次的打击。 “娘,孩儿对不住您,这些年让您担心受怕了。孩儿答应您就是了,若聂家肯嫁女,孩儿自是愿意娶的。” 席枭的眼前不由闪过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庞,微微失了神。 倘若聂大小姐不介意他克妻的名声,他倒也愿意娶。只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女子,若真的嫁与自己了,还真是有些埋没她了。 “当真?”席夫人总算破涕为笑。她就知道儿子对聂大小姐是不同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席枭无可奈何地点头,此刻他的心情只怕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 “枭儿,你放心吧,娘亲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帮你将聂大小姐娶回来的。” 席夫人瞬间又满血复活了。心里盘算着,这样一门好亲,说什么也得给拿下来,若是黄了,恐怕以后要再给儿子说亲就更难了。 席夫人一直是个硬气的女人,这几年虽然为着儿子的婚事寝食难安,但别人若看不上自家儿子她也绝不会巴着脸贴上去,那些她看不上的人家也绝对不将就。她不愿委屈了儿子。 加之这几年席枭一直在边疆打战,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他不愿意谈婚论嫁,席夫人也怕再给他添上一个克妻的恶名,两母子就一直没提这件事。 如今战打完了,席枭也回到京城了,他的亲事自然就成了席夫人的头等大事,眼下又机缘巧合地与聂府有了交集,席夫人更是不愿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母子俩在东厢花厅讨论着如何求娶聂含璋一事,南厢二房的主卧中,席克轩和周氏夫妇为着侄子的亲事也没闲着。 周氏将今日妯娌二人去了聂府一事,事无巨细地向丈夫报告了一遍,席克轩听罢,温厚无害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算计。 “照夫人这么说,大嫂是看上了聂家大小姐,想讨她做儿媳妇了?” “错不了,我看得出来大嫂对聂大小姐很是稀罕,第一回见面就将她戴了许多年的玉镯子送给了聂大小姐,这可是聂家三位姑娘中独一份。” “那依夫人看,这位聂大小姐为人如何?” 席克轩屈指轻叩桌面,凝眉深思。 “虽只与聂大小姐见了一面,瞧上去倒是个厉害的。老爷,您想想看,她一个没娘的孩子,安然在聂府活得好好的,还颇得聂老太太的看重,可知是个不简单的。若是她嫁给了枭儿,大房无异如虎添翼。而且她嫁过来之后,就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届时府中中馈必定一应交由她打点,日后我与肖氏只怕连站脚的地都没了。” 周氏在将军府当惯了主子,掌惯了权,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将军府的正经主子了,一想到自己要被人夺了权,失去那些让人眼红的财路,就跟剜心似的疼。 “嗯!夫人你说的没错。咱们一家多年来为了将军府付出这么多,断没有让一个姓聂的外来妇嫁进府就把一切都夺走的道理。” 席克轩的神色此时看上去颇为狠辣,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凶光。 本来席枭回京之后,大嫂言语中就颇有让自己将府中产业交还给席枭打理的意思了。 可自己在将军府汲汲经营了这么多年,凭什么眼睁睁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若不是他和宸儿这么多年费心打理,将军府如今能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吗?怕就怕大嫂回头会借着家媳进门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将东西都拿回去。 若是娶进来的是一个软弱无用、好拿捏的娇柔千金,或是小门小户,还得依赖将军府提携娘家的也就罢了。 偏偏这个聂大小姐本身就是个厉害角色,娘家势力太硬,又有个容家在背后为她撑腰,若她真的进了席家大门,只怕不好对付。 而大房得了这么个好姻亲,席枭日后恐怕就更用不着他这个二叔了,二房在府中的地位随之也会岌岌可危。 所以,无论如何,坚决不能让这个聂大小姐进门。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章、 这就是缘分哪 “可是,老爷,枭儿始终要成亲生子的呀,就算咱们弄走了一个聂大小姐,大嫂还是再给他找个一门好亲的,这始终不是解决之道。” 周氏十分赞同丈夫的意思,但破坏席聂两家结亲只是治标不治本,最好是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夫人,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娘家有一个堂哥在抚州做五品知府,他的家中尚有未婚嫁的嫡女,配枭儿也是够的。” 席克轩突然一拍桌子,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了,还是老爷英明。只要大房娶的媳妇跟咱们一条心,还怕什么,这将军府以后照旧牢牢地捏在咱们手中。只是我堂哥家的嫡次女容貌家世才学都远远比不上聂大小姐,大嫂又如何能看得上呢?您也知道,她是个挑剔人,要不枭儿也不会至今未定亲哪。只怕这事成不了吧。” 周氏面露愁云,丈夫这法子虽好,但要征得倔性子、眼光高的大嫂同意,恐怕难于登天。 “谁说这事要与大嫂商量了?自然是瞒着她与枭儿暗中进行。只要你说服你堂哥将人送到将军府来,还怕没办法成事吗?到时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让枭儿与你的堂侄女挂上瓜葛,让他赖不掉,咱们不就一劳永逸了。” 席克轩狡诈一笑,眼中的贪婪之色与其憨厚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老爷说的是,妾身明儿就着人去抚州将这事给办了。我那堂哥最是趋炎附势之人,早就想着能调入京师为官了,有机会让他当二品将军的老丈人,他是决计不会拒绝此等好事的。老爷,您放心吧,最多不过半个月时间,他一定就会将人送到京城来。” 周氏不由喜上眉梢,自家老爷就是有能耐,否则将军府何来今日荣光。他们这么做并没有半分错,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 “嗯!此事咱们得小心进行,切莫让大嫂起了疑心。我立即修书一封,明日你将这信一同拿给报信人带去抚州交予你堂兄。为免走漏风声,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宸儿和他媳妇那儿也千万别说漏了嘴。” 席克轩低声叮嘱妻子,立马转身到案台提笔给周氏的堂兄写信。 席枭这会正在书房看兵书,哪里会料得到亲人竟要算计于他。 他的脑中不断浮现母亲适才说过的话,眼前也时不时就会出现聂大小姐的音容,搅得他心绪不宁。 外界传言他命硬克人,他并非全然不信,尤其是父亲和兄长的死,始终让他难以释怀,总认为这当中有自己的责任,一直负疚不已。 他唯恐自己命硬克人是实,觉得自己答应了母亲的请求很不应该,万一真的连累无辜的聂大小姐受伤,那他更是难辞其咎。 一整晚,席枭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只是没想到,没过几天,他与让自己“惦记”了一夜的聂大小姐,很快就又再见面了。 距宫宴过去已经半个月有余,聂含璋也在府里继续装低调了这么久,寻思着外界应该不再讨论“占魁首”的事了,遂出府门走走透透气。 宫宴上的才艺表演让她也算是小火了一把,听容嬷嬷打听的消息说,坊间现在颇有为她正名的意思了,她聂含璋借着“占魁首”的东风竟然也成为了这大周朝的一个小名人。 是以为免别人认出自己,把她当猴看,聂含璋出门前在脸上覆了一层薄纱,只露出两只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路过“金缕阁”时,聂含璋下了马车,身后的千雪、千霖手上各捧着一小包往年的旧首饰进了京城这家数一数二的首饰铺。 这些样式过时有些发旧的首饰已经没法戴了,扔在那里又可惜,除了留下一些打赏下人,聂含璋决定把剩余的旧首饰回炉重造。 打什么新花样她都已经描好图纸了,到时候只要把图交给“金缕阁”的工艺师傅,打造出新的首饰,一年可省下不少花在这方面的银钱。 聂含璋是这里的常客,店掌柜一看到她就主动问好,笑眯眯地迎上前。 “聂姑娘今日又给老身带来了什么新花样?” 店掌柜一看到聂含璋就好像看到了财神爷,笑得是合不拢嘴。 皆因每次聂含璋交给他的饰品样图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照猫画虎地跟着打出来放在铺里卖,每次总能以高价卖的脱销,甚至还能引领当下的饰品潮流,让“金缕阁”的名气越涨越高。 投桃报李,每次聂含璋来,店掌柜都是免费给她打新样品,时不时地还会送上一点小礼物给她,这也成了两人间秘而不宣的小秘密。 “刘掌柜,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这些都是我带来的旧物和花样图,有些多,又得劳烦您费心叫人给打出来了。” 聂含璋灿烂一笑,跟对方熟稔地打着招呼。 她不敢靠着这个赚钱,就怕回头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会被骂不正经,丢了聂府的脸之类,索性就以物换物,反正省下来的也是真金白银。 “哎呦,聂姑娘您这么说可是太见外了。您这回带来的新样图比之从前更精致漂亮,美仑美奂啊。您放心,老身一定让人加紧了给您打出来,完事了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刘掌柜看着手中的图纸就好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简直爱不释手。 “行,刘掌柜那您去忙吧,我自个逛会,挑挑,若有合意的要买,您可得照旧打个折哪。” 该占的便宜聂含璋占起来也丝毫不含糊,她与店家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瞧您说的,这是自然了。你们两个招呼好聂小姐,千万别怠慢了贵客,我去里头找几位师傅说事。” “聂姑娘,那老身就先失陪了,一会再回来招待您。” 刘掌柜捧着图纸,屁颠屁颠地走了,聂含璋瞧他财迷的样子跟自己倒是挺像,不由呵呵一笑,心情大好地围着柜台转,看能不能挑出什么好东西来。 正当她拿着一对碧玺镶金红宝石耳坠看得津津有味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喜带疑的温柔女声。 “聂大小姐?” 聂含璋转头看到已经朝自己大步迈进的席老夫人,以及她身后稳步踱来的席枭时,猛然就尴尬地红了脸。 “席老夫人,席将军,有礼了。” 聂含璋低敛着眼皮,向二人施了个礼,顿时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想到席老夫人之前当众对她流露出那种意思,而今天又不期然地偶遇席枭,她难免觉得不自在,脸根本就不受控的一阵阵发烫发红。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章、 嫉火中烧 今儿席枭沐休,一大早就被母亲拉着出府陪逛,想着母亲戴了多年的玉镯子送给了聂大小姐,就陪她一起来首饰铺打算再买一个新的。 母子俩着实没料到会在这里巧遇聂含璋,席枭跟聂含璋一样,吃惊之余不由面露尴尬,倒是席老夫人觉得这是两个孩子间的缘分,笑的那叫一个欢腾。 “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多礼。我一进门就觉得这身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可真是巧了。” 席老夫人说话间,已经亲昵地牵上聂含璋的手,笑吟吟的问。 “没见老太太和你母亲,今儿你自个出的门吗?看上什么东西没有?” “祖母和母亲在府里呢,祖母怕我整日呆在屋里闷得慌,叫我多出来散散心,正好路过这了便下来随便看看。老夫人是特意来买首饰的吗?” 聂含璋尽量忽略席枭的存在,陪着席老夫人说话。 “我也是在府中闲的无聊出来逛逛,枭儿非要给我买只镯子戴,便顺路来这了。这趟来得好呀,不然也不能遇见聂姑娘呀。这可不就是咱们的缘分嘛。” 席老夫人暧昧不明地看着她笑,又朝儿子丢去一个揶揄的眼神,便是席枭一个大老爷们也被母亲这番举动弄得面皮微红。 再看聂含璋也是窘迫地低垂着脑袋,小脸红似滴血。不是说古代女子都很含蓄吗?为毛席老夫人这么彪悍啊,居然把她一个现代人整得“下不来台”。 “老夫人想买玉镯子啊?我的嬷嬷与店掌柜正好有些交情,每回来我来光顾都能给打个大折扣。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含璋愿意陪您看看。” 聂含璋看着席老夫人空落落的右手腕,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容嬷嬷跟她说了,席老夫人送的玉镯子是个极品,更难得的是对方戴了多年,已经养出灵气来了,所以那份礼物就变得格外贵重了。 难得今日在“金缕阁”遇上了,顺便就还一点人情回去好了,免得自己总觉得欠了人家似的。 “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我高兴还来不及,看来今儿是要沾你的光咯。” 席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笑的比烟花还绚烂。 “老夫人您太见外啦。小二,麻烦你们将店里上好的翡翠镯子都拿来给席老夫人瞧瞧。” “好咧,请三位贵客随小的入内堂,咱们店里的好东西都在里头放着呢。” 其中一位店小二欢快地将几人请进了内堂,并奉上了好茶。 聂含璋刚才被老夫人一夸,不免羞涩一笑,感觉到身侧席枭的注视,不由抬眉回望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对个正着,聂含璋却没从他的眼里看到初次见着时的冰冷,难得地有一丝温情,还有些难以说清的情绪。 她飞快地移开眼睛,压下心底涌上的一股莫名感觉,随手拿起小二端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细细打量起来。 女子的双手纤长细腻,葱白如玉,和她手中的一抹翠绿色相得益彰,美如一一幅画。薄纱下露出的一截粉颈修长白皙,盈盈眉目眼波流转,和身边的母亲说笑时,眼眉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个破云而出的皎洁月牙,美得出尘。 席枭怔怔地看着,突然就有些移不开眼,一瞬间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个叫聂含璋的女子给吸引了,他前所未有地失态了。 席老夫人注意到儿子的异样,嘴角划过一丝满意的笑,故意拿起手中的镯子放到席枭眼前晃了晃。 “枭儿,你看聂大小姐帮娘亲挑的这只翡翠镯子如何?是不是极好?” 席枭被晃回了神志,赶紧低头握拳在鼻翼下轻轻刮擦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和尴尬。 “孩儿对这些不太懂,只要娘亲喜欢就好。” 他确实不懂女人家的这些玩意,让他挑兵器可以,挑首饰那是万万不行。 席老夫人知道这是儿子紧张时才会做的小动作,心里简直要乐翻天了。看来儿子对聂大小姐不是没想法的。 否则他一个面对千军万马的敌军都面不改色的大将军,何以在一个柔弱女子面前紧张起来。 “聂大小姐既说好,那便选这个。我也觉得这个不错,那就劳烦店家给包起来吧。” 席老夫人其实比聂含璋更懂玉,对方帮她挑的这个镯子算不上“金缕阁”里最好的镯子,只能说是上品,明码标出的价格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戴出去不一定会夺人眼球,但也绝对不会失礼于人。 这买东西使银钱,也能从中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席老夫人觉得聂含璋就是这样的姑娘,其实样样都好,但绝不去掐尖拔高,依自己的喜好和心意,低调又稳妥地过活,如此很好。 “且慢!” 内堂外突然传来一道如莺啼般好听的女声,门上挂着的水晶帘子被人撩开,一道秀美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小女子高慕雪见过席老夫人,席将军,二位有礼了。聂大小姐安好。请恕在下鲁莽,打扰老夫人的雅兴了。只不过小女子恰巧对玉略有研究,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技拙,慕雪愿意当一回参谋。” 女子头上的帷幔被摘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者可不就是名动京师的新任“魁首”高慕雪嘛。 高慕雪今日跟随兄长出府游玩,本来在对面街头的一家衣裳铺裁剪新布做衣裳,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席枭,扶着席老夫人进了“金缕阁”,她以为这是天赐良机,就赶过来想装作巧遇,给席老夫人和席枭留个好印象。 没想到进了店门之后却听到内堂里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竟然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聂含璋。 高慕雪假装在前堂挑首饰,将几人的对话听了八分清楚,光是听到席老夫人对聂含璋说话的态度就可想两人间的亲昵,心里的酸水是一波一波地往外涌。 在听到席老夫人要给聂含璋作脸,买下她挑选的那只玉镯子之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妒意,出声阻拦。 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高慕雪就像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聂含璋等人不由齐刷刷地看向她,显然也被她这个举动惊到了。 她这样做颇有点要跟自己一较高低的意思,聂含璋着实闹不清楚究竟哪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反正上次宫宴之后,她就感受到了高慕雪对自己的深深敌意。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席老夫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高慕雪随意打断他人说话的行为,可以说是失礼,碍于对方的父亲是席枭的顶头上司,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含笑接过了高慕雪的话头。 “原来是高姑娘,有礼了。你一片好心,我本不该拒绝,只是我已经选好了这只玉镯子,小二正要包起来呢,此时再退恐怕店家该不乐意了。” 席老夫人这一番话明显是给对方台阶下,可是高慕雪就见不得聂含璋凭着几句花言巧语就赢得了席枭母子的欢心。 她觉得,比起真本事来,聂含璋就是半桶水,只要证明自己比她强,比她优秀,比她好,席老夫人和席枭肯定就会对自己高看一眼,到时聂含璋在他们眼里自然什么就都不是。 “老夫人别担心,我在这儿还能说的上话,您不是还没付款么,这桩买卖便可以当不得数。您若相信慕雪,这事便交由我来帮您办好了。” 高慕雪一腔热情,主动相帮,没曾想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她这一番高高在上、自作主张,同时惹来了席枭和席老夫人的不满。 只是对方本着一片好心,席老夫人又顾及她女儿家的脸面,不好再次拒绝,只能笑着应下:“那便有劳高姑娘了。” “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小辈为长辈分忧本是应该。何况席将军与家父同朝为官,我若对此袖手旁观,只怕回府之后家父就要训我不懂事了呢。” 高慕雪垂首娇笑,美人一笑如春回大地,看得人赏心悦目。 席老夫人和聂含璋,以及席聂两府的丫鬟皆眼露惊艳之色,只有席枭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无旁骛地喝着茶,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这就好比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高慕雪暗暗咬牙,争强好胜之心顿起,只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席枭对自己印象深刻。 “小二,去将你们掌柜的叫来,你拿的这些货色是想唬弄谁呢?席老夫人何其尊贵之人,你竟拿这些俗物去埋汰她老人家,你们金缕阁近来做事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不知为何,聂含璋总觉得高慕雪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一则骂她俗不可耐,二则骂她没有眼光,谁叫那些东西都是她让小二端上来的呢。 高慕雪这尊大佛店小二可伺候不起,赶紧溜到里屋将刘掌柜请了出来压场子。 “哟,高小姐,您也来啦,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几位贵客同时临门,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高小姐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都照办。” 刘掌柜满脸堆笑,他可不愿得罪更不愿失去高慕雪这个大金主。 “嗯……”高慕雪爱理不理地冷哼了一声。 “去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昆山血玉镯拿来,把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收起来。” “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很快,刘掌柜就按照吩咐将镇店之宝放到了众人面前。 高慕雪满意地将通体血红透亮的镯子拿出,静静观测了一番,把它套进了席老夫人的手腕,由衷的夸赞道: “老夫人,这昆山血玉镯稀世罕有,如今世上也没剩几只了,配您这样的身份可谓相得益彰。您瞧,戴上了多好看哪,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 “聂大小姐,你觉得呢?老夫人戴这个是不是比刚才的翡翠镯子更为匹配?也只有这般矜贵罕有的东西方能彰显老夫人的气度与修为了。” 高慕雪进来这么久一直把聂含璋当空气,这会总算想起她的存在了,只是这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呢,还是感觉话里有话,但就是一时之间没想明白当中的深意。 “嗯,好看。血玉与翡翠各有千秋吧,还是看老夫人自个的意思,她喜欢哪个才重要。” 聂含璋不咸不淡地应着,心内暗自吐槽。 “废话,这么美的玩意谁戴不好看啊,关键是价钱很不美啊。高慕雪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席老夫人自然也是被这块稀世珍宝吸引住了,忍不住啧啧夸赞了几句,当真有些爱不释手,可她却不会花大钱去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高慕雪挑眉看了一眼聂含璋,暗自得意,席老夫人是个识货的,也就聂含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会拿草当成宝。 戴了一会过足了瘾,席老夫人就将镯子从手上褪了下来,交还到刘掌柜手中。 “高姑娘果然慧眼如炬,老婆子在此多谢你的热忱相帮。只是血玉虽好,于我却不太适合。这玩意适合你们年轻姑娘家戴,我老喽,身体怕压不住血玉的戾气,还是温润气平的翡翠镯子更适合我。” 席老夫人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高慕雪的笑容瞬间就冻僵了。 “老夫人说的是,是慕雪欠考虑了,实在罪过。还请您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再帮您挑一只好的翡翠镯子,不然我心下难安。” 高慕雪真正的世家贵女出身,什么场面没见过,转眼间就恢复了常态,笑着跟席老夫人说起俏皮话。 “怎敢再劳烦高姑娘呢,不必这么麻烦了,聂大小姐挑的那只就挺好。掌柜的,你还是将刚才收回去的那只翡翠镯子给我包起来吧,就要那个了。” 席老夫人客套地道着谢,一锤定音了。 “老夫人言重了,能分忧是慕雪的荣幸,只可惜没能帮上忙。” 高慕雪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胸口的那股憋闷狠压下去,席老夫人的决定无异于打她的脸。 在高慕雪看来,老夫人这番举动无疑在表明,她喜欢在乎聂含璋胜于自己,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席老夫人和高慕雪你来我往地客套之际,聂含璋已经和刘掌柜杀好了价,直接砍到了六折,一下子为对方省去了大几百两银子。 席枭不动声色地将她与刘掌柜的耳语听在心里,付账时,感激地朝她报以一个浅笑。 聂含璋微微颔首,用眼神告诉他“应该的,不必谢”。 高慕雪看到两人的无声互动,肺都要气炸了。 她如此辛苦卖力地讨好席家俩母子,结果席枭连个眼色都懒得给她,却对聂含璋笑了,这简直太伤人心了。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现在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章、 无事献殷勤 “既然老夫人与席将军已经买好了东西,那慕雪便告辞了,祝老夫人身康体健,青春永驻,下回再见您时比上一回更年轻貌美。” 高慕雪嘴甜地说着告别辞,不管刚才输得多难看,离开时务必也要面带微笑,尊严不可丢。 “那就承高姑娘贵言了,今日多谢你了,高姑娘慢走。” 对方终于要走了,席老夫人突然有种如获释重的轻松感。这姑娘热情地有些过头了,不知道接近他们有什么目的。 “老夫人,席将军,那含璋也告辞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事情已经办完,聂含璋觉得自己也该走了,独自面对席家母子,她总有点不好意思。 “聂姑娘若不急,不妨与我们一同去前面的酒楼用个便饭吧。今日沾了你的光,为我省下了许多银子,不管如何,都得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啊。” 席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让走,有意制造机会让儿子和聂含璋多些相处。 刚走出里屋的高慕雪闻言脚步一滞,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似的,两条腿沉淀淀的,几乎走不动路。 “小姐,您怎么了?没事吧?” 身边的丫鬟看到主子脸色奇差,不由担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被这字画吸引了。对了,再过几天就是五小姐的生辰,你们俩过去挑几件合适的首饰。我在这认真看会画,你们挑好了再来叫我吧。” 高慕雪若无其事地往前轻挪了一步,假装欣赏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实则拉长了耳朵,听着里屋几人的对话。 “老夫人您太客气了,是含璋要多谢您才对。您送了那么贵重的礼,我都无以为报了,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您何需放在心上。若再平白受了您的恩惠,实在是要折煞含璋了,可千万使不得啊。” 聂含璋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种情形下跟席家母子共进午餐,她是脑门子抽了才会答应,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编排她和席枭的关系呢。 席夫人见她神色紧张,即便隔着一层薄纱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红晕,想了想也就算了,毕竟不能操之过急,吓着人家姑娘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真是懂事,那行,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过几天我给老太太下个贴子,让她带上你一块到席府来作客,到时再请你吃好的。玉茹上回随我去了贵府回来后,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赶明儿得空了记得就多来我府上坐坐哈。” 聂含璋点点头,礼貌地应下了。 “老夫人相邀,含璋怎敢不去。祖母她老人家也挂念着您呢,说您若是得空了也可常去陪她老人家说话解闷。对了,劳烦老夫人替我先给席四小姐捎个口信,下个月初便是我的生辰,祖母的意思是让我请些小姐妹到府里来玩,届时席四小姐若是有时间,便让她一块来玩吧,过几天我会派人去贵府送上花贴。” 礼尚往来嘛,席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聂含璋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好,好,两家人就该多走动走动,关系就更亲近了。正好,我与枭儿也要拐道去芙蓉斋,咱们便一块出去吧。” 度老夫人仍旧拉着聂含璋的手没放,两人说说笑笑地从里屋出来,这时高慕雪已经装作若无其事,来到前堂的柜台边等着丫鬟付账了。 她的帷帽重新戴上了,谁也看不到,此刻她美艳的俏脸上一片惊怒之色,过度的愤怒与不甘,甚至使她的脸扭曲地变得丑陋。 她没想到,席老夫人竟然如此中意和看重聂含璋,不仅已经亲去聂府拜访过对方家长,而且还送了聂含璋贵重礼物,醉翁之意已相当明显了。 在看到席老夫人紧握着聂含璋的手,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后,高慕雪更是被深深地刺痛了,心底的嫉恨在这一瞬达到了顶峰。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撕毁聂含璋那张笑脸的冲动,微微向几人服了一礼,隔着帷纱目送着席老夫人和席枭登车策马而去。 聂含璋送走了席家母子,正准备上车时,被随之而来的高慕雪叫住了。 “聂姐姐请留步,慕雪有些体己话想与聂姐姐说一说。” 高慕雪这句“聂姐姐”叫得聂含璋寒毛直立,她可没有乱认亲戚的习惯。 “不敢当,不知道高姑娘有何指教?” 高慕雪上前,十分亲热地挽起聂含璋的胳膊,柔柔娇笑。 “当日在宫中初见,慕雪便觉得与聂姐姐颇为投缘,早已心生结交之意。今日再遇,更是说明我们有缘,聂姐姐若是不嫌弃,可否交我这个朋友?” 聂含璋心里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没看错高慕雪对自己怀有的敌意。她才不相信一个刚刚还在对着自己指桑骂槐的人,突然间就会想跟自己称姐道妹,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承蒙高姑娘看得起含璋,能与你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女交上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高慕雪会作戏,她也会,既然对方千方百计想要接近自己,倒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究竟所图为何。 “聂姐姐说笑了,那都是虚名罢了。我有几斤几两,当日聂姐姐也在场是最清楚不过了。你比我虚长半岁,以后我就以聂姐姐相称好了,你可以叫我雪儿或者雪妹妹都行。” 高慕雪越说越热络,语气里饱含真诚,还带着一丝女儿家特有的撒娇。若不是聂含璋眼尖,早前就已查觉对方对自己的不善,恐怕真就要被唬弄过去了。 拼命忍住想要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甩掉的不适,聂含璋笑言:“雪儿过谦了,魁首之名你实至名归。” 听到对方称呼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叫的小名,高慕雪掩在帷纱的唇角绽出一个极深的冷笑,聂含璋她不配如此称呼自己。总有一天,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自不量力。 “聂姐姐,可惜今日我还有事要办,赶着离开,不能与你促膝长谈,实在遗憾。希望下回有机会,可以和聂姐姐闲坐着喝茶聊天,想必定是美事一桩。” 高慕雪先是流露出婉惜之意,突然间又开心地说道:“再过几日就是我家五妹的生辰,我会亲自下个贴子到贵府,还请聂姐姐与聂家几位姐妹务必赏脸光临。你若是不来,雪儿可是会伤心的,聂姐姐适才那些话不会是敷衍雪儿的吧?” 此时,高慕雪再表示出任何态度,聂含璋都已经能平淡接受了。反正对方搞那么多事,无非就是想借机接近自己罢了,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她都会遂着高慕雪的意,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章、 鸿门宴 “雪儿多虑了,你既真心与我相交,我自然也是真心对待。你放心吧,收到花贴之后,我必定会登门拜访。早就听闻太尉府精妙绝伦,此次有机会前去,我势必要好好观赏一番,届时还得劳烦雪儿当个向导呢。”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在府里等着聂姐姐大驾光临。时候不早了,雪儿就先行别过了,下次再会。” 高慕雪见鱼儿已上钩,懒得再跟聂含璋多说一句废话。 若不是为了从对方口中套出席家母子以及席聂两家之间的事情,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地去刻意结交这个女人。 “好,雪儿慢走,姐姐就不送了,到时再见。” 聂含璋突然觉得被对方叫做姐姐也不赖,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在里头。搞不好高慕雪这会正呕血着呢,毕竟要逼着自己去亲近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感觉应该是糟透了吧。 这么想着,聂含璋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管她高慕雪“惦记”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对方比她更不爽,这一点就能让她觉得很爽。 聂含璋真是一点也没猜错对方的情绪。 高慕雪进了车厢之后,一张俏脸顿时阴沉如乌云密布的天空,使劲拿着手绢将手擦了又擦,仿佛沾上了什么脏污之物。 “把这帕子给我烧了。” 高慕雪冷冷地说着,随手将价值十几两的丝帕扔到丫鬟的脚下,弃之如敝履。 “聂含璋……我倒要看看你究意何德何能,以为讨好了席老夫人就万事齐全了?敢与我抢心上人,真是不知死字怎么死。” 这世上只有她高慕雪不要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谁敢碍着她的事,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高慕雪紧紧攥着拳头,眼里迸射出道道寒光,直吓得一众仆婢噤若寒蝉。皆知主子心情不好,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脑袋愈发小心地伺候着。 高慕雪拉长着一张臭脸回到太尉府,高夫人一看到爱女就兴高采烈地迎上来,看那表情似乎是有什么喜事。 “雪儿,你可回来了,适才贤妃娘娘派人送来了好些珍贵东西呢,你快过来瞧瞧,贤妃娘娘对你多好啊。” 高慕雪心情不好,兴致缺缺地看了几眼,就吩咐人将东西收到卧房去了。这些金银首饰她若想要,花银子也能得到,没什么好稀罕的。 “我的好雪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娘,娘一定帮你出气。” 高夫人见爱女脸色阴沉,随从的仆婢又个个小心翼翼,便知她是生气了。 “没什么,娘,只是遇上了一个讨厌的人罢了。” 女儿家的那种隐秘心思,便是从小疼爱她的母亲,她也不敢表露出半分。何况父母似乎有意将她许配给三皇子,恐怕是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贤妃娘娘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大家都在传贤妃娘娘是相中了自己,想让她做天家的媳妇,府里的姐妹也都羡慕她可能就要成为三皇子妃了。 她才不稀罕这个劳什子的三皇子妃,她想做的只有骠骑将军夫人。 “对了,娘,过几天二叔家的五堂妹过生辰,二婶子会在府里办宴席,到时我也会邀请几家姑娘到咱府里坐坐。我想啊,反正大哥那两天沐休也没什么事,不如让他请上几家公子一块到后院的校场打马球,图个热闹嘛。不然一堆人总坐在那儿闲聊喝茶也没什么意思。咱们太尉府待客,自然是要跟别家不同,这京城有几家像咱们一样,有自个的校场,客人们能来见识一下,必定是高兴的。” 高慕雪举手看着涂满鲜红豆寇色凤仙花的指甲,嘴角露出一抹轻浅的冷笑,若是当日聂含璋在众位公子和千金面前丢了脸,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席老夫人还会不会看得上她。 “雪儿想得就是周到,不愧是娘的好女儿。行,一会你兄长回来,娘便把这事与他说了,咱们太尉府办宴席,必定是要让宾客赞不绝口的。” 高夫人觉得自家女儿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惊才绝艳的女子,无人能及,心里由然而生满满的自豪感。 “行,那这事就辛苦娘亲啦,女儿先回屋歇息去了,今早逛得有些累了。” “好,乖女儿,那你快去歇着吧。你们几个给我仔细照顾好小姐。” 高夫人交待完毕,喜滋滋地去二房找妯娌商量当日生辰宴的操办事宜去了。 高慕雪回屋之后,并未如她所说地上床歇息,而是招来了两个心腹丫鬟,耳语了几句,吩咐她们下去办事。 她自己则坐到了书案前,提笔列了一张宴请名单,当写到聂含璋这三个字时,明显用力过度,墨水都染浸了纸张,字体也变得模糊不清。 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心情,高慕雪将没写完的名单揉成一团扔进了木篓子,重新拿了一张宣纸从头写起。 果然,没过两天,聂含璋就收到了来自太尉府的请贴,府中上下都觉得她是在宫宴上表现突出,所以才入了贵人青眼,居然连太尉千金都主动与她结交了。 聂老太太和聂修自是高兴不已,被外界看不起多年的嫡长女,终于吐气扬眉了,连带着最近上朝,聂修都觉得脸上有光。 吕氏母女自然也听说了聂含璋收到太尉府请贴的信儿,心里暗恨不已又艳羡不已。太尉府那基本上是除了皇宫以外,人人都想巴结进去的地方,被主动邀请了去作客,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千载难逢。 为了让女儿也能跟太尉府的姑娘攀上关系,跟更多真正世家贵女打上交道,吕氏厚着脸皮来要求聂含璋带上聂含瑜一起去太尉府参加生辰宴,还美其名曰多个人多个照应。 而后邓姨娘也带着聂含瑧来到了玉虚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她们两母女是如何地不容易,装可怜、博同情,让聂含璋也把这个庶妹一并带上。 聂含璋同时答应了吕氏和邓姨娘的请求,单刀赴会太过冒险,谁知道高慕雪背地里会玩什么手段呢,身边多跟几个人,她也不好下手。 据她所知,那些原本好端端的千金小姐突然间出了事,十有**都是在某某宴席或某某诗会上发生的。所以对大周朝的女子来说,参加席宴无疑是一项高危工作。 聂含璋并不指望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能帮上自己什么忙,但在外面至少她们聂家姐妹三人的名声是一体的,真要发生点什么,她们还真不敢袖手旁观。 只能说聂含璋还是将人心想得太善良了,也过分乐观地预估了情况,等事情真发生时,她才感到后怕。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章、 算你狠(1) 四月二十八,正是太尉府二房五小姐高慕华的十五岁生辰。这一日,太尉府门前车水马龙,停在府衙门前的均是一水的华美马车,就连那些赶车的车夫穿得也是绫罗绸缎,惹得人眼馋不已。 聂含璋和两个妹妹悉心打扮了一番,不早不晚地来到了太尉府参加宴席。 三姐妹特意避开主人家的红色和青玉色,一个着湖蓝束腰百褶裙,一个着樱粉色流苏长裙,一个着鹅黄色苏绣叠纱裙,美得各有千秋。 不管是谁见了,都不得不夸一声,好三朵千娇百媚的姐妹花。 领门的丫鬟确认了花贴,就带着聂含璋三人进了门。太尉府内里果然巧夺天工,金碧辉煌,奢华精巧程度比之皇宫也丝毫不差,看得三人满目惊叹。 约摸走了一刻钟,三人才来到今日举办宴席的“流光厅”,由此可见太尉府占地之广,“大周首富”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一进流光厅,偌大的屋子已坐得半满,聂含璋还当真看见了几个眼熟的。除了主人座的几位高家千金,那日在宫宴上见到的郭慧安、沈亭仪也来了,就连她的朋友柳尚香也来了。 只不过对方的贴子是今日的寿星公高慕华亲自发的,两人事先没通过气,又彼此以为对方跟太尉府没交集,是以压根没想到会在此相遇。 姐妹相见,分外高兴,聂含璋看到柳尚香边上的位子还空着,便带着聂含瑜、聂含瑧与她坐到了一起。 高慕雪看到聂含璋,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快步走到她身边,亲热地执起她的手,笑道: “聂姐姐来啦,我都快望眼欲穿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对了,我向众位做个介绍,这位是御史大夫的嫡长女,聂大小姐,另外两个是她的胞妹,虽是初次来太尉府上,但日后大家都是姐妹了。” 在场众人,包括柳尚香和聂含瑜两姐妹在内,都疑惑地看向她们,什么时候聂含璋和高慕雪的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熟稔到以姐妹相称。 “雪儿妹妹盛情相邀,我怎会不来,只是路上被耽搁了这才晚了,还望雪儿妹妹与寿星公不计较我们来迟就好。” 聂含璋随意解释了两句,示意千雪和千霖将礼物送到主位上那个长得与高慕雪有几分相像的女子身前,她应该就是今天的寿星公,高慕华。 “高五小姐,生辰快乐。这是我们三姐妹送给你的生辰薄礼,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聂家三位姐姐有心了,多谢,请落座先喝些热茶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上的丫鬟就是了,千万别客气。” 高慕华与聂含璋初次相见,态度客套而疏远,她的反应十分正常。而她一旁的丫鬟则接过聂含璋三人送上的礼物,放到了内厅的柜子里。 聂含璋谢过寿星公之后,就想从高慕雪手中抽身而出,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尖细高亢的“靖雅公主驾到……” 聂含璋顺理成章地甩开高慕雪的手,跟随众人一起向公主行礼。 随着今天最大牌的最后一位贵宾到来,高府此次宴请的女客已全部来齐,生辰宴正式开始。 生辰宴的节目很常规,一上来无非就是伶人歌舞献艺,吹拉弹唱,她们坐着一边闲聊一边看节目,每一个表演结束之际,大家报以掌声,然后主人家再打个赏就算完事。 台上的花旦在唱曲儿,柳尚香倾身过来,低低地问聂含璋:“璋儿,你与高二小姐很熟悉?以前怎么从未听说你与她交好?” “其实我与她并不相熟,加上这次,不过才说过三回话而已。前几天在金缕阁那儿偶遇,她突然就说要跟我交朋友,还亲自给我发了贴子,我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呢。尚香,你与高二小姐打过交道吗?可否简单与我说说她的为人?” 聂含璋面带微笑,刻意看着台上的花旦,借着她的歌声作遮掩,把声音压到最低,只有柳尚香能听到,两人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讨论唱曲的花旦。 “高二小姐我也只见过几回,与她统共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只是据我从高五小姐那儿打探到的,听说她是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之人。璋儿,她突然无缘无故与你交好,你千万要小心。” 柳尚香早前露的那一手“蜀州花针刺绣”入了高慕华的青眼,便主动结交,向她请教刺绣之术。 是以,近来柳尚香出入太尉府颇为频繁,多少也在这府里听到了外面听不到的风声,知道高慕雪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圣洁优雅,贤良端庄。 至少,经过多次接触,她很肯定,太尉府中的其他姑娘对高慕雪这个姐姐都是又羡又恨又怕。 闻言,聂含璋的心不免往上提了提。假如高慕雪的为人真如柳尚香所说,那么自己今天就更要小心了。毕竟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又突然示好,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和阴谋。 “尚香,谢谢你,我会格外留意的,你平日进出这里也要多加小心。” 聂含璋紧握着柳尚香的手表达谢意,这个讯息对她来说太有用了。 台上的花旦刚刚落幕退下,聂含璋立即正襟危坐,中止了和柳尚香的谈话,只不过她适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高慕雪的眼中。 当看到聂含璋腰间挂着的那枚添香锦囊时,高慕雪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比早前设定的更为稳妥和不会令人怀疑的方法。 “咦……聂姐姐的锦囊花样好生特别,可真好看,不知可否解下来让雪儿瞧一瞧?回头我也让丫鬟按这个花样绣一个。” 聂含璋脑门一突,浑身立起警戒,高慕雪突然要她的锦囊做什么? 如果可以,她是一万个不情愿交出去,可是被高慕雪这么一惊一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腰间的那个锦囊上,她实在是找不出不给人看的理由。 不情不愿地将锦囊交给千雪,让她亲自递到高慕雪手中,聂含璋则是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锦囊看,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若是对方暗中作了手脚,她也能查觉到。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章、 算你狠(2) “众位姐妹不妨都来瞧瞧,这花样是不是很奇特?不仅雅致漂亮,而且独树一帜,不知聂姐姐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锦囊?” 高慕雪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口中啧啧称赞,并将锦囊顺手传给了身侧的高慕华,让她也看一看。 “这个锦囊是我的教养嬷嬷亲手做的,那花样也是她自个想出来的,她闲来无事时就爱钻研这些小玩意。若是雪儿和众位姐妹喜欢,回头我可以多抄录几份不同的花样送到大家的府上。” 聂含璋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聚起了一点点寒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东西轮流在别人手里被捏玩了一番。她更担心的是,高慕雪会暗中做手脚。 “不过一个破锦囊有什么好看的,快拿去还给聂大小姐吧,你们没瞧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姐妹们可千万别弄坏了她的宝贝。” 靖雅公主横眉冷笑,似乎对众人将焦点聚集在别人而不是自己身上感到不快,尤其是对方还是聂含璋,容延的表妹。 当日容延那一支花签投给聂含璋,靖雅公主是看得清清楚楚,比起江如姒,她实则更嫉妒聂含璋。 宫宴之后,靖雅公主甚至找人去打听过容延与聂含璋的关系,得知表兄妹俩青梅竹马,关系亲厚,又知容延格外坦护关心她这个表妹,远远超过了兄妹之情,不由大吃干醋,更是暗自恨上了聂含璋。 再加上容老太君前些日子进宫找了太后娘娘当说客,使得皇帝陷入了两难纠结中,迟迟不肯为靖雅公主和容延赐婚,她这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今儿冤家路窄让她碰到聂含璋了,难免就要迁怒于她。 “公主殿下息怒,臣女自知此陋物不堪,没得污了您与众位姐妹的眼,我这就命人将它扔了,不敢再丢人现眼。” 聂含璋才不管公主对自己的态度有多恶劣,她还得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现成的理由可以将有可能已经被动了手脚的“脏物”扔掉。 “聂大小姐哪只耳朵听到本宫说要将它扔掉了?这可是你的宝贝,本宫岂会做那夺人所爱之事?我只是让大伙将它物归原主罢了。” 靖雅公主看聂含璋不顺眼,偏要和她对着干,对方要扔,她就要留。 “多谢公主提点,是臣女愚钝,错解了您的意思,请怒臣女无知之罪。” 聂含璋心里憋屈死了。妈的,这万恶的尊卑等级森严的旧社会,连一个小姑娘的话自己都不能反驳,还得像孙子一样伺候着。 这感觉就好比是自己被人打了左脸,还得叫声好,然后再把自己的右脸凑上去,让人再打一遍。还能有比这让人更窝火的吗? 可是她能怎么办?人家是公主,有个当皇帝的亲爹,她要是敢有一点不敬,就得脑袋搬家。 “哎呀,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责怪聂姐姐,这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看这个锦囊,也不会惹来这个误会。雪儿这就将锦囊归还于聂姐姐。” 看够了戏的高慕雪终于跳出来圆场,刚才这一出可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也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或许日后能用得着。 何况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她可不能让靖雅公主搅乱了自己的计划,必须得保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高慕雪起身慢慢来到聂含璋面前,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亲自为她系上锦囊,当作是赔礼。 这下,聂含璋是想解下锦囊也不能了,还得赔着笑,跟高慕雪周旋。否则就是不给公主和高慕雪面子,反而会落下一个小肚鸡肠或不知礼数的名声,变成她的不是。 此时,锦囊已经过了很多人的手,在场的半数小姐,以及她们的丫鬟都碰过,即便刚才盯得再仔细,恐怕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保险起见,聂含璋觉得还是要尽快将锦囊取下,让千霖收好,待回府之后再查探有无异样。 最好的办法就是尿遁,然后假装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将锦囊给弄丢了。对,就这么干。 聂含璋起身向众人告了个不便,高慕雪当即派了一个叫俏碧的丫鬟带着她们主仆三人去方便。 俏碧领会了主子的眼色,特意带着聂含璋绕了远路去茅房,一来一回这段时间,也足够让锦囊内那颗丸子的香气渗透到她的裙衫上了。 一进了茅房,关上门,聂含璋立马就解开锦囊查看当中有何不妥。 锦囊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干花瓣,还有几粒凝香丸,用来给衣服添香的,作用相当于现代香水。 无论老少,大周朝的女子都会随身佩戴此物,是一种悠久的习俗。 聂含璋仔细翻找了一遍,没查觉什么不妥,只是锦囊里的干花和凝香丸是容嬷嬷帮她放进去的,她并不清楚,更没发现有一颗凝香丸已经被调换了。 “难道高慕雪真的只是为了看花样?没作手脚?” 聂含璋不信,她相信凡事必有理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将这东西丢了吧。 环视了一圈,秀眉紧蹙。若想装作丢了锦囊,就只能将它丢进痰盂了,要是掉到地上,始终会被“有心人”捡到,这东西还得回到自己身上。 聂含璋系好锦囊的袋口,咬咬牙,就将它丢进了痰盂里。扔掉之后,仿佛丢掉了一个大包袱,整个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果不其然,当聂含璋回到原位时,就已有眼尖的人发现她系在腰间的锦囊不见了。 “聂姐姐,你的锦囊呢?怎么这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高慕雪星眸微眯,心中升起了警觉,莫非聂含璋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自己从态度到行事都如此谨慎,她怎会查觉? “咦?什么?呀,怎么突然不见了?” 聂含璋故作惊讶轻呼了几声,然后装作悟然大悟的样子。 “大概是刚才我出恭之时,不小心把绳结弄松了,也不晓它几时丢的,掉到哪了,大概就是刚才那条路上吧。不过一个锦囊罢了,掉了就掉了,无关紧要。” 高慕雪见她神色自然,不似作伪,心头一松。寻思着有可能是自己刚才帮她系上时绳结打得不够死,才出了这个小纰漏。 不过也所无谓了,掉了就掉了吧,反正刚才那段时间也足够锦囊里的“息香丸”发挥效用了,待一会到了校场,聂含璋照样跑不掉。 锦囊掉了,也是好事,她会命人即刻去处理,把这唯一的证据也消除。即便事后聂含璋有所怀疑,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章、 算你狠(3) 众人在流光厅用了膳,又小坐了一会,高慕华就提议大伙儿一起去太尉府别院的校场打马球,并表示这会已有男宾率先过去校场了,到那之后可以先观摩一番再上场。 在场女宾听了无不兴奋,相传太尉府的校场威武雄阔,里头养着许多奇珍异兽,还有几匹汗血宝马,近几年皇室操办的马球赛都是在此举办,今日终有机会大开眼界,众人都有些热血沸腾。 于是,在高慕华和高慕雪姐妹的带领下,将近二十多号女宾,外加一堆随从仆婢,浩浩荡荡地离开流光厅,各自驱车前往太尉府在城郊的“武高校场”。 “武高校场”掩映在一片山青水秀中,聂含璋一脚踏进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字“大,很大”。 完全看不到校场围栏的边际在哪里,背靠山的那一面搭建了一座华丽堂皇的观憩阁,中间突起的观赏台,离地面约有两米高,上面茶台椅榻一应俱全。 当一行女眷到达校场时,场中已有两队男子正在展开激烈的马球大赛,四周尘土飞场,观赏台上一片叫好高呼之声。 大家不由都被场中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正“厮杀”的如火如荼的各家公子吸引了眼球,每张俏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聂含璋在大周朝活了十六年,难得能看到如此热血的场景,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恨不得现在就骑马跑上一圈。 场中奋战的男子们,看到远远地来了一群妙龄女子,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纷纷激发出更大的斗志,拼抢得愈发激烈。 高慕雪两姐妹带着一众女客来到观赏台时,才看清台中央坐着的两位贵客,一个是三皇子,一个是五皇子。 于是不免又是一番隆重的行礼,而后众人便各自落座。 靖雅公主自然和她的两位皇兄一块坐在主位,高慕雪和几位高家千金则坐在离主位不远的位置上,陪同招待贵人。 聂含璋则特意挑了一个远离主位但视野较好的地方落坐,在她的潜意识中,远离皇室,远离高慕雪就等于在远离麻烦。 聂含瑜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为什么要挑了这么个地方,她巴不得能和贵人们坐得近一点。 聂含瑧微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姐姐身后,刚落坐,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追着自己,她壮起胆朝来人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差点让她心跳骤停,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那道视线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份尊贵,风流俊逸的三皇子。 此刻,三皇子赵堇懿的眼中满是惊艳,他自问身在皇宫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可如今看到聂含瑧还是不由自地被吸引了。 有一种女人天生媚骨,生来对男人就是致命诱惑,聂含瑧就是这样的女人,更何况她又长得倾国倾城。 聂含瑧自然知道三皇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也十分清楚这时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对她更上心。 眼眉含羞,杏波流转,一张樱桃小嘴微微上扬,带点几丝羞恸的笑;双颊微红,皓首低垂,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美颈,真真是人比花娇,美得惊心动魄。 赵堇懿心尖一麻,仿佛有一道电流窜过四肢百骇,半边身子都是酥软的,看各聂含瑧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了迷醉之意。 “好!沈兄打得好!” 耳边突然传来五皇子振聋发聩的一声呐喊,唤回了赵堇懿的神志,定睛一看,那女子也早已收回了目光,只是满面的通红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声。 “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从前竟没留意,回头定要让侍卫好好去查探,这等绝色佳人,他势在必得。” 赵堇懿无声地笑了笑,心情大为愉悦,定了定心神,再次把目光转回校场中酣战正欢的两队人马上。 聂含璋选坐的位置视野辽阔,确是观赏校场四周的绝佳之地,此刻她正睁大双眼,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的激战,聂含瑧的异样她并未查觉。 同样,聂含瑜也被场上的一个男子吸走了所有心神,那个男子正是当日在宫中对聂家姐妹有解围之恩的小侯爷沈睿锋。 初见时,沈小侯爷温润如玉;再见时,他英姿勃发。 马上的那一道俊美身影深深地印在聂含瑜的脑海中,让她激动得浑身发颤,一颗心不受控地为沈睿锋狂跳不止。 高幕雪遥遥看向聂含璋,眼里闪过一道幽暗的冷光,偏头暗中使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的心腹丫鬟,示意让人动手。 丫鬟收到主子的命令,端着一盘空茶壶和几个光盘子下了观赏台,待众人看不到她的身影时,悄悄扭身往观憩阁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个丫鬟所去的方向恰是“武高校场”***珍禽异兽的地方,看见她,一个中年男人迎面朝她走来,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各自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即擦肩而过。 此时,上半场的马球赛刚结束,场中的两队人马纷纷回到观赏台,稍作休息,等待下半场的开始。 聂含璋趁这个空档悄然往高慕雪的座位看了几眼,她正端坐在那儿优雅地喝着茶,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妥。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应该是吧。这儿还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呢,高慕雪应该不会疯狂到选择在这种场合下暗算自己吧,万一连累到贵人,太尉府也是难辞其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像她这种聪明人应该不会做。” 聂含璋兀自宽慰着自己,另一方面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静静留意四周的动静。 这时,鼓声再次擂响,下半场马球赛开始了。 两队参赛男子又回到了校场中央继续比赛,其他人仍旧留在观赏台上观战。 聂含璋看得津津有味时,突感身后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敏锐的知觉告诉她有危险逼近,回头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只站起来足到她腰身的黑色藏獒,露着一口雪白的獠牙,正以迅雷之势朝她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这两米高的观赏台和一米高的围栏恐怕也拦不住它,不过至少能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章、 算你狠(4) “危险,大家马上离开这。” 聂含璋娇喝一声,一把将坐在自己身边的聂含瑜和聂含瑧一手提起一个,使劲往中间主位的地方扔。 但是她选的这个位置靠后偏右,离中间的主座起码有四五米远,夹在中间的还有别府的几位小姐,聂含瑜和聂含瑧冷不丁地被她大力推了一把,在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下,娇滴滴的两个小美人就这么重重摔在了地上。 全场静默了一瞬,大家瞪目结舌地看向聂含璋以及摔倒在地上的另外两个聂家姐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个愣着干嘛,快跑啊……” 聂含璋气急败坏地朝众人嘶吼了一声,可她不知道,站在那些人的角度现在还看不到她这边的情况。 此时,藏獒马上就要翻过看台飞身而上,聂含璋想撤已然来不及,何况她也不想腹背受敌,立即抡起一张长凳朝藏獒砸过去。 那只藏獒正要翻过围栏,聂含璋砸中了它的腹部,它仰头长嚎一声,又摔回了地面上,只是指弹间,一个灵巧的翻身,它又开始再次往观赏台上攀爬。 聂含璋身边没什么武器可防身,只能再次抓起一张长凳护在身前,一边快速地往后倒退。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总算使台上的众人看清了情况,顿时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 “啊,救命啊,有獒犬……” 那些闺阁千金和丫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要么吓得呆愣在原地抱头哭喊,连路都走不动;要么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逃命。胆小再小点的直接瘫软在地上,甚至有人还吓晕了过去。 “快保护两位皇子、公主和各府小姐离开此地,快,快……” 作为主人家今天主要的招待负责人,太尉府小公爷高慕恒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当即立断地下了疏散令,自己则提刀带上两个侍卫前去帮忙击退藏獒。 场中正在进行马球比赛的两队人马第一时间也查觉到了观赏台上的异动,急忙停下比赛,策马赶往观赏台帮忙解围。 摔倒在地的聂含瑜和聂含瑧此时仍旧惊魂未定地倒在那儿,吓得浑身发软,看着向她们靠近的聂含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大姐姐,快救救我们……”两人均是煞白着脸,哭成一团。 “我靠!我他妈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俩还躺着干嘛,赶紧站起来跑啊,想活命就给我往台下跑……” 聂含璋气得直爆粗口,登时将两人的眼泪给喝住了,她们也想跑啊,可是吓得两条腿没丁点力气怎么跑啊…… “哎……真是被你们害死了……” 聂含璋相信要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可以全身而退,可这两个拖油瓶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她又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其实就算现在向她求救的不是她名义上的妹妹,而是别人,以她当警察的正义感也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回头看了一眼,聂向璋见有侍卫往这边来救人,赶紧腾出一只手拼命挥舞,扯开嗓子大喊:“侍卫大哥,这儿有人,麻烦过来救救我的妹妹们。” 赵堇懿刚下观赏台的台阶,慌忙之间匆匆回头,看到他上心的美人正泪眼汪汪地半躺在地上,绝美的脸上满是惊恐,犹如那梨花一枝春带雨,看得他心疼坏了,赶紧吩咐身后的两个侍卫抢先去将聂含瑧救出来。 与此同时,沈睿锋和高慕恒正各自带着几个侍卫往里冲,只是沿途还要照料和搭救那些已经吓晕或者吓得走不动路的各府千金,难免就要耽误了进程。 此刻,被聂含璋一凳击退的藏獒已经翻过围栏再次向她逼近,只不过这次它学聪明了,不是直接扑过来嘶咬,而是伏着身子,喘着粗气,瞪着两只铜铃大的血红双目恶狠狠地与聂含璋对峙。 “啊,啊……”身后不远处的聂含瑜和聂含瑧见状,吓得再次惊声尖叫,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是彻彻底底没了一丝力气。 “你们几个赶紧带着这几位姑娘离开观赏台,我与高世子先到前头去解救其它人,她们的处境更危险。” 沈睿峰觉得不远处,怀抱一张长凳与獒犬对峙的那抹湖蓝色身影分外眼熟,好像就是聂大小姐。心下一突,赶紧吩咐身后的其他人分工做事,他和高慕恒则提剑往聂含璋的方向飞奔。 聂含瑜吓得胆颤之际,回头看到沈睿锋仿若天神下凡般来到她面前,一颗芳心如浸了蜜般,娇泣了一声“小侯爷,您救救臣女吧”,登时也没那么害怕了。 沈睿锋低头匆匆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先将这位小姐安全送离,我去帮助聂大小姐。” 说罢直接越过她,三步两步地来到了聂含璋身旁,与她并肩作战。 聂含瑜呆呆地看着心上人就这样“抛下”自己,一脸担忧去营救她的嫡长姐,脸上透着不可置信,心碎成了千万瓣。 高慕恒和赵堇懿派来的两个侍卫此时也赶了过来,分别搀扶起聂含瑜和聂含瑧,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聂含璋认出了身边这位气度翩翩的玉公子,心下大松,不由感谢一笑。 “小侯爷,麻烦您和高世子先带我两个妹妹安全离开吧,这畜生现在紧盯着我呢,我不动,它应该也不敢动。我负责将它拖住,你们抓紧时间将台上所有人都清走,然后咱们再来一块收拾它。” “万万不可,如此太过凶险了。聂大小姐还是先跟他们安全离开,这儿交给我们吧。你不知道这獒犬有多凶狠,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被抓伤了,不妥不妥。” 沈睿峰神情坚毅,提剑挡在聂含璋身前,示意侍卫快点带她走。 聂含璋想了想,也对,有这些大老爷们在,何必自已逞英雄呢,于是放下长凳,准备也跟着撤离。 可是,她一只脚才刚抬起,那只藏獒就动了,流着涎水,凶恶地冲众人嘶吼了几声,同时向前匍匐了两步。 聂含璋苦笑道:“小侯爷,不是我不想走,是它不让走呢。大家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吧,不然谁也走不了。” 沈睿峰与高慕恒对视了一眼,彼此凝重地点点头,眼下这个的确是能最大程度护着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的最好办法了。 “你们几个速速将这两位小姐护送走,再仔细看看还没有遗漏之人,务必要将所有人都安全送离,我与小侯爷留在这助聂大小姐一臂之力。” 高慕恒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聂大小姐面上虽带了紧张之色,但眼中当真是一点惧意也没有,果然颇有乃母之风,巾帼不让须眉。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章、 什么仇什么怨(1) 如今观赏台上的其他人已经全部被安全转移到地面,只留下聂含璋、沈睿锋、高慕恒和两个侍卫,继续与獒犬周旋。 为免更大的意外发生,高慕恒让嫡妹高慕雪和堂妹高慕华赶紧带着大伙儿撤离“武高校场”,回到太尉府先行安顿。 有几位姑娘在慌乱中晕了过去还没醒来,也有的在惊慌逃窜中不小心受了轻伤,更多的是受到了惊吓,仍旧惊魂未定的各府千金,这些都得赶紧弄回府中请大夫前来医治查看。 高慕华现在脑子都快炸开了,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血色全无。她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生日宴怎么会弄成这样?怎就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最要命的是三皇子、五皇子和靖雅公主都在场,虽说他们都毫发无伤,可到底受到了惊吓,若是皇家怪罪下来,他们二房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高慕雪冷眼看着堂妹焦灼不安的样子,垂头掩住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她今天弄出这么大场面,可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聂含璋,也是要给这个一向口是心非,在背地里对她多有恶言恶行的五堂妹一个教训。 在她的生辰宴上发生了这种变故,虽说只是一个“意外”,却势必会在那些贵女们心中埋下不好的印象,将来对她都会有所疏远,看她日后还能如何猖狂。 至于聂含璋么? 高慕雪抬头看向观赏台上那抹隐隐绰绰的湖蓝色身影,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聂含璋命这么大,千算万算倒是没料到她有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躲过了獒犬的攻击。 高慕雪并不想闹出人命,所以特意挑了一只被拔了前爪利甲和两只大尖牙的獒犬,又饿上了它几天,降低它的伤害性。 她就是想恐吓一番聂含璋,让她受点伤出点丑,最好是被抓破了脸或是身子,破了相留了疤,以此打消席老夫人对她的喜爱。 世家联姻,尤其看重女子的外貌,可以长相平常,但绝不能容颜有损。说白了,高慕雪这么做就是想让聂含璋破相,从而破坏席聂两家结亲的可能。 她才不管毁容之后会对聂含璋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对方配不上席枭。 高慕雪着人暗中在聂含璋的锦囊里放了特制的“息香丸”,类似于雌性獒犬的香气,会牢牢吸引雄性獒犬对她的攻击和纠缠。 同时,她又命人在观赏台上的炉鼎里焚了“闭瑟香”,獒犬对这种气味避之不及,自然就不会主动去攻击其他人,反而只会锁定聂含璋一个,这样也可以避免误伤到其他人。 恰巧,聂含璋又选了一个远离主位靠后较偏的位置,更加方便她行事,简直是天助她也。 高慕雪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 先让獒犬躲在暗处,等待时机一击即中聂含璋,然后侍卫出动制服獒犬,将她解救出来,接着众人散去离开武高校场,剩下的就是太尉府对宾客们的安抚工作。 可这一切都因聂含璋又再一次破坏殆尽,假如刚才那一下,她就被獒犬扑倒在地,撕碎了衣裳,抓破了面皮多好,否则大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这个聂含璋好像天生注定就是自己的克星。 “她身边如今还有自家兄长、小侯爷和两个侍卫相帮,必定能够全身而退,真是可惜了。这么完美的一次意外,竟让她逃了过去。只怕这次之后,她就会对自己有所猜疑,日后想再对付她就难了。” 身边杂乱的人声很快就将高慕雪的神思唤回现实,她立马收回目光,也暂时收回对聂含璋的关注,专心致志地处理起手边的事情。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府中侍卫与仆婢将宾客们妥善安置,又命人快速调派来各府马车,丼然有序地将人一波接一波往外送至太尉府。 高慕雪的临危不乱,不由地令在场众多公子与千金为她深深折服,白白又往她的脸上贴了许多金。 聂含瑧被赵堇懿的侍卫救下之后,人很快就被带到了主子面前。得知救命恩人竟是三皇子,一股巨大的欣喜淹没了她。 姨娘教过她许多御男之术,聂含瑧深知三皇子这是瞧上自己了,明明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的身子,这会立即又变得绵软无力。 几乎双脚才刚被放下地,一句“臣女多谢三皇子救命之恩”还没说完,人就软软往前扑去,身前所站之人正是三皇子。 赵堇懿本能地伸手去扶,顿时怀抱软玉温香,一股女儿家的馨香扑鼻而来,让他不免心神一荡。 怀中的小人儿娇软地不可思议,掌下的盈盈纤腰堪堪在握,他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聂含瑧手忙脚乱地从赵堇懿怀中爬出,满面驼红,含羞带俏的模样,比这四月的桃花更要美上几分。 “三皇子请恕罪,臣女实是惊惶不定,这才冒犯了殿下,还请您饶怒臣女无心之过。”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聂含瑧自然要作戏,仆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本就娇软的嗓音又带上一丝怯意,只会让男人更生心疼之意。 “起来说话吧,这如何能怨得了你。你无碍吧?可有受伤?你是哪家的千金,本皇子从前却不曾见过你。” 赵堇懿虚扶了一把,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心中颇有些怅然若失,刚才那一抱真是让人蚀骨**。 聂含瑧慢慢地起身站在一旁,粉颈低垂,身姿曼妙,声如莺啼。 “多谢三殿下关怀,臣女无碍,不过受了点惊吓罢了。家父乃御史大夫聂修,臣女在家中排行有四。” “哦,原来姑娘是聂大人的千金。你无事就好,快随高二小姐回太尉府休息一下吧,让大夫好生瞧瞧,吃些定惊粉压压惊。” 赵堇懿心思微动,听闻聂修家中有两个嫡女一个庶女,瞧她的资容气度与打扮,应该就是那个庶出的聂四小姐了。 得知对方是庶出,赵堇懿心中喜意更甚。母妃已经拟定好了三皇子妃人选,就是高慕雪,聂含瑧只是一个庶女自己就不必为难了。 回头跟母妃一提,将聂含瑧纳来作良媛,待她生下一儿半女后再把她的份位提为侧妃,这样岂非两全齐美。 想着如厮美事,赵堇懿看着聂含瑧的眼神不由变得更加热切。 聂含瑧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三皇子灼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心中泛起甜意,辗转间又想到了一个让对方更喜爱自己的法子。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章、 什么仇什么怨(2) “臣女斗胆,尚有一事恳请三殿下能够出手相助。臣女的家姐,现在还被困在观赏台上,性命堪忧,臣女实在心急如焚,不敢独自离去。可否请殿下加派几个人手前去解救?臣女给您磕头了。” 聂含瑧素来就是个作戏高手,眼泪说来就来,说着就又要跪下去。 美人流泪更添楚楚风情,赵堇懿被她撩拨得心都酥了,本就有心在她面前展现出英雄救美的气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何况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仅生得国色天香,更有一副菩萨心肠,对她的喜爱更上一层楼。 “聂四小姐性情中人,你如此重情重义,本殿下深为感动,定会叫人帮助令姐解困,将她安全救下。只是现下情形如此混乱,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行离去的好。令姐这儿,自我本殿下与高世子等人处理,你就放心吧。” 赵堇懿一把将半跪的聂含瑧拉起,细白软嫩的葇夷握在手中,不由地让人心神荡漾,看向她的眼神都深了几分。 “三殿下说得有理,我留在这儿只会给大姐姐添乱,万一再出什么意外,她还得分心顾着我,着实不妥。那么,臣女就先行告退了,再次谢过三殿下救命之恩,臣女感激不尽。” 聂含瑧羞红着脸,抽出自己的小手,向三皇子盈盈拜别。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找到了,浑身上下跟她一样狼狈,她得赶紧去太尉府换身衣裳,刚才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好在三皇子并不在意。 聂含瑧拼命压住心中激奋的喜悦,仍旧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由两个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之前,难免不舍又朝三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不由羞涩地抿唇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赵堇懿只觉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脑海中只余聂含瑧那张美得夺人心魂的脸。 四周一片混乱,不停来来往往的马车和人群扬起了漫天尘土,大家都在忙着逃命,谁还有空理会他人,聂含瑧与三皇子的“眉来眼去”只有他们二人和各自身边的仆卫得知,毕竟事关皇家声誉,就算有人瞧见了,谁又敢置喙半句。 赵堇懿说话算话,果真派了两个侍卫前去相助,而后也乘坐着马车离去了。 此时,观赏台上又多了两个帮手,局面对大家更为有利。 聂含璋刚才已经对那只獒犬多有试探,基本上已经确信它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不知道高慕雪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刚被自己丢掉的那只锦囊大为蹊跷,肯定是被对方做了手脚。 她自从进府以来,吃喝用行都跟大家一起,什么都是一样的,只除了随身锦囊被借走那一出。她也想把人想得美好一点,让世界充满爱,可现实无情地告诉她,人生处处是陷阱,人家留的那一手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小侯爷,可否借在下一把兵器用以防身。适才您也瞧见了,这畜生似乎是针对我来的呢,它对你们不感兴趣。” 聂含璋这一句“畜生”骂得咬牙切齿,实则是将高慕雪也骂了进去。 “聂大小姐不必担心,大概是你穿的衣裳颜色比较鲜艳,身上又有一些特别的脂粉香气,这才吸引了獒犬的注意。” 高慕恒讪讪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安慰话,表情既凝重又有些窘迫。 他和沈睿锋也查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只是不便明说罢了。这好好地关押在后山的獒犬怎么会突然跑了出来,而且还只攻击聂大小姐一人,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同寻常。他现在只希望赶紧将人平安救下,然后将此事当作一桩意外平息了事。 现在聂含璋既主动提了出来,他们就不可能再装聋装哑了,眼前的女子比他们认为的都要聪明胆大,是骗不了的。 “哼……”聂含璋轻轻冷笑了一声,自嘲道:“高世子说得有理,大概是我长得太像一块生肉了吧,这畜生一看到我就像见到了吃的,自然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高慕恒听出了她话里的轻微讽刺,一时竟不知作何回答,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好友沈睿锋。 沈睿锋查觉出她的怒气,也知她为高幕恒随意编造的托辞而恼怒,有心当个和事佬,立马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接。 “这只匕首是在下友人所赠,可削铁如泥,如今暂借聂大小姐一用。你需得小心,它锋利异常,别误伤了自个。” 沈睿锋从马靴里抽出一把刀鞘十分精美的匕首交给聂含璋,抽开一看,寒刃逼人,吹发可断,果然是极品好刀。 “多谢小侯爷。现在咱们人多,大可改守为攻,我看这只畜生也没什么耐心了,可能随时会扑咬上来。与其等它行动,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聂含璋冷冷与身前随时准备攻击自己的獒犬对视,也不再与去高慕恒扯嘴皮子了。反正这件事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单凭他是高慕雪亲哥这一条,她就没法心平气和地对待。 “聂大小姐想怎么做?” 沈睿锋听她的语气,猜测到她应该是有了计划。 “我作诱饵往前跑引着它,你们从四面包抄,将它拿下。这獒犬反应极快,迅速更是你我等不及,所以大家反应一定要快,同时围攻它,让它自顾不暇,这样我才有机会脱身。小女子的命就交到各位大爷手中了,你们悠着点吧,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英年早逝。” 沈睿锋等人听了她所言,不由哭笑不得。这姑娘心真大,到了这份上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 “好,聂大小姐既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必定也会护你周全。” 不知为何,沈睿锋也被她流露而出的自信给感染了,觉得此计虽险,但一定能成。 “那行!大家听我的口令,我数到三,就开始往前跑,同时你们就一起上前围攻它。大家合作愉快!” 聂含璋豪气地向众人施了一个揖,半侧着身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大家郑重地点点头,不由握紧手中的刀剑,紧张兮兮地看着场中那只蓄势待发的獒犬,暗自发誓,这一回定要拿下它不可。 “一、二、三……”聂含璋话音刚落,就像一道疾风似地往外冲。 獒犬见她跑了,怒吼一声,即刻向她飞扑而来,快如闪电。好在沈睿锋几人的反应也不慢,四把刀剑同时砍向獒犬,有一刀确实砍中了它的左眼。 巨痛使得獒犬从半空中跌落在地,满脸鲜血淋漓,眼中的光芒却更为凶狠了,龇着剩余的獠牙,狂乱吼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再次飞身而起。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章、 什么仇什么怨(3) 大家都以为獒犬是要扑向聂含璋,对自身防备并没那么深,没想到这小东西聪明得很,又或者是被惹怒了,居然改变了策略,转而扑向左前方的沈睿锋。 其他三人离得虽近,但毕竟慢了半拍,举刀赶上去未必来得及阻止它伤害沈睿锋,反而还有可能误伤他。 受伤的獒犬仍然快如雷电,血盆大口直接朝着沈睿锋的面部而去,情急之下沈睿锋横向持刀试图拦截獒犬的攻击,那一口堪堪咬在了刀身上,还不待他松口气,那畜生就半挂在他身上,眼见着就要朝他的手臂撕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惨烈嚎叫声响起,险些要偷袭成功的那只獒犬此刻已重重摔落在地面上,痛苦地滚了几滚,终于慢慢没了气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想来是死透了。 它的额心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插入得极深,刀身竟已全部没入獒犬坚硬的额心,只留了刀把在外头,可见出手之人功力极深。 台上几人不由齐刷刷地看向聂含璋,她正以白鹤展翅的奇怪姿势站在桌子上,一只手臂还长长地伸着,没来得及收回。 他们都认出来了,那把匕首就是刚才沈睿锋才交到她手中的。 适才情况危急,不容多想,本已跑到安全区的聂含璋只能折身返回,一跃上桌,凭着自己超强的准头和腕力,拿着匕首当令箭就给扔出去了。 她真的十分感谢容老将军,从小教她骑马射箭,要不然哪来今天的身手,更不可能在危难之际,救人救己了。 “小侯爷,您没事吧?不好意思,适才实在太过凶险,我不得已才将你的匕首掷了出去,恐怕要弄脏你朋友给你的礼物了。” 见大伙都看着自己,聂含璋顿时有些难为情,急忙整理好衣裳,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脸轻松。 沈睿锋避开了獒犬的正面攻击,只是衣袖被扯掉了一大块,手臂上有一道轻浅的爪痕,流了些血,好在无大碍。 “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擦些金创药便好了。幸亏聂大小姐反应灵敏,我得多你救命之恩才是。这匕首本就是给你防身用的,没成想却救了我自个的命。在下非但没帮上聂大小姐的忙,反倒要你相救,实在汗颜啊。” 沈睿锋俊脸微赧,没想到帮人不成,反倒被帮,想起来就觉惭愧。多亏了聂含璋的飞刀,否则自己这条手臂定要遭殃。 “小侯爷万不可如此说辞,否则在下实在无地自容了。若无众位出手相帮,小女子恐怕早已葬身狗腹。若您不介意,我先帮您包扎一下伤口吧。你们谁身上有带金创药吗?” 三皇子的侍卫拿出了一瓶药粉交到聂含璋手中,她不由分说地上前,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沾了一点白酒先给沈睿锋消毒,然后均匀撒上药粉,再用一条干帕子为其包扎,熟悉的手法令在场几位纷纷侧目而视。 见大家满眼惊奇看着她,聂含璋笑笑,编出一个不得不让人信服的理由。 “小女子的外祖父,两个舅舅都是习武之人,自小跟在他们身边学了不少应急救伤之法,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累得小侯爷受伤,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在此多谢众位的救命之恩了,实是万分感谢。” 聂含璋已收敛起通身的杀气,向众人一一作揖道谢,谈笑间仿佛还是那个纤弱女子。 “聂大小姐无需如此客气,若不是我府上的下人出了纰漏,也不会让你身陷险境,如今大家都没事,这才最重要。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回府吧,这儿我自会派人前来收拾。” 高慕恒惊魂未定地长叹一口气,还好小侯爷没事。万一真将沈老太君的这个宝贝嫡长孙给伤着了,太尉府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高世子所言极是,此事的确是贵府的责任。好在今日并无人员伤亡,否则你们难辞其咎。小女子也十分期待,太尉府能早日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 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聂含璋可不会忍气吞声当作没事发生。尽管她早知事情到最后肯定随便找个丫鬟下人出来顶罪,然后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她不舒坦,又凭什么让那个始作俑者的哥哥舒坦,要是不痛快,那就大伙一起不痛快,没得便宜了姓高的。 “是,是,是……害聂大小姐和众人受到惊吓,确实是府上的不对,我们一定会尽快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高慕恒被她说得一脸尴尬,心里再不快,面上只能赔着笑安抚。 “对了,今日之事,还请众位守口如瓶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事实就是,你们救了我这个弱质女流。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你们懂得吧?” 聂含璋刚准备往台下走,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转身叮嘱了一句。昔日她就有那彪悍狠辣的恶名在外,若是再传出她一刀扔死了獒犬,不知道外界又要将她抹黑成什么样子了。 好不容易她的名声最近才洗白了一点,她可不想一夜之间又回到解放前。 “在下明了,聂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保证绝不会从太尉府中流出一句对你不利的传言。” 高慕恒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只能保证不从太尉府流出,若是别人散发出去的,就跟他们太尉府没关系了。 “沈某也在此向聂大小姐保证,绝不会透露半句。” 此刻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沈睿锋的心情了。 身前的女子眼也不眨地杀了一只凶残至极的獒犬,完了之后仍然神情若自若。从始至终,她都比他们这些男人更淡定,更从容,这样的女子他前所未见。 “如此,小女子便多谢了。” 聂含璋见众人都点头答应便不再复赘,轻弹衣摆,缓缓步下了观赏台。 沈睿锋在后头默默跟着,看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微微失神。 他对聂含璋着实是刮目相看,不过短短三回的见面,每次她都带给他巨大的惊喜与不同,她的身影也一次比一次在自己心里更加深刻入骨。 观赏台上发生的这一切,尽数落在了聂含瑜的眼底。 她一直躲在马车里拉开窗帘,远远地看着,美其名曰要等着嫡长姐一起走,实则就是憋着一口气,想看清楚到底沈睿锋对聂含璋是怎么个意思。 结果,她的眼睛忠实地告诉她,沈睿锋很在意聂含璋,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对方。 而他,对她则是连人都没记住,直接称呼为“这位姑娘”,却能准确地喊出“聂大小姐”,这是何等的区别对待。 聂含瑜看得妒火中烧,双目赤红,眼底似乎要冒出火来。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小贱蹄子,果然跟她那生母容氏一样,都是天生的贱胚,专门爱干勾引男人的下流事,贱人,贱人……” 聂含瑜咬牙切齿地骂着,打死她也不承认,上次在宫宴是她自己会错了意,将沈睿锋对聂含璋的注视错解为是对自己的,她不愿承认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极度气愤之下,聂含瑜的骂声有些大,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还是被正好过来慰问她的高慕雪在车厢后侧听了个正着。 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高慕雪一下子就猜出了她辱骂的对象,以及她为什么如此辱骂聂含璋的理由。 “聂三小姐,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听说你一直等着聂姐姐,果然是姐妹情深呀。对了,小侯爷已经顺利将聂姐姐救回来了,他们正往这儿走呢,一会你们两姐妹便同车去太尉府吧,在车上也好有个伴。” 高慕雪故意加重脚步从后侧绕过来,假装刚刚到,一脸兴色地报着喜讯,还故意挑出小侯爷来说,一边暗中打量聂含瑜的神色。 果然,聂含瑜听到这个“喜讯”后,俏脸一僵,干笑了两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就知道大姐姐命大,她没事就好。” 她的话里有话,再配上那副表情,完完全全就是恨不得聂含璋去死一样,高慕雪见了心内暗喜。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要对付聂含璋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嘛,看上去聂含瑜比她要更恨这个嫡长姐呢。 不管此事过后,聂含璋是否对自己生疑,聂含瑜这颗绝佳棋子却是可以好好地利用起来了。 此时,聂含璋一行人已经来到聂府的马车前,她正客套地跟几位“救命恩人”道别,冷不丁一道樱粉色的身影朝她扑来,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 “呜……大姐姐,你没事吧?瑜儿都快担心死了,适才我一直在马车里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你平安归来,谢天谢地,菩萨真的听到了我的祷告保你无恙,回去之后我一定要酬谢神恩。” 聂含璋长长吐了一口气,真是恶心死她了。 人至贱则无敌,聂含瑜的脸皮简直厚比城墙,说得好像自己安全没事,全是她的功劳一样。也不知道她这是作戏给谁看,真是够了。 “多谢三妹妹关心,你有心了。不过这事多亏了小侯爷和高世子等人相救,我才毫发无伤。这桩恩德可是他们赐予我的,和菩萨好像没什么关系。想必菩萨是不会跟人抢功德的吧,否则这对小侯爷的伤可太不公平了。” 聂含璋双手轻巧一挡,直接将扑在她怀里的聂含瑜往外推离,同时双脚向后退了两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懒得跟对方装姐妹情深,更不愿假惺惺地作戏。 凭什么自己在观赏台上帮了聂含瑜一把,独自面对危险之后,这件事还要被聂含瑜拿来往她自个脸上贴金。 当她傻么?她凭什么要配合聂含瑜,让对方把什么好处都白得?一个个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吗? 聂含瑜的哭声突兀地哽住了,压根没有流泪的眼睛惊愕地看着嫡长姐,气得肝都颤了。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大家都多少都听出了聂含璋话里的不痛快。 面对众人似有似无的眼神,她只能假装不在意,抹了一把眼角,娇娇柔柔地朝沈睿锋和高慕恒几人郑重道一个谢,恨不得把刚才这茬掀过去。 “多谢小侯爷、高世子与几位侍卫大哥救了家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含瑜回去之后,必定为几位恩人立长生牌,日夜供奉,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聂含瑜是故意透露出自己的名字,她不想下次再遇小侯爷还是被他称作“这位姑娘”,他要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 当聂含瑜的目光落到沈睿锋手腕上那条帕子时,瞳孔又蓦然变大了几分,她认得那条帕子上的花纹,是聂含璋独有的。 此刻,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碍眼的帕子从沈睿锋的腕上扯下来。低下头,微垂着眼睑,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实则聂含瑜的眼里都快喷火了。 高慕雪不动声色地看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上前亲热地拉着聂含璋,一脸关心和自责。 “聂姐姐,真是对不住,初次邀你们到府里来玩,结果就出了这样的意外,让你和三小姐受惊了。得亏了有小侯爷在,将你救了下来,万一你真出了什么差错,我是以死谢罪都不够啊。” “雪儿妹妹言重了,这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呢?只不过是个意外,不是吗?既是意外,你又何必如此自责呢,我并没有怪罪于你。” 聂含璋倒是愿意跟高慕雪作作戏,一手反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应着。 “聂姐姐不怪罪便好,不然雪儿心里可要难受死了。” 高慕雪娇嗔了两句,转而看向沈睿锋,不停地道着歉,同时也是在挑拨离间。 “小侯爷英勇威武,为了救聂姐姐而受了伤,雪儿在此要向您道声谢,同时也得向您赔声不是,累您受伤了。沈老太君最不喜人舞刀弄枪,这回您为了救人破了例,还受了伤,只怕回头老太君要找上门来,将我们太尉府给拆了呢。” 高慕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暗中瞥向聂向瑜。自己都已经提醒得这么明显了,告诉她沈老太君的喜恶,如果聂含瑜是个上道的,就知道该怎么做,希望她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沈睿锋无谓地拱拱手,如玉的面庞露出一抹淡笑。 “此事还得有赖雪儿姑娘和众位保个密呢,不过皮外伤而已,敷两天药就好了,没必要闹到老太君面前,省得她老人家担心。如此一来,雪儿姑娘和慕恒兄也不怕老太君会上门来拆太尉府了。” 沈睿锋的机智与幽默,令众人不禁宛尔一笑。 聂含璋对这个贵公子的印象也是好到爆棚。 初见时,以为他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世家公子哥,没想到此人文武双全,更不像她认为的是个呆板无趣的书呆子。如此难得的品性、涵养和修为,真的是想给他点三十二个赞。 如果说高慕雪的那番暗示聂含瑜听进去了一大半,沈睿锋的这番话无疑让她完全参透了其中的奥妙。 “行了,雪儿,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吧,恐怕这会府里一片忙乱,母亲那儿需要你去帮忙主持大局呢。二位聂家小姐也受了惊吓,赶紧带她们回去歇息压压惊吧。” 高慕恒觉得众人“叙旧”也够了,急忙出声打断。府里还有一堆“伤病员”等着安置呢,实在不宜在此地久留了。 众人一听有理,遂不再寒暄,各怀心思地登上马车,跟着高家两兄妹往返太尉府。 一进车厢,聂含瑜就暴露了本性,立即一脸嫌恶地远离聂含璋,独自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高慕雪和沈睿锋最后说的那两段话,很快就理清了当中的关键人物和关键问题。 “聂含璋以为她能勾得小侯爷欢心就万事大吉了?这一次她定要让她好看。” 聂含瑜暗戳戳地想着,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一丝得意冷笑。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章、 无事生非 再次折返回太尉府,聂含璋和聂含瑜就与众人分开,被人领着去客房与聂含瑧汇合,小侯爷沈睿锋自然去了相反方向的男客厢房。 高慕恒和高慕雪两兄妹则赶去正堂与高家人集合,共同处理善后工作。 聂家三姐妹无一人受伤,只有聂含瑜和聂含瑧精神上受到了一点惊吓,大夫把脉查看过后,表示并没大碍,给两人冲泡了一碗压惊汤喝下,就打发了事了。 太尉府当下一片人仰马翻,聂含璋不欲在险地久留,而聂含瑜和聂含瑧则是惊魂未定,也想着尽早回府,三人收拾了一番就向主人家提出了辞别的请求。 高慕雪闻讯之后匆匆而至,向几人赔了不是,并送上了山参、燕窝等价值不菲的礼品以示赔罪。 几人客气地推托一番,最终聂家三姐妹还是带着太尉府送上的赔罪礼,早早地打马回府了。 三姐妹今日是同乘一辆马车前来的,车厢空间十分大,分为外间茶座与内间卧室。 马车即将路过容府时,聂含璋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假装喝水淋湿了衣裳,把身上那套湖蓝色的衣裙换下,装到布包里,交给了千霖,让她一会下马车后将这套衣裙亲自交到容延手中,让大表哥帮忙查探一下,这其中是否有留下蛛丝马迹。 聂含瑜如今对聂含璋是恨之入骨,自上车之后一双美目便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瞄去,偶尔低头沉思,盘算着如何让这个嫡长姐声败名裂。 突见聂含璋喊停了马车,又见千霖神色凝重地带着一包东西准备下车,顿觉有鬼,当下喝住了千霖。 “站住!你鬼鬼祟祟地拿着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什么物件,这会赶着拿去销赃吧?正巧我的镯子不见了,忆琴、忆棋,你们两个快去打开她手里的包裹,认真检查一遍,看我的镯子是不是被她拿去了。” 聂含瑜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拦住千霖,暗地里则偷偷撸下左手的那只玉镯子,将它藏进了袖兜里。 聂含瑧落坐的角度正好将她的这一番行径尽收眼底,唇角露出淡淡一抹笑,就让两个嫡姐狗咬狗去吧,反正她隔岸观火就好了。 “三妹妹好大的威风,千霖是我的人,若是真犯了错事,也该由我这个主子处理,三妹妹越俎代庖,可是对我这个嫡长姐的大不敬。还有你们两个,若是敢动千霖一下,我保证让你们的手从今以后都动不了。不信,就尽管试试。” 在内间换好衣裳的聂含璋,掀开中间那道隔屏的锦帘,缓步踱出,一脸讥诮地看着聂含瑜,浑身散着一团生人勿近的寒意。 忆琴、忆棋登时吓白了脸,哆嗦着嘴唇,为难地看着自家主子,当真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起先在校场上,她们也看到了大小姐一刀飞死獒犬的壮举,再联想到从前她轻飘飘地就扭折了吕表小姐的手腕,如今对这个大小姐是打从心底感到害怕。 以大小姐的身手,别说是废了她们的手,就算要她们的命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她们本就是卖了死契的家奴,主子有随意打杀的权利,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可惜。 两个主子之间的争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又何必掺和进去呢,当然是明哲保身重要了。 “大姐姐误会了,妹妹不是要干涉你的下人,而是我的东西确实丢了。适才你在里头更换衣裳,难免没注意到外间的情形,千霖这个丫头贼头贼脑的出来走上一圈,结果我放在茶几上的镯子就不见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啊?我不过是想检查一下她手中的包裹,若是有,那就申报了官府,将她交出去;若是没有,那便最好,也可还她一个清白。” 聂含瑜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两个手下,气得炸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她这个主子亲自出马。 “主子救我,奴婢绝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给您蒙羞……” 千霖一听对方要将自己送去见官,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向主子求救。 聂含璋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不要害怕,一切有她这个主子在。 “哦,三妹妹的镯子不见了,有在车厢里认真找过没有?你连找都没找,就直接认定是被人给偷了。车厢里这么多人,你不说是忆琴、忆棋偷的,也不怀疑是四妹妹的留淳、留湘偷的,却一口咬定是千霖偷的。怎么,三妹妹是觉得我的丫鬟好欺负吗?还是,三妹妹亲眼看到了千霖偷你的东西?还是说你们两个看到了?这车厢里有谁亲眼看到千霖偷了三小姐镯子的,不妨站出来,给作个证。” 聂含璋不怒反笑,坐在茶凳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死死盯着聂含瑜看,直看得她心里发毛,差点就要打了退堂鼓。 可是事关脸面问题,她怎可轻易认输,要是这么退缩了,将来在聂含璋和下人面前自己还怎么抬得起头。 车厢里静谧非常,气氛诡异的凝重,只有众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丫鬟们个个屏着气,垂着头,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哪敢当那个出头鸟。 “大姐姐何必威逼于人呢,这不是为难下人们嘛。这事说来再简单不过了,只要让人搜千霖的身和她的随身物品,不就真相大白了么?姐姐若执意拦着,莫非是要袒护千霖不成?” 聂含瑜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故意避开聂含璋的问题,同时反将一军。她就想知道千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想去哪儿,要去干嘛。 本来这事,她可以派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但这样一来就太过明显了。千霖下了马车,她的丫鬟也紧跟着下了马车,势必会引起聂含璋的怀疑,事情铁定败露。 而且千霖这小妮子贼得很,自己的人未必能跟得住她,倒不如截住她,直接坏了聂含璋的事来得更简单。倘若还能陷害千霖偷窃,断去她一个臂膀,那就好事成双了。 聂含瑜此人有些小聪明,小心眼也颇多,但智商还是有些不够使,尤其是性格急躁,经常会在冲动之下干“傻事”。 眼下这事,她就是临时起意的。说白了,她其实就是被小侯爷勇救聂含璋的那一幕给刺激到了,心下不忿,就想找个由头借机挑事。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章、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那好吧,既然三妹妹说要搜身,那便搜身吧。俗话说捉贼拿赃,为了证明千霖的清白,也表示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公允,我同意搜身。但是,全车厢的下人都得搜身才显得公允。若是只搜千霖一个,岂非让人以为是三妹妹故意针对?这样我可坚决不依,万一有人暗中陷害呢?” 聂含璋这回并没拒绝对方的要求,反而顺水推舟地应下,一会她定要将聂含瑜啪啪打脸。 “呵呵……大姐姐说得也不无道理,那便一个个轮着搜身吧,就先从千霖开始好了,这样大姐姐应该不会有疑议了吧?” 聂含瑜心中自有对策,只要一会趁机将镯子放到千霖的包袱中,人脏俱获,看她们主仆还有何话说。 “可以先搜千霖,不过要由四妹妹的人来搜才公平。你我的人,难免会暗中偏袒或栽赃。如此,三妹妹应该也不会有疑议吧?” 聂含璋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将聂含瑜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但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反驳嫡长姐。 “四妹妹,你也别在那瞧热闹了,快叫上你的人一块帮三妹妹找镯子吧。千霖,去将包袱打开,拿给留淳、留湘两位姐姐好生找找,看看里头是否有三小姐丢失的玉镯子。” 聂含璋轻抬下巴,示意千霖将包袱打开。 与此同时,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将左手指的那枚红宝石玉戒悄悄摘下捏在手心里,走过忆琴、忆棋身边时,快如闪电地出手,将玉戒灵巧地塞进了忆琴的怀兜里。 此时,一众人全部呆在外间,空间难免拥挤,来回走动时彼此有个身体接触也属正常。 何况聂含璋在警校时专门练过这一手“妙手空空”,她想在别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偷放一件小物品,简直是手到擒来。 聂含瑜见聂含璋也往四妹妹的方向走,赶紧起身也跟着过去,寻思着若有机会得手,她还是要试一试。 面对放到自己面前的包袱,以及三位主子几欲吃人的目光,留淳、留湘只能硬着头皮,认真地翻找起来。 包袱里除了聂含璋换下的那套湖蓝色衣裙别无它物,聂含瑜眼见包袱就要翻个底朝天,惟恐自己计谋不成,趁众人不备之际,突然将手伸向包袱,一边大声斥责。 “你们两个今儿是没吃饭吗?搜个包袱也要大半天,真是急死人了,还不如我自个来,真是碍手碍脚。” 聂含璋早有防范,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聂含瑜的手,用上了八成的力气紧紧将它们攥在手里,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三妹妹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由四妹妹的人进行搜查吗?怎么?三妹妹是怕搜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想往里头放点料?” “哎呀,疼,疼……大姐姐你先松开,咱们好好说话。” 聂含瑜身娇肉贵的,哪里经得住聂含璋这一捏,立马疼得眼泪汪汪,心中油然而生深深的恐惧,吓得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好好说话?”聂含璋嗤笑了一声。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经不起等。三妹妹你也知晓我是习武之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这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所以你还是先说清楚的好,万一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聂含璋不仅没放手,反而又使上了一分力,给聂含瑜的指关节做了一个关节活动。 众人只清晰地听见骨胳“咯咯”作响的声音,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皆以为大小姐是将三小姐的手指给捏折了,均一脸惊悚地看着她,竟没人敢上前来拦。 “呜,呜……” 一阵巨痛传来,聂含瑜痛哭出声,她也以为自已的手指骨断了。 “三妹妹你哭什么?很痛吗?我不过是帮你做做活动活动关节罢了,你的手还好好的。可是三妹妹若再不回答刚才的问题,姐姐我可就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被聂含璋这么一恐吓,聂含瑜都快吓尿了,她是真怕这个行事乖张的嫡长姐一怒之下就废了自己的手。 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万不该在没人撑腰的局面下,单独挑衅聂含璋,否则吃亏的只是能自己。这是多么惨痛的领悟啊。 “大姐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心急想找到丢失的镯子罢了,绝无暗中要加害千霖的意思。那只镯子是母亲送于我的十二岁生辰礼物,我一直视若珍宝,如今却不见了,我自然是心急如焚,还请大姐姐谅解妹妹的一片苦心。” 聂含瑜白着小脸,低低抽泣着,形势比人强,该服软时就服软。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了三妹妹。那么,也请三妹妹谅解姐姐心急之下弄疼了你的手吧,姐姐我也是护仆心切呢。” 教训过聂含瑜,聂含璋就松了手,她倒不是怕吕氏母女的报复,而是怕对方回头拿这事作伐,到老太太和聂修面前反咬自己一口,徒惹更多事端。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不喜欢找别人麻烦,更不喜欢麻烦上身。 聂含瑜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双手,发现它们仍然完好无损之后,忍不住就要喜极而泣。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完成大小姐和三小姐的交待,给我仔细搜。” 聂含瑧见情形不对,生怕一会连累到自个身上,赶忙让留淳、留湘加紧搜查好尽早了事。 两人听命将千霖手中的包袱和衣赏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什么也没搜到。 众目睽睽之下,半点作不得假,聂含瑜只能干笑着表示是自己误会了千霖。 “两位妹妹是不是好奇我叫千霖拿着这件衣裳去做什么?” 聂含璋为打消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的胡乱猜疑,索性主动编造了一个让人无可辩驳的理由。 “其实,今日出门前容嬷嬷曾叫我换一件衣裳,说是早前在土地庙帮我算了一卦,说我今日出门忌穿蓝色衣裳。可我贪图美丽,没听劝,结果先是在太尉府遇遇险境,接着好端端地又被淋了一身茶水,邪门得很。所以我才让千霖下车将这件晦气的衣裳丢得远远的,顺便再去杏花斋买些糕点罢了,没料到却因此引起了三妹妹的误会。” “好了,千霖已经洗除嫌疑了,可是三妹妹的玉镯子还没找到呢,还得接着给众人搜身,务必要找到三妹妹丢失的镯子为止。” 好戏才刚上演呢,聂含璋这会根本不会喊停。 闻言,聂含瑧飞快地扫了一眼聂含瑜,心内狠狠鄙夷。 “聂含瑜这个蠢货,看她这下要怎么收场。” 聂含瑜的脸色比之刚才还要差,情急之下,倒也是想出了一个拙劣但有效的办法,将这事给圆过来。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章、 逗你没商量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被搜身的千雪身上,聂含瑜悄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借着衣袖和茶几桌的掩饰,将袖兜里的镯子取出,一边小心打量着众人的神色,一边轻手轻脚地将镯子放到茶几脚边的地毯上。 伪装好现场之后,聂含瑜隔空给贴身大丫鬟忆棋使了个眼色,用脚尖踢了踢了茶几脚,暗示她东西在那儿。 对此,聂含璋和聂含瑧都装作视而不见,由着聂含瑜去自导自演。前者是另有打算,后者则是明哲保身。 忆棋收到主子的眼风,明白她的意思,借着给几位主子添茶水的理由,快走来到茶几边,而后假装被裙角绊倒摔在了车厢上,两手抻在茶几桌沿上,顺便将其往前推出了几尺远。 于是,聂含瑜丢失的那只镯子华丽丽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咦?三小姐,您看,这不是您丢失的镯子吗?原是掉到这儿来了,怪不得适才奴婢们没找着。此事都怪奴婢与忆琴姐姐眼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给三位主子,以及众位姐姐添麻烦了,都是奴婢的错。” 忆棋二话不说就将所有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主子永远都不会出错,有错的也只能是她们这些奴才。 “哎呀,你说你们这事办得……真是让我说什么好。凭白地让大姐姐和四妹妹的人受了委屈。你们两个,快点去向大小姐和四小姐磕头认错,她们若是不原谅,你们就不得起来。” 聂含瑜将“失而复得”的镯子套上手腕,假惺惺地让两个丫鬟去赔不是。 “算了,这事也不怪她们。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这事便到此为止吧,最重要的是找到三姐姐的东西了,其它的无所谓。” 聂含瑧笑着和稀泥,她可不敢让聂含瑜的人给自己道歉,按对方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回报”她。 聂含璋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忆琴、快棋的歉礼,还特 意让两人多跪了一会,才叫她们起身。 她这么做并不是为难这两个丫鬟,而是在打聂含瑜的脸,摆明了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聂含瑜能拿她有什么法子,自己泡的黄莲水,再苦也要喝下去。 这跪也跪了,歉也道了,众人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又被聂含璋的一句话将心给吊到了嗓子眼里。 “呀,我的红宝石玉戒呢?上车之时还好好戴在手上的,怎么突然不见了?该不会也是像三妹妹一样,掉在车厢里了吧?千霖,千雪,快去内间给我好好找找,是不是刚才换衣裳时不小心脱落,掉到哪去了?” 聂含璋一惊一乍的表情,看上去就跟真的似的,可一对上她那双凛冽含霜的眼睛,聂含瑜却无端打了个冷颤。 千霖、千雪从内间仔细翻找了两三遍,又来到外间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将地毯也掀起来查找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哎……既然东西在车厢里找不到,我也只能怀疑是被人拿走了。玉戒戴在我手上,别人不可能偷走,我想大概是适才不小心掉车里了,有人见财起意,将它顺走了。这样吧,我现在给那人一个机会,只要她主动交出来,我就答应既往不咎,但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到时候人脏俱获,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聂含璋最后那句“手下无情……”咬得特别重,听得几个丫鬟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尤其是忆琴和忆棋,她们才刚刚给过大小姐身边的千霖难堪,保不准大小姐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两人同时向主子聂含瑜投去求救的眼神,只希望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主子都能够念着旧情救她们一命才好。 车厢内再一次陷入静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当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认罪”。 “好吧,既然没人承认,那我只能学三妹妹那一招,让大家搜身以证清白了。为表公允,这次咱们互相派人搜身好了。四妹妹的人搜三妹妹的,我的人搜四妹妹的,三妹妹的人也由四妹妹的人来搜好了。如此安排,两位妹妹没意见吧?” 聂含璋轻轻摩挲着少了戒指的那只食指,始终都是笑眯眯地面对众人,可她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生惧意。 “妹妹自是没意见,大姐姐请随意就是。” 一听对方的安排,聂含瑧就知道嫡长姐针对的只是聂含瑜,这把火还烧不到自己的头上来,她只要配合作戏就好了。 “妹妹也没意见,只要能帮大姐姐找到东西就好。” 聂含瑜言不由衷,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好,这次就先从三妹妹的人开始搜起吧,又得麻烦留淳、留湘两位姐姐了,你们就先从忆棋搜起吧。三妹妹不会有意见的吧?” “不会,我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怕是要让大姐姐失望了。” 聂含瑜应得不甘不愿,眉色更加沉郁,拧起的额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若真是如此,那便最好。” 聂含璋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惊得聂含瑜心下紧紧一缩。 很快,忆棋就被搜身完毕,没在她身上发现不该有的东西,她是清白的。 “我都说了,我的人是干净清白的。” 一直屏住呼吸的聂含瑜总算舒了一口长气,她的手心里都紧张得出汗了。 “忆棋她的确是清白的,可还有一个忆琴呢,待搜过她之后三妹妹再来感慨不迟。” 聂含璋暗道,敢跟姐玩手段,姐分分钟让你哭着回家找妈。先从心理战术上吓吓你,一会再让你哭不出来。 留淳、留湘领命又来搜忆琴,这才刚近身,就已经发现她满头大汗,神情惊惶,其实就是被聂含璋造出的那种气势和氛围给吓得。 可是她这副表情落在别人眼中,恰似此地无银三百两,分明是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嘛。 果不其然,在忆琴的怀兜里搜到了一枚红宝石玉戒,正是聂含璋丢失的那枚。 脑子一炸,忆琴登时吓得六神无主,直接跪地痛哭求饶。 “三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这件事奴婢毫不知情啊,奴婢也不知道这只玉戒是怎么跑到奴婢身上来的……您一定要为奴婢作主啊……” 聂含瑜上前,一把抢过留淳手中正打算还给聂含璋的玉戒,看过之后,脸色比茅坑还臭。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章、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哦……这就奇怪了。忆琴姑娘口口声声地说不知道此事,那么玉戒又如何会在你怀兜里?难道是它自个长了脚飞到你身上的不成?适才我已给过你机会主动认错,你却冥顽不灵,非得人脏俱获了才来喊冤,当大伙儿都是眼瞎吗?若你再不从实招来,那就休怪我将你扭送官府。” 起先聂含瑜就是这么恐吓千霖的,现在聂含璋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三妹妹,忆琴是你的丫鬟,如今在她身上搜出了我丢失的玉戒,你说该怎么办吧?是按照偷窃罪扭送到官府按律查办呢?还是怎么着?希望三妹妹可不要有所偏袒啊,否则众口悠悠,难以服众啊。若是日后这些下人们纷纷上行下效,那咱们御史府可就得被一群没规矩的下人们给反天了。” 聂含璋的话成功在聂含瑜心上又补了一刀,气得她险些呕血。 聂含瑜深知自己这是被聂含璋给设计了,虽然并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忆琴被“人脏俱获”,她这个做主子的想抵赖也没法子。 这是聂含璋对自己的报复,可她现在却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水往肚里吞。 “你个贪心眼的蠢货,平时府里打赏给你们的好处还少吗?现在居然被一枚小小玉戒迷了眼睛,胆敢做出私吞主子之物的行径来,还不给我滚去向大小姐赔不是,将你捡到的东西还于她,否则进了官府,你可就没活路了。” 聂含瑜先发制人,冲到忆琴面前不轻不重地甩了她一耳光,顺便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的话里有很多层意思,在场众人都听出来了,忆琴更是头如鼓捣,跪地抱着聂含璋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着她饶恕。 “大小姐饶命啊,千万不要将奴婢移交官府,奴婢只是一时之间起了贪恋,偷偷昧下了您的玉戒,现在物归原主。请您念在奴婢初犯的份上,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敢再犯这眼红贪心之病了……” 忆琴演起戏来也是相当卖力,不由分说地就往自己脸上“啪啪”地打着耳光,瞧那架势,似乎聂含璋不喊停她就会一直打下去。 聂含瑜这一招以退为进确实不赖,不仅将如何处置犯错下人的问题重新丢给聂含璋,同时又能最大程度地保下忆棋。 不管对忆琴是什么样的处置,回头大家都会把它算到聂含璋头上来。 轻了,还没什么,可以说她这位主子比较宽厚,若是处罚重了,免不了又得落个心狠手辣的恶名。 聂含璋自然洞悉到了对方的盘算,也知道这两个主仆正在合力唱双簧,不过她不会拆穿,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警告一下聂含瑜,又不是要人命。 何况,她也不会让聂含瑜的奸计得逞。 “行了,别打了,不然你主子看了该心疼了。念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我便不与你深究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的行为毕竟犯了府中规条,若不小惩大戒,岂非没了规矩。” 聂含璋笑得人畜无害,转头又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聂含瑜,外加一脸的幸灾乐祸和挑拨离间。 “三妹妹,忆琴是你的人,我可作不得主,要打要骂就随你责罚吧,只要能够让人心悦诚服便行了。千万不要下手重了,毕竟她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为你做了许多事,挡了许多灾,你可别寒了人家的心。其实我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只是规矩不能废,所以你就看着罚吧,意思一下就好了……” 一口热血涌上胸腔,憋得聂含瑜心口直疼。 她已是出离愤怒,两只小拳头捏得死紧,狠盯着聂含璋,咬牙切齿地说: “妹妹多谢大姐姐提点,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忆琴,还不感谢大小姐大发善心饶你一命。念在你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初犯,这次便小惩大戒好了。罚你调去庭院和厨房做一个月粗活,本月的月例也从一等降到三等。日后你给我多长几个心眼,别再犯这种错误了,否则就算我是你主子也保不了你几次。明白了吗?” 聂含瑜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忆琴拉起,话里全是狠劲,颇有迁怒之意。 “奴婢多谢大小姐和三小姐轻饶之恩,奴婢一定谨记几位主子的教诲,日后绝不再行差踏错一步。” 书琴心里怀着暗恨,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两边脸颊已微微红肿,疼得她不敢用手去碰。 两个主子之间暗斗,却是她这个奴才背了黑锅受了责罚,最后还得感恩戴德,真正的无妄之灾。 可比起丢命来,吃几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呢,当奴才的天生就是这个命。除非她日后有机会翻身做主子,哪怕只是做姨娘,当半个主子也比现在强上许多。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合适的土壤里生根发芽,静静地等待着某天破土而出。 “大姐姐,不知妹妹这样的处置你可还满意?” 聂含瑜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此时难免头昏脑胀,坐回椅榻之后,抚额轻吟,显然没什么精力再跟聂含璋硬耗下去了。 “瞧三妹妹这话说的,你教训的是你自个的下人,与我又有何相干呢。你们主仆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实在不宜多话。好了,事情终于水落石出,雨过天睛啦。只是这马车就快回府了,可惜了我的芙蓉糕,今儿怕是吃不成了。” 聂含璋一脸闲适地喝着茶,看在聂含瑜眼中活脱脱就是“小人得志”的讨人嫌样,索性重重地别过头去不看她,来个眼不见为净。 “大小姐,天色还不算太晚,奴婢这会赶去买还来得及,指定能在晚膳前赶回府伺候您用膳。您就当给奴婢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吧,岂能因为奴婢们的疏忽和错漏,让主子您受罪呢。” 千霖听出主子话里的意思,深知主子交待的事十万火急,立即就顺杆上爬,理由无懈可击。 “嗯,难得你如此有心,那便快去快回吧。记得一定要你亲手挑的才可以,有些口味我是吃不惯的。” “奴婢省得,一定亲自挑选您爱吃的那些口味,快去快回。” 一来一往中的暗语,只有主仆二人得知。 千霖很快就拿上装着湖蓝色衣裙的包袱匆匆下了马车,疾步往容府赶。 此时,已经没人会在意一个去杏花斋买糕点的小丫鬟了。 闹了这么一出,车厢的气氛愈发沉闷诡异了,一众丫鬟的脑袋低得都快埋进胸里去了,个个胆战心惊地伺候着。 一路低气压地回到聂府,下了马车,进了门,聂含瑜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拐道去了吕氏居住的东边主院。 聂含璋眯着眼,目送着她步履匆匆的背影,面上划过一丝讥笑。 聂含瑜估计又去找吕氏告状去了,不知道吕氏听说宝贝女儿在她这儿受了欺负,回头又会整出什么花招来暗害自己。 她做人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说起来,她对吕氏母女已经够宽容了,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奈何人家总不领情,三番五次地变本加厉。 今天她主动出手,收拾了聂含瑜和她的跟班,算是跟这对母女正式宣战了,以后自己在聂府的日子恐怕会更加“水深火热”。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章、 最毒妇人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聂府三姐妹提早安全回到了家中,太尉府那边依然是人头攒动,忙得不可开交。 南厢的一个贵客房里,一个中年大夫正在帮沈睿锋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好在聂含璋及时上药包扎过,没有扩散现象和不良反应。 大夫重新清洗了一遍,又上了一些专门针对犬伤的药膏,开了几副药,叮嘱了几句饮食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一旁伺候的小厮见之前包扎在主子手臂上的那条帕子已经脏了,顺手拿起就要往桌子底下的木篓子扔,却被沈睿锋伸手拦住了。 “这是别人的私物,要还的。你若把它扔了,我日后拿什么还给人家。” “可是爷,它脏了,你拿着没得污了您的手,还是交给小的来保管吧。” “不必了,这事我自行处理就好了。你们记得回府以后,千万别向老太君和夫人泄露半句我受伤的事,免得她们担心。若被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走漏了风声,定不轻饶。” 沈睿锋将帕子折了几折,淡定地放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这是姑娘家的私物,他知道自己放在身上并不妥,可转念一想,万一它被坏人拾了去不是更不好,还是由他自己保管着最安全,待日后有机会了再亲自还给聂大小姐要稳妥些。 “小的们明白了。” 随身伺候的小厮心里直嘀咕,不过一条不值钱的帕子罢了,恐怕那聂大小姐也没拿它当一回事,自家主子也太过上心了。 沈睿锋处理好伤口,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也去向主人家请辞了。得知聂府三姐妹早已离去,而他竟还没来得及向聂大小姐打上一个招呼,离开太尉府时,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这样的情绪来得又急,又陌生,他甚至还没理清头绪,它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徒留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容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太尉府的花厅门前,高夫人、高二夫人以及高慕恒、高慕雪及高慕华三兄妹分站两侧,不停地向请辞的宾客们赔礼道歉。 一直到落日时分,才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累得几人是嗓子冒烟,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高夫人怒不可遏地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大房主堂,一落坐就将手边的茶盏狠摔在地上,气得捶胸大嚷。 “你们给我下去查,狠狠地查,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让那畜生跑了出来惊扰贵客,不论查到什么人,一律带来见我。快去……” 高夫人着实气得不轻。她在太尉府掌持家务十数年,一向呼风唤雨,无往不利,这其间承办过多少宴席,从未出过如此大的纰漏,这一回无疑是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掉了脸子,她自是要严惩祸首。” “娘,您先喝口茶缓一缓,别生气了啊。他们一定会很快就查出事情始末的,依女儿看,大概就是一场意外,否则谁敢在咱们太尉府头上动土啊。” 高慕雪乖巧地为母亲倒了一杯茶,并亲自伸手帮母亲拍背,抚顺她的气。 “好雪儿,你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只是你毕竟年幼,有些事情并非表面所见那么简单。一切待他们查出线索之后再说吧,届时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自然一清二楚。” 高夫人哪里能想到,这事竟然是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宝贝女儿为了一己私欲,在她这个亲娘背后捅了一刀子。若是得知真相,恐怕她得伤心欲绝。 “娘亲的意思是,您怀疑此事有人暗中捣鬼?儿子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您想想看,毕竟两位皇子和公主都在呢,若是不小心将他们伤着了,天子震怒之下,整个太尉府都得遭殃,策划此事的人应当不会如此冒险。所以儿子觉得此事若真是人为,应该也不是咱们府中之人。除非行凶之人乃是府外那些与咱们高家有仇的,那就说不定了。” 高慕恒凝眉深思,虽觉事情有异,但又实在想不出怪异之处在哪里,当急之急,还是等着母亲的人查探之后再做决议吧。 “娘亲,雪儿也觉得大哥说得有理,此事若是意外便最好,若当真有人使坏,必定也是外人指使。” 高慕雪听完兄长的分析,浅浅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的。 毕竟她在高家这一辈子孙中,地位是仅次于嫡兄长高幕恒之下的,自出生以来就享受着高家的蒙荫,族中长辈皆对她爱护有加,试问她又怎么会做对高家不利,自掘坟墓的事情呢? 高慕雪事先早料到了高家人的反应,这才有肆无恐。 “我突然想起一事来,觉得甚为奇怪。当时我与小侯爷在观赏台上搭救聂大小姐时,发现那只獒犬行为异常地很,好像是针对聂大小姐而去的,此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总不可能有人为了一个聂大小姐,特意选在咱们太尉府下手吧?这不仅不符常理,也是在自寻死路啊。” 谈起外人行凶的可能性,高慕恒倒是想起了这一茬,这事确实将他困扰住了。 “哦?竟有此事?” 高夫人一脸惊疑地看着长子,怎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还牵扯到了御史大夫家中的嫡长女? “哦,这事呀,雪儿倒是能为娘亲和大哥排忧解惑。聂姐姐今日所佩戴的锦囊,里头有一味花香很是奇特,雪儿闻着像是天山的碧玉莲花。天山那地方不正是獒犬的始源地嘛,雪儿听说,獒犬对天山的一草一木皆熟悉万分,或许它就是闻到了聂姐姐的锦囊里散发出的香味,所以才紧追着她不放。否则谁会想着在太尉府动手陷害一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呀?这可是杀头诛族的大罪呢。” 高慕雪没想到兄长竟然发现了这个细节,定了定心神,将自己早已在心中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流利地背出来,反正那个锦囊已经被她的人拾到处理掉了,不怕会露馅。 “想来定是如此了,我说那畜生怎会如此异常。这样最好了,省得到时候聂大人追究起来,咱们还无活可说,如今倒是有现成的借口了。” 高慕雪一向冰雪聪明,高慕恒对自己的亲妹一向信任和爱护,她既这么说了,他便无条件地信她。 高慕雪成功取得了母亲与兄长的信任,并成功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这样她就有更多的精力和空间来处理后事。 高家母子三人在正堂没说多久便散了各自回房休整,高慕雪一进了卧房,便让人紧闭门窗,叫来了帮她行事的两个心腹,仔细交待接下来的安排。 高夫人的手下做事奇快,晚膳过后,就将一个其貌不扬,浑身酒气的男人带到了她面前。 那个男人正是在武高校场负责看守和喂养那些奇珍异兽的其中一员,名叫户三斗,是个地道的酒鬼和赌徒。 几乎不用高夫人用刑逼供,那男人就老实交待了自己的“过错”,说是喝醉了酒,没锁好门,所以才被那只獒犬偷跑了出来,酿成大祸。 高夫人的手下已经查过,证明他所言非虚,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今儿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得知事实如此,高夫人既是欣慰,长松了一口气,又是离奇愤怒。 只是一个意外,那太尉府对外就好交待了,可一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这个不成材的奴才手里,她心里的怒火就无法平息。 “将这个狗奴才给我拉下去,打死了事,给他的家人十两银子做抚恤金,若是户家人敢闹事,便一个铜板也不给。” 高夫人一声令下,卢三斗就此丧了性命。 至此,太尉府獒犬伤人一事的“罪魁祸首”已被正法,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第一时间,俏碧就将户三斗已死的消息向主子高慕雪做了禀报。 高慕雪身着一身白色亵衣从被窝里起身,脸上难掩喜色。 “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你们都办妥了吗?千万不要露出一丝马脚,我要万无一失。” “主子请放心,奴婢已经派人打点好卢三斗的妻儿了,再过几日他们便会离开京城回乡下生活。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以为整件事都是二小姐的主意,即便日后有人再说起此事,也与您毫不相干。” “好……你与俏姻做得十分好,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对了,母亲那边怎么看?她是否相信这是个意外?” 高慕雪一早就想好了要将污水往高慕华身上泼,以防将来事发,也有人给自己背黑锅。 不过现在人证、物证皆亡,一切死无对证,她心里就更放松了。 “依奴婢所见,夫人和世子并未有所怀疑,二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大家都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而且都希望它只是一个意外。” “你说得很好,去吧,继续盯着府里的情况,有什么事即时来向我汇报。现在我要安寝了,让人把灯全吹了吧。” 暗夜中,高慕雪睁着眼睛得意轻笑出声。 户三斗嗜赌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无力偿还,赌场的人扬言要取了他的狗命。 高慕雪便借机与他做了一笔交易,让他用自己的命**儿后半生的平安与富足。 卢三斗已是亡命之徒,几乎是没作考虑就一口应承了下来,成为了高慕雪的一粒死棋。 虽说此次聂含璋走运,让她躲过了一劫,可自己并非没有收获。 来日方长嘛,只要她与席枭的婚事一天没定下,她就与聂含璋誓不两立。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章、 我会永远保护你 容延自上次得知家中长辈对自己亲事的安排之后,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这大半个月来都有意避开聂含璋。 他怕自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更怕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不当的举动来。他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愿让聂含璋陷入麻烦。 直到昨天千霖来找他,告诉他聂含璋在太尉府里差点遇险,而且还带来了一件衣裙让他帮忙查探其中是否有蹊跷,显然是在怀疑有人欲图加害。 容延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情感又再次躁动起来。自从十三岁以来第一次明白自己对聂含璋的男女之情,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尽力护她周全,一心一意地等她长大,然后把她娶回家,从此放在心尖上明正言顺地宠爱着。 聂含璋是容延整个年少时光里最美好的存在,哪怕他将来实现不了与她作夫妻的念想,但这辈子只要有他容延在,谁也不能将他的璋儿欺负了去。 千霖离开容府之后,容延立马就带着那件衣裙出府,悄悄去到一个太医朋友的家中,让其帮忙仔细验查一番。 回府之后时间已然晚了,不适合再去聂府探访,昨儿一晚上他担心地难以入眠,一整夜都在思考着同一件事,到底此事是谁要加害聂含璋? 于是,今日一大早,容延就跟着容老太君和两个妹妹一齐来到了聂府探望聂含璋。 经过了半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太尉府獒犬意外伤人事件早就传得街知巷闻了,容老太君担心外孙女带家人亲来探望实属情理之中。 尽管她不同意聂含璋做容家媳妇,但对这个外孙女的关爱却是情真意切的。 外祖家来人了,聂含璋自是高兴,直接就将容家人请到了自己的玉虚阁说话,其间又找了个借口将容延单独支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凉亭底下,有些事还没明了,她暂时不想让老太君知晓,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只能私底下跟容延说。 容老太君什么都看在眼里,不过她深信两个孙子都是懂事明理的,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单独呆一会儿,毕竟容延的亲事,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短短半个月再见聂含璋,容延心里只觉得沧海桑田不过如此。明明一直想紧紧拥入怀中的人,如今却是咫尺天涯,一靠近竟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聂含璋看着比以往更加沉默的容延,觉得他跟从前很不一样,眉宇间的气韵确实变得更加稳重了,却也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璋儿叫为兄出来,莫非只是为了看我?是不是许久未见,想为兄了?” 对着她,容延还是一贯的宠溺笑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索性先开口打破僵局,以前他和她是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想起来便觉悲哀。 “半个月未去容府,确实有些挂念大家。今日我找大表哥是有事相求,相信昨儿千霖都已经告诉你了。” 这才是聂含璋所熟悉的容延,带着一点玩世不恭,实则运筹帷幄,面冷却心热的大表哥。 “嗯!只是千霖来去匆匆,说得不甚详细,璋儿不妨将昨日情形从头到尾与我仔细说上一遍,咱们再理理思路。” 容延心思细敏,智力过人,聂含璋找他帮忙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当即就将昨日在太尉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对象。 容延越听眉头拧得就越紧,听到最后已是俊脸青黑,他也觉得高慕雪的嫌疑最大,可是害人总要有动机。 高慕雪虽各项作案条件具备,但她为何要无缘无故暗害聂含璋?这二人不过几面之交,一向无怨无仇,若真是她所为,着实令人费解。 “璋儿,此事你暂时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得知,以免走漏风声。待那件衣裙的验查结果出来之后,咱们再做定夺吧,这几日你就安生待在府里,静观其变。” 容延满脸的担忧之色,想伸手抚上她柔软的发顶稍作安慰,可一回想起适才出门时老太君暗中警示的眼神,两只手就像被灌了铁浆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太尉府已经对外宣称此事只是一个意外,也严惩了肇事者,恐怕是死无对证了。你若觉得高慕雪与你不善,那便离她远些,不要让她再有机会伤害到你。此事,我一定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所为,为兄答应你,一定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说到此处,容延清俊的眉眼染上了一抹狠戾。他发誓,无论是谁伤害了他的璋儿,他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大表哥,谢谢你。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我,为我出头,璋儿有你这个兄长真是三生有幸。” 聂含璋吸了吸鼻子,感动地几欲流泪,容延就是她的守护神。 她不傻,她只是装傻,假装看不懂容延对自己的情意,容嬷嬷和千雪千霖都看出来的事情,她这个当事人又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只是她一直拿他当亲兄长看待,心里有的也只是兄妹之情,又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大家当不了好兄妹,就一直装傻充愣。 容延对她的情,这辈子她大概是无以为报了。 “傻瓜,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兄长,当哥哥的保护妹妹本属天经地义,何需说谢。璋儿你只要记得,将来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只要你愿意,我这个做哥哥的会一直保护你。” 容延笑得无比温柔,内心却酸涩不堪。既然他与她之间注定不能有结果,那么便真正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永远守护着她好了。 只有她过得好,他才能好。权当是成全自己的一片念想了。 聂含璋被他这句话成功激得眼眶发热,泪花直在眼里打转,怕掉落下来被他看见,急忙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璋儿会永远记得大表哥对我的好……以后大表哥若是有需要璋儿的地方,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过得幸福安康便好。好了,莫说这些煽情的话,咱们出来也有一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老太君该担心了。” 容延伸在半空中想为她拭泪的手急促间又收了回去,就像他对她的心意一样,只能深埋心中而不可言表。 这一生能换她为他流一次泪,也值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章、 意料之外的关心 容家人走后,聂府又迎来了另一拨客人。 席老夫人听说了聂家三姐妹在太尉府受了到惊吓之后,特意拉上席枭,带着补身养体的药理之物也登门拜访来了。 席家母子如此有心,又摆明了是冲着聂含璋而来的,她自然也被聂老太太请到了花厅里陪伴客人。 席老夫人一如既往地热情,席枭一如既往地惜言如金,全程聂含璋除了与他有一点眼神交流外,倒真没说上几句话。 中途,席枭被聂修请到书府喝茶去了,直到送席家母子出府时,聂含璋才又见到他。 不过,上马前席枭却做了一令人跌破眼珠子的举动。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瓶子,径直走到聂含璋面前,将它递给她,示意她收下。 “聂大小姐,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我在边疆打战时常用,治愈伤口十分有效,且不易留疤,你拿着护身吧。” 席枭的表情如此坦荡,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没法让人说出半句闲话。 席老夫人和聂老太太乐见其成,两人扭头装作没看见,在一旁说着话,眼风却不时地瞄过来。 聂含璋惊愕之余,还是开口拒绝道:“多谢席将军好意,只是如此矜贵之物,小女子怎敢要,您比我更需要它,还是您自个留着用吧。” “我府中还有呢,聂大小姐就别与我客气了,咱们同是习武之人,不必如此拘束。” 上次在宫宴上聂含璋作表演时,席枭就查觉出她是一个练家子,练武之人难免会磕碰受伤,这东西对她来说同样有用。 席枭固执地保持着将瓶子递给她的姿势,冷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别扭,大有聂含璋不收下他就不走的意思。 “好,既然席将军如此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了,多谢相赠之礼。” 席枭纯属一片好意,又是个直爽坦荡的,聂含璋觉得再拒绝客人就要下不来台了,反正当家两着长辈的面接受的礼物,不算是私相受授,收了也无妨。 “不必客气,聂大小姐多保重,在下告辞了。” 席枭飞身上马,略一点头,便策马走在前头,突然有些不敢面对她清澈无染的眼睛。 自从接受母亲的提议,答应和聂府结为姻亲之后,席枭这些日子就会有意无意地关注聂含璋的事情,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她的过往。得知她幼年失母,这些年过得十分不易,心里就慢慢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情感。 昨日一下朝回到将军府,就从母亲那儿得知聂含璋在太尉府遇险,心里就跟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就想着过来看她一眼。 其实那瓶创伤药是席枭在出门前特意带在身上的,与他平时在边疆所有用的普通创伤药完全不同,而是用十几种珍贵药物炼制而成,一瓶百金,有治愈各种伤口,兼具生肌养肤之效,他从来不舍得用。 不知为何,听说聂含璋险些受伤,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瓶“金风玉露”送给她,以备她不时之需。 聂含璋目送着马上伟岸的男子身影渐行渐远,突觉手中的小瓷瓶似有千斤重,一时间心绪万千,难以言表。 席老夫人和老太太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两位长辈越来越不避讳地当着他们的面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语,聂含璋心里明镜似的。 不过说实话,她对席枭此人还是颇有好感的,更有对同身为一名军人的惺惺相惜之情。 若真的逃离不了被长辈支配婚姻的命运,席枭倒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此人光明磊落,席老夫人看上去也好相处,席家人口又简单,真嫁过去也不必天天跟一群女人斗来斗去,思来想去,席枭貌似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良配。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章、 流言如猛兽 太尉府獒犬意外伤人一事过了三天,本来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马上就要淡出众人视线之际,结果不知从哪又传出来了一条更八卦的消息。 传闻当天的事情并非之前所传的那样,是小侯爷和高世子出手救了聂大小姐,而是聂大小姐英勇“抗敌”,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一刀砍死了獒犬,救了众人。 这民众都是爱听八卦小道消息的,尤其是妇人圈对各家后院、众府女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没过两天聂含璋的“英勇事迹”就在京中贵妇名媛圈中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明着是夸她临危不乱,身手不凡,暗地里则纷纷嫌弃她太过残暴凶悍。 试想,那可是凶残无比的獒犬啊,一般三四个男人都未必奈何得了,结果她一个姑娘家上去一刀就给弄死了,这聂大小姐的性情是有多可怕啊。 于是,两年前聂含璋弄折吕姝的“旧账”又被翻了出来,当中又多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比如她经常在府里体罚下人,动不动就给人掌嘴、打板子之类……有的没的,个个传得似模似样,好像她们亲眼所见一样。 聂含璋一夜之间又成为了那群贵妇千金们的饭后谈资,急得聂老太太和容嬷嬷等人直上火,可是这流言异常凶猛,想压也是根本压不住的。 反观当事人聂含璋却跟没事人一样,天天称病呆在屋子里写字练琴,连门也不出一步。 聂老太太以为她是怕出府被熟人见到了会被人取笑,因而才想在这风头上避一避,索性就帮她遮掩着,婉拒了各府的花贴。 其实聂含璋是听从了容延的建议,养精蓄锐、以静制动,她在等着容延那边的检验结果呢,只要那边给出确切消息,她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不过说话回来,高慕雪对聂府三姐妹的表现也太过殷勤了些,不过五六天的时间里就给聂府连续下了两道花贴,盛情邀请她们三姐妹去太尉府做客,说是要为了上次的事情设宴赔礼。 两次都被聂含璋称病躲过去了,每次赴宴的都是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高慕雪假意接近聂含瑜,又送了对方好些漂亮首饰,便将聂含瑜哄得团团转,跟她透露了不少聂含璋的事情,当然还是以说她坏话为主。 这日,聂含瑜刚从太尉府回来连自己的“玉竹阁”都不回,而是直接来到玉虚阁找聂含璋炫耀来了。 近来,聂含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只要看到聂含璋倒霉不幸,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乐事。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聂含璋的“光荣事迹”就是吕氏母女暗中的杰作。 当日聂含瑜就在现场,她看到了全部过程,然后再添油加醋,让人散播出去,而后又有高慕雪在背后推波助澜,于是成功地塑造了聂含璋的“伟岸”形象。 只要一想到聂含璋因为那些流言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人也不敢见,聂含瑜这心里就觉无比痛快。 她本以为会看到一蹶不振,无精打采的聂含璋,没想到进门看到的却是,对方依然容光焕发,正在悠闲地品茶听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那些流言的困扰。 “哟,大姐姐还有这闲情雅致喝茶听曲哪?妹妹我可真是为你担心哪。大姐姐,你不知道外界如今是怎么说你的,说的可难听啦,妹妹我都听不下去了。” 聂含瑜一坐下来就不客气地端起来茶喝了,眼中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若是听不下去,妹妹大可选择不听,就像姐姐我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就不必为那些纷扰俗事而忧心了。” 聂含璋明知她是来挑事的,当然不会主动去接她的话茬,笑意晏晏地喝着茶,一脸的舒适坦然。 “姐姐莫不是在借琴消愁吧?其实咱们姐妹一场,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跟妹妹说说,兴许我能帮你排解一下烦闷呢。妹妹知你心中苦闷,你又何必强颜欢笑呢。” 聂含瑜打从心底认为,聂含璋这是在故作坚强,什么淡然平和都是她装出来的而已,她现在肯定是忧心如焚。 “怎么?把我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好让妹妹你高兴一下吗?实在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三妹妹失望了,姐姐我心情一直好得很,没什么不愉快的。不过若是三妹妹有什么烦心事想与姐姐说,那我也是不介意听上一听的。” 聂含璋回的话又直又毒,直接将对方的心思挑明了,聂含瑜着实被噎得一时无言以对。 “大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有什么烦心事,高兴事倒是有不少,只怕你不爱听呢。大姐姐你看,妹妹这支钗子可漂亮?是慕雪姐姐亲自送予我的呢,只可惜你这几日都躲着不出门,不能与姐妹们玩耍。不过大姐姐也不必伤心,慕雪姐姐还是关心你的,特意让我带上她的问候,让你好生养病,不必急着出门。” 聂含瑜故意将头上的一支珍珠赤金钗拔下拿到手里把玩,一边得意炫耀,仿佛跟高慕雪攀上关系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呵呵……妹妹与高二小姐果真感情深厚呢。她送予你的这支钗子正是去岁开春时最流行的一款样式,金缕阁统共也卖了不到二十支,没想到高二小姐竟舍得送给你。虽然这款式已经过时了,现在没什么人戴,但还是颇具收藏价值的,妹妹可要收好了,或许将来还能升值呢。” 聂含瑜手中的那支钗子设计者正是聂含璋,它有什么来龙去脉,没人比她最清楚了。 聂含瑜却拿草当宝,还以为真得了人家的重视,其实高慕雪只是把自己不要的廉价物拿来敷衍她,这种行为就跟打赏那些丫鬟根本没什么两样。 聂含璋一字脏话不带,却好比直接对着聂含瑜啪啪打脸,臊得她俏脸通红,气得小胸脯上下乱颤。 一半是恼怒高慕雪的轻视羞辱,另一半则是气恨聂含璋当众揭穿让她难堪。原本聂含瑜是想在聂含璋面前炫耀、让她难堪,一心期待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却被对方将了一军,反而自己落了没面。 “多谢大姐姐提点了,妹妹我一定会将它好生收藏。既然大姐姐一点也不关心自个的前程,那么妹妹也就不多管闲事,替你操心了。只希望日后姐姐还能像今天一样笑得如此开心,就怕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呢。妹妹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姐姐喝茶听琴了。” 聂含瑜自知嘴皮子斗不过聂含璋,多说无益,反正不急一时,她就等着看聂含璋怎么倒霉好了。 “妹妹好走,姐姐我就不送了,欢迎妹妹下次再来玩啊。高二小姐若是再赏了妹妹什么好物件,你再拿来给姐姐开开眼呗。” 聂含璋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聂含瑜已经迈出门外的脚步嘎然而止,回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怒气汹汹地走了。 “呸!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主子您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三小姐给打发走了,依老奴说啊,气死她最好。” 容嬷嬷冲着聂含瑜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心中只觉痛快。 聂含璋无谓笑笑,聂含瑜要送上门来自取其辱,那就成全她好了。 “小姐,小姐,容表少爷差人送来急信了……” 千霖像阵风一样冲进房里,将怀里藏好的密信交到主子手中。 “是么,快拿来给我看看。” 聂含璋几乎是一把将信抢过来,应该是容延的调查有结果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章、 别脏了你的手 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却将事情查得透彻,显然容延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信上言简意赅只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聂含璋送去的那件湖蓝色衣裙上在腰腹那块,也就是挂锦囊的那个部位,查出了一种名叫“息香丸”的香,这种香有刺激獒犬的功效,会造成它对人的攻击。 只不过这种香味的保留时间只有一两天,好在聂含璋送得及时,要不然连这唯一蛛丝马迹都断了。现在那件衣裙也没什么用了,息香丸的香气早已散去,再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第二件,容延顺着死去的卢三斗这条线,查到了他的家人身上,并派人前去卢三斗的老家,找到了他的妻儿。他查出事发前后,高家有人曾给卢三斗的妻子一笔“赡养费”,不过她什么都不知情,也问不出别的事情来。 第三件,关于外界疯传的聂含璋孤身手刃獒犬一事,查到其中有一个化名为“红喜”的男人身上,实际上他是高府的一个下人,他的远亲表妹正是高慕雪的其中一个贴身丫鬟,名叫“俏姻”。 结合种种迹象表明,整件事背后都是高慕雪的影子,十有**就是她想要暗害聂含璋,只是容延暂时也查不出她的动机。 一看完信,聂含璋就将它烧了,信里的内容可以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根据她之前的判断和推测,最大嫌疑人就是高慕雪,如今容延查证的结果,只是更加验证了她的想法。 不过不知道对方的动机没关系,只要认清她是自己的敌人就好办了。 聂含璋从来不是肯吃亏的主儿,高慕雪给她安排了那么一出大戏,她不还以颜色都对不起她对自己的如此“厚爱”。 虽不愿再给容延添麻烦,聂含璋还是神色凝重地给他回了一封信,报复高慕雪这件事,单凭她一个深闺女子完成不了,她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除了容延别无他选。 容府与聂府不过几街之隔,信很快就送到了容延手中,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容延的回信也到达了聂含璋手中。 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璋儿,你是姑娘家,不能脏了你的手,这事交于我来办,千万保护好自己。 聂含璋看罢眼眶又是一热,她欠容延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信里容延不肯告诉她要怎么对付高慕雪,她也不会多问,她相信这个大表哥会处理得很好,他有那样的能力。 将事情放心交给容延之后,聂含璋还是一如往常地呆在屋里不外出,也不见客,她在耐心等待一场针对高慕雪的报复到来。 在聂含璋称病的这段时间里,许多人家都对她这个聂大小姐避之不及,除了柳尚香来探望过她一次,另一个访客就是席老夫人和席枭母子了。 席老夫人的态度倒是出乎聂含璋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传出那样不堪的名声之后,席老夫人也许会打消席聂两府联姻的打算,毕竟谁家会愿意娶一个性情暴戾,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媳妇 没想到席老夫人却丝毫不介意,还上门来看过她两回,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聂含璋不是不感动。 更有趣的是,席老夫人过后还曾命人给她捎了一封信来,打开之后,里边却有两封信,一封明显是女子的笔迹,另一封的落款却是席枭。 聂含璋有些哭笑不得,这席老夫人为了给儿子娶了媳妇也是蛮拼的,竟然用这种瞒天过海的障眼法帮儿子追妻,也不知道席枭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信的内容倒是很平常,就是简单的慰问几句,让她安心养病,不要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然后很隐诲地表达出,他并不介意那些说法的潜台词。 聂含璋觉得要让席枭那样的人,给女孩子写一封“情信”简直是难登天,单看他行文造词中的一板一眼就能猜出,他当时写这封信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聂含璋没回信,而是直接派了容嬷嬷和千雪去席府给席老夫人送了一些自己绣制的帕子和锦囊,以表谢意。 至于席枭,为避男女之嫌还是只给他带了一条口信,感谢他的关心。而他的那封信聂含璋本想一烧了之,可当时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就是不舍得烧,所以就被她藏在了密匣子里,束之高阁。 接下来的日子似水一般平静,距离容延送信给聂含璋已经七八天过去了,四周仍是一片安宁,京城一丝风波也没有,连朵小浪花都不曾翻起。 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突然某天下午就传出了高太尉的掌上明珠——高慕雪,在外出踏青的时候,马车突然出了意外,连人带车给摔下了一座小山坡。 万幸的是高慕雪只是摔折了腿,养上个把月就好了,没有造成容颜损毁和性之忧。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太尉府半个月之内连续出了两桩意外,众人纷纷猜测是否高家犯了太岁,这才祸不单行。 更有那阴谋论者,在私底下暗自揣磨,或许是太尉府的政敌或仇家下的手,否则哪来那么多巧合。 大概除了高慕雪和聂含璋几个当事人知情之外,恐怕无人能知,这两桩“意外”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 此时,高慕雪正躺在卧房里,左脚夹着两块木板被固定住,伤处散发着难闻的药味,不时地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左腿被倒下的车辙砸中,造成了腿骨骨折,好在没有骨裂现象,但是也得养上一两个月才能好齐全。 养伤期间别说她连府门也不能出,前期就是连下床也是个难题,高慕雪一想到每天都得躺在卧房里忍痛吃药,心火就难消。 那天明明一切顺利,谁知道马儿走到小山坡顶上的时候突然发了狂,横冲直撞之下就连人带车翻滚到了山坡底下,好在山坡地势低缓,否则她命休矣。 肇事的马儿滚下山坡之后,摔折了脖子,当场就断气了。太尉府曾着人仔细检探过,得出的结论是马儿被一种毒蜂给蛰了眼睛,所以才在半道上突然发狂,看上去像个意外,并无人为的迹象。 那种毒蜂在青阳山上十分常见,往年也曾有人畜在山中被蛰,实乃常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要怪只能怪高慕雪倒霉了,与她同去的几家千金都没赶上这事,恰巧是她的马儿被蛰了。 高慕雪起初是不信意外之说的,仔细回想了那天的情形,除了与她同行的各府马车外,回程的路上倒是一前一后地碰见了两辆十分普通的马车。 就在遇见这两辆马车不久之后,她的马儿就发狂了,或许这当中有什么奥妙也说不定。 其中一辆马车里似乎有孩童在内,擦车而过时,她曾听见对面车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应该是普通人家出来游玩,没什么异常。 反倒是另一辆马车无声无息的,没什么动静,看上去十分可疑,或许差人顺着这条线去查能有收获。 高慕雪不欲惊动家人,暗地里派人去查了那两辆马车的行踪,可偌大的京城,要去查两辆毫不起眼,根本没有一点标志可寻的马车,无异于大海捞针。 别说是太尉府的车夫没记住那两辆马车的特征,便是当天同去的别府车夫也没人能记得清,加之高慕雪当时出了事,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救人上,谁还会去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何况当天去青阳山上踏青的人可不少,沿途路过的马车也不止那两辆,太尉高诚派出的人手和高慕雪暗中派出的人马连续查探了几日,什么可疑线索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摇头自认倒霉。 聂含璋一听高慕雪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肯定是容延做的。 她十分好奇容延是怎么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居然连太尉府的暗卫一时半会都查不出线索来,于是就给容延写了封信,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容延早前认识了一个奇人,此人最大的乐趣便是养蜂逗鸟,精通御蜂之术,当日他与妻儿就坐在那辆高慕雪认为嫌疑不大的其中一辆马车里,趁着孩子们打闹的空隙,利用一种药粉的香气,召来了毒蜂去蛰高慕雪的马儿。 而另一辆马车的车夫和乘客则是容延的心腹手下乔装打扮的,目的在于混淆视听,也是以防事有突然可以暗中相助,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 事后,那两辆马车已经被容延的手下拆个干净,当作柴火烧掉了,太尉府的人想找也找不到了。 聂含璋看罢来信,不得不赞叹一声容延果然是个天生的阴谋家。从小他就腹黑,若是他想陷害一个人,就有本事让别人吃下哑巴亏,还不会查觉到他身上。 这一次高慕雪惊马坠坡之事,容延充分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怪不得连太尉府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就算日后他们再发现了什么端倪,时间也早已过去许久,加上毫无证据,他们想借此寻事也无能为力了,就像高慕雪策划的那一出死无对证一样。 聂含璋将自己与容延的暗中来信全部烧毁,务必消除对两人所有不利的痕迹。 得知高慕雪要呆在府里养伤,起码有一两个月时间不能出来蹦跶了,她的心情就无比美丽,吃饭都觉得香了很多。 高慕雪受伤的第三天,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就前去太尉府探病了,聂含璋仍然称病在家,只托两人帮她送出一封慰问信,和一些珍贵药材以表慰问。 她要是这时候上赶着去探望高慕雪,难免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若是高慕雪有所怀疑试探,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情绪或线索就不妙了。 这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自己还是远离她好点。只是两人称姐道妹的,她要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又显得太过刻意生疏了,所以亲自写封信,再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这样既不失礼,也不会引起高慕雪的怀疑。 信中的内容自然是向高慕雪诉苦,说自己是如何地被外界的流言困扰,又说自己是被老太太勒令在家休养身心不得外出,所以才不能出府去探望她,请她谅解之类。末了,还送上最诚挚的问候,祝她早日康复。 信中的口吻,完完全全是把高慕雪当作了闺中密友,跟她倾诉自己的心事,全然毫无防备的样子。 聂含璋信中透露的内容,跟高慕雪从聂含瑜那儿打探来的消息基本一致,看完来信之后,她对聂含璋的怀疑之心也打消了几分。 高慕雪是个骄傲到自负的女人,一向自视甚高,在她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比得过她聪明貌美。 论心计她更是佼佼者,只要是她想做到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而她想对付的人,也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在高慕雪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两字,只有成功。 所以,高慕雪并不认为聂含璋有那等眼力和心性发现自己的计谋,更不相信她有能力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惊马事件。 在她眼里,聂含璋是不错,但跟自己相比,远远不如。她高慕雪绝对不会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女子。 聂含瑜两姐妹回府之后,顺便也带回了高慕雪的回信。 聂含璋看完之后心情颇为沉重,高慕雪的回信滴水不漏,怎么看都是姐妹情深,对方的演技着实一流。 俗说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聂含璋和高慕雪虽是敌对关系,想法却是异常相似。没有什么比呆在敌人身边,收集情报更准确的了,两人相互作戏,实则在玩一场无间道。 聂含璋只想尽快弄清楚高慕雪对自己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她处处针对暗害自己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只要找到了根源,解开这个结,才能真正化干戈为玉帛。坦白说,她真的不想莫名其妙地多一个像高慕雪这样的劲敌。 成天跟聂府这一大家子的女眷斗智斗勇,她已经够了,再来个高慕雪,真的无暇东顾。 她只想过自己的平静小日子。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章、 冤家那个路窄 不知不觉,聂含璋已经在家装病半个来月了,入了五月初旬,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十六岁生辰了,老太太说要好好地给她办一办。不过在办生辰宴之前,特意要她去乐佛寺烧香拜佛,去一去前段时间的晦气。 老太太的命令,聂含璋不敢不从,提前两日就准备了上香事宜,当天起了个大早,奉命带上聂含瑜和聂含瑧这两个小尾巴,在府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去西山进香了。 说来也巧,居然在乐佛寺遇上了席老夫人,今日席枭倒是没跟来,席老夫人只带了严嬷嬷和两个贴身丫鬟,一身简装地来礼佛。 这次双方还真的是巧遇,席老夫人一直都是乐佛寺的老香客,五月又是她亡夫席老将军的忌月,每年这时候她都会来乐佛寺祭拜几次。 聂含璋见到她,脸上露出的笑容真心实意,对于这个慈爱有加的异姓长辈,她是打从心底感到敬服和喜爱。 席老夫人是个通透之人,身上全然没有吕氏那种长期浸淫在宅斗之下的戾气,不像吕氏的面貌和气度看上去就是不好相与的一脸奸滑之相,反而是慈和友善之相,让人不由心生亲近。 都说相由心生,对比吕氏和席老夫人,聂含璋对此道理深以为然。 席老夫人看见她也十分开心,待她上完香后便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厢房里,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贴心话。 聂含璋从席老夫人的厢房离开时,已是巳时三刻了,她准备回自个的厢房小憩个把钟头,待午时用过斋饭之后就启程离开。 也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真的霉运当头,回厢房的半道上居然遇见了吕高和吕姝两兄妹,真的是冤家路窄。 她最近一次见到这两兄妹还是上次吕高在聂府被容延胖揍那一次,自那之后,吕高兄妹就再没来聂府串门了,兴许是老太太和聂修给了对方警告,吕家人自觉没趣,所以就没脸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多月没见,吕高心里对聂家人的恨可是日渐增长。 他既恨姑母吕氏玩弄欺骗他的感情,也恨聂含璋心狠手辣让容延将他打得半个月都出不了门见人。 更可恨的是他断了两颗门牙,生生坏了英俊的相貌,从此还落下了一个说话漏风的毛病,四处被人耻笑。 每思及此,吕高就恨不得将聂含璋和容延挫骨扬灰。 这会难得遇见她了,吕高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命人将路堵得严实,站在她面前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吊着一双三角眼,阴测测地看着她。 “哟,真是巧了,今儿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能在这穷山僻壤里连遇熟人,吕表哥、姝表妹,别来无恙啊。” 聂含璋才不相信这是巧合,只看这对兄妹恶狠狠要吃人的表情,说他们是有备而来更为恰当。 但她根本不把这对兄妹放在眼里,就凭吕高身边的这几个手下根本就拦不住她,只不过这是佛门清静之地,她不想动粗。 “哼……的确是许久未见,听说璋表姐近日麻烦缠身呢,所以今日是来求菩萨保佑的吗?可惜啊,菩萨慈悲为怀,是不会保佑你这种心思歹毒,而且还杀害生灵的人。璋表姐还是自求多福吧。” 吕姝冷言嘲讽着,一心想为兄长出口恶气。 “多谢姝儿表妹关心,姐姐我心领了。你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菩萨是不会保佑作恶多端的人。至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菩萨看得最是清楚,恐怕不是姝儿表妹你说了算。你若敢将自己比作神明,那可是大不敬,当心菩萨怪罪下来,那就不好了。” 说罢,聂含璋错开一步,直直往前走,凛冽的气势将吕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吕高却一脸阴沉愈发上前,包围圈越来越小,连同他的手下,几乎将聂含璋和千雪千霖困死在这一方小小石道上。 “吕表哥这是做什么?有话不妨直说。我可没那本事,从你脸上就能读出你想说的。若无话要说,还请吕表哥和姝儿表妹让个道。相信你们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我刚在太尉府单枪匹马斩杀了一只獒犬,莫非你们也想领教一下?哦,对了,姝儿表妹的手好齐全了吗?要不要姐姐我来帮你再把把脉?” 聂含璋笑眯眯地说着,不过眨眼之间就一把捏住了吕姝的手腕,满含威胁地看着吕家兄妹,眼里的怒气和寒意,让吕姝和吕高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抖,尤其是吕姝一想到断手的锥心之痛,小脸顿时煞白。 “璋表妹说笑了,许久未见,我与姝儿不过是想与你打个招呼罢了,何必如此动怒呢。既然你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不打扰表妹你进香了。” 吕高猛然间想起了聂含瑜的交待,不能和聂含璋正面对抗,因为不是她的对手,要想对付她,就得用些非常手段,否则难以得逞。 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头自有让那聂含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 吕高张着缺牙的嘴,说话漏风得厉害,聂含璋见了,险些笑出声来。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吕高一直不说话了,原来是怕出丑。 “我与两位表兄妹并无深仇大恨,也从未主动与你们为难,大家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二位非要苦苦相逼,我聂含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希望你们仔细惦量一下得罪我的后果,不要被人当枪使了,最后吃亏背黑锅却是你们。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聂含璋冷冷的拂袖而去,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浓重,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吕家兄妹的事了。 见聂含璋走远了,吕姝后怕地握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冷汗淋淋,心中害怕,不由起了退缩之意。 “大哥,那事咱们还要做吗?不如算了吧,若是将聂含璋惹急了,她是真会杀人的。” “不行!她将我害到如厮地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她尝一尝痛苦的滋味,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害怕,你就别管这事了,反正缺了你,也不碍事情的进展,我自有打算。这一次,聂含璋插翅也难逃。” 吕高低声呵斥着胞妹,心中的怒火因聂含璋走前那一眼的鄙视嘲笑燃烧得越来越旺,强烈的恨意已经焚毁了他的理智。 他的脑子里现在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教训聂含璋,让她万劫不复。 吕姝见兄长心意已决,遂不再多说,到底因为害怕,她还是选择了临阵逃脱。只希望兄长和瑜表姐的计谋能够成功,若是失败,日后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架感言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走到上架入V这一步了,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们,你们的与肯定就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 本来公众章节写满八万字以后就要上架入V了,我跟我们美丽又好心的编辑阿狸姑娘商量了之后,她也赞成了我十二万字左右再入V的决定。 争取多出来的这四万字,一方面是想让读者们能少花一点是一点,另一方面也是作者我写文属慢热型,希望情节和人物更丰满之后,才来收费,这样才敢心安理得一点。 稿费是作者写文的唯一收入,就跟大家劳动所得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我们工种不同而已,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生活的人,所以关于入V一事请多多理解。 本文上架之后,作者承诺每天定时更新,一章3000+,不定时加更。 如果此文能得到大家的订阅和打赏,是作者莫大的荣幸,我也会写得更加起劲。当然不管大家是否继续支持下去,我也真心感谢一路陪伴过来的你们。 顺便透露一下文文接下来的走向: 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会越来越清晰,女主和男配之间的互动也会加强,女主和女配之间的争斗也会持续升极,女主和吕氏母女的较量也会继续展开……男女主成亲之后,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三”登门入室,这个小三后面会和高慕雪达成联盟,一起对付女主。同时男主的二叔,席家二房也会为了私利,暗中勾结外敌,陷害男女主……总之,男女主婚后之路更加精彩,敬请大家期待。 一句话概括就是: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宫斗宅斗层出不穷,虐渣反攻精彩纷呈……且看聂含璋与席大将军夫妻联手,如何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当然也千万不能错过,一代面瘫冷面大神且不知男女情趣的席大将军是如何演变成***傲娇深情又专一的绝世好男人。 最后,附上的充值入V方法。 入V之后收费如下: 1、初V会员(网银/支付宝/财付通会员):15言币/章() 2、高V会员(扣除5000言币为升级费用):12言币/章() 充值方式如下: 1、通过网上银行、支付宝、财付通充值,1元人民币=100言情币; 2、手机短信充值,1元人民币=40言情币(大家尽量不要用手机短信充值,短信充值有60%是交给运营商,意即充值10元,你只能用4元来看文。) 你还可以通过以下方式免费获得言情币: 1、将本文分享到人人网、腾讯微博、新浪微博、微信、豆瓣等网站,只要能有效吸到5个以上有效回访用户,即可获得1个言情币。 2、发表书评,将其分享到人人网、腾讯微博、新浪微博、微信、豆瓣等网站,只要能有效吸到5个以上有效回访用户,即可获得1个言情币。 以作者的码字更新速度来算,一个月亲们看文大概是花6—10元,看完全文大概是在30元左右,一顿午饭的钱而已。对亲们来说是一些小钱,但对作者而言却是谋生的稿费,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祝大家生活美满,工作顺利,爱情甜蜜,看文发财!!!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章、 智斗山贼 聂含璋带着千霖、千雪匆匆回了厢房,心中自知不妙。 最后那一番话她只是试探吕家兄妹罢了,可对方的反应却告诉她,他们的确是有所谋划。 容嬷嬷见主仆三人高高兴兴地出门会客,回来时个个板着脸,不由关心地问道:“主子,出了什么事?怎么个个脸色这么难看?” “嬷嬷您可没看见,气死我了。真是倒了血霉,居然在这也能遇上吕表少爷和表小姐,他们竟然带了几个手下在半道上拦住了小姐,瞧他们不怀好意的样子,八成是想对主子不利呢。嬷嬷,要不咱们赶紧带着小姐先行回府吧。” 千雪是个急性子,说完急吼吼地就去收拾行装,生怕走晚了会出事。 “竟有这么巧的事?主子,您怎么看?” 容嬷嬷唬了一跳,也觉事情有异。 “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吕高兄妹特意到这儿堵我来了。此事想必我那好母亲和好三妹也脱不了干系,没有她们通风报信,吕高兄妹如何得知来此处寻我。嬷嬷,不管了,对方有备而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先撤吧,这儿不安全。”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不能拿自己和容嬷嬷三人的安危冒险。 “好,那咱们就悄悄地先走,一会到前殿堂找个小沙弥让他带话,告诉三小姐和四小姐一声,就说您身子不舒服,先行回府了,让她们自个安排。” “行,就按嬷嬷您说的办,免得打草惊蛇。” 闻言,容嬷嬷和千霖也开始收拾起来,此次上山带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两三刻钟就收拾妥当了。 “咱们这就走吧,记得一会也派人给席老夫人说一声,否则不告而别太失礼了。” 聂含璋还有一层顾虑没说出来,就怕吕家兄妹已经派人暗中盯住她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躲不过对方的耳目。 即便这样,她也要主动出击,不能留在这里被动地等着别人来算计,这样或许就能打乱对方的计划,给自己争取更多脱险的机会。 主仆四人拿好行装,蹑手蹑脚地离开厢房,一路无声疾行。 除了路上遇见几个小沙弥和眼生的香客,没碰见熟脸,总算一路通畅出了寺门,四人赶紧坐上马车命车夫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这厢,早已有人跑去向吕高禀报了聂含璋的去向。 “啧……没想到聂含璋这个臭婆娘还挺机警的。想溜?我看她往哪儿跑。你现在马上去叫那些人做事,记得干净利落一点。还有,你带上两三个人在暗中跟着,随时给我汇报情况。” 吕高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这件事情早几天他们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聂含璋这一次不可能逃得掉。 聂含璋的马车此时已经离开乐佛寺有一段距离了,虽然着急,她也不敢抄近路,命令车夫和跟随的府卫专挑大路走,慢是慢了点,但相对安全。 西山的半山腰有一处密林,是上下山的必经之路,马车行到此处时,突然从林中深处窜出了一伙蒙面人,目测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大刀,将聂含璋所乘坐的马车从四面团团围住。 一个身材壮硕的蒙面大汉走上前,看上去似乎是对方的头儿,恶声恶气地说:“马车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给大爷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为首的府卫肖护院脸都吓白了,光天化日之下,这是遇上山贼了。 “好说,好说,请各位爷稍等。” 肖护院赶紧跑到马车前,向主子解释了一番,聂含璋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些人肯定是吕高派人假装的,西山一向太平,哪来的山贼。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思考对策,她还是将怀里的银票和碎银子悉数拿了出来,交给肖护院让他拿去对付那些“山贼”。 蒙面大汉接过银票和银子看了两眼,随即狠狠丢在地上,勃然大怒道:“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敢拿这么点钱来唬弄本大爷,莫不是想吃刀子?” “各位英雄好汉,我家主子是去山上礼佛的,并未携带太多银两与贵重东西,这已经是她身上现在的全部家当了,还请各位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哪。” 肖护院低头哈腰,说着软话,他可不能让大小姐在自己手底下出了事,否则老太太和聂大人怪罪下来,他担当不起。 “呸……看你们乘坐的马车如此华丽,肯定是那富贵人家,你们的主子出门身上怎么可能只带这点银钱?来人,去将车里的人给我请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如此轻视本大爷。” 蒙面大汉明知车里坐的是某个府上的姑娘,这会就是想先过过眼瘾,看看本尊是否真如对方所说的如花似玉。 他今儿的任务就是将这个马车里的姑娘掳走,对方说了,只要他将这姑娘掳走几个时辰,就给他二千两银子。还说了,如果他看上这姑娘了,也可以玩一玩,只要保她不死就可以了。 “这位大爷真的想看本姑娘吗?只怕你没这个资格和胆量。我不管今天到底是谁派你来这拦我的,也不管对方许了你什么好处,只要你现在立马带着你的人消失,我就既往不究,但你若敢动我的人分毫,我必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聂含璋的声音冷洌地透过车帘,清晰地传到车外每个人的耳中,饱含杀气的话语,一时让蒙面大汉心生顾虑。 让他做事的人只告诉他事先埋伏在这里,看见有此标志的马车便去抢人,却从未透露要抢的是何方神圣。 听车里这姑娘的语气,似乎来头不小,好像已经得知了内情,自己万一真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只怕有钱也没命花,还是先打听一下对方的来路吧。 “哈哈哈,小娘子好大的脾气,颇合爷的胃口。倒不知你是哪府的千金,说出来本大爷将来也好上门求娶你去。” “哼……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就行了。你若非要见我也行,不过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想看我的脸的男人,都下地府见阎王去了。不知道这位大爷现在还想不想一睹小女子的芳容?” 这种情况下,故弄玄虚,比对方表现地更强势,更狠,才有可能吓住他们。 蒙面大汉当真被她唬住了,一时间看看持刀对峙的聂府守卫,一时间又看看自个的伙伴,有些举棋不定。 “大爷若是不信本姑娘有这个本事,那么便请你张大眼睛好好看着,我若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蒙面大汉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图宽大的玉色水袖和皓白如月的一截手腕,那只青葱玉手上正捏着一支金钗。 众人恍眼间,只见那支金钗直直朝蒙面大汉射来,堪堪插在了他头顶的发髻上,稳稳地立在中间。 全场静默了片刻,“山贼”们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蒙面大汉惊出了一身冷汗,以对方的功力,若是想取自己的命,刚才那支金钗插得就该是他的喉咙而不是他的头发了。 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说明她不想将事闹大,只想息事宁人。 “想必对方请你们做事时,并未透露本姑娘的信息吧。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若是事先告诉你们,要劫的人是我,恐怕你们是万万不敢接下这活的。” “众位好汉,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与你们为难,你们若是自行散去,我保证不会追究。但若真要动起手来,恐怕就得伤了你们性命了。我一个深闺千金尚且就有如此身手,可想而知我府上的这些守卫是何等高手了。你们若真的要钱不要命,那便尽管放马过来吧。” 聂含璋一放一收,虚虚实实,愣是将这些“山寨”货山贼给蒙圈了,本来一个个是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劫人的,这会都缩头脑袋不敢出声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些人只是一些学过花拳绣腿的乌合之众,看到聂含璋露了这一手,吓得胆颤,当中有些人已心生悔意了。 躲在树林中跟踪而来的吕高手下,见这帮大汉居然被聂含璋吓唬住了,不敢动手,惟恐一会山中来人,坏了大事,急忙在脸上覆上一块黑色面巾,从树丛背后跳出来,鼓动他们依计行事。 “老大,这娘们只是故弄玄虚罢了,咱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怕一个女人不成?刚才那边说了,这些守卫都已经被喂了软骨散,这会也差不多该发作了,根本不值一提。少了他们碍手碍脚,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娘们吗?老大,您可别忘了那边的交待,若是误了事,可是要咱性命的。” 此人话音刚落,聂府那边的守卫当真有人应声软倒在地,紧接着,众人就像被传染了一样,纷纷丢盔弃甲,躺倒在地,看样子好像真的是被下了药。 “大小姐,你们快跑吧,属下还能带人抵挡一阵。” 肖护院的意识已逐渐模糊,想提刀拦在车前,结果还是架不住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连人带刀摔倒在地,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形势突然之间来了个大逆转,对聂含璋十分不利。 蒙面大汉和一众“山匪”见此情形,又恢复了几分胆气,弯下的腰也渐渐直了起来,开始步步向马车紧逼。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章、 千均一发 外面的动静聂含璋在车听得一清二楚,掀开窗帘往外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全是聂府的侍卫,看来吕氏母女和吕家人为了对付她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你们三个躲在车里,我没让你们出来就不要出来。把刀拿好,要是有人敢闯进来,你们三个一定要反击,无论用什么方法记得都要保住性命,必要时杀人也行。记住,接下来的情形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别怕,也别心软。” 聂含璋从袖兜里抽出一把匕首交到胆子最大的千霖手中,一会真要打杀起来,她没法兼顾这三人的安全,只能让她们尽力自保了。 “主子,您要干什么去?他们人那么多,您身手再好,可双拳难敌四手,怎么斗得过他们呀。不如让老奴去求求他们,或者替了主子您去受罪,您带着千雪千霖赶紧逃吧。” 容嬷嬷眼泪汪汪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放。 “嬷嬷,他们要的是我,便是将你们三人全交出去,他们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自有打算,你们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兴许咱们都有活命的可能。嬷嬷快松手吧,我出去应付他们。” 聂含璋的语气不容置疑,容嬷嬷心知小主子聪慧,既然她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自己就听从她的意思办吧,若当真陷入绝境时,自己也绝不会变成她的累赘。 “主子,您可千万要小心啊,(老)奴婢会照好自己的。” 尽管心里再害怕,三人面上还是表现出了坚毅之色,大不了跟那些人拼了。 一众“山匪”离马车越来越近之际,突见车帘被人掀起,一道高挑秀丽的身姿跃立车头,面上覆着一方白色丝帕,瞧不清面容,那双眼睛却似千年寒潭般,泛着幽幽的冷光睥睨着众人,仿佛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敢问这位爷,请你做事的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来害我?五千两还是一万两?不若我出双倍价钱给你们,你们放我安全回府,我拿钱赎身如何?你们行走江湖,不过为了讨生活罢了,没理由送命对吧。” 聂含璋冲着带头的蒙面大汉说话,既然恐吓威逼不成,那就利诱吧。 蒙面大汉听到她报的数,嘴里不由吞了口唾沫,心动了。看这姑娘的打扮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肯定能出上比对方更多的银子来赎身。既然有机会轻松地赚更多银子,他又何必带着弟兄们拼死拼活地赚那两千两呢。 “姑娘,这行有行规啊,我们兄弟接了这单买卖那就得守信用,不然以后传了出去颜面扫地,还如何混得下去?那可是断粮的事情啊。您就自认倒霉,乖乖地跟哥几个走好了。我知道您身手不错,可您一个人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哪,无谓再多做挣扎了,届时伤了您就不好了。” 蒙面大汉的语气明显地产生了变化,称呼也从“小娘子”变成了敬称“姑娘”,说明他心里已经有所顾虑和动摇,而且刚才那番话表达的意思并没有一口咬死不答应谈判,而是在试探聂含璋究竟能出多少钱买命。 “一万两如何?有了这一万两,你可以带着你的弟兄们做些正经买卖,从此隐姓埋名过上娶妻生子的好日子,不必再做这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实不相瞒,我乃朝廷二品大员家的嫡长女,花一万花银子买女儿平安,我爹绝对愿意和你们做这桩买卖。可若是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朝廷必定派兵捉拿你们归案,届时等待你们的便是牢狱之灾和杀头重罪。孰轻孰重,你们自个掂量吧。” “一万两?当真?” 蒙面大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条件开得实在诱人,关键是那姑娘的身份矜贵,若真给得罪了,他就是带着兄弟们往死路上走啊。 “大哥,答应吧,一万两哪,那小子才给咱们两千两,够干啥的呀,咱们哥几个分一分,都不够塞牙缝的。” 群匪中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对一万两的诱饵根本就无力抵抗。 “是啊,大哥,那小子在坑咱们哪。他明明告诉咱们,劫的只是一个富商人家的闺女,可这人却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劫持残害官家女眷那可是大罪啊,那小子是要将咱们往火坑里推呢。” 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将这笔帐算得明白,他们只为求财而已,若是财没求到,反而赔上性命,那可就亏大发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此女诡计多端,这只是她为了脱身的诡辩罢了。她就是京中一户做丝绸生意的商户千金,哪是什么官员之女,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她若真是大官之女,我家主子岂会不知,又岂敢冒着性命之险做此勾干。我家主子是诚心诚意请众位好汉来做这笔买卖的,你们若敢半途反悔,当心一个铜板也拿不到。” 吕高派来的人急吼吼地反驳道,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离掌握了,这些人若是再不动手,被聂含璋再这么忽悠下去,恐怕真会让她给策反了。 “哼……这位小哥话很多呢,既然这么多嘴,正好我有些话想问你,咱们私下聊两句吧。” 众匪正踟蹰不定,进退两难间,聂含璋突然从车头飞身而下,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玉白色影子,不过眨眼功夫,她就已经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制住。 “各位大爷不必害怕,我只是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聊聊,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们多管闲事。” 聂含璋一个漂亮的踢腿,直接将人给踹扑在地上,接着一个利落干脆的反剪,就将那人的整条右胳膊给卸了,脱臼的巨痛使得那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惨叫声听得那些大汉虎躯一震。 “你是吕高身边的人,应该听说过我脾气不太好。我现在有话要问你,你若是老实回答,就会免受皮肉之苦,你若是想当个忠仆,那么我也会成全你,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好了,现在点头表示你听懂了我的意思,或者摇头、沉默,我就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聂含璋压低声音只够两人听见,刚把匕首顶在那人的喉咙上,他就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痛哭流涕地求饶。 “表姑娘饶命啊,小的全是受了吕少爷的指使,不关小的事啊……” “行了,小声点,现在你去告诉众位爷,小姐我到底是不是官家千金,但不可泄露我的真实身份。一会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聂含璋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形有点像之前在乐佛寺见过的吕高手下,随便出口试探两句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经吓,全给招了。 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脖子上架着一把雪亮的刀,那人哪敢不招,自然是聂含璋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半句也不敢隐瞒,生怕惹她不高兴了,就得脑袋搬家。 问完想知道的,聂含璋朝他后颈一掌狠劈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他死不了,只是昏过去了。相信大家都听得很清楚,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众位好汉最好不要牵涉其中,否则只会自招麻烦。” 场上的主动权已经被聂含璋一步一步握在了手里,那些人见识过她的狠劲,也得知了她的官家出身之后,顾虑更深了,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姑娘,我们并不想惹祸上身,可这笔买卖我们也不能白做。这样吧,你让你的人回去拿一万两银票来,我们保证会毫发无伤地放了你。” 蒙面大汉思来想去,人一定是要放的,但钱也是要赚的,不然白忙一场。至于和吕公子那边的买卖可以作废了,现在他可以和这位姑娘谈笔更大的买卖。 “看来对方也不是好唬弄的,竟然懂得将计就计,不过这样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你们只是要钱,不敢伤人。” 聂含璋暗自斟酌,决定再使用拖字决和这些人周旋下去,同时让千雪和容嬷嬷回去通知聂修,让他带人来救自己。 于是双方谈定了条件,蒙面大汉派了几个人跟着容嬷嬷和千雪下山去聂府取拿钱赎人,聂含璋和千霖则被他们扣下当作人质。 正当蒙面大汉一群人准备带着聂含璋主仆二人转移阵地时,身后的树林里突然杀机四起,如雨点般的箭矢不断朝他们飞射而来,不过须臾间,地上已横尸十数具。 聂含璋凭借灵活身手和前面人墙的阻挡,左突右跑,飞身上马,一个重重扬鞭,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就往树林外狂奔。 “给我追,千万别让那小娘们跑了。这些人全部灭口,一个不许留。” 吕高气急败坏地跳脚大骂,带上一批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饭桶,一个个全都是饭桶。” 吕高策马狂追,心急如焚。 刚才他派出去跟踪聂含璋的人回乐佛寺向他回报那伙人已被聂含璋巧言迷惑,迟迟不动手之后,吕高便知大事不妙,赶紧召集了另一拨人马亲自下山围堵。 结果却看到了聂含璋和本该劫持她的那伙山匪谈笑风声,心知事情已经败露,逼不得已只能杀人灭口。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章、 英雄救美 原本吕家人的计划是,找人假扮山贼掳走聂含璋,让她清白有污,然后由吕高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因聂含璋被山贼所掳,不管有没有被玷污,清白已失,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于聂家名声有碍,也再无人敢求娶于她。 接着,吕家人再出马,以聂含璋名节有污一事作要胁,逼迫聂修同意聂吕两府结亲,将聂含璋下嫁吕高,这样一来吕家便可财色双收,吕氏母女也一并除去了聂含璋这颗眼中钉。 哪曾想,吕高找来的人不靠谱,三言两语就被聂含璋策反了,现在事情败露,吕高不仅要杀那些人灭口,也要杀聂含璋灭口。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飞奔,颠得马上的聂含璋和车里的千霖七荤八素,无奈身后追兵将至,只能拼命往前跑。 “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她……”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吕高已经无所顾忌了。 箭矢如流星般划过聂含璋的身侧、头顶,多少都是堪堪与她擦身而过,手臂和肩膀处难免被轻微擦伤。 她在马上的目标太过暴露和明显,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现在她尚有体力与他们周旋逃命,可再这么下去迟早得中箭,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可惜就在她恍神的一瞬间,马儿的腹部同时被射中了两箭,马儿哀鸣了几声,奔跑了几步之后,便因流血过多和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马匹突然摔倒的巨大冲力连带着将马车也掀翻了,聂含璋从马上也摔了下来,好在她调整及时,坠地时没受什么伤,但车里的千霖就比较严重了,直接被从马车里抛了出来,远远地飞落在一旁,哼都没哼一声就撅过去了。 聂含璋心惊肉跳地冲过去,伸手一探,还好,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可是眼前的局面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利了,她完全陷入了以一敌众,孤立无援的处境。 她手里现在只有一把匕首可以和对方抗衡,可对方却有十来个人,每人手中都有兵器,外加几个弓箭手。 力量和人数对比太过悬殊,她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与此同时,千雪和容嬷嬷已经被另外几个“山匪”挟持着走到了山涧的位置,一路走来山中除了虫鸟蚁兽之外,半个人影也没见到,两人想要呼救都无门。 几乎绝望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了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和车轮滚过的轱辘声,“哒哒咔嚓”响在石板路上分外清晰。 “有人来了……” 千雪和容嬷嬷对视一眼,这或许是个脱逃的机会。 “都给我老实点,否则让你们见血。” 持刀的山匪低声在她们耳边发出警告,刀子直接抵在她们的腰间,借着双方身体的遮掩,看上去就是像在扶着她们走路一样。 迎面而来的这架马车看上去虽普通不起眼,但赶车的车夫和车头上坐着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看上去皆英武不凡,威风凛凛,可想而知马车里坐着的主人一定也不是普通人家。 千雪和容嬷嬷跟着聂含璋进进出出,见的人多了,识人断货的本领极强,立马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求救。 趁挟持着自己的山匪分神注视马车之际,千雪假装崴到脚,“哎哟……”大叫扑通一下摔倒在路边,故意将半个身子都手臂都往前伸,好堵住路,不让马车通行。 山间小道本就狭隘,千雪直剌剌地倒在那里,马车走不了,车夫只能喝住马停下车,总不能直接从人身上轧过去。 “快起来,敢耍花招的话,看爷的刀快还是你嘴快。” 一脸尖嘴猴腮的“山匪”迅速将千雪从地上拉起来,让她背向马车,一手揽着她的肩作亲密状,另一手借着袖摆的遮掩,仍然持刀抵在她的腰间威胁着。 “几位爷不好意思,我家娘们走累了,腿没劲才一时摔倒挡着了路,我们这就往边上靠,给您让出道来,您先走……” 那人脑子转得飞快,短短两三句就给圆过去了。 车夫虽觉这对小夫妻看上去有些怪异,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他无暇理会,重新驾马接着往前赶路。 千雪急出一脸汗,小脸煞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个的性命了,脚下狠狠一用力,踩了那人一脚,使劲将人一推,踉踉跄跄地抬脚就跑,边跑边求救。 “救命啊,山贼抢人啦,杀人啦……” 千雪一鼓作气往前跑,横臂拦在马车前,跪地高喊着救命。 “几位爷,不好意思啊,我家这娘们有些失心疯,这会又犯病了,惊忧了,我就这把她弄走……” 负责看顾千雪的那个瘦小个立马就追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使劲将人往外拖。 千雪死死地抱住马腿,对那人又踢又踹,眼里流露的全是惊恐之色,敦真孰假一目了然。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有山贼抢人?” 车里走出一名身着白衣,身材高大的男子,英挺的侧颜如风刀雕刻般,俊美如画,正是前来乐佛寺接母亲回府的席枭。 千雪和容嬷嬷见过席枭几回,自然认得,当下喜极而泣,挣扎着,呜咽地叫着:“席将军,救命……” “山匪”见势不妙,丢下人就想跑,席枭一声令下,那几个花拳绣腿没两下就被席枭的手下制服,全部扭送到了他的面前。 得了自由的千雪和容嬷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席将军,我家小姐被山贼给劫了,求您快去救她吧。” “二位是哪个府上的?你家小姐是在何处被劫?共有多少匪人?” 席枭虽去过聂府两次,但从来都是目不斜视,至今没看清千雪千霖长什么样子,再加上千雪和容嬷嬷现在又是一副衣裳不整,妆容哭花的形象,他就更加没认出来了。 “席将军,您忘啦,奴婢是御史大夫聂大人府上的,我们家大小姐被劫啦。” 千雪急得跳脚,差点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个席大将军是怎么回事啊,不是有意求娶她们家的主子吗?怎么这会还不认人啊。 “你说聂大小姐被劫了?” 饶是一向宠辱不惊的席枭,也被这消息惊得脑子嗡嗡作响,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里发慌。 “嗯,就在那半山腰的一处林子里,已经好一会儿,席将军您快去救她吧,不然只怕来不及了。” 千雪刚说完,就见一道白亮的身影骑在马上像阵风似地冲出去了,风中只留下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你们先带着人去乐佛寺找老夫人,我去救聂大小姐……” 容嬷嬷欣慰地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席大将军如此着紧她们家主子,听说他在战场上又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必定能够安全救出主子的。 席枭的手下将千雪和容嬷嬷扶了马车,又将那几个“山匪”捆成了一团粽子扔在车头上,当作肉垫坐在身下,风驰电掣地赶往乐佛寺。 手中的鞭子不断地抽打在马身上,越来越急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席枭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尽快找到聂含璋。 此时,聂含璋已经被逼到绝路上。前方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吕高一行人,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前进或后退,怎么选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聂含璋,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现在身负重伤,一个人是杀不了我们这么多人的。还是自己选个干脆的死活吧,省得我下狠手。” 吕高带着人一路把聂含璋往人烟稀少的深山里逼,现在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聂含璋气喘吁吁地勉强站直身体,这一番追赶博杀,她已经体力透支,左手臂被刺的那一刀挺深,虽说拿帕子绑紧了,也没法遏制它一直往外流血。 刚才拼死杀敌,也不过除掉了四五个而已,自己却因过多的流血和体力透支,现在已经产生了晕眩感,拿刀的手也在无力地颤抖。 她也明白,自己这是到极限了,或许今天她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吕高,你以为我死了,我爹和朝廷不会追究吗?到时候查到你头上,你也照样人头不保。” “哈哈哈,聂含璋,家丑不可外扬,姑父若是得知此事也有我那好姑母和好表妹参与,他又敢拿我怎么样?你死了就死了呗,只能怪你投错了胎。何况你的死与我们有何相干,你是被山贼杀死的。” 吕高早就想好对策了,只要聂含璋一死,到时就对外宣称,说是两帮山贼在火拼,正好被下山的聂含璋赶上了,山贼为了灭口于是将她杀害,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别废话了,你们一起上,将这个娘们杀了以后丢到悬崖下,毁尸灭迹,一了百了。” 出来已经太久了,吕高惟恐再拖下去事情有变,吩咐手下立马结束这一切。 “慢着……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跳,我不想死得那么难看。吕高你别得意,就算我死了,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聂含璋扔下匕首,慢慢往悬崖边靠,就算死,她也要选一种自己想要的死法,虽然她是这么地不甘心。 忽远忽近地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聂含璋以为是自己临死之前得了幻听,微眯着眼看向前方。 在一片无尽的绿色中,一个白色的光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往她的方向飞奔,越来越近,好像是一个男人坐在一匹马上。 越来越近了,聂含璋的晕眩感也越来越强烈,眼神开始变得模糊,好像有大片的血光从眼前飞过,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她置身于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鼻间传来淡淡的龙涎香,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他在跟她说话。 “聂大小姐,你还好吗?支撑住。”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来人,一张模糊又熟悉的脸庞印入眼帘,她想了想,好像自己认识这人。 “席将军,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聂含璋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清明,她认出了他。 “好!” 得到席枭的保证,聂含璋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怀中的女人双目紧闭,脸颊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几近透明,原本娇软红艳的双唇此刻毫无血色,一缕沾血汗湿的秀发垂在她的脸侧,凭添了几分楚楚韵味。 回想起她刚才的处境,满脸的凄清绝望,站在悬崖边上似乎要乘风而去,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涌上心头,揪得席枭的心莫名疼痛。 对聂含璋的之情在面对吕高等人时,顿时化成了滔天怒火,席枭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罗,所到之处,刀刀索命。 当他提着滴血的长刀来到吕高面前时,吕高早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就像风中的落叶,低低跪下,颤声求饶。 “席将军,您可不能杀我,我是户部执事吕江的嫡子,聂大人是我的亲姑父,您要是杀了我,我爹和聂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如此说来,你与聂大小姐是表亲关系了?那么为何你又要追杀于她?” 席枭将刀尖慢慢指向吕高的额头,刀锋传来的冰凉触感使吕高打了个冷颤。 “席将军,您误会我啦。我是得知璋表妹遇险特意前来救她的,为了不引起山贼怀疑,我才特意打扮成这样混进来的。” 为了保命,吕高也是豁出去了,反正现在死的死,昏的昏,由他说了算。 席枭轻哼一声,怪不得聂大小姐昏迷之前还特意交待自己灭口,原来这当中还涉及了如此龌龊。 倘若此人活着,聂大小姐日后恐会受其所累,既然自己答应了她不留活口,此人就万万不能留。 “我不知你是何人,是何身份,我只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蒙面歹徒,欲行歹事,而我则是在除暴安良。你好好上路吧。” 一道亮光划过吕高的脖颈,鲜血像水柱一样喷射而出,吕高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慢慢跪倒在地,不过片刻就没了气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分明是死不瞑目。 席枭冷眼看着他断气,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牢牢盖住聂含璋的脸和上半身,抱紧了怀中的女人,策马离去。 途中,顺道将千霖也一起接上了马,将主仆二人安全送达乐佛寺。 席枭能在危急时刻找到聂含璋,千霖居功至伟。 本来她摔下马车之后昏迷了过去,期间醒来,不顾自身伤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就是为了出去寻求救兵。 当她喊得声斯立竭之际,终于等到了骑马前来的席枭,席枭顺着她的指引,沿着马蹄印和脚印一路寻找,总算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聂含璋。 这一觉睡得香沉,聂含璋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的摆设告诉她,这里就是不久前才呆过的那间乐佛寺的厢房。 她想翻个身,左手臂却传来一阵巨痛,低头一看,那里已经上过伤药包扎整齐,就连衣服都已经换过一身了。 仔细回想了一会,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片段,最后的记忆却是停留在一张冷俊非凡的脸上。 她想起了,是席枭救了她。 起床的动静引来了房里其他人的注意,容嬷嬷和千雪、千霖三人都在,见她醒来,不由喜极而泣,齐齐飞奔到床前。 “主子,您终于醒啦,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吓死奴婢们了。” “哎呀,你们一人一句,吵死啦,我没事,就是口渴,去帮我倒杯水来喝吧。” 聂含璋看到三人完好无缺,心中的大石也不由落地。 “是谁送我回来的?后头都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跟我仔细说说吧。” 这事还真是当务之急,也不知道最后席枭是怎么处理的。 “小姐,多亏了席将军,是他救了您和奴婢们,也是他送您回来的。走时席将军交待奴婢让您醒来之后转告您,安心养伤,什么事都不要想,一切交由他处理就好了。” 席将军走前郑重交待过,小姐没受过伤,她们主仆四人也从未离开过乐佛寺,更没见过什么山贼,她们什么都不知情。 容嬷嬷和千雪、千霖早前是对席枭心有不满的,觉得他面相凶恶,杀人如麻,兼之有克妻之嫌,对于老太太有意和席府结亲心里本是颇多微言。 这一次三人全都因为席枭救了她们的小主子而对他集体改观,真正从心底接受了他可能是未来姑爷的念头。 她们都看到了,起先席枭抱着聂含璋回来的时候,脸上那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就像呵护稀世珍宝似的,说明他心里着紧在乎主子。 所以哪怕他对着别人时始终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可是只要他对自家主子好,那就够了。 “席将军呢?他现在何处?” 聂含璋不是怀疑他的办事能力,而是这事如果自己不知道后续的安排,她心里难安。 “将军在南边的厢房里陪席老夫人呢,奴婢刚从那儿回来,老夫人担心您,让奴婢们每隔一刻钟就过去向她汇报一次您的情况。” “给我宽衣吧,我去拜访一下他们。千雪留下来守着屋子, 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更不能让人进屋,嬷嬷和千霖陪我一道去南厢。” 聂含璋一把掀开被子,不由分说地穿上鞋子,命令她们宽衣梳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十分好奇席枭会怎么处理。 几人拗不过她,替她悉心打扮了一番,擦了一些胭脂替她遮去苍白的脸色,陪着她一块去见席家母子。 出了厢房才发现,乐佛寺里外已经被官兵包围了,不过他们不是来闹事的,而是奉命来保护寺里的香客。 席枭面沉如水地站在长廊处与几个官兵说话,蓦然抬眼看到逶迤而来的聂含璋,心跳无端地漏了两拍。 她柔若无骨的娇躯似乎还在自己怀中,她发间好闻的幽香,温热的呼吸还停留在他的胸膛上,只要一想起,就让人脸红心热。 捏捏拳,席枭赶紧将脑海中不该出现的旖旎赶走,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对自己颔首而笑的聂含璋,匆匆与身边的人交待了几句之后,也跟着回南厢房了。 聂含璋刚跟席老夫人行过礼,屁股还没坐热,席枭就在外敲门而入了。 席老夫人难得见儿子如此急切的样子,了然一笑,把目光落在了聂含璋身上。 “臣女多谢席将军救命之恩,今日若非您及时赶到,恐怕我们主仆四人早已命丧黄泉了。将军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请受臣女三拜。” 聂含璋移步来到席枭座前,稳稳扎扎地给他行了半个跪谢礼,一个全礼还没做完,就被他扶了起来。 “聂大小姐,这儿人多嘴杂,小心隔墙有耳。你有伤在身,不宜大动,若是真想谢我,便回去好生坐着,不必再多言谢。” 席枭侧头低语,情急之下,没想到自己扶住的竟然是她的双手,入手一片柔滑细软,吓得他赶紧松掉,俊脸不由羞赧。 聂含璋听罢心领神会,一心都在那件事情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谢过之后就听他的话回到位子上坐着,打算换一种更隐晦的问法。 “席将军,怎么寺中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不知所为何事?” “哦,聂大小姐这半日都呆在乐佛寺中不曾下山,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听闻山中有两帮贼匪不知何故打杀起来了,结果竟无一人生还。哦,这当中还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还请聂大小姐节哀。你的表兄长吕高公子下山之时,正好遇见了这两伙贼人在拼杀,结果祸及池鱼,令表兄不幸罹难。” 席枭极其配合,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 “哎……竟有此事?真是天降奇祸,令人惋惜。那些官差们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吧?不知官府那边有何结论?” 聂含璋投以感激一笑,没想到席枭真的听了她的话大开杀戒,一个不留,这直接为她解除了后顾之忧。 “此事席某上山时正好看了个大概,已经向官府报备过了,他们也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相信这两日就会盖棺定论了。只可惜席某没能及时救下令表兄,这会官府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上山领人了,我也派人前去聂府通知了令尊,相信聂大人很快就会来接你们平安回府。” 聂含璋听懂了,席枭这是在告诉她,事情他都已经处理妥当了,让她不要担心,同时也提醒她,吕家人可能会因为吕高之死寻她麻烦,让她小心一点。 在自己昏迷的那一两个时辰内,聂含璋不知道席枭是怎么做到的,让他的这一套说辞看上去毫无破绽。 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她就会无条件地信任。千言万语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他不仅仅是救了她一次,而是将后面那些可能的麻烦都为她省去了。 现在有席老夫人和严嬷嬷为她们主仆四人作证,证明她们自上山以来从未离开过乐佛寺半步。 而为了逃命而摔坏的那辆马车,也被他命人弄回了寺门口,被下了软骨散的那些府卫也因此逃过一劫,被席枭的人救了回来,这些为了保命,也同意对外一致宣称,聂含璋所乘坐的马车只是在上山的时候受惊撞坏了。 他做好了所有的善后工作,把聂含璋从这件事情里完完全全地摘干净,日后不会流出半点对她不利的流言来。 至于知情的吕姝和聂含瑜,这二人做贼心虚,事情又已经移交官府查办,她们为了自保,当然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吕家人自作自受,只能自己吞下吕高惨死的恶果。不管他们是否将这笔帐算在聂含璋身上,但在外人面前,在一切证据之前,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接受席枭的这套说辞。 吕家人和吕氏母女都明白给吕高安上这种死法是最高明的,否则官府一旦深查下去,这事势必会牵扯到他们头上。 现在派来的那些“杀手”都死了,吕高也死了,他们心里多少都松了口气,这意味着,面上事情就可以这样掩盖过去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章、 从今往后不死不休 几人在厢房里隐晦地统一口径,隐隐约约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一阵哭嚎声,声音十分地尖利,一听就是中年妇女的。 那妇人边哭边喊:“我可怜高儿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畜生害了我的高儿啊……高儿啊,你死得好惨……” 断断续续的哭音透进房里,大家都听着了,彼此心照不宣地视而不见。能这样哭丧的人,无疑就是吕高的母亲陈氏了。 陈氏边哭边骂,越骂越难听,大有要将杀害吕高的人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一遍的架势,聂含璋觉得十分对不起席枭,明明是自己的事,却让他背了黑祸,不由带着歉意看向他。 席枭仿佛心有灵犀,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也看向她,两人的眼神毫无预兆地在半空中相遇,碰撞出一种微妙的火花。 查觉出她眼中的歉意,席枭薄唇微扬,略一点头,用眼神告诉她“没关系”。这一点谩骂算什么,他压根不放在心上。 席老夫人听着门口不堪入耳的骂声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她知道儿子为了救聂含璋将那些“山贼”杀了,个中龌龊容嬷嬷为了请求她帮忙遮掩聂含璋从未下山一事,早前也向她透露过一些,所以她是知道内情的。 陈氏以为是聂含璋杀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口口声声骂得也是她,但席老夫人却觉得句句好比骂在自己身上,甚是扎心窝。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和难堪,聂含璋干脆起身向席家母子道谢辞别,吕家人已经前来领尸了,聂修和吕氏应该很快就会到,她还是回自己的厢房呆着吧,免得一会吕家人又要无事生非。 “聂大小姐,我送你出去吧。娘,孩儿还有事要与官差交待,您就在厢房里歇着,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待官府处理完事情,咱们再下山。” 席枭做了个“请”的动作,将门打开,让聂含璋走在前头,他在后面仅隔十步之遥,不远不近地跟着。 为免玷污佛祖,吕高和众贼匪的尸首被官差统一抬放到了寺庙后山的空地上,聂含璋并没亲眼看到。 吕家人刚才已经去后山认过人,确定了死者之一就是吕高,这儿正哭天抢地相互搀扶着回厢房休息。 官府要做事,他们认了尸之后还得等着官府把事处理完毕,才能将尸首领走。 于是,刚从南厢房出来的聂含璋等人,迎面就碰到了正朝这个方向而来的吕家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刚才在屋里能够听到陈氏哭声的原因,因为吕家人就在这不远处。 陈氏看到聂含璋,怒目圆睁,张牙舞爪地就要朝她扑过来,那神情恨不得一口撕碎了她,可惜被身边的丈夫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只能捂着嘴接着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聂含璋。 “舅父、舅母节哀顺变。人常说中年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此刻二老一定悲痛欲绝。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不过是上香拜个佛,吕表哥居然就遇上了这等祸事,白白丢了性命,真是令人扼腕。” 聂含璋假意揩了两下眼角,冷冷地注视着吕家人,眼底的恨意并不比对方少,双方均有一种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狠绝。 “聂含璋,你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哥是怎么死的,我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们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吕姝早已哭得双目红肿,一双像兔子般鲜红的眼睛,似淬了毒,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姝儿妹妹是觉得吕表哥之死另有内情吗?那好,不如就让姐姐我陪着你去击鼓鸣冤吧,正好官差老爷们都在呢。你敢吗?” 聂含璋俯身凑到吕姝耳边低声刺激她,料定了吕家人没有这个种。 “你……”吕姝恨恨咬唇,小拳头捏得死紧。 “含璋,你千万别介意,姝儿这是因为兄长之死太过悲痛,一时之间受了刺激才会胡言乱语。你说得对,此次是高儿运气不好,着了贼人的道才枉送了性命。咱们一定要引以为鉴,你日后出行也当格外小心,多派些府卫跟从才是,否则若像你表哥一样运道不好,遇上了贼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一众哭哭啼啼的吕家人当中,身为父亲的吕江却一滴眼泪也没流,阴鸷深沉的眼神,连同饱含威胁的语气,一并射向聂含璋,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冲天的恨意。 吕高是吕江唯一的嫡子,他死了,吕江这一脉的嫡系血脉就断了,所以吕江和陈氏对她的恨意有多深重,可想可知。 聂含璋并未被吕江的恐吓吓到,打从吕高决定要她的命那刻起,她就做好了跟吕家人不死不休的心理准备。 如今吕高既死,她和吕家人再无和解的可能,他们之间的唯一结果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舅父的关怀,含璋一定时刻谨记在心。虽然吕表哥不在了,但好在二老尚有姝儿表妹陪伴在侧,也算聊有安慰。借用舅父的话说,姝儿表妹日后也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千万不可随意外出,万一你若再出个什么意外,这可要让舅父、舅母怎么活呀。” 聂含璋说得轻巧,吕姝和陈氏却听得心惊胆颤。 吕江在威胁聂含璋,她却反过来拿吕姝的性命要胁他们夫妇。反正在他们眼里她都已经杀了吕高了,也不会在乎再多杀一个吕姝。 “璋表姐的关怀,姝儿也心领了,不敢忘却姐姐你的教诲。” 吕姝咬牙切齿恨声应道,聂含璋这个毒妇,迟早有一天自己定要将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哎……璋儿嘴笨,不会安慰人,好像越说越惹得大伙伤心了。想必舅父舅母也要忙着表哥的后事,璋儿就不打扰了,你们节哀吧。” 说罢,聂含璋头也不回带着容嬷嬷和千霖走了,这二人跟主子一样,同仇敌恺地冲吕家人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把吕江等人气得够呛。 席枭远远看着,蓦地唇角一弯,放下心来。他跟出来是怕聂含璋会被吕家人为难,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不是一只小野猫,而是一只小老虎。 待聂含璋走远了,席枭才从暗处慢慢走出来,吕江一看到他,急忙将人给拦住了。 “席将军,请留步,下官有一些关于犬子的事情想请向您咨询几句,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吕大人但说无妨,席某一定知无不言。” 席枭一脸坦荡地回视过去,吕江想从自己这儿套话,他是打错了算盘。 “下官听差爷们说,是席将军您报的案,您说亲眼看见了匪徒拼杀,不知您是否见到了我儿是如何死去的?” “席某上山时,只远远看见那两伙蒙面匪徒在互相砍杀,战况十分激烈,席某身边只带着两个侍卫,故并未上前。一直等到前方没有动静之后,席某才继续上路前往乐佛寺与家母汇合。” “此前,席某从未见过令郎,是以也无法断定当时是否看见他了,吕公子遇害也是办案的官差告诉我的,是其中有人认出了他。后来席某与母亲相见,正巧聂大小姐与家母同处一室听经念佛,我便将此事告之于她,才得知,原来令郎令媛今日也来乐佛寺了,这才敢断定吕公子当真是遇害了。吕大人,席某惭愧,若是尽早得知令公子当时被匪徒挟持,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请您多节哀!” 席枭的说辞与官差做的笔录基本一致,没什么出入,吕江找不出一点可辩驳的地方,但越是滴水不漏,他就越怀疑这当中有鬼。 否则,为什么自己找来的那帮人突然之间会自相残杀起来?聂含璋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就杀得了那么多人,一定有人助她逃脱。 而今天出现在乐佛寺的所有香客中,只有席枭有这个本事,同时也只有席枭说的话,才不会引起官差的怀疑。 吕江不禁陷入沉思,自己是和席枭一起早的下朝,从皇官到乐佛寺尚有一段距离,而此事十分机密,事前绝无走漏风声,席枭不可能提前得知。 极有可能的是,席枭上山来接其母回府,正好遇上了吕高带人与聂含璋纠缠不清,席聂两家正在说亲,席枭不可能对聂含璋置之不理,所以他拔刀相助,救了聂含璋。 事后,席枭又帮助聂含璋善后,请来官府接管此事,于是整件事情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听上去合情合理。 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布局,聂含璋一个女子如何做得到,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而这个高人就是席枭。 只可惜儿子已经惨死,无法告诉他谁杀害了他,但此事左右与聂含璋和席枭脱不了干系,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人。 “多谢席将军相告,下官只是为了找出杀害犬子的真凶,不打扰您办事了,请慢走。” 吕江不动声色地敛去眼中的情绪,关于席枭上山之后的行踪,他会再找人仔细调查的。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章、 机关算尽 “吕大人痛失爱子之情席某十分理解,但他人亦是别人的子女,亦有父母疼爱,将心比心,有些事大可不必赶尽杀绝。佛谒有云,善恶到头终有报,希望吕大人早日参透其中玄机,不再与人为难,与己为难。” 吕江为人老谋深算,阴狠毒辣,同朝为官的席枭也略有耳闻。适才他看聂含璋的那种吃人眼神他统统看在眼里,若是对方为吕高之死记恨聂含璋,不知将来还会如何为难于她,倒不如自己透个信儿给吕江,转移转移他的视线。 吕江本来只是怀疑席枭,结果对方这一番话摆明了是告诉自己,他是知情的,儿子的死,的确与席枭脱不了干系。 “下官是个粗人,不懂什么佛语,只听过一句俗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知席将军听说过没有?” “嗯,席某亦略有耳闻。欲害人者,必受其害。或许令公子之死,正是此理。席某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吕大人保重,众位节哀。” “对了,席某还曾听过一句俗语叫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望吕大人谨记,不要因为一时糊涂,毁了大好前程。” 席枭走前的那一眼,分外凌厉,通身的煞气,惊得吕家女眷惨白了脸。 “老爷,席将军这话是何意?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咱们该怎么办哪?” 陈氏吓得又哭起来,她可不能死了儿子,还要将全家性命给搭上啊。 “哭哭哭,你除了知道哭,还有什么用。放心吧,就算席枭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将此事捅落出去的。他此举,只是为了给聂含璋那个毒妇撑腰,警告一下咱们罢了。” 吕江转身目送席枭远去的背影,细长的鼠眼里精光毕现,他是不会让儿子白死的。 席枭来到前殿时,聂修和吕氏正匆匆往里赶,席枭将聂修单独请到了一间禅房,带他去见了之前在半道上绑来的那几个假贼匪。 他已经审问过一遍了,否则也不会得知此事与吕江父子有关,甚至与聂夫人和聂三小姐有关。 这是聂府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聂府的主人聂修来听一听真相,整件事交给他处置是最顺理成章的,他最多只能在暗地里多派几个人去保护聂大小姐了。 聂修听罢几个假贼匪的招供,一张老脸简直臊得没地放,尤其是在席枭这个小辈面前闹出了这样的家丑。 离开禅师房前,席枭没多说什么,只交待了一句“这些人不能留”,就将人留给聂修处理了。 除了几个当事人和一知半解的几个聂府守卫,其他知情者都死了,这些人自然也不能留。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否则牵连甚广。 聂修比席枭更明白这个道理,问完了话,就命人将几个假贼匪严密看守,留待回府之后再处理。 吕氏和聂含瑜母女陪着吕家人在厢房里抹泪,冷不丁房门被人大力推开,聂修满脸怒气地进屋,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吕氏脸上,直接将一屋子的人打蒙了。 众人还没问出口,聂修扔下一句“你们干的好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念在吕高已死的份上,此事我便不再与你们计较。只是从此往后,我聂家与吕家恩断义绝,再不往来,你们好自为之吧……”然后甩门离去了。 聂修从进门到离开统共呆了不到半刻钟,吕氏与他做了十多年夫妻,从未见过丈夫露出如此狠绝的神情。 回想起刚才丈夫看自己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和冰冷,吕氏心里一凉,连腿都吓软了,瘫在椅子上哀哀痛哭,这一次是哭得伤心欲绝。 吕氏明白,自己这次真的是触碰到了丈夫的逆鳞,彻底失去了夫心。 吕江气得将屋内的盘碗椅凳乱砸一气,想他机关算尽,到头来赔了儿子又失去了聂家的扶持,这一切叫人如何能甘心。 聂修来兴师问罪之前,唯一见过的人只有席枭,肯定是席枭对他说了什么,或对方手上握有什么证据,才能让聂修深信不疑,否则他不会说出两家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 “席枭……聂含璋……迟早有一天,定要你们为我儿偿命,我对天发誓。” 吕江歇斯底里的怒吼,眼中闪现疯狂而嗜血的凶光,便是陈氏看了也备感心惊,仿佛自己的丈夫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聂修甚至连安慰吕家人的门面功夫都不愿做,以两个女儿受了惊吓为借口,率先带着聂含璋和聂含瑧下山回府,直接将吕氏和聂含瑜丢给了吕家人。 席枭该做的都做了,和官府的人做好交接,便也带着席老夫人,和聂家父女一行人一同离开,如此也可沿途保护她们。 席枭一路将他们送到了聂府门口,聂含璋久久伫立门前,看着马上英伟的男子渐行渐远,他蓦然回首的那个轻浅笑容,如一汪清泉丝丝流进了她的心里,却又在里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又回想起席枭救她的那个瞬间。 一片绚烂的丛林花海中,一袭白衣胜雪的席枭策马而来,阳光在他身后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他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紫霞仙子说过的那句话。 “我知道有一天会有一个盖世英雄,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把这句话最后的两个词“娶我”改成“救我”,聂含璋觉得再应景不过了,也十分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以前她总难以理解,电视里演的那种,女的总会被救她的男人所吸引,一见钟情,然后恨不得以身相许。她觉得假得掉渣。 可是现在她却有点体会那种心情了,虽达不到那种以身相许的夸张程度,可那一瞬间的心动却是真真切切。 “小姐,别看了,席将军已经走远了,咱们快进府吧。” 容嬷嬷狭促地推了推在门前失神的主子,看到一向冷清不懂情事的主子终于开窍了,她真是老怀安慰。 “呃……”聂含璋难得语塞,步履匆匆进了府,脸上浮起一团可疑的红云。 聂含璋和聂含瑧各自回了院落休息,聂修则命人捆着那几个假贼匪去延寿堂见聂老太太,滋事体大,要如何处罚吕氏和聂含瑜还得请老太太拿个章程。 聂老太太听罢那几人的述罪,险些气得心脏骤停,脑壳一阵阵地疼,心里把吕氏和吕家人骂了个半死。 吕氏这种做法何止是自己作死,简直是想拉着整个聂府陪葬。所幸今日乐佛寺的香客不多,那个时段山上没什么人,否则得伤及多少无辜,届时官府深究起来,她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其实,吕高早早命人在聂含璋入住的那间厢房的茶水里放了软骨散,本想待聂家三姐妹下山时再实施计划,只可惜当时被聂含璋查觉有异,那些茶水根本没沾一口,反而带人偷偷提前下山了,吕高才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于是,一个变动引起了后面的连锁反应,一直到最后事情的发展局势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聂老太太和聂修为了大局考虑,决定将此事捂死,那几个假贼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留下来只会是后患,聂修便命暗卫将人弄死之后直接给埋了。 在吕氏和聂合瑜回府之前,聂老太太私下找聂含璋进行了一场长谈,祖孙俩做了一笔交易,只要老太太履行承诺,她就会对吕氏母女既往不究。 聂含璋与老太太的交易总共包含了三个条件,除了最后一条老太太是勉强答应的,前两条都算合情合理。 第一个条件是:吕氏必须全数交出生母容氏留给她的嫁妆,交由她自己保管,任何情况下聂府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收回; 第二个条件是:必须严惩吕氏母女,并让对方立誓以后不再找她麻烦,否则她不会再顾及家人颜面;而她和吕家人之间的恩怨,聂府不得插手; 第三个条件是:她的亲事必须由她自己作主,老太太和聂修不得随意将她许配给人,就算有人选,也得经由她点头答应才算数。 老太太肯答应和聂含璋做交易,也是看明白了,这个嫡长孙女是个心狠的,杀人眼都不带眨一下,惹急了她,只怕会来个鱼死网破。 吕氏母女如此算计于她,若不好好安抚,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家宅安宁,老太太和聂修决定用这种方式对聂含璋进行补偿,当然也是化解矛盾。 聂含璋是个实际人,就算杀了吕氏母女和聂家人闹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为自己谋划一番。所以当老太太提出调解条件时,她答应了。 吕氏和聂含瑜直到傍晚时分才从吕府心惊胆颤地回来,事情败露,她们也害怕来自老太太和聂修的责罚,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母女俩刚进门就被老太太身边的人给“请”进了延寿堂,老太太没骂没打,就是懒得看这对蠢人一眼,直接宣判了对二人的责罚。 从明日起,聂府将正式对外宣称,主母吕氏突得恶疾,需在府静养半年,府中一应事务暂时交由崔、邓两位姨娘共同打理,一直到吕氏病愈为止。 这是直接褫夺了吕氏的当家权利,并变相将其软禁起来。吕氏一听,魂飞魄散,整个人瘫倒在地,这下连哭都不会了。 夺权半年,半年之后这聂府的后院翻天覆地,还不知到时会成为谁的天下,只怕半年后她在府中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对于一个当家当母来说,没有比这个更严厉的责罚了。 至于聂含瑜,毕竟是嫡女,又是从犯,惩罚相对轻一点,老太太命她去跪祠堂面壁思过一个月,并且要抄写心经一百遍,除非重要场合,否则不得出府。 聂含瑜痛哭流涕地表示悔过,又恳请老太太给她们母女一次改过机会,希望轻罚。结果老太太二话不说,斥责她不思悔改,直接将一个月变成了两个月,这下聂含瑜才吓得闭嘴,不敢再有任何疑异。 要真说起来,吕氏母女这次真是被高慕雪给坑惨了。高慕雪心知聂含瑜心仪沈睿锋,便总在她耳边故意含叨沈睿锋对聂含璋似乎有意的事情,极力挑拨两姐妹之间的关系。 自从她小腿骨折抱病在家之后,心情烦闷,就更见不得聂含璋好了,于是就想借着聂含瑜的手整治一下自己的情敌。 接着她就向聂含瑜透露了一则假消息,说沈睿锋已经向家中长辈提及了不日即将求娶聂含璋一事,激得聂含瑜失去了理智。 因高沈两家是世交,高慕雪和沈睿锋的胞妹又是手帕交,她能从中得到别人不知道的沈家秘闻也属情理之内,妒火中烧的聂含瑜没有丝毫怀疑。 之后聂含瑜谎骗吕氏,说早前在太尉府险遇獒犬之时,聂含璋故意推了她一把,想要置其于死地,好在靖安侯府的小侯爷救了自己,才得以脱险。 知女莫若母,聂含瑜的心思吕氏这个作母亲的又怎会不知,于是将计就计,召来了吕家人一起合谋策划了此次掳人事件。 谁曾想却是机关算计,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落得如厮田地。 吕氏母女的确是悔不当初,只不过悔的是,找来的人不靠谱没有直接弄死聂含璋,反倒让她借机翻身,反将了她们一军。加上吕高之死,吕氏母女对聂含璋的恨,可谓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聂含璋得知老太太对吕氏母女的处罚,隐晦地笑了笑,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吕氏是老太太的亲外甥女,她不可能下狠手。 这半年之中,若是吕氏表现良好,老太太随时会将她解禁。至于所谓的管家之权,不管崔邓两位姨娘怎么争,实权始终都还是握在老太太手中,到时她要还政于吕氏,也是易如反掌。就看吕氏聪不聪明,懂不懂得做人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章、 娇客临门 且不说聂府这厢的变故,席老夫人和席枭母子回府之时,也没想到府中突然来了一个客人,还是一个女娇客。 话说席枭刚陪同母亲进了花厅,不多时二夫人周氏便领着一个眼生的,约莫十四五岁的姑娘来拜见两人,说是她抚州堂兄家的嫡次女,此次前来京城访亲,会暂住将军府几日。 那姑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生得不算绝色,却也清秀可人,身段玲珑,说起庆来娇声软语,倒是别有一番不与于京都女子的风味。 见着席老夫人和席枭,许是头回见面,有些怕生,半晌没怎么抬头,低垂着脑袋,红着小脸,给二人行了个大礼。 “小女子周双语见过席老夫人,席将军,初次进京,少不得要住在府上打扰一段时日了,希望不会扰了老夫人和将军的清静。” 周双语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语带娇软,任谁听了也只会心生好感。 “哪里,哪里,周姑娘远道而来,我们无任欢迎,这府中客房宽得很,你在京城访亲期间尽管住在这儿便是。回头得空了,就让你两个表哥,还有你表嫂和玉茹表妹带你出去逛逛,看看咱们这大周朝的京都风光。” 将军府中一向人员冷清,难得有远客来,席老夫人心里高兴,何况对方又是周氏的亲侄女,自然更要好生招待。 “是啊,双语,老夫人平易近人,极好相处,将军亦是个热心之人,你就在这儿好生住着,别想着怕麻烦,出去住客栈多不便哪,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安全。” 周氏见大嫂面露笑容,对周双语第一印象貌似不错,不由心花怒放。她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日后让周双语能“明正言顺”地长住下来。 “对,你姑母说得对,周姑娘尽管在这儿安心住下,没什么麻烦的。我将军府的客人怎能去住客栈呢,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没礼数嘛。周姑娘此次是一人独自上京的?” 席老夫人有些奇怪,周氏只带了周双语和她的仆婢进厅,不见有其他客人,可从抚州到京城山长水远,这姑娘若真是孤身上路,那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那哪能呀,双语本是随她父母一道进京访亲的,结果她父亲临时有事,连夜又匆匆带着她母亲返回抚州了。我兄长寻思着这孩子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连京城是个样子都没见过就回去吧,所以就将她托付于我,让我帮忙照看几日,带她见见世面。我与抚州家人也是多年未见,难得双语来一趟看我这个姑母,我也是想多留下她住一段时日好好陪陪我。” 周氏早早就打好了腹稿,周双语此次进京全是他们夫妻二人一手安排,这等细节她事先又怎会错漏,当然是编得似模似样。 “应当的,你们姑侄多年不见,此次难得见一回,周姑娘是该多住些日子陪陪你姑母以解乡愁,不忙走。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你姑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不必客气。” 席老夫人笑意融融,热心待客,全然没往别处想。 “多谢老夫人,那双语便打扰了。对了,进京之前,家父家母本就备好了一些礼物要送于您和席将军,今天便由双语借花献佛,代家中长辈送上礼物。礼簿之处还请老夫人和将军不要见怪。” 周双语示意身旁的仆婢将礼物送上,送给席老夫人的是一盒抚州特产的金丝血燕,送给席枭的则是两根粗如男子大拇指般补身滋体的野山参,可见对方十分用心,送礼之前是做足了功课。 “你爹娘真是太客气了,千里迢迢送上如此厚礼,他们这般心意,老婆子岂敢辜负,那我就暂且收下了。周姑娘有心了。” 客人送上的礼物主人家没有拒收的道理,席老夫人笑眯眯地命人收下,转头低声向严嬷嬷吩咐了一句,很快严嬷嬷就从内室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周双语手上。 “初次见面,这是老婆子送给周姑娘的一点小玩意儿,你拿去戴着玩吧。” “多谢老夫人一片盛情,那双语便收下了。” 周氏就坐在旁边,轻轻探头一看,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支做工精美价格不菲的赤金蓝宝石钗子,虽金贵但也寻常,跟老夫人送给一般客人的没什么差别,与聂含璋那个翡翠镯子更是没法比。 如此一想,周氏不免有些失望。由此可见,席老夫人并未对周双语青眼相加,只是寻常待客,不过至少她也没流露出不喜周双语的意向来,这一点也算是个好开始。 周氏的眼睛在花厅了转了几转,看见对面一直坐着沉默不语的席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直接拉上周双语就来到了席枭面前。 “双语过来见一见你三表哥,大家一家人,你和枭儿又都是同龄人,不要总是席将军地叫着,显得多生份哪,以后就叫三表哥吧,或是枭表哥也成。枭儿,这是你抚州来的双语表妹,有机会你多带她到城中转一转,尽一尽地主之宜。” 周氏热情地为两人介绍对方,与青楼里***拉客时的模样相比也不遑多让。 “见过枭表哥,日后有劳您了。” 周双语小心翼翼抬眼飞快看了一下席枭,眼前的男子眉目冷俊,气若冰霜,进屋子这么久以来,始终就保持着这副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的心有些忐忑不安,听说席枭此人冷酷无情,今日所见,似乎确如其闻,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要如何才能勾引得成功? “周姑娘客气了,席某也是刚回京城不久,对此地尚且不熟,恐怕不能尽这个地主之宜。你不妨去找二哥和玉茹妹妹作陪吧,席某公务繁忙也无暇逛街。” 席枭一板一眼地答着,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直白的拒绝,客套的称呼,让周双语一脸尴尬,心里的退缩之意又强了几分。 “哎呀,枭儿你也不能总是只顾着公务,不顾生活吧。你看你都回来这么久了,结果连京城是个什么样子都没好好瞧过。正好这次双语来了,回头让你二哥带上你们表兄妹几个一起四处逛逛,年轻人就该过得热闹一些。” 周氏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圆场,心中暗讽席枭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难怪他年届二十还娶不上媳妇。 “这事就随他们年轻人定好了,回头枭儿若是有空便陪着周姑娘和你二哥四妹一块出去转转,若公务繁忙,自然还是要以公务为要。” 席老夫人知道儿子是冷场大王,怕引得客人尴尬,便也赶紧出来圆场,但同时又维护了儿子。 “嗯……”席枭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还惦记着聂含璋的事,遂站起来向众人辞别。 “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先行失陪了,娘和二婶你们陪着客人聊吧。” 席枭说要忙朝廷公务,席老夫人自然不会拦着儿子,周氏也没理由拦着人不让走,只得眼巴巴看着他离去,然后很失望地发现,席枭竟然连眼风都没往周双语这儿偏上一丁半点,好像对方真是没能入得他的眼。 “没事,没事,不过初次见面,将来有的是机会让他们相处,来日方长,日久生情嘛……”周氏兀自安慰着自己。 周双语低垂着眼敛,自嘲地笑了笑,陷入了沉思。 席将军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眼,又是这么一副冷面冷情的冷硬脾气,自己要拿下他谈何容易。 可是父亲此次送她上京,已经言明,只许成功,不得失败。而父亲一向只重视男丁,轻视女儿,从来只把她们当作手中攀权附势的工具,若是自己空手回了抚州,只会更加不受人待见,往后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就会更加凄凉。 她想摆脱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她不想一辈子被父亲捏在手心里呼之喝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改变自己任人宰割的命运。 短短片刻,周双语的心境已发生变化,若是能当上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将来还怕周家人吗?届时就连父亲都得反过来求着她。席将军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她要的只是将军夫人这个身份罢了。 思及此,周双语摆出最乖巧最懂事的模样,陪着席老夫人说了许多抚州的风情趣事,她的妙语连珠逗得堂中众人哈哈大笑,直夸她是个妙人。 周氏看了不由心下欢喜,觉得自家这个侄女倒是有点脑子,懂得去讨大嫂的欢心,曲线救国。只要席老夫人对周双语喜欢了,满意了,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离开欢声笑语的花厅,席枭独自来到了书房。 乐佛寺一事,他还得派人再去坊间和官府继续打探消息,直到事情完全平息下来,他才能真正放心。 如若外界传出半点聂含璋被山贼虏获的流言,那她这辈子就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他决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困境,也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来人……”席枭召来了几个心腹侍卫,将事情妥善安排下去,并命人乔装成平民,安插在聂府四周,暗中收集讯息,保护聂含璋的安全。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做这些事的理由,他只知道是自己的心在驱使着他非做不可,否则他坐立难安。 席枭静坐在书房里看着兵书,竟不知何时已然走神,盯着其中一页久久不动,睁眼闭眼间,满心满脑的全是聂含璋的面容,搅得他心神失措。 “自己这是怎么了?” 席枭轻抚着跳动不正常的心脏,喃喃自语。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章、 情愫暗生 这天夜里,席枭睡得半梦半醒间仿佛梦到了聂含璋,而且这个梦还是不纯洁的,带了些颜色的。 以致于他在一阵迷乱的、令人战栗的分不清真虚实的梦境中,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然后被彻底惊醒了。 席大将军自打十三岁晨勃以来,从未近过女色,也从未做过***。平时忙着打仗经常是累得倒头就睡,着实无心无力去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实在有生理需求时,也是和军中那帮糙老爷们一样,只能靠自己的左右手撸啊撸,聊以***。 所以,对席枭而言,做***是头一遭,梦里的对象居然还是聂含璋,实在让他羞愧难当,大半夜地拿着那条弄脏的亵裤悄悄打水清理干净,顺便暗自唾弃鄙夷了自己一番。 等席枭清理完“罪证”,天已是蒙蒙亮,心乱如麻的他再也无法入眠,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之后,索性提早用了早膳,向母亲请过安便提前上朝去了。 可是这马儿骑着骑着居然就骑到了与皇宫本是相反方向的聂府门前,远远地在聂府门前踟蹰逗留了片刻,席枭好似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了。 无声无息中,那个叫聂含璋的女子就这样静悄悄地潜入了他的内心,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做出了一些超乎寻常的举动。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奇妙、甜蜜、想念、心在不焉、疼惜、冲动、一想到对方就觉得好像只要拥有她便足够…… 他此前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如此滋味,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女人带给他的,且只能是聂含璋才能带给他的。 席枭默默朝着聂府大门看了一会,理清了心里所想,很快就策马离去,或许娘亲提议的席聂两家结亲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跟在席枭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小厮来福见状,不由暗喜,主子这是开窍了,看来他们将军府很快就要有女主子了,回头把这事告诉老夫人,她一定高兴坏了。 同样早早起床的聂含璋并不知道有个男人刚在她家门口望眼欲穿。 她心情很好,因为老太太今天就会让人将吕氏暗藏在库房里的容氏嫁妆交还给她,她这么早起来,就是准备去继承这笔巨额“遗产”。 容氏留给她这个女儿的嫁妆相当丰厚,十几个人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清点完所有嫁妆名单上的物品和资产。 很明显有些东西已经找不到了,有些铺子已经易了主,悄悄转移到了吕氏母女的名下了。 少了几件东西尚可以不追究,没了就没了,但铺子可是永久盈利的不动产,尤其是吕氏侵占的那几个铺面,地段好,生意佳,说什么也得要回来。白白被她侵占了这么多年,白赚了那么多银子,算是便宜她了。 为此,聂含璋特意去看望了“病重”的吕氏,找她说理。吕氏本想以铺子交接手续麻烦,需要时间周转等原因妄图拖延着不给,被聂含璋一句,“你若不还我铺子,我就划花聂含瑜的脸”给吓得直接噤声,表示五天之后一定归还。 吕氏见过吕高的死状,惨不忍睹,她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会做恶梦。她深知聂含璋下得了狠手,又是一副完全豁出去,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的决绝,这股肆无忌惮的狠劲让她害怕。 吕氏并不担心聂含璋会报复自己,可她担心聂含璋会去报复聂锦和聂含瑜。儿子与女儿就是她的性命,也是她今后在聂府可以翻身的唯一筹码,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儿女出事。 当然,吕氏肯乖乖吐出已到嘴的鸭子,也是想做在老太太和聂修面前做个姿态,表明她是真的悔过了,好争取早日解禁。 聂含璋拿着吕氏交出来的店铺掌印和契书,心晴无不美丽。 早知道这些人是吃硬不吃软,早两年她就该狠狠出手拾掇一番她们了,总想着与人为善,有个屁用,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拳头和后台够硬。 乐佛寺一事过去的第三天,聂家的家事刚处理完毕,官府那边也给此案下了定论,就是两帮匪徒在拼杀时,误杀了半途经过的吕高,所以他的死因定性为意外。此事能这么快地结案,全赖席枭在当中起的作用。 几乎就在官府给出定论的同时,聂家也收到了吕家发来的丧贴,吕高的葬礼就定在两天后。不管聂修和吕江私底是否已经真的撕破脸,但明面上两家还是姻亲,不去是要被人诟病和猜疑的。 最后,老太太和聂修定了前去吊唁的人选,除了他们二人,吕氏母子三人,以及聂含瑧、聂恪两个庶出姐弟也跟着一块去,独独没有聂含璋。 吕江夫妇痛失爱子,老太太他们怕聂含璋去了会刺激到吕家人,万一到时在丧礼上闹出不合时宜的事来,被客了们看了去,回头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那就不好了。 于是,聂家人以聂含璋生肖和吕高有冲为由,免去了她出席丧礼。这正合她意,她才不会去给想要自己命的仇人上香哭丧呢,她要是去了,不掀了吕高的灵堂都算客气的了。 吕氏这两天一直没睡好,憔悴不堪,再加上忧愁伴身,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是精神不济,可不就是证实了她“重病”的说法嘛,去参加丧礼的宾客们更加不会起疑。加之老太太和吕修门面功夫做得好,倒真没让人查觉出两家有什么异常。 吕高的丧礼结束之后,再过几天的五月十八就是聂含璋的十六岁生辰,原本老太太是要给她热热闹闹地办,可现在亲家吕府那边有白事,聂府若在这个时候办红事,那就太不合适了,顺带着就把她的生辰宴给取消了。 不办生辰宴,聂含璋简直求之不得,人多事非就多,她巴不得就在玉虚阁呆着,和容嬷嬷等人开个小灶,搞些好的吃一顿就算完事。 好在那些花贴都没发出去,也省得临时去各府通知,只不过虽然她的生辰宴已经取消了,但还是有有心人在那一天送来了礼物。 席老夫人一早就派严嬷嬷来到了聂府,将早已备好的生辰礼送到她手上。老夫人送的是一只徽州玉狼毫,笔身通体由一块老坑翡翠雕琢而成,笔毛则是由一根根狼毛提制而成,十分矜贵难得。 席老夫人送的礼真真是投其所好,知道聂含璋喜好习字练武,又写得一手好字,送这样的礼物再贴心不过了。 聂含璋从容氏留给她的嫁妆里挑了两盒罕见珍稀的百年雪莲膏,又找出以前亲手绣制的从未在市面流出过花样的别致锦帕和锦囊,一并让容嬷嬷送给席老夫人,当作回礼。 席枭却是个别扭货,明明早就将备好的生辰礼揣在怀里了,天不亮就在聂府门前徘徊着,结果还是没胆敲门,来来回回了几次,还是掉头走了。 一直到下朝,再次路过聂府时,还是叫小厮来福去敲了门,就说是奉了席玉茹的命给聂含璋送生辰礼来了。 席玉茹的生辰礼其实早就交给严嬷嬷和席老夫人的礼物一并送过来了,聂含璋一收到东西就知道是席枭送的,只是彼此心照大宣,都不去拆穿罢了。 试问像席玉茹那样娇滴滴的姑娘家,又怎么会送她一支削铁如泥的匕首呢?这分明是席枭送给她防身用的。 按理说,男女之间私底下不得私相授受,聂含璋是不该收下席枭这个礼物的。但这个礼物她真的很喜欢,也很需要,就默默收下了。 上次她留着防身的那只匕首不知丢在西山的哪个角落里了,她正愁着哪天再出去找人给她打一支新的来呢,席枭就急她所急送来了,好比瞌睡时遇到了枕头,真的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反正匕首上面又没有席枭个人的任何标志,怎么都跟他扯不上关系,自己收下了又有谁会知道,竟然席枭这个送礼的人都不介意男女大防,那她这个收礼的人也无需矫情拒绝了,这又不是头一回收他礼物了。 聂含璋给自己找了无数条不将礼物退还给席枭的理由,却唯独有一条,她不愿承认。 坦白说,当拿到席枭送来的生日礼物时,那一瞬间心里居然是雀跃的,泛着一丝丝的甜蜜和欢喜,连她自己都没留意到,一整晚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旁观者清,容嬷嬷和千雪等人最能查觉到主子的变化,她的欣喜之情显而易见,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神采飞扬的笑容,这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她们知道,主子这是对席将军有意了,只是她不自知罢了。正好,席将军对主子也是有心的,郎有情妾有意,席聂两家这桩亲事似乎可以板上钉钉了呢。 话说席枭将礼物送出去之后,一颗心就忐忑不安,生怕聂含璋将它退回来。一直过了两天,见对方没有要退礼的迹象,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从乐佛寺回来之后,他就想送聂含璋一支兵器防身,正好又赶上她的生日,席枭就让工匠日夜赶工,精心打造出那把匕首,赶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 在席枭眼中,这不仅是一份生辰礼物,更代表着他的一份心意,若对方拒绝了,则是在拒绝他这个人。 可现在聂含璋却收下了,代表她愿意接受自己,席枭心里就跟裹了蜜似的,一阵甜过一阵。 席枭觉得,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向聂府提亲了,不若明天他就跟母亲正式商量一下两家结亲之事吧,母亲那么喜欢聂含璋,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会十分乐意。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章、 心怀鬼胎 席枭做事向来杀伐果断,翌日下朝回府之后就找母亲商议向聂家提亲一事。 多年来,这还是儿子头一回主动说要求娶某家姑娘,席老夫人乐得找不着北,知子莫若母,她就儿子对聂大小姐是上心的。 他还打量着自己不知道呢,最近天天起个大早没事就去聂府门前溜一圈,来福都偷偷告诉她了,她还想着到底什么时候儿子才会主动开口呢,没想到这就憋不住了,看来是对人家稀罕得紧。 “枭儿啊,这聂府的正经亲家家中丧事刚办,咱们两家这时候结亲不太合适,怎么也得等上两三个月才恰当,否则容易红白事犯冲。” 席老夫人觉得这既然要说亲,那就得正儿八经地办好,一切按照礼数来,将军府娶妻这么大的事,不能留一点纰漏让外人说闲话。 “这方面孩子也不懂,母亲觉得如何办合适那便依您的意思来做,再问问聂府那边有什么要求,咱们尽量都答应下来,不能让聂大小姐受一点委屈。” 这是席枭的心里话,他希望给她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去赌住那些从前看她不起的人的嘴巴。 “哟,这人还没嫁进来呢,你就给护上啦,哈哈……” 席老老人打趣着儿子,笑道:“枭儿你就放心好啦,你的亲事,娘能马虎办吗?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老夫人,少爷会懂得疼人了,这是好事呢,将来少夫人若是嫁进来了,他们一定夫妻恩爱,三年抱俩。您呀,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严嬷嬷在一旁附合着,一想到有孙子抱,席老夫人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对……过两天等枭儿你沐休了,咱们便去聂府走一趟,先去探探聂家人的口风,若是顺利,便将聂大小姐的八字取来,回头你上朝时去找钦天监的人帮你们合一合,若是八字相合,咱们可以先订亲。至于婚宴,可以等那边的白事过去之后,再与聂家商量一个黄道吉日,届时再风光迎娶聂大小姐。” 一说要给儿子娶媳妇,席老夫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脑子无比活络,恨不得立刻就能将事办成。 “娘,这么快啊?” 席枭惊愕,他是想着快一点,没想到娘亲比他还急。 “这还快?与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当爹当娘了,你连媳妇还没娶上,我能不着急嘛。与聂府订亲这事啊,就得快。反正订亲又不碍着什么事,先将人给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席老夫人是一心一意为儿子打算,也不想误了聂含璋的终身大事,先让大师批一批两人的八字,若是相合自然最好,若是大冲,这事还得再考虑。 “好!那孩儿先去准备一些上门礼,后天就陪娘一起去聂府。还有什么事需要孩儿去做的吗?” 娶媳妇对席枭来说也是头一遭,他什么都不懂,像个愣头青一样站在那里,俊脸微红,说话声音都比平常要软一些,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 “你呀,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吃好喝好,养足精神当你的新郎官就好了,这事全交到娘身上吧,一定让枭儿你得偿所愿。” 难得看见儿子脸红,席老夫人满脸揶揄,和严嬷嬷一起笑话他。 “哟……大嫂,是谁要当新郎官呀?莫非是咱们的枭儿要娶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门口传来一道带笑的女声,周氏带着周双语和席玉茹走进了花厅。她们刚来,正好在门口听到了席老夫人最后说的这句话。 “哦,是弟妹和小四来啦,还有周姑娘,快入坐吧。正好你们都在,我便与大伙说说这开心事。我们家枭儿啊,过两天就准备去聂府提亲了,咱们将军府很快就要办喜事喽。” 因为是一家人,席老夫人心里高兴,自然毫无顾及地表达心中喜意,希望能和家人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真的呀?那我可要先恭喜大嫂和枭儿了。不知枭儿想要求娶的是聂家哪位姑娘?听说那府上嫡出的姑娘有两位。” 周氏不快地瞪了一眼周双语,满眼都是嫌弃。 进府这么多天了,她只知道呆在屋里什么也没干,除了偶尔一块吃饭遇上席枭,她甚至连句话都没单独跟他说过。现在席枭都准备提亲了,她这边仍然毫无进展,真是没用的东西。 周双语感觉到姑母的嫌弃和责怪,心里委屈得不行。不是她不想接近席枭,而是席枭住的“落松院”像被他保护得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似的,平时就连席家人没经过同意也不得入内,更何况她一个外人。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娘,孩儿有事先回书房去了,你们说吧。” 见母亲要当众讨论亲事,席枭一脸窘迫,急忙找了个借口遁走。 “哈哈……你自去忙你的吧,这孩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 席老夫人真是亲娘,成功地补上一刀,终于让席枭“落荒而逃”。 “那姑娘弟妹你也是见过的,就是聂大人家的嫡长女,聂含璋。” 见儿子走了,席老夫人又将话头转回到了未来儿媳妇身上。 “哦,聂大小姐呀,我记得,上回跟着嫂子你去聂府见过一回,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只不过……哎,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怕嫂子你听了不高兴。” 周氏故意停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 “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便是说了那也是为了枭儿好,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尽管说来听听。” 席老夫人隐约已经猜到周氏要说的了,毕竟从前是传过一些聂大小姐不好的流言。 “对,我这也是为了枭儿着想,希望嫂子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就好。那个聂大小姐,外界一直传了好多年,都说她脾性品格不太好。我想啊,这空穴不来风,未必全是假的。前段日子不是还在传她一介女流之身单刀杀了一只獒犬吗?这得有多凶悍啊。人说娶妻娶贤,枭儿本身就是个习武强硬的,更应该给他找个温柔小意,娴淑乖巧的,夫妻二人互补一下,这日子才能过得踏实。若是娶来一个像聂大小姐那么厉害的,回头只怕是家无宁日啊。” 周氏句句说得好像都在为席枭考虑,实则每一句都是在诋毁聂含璋,极尽所能地打消大嫂对于席聂两家结亲的念头。 她说完这话时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两眼周双语,可惜席老夫人一门心思只扑在儿子亲事上,根本没领会到周氏的眼神。 “弟妹说的这些,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流言就是流言,不可尽信。我看人啊,从来不信别人说的,只信自已看到的。我与那聂大小姐接触了几回,真心觉得这姑娘不错。更难得的是她的脾气性情都与枭儿颇为投契,否则枭儿也不会主动提出求娶她的意思。儿女亲事,虽说父母之命,可也不能全然枉顾子女意思,枭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了,只要他喜欢,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不会反对。” 乐佛寺一事,让席老夫人对聂含璋的了解更进一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为什么会传出那些不堪的流言,她心里都有数,对于那些不尽不实的说法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席老夫人真心觉得,姑娘家懂些功夫,有些身手并不是什么坏事,遇事时还能自保。聂大小姐若是没有这个身手应对从小到大吕氏大大小小的算计,只怕早就成了一坯黄土了。 他们将军府未来的女主子,就需要心性坚毅、外柔内刚,有本事把它撑起来的人。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温柔娴淑的千金小姐,席枭不稀罕这样的,席老夫人也觉得这样的女子并不一定能够和儿子并肩扛起家族兴衰,聂含璋却可以。 周氏嘿嘿讪笑两声,心里颇是不痛快,面上却不显,还是一副为席枭考虑的样子,试图继续动摇席老夫人的决心。 “这事是枭儿自个提起的?那大嫂你就更应当慎重考虑了。大嫂,不是我说,年轻人总是容易陷入美色,要嘛就是感情用事,考虑不了那么周全。咱们身为父母的就得多替他们把关,毕竟是枭儿的终身大事,又是给将军府选未来的女主子,还是慎重一些地好。” “嗯。弟妹的好意我都明白,此事我与枭儿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聂大小姐,错不了。哎呀,瞧咱们真是老糊涂了,这周姑娘和小四还在呢,她们都是云英未嫁,怎好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呢,瞧她们都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席老夫人的语气淡淡的,明显不想再与周氏继续这个话题,表明了态度之后就将话题转移了。 “呵呵,大嫂说得对,也是我太心急了,这才没顾及到她们的感想。既然是大嫂和枭儿一起选的聂大小姐,那肯定错不了。我先在这儿恭喜大嫂了,回头有什么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枭儿要成亲,我这个作婶子的责无旁贷。” 周氏也听出了嫂子语气中淡淡的不快,与其强拧着对方的意思惹她反感,倒不如先顺着毛捋,回头再去想对策。 席老夫人不欲在两个小姑娘家面前说这些,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女人间常聊的首饰刺绣上,说了不到半个时辰,周氏就带着周双语和席玉茹起身告辞,回了二房的南院住所。 把席玉茹打发走之后,周氏单独留下了周双语在客堂里说话,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当真是一点颜面也没给对方留。 “双语,你进府也有七八天了吧,我看私底下你一句话都没跟枭儿说上过吧?你就连那些在外院伺候的丫头也不如。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才让你父亲将你送来,如今你却太让我们失望了。现在大嫂马上就要带人去聂府提亲了,你说该怎么办?是想就这么算了,回抚州做一个不被器重的女儿,还是想些别的法子成全你当将军夫人的念想?” 周双语被周氏羞辱得抬不起头,眼里迅速聚起一汪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抿着发白的唇,捏紧了拳头,缓慢而又坚定地回道: “双语不愿就这样回抚州,但求姑母指条明路。只要能留在将军府,无论姑母让双语做什么,我都愿意尝试。” 她知道没人会在乎她的痛苦,更没有人会在意过程,父亲和姑母姑丈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无论如何,她都要坐上将军夫人之位的结果。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章、 自取其辱 周双语的服软妥协让周氏很是满意,假装关心,说出来的话却甚是扎人,惹得周双语再度捏紧掐紧拳头。 “我们也没料到大嫂和枭儿会有这么快的动作,所以之前想那些办法都不管用了。枭儿对你根本看不上眼,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聂大小姐,你想赢得他的欢心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如此,咱们只能另想他法了。这两天你还是像平常一样呆在客房里,我与你姑父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到时需要你怎么做会通知你的,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双语一切都听姑父姑母的安排,绝不会再让您二老失望了。” 周双语深吸一口气,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届时不管姑母要自己干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 “你明白就好,我们一番苦心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若你自个都不抓紧,那我们再费心也是于事不补,只要你肯豁出去拼一把,这事就成了大半了。好了,你先回屋仔细想清楚吧,一会就要用晚膳了。” 周氏摆出慈爱的面容,眼中划过得逞的奸笑,心里是满满的自得。 这个堂侄女果然是个好拿捏的,只要她肯乖乖听话做事,事成之后,将来自然少不得她的好处。但她若敢背着自己打什么如意小算盘,自己有的是手段让她悔不当初。 “是,有劳姑母费心了,双语这便回去,您也好好歇息片刻吧,回见。” 周双语憋着满肚子的委屈回了客房,回想着自己前半生这十来年过着被人随意操纵没有一天过得舒心的日子,愈发觉得自己命苦,哀哀地扑在枕头上哭了好一会才作罢。 直到外头有人来传进晚膳时,她才起床重新梳洗上妆,用脂粉盖去眼周淡淡的红肿,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席枭在军营里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在饭桌上他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席的,周双语本就没什么胃口,见席枭走了,眼神暗了暗,也以肠胃不适的借口提前离席了。 饭后,席枭一般会沿着将军府的后花园走上几圈散食,然后再回书房看书处理公务,夜深时才会入睡。 他的生活习惯十分规律,府中上下几乎无人不知。周双语来了这么多天,席克轩夫妇也跟她说过席枭的事,她自然也清楚他有这个习惯。 思前想后,她决定跟上去,假装来个巧遇,试探一下。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决定豁出去,用自己的方法先试试。 席枭走路稳而快,有一种习武之人的步步生威,周双语则是莲步轻移,终于在席枭绕完一圈后花园往回走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周双语迎面遇上。 “见过枭表哥。” 周双语略一屈膝,微抬着清秀的脸庞,盈盈美目含着一汪热切看向席枭。 “周姑娘有礼了。” 席枭客气地打完招呼,沉默地站到一旁给周双语让路,示意她先走。 他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一株梨树上,与之平视,周双语的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她的脸腾地烧起来,有些羞愧难当。 “双语有些事想劳烦枭表哥,不知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周双语轻咬着唇,决定再接再励,她虽算不上国色,但也秀色可餐,在抚州也是有些世家子弟为她着迷的,她就不信没有不爱美色的男人。 “周姑娘但说无妨。” 客人都开口请求了,席枭不好立马回绝,但眉头还是不可察见地拧了拧。 “是这样的,双语来府中做客有些日子了,却从未好好逛过这后花园,听说这园中有许多奇花异草,假山处还有精巧机关,不知可否请枭表哥当个向导,带双语好好走上一圈,并为我讲解这当中精妙。” 这是周双语所能想到最好的接近席枭的借口了,这也是她进府以来,苦寻了这么久才找到的一个良机。 席枭一整个白天都在宫里当差,她根本见不着他的面;下朝回府之后,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落松院的书房,常常一呆就是大半天,一直到用晚膳时间才出来和大家见一会面。 而他的落松院守卫森严,真的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每次她离那儿的院门有百米之远都会被他的侍卫请走,根本一步都靠近不得。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真的是找不到机会靠近席枭。 “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天色已近昏暗,你我孤男寡女共走一处着实不妥当,恐影响姑娘声誉。若周姑娘当真好奇这园中景致,不若明日白天时,邀上四妹妹一起,我会派修园之人亲自为你讲解。席某还有事先走了,周姑娘请便。” 席枭只要遇上不想理的人或尴尬的情况,就会用“有事先走”这一招遁走,他这么说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妥,所以就本能地出言拒绝了。 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对周双语来说却是一种难堪,她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强上的勇气,顿时因为席枭这句话而泄得干干净净。 “枭表哥说的是,是双语太过好奇一时失态,还请您不要见怪。您既有事便去忙吧,双语不敢打扰。您请!” 此刻,周双语羞愤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难得的机会,她实在不想就此错过。 周双语的脑子飞快闪过一个想法,脚下也立马付诸实践,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假装崴脚,娇呼一声,就要往地上摔去。 此时,周双语和席枭的距离很近,不过隔着几步远,两人身边除了各自跟着的一名服侍的仆婢外,再无他人。 她认为以席枭的身手接住自己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应该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客人摔倒而置之不理。 周双语这一跤自然是没摔成,但扶她的人也不是席枭,而是他的小厮来福。 “周姑娘,仔细脚下,认真看路,可千万不要再走错路了,否则若摔在这青石路上,可得受疼呢。” 来福将周双语扶起,眼里含着淡淡的讽刺,说出的话也是意味深长。 这个来自抚州的周表小姐,心思可不单纯,没事总往落松院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摆明了是觊觎他们家将军嘛,就她这样的也配当将军夫人? 啊呸!别说是自家将军看不上眼,就是他也看不起。 若不是顾忌她是姑娘家的身份,又是府里的客人,他想给她留一点颜面,不然他早就去向老夫人禀报了。 席枭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机锋看在眼里,眼底的冷意一点点加深。 “多谢来福小哥。” 周双语心里“咯噔”一响,来福似乎话中有话,他好像查觉了自己的意图,当即心神一凝,不敢再玩什么把戏。 席枭冷眼看着,默不作声地大步离去,徒留一个高大的背影,让周双语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仿佛被人一棍子打进了十八层地狱般绝望。 这样的结果无异很明显了,席枭不是她能肖想得起的。自己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接近有些厌恶。 她不禁想,这样一个对自己完全无心无情又冷面冷酷的男人,若自己当真用计嫁给了他,以后真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吗? 以席枭的性格若是得知自己算计了他,坏了他和聂大小姐的婚事,恐怕会杀之而后快吧? 周双语越想心越寒,越想越后怕,恰巧一阵大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些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客房。 走远之后,席枭凝眉问来福:“怎么回事?” 刚才来福跟周姑娘之间那番对话,他听得明明白白,也查觉到了其中玄机。 “没什么,小的就是不太喜欢这位周姑娘,您白日不在府中不知道,周姑娘没事总往落松院跑呢。” 席枭一听这个,眉头顿时紧皱成一个“川”字,他最讨厌别人不经过允许就擅入他的地方,尤其还是一个没甚干系的女子。 “她都做了些什么?查出她所图为何了吗?” 席枭没往其他地方想,多年的职业反应就是,这姑娘不会是什么敌军派进将军府的奸细吧? “她一个姑娘家能图什么?不就是图将军您呗。” 来福着实看不上周双语那副倒贴上来的样子,脸上尽是鄙薄之意。 席枭在男女感情方面比别人要慢一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来福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问:“此话何意?” 来福撇撇嘴,不屑道:“小的觉得,周姑娘是在贪图将军夫人的位子呢,您瞧她那副巴巴贴上来的谄媚样,不就是想勾引您嘛。将军,您可得当心些,别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不然回头您就没法向聂大小姐交待了。” 来福说得这么直白,席枭还有什么听不懂,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来福暗乐,果然还是聂大小姐好用,一提到她将军就完全明白了,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聂大小姐就是他们家主子的克星。 “你让我给我盯紧了周双语,不要让她在府里惹出什么幺蛾子。这事暂时别告诉老夫人,省得她分心。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禀报,若是我不在,你这边直接处理就好了。不过下手别太重,毕竟她是二婶的侄女。” “小的明白。” 席枭黑着脸,隐忍着怒火走了,对周双语的印象差到极点,简直到了一提到此人就觉膈应的地步。 她居然敢图谋将军夫人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骠骑将军夫人的位子,这天底下除了聂含璋一人,没有任何女子可以坐得上,他也只想要聂含璋一人来做他的妻子,其他女人他从未想过,也统统不稀罕。 夜深时,将军府南厢二房主室的灯火迟迟没有熄灭,席克轩夫妇挑灯夜谈,终是想到一个自觉万无一失的办法,促成周双语与席枭的关系。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席枭赖帐不成。到时为了席、周两家的名声和颜面,他就不得不娶周双语。 这事必须得赶在席聂两家正式订亲之前完成,过两天等席枭母子去聂府提亲回来之后,就可以进行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章、 上门提亲 五月二十一日,聂含璋十六岁生辰过后的第三天,席老夫人和席枭母子,请来了城中有名的吴媒婆,带上一车好礼到聂府提亲去了。 这日聂修也同样休沐在家,席家母子带着简装的吴媒婆前来拜访,一开始聂家人都以为她是席老夫人身边的服侍嬷嬷也没多想,就由聂老太太和聂修母子陪着席家母子坐在花厅里谈笑风声。 这种场合聂含璋是不适合在场的,席老夫人一来就婉拒了老太太提出的由小辈们作陪的好意,只说有要事需找聂家的几位长辈商量。 茶过三巡之后,席老夫人这才表明了来意。 “老太太,我是个直性子,心里兜不住话。今儿来呢,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和聂大人作主,或者说是请您二位割爱吧。老婆子我呢,十分稀罕你们家的嫡长女,想给我们家枭儿讨回家去做正妻,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一旁僵坐的席枭前所未有的紧张,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才好,感觉等待聂家人的答复,比上战场更要让人惊心动魄。 聂老太太和聂修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母子俩对视了一眼,均露出笑容。这桩婚事他们本就乐见其成,一直在等着席家人的动静呢,好家伙,这突然就惊喜上门,母子俩笑得那叫一个欢畅。 “哎哟,席夫人,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您能看上我们家璋儿是她的福气。席小将军年少有为,前程锦绣,您为人又和亲友善,若璋儿能嫁到贵府上,那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老婆子我也不瞒你说,第一次见着席小将军我这心里就喜欢地很哪,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像他这样能文又能武的好儿孙,这下可是成全我的心愿了。” 聂老太太夸起人来丝毫不嫌肉麻,把席枭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关键是她脸上的笑容货真价实,眼睛里写的满满全是“我愿意”,席老夫人见了心里十分熨帖,至少这门亲事聂家人也是乐意的。 “是,是,是……席小将军虽年少,但依本官看来,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若能担得席小将军称呼我一声岳父大人,那也是本官莫大的荣幸。” 聂修乐呵呵捋着山羊胡,这个嫡长女真是“大器晚成”,捂在家里整整十六年嫁不出去,如今居然还能等来席枭这样的良配,看来是个有福气的。 聂修是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像女人一样迷信那一套。外界关于席枭那些克妻的流言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就算是真的,他也并不在意。 两家联姻,他作为一家之主考虑更多的是对方的家世背景是否门当户对,以及未来女婿的能力和前景将来能否给聂府带来助力,而席枭显然是属于能力强,前景好的那种超级潜力股,聂修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快,枭儿,快去给你未来岳丈大人行个礼。” 席老夫人怼了一把愣在椅子上像块木头一样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席枭窘迫地起身,俊脸通红,嗫嚅着嘴唇,嗑嗑巴巴地叫出了那句“岳父大人”,惹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两家长辈都有结亲的意愿,倒是省去了媒婆说婚的功夫,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席家备好的提亲礼很快就送到了聂老太太和聂修面前,一应照足了礼数,东西是有多无少,这证明了男方对女家的重视,聂家母子自然高兴。 事情谈到这份上,接下来就是交换两家儿女庚帖,拿去合八字了。 请媒婆提亲是第一步,互换庚帖合八字是第二步,合过八字之后,两家才会最终决定是否结亲,随后才会名正言顺地走到订亲这一步。 聂含璋幼时丧母,吕氏是后嫁的继室,所以她的庚帖一直都是由聂老太太保管着,府里除了聂老太太和聂修知道她的八字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 为慎重起见,聂老太太亲自进屋抄录了一份聂含璋的八字交到了席老夫人手上,而她也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写有席枭八字的纸条,将其妥贴收好。 这时,早有听到信儿的下人一溜烟跑到玉虚阁抢着报喜领赏去了。消息先是过到了千霖的耳朵里,给报信的人赏了半两银子后,一向稳重的她,也激动地一路尖叫狂奔到主子的房间里。 “小姐,小姐,天大的好事儿,席老夫人和席将军来府上向您提亲啦,老太太和老爷貌似都同意啦。” “什么?” 聂含璋惊愕地张大嘴,手下一个用力,琴弦应声而断,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她有些消化不良。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容嬷嬷和千雪赶忙放下手中的活,一起围到她身边,个个喜笑颜开。 聂含璋呆呆地没有表情,如坠梦中,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心里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的诡异的平静,全然没有那种意想中的激动、兴奋、喜悦、羞涩之感。 怎么说呢,她竟然觉得席枭来提亲是“天经地义”的,好像她与他之间是命中注定的宿命。所以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她庆幸来提亲的人是他,将来要嫁的男人是他,自己不用被当作联姻工具被聂家人随意婚配。 聂含璋刚刚从这震惊的消息中恍过神来,老太太身边服侍的芳菲就满面喜意地走进来,笑道: “奴婢见过大小姐,老太太和老爷让您过去一趟花厅呢,有贵客想见您。” “好,有劳芳菲姑娘了,我们这就给大小姐梳妆。麻烦您先回去给老太太和贵客们回个信,大小姐马上就到。” 容嬷嬷往芳菲手里塞了一个荷包,笑眯眯地将人送走了。 接着,几人合力就将聂含璋按到梳妆台前,给她简单上了个妆,又换了一身较喜庆的衣服,才放她去见客。 聂含璋到达花厅时,两家长辈已经商议好结亲的事了,这会早就歇了话头,正在闲话家常。 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再看大家一本正经的样子,聂含璋只得装作毫不知情地行礼、喝茶,可一张脸还是不受控地发红发烫。 乐佛寺一别,已半月有余不见心上人。这会看见聂含璋,席枭只觉心如钟撞,砰砰直响,眼风时不时地看向她,越看心里越爱。 对面席枭的灼热眼神,聂含璋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被他看得实在气恼了,不由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似羞似喜,含嗔带怒,撩得席枭心里就跟猫挠似的,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流窜到四肢百骇,让他既酥又麻。 这种陌生的感觉直接刺激席枭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收回目光,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可以称之为傻笑的笑容。 聂含璋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这是她见客以来最坐如针毡的一次,她现在真的好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啊。 席老夫人大概是查觉出她的不自在,再看看面无表情只会傻笑的儿子,心中顿起一个想法,遂以要逛逛聂府花园子的借口打破了一室尴尬。 聂修有事先行辞别了,于是就由老太太和聂含璋作陪,陪着席家母子在聂家后园里闲逛。 席老夫人故意拉着聂老太太走在前面,将聂含璋和席枭远远地落在后头,一门心思想给这对年轻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聂老太太心领神会,不仅配合席老夫人,而且还暗中命令下人离两人远一些,只要象征性地跟着就行,以不干扰他们为原则。 席枭心里的确有话想对聂含璋说,两位长辈如此用心良苦,他又怎能辜负这大好机会。 “聂大小姐,近来可好?手上的伤如何了?” 吭哧了半天,席枭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好,他怕直切主题会吓到佳人。 “多谢席将军关心,含璋一切安好,您送的金风玉露膏十分管用,我擦了之后伤已痊愈了,连疤痕都没留下。此事,还得再向您道声谢。” 聂含璋目视前方,尽量忽略身旁的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和其他感觉。不知为何,她现在跟他说话居然有些紧张,小心脏跳得飞快。 “你无事便好。” 席枭握拳轻咳了一声,颇有些局促地问:“不知玉茹妹妹前几日送来的生辰礼聂大小姐可收到了?可还合你心意吗?” 席枭发誓,他前半生都没觉跟女人说话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生怕说错了一句话、一个词,而惹得佳人不快,始终是小心翼翼地对待。 “当天便收到了,那样礼物于我而言来得十分及时,还请席将军回去之后帮我转告玉茹妹妹,我很喜欢,多谢她。” 席枭在装傻,聂含璋自然也跟着他装傻,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明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感觉到对方的局促不安,聂含璋侧头回以一笑,既是舒缓自己的紧张感,也是舒缓席枭的局促,两人总不能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对话,太累人了。 “合你心意便好,那我,那玉茹妹妹就放心了。” 席枭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把称呼改过来。聂含璋觉得他这副笨拙无措的样子很有反差萌,忍不住弯着眉眼扬唇一笑。 美人一笑,露出一口如珠贝般的小白牙,红唇皓齿,水眸荡漾,煞是好看。 席枭冷不丁被她这突来一笑夺去了心神,愣怔地盯着她看,平时冷漠无波的鹰眼里此刻却揉尽了满目温柔,缱绻动人。 聂含璋被他看得俏脸微红,轻轻别过眼,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席枭有些手足无措在跟着她旁边走着,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样算不算冒犯了佳人,本就紧张的他,手心又冒出了一层细汗。 可是他想问出的话还没问出口,两人现在离聂老太太和席老夫人也越来越近,若再不说的话,也许就真没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席枭决定豁出去了。 “聂大小姐,其实我今日前来,是向令尊求娶于你的。虽说令尊答应了,可此事,我希望听听你自个的意见。若你答应,不日我便来下订,若你不愿意,席某也决不强人所难。” 一鼓作气说完心中所想,席枭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对方的回应。 一时间偌大的园林中仿佛再无他物,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强烈过一声,似乎马上就要从胸腔中弹跳出来。 聂含璋静静回望着他,男子眼中看似平静,实则藏着深深的不安与热切。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殷切期盼,也感受到了他的拳拳心意。 其实他大可不必来问自己的意见,这种事通常都是父母之命,只要家中长辈同意了,为人子女的只有接受的份儿。 可是席枭来问了,这表明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在现代社会,这当然很平常,可在这架空的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他肯如此“低三下四”显得尤为弥足珍贵。 聂含璋本来早就做好了聂席两家结亲的心理准备,也从心里接受了席枭可能会成为自己丈夫的事实。所以,在此刻,她更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理由。 “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长辈作主。他们同意,含璋自然也同意。” 聂含璋总不能大剌剌地回他“我愿意”,这个时候女孩子应该要矜持一点。思前想后,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同意下嫁的意思。 虽然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可到底还是因为女人天生对情事的羞涩,答完之后,她又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脸。 聂含璋觉得再跟席枭呆下去,自己非得脸红而死不可。 得到她的亲口回复,席枭心满意足了,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竟有一种虚脱飘渺之感,让他觉得这一切美好地不真实。 “聂大小姐,请放心,你愿终身相托,席枭此生定不负你。” 席枭像发誓一样对着聂含璋做出保证,她是一个不信誓言的人,可看到席枭认真到没有一丝杂质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点头相信了他。 所以这桩婚事,既是席聂两家长辈做出的选择,更是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的选择。不管将来如何,自己选的路,她都不会后悔。 提亲很顺利,席家母子是带着一身喜气离开的。可这喜悦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席枭紧紧捏着手中的锦囊,里头装的是写有聂含璋生辰八字的纸条,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无,在他心里却好似千斤重。 他怕钦天监的大师或聂家请来的法师届时又会算出一个他克她的命格来,到那时他该何去何从? 只希望老天垂怜,不要再从他手里抢走他的心爱之物了,他失去的已然够多。 事实证明,席枭的担心是多余的。 没到两日,钦天监那边就有了回音,大师的命批只有八个大字: 天定姻缘,地作之合。 还真是巧了,聂府那边找人给合的两人八字也是八个大字: 天作之合,地设一双。 好得不能再好了,席聂两家长辈一看,皆大欢喜。 合过了八字,席聂两家才正式向外透露两家要结亲的风声。 于是,骠骑大将军席枭马上就要和聂大小姐订亲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全京城。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章、 原来她想抢姐的男人 这订亲下聘也是有讲究的。钦天监的大师原本给算了一个好日子,下个月的八号,也就是六月初八,宜婚嫁。 但一则时间太赶,二则吕家那边的丧事刚过,聂家不好在这时办红事,于是两家就将订亲的时间往后再延一个月,暂定在七月十八。 虽然还未正式订亲,但两家议亲一事在京城已不是秘密,尤其是这次议亲的对象一个是迟迟未嫁的聂含璋,另一个是迟迟不娶的席枭,引起的话题就更多。 一众看客都深深觉得,这两个“结婚困难户”终于凑成了一对,又同样都有彪悍厉害的名声在外,看起来倒真是应了大师的那句批文:“天生一对”。 几乎在席聂两家议亲的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高慕雪就收到了风声,听闻还是席枭亲自上门提的亲,气得她砸碎了屋子里的许多宝贝物什。 都怪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害得她伤了腿脚,给了聂含璋可趁之机,否则何来今日之事。 还有那个没用的聂含瑜,自己已经提点得那么明白了,她却一点动静也无,真是白白浪费了当初她一番心血。 乐佛寺一事,席枭和官府那边处理得相当干净,仍在世的知情者就是聂吕两家人和席家母子,大家都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高慕雪被蒙在鼓里也不足为怪。 高慕雪暴怒发泄过后,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应对的法子。 目前的情况并不算太坏,席聂两家只是议亲而已,还未正式订亲,自己还是有机会将席枭夺回来的。 听说两家已经将下聘订亲的日子定好了,距今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保不齐这期间就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高慕雪,更没有人可以从她手中抢走心爱之物,席枭这个男人,她志在必得。 她在家安心静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出门走走了。 这一个月来用了无数上等好药,这腿伤也基本复原了,太医虽然交待过不能走急路,也不能跑,但正常下地走路是没问题的。 既如此,自己作为聂含璋的闺中密友,好姐妹有了喜事,她当然要上门道贺以表心意。 说到做到,高慕雪很快就派人给聂含璋发了一张拜贴,言明两天后即五月二十六日将上门拜访她。 高慕雪的拜贴在聂含璋看来无疑就是定时炸弹,有她在的地方就意味着有麻烦上身。她现在是神烦这个女人,但客人下了拜贴要来作客,除非自己不在府上,要不然当真没有恰当理由可以推掉。 贵客即将临门,吕氏母女被老太太暂时解禁,得以允许出门见客,母女俩被关“禁闭”之后,倒是老实了不少。 不过聂含璋却从这对宿敌身上闻到了“蛰伏”的气息,好比凶猛阴冷的毒蛇在天冷时进行冬眠,等到春回大地时,依然会暴露出它们的本性。 是以,她对吕氏母女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所幸,内院还有一个崔姨娘在背后为她盯着这两人,聂含璋倒也不怎么担心。 崔姨娘在聂府一直是个十分低调的存在,带着庶子聂恪安安份份地在西院过他们的小日子,一向险少出现在人前。 她是聂含璋的隐形盟友,自打五年前聂含璋无意中救了溺水的聂恪之后,崔氏就与她结成了联盟,共同抗衡吕氏。 要说在这深宅大院里,最痛恨吕氏的人不是邓姨娘母女,也不是聂含璋,而是崔氏。 崔氏刚进府的头一年曾经怀过一个男胎,后来被吕氏暗害胎死腹中了,过了两三年崔氏才得以再孕,拼死生下了聂恪。 然而在他五岁那年差点又被吕氏伸出的毒手溺死,若不是聂含璋恰巧路过,又懂得水性,这个庶弟早就魂归西天了。 所以,崔氏对吕氏的恨可以说是比天高、比海深,这几年她忍辱负重,着实在内院盘下了不少势力,也正因有她的帮助,聂含璋才多次化险为夷。 这次吕氏犯错受罚,崔氏才从幕后走到台前,一上来就用计卸掉了吕氏的“左膀右臂”,杀伐果断的狠劲惊呆了所有人。 聂含璋知道,借助吕氏失势这个机会,“复仇女神”崔氏要开始逆袭了。 有这个强大的盟友不停给吕氏添堵,再加上邓姨娘的落丼下石和暗中夺权,吕氏在聂府后院的气数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可以说,近来聂含璋在府中的生活简直如鱼得水,前所未有的惬意,只可惜总是有人看她不顺眼,麻烦不请也能自来。 两日后,高慕雪如约而至,一场伤病并未折损她的美貌与神气,风彩依旧。 聂含璋早已命人在外室煮好茶水,叫上聂含瑜和聂含瑧作陪,一块招待高慕雪这个贵客。 “三位聂家姐姐、妹妹许久未见,雪儿甚是挂念。今儿我好不容易央了母亲同意才能出门,你们谁也不能中途离席,可得好好陪陪我。这一个多月闷在屋里头养伤,可把我给憋坏了。” 高慕雪一上来就亲热地拉着几人的手,姐姐长,妹妹短地叫着,全然没当自己是外人。 “雪儿妹妹实在抱歉,前些日子我也抱病在家,不能前去探望,不知你的腿伤如何了?这么早就下地走路,不会影响到后期康愈吧?” 聂含璋故作关心地问,高慕雪走姿正常,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心中暗自腹诽,当初怎么就没把她摔得再狠一点,至少得让她养上三五个月才够本。 “没事,我的腿伤已经痊愈了,太医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又能生龙活虎了。聂姐姐,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说什么抱病在家不能来看我,全是唬雪儿的吧?你呀,其实是忙着要嫁人吧,我都听说了。” 高慕雪横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嗔怪着,心里却窝着一团烈火,恨不得当场将聂含璋烧个干净。 “呵呵……京中果然无秘密,没想到风声都吹到雪儿妹妹耳朵里去了。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雪儿妹妹还是不要取笑姐姐了。” 聂含璋假意娇羞地笑两声,有些猜不透高慕雪今日前来的目的。 “姐姐还打算瞒着我呢?这庚帖都换过了,八字也合了,听说席将军七月中旬便要来府上下聘订亲了呢,这可是大好事,妹妹我要提前恭喜姐姐才是。” 高慕雪心中越愤怒,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外人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只觉得她是真心实意地在祝福聂含璋。 “呵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种事不适合咱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闲谈,否则被长辈们知道,该说咱们没规矩,不知羞了。还请雪儿妹妹饶过姐姐吧,这事咱们不提了。” 聂含璋企图转移话题,谈婚论嫁一事确实不适合她们这些没出嫁的深闺小姐拿到面上来讨论。 “好,好,好……聂姐姐害羞了,那雪儿不提便是了。可是光坐着喝茶聊天也无趣呀,不如咱们姐妹四个打叶子牌吧,怎么样?” 高慕雪想多留下一会打探更多消息,而打叶子牌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好!”聂家三姐妹难得地默契。 高慕雪这个提议很好,这样既避免了聂含瑜和聂含瑧当背景布的尴尬场面,也能让时间过得快点。 所谓叶子牌就是现代社会的麻将。很快,丫鬟们就将特制的牌桌抬了上来,挑好位、码好牌,四个人兴致勃勃地开打。 刚打了两圈,千雪就从外头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木槿花。 “小姐,姑爷又派人送花来啦。一天一束,咱们这屋子都快成花圃啦,奴婢都找不着瓶子来插花了,您说怎么办?” 她这么一喊,大家顿时停住,纷纷将视线落到千雪手中的那束花上,然后再落回聂含璋脸上。 “你个小妮子,乱叫什么,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没正式订亲之前,不能叫姑爷,得叫席将军。” 容嬷嬷在一旁假意诉斥着,笑得跟朵花似的。 席将军对自家主子可真是上心哪,这个姑爷她们是认定了。 “呃……你们找个瓶子把它插起来吧,要是实在找不着,就将前几日枯萎的丢了,换上这新的。” 聂含璋被几人灼灼的目光看得脸红,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柔情蜜意。 她一直以为席枭是座冷面冷心的大冰山,谁知道原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mengsao)。 自从两家议亲之后,也不知他从哪打听来的,知道她不爱在屋里点熏香,而是喜欢摘下新鲜的花枝放在屋里添香。于是,每天专挑上下朝的空隙差人送来一束鲜花,听说这些花都是他亲自折的呢。 聂含璋一直认为鲜花攻势是现代社会那些富二代常玩的伎俩,没想到席枭却有这个超前意识,在这个时代给她上演了这么浪漫的一幕。 “大姐姐真是好福气,还没嫁过去呢席将军便待你这样好,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这份心意委实难得,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 聂含瑧一脸艳羡地看着她,心里是真的羡慕嫉妒聂含璋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被那些京中贵妇和千金小姐们弃之敝履的席将军,原来竟是这样冷面热心的一个好男人,聂含璋真是捡了个大漏。 聂含瑜看着桌上的牌面,沉默地笑着,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多日未见,她的修为是日渐增长。 “呵呵……都说了不提这事了,咱们继续打牌,打牌……” 聂含璋干笑两声,颇有些难为情,可唇边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因为爱情的滋润,整张脸像会发光一样。 高慕雪冷眼看着,笼在衣袖里的一只手紧紧掐着,长长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陷在掌心里,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聂含璋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她的心现在就好比被一把刀子在凌迟着,一刀一刀,流着血,痛得她撕心裂肺。 “雪儿妹妹,雪儿妹妹,该到你出牌了……” 高慕雪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那束木槿花上移不开,聂含璋的叫声总算唤回了她的神智。 “那些花儿实在太漂亮了,我关在屋子里养伤,许久未见刚从枝头上采摘下来的嫩花,一时看迷了眼,三位姐妹可别笑话我哟。” 她的解释也算合理,大家了然地笑笑,也没过多在意她的走神,继续打牌。 高慕雪的心神完全被突如其来的这束花打乱了,根本无法静心,接下来几把连续犯错,频频打错点炮,输得一塌糊涂。 “实在对不起三位姐妹们,可能是坐久了,我的脚突感不适,恐怕要提前回去了,今日这叶子牌没法陪你们尽兴了,咱们下次有机会再继续吧。” 高慕雪用脚伤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她不能让聂含璋看出端倪。 “雪儿妹妹无碍吧?要不要让大夫来瞧瞧?你这样回去妥当吗?要不要让人通知府上来接你?” 聂含璋作为主人家代表,有义务照顾好客人,尤其是她的“人身安全”。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觉得腿脚有些酸麻,或许起来走动几步就好了,而且我换药时间也快到了,这会回去正好赶得及。雪儿暂且告辞了,下回我再给几位姐妹们发贴,你们一定要来府上看我,咱们接着再打个痛快。”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挽留你了,我送雪儿妹妹出府吧。” 聂含璋巴不得她赶紧走,难得这一中午都风平浪静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敏感过度了。 高慕雪起身向众人辞别,慢慢往外走,途经高几旁,看到花瓶里的那些花时,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被点燃了,一发不可收拾。 “聂姐姐,这些都是席将军送你的花吗?可真漂亮呀,他真是有心,聂姐姐好福气呢。” 高慕雪伸手触碰刚插上的那瓶木槿花,嘴角扬起一丝极冷的笑,假装腿疼没站稳,整个人往高几上重重一扑,花瓶毫无意外地落地,瓷器的碎片连同木槿花洒了一地。 突来的变故使众人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住快要倒地的高慕雪,花瓶碎了就碎了,但若是客人受伤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聂姐姐,对不起,都怪我这腿脚不中用,好端端地突然一麻,没稳住,不小心打翻了席将军送给你的花,实在过意不去。” 高慕雪掩下眼底的嫉恨,不停地道着歉。 聂含璋心里再不痛快,除了说“没关系,只要人没伤着就好……”还能怎样,照样还是得客客气气、言笑晏晏地将高慕雪送上马车。 可是高慕雪嘴角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明明看见有地上有碎片应该往后退而不是再往前踩上去……的种种异样,都向她透露了一个讯息。 高慕雪刚才是故意推倒高几的,而她走前的那一脚则是将席枭送给她的那些木槿花给彻底踩烂了。 电光火石间,聂含璋突然茅塞顿开。 回想起每次与高慕雪接触的场景,似乎都离不开席枭的身影。 第一次她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是在宫宴上,席枭给她投了一支花签;第二次是在金缕阁与席家母子偶遇,然后高慕雪也出现了,当时还话里话外地损她;接着就突然说要跟她做朋友。 紧接着,她去太尉府作客差点被狗咬死;今天,高慕雪听闻她与席枭议亲之后,连脚伤都不顾亲自上门,还故意踩烂席枭送给她的花…… 高慕雪处处针对她的原因,她好像已经找到了。 搞了半天,这姐们原来是暗恋席枭,所以才处处找她不痛快来了。 得知真相的聂含璋,眼泪差点要流下来。 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是无妄之灾嘛。 没想到席枭这家伙还挺招桃花的嘛,招来的还是这么大一朵厉害的烂桃花。 理清头绪之后,聂含璋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高慕雪明摆着是跟自己抢男人来了,若是换了以前,她还没对席枭动心,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好,还有可能拱手相让。 可是现在,高慕雪想抢她的男人,门都没有。她要是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她还真当自己是泥捏的没脾气。 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聂含璋决定奋起反击,打响这场婚姻保卫战。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章、 小侯爷的心思 高慕雪一脸阴沉地回到太尉府,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席枭和聂含璋之间的种种,心中烦闷异常。 “不回房了,你们陪我去流水阁走走吧。” 这种情况下,高慕雪更不想回到那个充满药味,让自己憋屈了一个月的房间,去看看美景或许还能松缓一下心情。 高慕雪走近了“碧池亭”本来想喂喂鱼散散心,没想到亭中已经有人了,定睛一看,是胞兄高慕恒和小侯爷沈睿锋。 小侯爷的神色似乎颇为惆怅,看上去像在借酒消愁,而胞兄是在劝慰他,时不时地将他的酒杯拦下,不让他喝。 此情此景,无论是从礼数还是修养上,高慕雪都不应该上前打扰的,她原意也是想转身就走,把空间留给亭中那两个男人的。 可好巧不巧,沈睿锋在与高慕恒的推拒中,酒杯不小心碰倒了,酒水洒到他的衣襟上,沈睿锋从兜里拿帕子擦拭时,从他的怀兜里不小心又扯出了另一条帕子,掉到了地上。 那块丝帕明显是女子所用,高慕雪眼尖,一眼就认出那帕子上的花纹跟聂含璋丢失的那个锦囊上的花纹是一模一样的。 她忽然想到,那天沈睿锋被獒犬抓伤时,最早的伤口就是聂含璋帮他包扎的,当时他的手腕上就已经缠着这条丝帕了。 按理来说,那块丝帕应该早就沾上血污脏了、扔了才对,可它如今却一尘不染地被沈睿锋如获至宝一样地贴身放着,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小侯爷沈睿锋对聂含璋怀有别样的心思。若说之前高慕雪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就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转念一想,高慕雪似乎也想明白了沈睿锋脸上的愁怅是为哪般,兴许他也是听说了席聂两家议亲之事,心里苦闷,这才来找她的兄长诉苦来了。 见状,高慕雪临时改变了想法,逶迤行至碧池亭,决定从沈睿锋探探口风。 “大哥,小侯爷,两位兄长真是好兴致啊,不若算上雪儿一份?” “胡闹,你脚伤刚好,怎能喝酒。听说你今日去聂府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高慕恒低声喝斥着胞妹,语气里满满的关心。 高慕雪找了个背阳的位置坐下,应道:“我与璋姐姐交好,原本是要去祝贺她的,毕竟她就快与席将军订亲,要当新嫁娘了。可惜啊……”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一脸婉惜地摇着头,一边暗中观察沈睿锋的动静。 果然,对方见她提到此事,酒杯顿在了半空中,而后再缓缓地放下,故作平静地问她:“可惜什么?” 她这副样子自然也引起了高慕恒的好奇,同声问道:“对啊,雪儿,可惜了什么?莫非聂大小姐还不答应这桩婚事?” “瞧哥你说的,这我哪晓得,应该不会吧。席将军人中龙凤,璋姐姐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只是我见过好些个要出阁的姐妹,个个都是娇羞喜悦的,唯独璋姐姐看上去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跟我说什么,这桩婚事其实就是父母之命……哎呀,我也被她搞糊涂了,这婚事大事一直不都是父母之命嘛。” 高慕雪说的话模棱两可,却句句都在影射聂含璋对这桩婚事的不情愿,她就是看看沈睿锋听说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雪儿妹妹的意思是,关于席家的提亲,聂大小姐不开心?” 沈睿锋寡淡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说话时才透露出一点情绪,听上去像是对聂大小姐颇为关心。 “小侯爷,雪儿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璋姐姐不高兴,至于为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为了开导她,我和聂家另外两个姐妹还陪璋姐姐打了一会叶子牌。中间璋姐姐的丫鬟进来禀报,似乎是席将军派人来送东西给她,璋姐姐听罢突然就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瞧她那样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高慕雪为了让沈睿锋相信聂含璋不愿意嫁给席枭的“真相”,不惜颠倒黑白,捏造事实 她相信,如果沈睿锋真对聂含璋有意思的话,应该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即将嫁给一个她不愿下嫁的男人。 “不可能吧?聂大小姐不是挺胆大英勇的吗?她连獒犬都敢杀,难道还会怕席将军不成?” 高慕恒面露疑惑,不是他要拆亲妹的台,而是他觉得那不像聂含璋的为人,她看起来不是个会被轻易吓到的人。 “璋姐姐自然是不怕席将军的,可能是受了外界那些流言的影响吧。毕竟外界一直都在传席将军克妻,她有所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慕雪反应迅速,给出的这条解释无懈可击。 一个女人最怕什么?当然是最怕嫁错郎了。聂含璋她胆子再大,可面对终身大事时,难免也会像一般女子一样有所顾虑。 高慕恒了然地点点头,胞妹所言极是,若非如此,席枭何以至今未娶。坦白说,假如席枭来求娶自己的妹妹,他也未必会同意的。 沈睿锋没说话,面沉如水地倒了一杯酒慢慢啄着喝,两眼直直地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啊……我真是关心则乱,都胡说了些什么呀,两位哥哥可一定要为雪儿守口如瓶哪。若是被璋姐姐知道我泄露了她的心事,指定要与我绝交的,你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说过吧。” 突然,高慕雪恍然大悟般捂住自己的嘴唇,假装一脸懊恼,好像真的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雪儿妹妹放心好了,你兄长与小侯爷可不是嘴碎之人,事关女子清誉,我们岂会胡说。更何况这是他人的私事,我们也没兴趣乱嚼舌根。” 沈睿锋点点头,表示赞同高慕恒的说法,心里却百转千回。 高慕雪适才所说,在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又投下了一颗巨石。 关于聂含璋,关于心中埋藏的那些隐秘的情感,又一下子清晰起来,让他激动地难以自抑。 “雪儿要回屋换药去了,就不打扰两位兄长说话了。记着,你们答应了要替雪儿保守秘密的哦。” 该下的眼药都下完了,高慕雪娇笑着掩面离去,她就等着看沈睿锋的表现了。 沈睿锋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喜怒不形于色,高慕恒与他是知交,此刻虽查觉出好友有些不同寻常,却依然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与想法。 两人沉默地对酌,一来二往,直到酒量极佳的的沈睿锋都有了微醺之态,才与高慕恒作别回到了靖安侯府。 沈老太君和沈夫人正在堂屋里翻看着一本从冰人(媒人)手中得来的花册,上头明列了京中所有高门世家适婚未嫁的女子名单,包括了出身、府中排行、年纪、闺名、才艺等等,基本资料详尽,一目了然。 小侯爷今年十七了,还未订婚,不是没人要,而是沈老太君和沈夫人太挑了,觉得自家孙儿举世无双,定也要找个举世无双的女子来配。 这婆媳二人挑来挑去,挑了好几年,也没遇上一个十分满意的,于是沈睿锋的亲事也搁耽到了现在。 眼见着其他世家的公子哥都陆续成亲了,沈老太君和沈夫人这才着了急,怕再耽误下去,连八分满意的好姑娘都被别家挑走了,所以最近一直在忙着为沈睿锋相看合适的人家。 沈睿锋进了屋,看见祖母与母亲聊得热火朝天,笑着上去给两位长辈请安。 “老太君,娘,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哎,锋儿回来啦。正好,你也过来看一看,看这花册子里有没有你看得上眼的姑娘。” 沈老太君一把拉住孙子,将花名册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挑一个。 “呃……”沈睿锋无奈抚额,面露苦笑。 “老太君,这种事孙儿就不掺合了,我今日与高世子饮酒多了,有些头晕,先回屋休息去了,您与娘慢慢选吧。” “哎,锋儿别走呀,好歹过来看一眼嘛,这可是你娘花了大银子从媒人手里买来的。” 沈夫人拉住要走的儿子,拿着花名册在他面前啪啪翻了几页,沈睿锋的视线被其中一页上的名字给吸引了。 他接过花名册,回翻到写着“聂含璋”的那一页,指了指她的名字,神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孩儿觉得这位姑娘不错,不知老太君和娘,同意与否?” “哪个,哪个,我瞧瞧……” 沈老太君与沈夫人争先恐后地抢过花名册,一看上面的人名,顿时头大如斗。婆媳俩的表情出奇地一致,均是满脸的不乐意。 “锋儿,除了这个聂大小姐,其他世家的姑娘你要娶哪个都行。祖母听说,这聂大小姐马上就要与席小将军订亲了,你还是不要惦记着人家了。” 沈老太君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早在席枭之前,沈睿锋就已经向家中长辈提过想要求娶聂含璋之意,结果却遭到了几位长辈的联合反对,他才渐渐熄了那份心思。 今天听到高慕雪说的那些话,又让他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希望自己的坚持,能够让家中长辈同意他的请求。 “对啊,锋儿,这个聂大小姐有什么好的,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来看看这个江姑娘、柳姑娘还有王姑娘,都很不错……个个都比聂大小姐强。” 沈夫人也苦口婆心劝着爱子,对聂含璋是一万个嫌弃。 她就想不明白了,文质彬彬的儿子怎么会看上聂大小姐那个凶婆娘,那可是能一刀杀死獒犬,又连累了自己儿子受伤的“扫把星”,若真娶回来了,将来肯定是要家宅不宁的。 “是祖母与母亲让锋儿自己选的,可我想娶的人,你们又都不同意,既然这样,又何必让我选呢。还是老太君和娘亲你们作主吧,锋儿没有意见。” 沈睿锋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只觉身心俱疲。 作为靖安侯府的绝对继承人,自己的婚事,他却无能为力。 老太君和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与聂含璋的亲事,言语中满满的都是对对方的嫌弃,这让他情何以堪。 沈夫人指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既惊愕又担心。 “老太君,您看,锋儿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他没事吧?” 儿子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呢,真是岂有此理。 他现在就能为了那个聂含璋忤逆顶撞家中长辈,若真让她进门了,那儿子还会自己的儿子吗?将来只怕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他求娶聂含璋一事。 “哎……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听说席聂两家结亲的事,心里不痛快了。这样也好,等聂大小姐许了人家,他就死心了。也不知这孩子中了什么魔障,怎么就能看上那么个女人呢,真是晦气。” 沈老太君柱着拐棍恨铁不成钢地骂着,幸好那个妖女就要嫁人了,否则还不知道要祸害她的爱孙多久。 婆媳两人在背后在对聂含璋的“谩骂”很快就传到了沈睿锋的耳朵里,使得他愈发痛苦纠结。 捏着手里的一方丝帕,沈睿锋静坐了一整晚,心中依然是思绪万千。陷入家人与“爱人”的两难境地,一时间他难以抉择。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章、 风雨欲来 席枭最近每隔三五天就会往聂府跑一趟,倒是越不越不避讳了,一副准女婿的模样。聂含璋也听府中的下人说了,席将军每日一大早都会路过聂府大门再去上朝的壮举。 这个男人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可这心里不是不甜蜜的。 前几天,席枭又特意来了一趟聂府,送了一盆君子兰给聂含璋,据说是他精心养了三个月的。 聂含璋看着房中莫名多出来的一盆绿植,欲哭无泪。她可是连仙人掌都会养死的人,席枭却送给她这么矜贵娇气的兰花,这让她怎么养。 人家一片心意,她当然不可能假手于人,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跟着府里的花农,学起了养花之道,细心照料那盆“定情信物”。 与聂含璋春风化雨般的好日子相比,高慕雪每日过得却甚是煎熬。 她在家中苦等了好几日,却迟迟没等到沈睿锋那边的动静,按耐不住的她只能亲自上靖安侯府找他的胞妹沈亭仪,借机打探消息。 一番旁敲侧击,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是沈太老君和沈夫人从中作梗,阻碍沈睿锋求娶聂含璋一事。 凭心而论,高慕雪并不是真的想让聂含璋嫁给沈睿锋,她觉得这是便宜了对方,她只是想利用沈睿锋将席聂两家这桩婚事搅黄而已。 至于聂含璋,高慕雪的打算就是让她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沈家和席家她都进不了门,再度落个嫁不出去被人取笑的下场,这才能够一解她的心头之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眼见着席枭对聂含璋越来越上心,高慕雪就越来越沉不着气。 既然沈睿锋受制于家中长辈无法施展“身手”,那么就让她来帮他一把好了。 恰逢一年一度太尉府举办的蹴鞠大赛就要开始了,大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促成沈睿锋与聂含璋的“好事”。 每年的六月十六这一日,都是高家世代相传的“蹴鞠节”,本来是为了纪念高家先祖的一种祭祀方式,后来渐渐演变成了高家子弟的一个取乐项目,以及高府拉拢政友的一种手段。 蹴鞠赛前,太尉府会向京中各大世家、官家广发英雄贴,特邀各府的青年才俊前来参加,每年应邀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通过筛选,最终会挑出二十八人,分成四队两两进行对抗赛,由当中胜出的两队角逐最后的胜利。今年当年也不例外。 沈家与高家是世交,沈睿锋又是蹴鞠的个中好手,自然在邀约之列,同是也是内定的参选人员之一。 席枭作为朝中新晋热门官员,且与高太尉分属禁卫军正副统帅之位,两人既是同僚,亦是上下级关系,他受邀参赛也是理所应当。 容延容铭两兄弟是京中出名的蹴鞠高手,往年都会参加太尉府的蹴鞠大赛,今年照常收到了请贴应邀参加。 每年的蹴鞠大赛,太尉府为了彰显气派和盛大,都会向外界派送请贴,邀请除参赛人家之外的其他宾客前来观赏。 以往聂家与高家没什么交情,所以一直没能有这个“荣幸”来观赏这个京中盛事,今年因为高慕雪的原因,聂家也收到了观赏贴。 看在容家两位表兄和席枭都参赛的份上,聂含璋决定勉为其难地应下。于她来说,这不是一张邀请贴,而是高慕雪发来的一封挑战书,而她应战了。 不过这次她不会打没准备的战,匕首、伤药甚至是醒脑丸,总之她能想到的,可以放在身上的有用的东西,她都带全了。 毕竟太尉府是高慕雪的主场,她要选择在那里对自己下手的话,实在是太便利了,自己当然得想好万全之策,决不能像上次一样那么被动。 除了自备武器之外,她还要求千雪和千霖两人也带上短刀防身,自从上次经历了乐佛寺的惊魂一幕后,两个丫鬟已经对主子的这种要求见惯不怪了。 六月十六,万里无云,晴空朗朗,真是个适合出行游玩的好天气。 如长龙一般的马车陆陆续续从城中出发赶往京郊,它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武高校场”。 这是京中难得一见的盛会,听说帝后和一众皇子妃嫔也会前来观战,可想而知其隆重。 今儿聂府来了很多人,聂修和吕氏夫妇,聂锦和聂恪两兄弟,以及聂含璋三姐妹,除了老太太没来,正经主子全来齐了。 席府那边也来了不少人,席老夫人、席克轩夫妇、席子宸夫妇,以及席玉茹、周双语也都来了。 而容府除了容延两兄弟、容老太君和两位舅舅舅母以及表妹也一并携手前来,他们的席位就挨着聂府,两家人一落座便开始热络地打起招呼。 容延今日身着一袭天青色球马服,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端得是玉树临风,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眼球。 在他无懈可击的笑容背后,聂含璋却觉得他的神情里隐隐透着憔悴和疲惫,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二表哥容铭暗中曾告诉过她,得知席聂两家议亲一事,容延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一天,一向不喜沾酒的他,那日却喝了个酩酊大醉。 后来便是整日不停地忙着公务、打理家中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好像在跟自己过不去。 “延表哥,璋儿听说你最近很忙,你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了,否则老太君舅舅他们,还有我,都会担心的。” 虽然对容延并无男女之情,但聂含璋一直拿他当亲哥哥对待。从小到大,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永远铭记于心。 容延在聂含璋心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如果过得不好,她也会不好受。 “好。璋儿别担心,好好备嫁,其他事别多想。” 容延知道他的璋儿已经在不经意间就要属于别人了,他以后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对她好了。可是只要她能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她担心自己,他也心疼,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会听她的话,不再为难自己,而这一切只为让她安心。 “嗯!”聂含璋鼻腔一酸,发出浓浓的一声鼻音,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傻瓜,这样丑死了,快笑一笑。我和铭弟要去预备场准备比赛了,你好生看着,一会给我们鼓劲。” 容延心里也是一酸,伸出手想触上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安慰她,却感觉到不远处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杀气甚浓。 看清了那道目光的主人,容延微微一笑,本想收回的手,这下是踏踏实实地放了上去,如蜻蜓点水般轻抚而过。 感受到那道杀人的目光,容延心里总算舒爽了一点,颇有点出口恶气的***。 自己心心念念守护了多年的人儿,结果却被席枭这小子半道跑出来抢走了,让他吃点醋生生气怎么了,该得。 容延不仅无视席枭要吃人的眼神,反而挑眉回视过去,挑衅般地轻抬下巴,傲娇地走了。 他的那神情大有“你如果敢欺负璋儿,我就把她抢回来”的意思。 席枭双眸微眯,视线一直跟着容延转圈,眼刀子一记比一记更凛冽,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才作罢。 这时,聂含璋和家人过来给席老夫人请安,席枭瞬间收回通身的煞气,化身小绵羊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这是周双语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聂大小姐,将自己与之对比之后,愈发觉得不如人家,也总算明白了为何席枭会独独钟情于她。 聂含璋身上有一种气息跟席枭非常之相近,可以称之为孤高冷傲,又或者是淡然超脱。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端得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中间还如何插得进外人? 周双语气馁不已,此时再回想起姑母前几天跟她提起的计划,终于动摇了。 照此情形,要想在席枭和聂含璋订亲之前成事,或许自己真的只能抛弃所有的礼仪廉耻才有可能成功。 聂含璋跟席家人打过招呼之后便随着老太太等人返回聂府的座位,席枭非要坚持送他们过去。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球马装,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帅气,高冷霸道总裁的气息扑面而来,帅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席枭聂含璋当真没见过,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耐看,眉眼无一不精致,却一点也不娘气,简直是好看得要死。 席枭自然知道身旁的小女人在偷偷看他,心里美得冒泡,面上却不显,只是眼睛里细碎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今日夺魁的奖赏是一个赤金打造的蹴鞠球形,璋儿喜欢吗?” 席枭最近自发地把对她的称呼从“聂大小姐”变成了“璋儿”,初听有些别扭觉得肉麻,现在她却听习惯了,反正自己皮厚不要紧。 “纯金打的?喜欢!” 对于真金白银,聂含璋从来都是毫不掩饰对它们的喜爱之情。 “那我把它赢来送与你如何?” 聂含璋觉得这无疑是她目前从席枭嘴里听到的最好的一句情话了,很想点头应是,到底顾及着女孩子要矜持,矫情地应道: “输赢不重要,席将军注意安全最重要。” “嗯!我不会受伤的,还有,我一定会把它赢来给你。” 她的言不由衷,落在席枭眼里分外的可爱,忍不住就扬唇一笑,满满的全是宠溺。 席枭在人前从来没笑过,所以他这一笑惊艳了所有人。 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不苟言笑的席将军会笑啊,只不过他只对着聂大小姐一个人笑罢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成绕指柔。 聂含璋也被他的笑恍了心神,心跳加快,小脸红仆仆,随口应了声“好,你加油”赶紧加快脚步就往前冲,特意拉开与席枭的距离。 她承认,她是害羞了。 看她红着脸落荒而逃,席枭唇边的笑意变得更深,目送着她落座之后,才跟聂修夫妇打过招呼,转身大踏步往比赛预备场地走去。 两人这一番高调秀恩爱,灼伤的不仅仅是一直静静关注他们的容延,同样黯然神伤的还有沈睿锋,更别提气得快要吐血的高慕雪了。 席枭如此不避嫌,就是想告诉像容延这样的潜在情敌,聂含璋是他的人,其他男人休得肖想。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章、 席将军发疯了 巳时刚至,乾明帝与徐皇后带着一众皇子公主妃嫔姗姗来迟,正好踩在了开赛仪式的点上。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校场上锣鼓震天,黑白蓝青四支不同服色、英姿飒爽的蹴鞠队小跑着来到场上,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一时间尖叫呼喊声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四支队伍的人员赛前就已分好,率先进行的是对抗赛,通过抽签,黑队对蓝队,白队对青队。 席枭所在的就是黑队,容铭也被分到了这一组,第一场对抗赛就是他们所在的队伍对抗另一支蓝队。 这一场对抗赛几乎没什么悬念,黑队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蓝队,上半场就踢出了三比零的成绩,席枭一人独进两球。 下半场蓝队开始全力大反攻,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只能说是输得不那么难看罢了。最终蓝队以二比五不敌黑队,率先被淘汰出局。 席枭在下半场又进了一个球,他这么拼命,就是为了兑现夺冠的诺言。 因为根据赛制,只有夺冠队伍的成员才有资格去竞争那个“金球奖”。而金球奖的评定方式也很简单,就是看两场比赛下来,夺冠队伍中哪个队员进球最多就是获胜者。 第二场对抗赛白队对青队,容延正好和沈睿锋同组,都在青队。这两队实力差距不像上一组那么悬殊,经过一场激烈比拼,最后青队以四比三获胜,顺利挺进下一轮决赛,将和黑队争夺本次蹴鞠大赛的冠军。 两轮对抗赛结束之后,黑队和青队便回了后方的休憩室稍作休息,一刻钟之后再进行决赛。 天气炎热,一场比赛下来,大家都是大汗淋漓,太尉府中负责打水伺候的下人们,很快就将一盆又一盆的温水陆续送进休憩室。 沈睿锋正坐在椅子上,接过小厮双庆递过来的棉帕仔细揩脸,身上汗湿的难受,他又一向爱干净,索性将这身行头脱掉,换上另一身干净的青色球马装,反正太尉府中备用的服饰多的是。 不一会,一个圆脸的小厮就过来将他刚脱下的那身脏衣服拿走,这是正常的服侍,沈睿锋并未在意这个小细节。 那个圆脸小厮出了青队的休憩室后,见左右无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丝帕夹杂在这堆脏衣服里,往黑队的休憩室走去。 席枭也刚刚换好一身干净队服,转身时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太尉府的下人,并将那个小厮手中的衣服撞散在地上。 青色汗湿的衣服中,一条白色的丝帕格外显眼,席枭定睛看了两眼,突然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地将那块丝帕捡起,施施然地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呃……席将军……那是……” 小厮一脸为难地看着他,被他冷冷地横了一眼之后,吓得把后面的话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这是我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知道了吗?” 席枭死死盯着他看,看得那个圆脸小厮直冒冷汗,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那是席将军的东西,小的眼拙刚才没看到您掉了东西。” “嗯。你刚从青队的休憩室过来的?这身衣服是谁换下的?” 席枭看着小厮手中的衣服,平静的面容下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他觉得这条丝帕肯定是容延私自偷藏的,因为只有容延才有可能拥有聂含璋的贴身私物,也只有他才会将它如获至宝地贴身收藏。 结果小厮的回答让席枭大吃一惊,心里五味陈杂,难以言表。 “这是沈小侯爷刚刚换下的,小的正准备过来这儿再拿两件几位爷换下的脏衣裳,一块拿到洗衣房去清洗。” “你去吧,今日这事不许对外泄露半句,否则当心爷回来要你小命。” 席枭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赏给那个小厮当作封口费,就将人打发走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沈睿锋了?他身上怎么会有璋儿的帕子?还有,他偷藏着她的帕子是几个意思?莫非沈睿锋对璋儿也有非分之想?” 一想到这个可能,席枭顿觉后槽牙一阵酸疼,压力莫名爆增。 这前有猛虎容延还未解决,后面居然又来了一个劲敌沈睿锋,他们都对他的璋儿虎视耽耽。 突然间,席枭觉得自己危机四伏。不行,这门亲事他得早点订下才行,不然只怕节外生枝。 此时,沈睿锋根本就没发现,和自己的衣服一块放在休憩室柜子里的那块丝帕,以及从小佩戴的那块玉佩已经不见了,而前者如今正落在席枭的手里。 圆脸的小厮离开休憩室之后,放下衣服便拐道去了观赏席,暗中冲高慕雪的心腹俏碧点了三下头,示意事情已成。 俏碧对着高慕雪耳语了几句,对方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狠戾的笑容。 让席枭对聂含璋心生嫌隙只是开始,她倒要看看,若是当众被他发现聂含璋与沈睿锋有私情,他是否还会坚持要娶她。 到时候若传出聂含璋与小侯爷有私情的流言,席老夫人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喜欢她,继续让她作席家的当家媳妇? 今天,她要让聂含璋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外面的鼓钟连敲了三声,决赛的鼓角已经奏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黑队和青队再次上场,巅峰对决即将来临。 席枭不动声色地看向人称“玉公子”的沈睿锋,心里冒出一股股酸水。以往他还觉得此人品性高洁,对其颇为欣赏,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会看他如何在蹴鞠场上收拾他,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容延,这两人“一丘之貉”,正好一并收拾了。 面对两个如经优秀难缠的情敌,席将军心里非常挫火,暂时能想到的对付情敌的办法就是,赢下比赛,让他的璋儿看看到底谁更厉害,更能配得上她。 不得不说,席将军这样的想法——好幼稚,但他真的付诸行动了。 于是,比赛一开始,全场的看客都发现,席将军不知何故,似乎跟小侯爷和容延杠上了。 他一直从这二人脚底下抢球、断球、切球,玩得不亦乐乎,凭借着高超的球技和超强的体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但小侯爷和容延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看上文弱彬彬的沈睿锋,今天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也是死咬着席枭不放,席枭本有几个进球的好机会统统都坏在了他的脚下。 比赛相当激烈,场上的比分也一度陷入胶着,上半场结束时,黑青两队各得二分,暂时打平。 下场时,席枭伸手一甩脑门上的汗,似笑非笑地冲沈睿锋说:“小侯爷深藏不露,席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席将军过奖了,沈某只是班门弄斧罢了,实在不敢当。您才是真正令人刮目相看。” 沈睿锋微微蹙眉,总觉得席枭话里有话,隐隐还带着一点敌意。刚才在场上他那股狠劲,差点就要将自己撞飞了。 “小侯爷太过谦虚了,球场如战场,席某是决不会退让的,望小侯爷也全力以赴,咱们痛快战一场。” 席枭这番声明听上去更像是在向沈睿锋下战书,两个男人间光明正大的一场对抗,无疑让人热血沸腾。 “好,席将军如此爽快,沈某定当奉陪,咱们下半场再一决胜负。” 沈睿锋有些莫名其妙,究竟自己何时何地得罪了席枭?让他对自己紧追不放。不过对方既然明着向他发起了挑战,岂有不应之理。 容延眯着桃花眼,偏头打量着这两个男人不正常的对话,脸上露出讶异不解的神色。 席枭这是抽什么疯?他和沈睿锋有着同样的疑惑。 若是席枭冲着自己来,他还能理解,因为刚才自己摸了聂含璋的头嘛,让他不爽了,要“报复”很正常。 可他卯足了劲冲着沈睿锋发难是几个意思?该不是席枭眼神不好使,将沈睿锋错认成自己了吧?否则说不通啊,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就算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威风八面、公正严明的席大将军,这么小心眼地跟小侯爷过不去,只是因为打翻了醋坛子。 下半场的比赛彻底进入了白热化,场上的球员在挥汗如雨,拼死拼活,观众席上的呐喊声响彻天际。 很多男人早已看得忘形,歇斯底里地狂吼乱叫,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斯文形象,看得一众女眷纷纷傻了眼。 聂含璋看得热血沸腾,几次激动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每次都被老太太重重的咳嗽声给吓得重新坐回去。 容嬷嬷怕她失态,最后只能想出一个损招,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压在她肩上,只要她有站起来的迹象,就使劲把她往下压。 席枭刚刚突破对方的防线进了一个球,忍不住回头往聂含璋的方向看,见她一脸兴奋地拍掌,心里顿时甜滋滋暖烘烘的。 为了她,赢得这场关乎男人荣誉和承诺的比赛,再累再难,也值得。 可惜好景不长,下一回合的较量中,沈睿锋得了容延的助攻立马扳回一城,比分又变成了四比四追平。 半柱香快要燃尽,此时比赛已进入尾声,席枭决定改变策略,不再单打独斗。 当他传***时,青队的人都只顾着防他,忽略了黑队的其他队员,看中了时机,席枭一个漂亮的虚晃就将球传到了容铭脚下。 容铭脚下生风,带着球疯狂冲刺,青队猝不及防,再追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容铭一记飞身长传,直接将球射进了网门里。 这时,烛台上的香将将燃尽,场上响起了比赛结束的钟鼓声。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蹴鞠大赛最终以黑队五比四险胜一球的成绩获得了桂冠。席枭最终如愿以偿,以获胜队伍中一人独进五球的佳绩,赢得了本次蹴鞠大赛的“金球奖”。 沈睿锋虽心有遗憾,但输得心服口服,赛后亦向席枭表示了诚挚的祝贺。 席枭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恭贺,决定先将心里那点不痛快压下去。毕竟在公众面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态而让人产生什么不好的臆想,届时牵连到聂含璋身上便不好了。 主台上的乾明帝看得十分高兴,对着跪在底下等着领奖的,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倍感与荣有焉。 于是,心情大好的乾明帝金口一开,决定再赏。 “席爱卿,你今日表现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哪,朕决定重重有赏。可是赏什么呢,朕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不知席爱卿有什么想要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席枭立马磕了一个响头,回道:“启禀圣上,微臣真有一事想求圣上您成全。” “哦?席爱卿有何需求尽管说来,但妨朕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乾明帝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会值得席枭当众求旨。 “微臣想向圣上求一道赐婚圣旨,请您赐婚于微臣和聂大人的嫡长女。” 一席话震惊四座,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哈……席爱卿果真铁汉柔情啊。朕也听闻席聂两家正在议亲,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朕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准了。” 朝臣之间联姻,哪能躲得过乾明帝的耳目,对于聂席两家这桩婚事他是没有猜忌并且放心的,他深信席枭的为人禀性,绝无拉党结派之意。 “回禀圣上,微臣与聂家已经订好了于七月十八之日正式订亲,是以微臣斗胆恳求圣上在微臣前去聂家订亲那日,下这道赐婚圣旨,为微臣助行。” “好,这有何难,朕准了。除此之外,席爱卿还有其他要求吗?不妨说出来朕一并准了。” 席枭想了想,颇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 “微臣想请圣上将金球赐于聂大小姐。赛前微臣曾应允过她为赢下这场比赛,若是赢了,就将此物送于她。” “哈哈哈,老话常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朕今日总算是信了。席爱卿,你真是让朕另眼相看哪。来人,宣聂大小姐上台觐见。” 席枭重诺重情,乾明帝对其印象更好,也更放心,这样的臣子没有皇帝不爱。 聂含璋傻了一样,在万众睹目之下,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艳羡嫉妒的眼神,走上了观赏主台。 整个觐见领赏过程聂含璋是有些蒙的,直到最后捧着一颗沉甸甸的纯金打造的球状物下台时,她才有一种回到现实世界中的感觉。 席枭这个王八蛋,干嘛突然搞当众“求婚”这一套,只有惊,没有喜好么。 谈情说爱这种事,私底下多腻歪她都是没意见的,可当众示爱,她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啊。 聂含璋本来是怒气冲冲地瞪向和他一起并肩下台的席枭,可一看到对方笑得傻里傻气,像个做了好事等着被人夸奖的孩子一样,满肚子的怒火突然就这样熄灭了。 他都把他的心扒在众人面前给她看了,他都为她做到这份上了,自己居然还不领情?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矫情个什么劲啊。 聂含璋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瞬间换上讨好的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像个狗腿子,尤其是看到手中那颗金灿灿的大球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席枭简直哭笑不得,她怎么就这么财迷?敢情自己堂堂一个大活人在她眼里还不如那一坨大金子? 不得不说,席将军这一番高调“表白加求婚”彻底震慑了所有人,也刷新了大家对他的印象。 关于以往他的那些冷漠无情、杀人如麻、天煞孤星等等不好的形象,在这一刻得到了颠覆,多少人捶胸顿足,当初为何要错过这样专情的男人。 而从前只配被冷落、被嘲笑的聂含璋也一跃成为了“全民公敌”,变成了众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个个恨不得以身代之。 一片喧哗欢呼声中,高慕雪坐在人群中巍然不动,手中的帕子几乎被绞烂,双目喷火地看着聂含璋的方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主子,现在怎么办?那事咱们不如停手吧?” 席聂两家的婚事已经扯进了天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俏碧这也是护主心切,不愿再看主子泥足深陷。 “停?为何要停?今日不是聂含璋死,就是我亡。” 高慕雪咬牙切齿,眼里杀机毕现。 俏碧垂头应是,不敢再顶撞。主子这是动了杀心,而她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章、 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 历时两个时辰,蹴鞠大赛完美落幕,席枭无疑成为了这场比赛中的最大赢家,得了封赏出尽风头,还抱得美人归。 且不说他人究竟是羡是妒,在一片热烈喜庆的氛围中,所有参赛的男子与看众都移步去了离“武高校场”不远的高府别院。 身为主人家的太尉府在自家别院里,按照惯例举办了一场赛后欢庆宴,宴请群宾。 人多声杂,聂老太太呆了没多久,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辞别了。 聂修和吕氏要送老太太,聂恪年纪太小,也都跟着一块走了,留下聂锦和聂含璋三姐妹继续作陪,以示对主人家的尊重。 这种场合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宴席进行到一半,那些年长的长辈和各府的老爷、夫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去了,放眼看去,席中坐着的几乎都是一水的少爷小姐。 时机到了。 男客都在外院活动,此时正喝得热火朝天,谈人生,谈理想,谈政治,谈女人,总之就是男人间躲不开的那些话题。 女客则分为年长的和年轻的两拨,分散在前院和后院活动。 高夫人在前花厅陪同尚未离去的各府夫人谈笑,而在后花厅,高慕雪就是主家女方的绝对代言人,她的言行全权代表着主人家的意思。 “众位姐妹,今儿你们有眼福了。前几日别院里的睡莲正巧开了,咱们赶紧过去瞧几眼吧,否则过几天谢了就没得看喽。” “真是太好啦,早就听闻高家别院有一片举世无双的睡莲池,开花时美如仙境,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怎可错过如此美景,自然是要去的。” 众千金纷纷点头称是,个个眼带兴奋地附合着。 客随主便,高慕雪提出这种善意的建议,客人一般是不能当面拒绝的,否则就是相当失礼的一件事。 聂含璋担心有诈本不愿前去,可是在座的所有姑娘都举手赞成,包括聂含瑜和聂含瑧也是一心想要前往一睹风采,如果她一个人留下来,那就显得太无礼,太尴尬了,搞不好立马就会就成众矢之地。 轻轻扫了一眼不远处美丽端庄,笑得一脸无害的高慕雪,聂含璋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 适才在校场上接受皇上恩赏下台之后,她可没错过高慕雪眼中对自己欲杀之而后快的那股狠色。所以她必须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对付这个疯女人。 聂含璋故意走在一群千金小姐的中间,不往前挤,也绝不落后,千霖和千雪一前一后地围着她,她的左右侧就是聂含瑜两姐妹和她们的四个丫鬟。 简言之,她正把自己置身于一个相对安全的包围圈中。 高慕雪要带她们前去的地方是观荷亭,但行至一座拱桥时,拱桥下方就是那片荷花池,有几位千金小姐被吸引了目光停下脚步,站在桥上欣赏美景。 聂含璋百无聊赖地看了两眼,抬脚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动与惊呼,眼看着那些原本走得摇曳生姿的姑娘们,突然间东倒西歪,你推我拽,像叠罗汉一样,一个推倒一个,不多会就躺倒一片。 聂含璋往她们的脚下一看,蓦然发现了几颗圆滚滚的白色珍珠,肯定是不小心踩到上面了,所以大家才会脚下失控。 同时,聂含璋也发现,有几个眼生的丫鬟正朝自己靠近,看上去那几人好像是来帮忙扶人的,但聂含璋立马就查觉到不对劲,她们的下盘很稳,像是练家子,而不是普通丫鬟。 悄然看向不远处隔岸观火的高慕雪,聂含璋冷冷一笑,她就知道这个疯女人是不会消停的,这就开始了。 不过不管她今天想对自己使什么坏,她都会拉着高慕雪“一块陪葬”的。 思及此,聂含璋低头在千霖耳边低语了一句,脚下生风似的,呼啦啦拨开人群,借助拱桥上高下低的地势,假装自己踩到了珠珠,尖声高叫着,一路顺滑到高慕雪身前,牢牢抱住了她才稳住身体。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眨眼之间完成,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那几个丫鬟见状,立马围剿上来,七手八脚要将她与高慕雪分离。 看上去好像是几个丫鬟在安慰扶持“受惊”的聂含璋,实则这些人暗中用了狠劲,专往她的软肉上使力,迫使她吃痛之下就会放开对高慕雪的“挟持”。 现场一片混乱,人人自顾不暇,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相。聂含璋痛得闷哼了几声,查觉到这些人一直想把她往拱桥边上推,好像是想将她推入荷花池。 “高慕雪,你疯了不成。为了席枭,不惜如此暗算于我,还要牵连这么多无辜之人,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聂含璋低声怒斥,凌厉的瞪向高慕雪,紧扣着她的腰身的双手也暗暗使上了十足的力气,疼得高慕雪俏脸扭曲,却硬撑不哼一声,而是冷冷地与她对视,眼里是浓浓的恨意与杀机。 “聂姐姐,你错了,她们都会相安无事的,有事的只有你一个。” 高慕雪忍痛娇笑,腰间的巨痛使得她跟聂含璋一样,疼得白了脸,出了汗。 事已至此,双方彻底撕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正式宣战。 “雪儿妹妹,好歹咱们姐妹一场,姐妹之间就该同甘共苦,今儿有你这个好妹妹陪着我一块‘出生入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高慕雪怒目圆睁,一句“聂含璋,你想……”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就被人抱着翻转了一面,连续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感觉身体一轻,在空中飞了起来,接着再重重地跌落荷花池中,瞬间一股巨臭的腐水淹没她的头脸,让人恶心欲呕。 众人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巨响,好像有人掉进了荷花池,定睛一看,似乎是聂含璋和高慕雪,顿时开始惊声尖叫。 “不好啦,快来人哪,救命啊,高二小姐和聂大小姐掉池子里了,快去前院喊人救人哪……” 桥上惊魂未定的各府小姐,看着在池水中扑腾的两人,个个更是吓得小脸发白,除了尖叫哭喊和派人去搬救兵,完全不知所措。 好在荷花池水并不深,底下又是厚厚的淤泥,站直了堪堪只能埋到成年女子胸前的位置。 高慕雪好不容易从污水里挣扎着站好,伸手将脸上恶臭的淤泥抹掉,吐出嘴里的秽物,不禁发出一声声干呕。 她现在除了脖子以上还露在水面上,刚才那一番挣扎,腿腰处已经被淤泥完全裹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站着这臭气熏天的池子里等人来救了。 再看离她不远的聂含璋,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头脸上也是一块一块的黑臭的烂泥,同样狼狈不堪。 唯一不动的是,聂含璋不像她一样深陷泥潭,她懂水性,所以现在是漂浮在水面上,身体灵活自如。 此时,她正朝高慕雪游过来,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聂含璋,你胆敢碰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高慕雪吓得俏脸煞白,这个时候除了进行言语威胁,她毫无还击之力,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恐惧与无力。 “雪儿妹妹,你别怕,姐姐我略懂水性,我是来救你的。” 聂含璋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桥上的人都能听到,随即在高慕雪惊愕的目光中,灵巧地绕到她身后,借助自己身体的掩饰,遮住桥上人的视线,一把将高慕雪的脑袋往水里岸。 高慕雪挥手拼命挣扎着,想喊救命,可是她一张嘴,口鼻里冷不丁地就被灌进了一大片恶臭的泥水,呛得她直咳,胃里一阵阵翻滚,恶心得不行。 “雪儿妹妹,你别害怕,千万不要***,不然只会越陷越深。你放松一点,姐姐我识水性,一定会安全将你救上岸的。” 聂含璋并不想溺死高慕雪,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吃罢了,灌了她一大口泥水之后,就重新将她拉出了水面。 “唔……咳咳……救命……”高慕雪从水面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险些将肺咳了出来,连话都没法说了,只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恨恨地盯着聂含璋,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看来雪儿妹妹还是没明白呢,那么姐姐就只能再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聂含璋一边提拉着高慕雪的身体慢慢往前移,一边又将她的头往按水里岸,继续让高慕雪喝泥水。 如此三番两次,高慕雪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连瞪她的力气也没有了,喝了一肚子的污水,不停地打着饱嗝,嘴里喷出的气味险些都要将自己熏晕过去。 高慕雪此生再没如此狼狈过,狠狠地咬着唇,流着屈辱的泪水,和着脸上的污泥连成一片,根本看不出来她哭过的痕迹。 其他人根本不明所以,看在她们眼中,聂含璋就是在救高慕雪,虽然对方可能因此呛了几口水,但在害怕挣扎下这是难免的,而且高慕雪的身体确实是在慢慢脱离泥潭,可以看得出来,聂含璋在很费力地拖拽着她走。 高慕雪的丫鬟在桥上看得心惊,可她们没一个懂水性,如果贸然跳下去,不仅救不了主子,还有可能坏了后面的事,骑虎难下,只能站在桥上干着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似乎很急,当中还夹杂着妇人着急的说话声,应该是请来的救兵到了。 聂含璋拖着高慕雪已经快来到池水边,也用不着那些人来救了,她正准备爬上岸,突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扑通”巨响。 她回头一看,池中又多了一道粉蓝色的身影。 有人在桥上尖叫:“天啊,沈小姐也掉下去啦,快来人啊,快去救救她。” 沈亭仪直到掉到水里,整个人还是懵的,被呛了几口水才意思到自己落水了,跟着开始大声呼救。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站在桥上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聂含璋救人,结果也不知被哪个人推撞了一下,她就莫名其妙落水了。 “真要命!” 聂含璋暗骂了一句,直觉沈亭仪突然无故落水跟高慕雪肯定也有关系,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泄恨似地在高慕雪腰上狠掐了几把。 高慕雪疼得翻着白眼哼哼了几声,却只能像一瘫烂泥一样被对方推举上岸,聂含璋把她丢上岸后,就打算返身回去再去搭救沈亭仪。 此刻,高夫人带来的一众救兵已经匆匆赶来,大家都目睹了聂含璋勇救高慕雪的壮举。见她浑身湿漉漉一脸疲态,却还想着去救人,赶紧叫停也把她一块从池子里捞了起来,派另外懂水性的两个婆子下池去营救沈亭仪。 很快,浑身湿透又一身泥泞的三人被分别送回到了高家别院的厢房里,而那些受到了惊吓的女眷也被带回了前花厅,跟其他府的夫人在一起,以免再发生什么意外。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章、 险象环生(1) 高夫人为聂含璋等人安排好客房,一切吩咐妥当之后,马上就赶回到了前厅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娇客去了。 她还得向各府夫人解释个中缘由,又得谨防消息外泄,忙得是焦头烂额,也没多余心思顾得上在客房里休息的那三个落水者。 高夫人觉得,眼下既然已经把人都安全送进了厢房,如今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三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洗漱和清理,此时也不便让人前去探望和打扰,而且她又加派了人手伺候,这下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根据众人的供述,当时在拱桥上似乎是因为某位小姐佩戴的珍珠项链断了线,珍珠洒了一地,所以大伙才会相继摔倒,在惊慌失措中又导致了聂含璋三人不幸落水的连环意外。 既然是意外,又无人受伤,大家也都平安无事,那就更无需小题大作了。反正眼下不管此事是不是意外,就暂且当它是吧。若当中真有什么猫腻,待客人走后再查不迟。 为了保全太尉府的颜面,高夫人还郑重交待了下人不许将此事传到外院,以免惊扰到男客。她怕此时消息外传,会当众给丈夫高诚丢脸,更怕因为待客不周这个“罪名”,而再次让太尉府丢面。 可高夫人拦着不让人将消息往外送,偏偏她的乖女儿却在背后拆台,早早地就派人跑去外院通风报信去了。 高府别院占地宽阔,且依山而建,客房与客房之间的距离相隔较远,聂含璋被送到了相对靠后偏远的一处厢房,沈亭仪的厢房与她相近,却也得绕过一个亭子才能到。 高慕雪则是住进了相对靠前的主人房,她的房间离前厅也近,前厅和外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这儿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此时,高慕雪正一脸阴沉地泡在浴桶里,不停地拿淡盐水漱口,可依然觉得身上嘴里还是一股恶臭,仿佛不管怎样也洗刷不掉这些“耻辱”的印记。 高慕雪的原计划就是要将聂含璋推下荷花池,可这并不包括她自己也要落水,她没想到居然被聂含璋识破了诡计,更没想到原来对方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还借此狠狠地报复了她一番。 一个丫鬟急急地跑进来,禀报道:“主子,聂大小姐的一个丫鬟跑到外院去了,有人跟奴婢说,瞧见她往席将军那儿去了。” “什么?一个个的都是饭桶,这么多人居然还看不住她们主仆三个,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个人竟然没人看到,不知养你们有何用。” 高慕雪盛怒,双臂在浴桶里奋力拍打,击起水花无数,水滴落到她绝美的脸上,仿若一朵出水芙蓉,只可惜一脸凶相破坏了这样的美态。 “小侯爷那边如何了?通知到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尽量平复心中的郁躁,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办事要紧。 “奴婢已经派人告之小侯爷沈小姐落水的信儿,现在已经有人带小侯爷往厢房的方向来了。” “好。你们几个过来,按我吩咐地去做,记得手脚要快,做事小心利落些,若这次再出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聂含璋已经洞悉了她的意图并从中破坏,使得高慕雪有些气急败坏,可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她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哪怕现在出了点瑕疵和意外,大可随机应变,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她“铲除”聂含璋的决心。 何况对方已经和她撕破了脸皮,这次再不动手,将来恐怕再也难以寻到机会“翻身”了,这一次她要一击即中。 “可是,主子,现在沈小姐和聂小姐那边都有夫人派去的人手在伺候,咱们若是贸然动手,只怕会引起夫人的怀疑。” “那就想办法将她们引开啊,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们吗?不要自乱阵脚 ,一切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万一事败,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高慕雪厉喝一声,暴怒狂躁的样子与平常的娇美娴淑大相径庭,若是有外人在场,必定惊讶于她的表面不一。 “是……主子。” 那些仆婢立马噤声,忐忑不安地领命而去。 而此时身处高府别院偏僻客房中的聂含璋,也正一边泡着浴澡,一边悄声和千雪商量着对策。 千霖已经被她派出去找救兵了,现在身边只有千雪一个助手,客房外头伺候的全是高府的下人,也不知是不是高慕雪的耳目,一切需得小心行事。 高慕雪费尽心思地设计自己落水,肯定不是只想让自己泡个烂泥澡那么简单,又故意把她安排到这么偏远的客房,后面肯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不能坐以待毙。 突然门外传来了几道低声的交谈,好像有人来了,聂含璋使了一个眼色,千雪蹑手蹑脚地来到外室,轻趴在门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听到一个女声对另外一个人说:“二小姐那边有紧要事,需要你们几个过去帮手,这儿交给我们两个来伺候就行了。” “好,那就有劳两位姐姐了,我们这就过去。” 高慕雪在高家说话跟她的母亲高夫人一样好使,另一道女声低应了一句,很快,门外几道身影就开始晃动,脚步声渐行渐远。 千雪屏着气,踮着脚尖轻快地跑回内室,向聂含璋禀报了适才所见。 “小姐,高慕雪好像将门口伺候的下人换成了她的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待聂含璋回答,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聂大小姐,奴婢是夫人派来给您送压惊茶的,劳烦您的人前来开个门。” “去吧,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看她想干什么。” 聂含璋将头枕在浴桶上,敛眉深思。高慕雪到底有何企图? 千雪前去开了门,笑道:“辛苦这位姐姐了,我家小姐沐浴时不喜外人在侧,这碗压惊茶您还是交给我吧,劳烦您替我们家小姐向高夫人道声谢。” “这可如何使得?回头我们家夫人该责怪我伺候不周了,哪有让客人干此粗活的道理。还请姐姐体谅则个,让妹妹我将茶送进屋去吧。我只将它放在外室的几桌上就算完功成身退了,如此也打扰不到聂大小姐休息,更不会令姐姐你为难。这样可好?” 送茶的丫鬟端着茶盘,灵巧地躲开千雪的阻挡,半边身子已经进了房门。 “千雪,不得无礼,高夫人好心派人送来压惊茶,怎可拦着,快将人请进来。” 聂含璋的语气再客气不过,眼底早泛起幽幽的冷光。 高慕雪派人来打探军情了,对方既然这么想进屋,那就让她进来好了,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是,小姐。”千雪“笑吟吟”地将人领了进来。 那个丫鬟进了屋之后,端着茶盘直接绕过了屏风,来到了内室,看到泡在浴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聂含璋时,悄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聂大小姐,这是夫人特命小厨房给您熬制的压惊茶,沈小姐那边也派人送去了,药虽苦难咽,但您喝一碗吧,压惊驱寒的。” “好,高夫人如此有心,我怎可辜负,多谢这位姐姐了。” 聂含璋端起轻轻抿了一口,突然叫了一声“烫”,然后假装失手打翻了药碗,连汤带碗一齐掉进了浴桶里。 “实在不好意思,我从小吃不了热烫的东西,这碗压惊茶于我而言实在太烫了,无法下口。劳烦姐姐再去厨房帮我端一碗吧,等下你就把它放在外室的桌上,等搁凉了我再喝吧,免得又糟蹋了高夫人的一片好心。” 高慕雪让人送来的东西她哪敢喝,万一下了乱七八糟的毒药怎么办? “好的,奴婢这就给您再去端一碗新的来。” 送茶的丫鬟微微一笑,接过聂含璋从浴桶里捞出来的汤碗,端着茶盘又离开了客房,聂含璋明显地感觉到她吁了一口气,脸上绽出轻松的表情。 莫非这茶汤没问题?是自己多虑了。但这个丫鬟执意进屋,故意无视千雪的提示,横冲直撞到屏风后头,似乎只是为了确认这浴桶中的人是否就是她本人。 聂含璋这下是万分肯定,高慕雪还有后招,等那个丫鬟出了门之后,她悄悄将千雪招到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想出了一招金蝉脱壳的办法。 不多会,那个丫鬟又端着另一碗新的压惊茶进了屋,看见聂含璋还在浴桶里清洗着身子,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很快就出门向暗中守在拐角的报信人使了暗号,告诉对方一切正常,可以依计行事。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房间,和另一个丫鬟一直守在房门口的那段时间里,聂含璋已经和千雪开始了她们的偷天换日之计。 与此同时,得知胞妹和聂含璋落水,心中万分担心的沈睿锋已匆匆赶往后院,被人带到了沈亭仪的房门外。 沈亭仪也尚在房中洗漱,不便见人,只得让胞兄在门外守着,兄妹两人隔着门,让各自的丫鬟传话。 沈亭仪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沈睿锋总算把心放下一半,可另一半还为同样落水的聂含璋吊着。 他问过带路的丫鬟,知道聂含璋的客房离胞妹的不远,只要绕过前面这座亭桥就能到,可他只能站在这儿干看着,一步也走不了。 沈亭仪是他的亲生妹妹,出了事,他这个当哥哥的来看一眼实属人之常情。 可聂含璋与他无亲无故,他若是跑去女子的客房探望,那便有居心叵测之嫌了,甚至还会连累对方的清誉。哪怕再担心,他也不能冲动行事。 既知沈亭仪无碍,沈睿锋便想离去,后院是女子私秘之地,男子踏入终究不妥,免得无事生非,他还是赶紧走吧。 沈睿锋向胞妹表明了去意,身后跟着与自己前来的两个仆婢,叫上适才带路的那个丫鬟一并将他们带回外院。 前脚刚踏出去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惊慌地喊: “走水了,走水了,聂大小姐的客房走水了,她还在里面呢,大家快去帮忙救人哪。” 沈睿锋心下一滞,一把抓住来人的手,急道:“你说的是聂大小姐的客房走水了?她在哪里,快带我过去救她。” 不远处有一阵浓烟冒起,看上去的确像是走水了,沈睿锋无暇东顾其他的细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拽着那人就往聂含璋的客房一路疾跑。 他的两个仆婢紧随其后,其他人依然留守在沈亭仪的客房里保护她的安全,另有一两个高府的下人则跑去前院通知高夫人去了。 而千霖此刻也带着心急如焚的席枭往后院一路疾奔,听说聂含璋落了水,她又特意叫千霖前来告之他有难,让他赶紧去救她,席枭心里如何不急,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她身边才好。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章、 险象环生(2) 千霖和席枭都不知道聂含璋具体入住在哪个客房,进了后院的拱门之后,席枭就被高慕雪早早守在那里的人拦住了,说他是男客,死活不让他进。 后院是女眷所在地,又是在别人府上作客,席枭的确不便硬闯,不得已刚开始只好耐着性子跟人解释两句。 结果,冷不丁地远远就前方有人在高喊:“不好啦,聂大小姐的客房走水啦,快点去救人哪。” “给爷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席枭横眼一瞪,吓得那些拦他的人立马缩了手脚,躲到一旁不敢出声。 飞快地跑到报信人的跟前,席枭一把拎住那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直接将人提了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那个丫鬟说话都哆嗦。 “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清楚了。” “席将军……聂大小姐的客房不小心走水了,她还在里头呢,奴婢得赶去前院多喊些人来帮忙扑火救人……” “你,快去前院叫人帮忙来扑火,你马上带路,带我去聂大小姐的客房。” 席枭一把推开那些又试图挡在他身前的仆婢,提着报信的那个丫鬟就直接往里冲,杀手腾腾的样子,谁敢拦他,关键是他那身手,别人也实在拦不住。 千霖听说主子被困火海,急得险些哭出来,跟在席枭身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没命似的跑。 可怜带路的丫鬟被席枭捏着领子狂奔,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几次都快翻白眼昏过去了,又被席枭一声怒吼“接着往哪走”给吓得魂飞魄散,吊着半条命继续指路。 沈睿锋这边也是一路疾驰直奔聂含璋的客房,到达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紧挨着客房边上的一个小厨房着了火,顺势烧到了客房的东面墙。 好在火苗刚烧起来,边上又有人在及时扑火,火势并不大,但不知厨房堆放了何物,才造成了眼下的浓烟滚滚。 浓烟直接将客房四周熏得一片雾蒙蒙,完全看不清周边和客房里头的情况,只能听见周边和客房内不时传来的清晰咳嗽声。 “聂大小姐,聂大小姐,你在里面吗?” “咳咳咳……救命……” 房里传来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因为隔得远,对方又在咳嗽,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与聂含璋的声音似像非像。 情急之下的沈睿锋哪里顾得上核对呼救人的身份,何况刚才那两个丫鬟都说聂含璋还在屋里,他必须得进去救人。 沈睿锋一脚踹开房门,鼻间捂着一块沾湿的帕子就冲了进去,大声呼叫着:“聂大小姐,你在何处?” “有人吗?我在这里,救命啊……” 屏风后头传来一道微弱的呼救声,沈睿锋闻声而寻,却在烟雾弥漫中看见浴桶里一个女子披散着如鸦的黑发,侧对着自己,长发盖住了她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也不敢再看。 浴桶下方极有可能就是一具一丝不挂的女性**,他怎敢多眼一看亵渎心中的女神。沈睿锋急忙别开眼,伸手从屏风上扯下一件披风递给身后浴桶中的女人。 “聂大小姐,在下救人心切,无意冒犯,还请你多多见谅。假如在下不小心真有冒犯之处……,请你放心,沈某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浴桶中的女人轻咳了一声没说话,迅速将披风盖在身上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在沈睿锋的帮助下从浴桶中爬了出来。 在漫天浓烟中,沈睿锋搀扶着浑身湿哒哒的女子快步往外走。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刚刚步出内室之际,从床底下爬出了一道娇小的身影,迅速从窗户翻了出去,并借助浓烟的遮挡一路摸爬到了着火的厨房后方。 她不小心在躲避的过程中撞到了适才在客房门前守门的一个丫鬟,丫鬟惊讶地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脸,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对方一掌劈晕拖走了。 沈睿锋刚刚护着怀中的女子走出客房,来到稍远一点的亭廊避火时,席枭和千霖也匆匆赶到了,身后还跟着在半路上“巧遇”的高慕雪和她的几个丫鬟,她说是带人前来帮忙救人的。 当看到背对着众人倚靠在沈睿锋怀中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的女子时,高慕雪眼中划过一道兴奋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沈睿锋与聂含璋有了肌肤之亲,这就代表着她已经失贞,除了下嫁沈睿锋还能有何路? 她就不信,席枭在得知沈睿锋暗藏聂含璋的手帕,觊觎他的女人之后,面对此情此景他还能心无芥蒂。 作为一个男人,必定是对此十分介怀的,一怒之下,席枭说不准就会打消与聂含璋订亲的念头。 再不济,还有席老夫人在,她肯定也不会同意一个名节已失的女子嫁入席家作媳妇的。 而沈老太君和沈夫人那么不喜聂含璋,怎会同意让她进沈家的门。待一会再坐实了她和沈睿锋早有私情的“事实”后,聂含璋就将成为千夫所指的不知羞耻之人,届时她若要进沈家的门,恐怕也只能是个妾了。 高慕雪心中暗自欢喜,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聂含璋走投无路、一无所有的凄惨模样了。 “璋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谢天谢地,还好小侯爷及时赶到救了你,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高慕雪决定先发制人,她要让聂含璋有苦难言。 “璋儿,你怎么样,无事吧?” 听罢,席枭以为对方真是聂含璋,一个箭步上前,将沈睿锋怀中披头散发的女子一把抢过,就要往自己怀里揽。 岂料女子竟从他的怀中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哑着嗓子道:“席将军,奴婢是千霖,主子她没事,跑去救火了。” 女子抬起头,将遮盖在脸上的长发往后一束,露出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可不正是聂含璋的贴身丫鬟千霖嘛。 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众人一时石化,心思各异。 当中最高兴的人非席枭莫属,心上人没事自然是最值得高兴的,同时值得高兴的是,她不必承受沈睿锋救命之恩的人情,也不必与他有产生别的纠葛。 “千霖……快告诉我你主子在哪?她是不要命了吗,跑去救什么火?” 高兴之余席枭不免火大,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自己担心受怕地恨不得飞过来帮她解围,结果她却跑去救火了?这样对吗? “主子说火是从东面开始烧起来的,她应该是去那救火了。” 千霖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隐晦地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高慕雪,心里快意至极,暗暗骂道。 “哼!想暗算我家小姐?她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了,且看你一会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璋儿,璋儿……” 席枭高声叫了两句,拔腿往烟火里冲,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女声,隐约中一道身影朝大家走来。 “席将军,是你吗?不要过来,我没事儿,马上就出来,你和大伙在那儿等着我就行。” 不一会,一身作丫鬟打扮的聂含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身上穿得显然是千霖之前穿的那套衣裳,两只手里还拖拽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应该是她刚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璋儿,你没事吧?” 看到她安全无恙,席枭心里再大的怒火也消了,若不是顾及场合,此刻他真想拥她入怀。 天知道刚才那一路过来,他是如何的煎熬焦灼,两条腿虚得仿佛都不是自已的了,天塌下来的感觉也不外如是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 聂含璋旁若无人地与他对视,眼里情意绵绵,看得席枭心软如棉,也惹得高慕雪心似火烤。 “璋儿,里边的火势如何了?还有人被困其中吗?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与小侯爷先带人进去帮帮忙,很快就出来找你。” 席枭的语气温柔得都快将人给融化了,虽然心上人没事了,可万一火场里还困着别人,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被点名的沈睿锋已经内伤严重,此刻再难用言语形容他这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的心情。 他承认刚刚从客房里救人时,自己心里是带着侥幸和窃喜的,虽然用这种方式得到佳人,有些胜之不武,可当时他真的以为是老天开眼,要成全他的一片真心。岂料原来竟是误会一场,让他一场欢喜一场空。 “不用,你们不必去了,火势并不大,已经高府的那些仆役合力扑灭了,只是厨房里有很多湿柴火,所以才会冒起这么大的浓烟。他们现在正在处理呢,这儿烟大灰多,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对,总得先找个地儿让你和千霖换一身衣裳,然后你再与我详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意外便罢了,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璋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席枭霸气侧漏的宣言震得聂含璋心里甜滋滋的,故意意有所指地看向高慕雪,淡淡一笑,话里的浓浓讽刺大家都听得明明白白。 “雪儿妹妹,这是高家别院,你最是熟悉,劳烦你给找个最安全的地方,让姐姐我歇会脚喝口茶吧。先是落水,接着又遭遇客房失火,姐姐我这会真是精疲力尽了,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只怕我无力应付啊。” “实在对不住璋姐姐和各位了,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竟然连出意外,害得大伙担心受怕,雪儿身为主人家实在是难辞其咎。我代表家父、家母在这儿先给众位赔不是了,还请大家海涵。” 高慕雪死死攥着拳头,面对席枭冷冷的打量,只觉心里微微发凉,竟十分害怕他这怀疑的眼神。 “雪儿妹妹无须自责,这些事可能只是意外罢了,除非是你做的,否则你何必道歉呢?当然了,这些事肯定与雪儿妹妹无关,所以你也无需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我接连受了惊吓有些语无伦次了,还请雪儿妹妹不要介意。” 聂含璋笑得人畜无害,可话里透露的讯息却十分耐人寻味,惹得席枭和沈睿锋看向高慕雪的眼神愈发充满怀疑。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章、 险象环生(3) “璋姐姐没说错,这些事怎能与雪儿无关呢。若不是我邀请你和沈妹妹来别院游玩,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今日害得你们受此意外和惊吓,雪儿委实心有愧疚,姐姐若是怪我,那也是应当的。只是眼下这儿尚需清理,姐姐若是还信得过雪儿,我便带你去前头另一处客房梳洗歇息吧。唯有一点,这深宅后院不宜有男眷进出,还将席将军与小侯爷回避则个,先行去外院等候。” 高慕雪欲语还泣,倒打一钯,一脸的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瞧雪儿妹妹说的,我岂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于你呢,姐姐自是信你的,这便跟着你前去换房好了。只是眼下我有些害怕独处一室,烦请雪儿妹妹陪同片刻,直到姐姐离开此地,可好?” 聂含璋上前,撒娇似地牵住高慕雪的手,将之紧紧握在掌中,力道之大,疼得高慕雪微微皱眉,却只能强颜欢笑,与她继续扮演着姐妹情深。 “姐姐相求,雪儿自然不会推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那咱们这就走吧,你们几个负责带路,把席将军和小侯爷送去外院吧。” 聂含璋此举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挟持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高慕雪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她就翻不出什么浪。 再不济,真有什么情况发生的话,自己也可以拉着对方“陪葬”。她就不信高慕雪会为了害她,而赔上她自个。 高慕雪使劲往外抽了两下,无奈力量悬殊,聂含璋的手掌就像只铁钳子似的牢牢扣住她,根本挣脱不得。见她挣扎,对方反而愈加用力,疼得她只觉手指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席枭和沈睿锋默默感受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涌,心头浮上了许多疑虑。 第一次落水可以说是意外,可紧接着就是客房走火,堂堂的太尉府,竟然会接连失误,如此大意待客吗? 更巧的是,偏偏两次意外都不大不小,有人遭受其害却又不足以伤人性命,一切拿捏得恰如其分,仿佛有人精心安排。 这两个男人,一个成长于兵不厌诈的沙场,而另一个则是在尔虞我诈的豪门世家里长大,疑窦丛生的意外,让他们查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思及此,席枭更不愿留下聂含璋孤身在此,她分明是查觉到了事情有异,才让千霖去外院寻自己来帮助解困的,若他此时走了,回头她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后悔莫及。 “多谢高小姐的好意,可璋儿是我的未婚妻,她如今有难席某绝不会离她而去。当然席某绝不会进客房打扰到你们姐妹相聚,我只是想守在房门外,确保璋儿的安全。待她换完衣服,我便送她回府,相信这也不用了多少时间,席某保证决不会惊忧到其他女客。” 席枭像座大山一样定在那里,话是对着高慕雪说的,眼睛却看向聂含璋,里头是满满的温柔和担心。 高慕雪看得堵心不已,僵笑道:“席将军担心璋姐姐,慕雪很是理解,可事关女客清誉,还请席将军与小侯爷去外院等候。二位放心,慕雪一定会照顾好璋姐姐,确保她安然无恙。” “如何确保?请怒席某直言,璋儿她已经在贵府连接遭遇意外,席某对贵府的待客之道实在不敢恭维。无论高小姐同意与否,在下都会留下来守着未婚妻,贵府若是怕惊扰到其他客人,不妨将她们转移到别处,这样岂非两全齐美。” 席枭一点也不买账,步步紧逼质问高慕雪,直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接连出了这么多事,沈睿锋也不放心单独留下胞妹在此,十分默契地接过席枭的话头,也表明了自己不走的立场。 “席将军言之有理,沈某也决定留在这儿,看守着舍妹,直至带她安全离去。舍妹胆小,落水至今仍恐慌不已,若是听闻边上的客房不慎走火,想必更加担惊受怕。我身为兄长,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弃她于不顾。还高小姐请谅解我等对亲人的担忧之情,若造成不便之处,望多海涵。” 高慕雪原本还指望着理性克制且一直恪守礼数的沈睿锋能够帮忙劝阻一番席枭,没想到对方却是“雪上加霜”,弄得她更加下不来台。 可这事的确是太尉府理亏,她若是执意非赶着人家离开,反倒越有欲盖弥彰之嫌了,要知道席枭和沈睿锋看她的眼神已是充满怀疑。 此前,她自然是希望席枭在场,让他亲眼目睹沈睿锋与聂含璋之间的暧昧,可她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地步,下面的那一步计划到底还要不要实施,当真是让人骑虎难下。 聂含璋淡定悠然地看着高慕雪被人“围攻”,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可就是这一抹笑碍眼至极,仿佛又在高慕雪已伤痕累累的心上撒上一把盐,疼得她死去活来,也让她恨得死去活来。 “呵呵,既然席将军与小侯爷执意如此,那慕雪便不强人所难了。沈妹妹就在前头不远的那个客房里,小侯爷自可去那守着。至于席将军,就跟着我与璋姐姐来吧,咱们再往前走走好了。” 高慕雪垂眸掩下眼底的恨意,聂含璋适才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深深刺激到她,好像对方在嘲笑自己技不如人,这让骄傲如斯的她不堪忍受。既然自己不好受,那么她也要给对方添添堵,至少要加深席枭心里的那根刺。 “对了,小侯爷,雪儿都忘了问你,你怎会在此?莫非你也听闻了璋姐姐和沈妹妹落水之事?所以特地前来,不料却歪打正着救了璋姐姐的丫鬟。” 高慕雪句句含沙射影,说得沈睿锋好像就是特意为聂含璋而来的。 沈睿锋俊眉一拧,这话听着怎生如此别扭,让人好生不快,面上不由带了一点愠怒之色。 “贵府上的丫鬟告诉我亭仪不小心落了水受到很大惊吓,我不放心便进来瞧瞧。刚想离开时,却看见隔壁的客房走了水,人命关天,沈某不能见死不救。没想到原来那客房里住的竟是聂大小姐主仆,好在火势不大,无人受伤,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沈睿锋的解释合情合理,只说自己是来探望胞妹的,救人只是巧遇而已,半点跟聂含璋都扯不上关系,让人挑不出一根刺来。 高慕雪一时心塞,没想到自己原来设下的局,如今却成为了被设局之人最好的解脱之辞,真是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 “多谢小侯爷救了在下的丫鬟,请受小女子一拜。” 聂含璋停下脚步,转身向沈睿锋施了一礼。 虽然她不清楚高慕雪刚才说那话的含义,可为了不让对方借题发挥,诋毁自己的名声,她决定当众解释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时在下正在沐浴,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走水,我与千霖大喊着救命,却无人理会。在下想着或许是高府下人都忙着救火,顾不上我们主仆二人吧,于是便想着自救。” 说到这里,聂含璋的目光故意在高慕雪脸上停顿了一会,这一眼意味深长,带着不可明说的内涵。 “不巧的是,雪儿妹妹让人准备的干净衣裳迟迟没送到,不得已,我只能穿上千霖的衣服,让她躲到浴桶里,我先逃出去再多找些人来救她。只是一出门便听到有人喊救命,我就循声前去,结果就看到那个丫鬟昏迷在地。当时情况危急,我顾不上太多,只能先将她救了再说。没曾想,就这一会功夫,千霖也被路过的小侯爷救了,你们也赶到了,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时查觉到高慕雪派来守门的人有问题之后,聂含璋就决定和千霖互换身份。只是苦于没有衣服换穿,只好让千霖先泡在浴桶里,她则打算翻窗出去探探情况。 两人刚扮演好角色互换,就闻到了一股烟火的异味,聂含璋前去推门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却发现,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情急之下,她本想带着千霖夺窗而逃,正在使劲地砸窗,可不一会外头就传来了沈睿锋的声音。 她觉得这种情形下,若是被人撞见她和沈睿锋在一块,孤男寡女的,“自己”当时又在沐浴,到时候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于是只能将计就计,继续让千霖假扮自己,她则躲到床底下避着,等沈睿锋救出千霖之后,她再悄悄出去,到时候“光明正大”地出现了众人面前,就不会惹来什么“桃色”纠纷。 实则沈睿锋被高慕雪的人引到客房门前时,借着烟雾的遮挡,那时房门已经被卸下了锁头,门还是跟之前一样是从里头反锁的,所以沈睿锋踹门时并未查觉到异样。 而聂含璋在沈睿锋求出千霖之后,自行翻窗而逃,接着遇上高慕雪的人,为免她通风报信坏了事,顺手就把对方打晕,顺便也拿她当个道具,为自己刚才所说的故事添上几分可信度。 聂含璋半真半假地解释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一句中却也暗藏玄机,不得不令人深思。 比如,为何太尉府的下人明知失火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不是去救客人,而是全部跑到西边的厨房扑火?那时火还没烧到客房来呢,难道救人不是最要紧的? 又比如,聂含璋落水已过了一段时间,为何太尉府给客人备下的干净衣裳却迟迟没送到?高慕雪和她一同落的水,可那时她不仅已经换好衣服了,还出现在了失火的客房前,这是何待客之道? 再比如,为何一切会那么凑巧?碰巧小侯爷来探望胞妹之际,聂含璋的客房走水了?碰巧他救出千霖时,席枭也正好赶到了?这时间点掐得如此准,难道真的是他们来得及时吗? 过多的巧合,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这一步步,完全是人为精心谋划的结果。 席枭和沈睿锋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聂含璋这一番明敲暗打,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隐晦地瞥向高慕雪,两人的目光均带着深究与寒意。 席枭眼中透射的冰冷与厌恶,看得高慕雪背脊发冷,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无须多说,席枭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不管眼前他看到的是什么,他都会相信聂含璋,而自己在他眼中俨然已被定罪,如今他对自己是深恶痛绝。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章、 贼心不死 在席枭和沈睿锋颇具威严的注视下,高慕雪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觉得在他们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多说无益,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也词穷了。 好在这时高夫人带着一众仆婢赶来救火,为高慕雪的窘境解了围,随同高夫人前来的还有容延等容家几个兄妹,包括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也来了。 容聂两家的长辈均已提前回府了,他们都是聂含璋的家人,她出了事,身为姐妹兄弟的自然是要赶过来看看。 碍于高夫人在场,聂含璋松开了对高慕雪的钳制,有席枭和容延在,她现在反而一点也不担心了。 面对高夫人和众人疑惑的眼神,聂含璋只得把刚才跟大家说过的话又重新向后到的这些人解释了一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她是受害者,高府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到她的头上来。 听完聂含璋所说,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客房,以及同样狼狈的聂含璋和千霖主仆二人,高夫人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前者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些黑灰,发丝凌乱,后者身上则干脆披着一条薄被,光着脚丫子走路,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实在不雅,须得赶紧找地让她们换身干净衣裳才是正理,否则丢脸的只会是太尉府。 “聂大小姐,今儿实在是府上招待不周,让你们主仆二人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眼下,你们主仆二人还是先行去换一身干爽的行头吧,我会加派人手伺候的,一定不会再出差池,还请聂大小姐放宽心。” 高夫人轻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寻思着无论如何也得将善后之事做明白了,不然实在没法向客人们交待。 “夫人客气了,那便有劳您去安排了。这事不过是意外罢了,只能怪含璋倒霉遇上了,夫人不必自责。” 主人家尤其是长辈的面子,聂含璋还是要给的。高夫人既打了包票,保证会护及她们主仆的安危,相信高慕雪是不敢再来拆自己生母的台的,否则她就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 “聂大小姐真是通情达理,怪不得席将军对你一往情深。只是这后院里还住着其他女客,若是席将军执意留在此地相陪,唯恐惊忧了她们。可否请席将军移步外院暂事休息稍作等候。” 说罢,高夫人一脸为难地看着面沉如水的席枭和沈睿锋,有些不知所措。想劝退他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刚才她也听明白了,这二人怕再出意外累及亲人,死活也不肯走。 可这两尊大佛非要呆在女眷休息的后院,传了出去成何体统,太尉府当真是一点规矩和脸面也留不住了。 所以高夫人想通过聂含璋来作通席枭的思想工作,只要席枭肯答应离开,独留沈睿锋一个外男,他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夫人所言甚是,既然容家两位表妹与三妹、四妹都来与我作陪,我心里也十分踏实,便没那么害怕了。席将军,不若你给高夫人一个面子,出去外头等着吧,有这么多姐妹陪着我,你不用担心。” 聂含璋给了席枭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安心去外院等着,毕竟主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赖着不走,便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好。席某适才关心则乱,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高夫人见谅。只是席某也恳请高夫人说话算话,确实保证璋儿的安危,若是再有何事发生,休怪席某不给太尉大人留颜面。” 因着高夫人出面劝说,聂含璋又叫了容聂两家的四位姐妹陪同她去客房梳洗作伴,席枭才肯离开后院,不过他只肯在离后院较近的前厅等着,说什么也不去外院呆着了。 “一定,一定,席将军请放心,聂大小姐是您的未婚妻,也是聂大人的爱女, 我们怎敢让她有个三长两短。当然了,也请小侯爷您放心,以我沈高两家的交情,决计也不会让沈三小姐有什么不妥的。您二位还是暂时先去前院喝茶休息片刻,我保证还你们一个毫发无伤的人儿。” 高夫人为何如此低声下气,那是因为她深知这两尊大佛不能得罪。 沈家自不必说,与高家是世交,断不能因为这些误会伤了两家和气。而席枭更是丈夫一心想要拉拢的人才,也是得罪不得,若是因为她没管理好内院之事,而坏了几家交情,丈夫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席枭看了眼聂含璋,见她朝自己点头,虽心下担忧,但既然她已做出决定,自己便尊重她的意思好了。他相信,她有能力自保。 席枭同意走,沈睿锋更没有独留的道理,也跟着一块往外走。加之刚到又要离开的容延容铭两兄弟,四个男人一起来到前院的客堂,各自沉默地喝着茶,想着心事,室内一片诡异的静谧。 容延心思缜密,早前就得知高慕雪对聂含璋怀有敌意,并且已经朝她下过毒手,所以刚才通过聂含璋的三言两语,他已推断出了事情的大致真相,这些意外的幕后黑手除了高慕雪,别无他想。 只是高慕雪一再陷害璋儿所图为何?此次她又为何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冒着得罪席府与沈府的风险,将席枭和沈睿锋也算计在内? 究竟她与璋儿有何仇怨,非得置她于死地不可?容延眉头深锁,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此刻更是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席枭倒是有了一些头绪。似乎整件事情都与沈睿锋脱不了干系,有人在利用沈睿锋对璋儿的心思大作文章。 刚开始,那人将沈睿锋藏有璋儿帕子一事抖落在他面前,还能勉强称为巧合。可璋儿的客房走水时,那么凑巧,沈睿锋竟然又是第一个出现在事发现场的人。倘若不是璋儿机警,当时他所救的人就会是她。 在那种情况下,两人难免肌肤相亲,届时会是什么后果?他想都不敢想。由此可见,帕子一事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特地做给他看的。 这两件事单独看,没什么蹊跷,可以解释为意外或巧合,可若是连在一块看,那意图便相当明显了。 背后之人处心积虑,似乎就是想破坏他和璋儿的亲事,并暗中摄合沈睿锋与璋儿。表面上看,受益最大的人无疑是沈睿锋,他的动机也最充分。 可这是太尉府,沈睿锋与高家私交再好,也可不能将手伸得这么长,尤其是高府内院之中,他一个男人更是鞭长莫及。 当然席枭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件事情沈睿锋似乎完全不知情,他也是被算计的一方。 心里再不爽沈睿锋暗恋聂含璋一事,但对方确实是个品性高洁的君子,不能因为他跟自己喜欢同一个女人就去贬低或诋毁他。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根据璋儿的暗示,操纵这一切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高慕雪。 可高慕雪此举意义何在?破坏了他与璋儿的亲事对她有何好处?撮合璋儿与沈睿锋她又图的是什么? 究竟此事是太尉府所为?还是高慕雪一人所为?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困扰着席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席枭断然不会想到,高慕雪所作所为只是出于“嫉妒”和“占有”,而自己居然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面对席枭时不时扫过来略带探究和不善的眼神,沈睿锋表面上再装得云淡风轻,心里也是打起了小鼓。 今天的事情巧合的如此邪门,要说这当中没鬼,恐怕连鬼都不信。 他隐隐也查觉出自己和胞妹是被人算计了,尤其是聂含璋接连还被算计了两次,可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一时半会沈睿锋也理不清头绪。 还有席枭为何要这样看他?莫非他知道一些内情?沈睿锋心下一凛,突觉浑身不自在。 客堂里的四个男人各自陷入沉思之中,谁也没开口说话,诡异的僵局一直持续到聂含璋的到来才被打破。 高夫人给聂含璋重新安排了客房,又调派了十几个仆婢在旁伺候,确保她的安全。而她身边还有容聂两家众位姐妹丫鬟共处一室,“重兵把手”之下,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迫使高慕雪不得不歇了心思,临时改变计划。 一则当然是为了顾全母亲高夫人的面子,不让她失信于客人;二则,高幕雪也觉得若此时再发生什么意外,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接二连三的意外,任谁都会看出其中端倪的,到时顺藤摸瓜,难免会有其他人联想到她头上来,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有半点污损。 所以,这一次聂含璋总算是“无病无灾”,安安全全地从高夫人给她安排的那间客房离开,中间再没出过任何一丝差错。 拾掇好一切,聂含璋便迫不及待带着众人去前院的客堂与席枭等人汇合,向主人家提出辞别,高府别院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她发誓以后但妨有高慕雪在的场合,就算打断胳膊摔断腿,她也坚决不会出现。这个女人太疯狂了,她实在招架不住。 高夫人愧疚难当,一路赔着笑,将聂含璋一行人和沈睿锋兄妹亲自送到府门前,沈睿锋兄妹路途比较远,跟聂席容三家也不怎么顺路,就比他们先走了一步。 而高慕雪则乖巧地跟在高夫人身侧,毫无芥蒂地跟聂含璋等人道别。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如此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地继续与她们姐妹相称,这份心性,聂含璋不得不佩服,也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高慕雪拉着她的手依依道别时,门内匆匆跑来了一个高府的丫鬟,手上正捧着一套洗刷得干净却仍在滴水的衣裙,往聂含璋方向飞奔而来。 聂含璋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今天出门时穿的那套衣裙,掉落荷花池去往第一个客房脱下之后,她就让千霖将衣服收好了,打算带回府里再处理。 后来客房走水,一片混乱之中,谁还顾得上这些没人要的脏衣服啊,没想到这衣服如今却又蹊跷地跑到了高府下人的手中,聂含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心想这衣服里头不会又埋了什么“定时炸弹”吧?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章、 贼心不死(2) “聂大小姐,这是您的衣裳,奴婢已经给您洗干净了。只是时间匆忙,奴婢怕赶不上还给您就忘了拿布裹着,劳烦您再让人另外拿个东西来包一包吧,免得淌水湿了您的衣轿。” “贵府真是有心了,这衣裳我都准备扔了不要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帮我清干净了,多谢了。既如此,这件衣裙便赏给你吧,还请这位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冲着千霖点点头,聂含璋示意她过去将衣服推回到小丫鬟的手中。 对方跑得气喘吁吁,将客人落下的东西主动送还,聂含璋怎好当面拂了代表着主人家的一片好意。不过她接受了人家的心意,也同样有办法还回去。 小丫鬟与千霖客气地推搡之间,高夫人一个眼风甩过来,她立马领会其意,赶紧道了谢,将衣服收下。 “对了,聂大小姐,差点忘了您的玉佩。适才奴婢洗衣裳时,怕把它弄坏了,特意将它从怀兜里解了下来,这会才想起来,奴婢这就将它完璧归还。” 此时,小丫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就静卧在她素白的手心上,格外地醒目。 那块玉佩的样式,一眼就能看出是男人用的,而且它的主人非富即贵,顿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聂含璋。 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身上佩戴着男子之物,这不是私相授受是什么?就算是席枭送的,也是不合理数的,毕竟两人还未正式订亲,这就算不得是聘礼。 聂含璋淡定地瞥了一眼小丫鬟,寒声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恐怕府上搞错了,还是再去找找它的真正主人吧。” “啊……可是这衣裳送到奴婢手上时,这块玉佩便已经放在里头了……奴婢当真不知怎么回事……” 小丫鬟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玉佩,一副相当无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聂含璋暗自懊悔,自己还是低估了高慕雪的战斗力,当真是一时半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啊,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好的念头刚起,一旁的高慕雪冷不丁地拿过玉佩仔细打量了几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咦……这块玉佩怎么看着好生眼熟?跟亭仪妹妹身上那块看着差不离,只不过样式变了点。快看,上头还刻了字,好像是个‘锋’字。听说沈家子孙都有这样的一块玉佩以示身份,既然上头刻了‘锋’字,莫非这块玉佩是小侯爷的?” 高慕雪故意将玉佩高高举起,力图让大家都看清楚上面的字样,尤其是要让席枭看清楚。 于是,那个雕工精美的“锋”字清楚地印入了众人的眼帘,联系高慕雪所说再加上适才小丫鬟的话,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二人的话加起来一块解读的意思就是: 衣服在送去清洗之前那块玉佩就已经在聂含璋的怀兜里放着了,从时间点上判断,那会沈睿锋还没去聂含璋的客房救人呢,所以不存在是他进屋救人之时不小心掉落的。 一种可能就是,聂含璋与沈睿锋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二人暗中有私情。所以这块玉佩一直是由聂含璋帖身佩戴的,否则何以解释小侯爷的玉佩会在她身上?这似乎也能说通,为何聂含璋的客房失火时,沈睿锋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救她。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将小侯爷的玉佩偷了,然后偷偷放在聂贪含璋的衣裙里隐害她。可谁会这么做呢?小侯爷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偷的,还是这么矜贵的东西。 思来想去,显然是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也更符合情理。于是,众人的脸色更加精彩纷呈了。 聂含瑜一听那块玉佩是沈睿锋的,又得知是他第一时间冲去赶救聂含璋,早就醋海翻波了,看向对方的眼神既鄙薄又嫉恨。 她在心里暗自骂了聂含璋不下一百句“狐狸精,小贱人,勾引男人……”之类的恶毒话,眼刀子一个接一个地飘过来,似乎这样就能将她千刀万剐。 聂含瑧和容家两家姐妹则是像被雷劈到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讶地张着小嘴,一时都忘了合上。 席枭和容延均是眉头深锁,薄唇紧抿,两人的人脸色比炭还黑。 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这些事是有人精心策划,故意陷害聂含璋的,可没想到临了居然还有这一出,幕后之人好像真的是不置她于死地就绝不罢休。 看到众人的反应,高慕雪很是满意,但这样还远远不够,她要让聂含璋身背污名,她要让席枭从此对她心生厌弃。 “呀……虽说这块玉佩是小侯爷的,但肯定与璋姐姐没有分毫关系。尽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雪儿敢对天发誓,以我对璋姐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一些有违礼法之事的。” 听上去高慕雪像是在为聂含璋做辩解,倒不如说她这是欲盖弥彰,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那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摆明了是在暗示众人,沈睿锋对聂含璋有非分之情。那么出现在聂含璋衣物中的那块玉佩只能令人更加怀疑她与沈睿锋之间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延定定地看向高慕雪,嘴角擒着淡淡的一抹冷笑。都怪自己妇人之仁, 上次就该下手重点让这个女人翻不了身,否则她何来精力再来陷害璋儿。 席枭的目光则是看向聂含璋,他的眼里半点怀疑神色也没有,有的只是满目温柔与担忧。 这事反而加深了他对自己此前的判断,有人在处心积虑地破坏了他和聂含璋之间的感情,并且不遗余力地将她和沈睿锋“促成一对”。 聂含璋柔柔回以一笑,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只要席枭相信她,对她来说就已足够。面对高慕雪的一再挑衅紧逼,她决定不再给主人家留任何颜面。 “不管这块玉佩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雪儿妹妹倒是对它熟悉得很,一眼就能认出玉佩的主人,果然好眼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块玉佩是你的呢。” “璋姐姐说笑了,雪儿只是觉得它眼熟,正常推断罢了,并不敢断定这就是小侯爷之物。可惜小侯爷与亭仪妹妹先走了,否则让他们认一认是极好的。只是不管这是何人之物,如今它却莫名出现在璋姐姐的贴身衣物中,姐姐打算如何处置它?” 高慕雪并不打算一口咬死玉佩就是沈睿锋的或是聂含璋的,她只想让聂含璋和沈睿锋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百口莫辩。 虽然没人能说得清这玉佩与聂含璋究竟有无关联,但聂含璋同样也无法证明从她衣服上找到的这块玉佩跟她完全没关系的证据,就是要这种似是而非的流言才会让人更加对它深信不疑。 聂含璋低低一笑,话里带着三分冷意,七分讥诮。 “雪儿妹妹真是调皮,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东西,与我无关,又何来的权利去处置它?若照雪儿妹妹这意思,莫非这高家别院里的东西只要与我沾边的便能说它们都是我的吗?” “那敢情好,适才我还摸过贵府的那些古董花瓶字画呢,难不成眼下它们统统都成我的了?乃至这偌大的别院,我也进进出出了两回,是否明日地契上就将变更成我的名字呢?那今日我真是赚大发了。” 说罢,聂含璋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高夫人,笑道: “高夫人,此物确实不是含璋所有,小女子万万不敢冒认。这东西既是出自贵府,自然交由贵府处置最为妥当。至于它为何出现在我的衣物之中,究竟是下人失职混淆弄错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恐怕还得劳烦贵府查明之后给含璋一个交待。不知高夫人以为如何?” “高夫人,璋儿今日在贵府中连接遭遇意外,险些丧命。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现在却还要背负这不清不楚的误会,这与杀人性命有何区别?将客人赶尽杀绝,莫非这就是太尉府的待客之道?席某此前真是闻所未闻。倘若太尉府不给璋儿一个满意的答复,席某与聂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早前大家只是听说席枭冷酷无情,最常见到他时,最多就是面无表情,一脸寡淡冷漠的神色,可他现在的样子,才让众人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煞星”。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仍旧毫无表情,眼神深邃难测,通身的气势凛冽凌厉,不怒而威。整个人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锋刀,大有挡我者死的摄人气魄,叫人看了胆颤。 高夫人浸淫内宅十数年,怎会查觉不出女儿与聂含璋之间的机锋,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每件事背后似乎都与女儿脱不了干系。她本想过后再找女儿详谈一番,可如今看来,这事却是十分必要且迫切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处理好这桩棘手的事情,事关女子清誉,说是人命关天也不为过,若是处理不当,后患无穷。 “席将军切勿动怒,今日确实是府上下人伺候不周,才连累了聂大小姐受苦受难。在此,我代表府上郑重向你们二位表示由衷的歉意。只是遗落玉佩一事,眼下尚未明了,并不清楚它究竟是何人之物,为何又会与聂大小姐扯上关联。这都需要时间去查明,还请席将军和聂大小姐宽容几日,待我们查清了真相,必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交待。” 高夫人的话说得十分技巧,承认了先前两次的意外事故是太尉府的失误,却对玉佩一事含糊其词,大有不否认聂含璋就是玉佩持有者的意思。 高夫人这是在摆姿态,既道了歉,但是太尉府的腰杆也要挺直,不能丢份儿。想她堂堂一品诰命人,岂能随随便便被人恐吓两句,就什么都应承下来。 “既然此事贵府上下不能给个公断,不如就上报大理寺,让官府来处理吧。让官府帮忙查找出这块玉佩的主人,顺便也让他们好好查一查今日贵府中有人又是落水,又是遇火,又是丢东西的状况,说不定真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这样也就不劳高夫人操心找出真相了,一举两得,多好。” 一直沉默的容延听到此处,再也难掩心中怒火。高家简直欺人太甚,他倒要看看高慕雪敢不敢与他们对簿公堂。 “容公子言之有理,不能让璋儿白白受此委屈。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去大理寺报案吧,晚了就只能等到明日一早了。高夫人,我等告辞了,回头咱们在公堂之上见吧。” 席枭与容延对视一眼,爆发出惊人的默契,伸手一撩长袍,跨马而上,扬鞭就要离去。 而这边,容延也转身着人套上马绳,一边吩咐聂含璋等人上马车,气势汹汹地也作出一副要去报官的愤怒姿态。 高夫人完全没料到二人突然说走就走,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叫府前两旁的侍卫拦住他们。 席枭和容延此举虽说作戏的成分居多,可万一是真的吗?倘若他们真将此事捅落到大理寺,届时真查出个明堂来,太尉府就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高夫人隐晦地看了一眼高慕雪,见女儿在对方说要报官之后,脸色猛然白了一圈,鼻翼微微张开,心知这是她紧张害怕时的反应,就更加确信事有猫腻,那就更加不能让对方就此离开了。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章、 都是爱情惹的祸 说时迟那时快,高夫人疾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正要上车的聂含璋,赔着笑,说着软话,立马改了口风,与她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判若两人。 “聂大小姐,事及女子清名,不宜声张。何况此事只是个误会罢了,这玉佩肯定是某位公子在更换马球服时,忘记将其摘下了。府中的下人们清洗衣裳时,不小心将其搞混了,误以为是聂大小姐的,这才误放到你的衣裙当中了。由于府中下人做事马虎,给你造成了如此不便,我亦难辞其咎。若是你要怪罪,府上愿意全权承受其责。” 高夫人一边死死拉着聂含璋不让走,一边丢了一个狠狠的眼神给送衣服过来的那个丫鬟,杀意尽现。 小丫鬟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为了不拖累家人,赶紧跪地赔罪,拼命地朝聂含璋磕着响头,不一会就头破血流。 “聂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吧,都怪奴婢眼拙,做事又不仔细,误将他人之物认作是您的东西,才会闹出如此误会。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奴婢自知罪该万死,还请您看在奴婢年纪不知事的份上,饶过奴婢一命吧。” “高夫人这是何意?既然您府中的丫鬟犯了错,自然是由您这个主子去裁决,还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贵府中事吧。可是她却在我面前要死要活,被外人瞧见了,以为我得理不饶人呢,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若高夫人诚心想赔不是,那么明日含璋会在聂府等着您前来。若贵府无心道歉,那也无妨,到时咱们公堂上见就是了。我相信大理寺卿必定会查明真相,还我一个公道与清白。至于其他名声不名声的,与女子清誉相比,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聂含璋冷笑连连,高氏母女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么?想用一条丫鬟的命借此胁迫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凭什么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得说“没关系”?她们想得也太美了些。 高夫人当众被人戳破心思,脸上红一片、青一片,甚感没面。可到底理亏,又担心危及女儿名声,哪还敢盛气凌人,只能将气撒到那个丫鬟身上。 “来人哪,快将她给我拖下去,没得污了贵人们的眼。重打五十大板之后,把她关到柴房里好生看着,待我回去之后再问话。” 小丫鬟听到“五十大板”顿时吓得像一团烂泥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整个人如一具死尸一样被直接拖走了。 聂含璋也明白,五十大板下去这个丫鬟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高夫人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聂大小姐,你也看到了。这丫头已经承认了是她一时看走了眼,认错了物,才惹出这个天大的误会。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府上也做出了对她的责罚,这大理寺咱们就不必去了吧。今日你受了惊吓,想必身心俱疲,不如先回府好生休息,明日我再带雪儿前去看你,如何?” 高夫人为了太尉府和女儿的名声也是拼了,不惜在众人面前对聂含璋这个小辈低头服软,她若是再咄咄逼人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夫人果然治府有方,这就查清了真相还含璋一个清白,在下感谢不尽。此事既了,含璋不希望会听到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否则下次定会带着大理寺的人再次登门拜访。最后也请夫人转告贵府中那些不安份之人,看在太尉大人与您的面子上,含璋可以不再追究落水遇火一事,但是下不为例。须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届时哪管她是什么身份,哪怕鱼死网破,含璋也定会拉她陪葬。好了,府上还有贵客,含璋便不打扰您待客了,先行告辞。明日一定在府中恭侯夫人与雪儿妹妹大驾光临。” 聂含璋这话是在提醒高夫人小心会有人在背后作祟,当然也是在警告对方看好高慕雪那个神经病,到时候不要搞得大家都面上无光。 高慕雪听着她的指桑骂槐,俏脸青白一片,气得微微哆嗦,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上去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怒气。 “高夫人需知还有我席某在,若是有人胆敢负我的未婚妻,那便是与席某过不去。席某别的本事不会,杀人放火却是不在话下。” 席枭凉凉地瞥了一眼高氏母女,极淡的语气,却暗含最重的杀机。 “容某虽不才,却是璋儿的亲表兄长,若璋儿出了什么事,我们容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容延在一旁同仇敌忾地说道。 “二位公子说得好,臣妇深以为然。聂大小姐与雪儿情同姐妹,在我眼中那就是半个女儿,若是有人敢欺负聂大小姐,别说是众位不放过,我与雪儿也是头一个不放过他们的。今日招待不周,惊扰了几位贵客,实在过意不去,不若下次再由太尉大人作东,宴请众位,让咱们将误会彻底消除了。” 高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这么低声下气过,竟然被三个小辈像训孙子一样“训导”着,憋屈得直想杀人泄愤。可是为了息事宁人,能怎么办,忍呗,忍一时之气,大家日后好相见。 高夫人连太尉大人都搬出来镇场了,聂含璋等人也不想在公众场合下咄咄逼人,事关几家交情与脸面,这种事私了什么的最好了。 这时门内有一拨客人往外走,离大门已经很近了,大家立马就换上另一副面孔,画风瞬间切换成其乐融融的送别场面。 于是,众人若无其事的挥手告别,容延带着容家人走在前头,聂府的马车在最中间,席枭则带着他的人垫后,护送聂含璋等人安全回府。 今天这一番折腾下来,聂含璋身心俱疲,席枭心疼她累极,在聂府并未多作停留便离开了。 聂含璋回府之后并未主动向老太太和聂修等人透露在高府别院的遭遇,反倒是随行同去的聂含瑜两姐妹到老太太面前“告了状”,含糊其词地只说是出了一点意外,关于玉佩一事两人倒是出奇地一致选择了略过不提。 聂含璋胆子有多肥,老太太是清楚的,心知她不可能被这种事惊吓到,见她一脸不愿详谈的模样便也没逼问她,只吩咐她好好休息,转头就派了其他人出府打听,在他们离开高府别院之后,聂家三姐妹随后所发生的一切。 老太太精明近妖,聂含璋两次去太尉府两次都险遭生命之危,而聂含瑜和聂含瑧前段时间频繁出入太尉府都没事,这当中若说没蹊跷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太尉府在朝中权势庞大,高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太太就怕这当中涉及了什么朝堂纷争,影响到聂高两家后院来了,心里不踏实,所以务必要弄清楚这里头的门道。 聂府这边的长辈心里不踏实,太尉府中高夫人的心里也很不踏实。 将客人们送走之后,高诚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向妻子兴师问罪。后院发生的那些事,高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外院当时还有几位皇子和其他贵客要陪,为免惊忧到贵客,他只能假装若无其事。 一直到散席,高诚在房里指着妻子的鼻子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才消停。事情牵扯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高夫人一肚子的委屈心酸却只能咬牙硬撑着,一力扛下了这个黑锅。 安排不当,待客不周的罪名,总比女儿不顾大局,故意设局陷害客人,影响太尉府名声和几府交情的罪名来得轻。 高慕雪一向是高诚最看重的一个女儿,如今又正在议亲之中,高夫人不愿让丈夫对她失望,从而影响到她的亲事,以及被其他妾室和庶女乘虚而入。 月上中头,夜已深,满腹心事的高夫人却一脸忧愁难以入眠。 她是高府内院当之无愧的女主人,若有心要查一些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当下人们把暗中查探的结果摆到高夫人面前时,她简直不敢自己看到的。 高夫人实难理解,为何女儿高慕雪要对聂含璋穷追不舍?为此竟不惜连一向与高家交好的沈睿锋兄妹也算计在内,究竟是为了什么? 由此再联想到之前獒犬伤人一事,高夫人直觉那件事并非什么意外,很可能那是女儿第一次对聂含璋出手没成功,而这次她只是故计重施。 越想越忧心,高夫人完全坐不住了,披着一件薄裳,命人点起灯笼,大半夜地来到高慕雪的“听雪阁”,打算与女儿秉烛长谈。 屋内的下人全部被屏退,只有母女两人促膝而坐。一开始高慕雪是决意装傻到底,死不承认,可在高夫人给出的人证、物证面前无所遁形,只能红着眼睛,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向生母赔不是。 高慕雪素来是个骄傲的女子,从她八岁之后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高夫人不曾见过如此失态的女儿,原本要责怪的心,在看到她的眼泪之后全部化作了无尽的柔情,觉得女儿肯定是伤心至极了才会流泪,哪还舍得再苛责她半分。 安慰了好一会,高夫人才进入主题,虽决定不再责怪女儿的鲁莽行事了,可总得搞清楚女儿这么做的原因所在,否则下次难保同样的事情会再发生。 不管怎么说,若真是聂含璋事先欺负了女儿,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会和女儿一起并肩作战。若不是,也得弄清了缘由才能安心。 高慕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言左右而顾其他,最终在母亲的高压逼问下,情绪崩溃,斯文全无地大嚷大叫。 “娘亲,雪儿不想嫁给三皇子,我一点也不喜欢三皇子,我不想嫁给他。您最疼雪儿了,能不能帮雪儿求求父亲,不要把我嫁给三皇子……” 高慕雪知道父亲私底下已经和贤妃娘娘达成了协议,要将她下嫁三皇子,或许再过几日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才促使得她不顾一切地想破坏席枭和聂含璋的亲事,她只是想最后为自已争取一回。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章、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高夫人听罢大为吃惊,女儿为何如此抵触嫁于三皇子? 当皇子妃,将来不仅有可能母仪天下,最不济也能捞个王妃当,天底下再没有比嫁给王孙公卿更尊贵的了。女儿一向眼高于顶,嫁进皇室是与她最为匹配的,按理,她应该高兴才对。 关键是,她不想嫁给三皇子,跟她暗中陷害聂大小姐有什么关系?高夫人一头雾水。 “雪儿,三皇子乃人中龙凤,你一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的皇子妃,须知这是多少人家都盼不来的好事。你能不能告诉娘亲,为何不想嫁于他?” 高夫人徐徐善诱,一心想套出女儿心里真实的想法。 “没有什么为什么,女儿就是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娘亲,您一向最疼雪儿了,事关雪儿终身幸福,您就帮女儿一回吧。” 高慕雪抹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母亲,希望能用苦肉计哄得母亲点头。 高夫人心下一凛,一个女人坚决不肯嫁给一个男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心有所属。 回想起女儿三番两次地找聂含璋不痛快,高夫人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女儿的心上人竟然是他?一想到这个可能,高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雪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想嫁给三皇子,还是其他人都不想嫁?你是不是对席将军有那个心思?所以你才会对聂大小姐嫉妒生事?上回慕华生日宴上獒犬伤人一事,是否也是你所为?” “娘亲,您想到哪儿去了,女儿只是暂时不想嫁,想留在您和爹身边多陪你们几年罢了,没有您说的那些事。” 闻言,高慕雪迅速抬头惊愕地看了一眼母亲,立马失口否认,可脸上飘起的一抹红云和惊慌,还是逃不过高夫人的眼睛。 “雪儿,知母莫若女,你就别再瞒着娘亲了,娘亲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但是雪儿,你注定是要嫁入皇家的,不是三皇子也会是其他皇子。你的亲事,高家族辈与你爹早就商量好了,你就认命吧。席将军虽好,可娘看得出来,他对聂大小姐是情有独钟,绝非我儿良配,雪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高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的亲事,她这个当娘的根本就插不上手,都是由丈夫说了算的,而丈夫的决定没人能动摇。 “娘……雪儿就是喜欢席枭,他还在边疆从军时,女儿便已对他心仪已久了。聂含璋她只是运气好而已,一时得了席枭的青眼,可若是席枭能得知女儿对他的心意,依女儿的条件,他必定会动心的。娘,您就帮帮雪儿一回吧,若是席将军回心转意,女儿与三皇子的亲事还是有回旋余地的。爹他不是也很看重席枭嘛,时常夸他是栋梁之材,假如席高两家结亲,想必爹也不会反对的。” 既然被母亲戳穿了心事,高慕雪索性承认了,也许母亲看在自己一往情深的份上会成全了她的念想。 高夫人摇摇头,心疼女儿的傻气与痴情,叹气道:“雪儿,没用的,你爹是不会同意的。” 自己的丈夫没人会比她更了解了,与高家前程、仕途、权势相比,任何东西在丈夫眼里都只能退居其次。 若谁敢胆触犯他的逆鳞,便是亲生女儿又如何。他是个真正狠心冷血的,否则何以爬到如今这个人上人的位置。 “娘……您连试都不试一下,又怎知爹不会同意呢?从小到大,雪儿没求过您什么,现在就只求您这一件事,让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必在家族和父亲的安排下辛苦地活着,难道就不可以吗?您不是一直说最疼爱雪儿的嘛,娘,您就帮雪儿这一回吧。” 高慕雪痛哭流涕地哀求着,哭得根本停不下来。想到这么多年,在父亲的威严和期盼之下长大,为了成为家中女孩最优秀的一员,背地里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 她这么拼命,无非就是想获得长辈们的认同,为自己赢得更多自主人生的权利。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白费了。自已的出色,反而成为了困住自己的枷锁,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被父亲“卖”了一个更好的价钱罢了。 “你向谁求情都没有,你娘说得对,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嫁给席枭的。三皇子妃你是做定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房门突然被人大开推开又合上,砰砰巨响,吓得高慕雪和高夫人惊魂不定地看向门口,只见太尉高诚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对着高慕雪劈头大骂。 “亏你还是个世家千金,那些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说这些话也不怕害臊,还有一点羞耻心吗?居然还敢撺掇着你娘去做那些没脸没皮的事?许是我这些年太过宠溺你了,才让你如此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你与三皇子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日皇上就会下旨赐婚,你就在家乖乖备嫁,等着嫁入皇府享福吧。” 高诚一口气骂完,对着高慕雪吹胡子瞪眼睛,眼里满是怒其不争的失望。 说来也巧,高诚回房的时候没见着妻子,听下人说妻子过来女儿这边了,想着女儿今日落水受了惊吓,他这个当爹也该来慰问几句,于是就来到了听雪阁。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女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当场气得高诚是火冒三丈,于是就冲进房里打算好好教诲一番妻女。 高慕雪对高诚十分敬畏,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半句忤逆的话,虽知他严厉,可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间惊恐伤心交加,眼泪流得更凶了。 “老爷,雪儿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犯的糊涂,说的那都是糊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哪。臣妾一会照看好雪儿,让她开开心心地出嫁做三皇子妃。” 高夫人深知丈夫的秉性,他正在气头上不能惹,必须得软言安抚,顺着毛捋才行,若是火上添油,后果非常严重。 “哼……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自个闺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居然毫无察觉,还让她做出陷害客人,差点败坏我高家名誉之事。她如此胆大包天,不服管教,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此事,自当有你一半的责任。从明天起,你就负责给我看好雪儿,直到她乖乖下嫁三皇子。届时,若是她还冥顽不灵,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高诚狠狠地警告了一番妻女,撂下狠话之后大踏步甩袖而去,心里的怒火急需平息,出了听雪阁便拐道去了南厢的院子找他的“解语花”温存去了。 “呜……”父亲走后,高慕雪不禁掩面而泣,哭得伤心欲绝。 父亲的无情宣判,直接打她打入了万丈深渊。这么多年的爱恋,终是要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 见女儿哭得伤心,高夫人也不禁心疼地跟着抹起眼泪来。这能有什么法子呢,身为高家的子孙,生来就肩负着联姻的命运,只怪女儿没有早日想开。 这夜,高夫人留宿听雪阁,陪了女儿一整晚,说干了嘴巴,终于将高慕雪说通了,同意嫁给三皇子,不再胡思乱想。 次日一大早,高夫人一起床就分派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派人将沈睿锋的玉佩还回去,当然只说是他不小心遗落的,被府中下人捡到了。 第二件事就是命人带上丰厚的礼品亲自去聂府赔不是,高慕雪哭了大半夜,精神不济,眼睛又肿无法见人,就以身体不适的缘由躲过了。 在众位长辈面前,聂含璋自然不会给高夫人这个贵客难堪,冤有头债有主,事情又不是她做的,自己没理由去责怪一个护女心切又无辜的母亲。 高高兴兴地收下高家送上的意外伤情赔罪礼,两家人和和气气地把误会消除,从此相安无事。 走前,高夫人拉着聂含璋的手悄悄说了一番话,话里的意思聂含璋听明白了。高夫人是让她放心,言明以后高慕雪都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 聂含璋对这个消息是半信半疑。信的是高夫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丝敷衍;疑的是她信不过高慕雪的为人,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肯就此罢休。 聂含璋不是个被动等着挨打的人,高慕雪给她制造了这么多麻烦,自己没理由这么轻松就放过她,怎么也得收回点利息,不然这心里太不爽快了。 考虑再三,给高慕雪一点厉害看看这事,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席枭,她不想让席枭知道高慕雪心仪他一事,不然就中了高慕雪的诡计了。 最后,聂含璋还是找了容延,所谓兄妹搭配,干活不累,上回高慕雪马车失灵那件事容延就干得很漂亮,这回再找他,准没错。 只不过这回不能再明着动手了,若是再伤着了高慕雪,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也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头上来,到时候等于给容聂两家树了劲敌,不划算。 这件事必须隐蔽地进行,以不伤害高慕雪的身体为原则,只要进行精神折磨就行了。报复人的方式又不止暴力伤害一种,有时候流言的杀伤力更大,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聂含璋像往常一样,悄悄给容延去了一封信,里头附上了自己想到的一个惩治高慕雪的法子,并咨询他对此事的看法,是否可行。 聂含璋这边忙着对付高慕雪,席枭也没闲着。 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人故意利用沈睿锋对聂含璋的情意大作文章,刻意挑拨。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决定找沈睿锋私下好好谈一谈,让他死了那条惦记聂含璋的心。璋儿是他的,谁也不能肖想。 席大将军怀着满腔怒火给小侯爷写了一封信,约他明日午时在万花楼见,字里行间大有“一较生死”的霸气。 沈睿锋刚拿回高夫人派人送来的玉佩之后不久,席枭的邀约信也跟着来了,他不假思索地回了信,答应前去赴约。 玉佩失而复得了,和玉佩贴身放在一起的聂含璋的手帕却无故不见了。此事沈睿锋不怕声张,又觉得跟昨天发生的一连串意外有关,可能跟席枭约见自己也有关。他的脑子里尚有许多疑问,或许明日见了席枭,一切都能明朗化。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章、 两个男人间的机锋 隔日午时,沈睿锋提前了一刻钟来到万花楼,席枭早已在临江的雅间恭候着,两人见了面寒喧了几句,便将侍从全部遣出了房外,单独说话。 一青一白两道俊逸的身影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方桌,桌上摆满了菜,还有一壶美酒。 席枭亲自为沈睿锋斟上了满满的一杯,笑道:“多谢小侯爷拨冗光临,席某先干为尽。” 对方亮出的杯底一滴不剩,沈睿锋也不甘示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捏起酒杯,喝得十分文雅,很快一杯也见了底。 “席将军今日倒是悠闲,竟有空请沈某吃饭。只是依沈某所见,似乎将军不仅仅是请沈某吃饭这么简单。” 对面是个大武将,沈睿锋也不愿搞京中文官那套拐弯抹角。 既然对方这么知趣地开门见山,席枭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小侯是个直爽人,那么在下也不和你虚与蛇委了。此物,不知小侯爷可觉得眼熟?” 席枭从怀兜里掏出折叠得齐整的手帕,摊平,一朵形状奇异的花纹静静地躺在帕子左下方,角落处纹了个变形的字体,依稀看得出是个“璋”字。 沈睿锋瞳孔一缩,手指微微使劲握着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平静道:“沈某不曾见过此物,不知席将军让在下看这个是何用意?” 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琐放在高府别院衣柜里的手帕会跑到席枭手中,更想不明白,席枭怎么会知道这块手帕是他的。 “呵呵……这倒奇怪了。这条帕子是前日蹴鞠比赛时从一位青队赛员身上换下的马球服上掉落的,太尉府的小厮说那件衣裳正是小侯爷的。不巧,那位小厮正好摔在了席某的面前,这条帕子就被席某一个人看到了。小侯爷确信,那日当真没丢过什么东西吗?” 席枭冷哼一声,这会沈睿锋再来否认有何用,他的一厢情愿给璋儿造成了那么多麻烦,岂是他现在一句不认得就能抵消得了。 “席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沈某愿洗耳恭听。” 闻言,沈睿锋俊白的容颜添了一抹艳红,一半是羞窘,一半是难堪,毕竟是在自己心上人的未婚夫面前被人当面逼问,面上确实有些挂不住。 不过席枭的话,也同时让他抓住了头绪,帕子无故失踪一事,包括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并不是意外的丢失,而是有人将其偷了,故意拿到席枭面前透露给其知道。至于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那我便说得更明白些吧。小侯是否除了这条帕子还丢失过一枚玉佩?你可知前日你与令妹离去之后,又发生了何事?本属于你的那块玉佩却无故出现在了璋儿的衣物之中,险些害得她清名不保。” 席枭冷清的面庞上染上一层薄怒,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竟有此事?可否请席将军仔细道来。沈某当日确实丢失过一块玉佩,不过昨天上午太尉府的下人已经把它安然送回了,当中未并提及只言半语。” 沈睿锋满目震惊,着实没想到那日自己走后还发生一些别的事,更没想到有人会利用自己的玉佩来陷害聂含璋。 沈睿锋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席枭此前的判断,整件事情中沈睿锋并未参与,他也是被人算计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置身事外,假如没有他暗恋聂含璋,暗藏她手绢一事,对方也找不到理由来诬陷璋儿。 既然沈睿锋想知道真相,作为当事人,他也有权知道真相,席枭便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情仔细道来,说到不痛快之处还不忘朝沈睿锋甩去几个眼刀子,看得他背脊发凉。 听完玉佩“失而复得”的背后隐情,再联系手帕无故失踪又出现在席枭手中的诡异事件,沈睿锋心中顿时透亮。 有人利用他对聂含璋暗藏的情思,极尽挑拨之事,往浅了想,是在破坏席枭与聂含璋的亲事,让他们“夫妻反目”。 往深了想,却是在挑拨聂席沈三家的关系,无论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都成功地让席枭与自己之间有了仇隙,试问有哪个男子愿意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他人觊觎? 此时,沈睿锋心里的内疚要远远大于难堪。若不是席枭是个明理知事之人,若不是聂含璋聪慧机敏懂得为自己解围,一顶“与外男有私情,与人私相授受”的帽子扣下来,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想通了个中关节之后,沈睿锋的脸色异常难看,席枭对他的责备如今看来还真是明正言顺。 当初明知那条手帕留不得,可他却硬是将它藏下了,却又没有将它藏好,被有心之人窥探了去,还借机挑起了风波事端。 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若不是他优柔寡断,就不会给心上人惹来这些无妄之灾。事到如今,他难辞其咎。 “席将军,沈某有愧于聂大小姐,有愧于你,请受沈某一礼。无意给你们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还请原谅沈某的无心之过。” 沈睿锋为人顶天立地,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他人之事,可这件事的确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自觉负疚甚深。 席枭没想到对方突然会行这么大的礼,惊愕之余赶紧起身扶起正在做深鞠躬的沈睿锋,心中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人都说沈睿锋君子如玉,品性高洁如玉一般,是以称赞其“玉公子”美名,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歉礼,可却代表着他认下了所有的过错,也坦荡地承认了他对聂含璋的情愫。 “小侯爷言重了,席某今日并非向你问罪来的,严格而言,此事并非你所为,你和璋儿一样都是受害者。只是有些事,席某想来验证一下罢了,如今我也不必问了,小侯爷适才已经给出了答案。” 面对一个坦荡无畏,敢作敢当的君子,席枭的敌意慢慢消退了下去,反而对沈睿锋有了结交之意。 “沈某并无对聂大小姐心存非分之想,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只是实在惭愧,竟为聂大小姐与席将军惹来了如此祸事,着实不该。” 沈睿锋俊脸微赧,要在“情敌”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这事怎么都让人觉得难为情。可若是不解释清楚,他又怕会给席枭与聂含璋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遑论璋儿那般美好的女子,席某十分理解小侯爷的心情。可是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小侯爷身边日后也会有佳人相伴,可否就此断了对璋儿的念想,不要再因此为她惹来无用的事端。你的一厢情愿对璋儿而言只是多余的,甚至是负担,与其如此,不如没有。”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席枭索性一股脑儿地将心里话全部兜出来。先小人,后君子,话虽难听,可理得讲清楚。 闻言,沈睿锋白玉无暇的脸看上去又透白了几分,心中涩然,清俊的眉眼中隐着淡淡的苦涩与自嘲。 “席将军所言甚是,沈某自当领会。多情总被无情苦,聂大小姐能得席将军这般良配,我亦衷心为她感到欢喜。” “在下说话难听,还请小侯爷不要介怀。席某敬你是一位正人君子,璋儿能得你一段爱护亦是她的荣幸。在此我要向小侯爷你赔个不是,顺道也说声谢谢。三杯过后,高府别院一事咱们就此两清,你与璋儿之间也了清。” 席枭不由分说,端起酒壶分别将三个杯子倒满,豪气冲天地一口气连干。在边疆时男人若是要表达对另一个男人的尊敬,敬酒便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此际,席枭觉得沈睿锋此人值得尊敬,尽管他曾爱慕过自己的未婚妻,可这乃人之常情,他苛责不了。只要日后沈睿锋不再打扰,收起那份心思,他与他之间甚至可以“化敌为友”。 “好!席将军果然性情中人,明人不说暗话,沈某今日便在此答应你所求,日后必定誓死遵守此诺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沈睿锋也不含糊,同样斟上满满的三杯酒回敬席枭。其余一切无须多说,都在酒里头讲明白了。 发这样的毒誓,沈睿锋也有故意逼迫自己的意思,他怕万一哪日自己心性不定,又起了不该有的念想,至少有这么一个毒誓约束着自己,让他不要犯错。 “哈哈哈……” 三杯酒过后,席枭与沈睿锋对视一眼,两人均仰头大笑,心中畅快无比,好似突破了一层束缚,无形中将两个彼此陌生的人拉得更近。 “对了席将军,你们既查觉其中蹊跷,是否也查出了是何人所为?” 笑罢,沈睿锋又想起了一直盘旋在脑中的最大的疑惑。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行事看上去并不高明,所用的小手段像极了内宅女人们惯用的那些阴私,上不了什么台面。 “尚不确定是何人所为,目前倒是有一个最大的悬疑人,高慕雪。从璋儿透露的讯息来看,高慕雪似乎对她抱有极深的敌意,这可能不是她第一次对璋儿下手了。我怀疑此前太尉府的獒犬伤人一事,也是对方所为。当日小侯爷也在场,可否与席某详细说说当时的情景。” 提到这个话题,席枭的脸色登时恢复阴沉,深邃的眸底似一汪寒潭,冒着丝丝冷气。 “雪儿妹妹?怎会是她?她为何如此?这当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沈睿锋惊诧地张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与高慕恒、高慕雪从小玩到大,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异姓妹妹长大的,他实难想象,一向冰雪聪明又温柔可人的雪儿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当他仔细回想那日獒犬伤人一事,和前日在高府别院发生的种种,不免也动摇了他对高慕雪的信任。 “席将军,高府别院一事,沈某也有责任在身,不若将此事交由沈某来处理吧,就当我将功赎罪好了。我与高家兄妹交情甚深,此事若真与高慕雪有关,我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管这些情是否高慕雪所为,横竖都与高家人脱不了干系,沈睿锋也不愿自己和胞妹就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算计了,尤其是身边亲近信任之人,绝不容许有这样的背叛和陷害。 “好,那此事便有劳小侯爷了,席某静候佳音。这杯酒,席某再敬你。” 席枭难得露出一抹浅笑,与沈睿锋举杯相碰,心里的最后一点不适彻底放下,大有不虚此行的快意。 接下来的画面十分有爱,清脆的瓷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原本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的情敌会面,到最后竟演变成了两个惺惺相惜的男人在对饮畅谈。 当然这一切聂含璋并不知情,原来她是如此幸福,不止是一个男人在背后默默地为她挡去利箭,只为她过得平安幸福。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章、 推波助澜 聂含璋近来很忙,忙着在四处播散小道消息。 高慕雪此人,如果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对方,每见一次都意味着麻烦缠身。 而且她还听说高慕雪受了风寒,在家养病不能出府见客,也拒绝了外客探访,深知内情的聂含璋以为,应该是她东窗事发,被高夫人“软禁”在家了。 正好借着高慕雪养病的这个由头,聂含璋和容延就让人四下散播高慕雪旧疾复发的谣言。 这则流言有些危言耸听,传的是高慕雪自从上次惊马摔断腿之后,其实脚伤一直没有完全康复,时不时就会复发,有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时间长了左腿可能还会无法站立,成为一个跛子。 高慕雪在京都上流圈一直是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存在,面上对她阿谀奉承的人暗地也无不心怀羡慕嫉妒,大家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炸锅了。 流言以迅雷之势传遍了京都上流圈,经过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最后直接缩减成了“高慕雪腿伤复发,无法站立,即将成为一个跛子”的精简版本。 于是在家好好关禁闭的高慕雪,突然就变成了众人口中备受同情的,或是幸灾乐祸的对象。 太尉高诚与高夫人听到这则谣传时,肺险些都气炸了。 这么凑巧,为了教训一下高慕雪,让她在府中安心等着赐婚圣旨,高氏夫妇特地对外宣传她得了风寒需要静养,立即使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外人看来总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也更加坐实了传言的可信度。 当然,无中生有的流言并不是触怒高氏夫妇的真正导火索,让他们大为光火的是,谣言偏偏在三皇子与高慕雪正在议亲的时候传了出来,仿佛有人想故意破坏高家与皇室的联姻。 “跛脚”那是多么严重的一项身体残疾,皇室选人连五官不端正的女子都不得入宫当宫女,更遑论是身患残障的女子绝无当选皇子妃的可能。 若是以为这种无稽之谈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在流言传出的第三天,贤妃娘娘就带上几个太医亲自上太尉府探望高慕雪来了。 高慕雪此前受伤在府中养了一个多月才将将养好腿伤,但内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高家人知道,冷不丁传出她即将跛脚的消息,贤妃娘娘自然心急如焚。 为了求娶高慕家给儿子当三皇妃,贤妃可没少在乾明帝耳旁吹枕边风。如今大事将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她生怕吃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给飞走了。 贤妃娘娘亲自带太医来探病,高慕雪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满腹憋屈,乖乖地让太医们轮流检查了一遍受伤的腿脚。 这还不算什么,她堂堂一品大员嫡女,竟然还被迫脱光衣服,接受来自宫中几位嬷嬷“强行”进行的全身检查,直到他们说出她一切安健的话,贤妃娘娘才肯罢休。 贤妃娘娘的关心对高慕雪来说根本不是一份荣耀,而一种天大的羞辱,近来心绪不佳的高慕雪终于在贤妃这一番彻查之后情绪崩溃,几乎砸烂了卧房里的所有东西。 当然为了辟谣,高氏夫妇也提前解禁了高慕雪,适当地让她出府走动,以证明在事实面前,流言不堪一击。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而已。高慕雪即将成为跛子的流言还言犹在耳,被大家津津乐道之际,紧接着又传出了一则更劲爆的消息。 有人说亲眼看见贤妃娘娘带着人去高府探病,但她从高府离开的时候却是满脸阴郁,似乎与高家人不欢而散。 还有人说,高慕雪本是皇家内定的三皇子妃,天家与太尉府马上快结成亲家了,但因为高慕雪的腿伤一事,贤妃娘娘似乎有反悔之意,或许高慕雪这个三皇子妃就要当不成了。 这当然只是众人的捕风捉影罢了,当中也少不了好事之人的推波助澜。事实却是,贤妃娘娘离开太尉府时分明是满意的,与高府结亲之事也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就差一道赐婚圣旨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普遍唱衰高慕雪的声音之中,却有另一道不同的声音异军突出了。 这一波“流言”所传的全是对高慕雪和三皇子的溢美之词,不仅力证高慕雪无腿疾一事,更是列举了数桩三皇子与贤妃娘娘对高慕雪有情有义的证据。 比如,贤妃娘娘不顾流言蜚语,亲自上门慰问关心未来儿媳;比如三皇子力斥恶言,誓死袒护未来皇子妃的壮举;又比如,贤妃娘娘与三皇子正在向圣上请旨,希望早日迎娶高慕雪等等。 总之一件件、一桩桩,言之凿凿,无不在阐述着三皇子对高慕雪的一片痴心,听来颇为令人信服。 更有甚者,竟有说书人将高慕雪与三皇子这段“曲折离奇,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现编成一个段子评书传唱至大街小巷。 于是,剧情突然来了一个大反转。明明是唱衰高慕雪的不雅流言,到最后生生演变成了歌颂三皇子与高慕雪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传奇”。 听到这些时,高慕雪完全麻木了,这段时间她一直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俨然成为了人们口中茶余饭合的谈资。接着还会再传出些什么东西来,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她明白,自己这是彻底和三皇子绑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下真的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而三皇子那边估计不跟自己也是一样的境地,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三皇子赵堇懿虽有些纳闷,到底会是谁在背后“大力帮忙”,让他更加顺利地与高家联姻。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民间的舆论已经造起了大势,他与高慕雪之间的“爱情故事”已然成为了铁一般的事实。 事关皇室与太尉府的脸面,他与高慕雪的婚事至此才算是板上钉钉,不可动摇了。与高家联姻,将使他的夺嫡大计如虎添翼,此事他与生母贤妃已筹谋了三年,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果不其然。外头的流言越传越凶,虽大半都是溢美之词,但也不乏一些类似“三皇子与高慕雪早有私情,暗中苟且”的不堪入耳的恶声恶语。 天家为了平息事态,在沸沸扬扬地传了十来天的流言之后,乾明帝终于下了一首赐婚圣旨,将高慕雪赐予三皇子赵堇懿为正妃,于今年的八月十六日完婚。 圣旨下来的这一天是七月初二,意即一个月半之后,高慕雪就将嫁入皇室,而她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了。除非乾明帝亲口解除这桩婚约,否则高慕雪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 聂含璋听到高慕雪被赐婚三皇子的消息,仰头长笑了三声,菩萨保佑,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讨人厌的狗皮膏药了。 其实天家与太尉府结亲是早晚的事,就算不是现在,最多再过一两个月这道赐婚圣旨也会下达。 聂含璋和容延所做的无非就是顺势而为,借力打力,用人为的力量促使这件事情提前了而已。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仅凭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就能迫使乾明帝下达这道命令,事先当然是容延听到了风声,然后才决定定下这个计策的。 聂含璋觉得要让高慕雪对席枭死心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赶紧嫁人,而且她嫁的夫家最好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就算她死了也不能反悔。而这天下,唯一能做到这点的,除了天家不作他想。 只能说老天也在帮她,三皇子正有求娶高慕雪之意,皇帝似乎也不反对,她所做的一切只要推波助澜即可。 高慕雪接到圣旨时,脸上半点喜意也无,她不愿认命却抵抗不了皇命。她心知就像父亲所说的,她嫁给三皇子是必然。可这不代表,有人可以如此算计于她,让她成为京中的“笑柄”,被人肆意评说羞辱。 是以,高慕雪答应父母安心备嫁的条件就是,查出此事背后的主谋,并为她一雪前耻。虽然她猜测可能与聂含璋有关,是对方在暗中报复,可又觉得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或许当中还牵扯了别方势力,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高氏夫妇和女儿也是一样的顾虑,能够将太尉府置于流言的漩涡中央,而且还能做得不留痕迹,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整件事背后必定暗藏阴谋,可如今看来太尉府却是受益最大的一方,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无人得知,圣旨下达的那一日,容延被一顶暗轿抬进了皇宫,他所去的地方正是乾明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 御书房的灯火亮了大半宿,君臣之间的密谈一直持续到三更鼓响,容延才披着满身疲累回到了容府。 世人皆知他是举世无双的“延郎”,定远将军府的容大公子,朝堂之上冉冉升起的一个新秀,却没人知道,他是乾明帝暗中创办的“暗机阁”的其中一员。 “暗机阁”名副其实,就是替乾明帝办一些只能在暗地里进行的,见不得光的事情的绝密机构。 大概也只有“天真”如聂含璋,才会以为依靠容延的一己之力或是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帮忙,就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掀起这样的波浪。 说到底,这是一场多方势力的角逐游戏,容延正好借力帮了聂含璋一把,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地帮她扫除婚前的一切障碍,保她安心下嫁席枭。 至于他自己,娶不到心爱的女人,那么娶任何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区别,何况他的婚事皇帝已经有了盘算,无需他自个操心。 大概是为了嘉奖容延在此事上的功劳,作红娘上瘾的乾明帝突然毫无征兆地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 这次赐婚的主角是容延和江如姒,终究乾明帝还是爱江山比爱女儿更多一点,无视靖雅公主的撒泼耍横,将女儿的心上人一把推到了别的女人怀里。 容延在朝为官,暗中为卫,比他当一个空有其名的驸马强太多了,乾明帝哪舍得就此埋没一个好人才。 乾明帝此举也是给容家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他心里也清楚,人家不愿意娶一个公主回家当佛供着,既然如此,倒不如顺了容家人的意,他又得了个爱将,两全其美。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章、 订亲前的小龌龊 容延被赐婚的消息一传开来,容聂两家均是喜上眉梢。容家人自不必说,老太君和贺氏本就心仪江如姒做容家媳妇,乾明帝这一旨意自是让人心生欢欣。 而聂府,到底还是容家的正经姻亲,容家有喜,聂府脸上也有光,尤其是聂含璋的腰板又挺直了几分。 席枭在蹴鞠赛上的那一道请婚旨意,等于昭告天下席聂两家即将结亲的消息,而乾明帝也开了金口答应赐婚,君无戏言,虽圣旨未下,但她在聂家的地位明显地直线上升。 近来,席枭来往聂府愈发地频密,冷面将军的专一痴情几乎讨得了聂府上下的一致好评,眼见着聂含璋对他的态度越发地软和,两人的感情也在与日俱增。 对此,席枭本该是高兴的,可无意中探到的一些消息,还是让他觉得心塞,仿佛心上压着一块大石,沉闷而压抑。 原因无它,他派到聂府附近保护聂含璋的几个暗卫,暗中发现了聂含璋和容延联手在背后对高府捣的鬼,高慕雪与三皇子被“逼婚”一事,席枭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他难过的是,聂含璋为何不将这事与他说,而是选择告诉容延,让容延为她出气,而不是他这个未婚夫。 席枭明白,自己目前在聂含璋心目中的地位可能比不上容延陪伴她成长十几年的情份。 可他还是自私地希望,她有难时,需要有人帮助或陪伴时,自己才是那个唯一能站在她身旁,值得她终身能信任依靠的男人。 他希望能介入她更多的生活,了解她更多,为她负担更多,不久的将来自己会成为她最重要的可依赖之人,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对他心有顾忌,不敢全心信任。 因为此事,席枭深深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他以为若是自己做得足够好,聂含璋终会看到他的真心,并慢慢对他敞开全部的心扉。 他前所未有的希冀,能够与聂含璋早日成婚,届时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照顾她,爱护她,一心一意地对她好。 当然这些想法席枭只是深埋在心里不曾表露半分,而他对聂含璋倒是越发地上心了。 往聂府殷勤地连跑了几天之后,席枭突然又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原来是离两家正式订亲的日子只有七八日了,席家那边所有的订亲礼都已准备齐全,唯独缺了一对活大雁做彩头。 近几年,京郊的大雁已经被猎得所剩无几,用活雁下聘实属罕见了,大多数男方订亲都是用玉雕的大雁或瓷器打造的假雁替代。 席枭却拒绝了母亲的建议,扛上弓箭,每天天一亮就去京郊狩猎,就算是下朝之后,也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野继续他的猎雁大计。 连续蹲守了五六天,终于赶在订亲日的前两天被他逮着了一对在树梢头上比翼双飞的大雁,猎下之后,当即喜不自禁往府里赶。 席枭猎回了活大雁,引来了将军府众人的围观,大家都在稀罕赞叹之际,却无人发现可怜的席将军被蚊虫叮咬的浑身是包,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抹药。 这对活雁千金难寻,席枭宝贝非常,众人看过之后便将其关进了特制的鸟笼里,关在落松院的一间客房里。除了专人喂养之外,不仅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还命人在门口仔细看守,务必要保证其活到订亲当日。 七月十七日,离下聘只有一天时间了。 一大早,席枭便跟着管家出府去采买一早已下订好的喜饼,为保证最大的新鲜度,这都是他多花了银子让人家糕点铺连夜加点赶制出来的。 本来这些事交给下人就行了,可是事无巨细,他都要亲力亲为,每一件送到聂府的订亲礼,哪怕小到喜饼和订亲贴,他也要亲自过问、过目才安心。 骠骑将军府中上下都知道主子与老夫人对这桩婚事的看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在此事上出半点纰漏。 午时,席枭还未回府,老夫人和周氏这对妯娌也在花厅里最后清点一遍下聘礼,落松院中除了一些守卫和下人,并无异常。 众人并未查觉,不知何时,二老爷席克轩养的那只豹猫却蹑手蹑脚地翻进了落松院的墙头,悄无声息地朝藏有大雁的那个客房靠近。 这只名为“疾刺”的豹猫是席克轩去岁在西夷做皮毛买卖时别人送予他的,可谓是席克轩的心头肉,平日里一日三餐吃得跟他们这些主子一模一样,养得是又肥又壮。 偏偏豹猫生性凶残,加之其身手敏捷,频频在府中抓伤下人,每次周氏和席克轩夫妇都是打发点微不足道的汤药费将事情遮盖过去。 虽说“疾刺”不过一只畜生而已,但它的命可比那些下人们值钱,被其抓伤的仆婢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盛夏的午后本就热得人发昏,守门的两个小厮被暖风吹得更是昏昏欲睡,半倚在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 他们并不认为会有人来偷这没用的东西,而鉴于这对活雁又是男主子的宝贝,相信更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以两个守卫就放松了警惕。 他们只顾着防人,却没想着要去防一只猫,直到“疾刺”偷偷从半开的窗户里溜进了客房,里头传来一阵“鸟飞猫跳”的响动,才将两个守卫惊醒。 一开门,两个守卫吓得魂飞魄散,“疾刺”满嘴是血,嘴边还沾着一摄鸟毛,正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冲着笼子里的大雁嘶吼。 可怜的两只大雁吓得蜷缩在一角,打着哆嗦,发出短促的哀鸣声,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就跟两个守卫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其中一只大雁的翅膀明显受了伤,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情况看上去不太妙。两个守卫赶紧进屋驱赶那只豹猫,看见有人带着兵器接近,豹猫凶狠地与他们对峙了片刻,终是不甘心地跳窗离去。 好在笼子是特制的,豹猫体型巨大,钻不进去,否则两个只大雁早就成为了豹猫的腹中餐在,而不像现在这样一活一伤,这已是最乐观的局面。 两个守卫将受伤的大雁提出鸟笼处理伤情,才发现那只伤鸟的左边翅膀已经被咬掉了一半,两人为伤鸟包扎好伤口,也不敢去正院通报席老夫人,心惊胆颤地分守着门窗,不敢再有分毫懈怠,一心想着将功补过,静待主子回府之后再自行请罪。 傍晚时分,兴高采烈的席枭双脚刚踏进落松院,立马就被告知明日订亲要用的两只活雁出了差错,见惯生死的席将军当下脚步一错,差点没栽倒在地,似一阵疾风直接冲向了客房。 待看到没了一半翅膀的那只伤雁,席枭已然怒火攻心。 猎两只活雁做订亲的彩头,就是为了图个夫妻比翼双飞,天长地久的好意头,如今其中一只缺了一半翅膀,生生破坏了那份寓意不说。 落在有心人眼里,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 “这是不好的兆头,将来必定夫妻不睦”之类的流言,这如何能不让他愤怒。 聂府已经得知他会带着活雁去订亲,届时他们看到残缺不全半死不活的伤雁会怎么看?最重要的是,聂含璋心里又会怎么想? 无论换了谁,在本该是大喜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了不好的变故和征兆,心里必定都是不舒坦的。 听完两个守卫的解释,席枭心里更堵了。若是人为的倒还好,至少还有个出气的地儿,可是他总不能跟一只畜生计较。 那只畜生又是他敬重的二叔的宠物,他想怪罪都不能,横竖这事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咽了。 席枭在落松院的人事管理始终恪守着从军的那一套,刚正不阿,赏罚分明。两个守卫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被席枭责令脱了上身,各自赏了他们三十军棍。 席克轩和席子宸父子抱着“痴刺”前来赔罪时,两个守卫正在院子里挨着军棍,沉重的木板打在人肉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看得两父子眼皮直跳。 席克轩一再地赔不是,还非要将豹猫留下来任由席枭处置,说到动情处大有“你若不原谅我,我就一死以谢”的架势。 面对二叔和堂哥真心实意的道歉,席枭除了大方地表示“不关你们的事,无须自责”已经再无言语能表达他此刻低落的心绪。 事到如今,他再责怪别人有何用,杀了那只闯祸的豹猫又能如何,于事无补。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而且二叔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若再伤了他心爱的宠物,想必他更加痛苦,自己又何必再增添别人的烦苦呢。 席枭的话不多,但言语中还是表露了原谅“疾刺”,既往不咎的意思,席克轩父子得到安心的回复,志满意得地回了二房的宅院。 “爹,您这招使得真高明,席枭他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 回房的路上席子宸不余遗力地表达对父亲的崇拜之意。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章、 我来下聘了(下章订亲啦) 席克轩隐晦一笑,说着他的小盘算。 “这桩婚事不能让它办得太风光,太顺利,否则将来聂氏进府,咱们二房的权利便会很快旁落到她手中。要让你大伯娘和三堂弟心里对她生厌,你双语表妹才有机可乘。” 豹猫袭击那两只大雁就是席克轩的主意,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席老夫人和席枭心里添堵罢了。 订婚大好的日子里,聘礼的彩头居然出现了血光之灾,怎么看都像是不好的预兆,难免会让人心里多想。 尤其是席老夫人,一向注重风俗礼规这些,若是被她得知了,还不定会怎么看待即将入门的儿媳妇呢。 席克轩夫妇认为,不管老夫人之前是如何地喜欢聂含璋,也不管这一对新人的八字批卦是如何地天造一对,那都是对方没进府之前,老夫人着急娶媳妇自然是看什么觉得合眼。 可都说婆媳是天生的仇人,待聂含璋进了府,她们婆媳之间就未必那么合拍了,尤其是在订婚或成婚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那就更有不喜对方的理由了。 “爹,儿子觉得大伯娘和三弟对咱们一家似乎并无过河拆桥的意思,咱们在三弟的婚事上动手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席枭不在京城时,席老夫人将对儿子的情感移情到了侄子身上,一直也是拿席子宸当亲生儿子对待的,一时间想到老夫人的恩情,席子宸突然觉得良心有些过意不去。 “儿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这人心的险恶。有些事你大伯娘虽不明说,可背地里已暗示爹娘许多回,让咱们交出那些商铺和产业归还给你三弟打理。” “你想想,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咱们父子辛辛苦苦地为大房打下一片江山,若是没有这些年咱们一家兢兢业业地付出,他们孤儿寡母怎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如今,咱们所为这是想在大房安插一个眼线罢了,并无谋害之意有何关系。将来席枭他享尽齐人之福时,或许还得谢谢你爹娘呢。” 席克轩满脸的不以为然,借机向儿子说教,生怕他一时心软坏了大事。 蹴鞠大赛过后,席家二房就得知席枭与聂含璋的婚事将由圣上亲自指婚,正所谓君无戏言、圣命难违,周双语想当正妻是完全没机会了。 周双语原本死心想要回抚州,结果她的父兄竟然为此大动怒火,甚至无耻地要求她哪怕是成为席枭的妾室或是死在京都,也不允州她“两手空空”地回去。 周双语如今是有家不能回,席克轩夫妇也陷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地步,既然周氏的兄长都不介意自家嫡女给人做妾,他们夫妇亦觉此事大有可为,便退而求其次,继续让周双语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席府。 席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横竖不过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而且席枭订婚在即,她也想让客人沾沾喜气再走。 席枭对周双语依然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此前因为来福的提醒,对周双语戒心甚重,简直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 尤其是席聂两家正式议亲以来,他对女色更加敬而远之,落松院里连一个伺候人的丫鬟都没有,全是一水的小厮。 这也是为何席克轩夫妇暗地谋划了那多久,却迟迟不能得手的原因,周双语真的是连席枭一片衣角都够不到,更遑论近身与他发生关系了。 面有纠结的席子宸一听到父亲所言,微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汲汲经营了多年,好不容易在京城商圈赚下一点名声,在外头人见了他也得恭敬地称一声“席二少”,可若是没了那些赖以生存的产业和铺子,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爹说得对,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只是想往席枭房里多塞一个人罢了,男人三妻四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权和利的渴望终于战胜了心里的那点良知,席子宸不断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逼不得已。 父子二人边走边说,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席老夫人、周氏以及周双语和席玉茹一行人,赶往的似乎正是落松院的方向。 既然碰上了,席克轩索性又假惺惺地向大嫂赔礼道歉,直说是自己看管不力,酿出大祸,要求席老夫人严惩云云。 席老夫人是个讲究人,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也不好责怪席克轩,只让他以后看管好“疾刺”便又急急往落松院赶了。 明天就是去聂家订亲的大日子,临时出了这样的差错,席老夫人自然是心急如焚。 偏偏周氏还故意在她耳边吹风,说什么“疾刺”一向乖巧,从不随便伤人,突然攻击那两只大雁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征兆之类,说得老夫人心里越发堵。 周双语和席玉茹是跟在后头纯属是去看热闹的,就是想看看,到底那两只大雁究竟伤成什么样了,明天是否还能当彩头。 几人刚踏进落松院,扑鼻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两个守卫刚打完板子,这会正被人抬着往外走,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几个女眷见了纷纷面如土色,掩鼻绕道而行。 席枭的脸比天上的乌云还阴沉,浑身散发的冷气比平日更甚,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除了席老夫人往前靠近,其他三人均站在原地不动,离得起码有一丈远。 待见了两只大雁的情况,席老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所幸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至少它们还是活生生的。虽然其中一只缺了半边翅膀,但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 最后,席老夫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将两只大雁的一对翅膀上分别缠上红色的绸带,打上喜结,这样不仅能将伤口掩藏起来,还显得喜气。 被母亲宽慰了一番,又得到了靠谱的解决方案,席枭的脸色才由阴转睛。不论今天发生了再不愉快的事,也坚决不能影响到他明日的心情与状态。 席老夫人安抚好儿子,接着又回去清点包装明日的聘礼,周氏等人也跟回大厅接着做帮手,只是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老夫人说完全不介意那是骗人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难免有些膈应,不过一想到明天就是儿子的小喜之日,也生生将这点不快压了下去,尽量忽略它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周氏面上表现出愧疚,实则心里乐开了花,一点小计谋就能让大嫂和侄子心生不愉,日后想分化大房一家并不是难事,对于谋夺席家财产一事更具信心了。 周双语却一直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哪怕已经离开了落松院,可只要一想到两个守卫血肉模糊的样子,席枭冷漠无情的脸,一颗心就好似坠入了无底洞,茫然惊惧地找不到可落脚之地。 她是真的对席枭心生敬畏,唯独没有爱慕之情,看到席枭如此严惩两个犯事的守卫,她吓得是六神无主。不停地设想,倘若自己真的算计了席枭,最后会落得何等下场?恐怕比这两个守卫还要悲惨吧。 周双语越想越怕,当初一心豁出去的那股狠劲完全消失了,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和终身幸福去冒险成全别人的贪婪。她不想成为一个只比下人高一级的姨娘,更不愿自己的孩子将来抬不起头做人。 这世上没有值得她依靠之人,她必须为自己寻条活路,在周家与席家的夹缝中求得生机。 求生的本能一旦被唤醒就犹如星星之火在她的心里燃起了燎原之势,周双语没想到的是,好在是自己及时地悬崖勒马,最后真的救了她一命。 送走了前来探视的两拨家人,席枭也没空再难过,明日就是他与心爱的女子定终身的日子,他既紧张又兴奋,几乎是坐立难安。 那两只大雁也被他从客房搬到了卧室里,就放在内室的那张书案上,触眼可及。这么热的天,他竟连窗户也不开了,就怕那只豹猫夜深之际又偷偷折返回来,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个晚上,席枭睡得并不踏实。因为挂念着明日订亲一事,总是不停地醒来查看两只鸟儿的情况,确认它们安然无恙之后再重新上床入睡。 次日睁眼时,天已蒙蒙亮,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的席枭却似打了鸡血般,龙精虎猛,一双眼睛熠熠发亮。 早起,席枭的第一件事就是焚香沐浴,足见他对此事的看重。 今日席枭特地穿了一身极其讲究的绛紫色云锦长袍,就连腰带也是云锦所制,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真是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席老夫人经过一夜休整,也彻底将昨日的不愉快抛到了九宵云外,见了谁都是笑容可掬。加之她今日又穿了一套红色牡丹纹绣的蜀中绸缎,富贵又喜庆,哪怕是不认识的人见了,也知道她必定是家有喜事。 母子俩早早地用了早膳,吩咐下人将装聘礼的箱子小心地套上绳索和扁担,慢慢抬出了府门。 席家准备的聘礼足足有八十八抬,光是抬聘礼的人就有将近百来号人,在京中亦算是少见的大手笔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吹吹打打地绕着京都最繁华的临安街走了一圈,这才转道去聂府。 这是在诏告天下,骠骑将军府的席将军很快就要娶亲了。同时也是在给女方做脸,表达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吉时刚到,席家的聘亲队就准时来到了聂府门前,聂老夫人和聂修等人早就等在大门口,见人来了,立即燃起一串鞭炮,将人迎进了府门。 一直候在门前等信的千雪,喜笑颜开地一路飞奔回玉虚阁,等不及要向主子汇报这个天大的喜讯。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章、 世间再美不及你眉眼(订亲) 聂含璋早已梳妆完毕,端坐在书案前借写字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 她以为自己不会紧张,没想到临到头小心脏还是噗噗直跳,和席枭一样昨晚同样是激奋紧张地睡不着觉,后半夜才点了一柱安神香助眠,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不过本尊的皮肤天生丽质,仗着年轻气血旺,偶尔熬个夜也看不出来什么,再加上心情美丽,依然是容光焕发。 她从未觉得等待是如此煎熬,哪怕面上表现地再平静,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院外飘去,翘首以盼着席枭的到来。 “小姐,小姐,姑爷上门下聘来啦,您快出去瞧瞧吧……” 千雪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堆着满脸笑,显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 “呼啦”聂含璋一个急转身,从凳子上站起来,动作之迅猛直接将凳子撂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哈哈哈……主子心急了……” 这声巨响反而被容嬷嬷等人欢快的笑声遮盖了过去,一向稳重的小主子,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原来她一直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是装出来的,其实这心里早就急得火烧火燎了。 “去,去……你们都别笑了,快走吧,别让贵客们久等了。” 聂含璋被众人戳破心思,闹了个大红脸,又不想被这几个亲近的家人调侃,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外走。 “嘻嘻……”她害羞窘迫的样子又成功惹来容嬷嬷几人善意的轰笑,个个捂着唇偷乐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往大堂。 席枭正襟危坐在客堂之上,平日里严肃无表情的脸,今儿总算透着喜色,看上去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大家都在等着聂含璋这个女主角到场,这是大周朝的习俗,男方来下聘时,她得最后一个出现,以示女子的矜持与珍贵。 两家长辈落座之后便开始谈笑风声,一担又一担的聘礼似流水一样地抬进聂府的大堂,惹得吕氏与聂含瑜等人看红了眼,暗羡聂含璋“好福气”。 席枭猎来的那一对活雁,赢得了聂府上下一致的交口称赞。这份心意实属难得,足见男方对女家的重视与爱戴。 尤其是聂修这个老丈人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席枭肯如此为他的嫡长女做脸,他也能跟着沾光。说出去,那是倍有面子。 聂含瑜和聂含瑧亦正值说亲的年纪,看到长姐嫁得这么好,心里皆是又羡又嫉,除了暗自腹诽几句“席枭克妻”以此寻求一丝自我安慰,眼神中均露出了向往之意,纷纷臆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订亲时的宏大场面。 席枭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客堂之上,捏着一只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里头的茶水,味觉像突然失了灵一样,根本喝不出是什么味道。 他的眼睛不时地瞟向大门处,无人得知,他此刻是多么地想见到聂含璋,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席枭第无数次侧头看向大门时,门外终于徐徐走来一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使得他根本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聂含璋今日身着素纹绫衫,外搭月白连珠小团花纹交颈短袖褙子,***是鲜艳火红的高腰石榴百褶裙,腰间系了五彩珍珠丝绦,撞色柔和又鲜明。 乌黑亮泽的秀发全部束于头顶,简单盘了一个美人髻,用一根水滑透亮的翡翠簪子点缀其中。 蛋清般白皙光滑的脸侧垂着一对细长金链镶红宝石碧玺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晃荡出好看的波纹,一直荡到席枭的心里去,让他情难自禁。 人满为患的大堂中,聂含璋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席枭,面对对方投射过来几乎可以称之为痴迷的眼神,她的脸不由更红了。 微抿着唇,浅浅地回了一笑,聂含璋低垂着脑袋坐到了聂老夫人一早为她安排的位置上,一向自诩女汉子的她,此刻也不免流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 见她羞赧不敢抬头的模样,席枭的唇边也极轻地绽放了一个笑容,随即收回目光,不敢再肆意观望,以免失礼人前。 两个当事人都已到齐,两家长辈便开始正式商议订亲一事。这种事主要是由长辈们和媒婆进行沟通,小辈们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哪怕是当事人席枭和聂含璋,此时也只有做个看客的份儿。 订亲一事是早早就订了日期的,两家此前也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是以进行地相当顺利。 整个订亲仪式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双方家长就已经将所有事情谈妥了,甚至开始拿着黄历本,讨论起了两人的婚期。 两家人正相看着黄历,门外就有小厮连跑带滚地进来禀报,说是皇宫派了人过来,马上就要到大堂了,请众人做好接旨的准备。 来得真是巧,聂老夫人和聂修眼睛都发光了,没想到真能等来圣上这道赐婚的圣旨,看来席枭在乾明帝心中份量颇重。 不多时,一个太监手执明黄圣旨来到了大堂,当众宣布了乾明帝的赐婚旨意,容嬷嬷等人听罢笑得根本合不拢嘴。 有了圣上的这道赐婚圣旨,等于就是主子的一个护身符,以后她这个骠骑将军夫人的地位就不可撼动,谁也不能抢去她这个身份。 聂含璋也不知是太激动了还是怎么的,太监宣读圣旨时,她的脑子竟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对方念了些什么。只恍忽记得,她是被身边的聂含瑧推了一把,才醒过神来,伸手接下了这道圣意。 伴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乾明帝和皇后娘娘丰厚的赏赐,多是凌罗绸缎,金银首饰,这些御赐之物将来全部都会成为她的嫁妆陪嫁到席家,意即“添妆”。 耳边传来了一道道连绵不绝的恭贺之色,看着一张张或真或假的笑容,聂含璋有种身入梦境的错觉。 这一刻太过美好,好到那么地不真实,简直让她不敢置信。 这亲也订好了,圣旨也下了,就连婚期皇帝都给直接定好了,就安排在今年的八月二十六,比高慕雪的婚期晚了八天,比容延的只差了四天。 谁也不明白乾明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仅一连几天内连下三道赐婚圣旨,甚至还将三对新人的婚期安排得如此相近,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今日是聂席两家大喜的日子,没人会去研究皇帝的心理,即便是聂修和席枭也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除了订亲一事其他事一概暂抛脑后。 既然所有事情都定好了,好像也就没聂含璋和席枭什么事了,今日席府的人会留在聂府用午膳,聂老夫人索性就命人带着聂含璋和未来新姑爷去前院转转,给这对即将成为“新人”的未婚夫妻一个独处的机会。 因为按照风俗,在订婚之后成亲之前的一个月内,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否则会被视为不吉。 两家长辈一度认为如今正是席枭与聂含璋“情热”之际,既然他们的未婚夫妻身份已落定,就不必那么多讲究了,在成亲前,就让他们解一解相思之苦好了。 于是,两人就被大发慈悲地“发配”到了前院的那片紫竹林里。走着走着,下人们就跟集体锯了腿似的,没一个人能跟得上,走到后面,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孤男寡女。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林中,投射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微风拂面,景色宜人,端得是谈情说爱的好时节。 席枭与聂含璋并肩静静地走着,两人都不说话,颇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 席枭的个子比聂含璋足足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这会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侧低着头,边走边不时地看着身边的可人儿。 美人一双盈盈美目皎如秋月,眉眼含笑,美如画卷。清风扬起了她的衣袂和发丝,在一片花红绿柳中,她就如瑶台仙女一般好似要乘风而去。 一眼望去,席枭只觉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虚化了,所有的美景,在眼前这道倩影的对比下统统黯然失色。 聂含璋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满面通红,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态,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暗示他的眼神太过露骨,需得适可而止。 席枭缓缓一笑,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凤头钗,看上去这支钗子似乎有些年头了,带着厚重的沧桑感。 “璋儿,这是我们席家祖传的凤头钗,历来只传给大房长媳。娘将他交予了我,我想亲自为你簪上可好?戴上它之后,你便是我席家的人了。” 席枭握着钗子的右手隐隐发颤,这道仪式在他心中何其隆重,它代表的意义难以言喻。 聂含璋点头,轻轻应了声“嗯”,她脸上的红晕到现在还没消退下去过,面对席枭这种面冷心热的大***,很是有些招架不住。 得到她的应允,席枭极其郑重地将凤头钗簪入她的发髻顶上,聂含璋抬头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神情,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值得终身托付的。 几缕碎发散落在聂含璋洁白如玉的耳鬓上方,随风吹动显得调皮异常,席枭的手刚从她柔软的发髻上移开,见到这情景,忍不住就伸手拂去那撇碎发,将它们别到了她的耳后。 他的指腹温热且带着厚茧,轻轻划过她肤若凝脂的脸庞,带起了一种异样的潮流袭遍她的全身,让人升起一股战栗。 聂含璋的脸顿时滚烫如火烧,红得滴血,把头埋得愈发低,完全不能再与席枭对视。 席枭低低一笑,却是爱不释手,轻轻抬起她的脸,手指流连在她的脸颊上细细描绘着五官的轮廓,慢慢地移到了她红润娇艳的双唇上。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欲语还休的红唇,心头升起了无尽的渴望,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尝一尝这双唇的滋味。 聂含璋被他眼放狼光的神情震慑,万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里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却并未拒绝,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她的反应让席枭再无所顾忌,略一低头,就准确地捕获到了那对渴望已久的双唇,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扣上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当四唇相碰的那一刻,两人都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脑中一片空白,万籁寂静,耳边只传来他和她急促的心跳声和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席枭只是浅尝即止,很快就松开聂含璋的唇,虽然他意犹未尽,可是如今还不是“犯混”的时候,他怕唐突和吓坏了佳人。 聂含璋羞得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也管不得现在自己是被席枭抱着的暧昧姿势,一头扎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把脸露出来。 软玉温香在怀,席枭哪舍得放手,咧嘴无声地轻笑,双臂一缩,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璋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席枭说这话时,连心尖都是麻的,一种不可思议的情愫源源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心灵,让他为之颤抖。 “你若做得好,那我也可以。” 如果这算是他对她的承诺,她也愿意真心换真心。 此刻,良辰美景,身边亦有心爱之人相陪,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1) 聂含璋和席枭在自家前院的竹林里腻歪了半个时辰,一支凤头钗,一个轻浅却意重的亲吻,算是两人间正式订了情。 这与两家隆重无比的订亲仪式相比,意义完全不同。前者是做给别人看的,高兴的也只是别人,而紫竹林里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意义非凡,两人的关系至此才有了一个突破性的实质进展。 眼见着午膳时间快到了,那些“消失不见”的仆婢突然又出现在了不远处, 席枭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的可人儿,徒留满怀的女子馨香,让他好不过瘾,只觉得一直这么抱着才好。 聂含璋脸上的红晕自席枭进府之后就没退下去过,两抹自然的殷红仿佛在脸颊上描了一道胭脂,美得娇艳无比,美得楚楚动人。 虽说有幸活了两世,可上辈子她还没得及谈一场正式的恋爱就嗝屁了,这回和席枭之间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虽然是跟一个古人谈恋爱,但这感觉,还真不赖。前人都说了,真正的爱情不仅能跨越种族,还能穿越时空,谈一场这样的恋爱还真挺时髦的。 聂含璋慢腾腾地跟在席枭旁边走着,轻抚着发髻上那支份量极重的凤头钗, 不由露出一抹浅笑,俏美的脸上泛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泽。 席枭本就嘴拙话少,这会更是不知从何说起,除了只会痴痴地看着聂含璋傻笑之外,也再没更好的方式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欢喜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膳厅,聂席两家长辈明显地查觉出这一对未婚小夫妻之间的感觉与之前有大大的不同,大家心照不宣地笑笑,无人去拆穿,这二人感情好,那是好事。 席老夫人与席枭母子留在府里用了午膳,又陪着老太太和聂修夫妇喝了会茶,说了会话,便辞行回去了。 订亲一事既定,他们还得去向席家的亲朋好友发贴通告,一个月之后两家就要成亲,时间紧迫,接下来马上就要准备大婚事宜,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 席枭一想到有一个月不能见到聂含璋,心里就跟无数只蚂蚁在爬似的,难受骚痒的不行。离去前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她身上,被席老夫人催促了好几遍,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美人一笑使得英雄竞折腰”,席老夫人这才发现儿子居然也有如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时候,颇感老怀安慰。 她就怕儿子不懂情事,像块无趣的木头,回头夫妻感情不睦,她还迟些日子才能抱上孙子。 如今看儿子与准儿媳这股亲热劲,保不准就像严嬷嬷说的三年抱俩,一想到大孙子,席老夫人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席家母子一脸春风得意地回了府,一回到府中,老夫人就赶紧吩咐管家速去准备一个月后大婚的事宜。 府中上下得知府里即将有个女主子,高兴得恨不得鸣炮庆贺,不仅仅是因为得了老夫人和席枭的赏钱。 更是因为他们铁面无私的席将军,只有在谈及聂大小姐时才会露出难得的温情,对待下人时也不会用军中的那一套规矩那么“严苛”。 下人们都开心地幻想着,聂大小姐进府之后,将军每日都是好心情,他们也都有好日子过了。 骠骑将军府中,一片喜气洋洋,唯独西院的二房一家,气氛有些沉闷,与这巨大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 席老夫人和席枭对聂含璋的看重和喜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还没过门呢,席枭就已经如珠如宝地疼着。 待过了门之后,凭这聂大小姐的手段,恐怕没有旁的女子能近得了席枭的身边半步。她又是圣上亲自指婚的,身份尊贵,一嫁进来就是二品夫人的诰命,以后这将军府内院,恐是她一人独大了。 “老爷,你说双语这事如今究竟该如何处置?她来了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枭儿对她着实是懒得看上半眼。即便能将她留在府中,她也没本事得到枭儿的宠爱,将来独自凄守空房,无权无势,对咱们也无半点好处啊。” 周氏并非故意要涨敌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今日亲眼见到席枭对聂含璋的情意,作为女人连她都艳羡不已。她不禁有些怀疑,把周双语留在府中硬塞到席枭身边,真的有用吗? “甭管她将来能不能得宠,最重要的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便可在这府中立足。大嫂早年丧夫丧子,对府中子嗣最为看重,若是双语不小心怀了席家骨肉,又或者是聂大小姐不能生育,你说大嫂她会怎么办?” 席克轩眯着细长的眼,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结识了一个贵人。那个贵人曾应允他,只要他能帮忙拉笼到席枭,便给他大官做。若是拉拢不了,便让他除去席枭,取而代之。 他才没那么傻去当这个说客,席枭那耿倔脾气,顽固不化的性子跟他那死去的老爹一模一样,他也劝说不动。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跳过第一步,执行第二步好了,将军府迟早都会是他们二房的囊中之物,他势在必得。 周氏细思,微微变了脸色,低声道:“老爷的意思是等聂大小姐进府了,咱们便从她身上下手?” “这有何不可?既然枭儿这条路行不通,咱们就得换个法子。做人要懂得变通,岂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席克轩冷阴一笑,不忘向妻子说教。 “这只是其一,当前最主要的是让双语名正言顺地留在府中。只要她怀了枭儿的骨肉,大嫂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就算那聂大小姐是御赐的圣婚也无可奈何。若是日后,聂氏无所出,那双语所生的儿子便是将军府的继承人。到那时,这府里还不是由咱们说了算”。 席克轩话只说了一半,他留下周双语只是为让她能尽早生下席枭的儿子,日后自己若是“帮助”贵人铲除了席枭夫妇,亦能对周双语去母留子。如此,将来他接管将军府时才有个正当的理由。比如,替侄孙暂为掌管,这就跟当年先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一个意思。 “妾身明白了。那老爷打算如何做?” 席克轩没明说的那些话,周氏想明白了。她一向唯丈夫马首是瞻,他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你那侄女胆小如鼠,成事不足,咱们需得推她一把才行。此事已经拖了太久,不能再拖了,若是等那聂氏进了门,依枭儿对她的宠爱,咱们恐怕更无下手的机会。 “过几日,你让宸儿出面将枭儿请到他的‘隐柏院’小聚,便说是为他设下的大婚恭贺宴,他不会不来的。届时,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成事。” 有了贵人在背后撑腰,席克轩对掌握骠骑将军府一事愈发地胸有成竹,也更加有恃无恐。暗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如今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岂可轻易错过。 “那妾身晚些时候便去找双语,提点她几句。这孩子脾气软和地很,又无甚主见,一定会照着老爷您的意思来做的。何况她如今有家不能回,她也清楚自个的处境,咱们就是她的大救星。” 周氏得意一笑,周双语那个软柿子好捏得很,叫她往西不敢往东,有丈夫的部署,此次一定能够大功告成。 席枭何曾想过至亲的叔叔婶婶会在背后谋算他的婚事、性命,乃至整个骠骑将军府。他早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好好备娶,早日迎娶心上人过门。 接连两日,席府上下都沉浸在这份喜气中,为着男主子的婚事个个也是忙得沾不脚地。 离婚期只有一个月的紧迫时间,要准备的东西、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这场婚礼又是圣上赐婚,必须得办得隆重风光,更加马虎不得。 就在这一片喜庆忙碌中,南厢客房里的周双语却是愁眉不展。 姑母周氏前两日又来提出那事了,这回对方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要么成,活,要么败,走。若是事败回到抚州,那跟让她去死有何分别。 上次父亲便警告过她,若是不能留在将军府里当个妻妾,就会将她嫁卖给城西那个落没世家的纨绔小世子做第三任继室。 那个世子是出了名的暴虐疯狂,听说他的前两任妻子是被活活打死的,可无奈人家京中有人,亦是抚州首富,父亲为了他的仕途何曾会顾及半分父女之情。 可席枭对自己根本无情,若是被他得知自己算计于他,怕是死得更快。究竟她该何去何从? 周双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两日几乎是夜夜垂泪到天明。直到席老夫人派人前来慰问她这个足不出户的“病号”,她才觉得自己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席老夫人能在这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她这个客人,给她带来了无限温暖与希望。对方是极其心善之人,若是自己明言告之难处,向她求助,想必她定会伸手拉自己一把跳出这个火坑的。 她实在不想再过那种任人摆布、生不如死的日子了,若是席老夫人能助她脱离苦海,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她老人家。 这两个多月与席家母子相处以来,周双语的心境从最初的“不择手段”开始慢慢转变成了“心如死灰”。 尤其是在见识过席枭对聂含璋的心意,以及他惩处下人的手段之后,她就彻底歇了对席枭的念想。她已经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强行留在将军府之后的惨淡未来。 想通了其中关节,周双语擦干眼泪,换上一身素净衣裳,用脂粉掩盖哭过的痕迹,决定上“齐福堂”找席老夫人负荆请罪。 横竖都是个“死”字,唯有这样才可博得一线生机,没人在乎她的命,她就得为自个多着想着想。 周双语是以送绣帕和鞋面的名义去拜访的席老夫人,一开始席老夫人并未听明白她言语中晦涩的提示,只觉得她今日说话莫名奇妙。 最后周双语急了,索性不再拐弯抹角,把她为何到京城来,是如何进的京,又为的什么,一股脑儿全给交待了。 看着一边说一边哭得伤心欲绝,似要马上抽过去的周双语,席老夫人的脸色慢慢从最初的震惊恢复了平静。 周双语所说,她不是不信,而是不得不信。 一个姑娘家不会无缘无故不顾脸面地跑来向自己倾诉,她从前的种种“龌龊”心思与行为。 更不可能会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来提醒她,两日之后,她会被人派去暗中勾引自己的儿子,以攀上姨娘之位……除非她真的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份上,才会来向她这个原本要被算计的人求救。 席老夫人知道周双语所言非虚,可面对至亲背叛和谋算自己儿子的残酷事实,她倒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2) 送走了周双语,席老夫人的脸色无比凝重。严嬷嬷清晰地感受到,这是自从主子痛失丈夫与爱子之后,再次表露出那种哀悯至极却又无能为力的沉痛。 “老夫人,这事您要跟少将军通声气吗?” 静默了片刻,严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嬷嬷,二房的心这几年是越长越大啊,二叔他都将手伸到枭儿的内院来了,你说我这个当大嫂的是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还是出手敲打一番?” 席老夫人不答反问,对于二房一家子她自问待他们不薄,近些年许多事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这样似乎纵容了二房的“脾气”,对方一步步得寸进尺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 “老夫人,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总是不足,有了就想要更多,您顾念亲情,任由二老爷二夫人这些年在府中胡作非为,一手遮天。可是请怒老奴直言,骠骑将军府的主子是少将军,未来也是属于少将军的子子孙孙,不能旁落他人之手。而且少夫人马上就要进门了,咱们府中的风气也该肃一肃了,免得有些人认不清主子是谁。” 严嬷嬷半遮半掩地提醒着,二房的野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可又怕挑明了伤着老夫人的心,还是慢慢地让主子自个看清楚吧。 日久见人心。二房的野心迟早会暴露在人前,届时老夫人与少将军自有安排。主人家的家事,她一个下人,就无需多加置喙了。 “嬷嬷你说得对,自从老爷和康儿走了之后,枭儿又常年不在府中,我一心礼佛,将府中产业和中馈一律交给了二房打理,时间长了,难免就将他们的胃口养大了。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懒散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将府中的规矩立起来了。否则聂氏进府,少不得要让人看笑话和受委屈的。” 席老夫人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以前就是觉得一家人,无所谓计较太多,渐渐地这府中就失去了规矩,如今有新妇入门,是该重重立一立那些家规了。 “正是这个理。旁的不说,首先就得让下人们认清谁才是这府中日后的女主子,不是您,更不是二夫人,而是少夫人。” “嬷嬷所言甚是,这事咱们务必要小心处置,既能让二房知难而退,又不至于太落了他们的面子,以免两家结成仇怨。还得安置好周姑娘,她都求到我头上来了,无论如何,念在她迷途知返,倒转枪头帮咱们这一条上,也得还了人家这个人情。” 席夫人到底心软,顾念着席克轩是亡夫在世唯一的有血脉关系的兄弟,怎么也不愿狠下心来,只希望二房日后能够悬崖勒马。 “对了,这事须做得隐密小心些,尤其不能让少将军知情,别影响了他娶亲的心情。” 席老夫人万般不愿将此事透露给儿子得知,她深知儿子的禀性,虽是寡言冷清,但内里却是个极重情义之人。若是被他得知,至亲的叔叔婶婶暗中算计于他,不知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老奴明白,主子想怎么做尽管吩咐,老奴一定按您的意思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会惊动到少将军半分。” 严嬷嬷侧耳过去,听着席老夫人的轻声安排,将主子的嘱咐谨记在心。 谈完了周双语的事情,老夫人又想了另外一桩事,那就是儿子娶亲的宴请名单,自己的娘家人远在定南,得尽早拟定一份清单,请他们进京来观礼参宴。 “老夫人,潘氏三房夫妇和潘三少爷尚在京中,咱们是否提早将他们请进府里作客几日,两家人好叙叙旧。而且潘三夫人是个利索能干的,有她在,也能帮您给少将军的婚事出出主意。潘三少爷又是少将军的远亲表弟,正好请来做伴郎亦相当合适。” 席老夫人这么一说,倒是让严嬷嬷想到了少主子成婚当天现成的伴郎,这样也省得费心再去挑选人选了。 听罢,席老夫人眼前很快就浮现出一张清秀净白的少年面庞,潘开远这个远房侄子确实是个不赖的。有他来当儿子的伴郎,那是再好不过了。 “嬷嬷你这主意,明天就派人拿了我的贴子去将潘老爷夫妇和三表少爷请到府里作客吧,枭儿大婚,他们面皮再薄,此次也一定不会推拒的。” 潘开远一家是席老夫人的娘家远亲,当初为考功名举家迁京,特来投靠席老夫人,在骠骑将军府中住了两年。 后来潘开远凭借自个的本事考上了举人,有了俸禄养家,而潘氏夫妇亦在京做了一些小买卖得以糊口,一家三口就搬出了将军府,自行找了一处房子租住。 “不食嗟来之食”。潘开远是个有志气风骨的英年才俊,潘氏夫妇亦都是明理和善之人。 虽对方家境清贫,但一家三口均品性高洁,席老夫人难免高看一眼,对这房远亲一直照顾有加,两家交情素来不错。 若是明年的春闱潘开远能高中,日后他们表兄弟同朝为官,就能相互帮持,平日里多些接触也无甚坏处。 严嬷嬷办事利索,次日就将潘氏一家请进了府中做客,又假借发月银之由,命人悄悄给周双语递了一封密信,在信中告诉她如何依计行事。 席老夫人为儿子“担惊受怕”之际,彼时,席枭(近日)也一直在书房里奋笔疾书,邀列大婚的宴请名单。 婚姻大事,他自得告之远在边疆的弟兄们,让他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也得亲口通知一声清芜妹妹,让她进京参加他的大婚。 来福看到信封皮上写着“谢清芜”三个大字,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惊诧地看了一眼席枭,满脸的纠结与不解。 “少将军,您确定要派人送信给谢姑娘,让她进京参加您与少夫人的婚礼?” “有何不妥?我乃清芜的兄长,她是我的妹妹,妹妹来参加兄长的大婚,天经地义,你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席枭不解地反问,来福这小子的眼神怎么这么诡异。 “呵呵……小的认为,少夫人未必会乐意见到谢姑娘。” 来福干笑两声,有些话难以解释,不如直接搬少夫人出来可能更管用。 这个谢清芜与少将军的关系太特别,太微妙了,若是将她请进京,日后将军府中恐怕就要鸡飞狗跳了。 “这与璋儿有何关系?她与清芜素不相识,何来不喜对方一说?” 席枭的眉头微微拧起,来福绕来绕去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来福定定地看着一向被自己奉若神明的主子,差点被对方“蠢”哭,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为何自家主子如此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却偏偏在儿女私情一事上如此笨拙眼瞎?他在边疆贴身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谢姑娘对主子是个什么心思,军营里恐怕无人不知。 只是每每有人提及,主子都义正言辞,表明他与谢姑娘只是兄妹关系,大家相信主子的为人,渐渐地也就不提此事了。 可人家谢姑娘并不是这么想的,回想起她看少将军的眼神是那么地幽怨痴缠,连他一个外人见了,都忍不住动容。 若是她真的来到了京城参加少将军和聂大小姐的婚礼……到时候一伤心,一难过,再忍不住哭了,就凭谢姑娘那无人能及的哭功和眼泪,只怕到时要把将军府给淹了。 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想。 来福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劝道:“主子,小的劝您还是三思。谢姑娘对您……若是被少夫人查觉,小的怕影响到你们夫妻感情。” 说罢,来福迅速把脑袋一缩,他怕主子发怒。以往说到此事,他总是炸毛一般,惟恐累及谢姑娘的名声。 但是这次他并未等来主子的训斥,沉默片刻后,他听到席枭说出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谢副将临终前将他在世的唯一亲人托付与我,此生我对谢清芜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她是谢副将的亲妹妹,也就是我席枭的亲妹妹,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我希望此次清芜妹妹进京参加了我与璋儿的大婚之后,能够对一些人,一些事不再那么执著。如此,我才能对谢副将真正有个交待。” 席枭的这番解释让来福醍醐灌顶,原来少将军不是真“蠢”,而是大智若愚,他只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谢姑娘死心罢了。 来福深知,主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有这样的考量,实属不易。 当年谢副将在战场上为主子挡去了敌人的一支毒箭,结果不治而亡。死前,他将胞妹托付给了少将军照顾,感念对方的救命之恩,少将军一直待谢清芜如家人一般。 只是这个谢清芜痴恋主子多年,她真能所少将军所愿,死心离去?亦或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届时千万别自沾麻烦上身才好。 “主子的意思,小的懂了。您放心吧,这封信小的会尽快让人送达谢姑娘的手中,不让她错过您的大婚。” 既然主子有他的考量,来福也就不再规劝了,拿了所有的信件慢慢地往外走,只觉得手中的信件重如泰山。 谢姑娘长得扶风弱柳,一副风吹就倒的娇柔模样,平日里总是眼含水汽,楚楚可怜的。 实难想象,她那副性子,见到主子和别的女人大婚时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她伤心或刺激过度,突然在礼堂上晕了过去,到时候要如何收拾场面? 即便谢姑娘不哭不闹,可她出现在大婚现场,若是又传了些风言风语到少夫人耳中,岂不是给少夫人心里添堵吗? 这事怎么想都没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来福决定“背叛”主子一回。御赐的大婚,一点意外也不容出现。 将手中的一把信件交到专门跑驿站的侍卫手中仔细地交待了一番,来福又单独抽出了席枭写给谢清芜的那封信,郑重吩咐道。 “其他的信即刻送去驿站发往边疆军营,唯独这封,少将军特别交待了,五日之后再送往西喀城,不得误事。” 来福想的是,按照距离,送往军营的信件将比西喀城提前两天到达,这样消息就不会那么快传到谢清芜耳中。而等她收到信再出发时,依正常脚程,是肯定赶不上八月二十八日到达京城的,这样就能错过主子的大婚之日了。 擅自篡改“圣意”,毕竟是做贼心虚,来福回落松院时,脚步明显要比平常迟缓,脑门上“嘀嗒嘀嗒”地掉汗,万一被主子查觉了,少不得要挨一顿军棍。 “来福哥,原来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突然前方走来一道身影,原是席子宸身边伺候的小厮洋庆叫住了他。 “你找我有事?” “二少爷说明晚在隐柏院设宴宴请少将军和潘表少爷,提前恭贺少将军大婚之喜。请来福哥务必转告少将军。你也知道,落松院我们进不去,这事就拜托来福哥啦。” “好,小事一桩,我正要回落松院呢,你跟我一道去吧。一会将军回了信,你也能马上回去向二少爷复命。” 来福带着洋庆一起去了落松院,向席枭禀明了来意,他几乎不加考虑就点头应下了此事。 和自家亲堂兄与表弟一块喝酒,没什么好忌讳的,何况他近来心情好,喝些小酒无伤大雅。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3) 翌日哺时,席枭带上从边疆运回的一坛美酒,如时来到隐柏院应约。 潘开远比他早到,静坐在那儿,虽是粗布简衣,却难掩他身上的俊逸风雅,不论远观近看,都是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 席枭自不必说,本身长得冷俊不提,天生自带气场,光是往那一坐,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在人群中,往往他就是“以势压人”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相比之下,容貌和气质皆平平的席子宸,在这二人的衬托下,愈发地相形见绌了。这酒喝着喝着,他心里突然就开始不痛快了。 回想着自己与席枭之间的巨大差距,便是如今自己拥有的,毫不客气地说,也全都是拜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堂弟所赐。 假如不是仗着席枭这个骠骑大将军的身份,外头有谁会去买他的账,又有谁会认识他席子宸是个什么东西。 “还是爹说得对,若想做个真正的掌事者,就得当这将军府的主人,否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席子宸常年混迹商场,偶尔也流连烟花之地,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酒量自是不差。一杯又一杯地下肚,脸不红气不喘,神智越喝越清明,看着席枭的脸,心里便难以遏制地催生出一股疯狂的嫉妒和极度的自卑。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在烈酒的作用下,更是让他有一种摧毁眼前这些美好事物的冲动,想到其后的安排,心里就更加觉得心安理得了。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三人话题渐高,酒坛渐渐地变轻,桌上的菜也下去了一半,天色亦开始渐暗。 潘开远是个地道的文人,酒量十分不济,终于在席枭和席子宸的轮番夹击下,很快就举杯投降。十来小杯下肚他便已头昏眼花,俊脸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红云,迷离着双眼,开始对着席枭等人吟起诗来,俨然是醉了。 席子宸命人将潘开远扶到了隐柏院的一间客房先行休息,他和席枭则继续坐着对饮。 席枭是海量,那坛子烈酒都快见底了,他却依然面不改色。席子宸只怕一会自己没将他灌醉,反倒将自己喝倒了,遂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提早将备好的另一壶酒拿上来。 本来今日,他想宴请的只有席枭一人,不曾想恰巧潘开远来府上作客,索性将他一块请了来,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没想到潘开远如此不胜酒力,而席枭又太能喝,他只得临时调整,将计划往前提一提。 小厮很快就端上一壶装在青花瓷壶里烫过的女儿红,大老远的就能闻到浓郁的酒香,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席枭并不好杯中之物,可闻到这等醇厚香郁的好酒时,也难免好奇地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枭弟,这是我和爹特地命人为你的大婚准备的婚酒,陈酿十年以上的女儿红,今日先带来给你尝尝味,如若可以,我便让人再去采买一些回来。” 席枭接过堂兄递来的酒杯,端自鼻子下方轻轻闻嗅,而后轻抿一小口含在嘴里,待它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和鼻间,才缓缓咽下。 “确是好酒,有劳二叔和二哥了,大婚那日便用这个待客吧。” “好咧,可惜了开远表弟没有口福,只能下回再喝上此等佳酿了。来,枭弟,兄长祝贺你大喜,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席子宸说罢又往席枭和自己的杯中各自斟满。这酒是事先下了料的,他早服过解酒丸,不怕有事。 席枭不疑有诈,在席子宸热情的劝酒之下,又听得对方以过来人的身份与他说了许多男女之间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也不知是这女儿红陈酿后劲足,还是他回京之后甚少饮酒导致酒量降低,席枭渐渐感到头重身轻,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有些喝上头了。 他重重摇了几下头,发现这种晕眩感越来越强烈,忍不住抚额轻叹了一句,抱歉道:“不好意思二哥,我有些不胜酒力,不如咱们改日再聚吧。” “枭弟喝醉了么?不如先到我院里的客房休息片刻再走吧。这儿离落松院还有一段距离呢,你先喝一碗解酒汤,待清醒一些再走吧。” “来人,快进屋将少将军扶到客房去休息,再让人去煮些解酒汤尽快送到少将军和潘表少爷那儿。” 席子宸吩咐在门口站岗的两个强壮下人进屋,一左一右地架住意识渐散的席枭往门外走。 席枭今日是在自家府中赴家宴,身边压根就没带人服侍,就连近侍来福也被他打发去准备婚礼事宜了。 现在将军府中的人手几乎全部投入到他的大婚准备中,就这样他还总是觉得人手不够,又让管家再去买一批新仆婢进府,好让聂含璋进府之后有人可用。 席枭被人架着往外走,意识愈发昏沉,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体内却又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竟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欲的陌生渴望,小腹下方传来一阵阵热流,混沌的意识与强烈的身体渴望,让他如坠冰火两重天,迫切地想找个出口发泄一番。 席枭被席子宸安排的人扶到客房之后,意识几乎完全涣散了,躺在床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身体烫得像个火炉,好似得了什么重病,偏偏他又动弹不得。 此时,客房里除了席枭再无他人,连伺候的下人也不见一个,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口渴得很,叫了两声“来人倒茶”,回应他的却只有空空的回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在昏黄如豆的烛灯下,脑子迷蒙不清的席枭知觉却依然敏锐,依稀能辨认出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是一个女子。 随着对方越走越近,他还闻到了女子身上特有的脂粉香,他便以为是席子宸派来伺候的丫鬟,开口吩咐要上一杯茶。 身体的那股燥热让他感觉越来越怪异了,整个人似要烧起来,嘴巴也渴得厉害,他得多喝些水才行。 身着一件薄纱裙的周双语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手臂伸得长长的,尽量远离席枭,将茶水送到他的嘴边服侍其喝下。 周双语羞愧难当,曼妙的身段在穿了好似没穿的纱裙之下若隐若现,所幸席枭被下了药,如今意识不清,什么也看不分明,认不出自己来,否则日后她怎么有脸见人。 “水……水……”席枭喝了水之后,还是觉得渴,心中似乎有一头猛兽在叫嚣要冲出牢笼,让他遏制不住地拉扯起身前的衣襟,希望能通过如此,减轻身上的燥热。 男子精壮的胸膛猛然暴露在眼前,吓得周双语急忙转身,往后疾退了几步。一面因为害怕,一面因为羞愧,她的心脏砰砰乱跳,不时往门外探去,她在等着席老夫人的人来解救她。 如今这情况,她早就知道了,席克轩与周氏夫妇事先就告诉过她今天的任务,让她穿得如此清凉,无非就是勾引席枭,好让生米煮成熟饭。 席克轩夫妇命人将她带到客房之后,就已经把门从外面锁住了,她如今是想走也走不得。而且这个院子内外的下人全部都被清走了,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等席老夫人的救兵,也是束手无策。 床上席枭的粗喘声愈发地明显,想来是对方下的药非常凶猛,只这么会功夫,就连席枭如此克制冷清的人都无法抵制药效。 地上已经散落了他的一件外套,若是再不来人,或是不能制止他,只怕一会老夫人等人来时,他就脱得什么都不剩了,到时候自己依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周双语急出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下,看到桌上的茶水壶,探了探了温度已经半凉了,咬咬牙,拿起就往席枭脸上浇去。 几乎要陷入昏迷的席枭冷不丁被兜头浇了一壶水,直接呛进了口鼻,顿时惊天动地地咳起来,意识也难得有了一丝清明。 周双语早就瑟缩着身子躲到另一边的屏风后头了,生怕被席枭发现,若是被对方知道自己往他头上浇水,小命恐是不保。那可是堂堂的二品将军啊,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席枭艰难地挪动身体,抬起仿如千斤重的眼皮,朝四周打量了一眼,但药效影响了他的视线和意识,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尽管他心知这屋里肯定还有别人,但现在他无能为力。 周双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地躲在屏风后头,终于等来了门外连续间隔的三下叩门声,这是她与席老夫人一早就定好的暗号。若是响起这样的暗号,便代表对方是席老夫人的人。 周双语赶忙跑到门边与门外之人核对了身份,在对方的帮助下,撬开了其中一扇窗户,踩着凳子翻出了客房。 暗夜中,周双语从头到脚包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来人的带路下朝相反的方向飞速逃离。 “周姑娘,在下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小的得马上回去向二老爷他们复命,否则会惹来怀疑。你从这条小路直接穿过去,前面有一个小拱门,在那儿看守的人小的已经打过招呼了,穿过那道门便能出了隐柏院。你的丫鬟就在那边等着接应,你赶紧走吧,小的撤了。” 带路的小厮匆忙交待完毕,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周双语独自面对黑暗。周双语转身欲走之际,突然想到,适才过来的那条道上,再往里走一点便是潘开远的暂歇的客房了。 她被席克轩夫妇送过来之前,听到过路的下人们说过,潘开远早早喝醉了被送到东边的客房休息,那儿离席枭歇息的客房最多一刻钟的路程,离自已现在所站的地方更近。 这两日在府中,周双语没少听说过这位表少爷的事情,加之对方又是翩翩如玉公子一枚,她不免芳心大动。 她素来心仪的就是像潘开远这样的男子,此次事败,与其被送回抚州被父兄嫁给那个***,倒不如成全了自己的念想。 周双语把心一横,事已至此,她再无退路,那就拼了吧。于是,本该继续往前走的周双语折身返回,朝着东边的客房去了。 潘开远的客房门前本该伺候以的两个小厮见他喝醉了在屋里熟睡,寻思着应该没什么事,便偷了个懒,跑到边上的小厨房里找吃的去了。 正巧被周双语捡了漏,见左右无人,摸黑进了潘开远的客房,并将门从里头反锁。 确认了客房床上熟睡的男子是潘开远,周双语不顾一切地解***上所有的束缚,一丝不挂地躺到了他的身侧。 原本席克轩夫妇让她对席枭做的事,她换到了潘开远身上。不管明日一早她将迎来怎样的结局,她都认了。 这厢,席老夫人正带着严嬷嬷和来福等人一齐来到隐柏院,说有要事要找席枭谈,席克轩夫妇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席枭的客房走。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4) 几乎是在席老夫人等人踏进隐柏院的同时,席子宸这边就已经派人去将上锁的房门重新卸锁,奉命前来的小厮见门锁完好,两边窗户仍是紧闭的状态,又听到屋内传来席枭气喘如牛的声音,便以为里头的男女正在行事中,蹑手蹑脚地便回去复命了。 于是,听闻席老夫人前来之际,席克轩夫妇也立马赶到了隐柏院,一心以为能够当众将席枭和周双语“抓奸在床”。 席老夫人走在人群中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侧的席克轩与周氏夫妇,对方眼中时隐时现的兴奋之光完全遮掩不住,她从中看到了贪婪与冷酷。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竟然在府中养了这么多条不知餍足的白眼狼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席枭的客房门前,听到里头传出的男子暧昧的声音,席老夫人心下一凛,难道周双语并未按计行事,中途又变卦了? 还不容她仔细思索对策,席克轩已经一把推开房门,率先带着周氏与席子宸走了进去。 “枭儿,你无事吧?酒醒些了吗?你娘有要事找你,二叔这会是否方便进来?” 席克轩故意站在屏风前问话,后头就是席枭所躺的大床,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无人应答,众人只听到一声重过一声的粗喘。为了放倒席枭,席子宸不仅在酒中添加了一味春药,还放了一些迷药,在两种药物的混合作用下,席枭此时早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枭儿,枭儿……”席老夫人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答,唬得她心尖一跳,急忙绕过屏风,匆匆跑至床前一探究竟。这会她也顾不上里头可能发生的情况了,儿子的安危最紧要。 众人也呼啦啦地跟着冲进了内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散落在地上的几件衣裳,全是男子的,看得出是席枭今日所穿的外套,和一件白色男式亵衣。 这样的场景落在众人眼中何止是暧昧,几乎都认定了里头的情形,除了爱子心切的席老夫人继续往前,席克轩一家子均默契地站在原地,等着席老夫人亲自去揭开那块“遮羞布”。 席老夫人心惊胆颤地掀开床帐一看,床上满脸潮红,额头鼻间全是细汗,嘴里发出类似痛苦***的男子正是爱子席枭。 不过床上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逗留的痕迹,且这客房布局十分简洁,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原本该同在一室的周双语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 席克轩与周氏迅速对视了一眼,皆感疑惑不解,为何周双语会不在此地?明明报信的人亲眼见她走进了屋内并且上了锁的? 紧随其后的席子宸也露出同样惊诧的表情,不过眨眼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避开与父母的眼神交流,静静环顾四周。 左侧的窗户与右侧的相比,有些松动的异样,或许周双语就是从那儿逃出去的。可窗户也是从外封死的,最多只能打开两掌宽的缝隙,除非有人相助,否则周双语一介弱质女流如何得撬得动它? 莫非那人会是席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几乎人事不知的席枭,席子宸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席枭的个性,若是得知周双语妄图爬床,只怕一掌就将她直接拍飞了,又岂会帮着她撬窗而逃。何况他如今这副模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一定是另有他人相助。可那人会是谁呢? 席子宸与父母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席克轩扭头向门外的心腹悄悄作了一个手势,很快那人便消失在门前,领命去查探周双语的下落。 不见周双语,席老夫人大松了一口气,可一看到儿子眼下的情况,一颗心又狠狠揪起。 席枭此刻已隐入无意识的昏迷中,之前若不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强撑着,只怕他早就将自己脱了精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歹光裸的上身还勉强裹着一条薄被遮羞,裤子还能完好地穿在身上。 “枭儿……你这是怎么了?千万别吓娘啊……” 席老夫人轻抚上儿子的额头,被手上传来的不正常高温吓了一跳,顿时惊怒交加地看向席克轩一家,低喝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严嬷嬷你快命人去请大夫进府,速去速回。” 席子宸嗫嚅地说:“大伯娘,都怪我不好,见枭弟高兴便多劝了他几杯酒,没想到这几坛子酒混着喝,后劲如此大,不小心就将枭弟灌醉了。” “喝醉了怎会是这副样子?何况枭儿酒量一向很好,比你还要好上几分,既然你都没醉,他如何能醉?” 席老夫人怒极攻心,若不是顾念两家情份,她恨不得当场就拆穿二房的伎俩。儿子这副样子,肯定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喝醉?唬谁呢。 席子宸被席老夫人质问的哑口无言,求救地看向父亲。 “大嫂,枭儿常年在外,饮食习惯与胃口都变化了许多,或许是他一时半会喝不惯京城的酒水,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不如一会等大夫来了让他瞧瞧吧,这会还是先让人帮枭儿穿上衣裳吧。” 席克轩在旁假意劝慰着,示意周氏与肖氏赶紧上前将席老夫人弄走,他必须赶在大夫进府之前,将消解丸喂食给席枭,否则他体内的余药定会让大夫查探出端倪。 “是啊,大嫂,不若咱们回避一下,就在屏风后头等一会,让宸儿与老爷他们帮忙枭儿穿戴齐整。这天气虽热了,但也不能任由着枭儿贪图凉快赤膊而睡呀,他又喝了酒,若是吹了风更容易着凉的。再不济,总不能让他衣冠不整地接见大夫吧,传了出去,有损枭儿的威名哪。” 周氏与肖氏上前将席老夫人往外扶,席克轩与席子宸则往前移位,须臾间就来到了床前。 “这种粗活怎能劳烦二叔和宸儿动手呢,来福,还不去伺候你的主子穿上衣裳,傻愣站着做什么?” 席老夫人厉喝一声,冷洌的眼神看得周氏和肖氏眼皮一跳,吓得险些松手,但还是硬着头皮将她“搀扶”到屏风后头。 席老夫人肯出来,也是顾及着儿子的名声和体面,她相信二房虽有贪念行算计之事,但肯定不敢对儿子下毒手,否则圣上追究下来,他们全都得赔命。 仅仅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间,席子宸便借着席克轩的掩护,迅速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席枭的口中。 待来福匆匆进来时,只看到席子宸托着自家主子的头部,拿着亵衣正要往他的身上套。 与此同时,来福发现主子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吞咽什么东西。他垂下眼睑假装视而不见,难道二房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主子吗? 大夫马上就要进府了,究竟是什么情形,一会便能见分晓。这会无凭无据的,仅凭他这匆匆一眼什么也不能说明,万一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呢?又或者主子只是口渴吞了口唾沫呢,不能自乱阵脚,反倒让二房先发制人。 “二老爷,二少爷,让小的来吧,这是小的份内事,怎敢劳烦二位爷。回头少将军若是酒醒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罚小的呢。” 来福舔着脸笑道,情绪一点不外露,十分自然地拿走席子宸手中的衣服,麻利地给席枭身上。 席克轩父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安静地退到一旁候着,静观席枭的反应。 意识全无的席枭在药物的作用下,还是本能地向发热的人体靠去,下腹一团火热几乎要撑爆,险些失控地要把在床边伺候的来福压到身下。 好在席老夫人来得及时,席克轩父子这药也喂得及时,在席枭的理智完全要焚毁之前,解药丸开始在他体内融化,慢慢发挥了药效,让其身体的燥热一点点地冷下去,逐渐恢复了常态。 眼见着席枭的脸色慢慢好转,身上的温度也变得正常,呼吸也匀缓了,席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 席子宸喂给席枭的药丸子只是解春药的,但他体内的迷药暂未散去,还是处于半昏迷之中,看上去就像是喝多了醉酒的状态,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来福为席枭穿戴齐整之后,席老夫人便命人搬来一张椅凳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守着,偶尔拿眼地看向一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席克轩等人,心里泛出一阵阵冷意与恨意。 席枭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他与二房身上流的可都是相同的席家血脉,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竟能对至亲如此无情无义,真真是叫人心寒。 席克轩几人心不在焉全都是因为凭空不见的周双语,一方面自是恼怒她半途而废坏了大事,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到时没法向周家人交待。 殊不知,此时被他们惦念的周双语正躺在东边的客房里,与潘开远同床而卧,两人还是赤呈相对。 席克轩派出去的人里外上下找了个遍,甚至还在外院见着到了一脸焦急,同样在找周双语的贴身丫鬟,结果却一无所获。自周双语被送到席枭的客房后,竟再无人见过她。 那人其实也问过东面客房的两个小厮,两个小厮一口咬定一直在客房门外守着,连只鸟也没飞过,更不曾见过周表小姐,于是就将潘开远的客房忽略过去了。 谁又能想到周双语会躲到潘开远的客房里“避难”呢?此举,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待发现时早就为时已晚。 不一会,大夫就被请到了房中给席枭把脉,这会他身上的药性早已消退得清净,大夫压根也查不出什么来,便以“喝多了醉酒昏迷”的由头盖棺定论,开了两副解酒安神药方之后就离开了。 虽大夫表明席枭一切正常,但席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儿子肯定是被下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才会如此虚弱昏睡,可眼下她并不打算质问和拆穿二房。 这事原本她也没打算要告诉席枭此事,正好他又喝得人事无醒,肯定不会记得后面的事情,大夫这套说辞倒是给了她现成且充足的理由将事情隐瞒下来。 一刻钟之后,席枭体内的药效完全退散,他也悠悠转醒,开始恢复知觉。只是脑中一片混沌,总觉得很多事忘记了,但又压根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似乎是自己喝断片失忆了似的。 席老夫人果然以他喝多了陷入昏睡为借口,将其暂时哄骗过去,而刚清醒的席枭尚未完全恢复意识,以为自己真是喝多了,并未多想,被人搀扶着回了落松院,洗濑一番之后,喝过大夫开的安神汤又陷入了沉睡中。 席枭这边是没事了,但周双语却无故不见了,二房开始心急如焚,就差掘地三尺找人了。席老夫人听罢,却愈发地气定神闲了。 周双语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必定是偷偷躲在府中的某一处静观其变,待她处理好席枭这边的“烂摊子”,她自然就会出现的。 只不过她的现身方式实在太过特别,险些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原来,潘开远的母亲徐氏得知儿子喝醉睡在了隐柏院,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又放心不下让醉酒的儿子睡在别人家里,便想着过去看望一眼。 结果来到潘开远所住的那间客房时才发现门被人从里头反锁了,而守门的小厮则声称为了方便照顾客人,房门一直没关,而且潘开远被抬过来时早就醉得不醒人事,像一滩烂泥了,不可能中途起来关门。 徐氏在门外拍了半天门见里头一点也没有,又听到守门小厮说得玄乎,生怕儿子一个人锁在屋里头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让人把门给踹开。 然后,徐氏就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本书由%爱$看#小@说!网首发记住网址wwW.akXs6.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章、 谁说好人就不能腹黑 周双语和潘开远赤条条地相拥而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现形,众人的眼珠子险些看掉了。 周双语只会缩在被窝里垂头抹泪,一问三不知,再多问两句就寻死觅活的,徐氏等人拿她是没半点奈何。 而男主角潘开远直到房门被撞开门的那一瞬依然处于醉酒熟睡的状态中,直到徐氏命人给他吃了解酒丸,用冰丝帕敷脸之后才一脸迷瞪地醒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众人告诉他发生了何事,再见到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似乎立马就要抽厥过去的周双语,潘开远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羞愤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以为是自己醉酒行凶,对人家姑娘强行做了不好的事情,这对一向洁身自好又品行端正的潘开远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三观颠覆。 席老夫人和席克轩夫妇深知内情,略一推算便知,一定是周双语离开席枭的客房之后,进了潘开远的房间,所以众人才会遍寻她不到。至于她是如何进的潘开远的客房,是被迫的还是有意的,除了她自个恐怕就无人得知了。 事情最后如何处置的?当然是一床被子盖过去把它捂住,让潘开远娶了周双语了事。 毕竟两人都赤呈相对了,周双语清白、名声尽毁,若不嫁他,真的只有进家庙和死路一条了。 潘开远是条真汉子,觉得这事不管怎样,自己都负有一定的责任,人家姑娘的清白都毁在他手里了,不扛不行,反正自个也没娶妻,就给周双语一个名份吧。 潘三老爷和夫人徐氏却是被恶心到了,这事自个儿子明摆着是被算计了,周双语不管是否无辜,对于这门飞来横祸的亲事,二老心里是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的。 席老夫人已然气得肝颤,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害她在潘家人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二房算计席枭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累到客人头上。 倘若周双语是个好姑娘,那还可以勉强安慰自己算是促成了一门大好姻缘,关键是这姑娘心机深重,此事八成就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这如何能让她顺下这口气,心里对潘家人是愧疚不已。 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私心的原因,本来席老夫人十分相中潘开远,一心提携照拂潘氏一家,也是想将他留给席玉茹作乘龙快婿的。 结果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居然被周双语给截糊了,席老夫人自是气性难平。本想着念在周双语知错能改的份上拉她一把,然后再给些金银做为补偿和答谢,没想到还是被反咬了一口,心里对她仅剩下的那丁点怜悯也彻底没了。 距离席枭的大婚不到一个月时间,席老夫人着实不想府中再出什么意外,更不愿见到周双语这根搅屎棍,便让她以回抚州向长辈复命亲事为由,勒令周双语三天之内离京,沿途将派侍卫一路护送其回抚州,当然也是监视她不让对方再出别的幺蛾子。 如此一来,潘氏夫妇不得不跟着去抚州善后,便不能留在席府作客了。前去抚州的路山长水远,一来一回也未必赶得上席枭的婚礼。最后他们只能将潘开远留在了席府,他是席枭大婚当日的伴郎,走不得。 席克轩夫妇和席子宸对此事自是三缄其口,从头到尾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只推说是潘开远醉酒“闹事”。而对于安然无恙的席枭,他们就更有理由说是对方不胜酒力了,总之将一切推脱得干干净净,也让人找不出证据来。 席枭一觉醒来,已是次日辰时,明显地查觉到身体的异样,脑中也零星地回想着昏迷之前的一些事情,敏锐地嗅出了当中的不同寻常。 虽然席老夫人千叮万嘱让来福瞒着儿子,但他始终是席枭的人,没被逼问几句,就透了实底,席枭这才知晓不过一夜之间,府中竟发生了如此变故。 哪怕来福说得再委婉,提醒地再含糊,席枭到底还是对二房生了疑,顺便带着种种疑惑亲自去问了母亲。 席老夫人的反应间接证实了他的想法,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席枭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掉进入了一个冰窟,从心到身,从里到外都冷得透彻。 他明知周双语有些心术不正,也时常防着她这个外人,但从来没有防备过亲人。哪曾想到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家贼难防。 此前,席枭可谓全身心地信赖席家二房,并对二叔一家多年来在京照顾母亲一事心怀感恩。 虽从未言明,但他心里早已视席克轩夫妇为亲生父母一般,也视席子宸为亲生兄弟,早就想着要侍奉两位老人终老,为席子宸谋得更好的前程。 如今二房的行为,犹如当头一棒,将席枭从美好的假想中打回残酷的现实。他终于意识到,再亲近的人,隔着长久的年月,人心总是会变的。 既然母亲不愿让他得知实情,席枭便不动声色,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忙碌着大婚之事。 暗地里,他却派人去查席家各大产业近两年的账目,包括城中的几家商铺与京郊的两个庄园和几处田产。 以往,这些产业及其账目都是交由二房帮忙打理的,每年的收益席枭都会与二叔一家对半平分,虽说各个地方席老夫人和席枭都有安插自己的人手,但这么些年难保他们不会被二房收买,弄虚作假,甚至偷龙转凤。 三天后,周双语果然打包了行囊,在潘氏夫妇的陪同下,以及席枭派出的几名随行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京城。 经此一事,席老夫人也决定不再容忍二房的贪心与算计,短短几日之内,寻了不同的借口,一一打发掉周氏在厨房和库房的两个得力助手,又安插了一些自己人到二房“重地”,开始一步步重夺内院大权。此举亦有敲打二房之意。 席克轩夫妇不傻,老夫人的举措摆明了是在收权,对方传递出来的警告信息,他们也感受到了。只不过这不仅没让二房心生悔疚与难堪,反倒加深了他们心中的不平与愤恨,对席枭母子的嫌隙愈深。 恰在此时,席枭派去护送周双语和潘氏夫妇回抚州的几个侍卫却快马加鞭返回到了京城复命。 原来,他们在半道上遭遇了水贼,周双语不幸被歹徒劫走了,虽已通知了当地官府派人去搜寻,但至今仍无下落,生死不明。好在潘氏夫妇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和惊吓,如今人正在城外客栈歇息着。 初闻此讯,席家上下很是震惊,席老夫人第一时间就带人去城外将潘氏夫妇接回了府,好生一顿安抚。同时又加派了人手出去搜寻周双语的下落。 没过两天,周双语被当地的官差在一处破山庙处找到了,据说官差救回她时,她衣裳不整,倒地昏迷不醒……总之她被发现时的那副模样让人无法不多想。 潘氏夫妇本就不喜周双语,正好两家还未议亲,立马趁机甩掉了这个烫手山芋,周家人亦是半点脾气没有。 出了这种事,不管周双语失没**,这名声、清白落在知情人眼中,那都是彻底毁了的,他们哪还敢对外宣张,捂都来不及。 潘家人不认账就不认帐好了,反正周家人也瞧不上在京城只能租房住,只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的潘开远。 周双语被劫一事,只要对方保持沉默不声张,周家人自然也不会对着他们死缠烂打。 周家父子埋头一商量,当务之急是要在周双语被劫一事事发前,将这个赔钱货给嫁出去赚点聘金回来才是正理。 于是,周双语被送回抚州老家没几日,就被家人火速下订给了她一心想要躲避逃离的钱家恶少。 周双语试过几次不成功的自杀之后,终于认命接受现实,在半个月之后,匆匆嫁进了钱府,做了钱少爷的第三任继室。 周双语莫名被劫一事,来得甚是诡异与突然,席克轩夫妇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被席枭报复的可能性。 恰巧离周双语被劫的那个地方不到二十里处,是席枭从前短暂驻过兵的军营,那儿有许多他的老朋友。若是他出面求助,这事完全没难度。 即便是席老夫人也怀有如此猜想,只是席枭一如既往地冷淡寡静,最近又因朝廷和婚事忙得焦头烂额,应该是分身乏术。 席枭的表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一脸的淡定从容,完全不像发现了被二房和周双语算计的事情。 他在众人面前一向又是十分正派君子甚至是有些古板的形象,也很难令人将他与暗中害人一事联系起来。 席老夫人和席克轩夫妇,包括席子宸在内,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回,却依旧没发现任何与席枭有关的蛛丝马迹,仿佛周双语只是点背,命该如此。 席府上下忙着操办席枭的大婚,周双语一事渐渐地像颗越沉越深的小石头,慢慢地沉入黑暗深处,被人逐渐抛之脑后,遗忘不见。 只有一个眼尖的落松院小厮发现,少将军的书桌上新多了一副字贴,上头是他亲笔提写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八个大字,苍逑有力,意境深远。 不过这副字贴很快就被席枭收起来了,除了来福,落松院中无人明白其中深意,更无人得知,它曾经发生过什么。 此事渐息,席枭与聂含璋的大婚之日也愈发逼近了。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大婚(1) 婚前发生的这个小插曲,聂含璋并不知情,为备婚礼,她亦是忙得脚不沾地。别的不提,光是缝制嫁衣,就险些让她崩溃。 按她的意思,是自己画出草稿图,选好料子,然后找一家衣裳铺去订制就可以了,结果被告之必须亲自缝制嫁衣,否则不吉利。 于是,她苦逼哈哈地天天关在屋里埋头苦绣,另一边又要忙着打点嫁妆,选陪房、选陪嫁下人等杂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这一个月虽不能与席枭见面,但两人的书信往来倒是愈发频密了。席枭的书信,抚平了她的焦躁不安,神奇地治愈了她的“婚前恐惧症”。 尽管席枭每次来信的内容几乎都一样,无非是说他今天都干了什么,然后问聂含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末尾再来一句隐晦的诗词,大意就是我很想你啊之类的酸诗腻词。 每每读到这些甜得发腻的情诗,再想到席枭那张千年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她都不禁怀疑自己要嫁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在家准备婚礼的这段期间,她也不是完全不出门。高慕雪和三皇子大婚时,同时向聂家和席家发了喜贴,她虽然人没去,但还是出府认真为马上要嫁给别的男人的情敌挑选了一份厚礼送上。 怎么说对方都是三皇子妃了,天家的媳妇啊,不能随便得罪。只不过聂含璋送的礼实在是让高慕雪摸不着头脑,想了许久也参透不了其中含义。 别人送的贺礼上一般都是比翼双飞、鸳鸯戏水、连理枝等喜庆图案,她送的却是一对赤金打造的金蛋,金蛋上还刻着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图案。 聂府负责送礼的丫鬟说,那些图纹代表的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意,是聂含璋早年从一本梵文经书上看到的。 不过打死高慕雪也不相信聂含璋会这么好心,几乎在得知这件礼物的主人之后,就将它锁进箱底,让它永远不见天日,仿佛这样也能让聂含璋永无天日。 事实上,那是聂含璋让金匠特意刻上去的一句英文:“ bicth is……”,翻译过来就是“贱人就是矫情”的意思。 她打量着反正这个朝代也没人懂英文,不趁着这个时候揩一把高慕雪的油,更待何时,以后对方可就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想骂人估计是不可能了。 为着这个恶趣味的作弄,聂含璋暗自在家里乐了好几天,管它高慕雪收不收下这份礼物,反正她自己开心了就好。 据说高慕雪大婚那日,十里红妆,场面相当之壮观,参加婚礼的聂含瑜和聂含瑧回府之后一直对此事津津乐道,眼里满满的全是艳羡。 只有聂含璋对此不以为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何况对方还是她的宿敌高慕雪,她心里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 席枭倒是参加了高慕雪和三皇子的婚礼,作为高诚的直系高层下属,他收到太尉府的喜贴实乃情理之中,何况三皇子也同时给他下了贴,不去说不过去。 席枭心里对高慕雪不是不膈应的,尤其是在沈睿锋告诉他此前在高家别院发生的那些事都与她有关之后,心里对这个处处针对暗害自己妻子的女人简直是深恶痛绝。 若不是在婚礼上遇到了沈睿锋,两个惺惺相惜的男人痛饮了几杯,他恐怕早就离席了。喝到最后,身为新郎的三皇子没醉,反倒是席枭将沈睿锋给喝倒了,心里过意不去的他,将人给送回了靖安侯府。 饶是沈睿锋再心清淡泊,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即将嫁作他人,而新郎不是我的“惨境”时,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和酸涩的。 尤其是自己的情敌还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男人,在与席枭把酒畅之际,难免就表露出了一丝真性情,将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头攒的那些不痛快一股脑儿地往外倒,大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席枭心大,原本对沈睿锋的那些小不适,早就在上次两人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反而是对这个“情敌”更加欣赏,私底下两人竟也有了些交集,虽双方皆未明说,但均有结交之意。 这一场让人们津津乐道的盛世婚礼还未褪去热潮,紧接着就迎来了容延和江如姒的大婚。 “京中第一美男”和“史上最帅状元郎”要娶媳妇,街道两旁前来观礼的人群是丝毫不逊于瞻仰皇室大婚的规模,声势十分浩大。 看到那些哭湿了帕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延郎”的庞大粉丝团时,聂含璋风中凌乱了。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果然都是看脸的,追星族们都好疯狂啊。 去容府参加婚宴的路上,聂含璋本想着以此来打趣新郎官,可是在看到门口穿着大红喜服,言笑晏晏地迎客的容延时,不知怎地,心里蓦然一酸,竟然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聂含璋一出现,容延的眼神就穿过人山人海来到她面前,深深地看了几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牢刻在心里。 她的身边已有了良人,而他亦娶了别人为妻,往后他也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偷偷地想着,将她深埋在心底,永远珍藏。 容延的眼神太过深沉,犹如他对她的情意一样,虽含蓄却热烈,这注定是聂含璋一生难以承受之重。 在容延这番注视之下,聂含璋立马就红了眼眶,来到他面前时,险些就要落下金豆子,狠吸了一口气才将那股泪意给憋回去。 要是被人看见她在自家表哥的婚礼上流泪,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难听话呢,没得给人家也给自己徒惹麻烦。 她只是觉得愧对容延罢了,对方一直以来为她默默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是不感动,也不是没有动心过。 只不过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叫席枭的男人,他就那么突然地来到了她的世界,大剌剌地走进她的心里,从此生根发芽。 席枭的出现也同时将她对容延那份游丝般若有似无的暧昧情绪,像冲马桶一样,一下子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兄妹亲情。 容延不是不好,而是非常好,可能也许是太过熟悉了,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对席枭的感觉则完全是那种陷入恋爱中的小女人心态,虽然这么说很残忍,可她没法欺骗自己的心。 来之前,聂含璋想了一车祝福语想对容延说,可真来到他面前,打好的那些腹稿统统烟消云散,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最后颠来倒去的只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延表哥,你和表嫂一定会幸福到老的,你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觉得似乎只有容延过得好,自己的心里才能好受点。 “好,我应承你。” 容延心中亦是五味陈杂,在人前维持得再好的笑脸,在此刻难免也有些崩裂,带上了些酸楚的神色,看得聂含璋心里一阵抽痛,愈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门前往来的客人很多,容延一一都要招待,聂含璋低声说完祝语便和吕氏等人一道进了内院去看新娘子。 大表嫂江如姒她并不陌生,以前两人还在宫宴上同台献过艺。在她看来,江如姒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从外貌到性情再到才学,真是面面俱到地好,不愧是书家门第养出来的孩子,气质看着就跟旁人不同。 聂含璋对江如姒印象很好,也打心里觉得,她跟容延是绝配,希望她能带给容延全新的生活和感情,两人可以恩爱到白头。 这一次她送的是实打实的厚礼,一对白玉童男童女,还特意送到庙里请大师开过光的。 江如姒是个通透之人,早些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容延和聂含璋的闲言碎语,见对方送了这么大的礼,便知她诚心祝福,心里的芥蒂亦消除了许多。 她想得明白,不管容延与聂含璋之间究竟有无男女之情,都不重要了,因为她才是容延的妻子,她才是以后会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与他同生共死。 而聂含璋自有她的幸福归属,听说席将军对她很是爱护,如此,她们各自求仁得仁,做一对好姑嫂,自是没问题的。 于是,在容延的婚房里,聂含璋和江如姒把手长谈了半个时辰,直到喜婆带人进来闹新房。 两个女人彼此心照不宣,她们的想法相当一致,那都是为了让容延过得幸福,为此,江如姒愿意尽去“前嫌”与聂含璋做一对好姑嫂。 而聂含璋也愿意像朋友一样,告诉江如姒所有和容延有关的喜恶以及容府的情况,让她应付起来更得心应手,将来也能更快地讨得容延的欢心。 聂含璋从婚房里出来时,没想到在前厅长廊拐角处碰到了席枭,想起婚前不能见面的礼规,吓得她赶紧背过身去。 “你怎么在这里?快快找个柱子什么的躲一躲,老太太和夫人说了,咱俩不能见着面……” 刚说完,聂含璋自己就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了,这不是此地无银嘛,刚才那一下子都已经打过照面了。 席枭倒是听话,果真不敢靠近,就在那站着,看着聂含璋的背影说话。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好歹缓了缓他这一个月来的相思之苦。 “听说你来婚房看表嫂了,我过来瞧瞧,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席枭心里颇有些酸溜溜的,适才在大门前他离得有些远,但也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妻眼红像只小兔子,虽明知她与容延之间清白,可心里到底不情愿对方在她的心里占据太多位置。 当然,他过来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太长时间没见着聂含璋了,实在是挂念得紧,没忍住那股想见她的冲动,于是,就任性地来了。 席枭从来不会直白地表达情绪,通常都是这委婉转的说话,聂含璋跟他接触多了,也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想她了。 不仅是她,就连千霖千雪都听出来了,个个捂着嘴躲在后面偷乐,害她又闹了个大红脸。 “那个……你先回避一下吧,不能坏了规矩,我今儿要在这呆到未时才回府,你呢?” 聂含璋其实并不信那一套“迷信”的说法,但若是当众坏了规矩,回头传到老太太和席老夫人耳朵里总是不好的。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我未时才走,你要想见我,就等到那时候咱们一起走,偷偷见个面呗。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未婚夫妻,马上就要成亲了,结果两人还得这样偷偷摸摸地见面,搞得像***似的。 “嗯,巧了,我也是未时回府。那我先去前院参加酒宴了,遇着了一些同僚,我过去打声招呼。” 席枭心领神会,带着满足悠然地走了。 听到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聂含璋才呼出一口长气转过身,看着席枭高大的背影,露出一抹甜笑。 江如姒是个慧质兰心的好姑娘,她一定能够带给容延幸福,而她亦有自己的幸福要去守护,希望往后的岁月中,他们各自安好。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大婚(2) 从容延的婚宴离去时,两人到底顾及着双方长辈的叮嘱,不敢正面相见。最后是聂含璋坐在车厢里,席枭骑着马一路相陪,两人隔着车厢慢慢地说话,足足比平时多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她送回聂府。 这一次婚前相见,分别给两人吃了一个定心丸,两边府中的事情都已准备齐全,就等着三天之后举办婚礼了。 一直忙碌着的聂含璋突然就闲了下来,大婚前三天,老太太什么也不让她操心,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养足精气,美美地出嫁。 大婚头天晚上,吕氏特意过来探望了她,身为嫡母,她有教导女儿婚后礼节的责任。但那些贴心话,吕氏对着聂含璋如何能说得出口,只简单吩咐了几句,说了些“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之类的陈腔滥调。 离去前,吕氏偷偷摸摸地往她枕头底下塞了一本书册,让她睡前看一看,然后一脸尴尬地走了。 聂含璋好奇地打开书册一看,也是窘迫得不行,原来那是一本春宫图,怪不得吕氏当时的表情那么诡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床第之事,即便同为女人,负有母女之名,但关系不够亲密的话,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深入交流的。 聂含璋躲在床帐里,像做贼一样偷偷翻完了那本春宫图。看罢之后,不由面红耳赤,这一晚上的梦境里全是儿童不宜的画面。 八月二十六日,晴空万里,黄历上有云:宜嫁娶。 寅时三刻,睡得香甜的聂含璋被容嬷嬷几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聂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窗棂上映出仆婢们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 聂含璋迷迷瞪瞪地被千霖千雪伺候着沐浴净身,洗过澡后,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全身从上到下都换了崭新的行头。 从嫁衣到鞋袜,无一不是鲜艳的大红,上头全部绣着鸳鸯戏水和并蒂双莲的吉祥图案。猛一照镜子,看到披头散发的自己,她有种在拍鬼片的即视感。 嫁衣的料子是席枭特意派人送来的天山冰蚕丝。触手一片水滑柔软,穿在身上没什么重量,轻柔地不可思议。关键是它还透着丝丝凉意,在穿了这么多层衣裳之后,还不觉得闷热,足见席枭的体贴。 聂含璋穿着大红嫁衣,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黑亮长发,静坐在梳妆台前,等全福夫人为她开脸梳妆。 聂老太太和容老太君为了给她做脸,也是豁出去了,特意请来了宁安老太妃来做她的全福夫人。 按辈份算,宁安老太妃是乾明帝的三皇婶,今年六十有八了,依然身康体健,是京中人人称羡和尊敬的福禄双全之人。 她的身份又如此尊贵,自然是家家嫁女时都想请的全福夫人,若不是因着容老太爷当年有恩于宁安老王爷,哪怕是聂容席三家加一块的面子,也未必请得动人家。 高慕雪成亲时请的全福夫人也是宁安老太妃,她是皇家媳妇,又是贤妃和三皇子亲自登门去请的人,自家人娶亲,没有不去的道理。 这么一对比,聂含璋出嫁也堪比皇室规格了,只全福夫人这一条,就能让许多人艳羡不已。 梳妆的第一道工序是“开脸”,就是拿两根棉线绞汗毛,看上去似乎很轻松,却是疼得聂含璋眼泪汪汪。 只是顾及着老太妃的身份,不敢痛呼出声,硬忍着一声不吭。不过真别说,绞完之后,果然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光滑更上一层,让她瞬间体会到什么叫做“容光焕发”。 绞完脸,接着就是上妆,不同与以往的清淡妆容,今日的妆要偏浓偏艳一些。聂含璋一双眼睛长得极好,加之肤色雪白,倒是比平常多了一丝妩媚和娇艳,看人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极其勾人。 上完了妆,便由宁安老太君为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尔后是盘发梳髻。今日盘的是牡丹髻,意喻富贵荣华,聂含璋的头发又多又密几乎用不着假发髻和头油便能顺利盘起。 最后一道程序是戴上凤冠霞帔,盖上大红盖头,整套妆礼才算完成。在此之前,聂含璋赶紧抽空喝了两碗燕窝粥,兼之扫荡了三盘小点心外加一碟牛乳和一一盘鲜果,食量之大,唬得一旁的宁安老太妃看直了眼。 这也怨不得她。容嬷嬷说了,大婚礼节繁琐冗长,出了门,这一整天可能都没机会吃上一口东西。她是最经不起饿的人,宁可一日无觉,不可一餐无粮啊。 繁复隆重的梳妆完毕,已过了一个时辰。这时,等在外屋的聂含瑜和聂含瑧带着从四面八方来京参加婚宴的本家姐妹嬉闹着进了屋,将手边的贺礼放到其中一个嫁妆箱里,是为添妆。 聂含璋今日出嫁的排场,聂含瑜和聂含瑧不是不眼红的。她作为嫡长女,又是皇上赐婚,自是能享受到这种高规格待遇。而她们两个,除非将来能嫁得皇室,否则恐怕永远都是要被这个嫡长姐压上一头的。 聂含瑜经过罚跪祠堂、闭门思过的一番调教之后,近来老实了许多,不仅对聂璋和蔼可亲起来了,就是连以往被她欺压打击的聂含瑧,现在也能得到她和颜悦色的对待。 至于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聂含璋没空理会,哪怕是聂含瑜今日的祝贺语说得有些酸溜溜,她也不会不在心上,只要她和吕氏不惹到自己头上来,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谢过了添妆的众位姐妹,吉时也快到了,聂含璋盖上盖头,被喜娘搀扶着去了大堂拜别双亲。 聂府今日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聂老太太与聂修夫妇穿得一身喜庆,满面笑容地坐在主位上接受聂含璋的叩拜。 聂含璋隔着大红的绸缎盖头,兴致缺缺地立在堂中听训。三位长辈无非是说些“出嫁从夫、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妯娌和睦”之类的场面话,训导完毕,便带她一起去祠堂向聂家祖先和生母容氏拜别。 等聂含璋再次折返回大堂时,听到府外一片锣鼓喧天,吉时已到,这是新郎的迎亲队来接新娘子了。 席枭今日同样一身大红喜袍,发戴玉冠,俊美非凡。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一路吹吹打打地来到了聂府,引得路旁的人群引颈观望。 今日负责拦亲的领头人正是前几日刚刚大婚的容延,率领着一众聂府少爷,组成了庞大的大舅兵团,将席枭和他的迎亲队拦在了门外。 经过了一番热闹的文斗武试,席枭总算讨得了一众大舅子们的欢心,顺利将聂府的大门“骗”开,前去迎接他的新娘子。 四周全是嬉闹的人声,席枭的内心却异常安静。他的眼里只有站在人群中穿着火红嫁衣的聂含璋。 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层层人海,他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今天,她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了,一股巨大的喜悦淹没了席枭,使得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缓慢而坚定地一步一步朝聂含璋走去,仿佛是朝着自己未来的幸福而去,席枭的耳畔只回荡着自己如雷般跳动的心跳声,脚步轻飘地犹如置身云端。 聂含璋隔着一层红绸,看不清外头的情形,隐隐绰绰中却也能感觉得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慢慢地近了,一双大红喜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后,穿着大红喜靴的主人静静停在了两丈开外。 她知道,席枭来迎娶自己了。 此刻,聂含璋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说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恍忽中,身边的喜婆轻轻推了她一把,低语道:“聂大小姐,该哭嫁了……” 聂含璋才反应过来,出嫁的女儿临出门前是得哭嫁的,可她心里高兴地很,压根就哭不出来。 最后在喜婆的催促下,不得已干嚎了两声,假装掏出喜贴揩了揩眼角,那厢聂老太太等人也配合着掉了几滴泪,然后便由喜婆扶着她爬上了容延的背。 容延今日是特意来为她送嫁的,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的花轿上,他对自己如此残酷,无非就是想让这份感情有始有终,在今日做个真正的了断,从此相忘于江湖。 容延的背宽阔而温暖,一如他对她多年的守护和温暖,稳稳地将聂含璋背到喜轿前,轻轻放下,踢了轿门,然后在喜娘的示意下缓缓退回去。 “延表哥,谢谢你。”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也只能浓缩成这一句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席将军,璋儿就托付于你了,望你好生待她,永不相负。” 容延将她的手轻轻拉起,放进了席枭的手掌中,心里不免一阵抽痛。 “好,席某定然永不相负。” 席枭执过她的手,感受到掌中不可思议的绵软细滑,紧紧地握住,与之十指相扣,郑重地完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接与承诺。 将手递到席枭掌中的那一刻,聂含璋知道那意味着信任和亲密无间,从此她便是他的妻了。 席枭牵着她上了花轿,在她入轿门时,梦呓一般地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句:“娘子,我们回家了”,他觉得此刻自己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这无异于最动人的情话。盖头下聂含璋的脸一片绯红,原本平静的心湖,这时才泛起了一丝紧张和陌生的情绪,带着微妙的甜意。 在一片鞭炮齐鸣,唢呐锣鼓声中,聂含璋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聂府,被八人大轿抬到了骠骑将军府。 下了花轿,跨过火盆,聂含璋便由喜婆背着入了席府的大门,随即她手中就多了一条红绸,一头牵的是她,另一头牵的是席枭。 两人在宾客的齐声祝福中,逶迤进了喜堂,跪拜在堂上行了九叩三拜之礼后,聂含璋恍忽听到一句:“送入洞房”,接着便被人扶进了新房。 喜床上铺满了红枣桂园花生等物,简直是无处落座,喜娘把那些东西往旁边扫了扫,聂含璋才坐到了床中央。 须臾,席枭便从外面进了新房,身后跟着一堆要看新娘子的人。今日来了许多席家本族的女眷,许多都是从外地赶来京城贺喜的。 喜婆将挑杆递到席枭手中,笑吟吟地说:“新郞官快给新娘子掀盖头吧,大伙都等着一睹新娘子的芳容呢。” 席枭俊脸微红,努力想摆出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模样,可今日他的眼角眉梢处处都透露着喜意,藏也藏不住。 在众人的起哄下,席枭拿了挑杆,缓步走到床边,颤着手轻轻地将盖头给掀了。感觉到光亮的刺激,聂含璋微眯起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席枭满脸含笑,整个人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柔和,清亮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倒影着自己的模样,只消一眼,就让她沉醉其中。 席枭亦觉得今日的聂含璋美得令人窒息,一时间两人就这么深情对望着,全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旁人。 喜婆尴尬地大笑,“咱们的新郞官看来是被新娘子的美貌给迷住了,一时看呆了眼……哈哈。” 众女眷听闻,个个掩唇嘻笑开来,将聂含璋和席枭闹了个大红脸。匆匆丢下一句:“你们几个不准欺负璋儿”后,席枭便落荒而逃,去外面招待客人去了。 身后的笑声更加欢快,众人几时见过如此窘迫的席枭,恐怕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了,此时不笑够本怎么能行。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状况百出的洞房(1) 席枭走后,一屋子的女眷顿时好奇地打量着聂含璋,除了席玉茹,其他人聂含璋没一个认识,只能端着脸陪笑,随便她们怎么看,反正又不少块肉。 喜婆见众人灼灼地看着新娘子,怕把新娘子给吓着了,忙抓起手边篮子里的一把花生桂园等物,往聂含璋的身侧轻扔,一边说着喜庆话“早生贵子”。 众女眷也学着喜婆的样,纷纷往篮子里抓东西朝聂含璋身上扔,嬉笑地高喊早生贵子…… 总有些准头不好的,不小心朝聂含璋的头脸扔了过去,她坐在床上不敢动,也不好意思喊停,只能凭本能偏移着头部和身子躲避着“袭击”,俏脸通红,一半是急得,一半是羞得。 喜婆是个好眼色,立马又捧了一碗半生不熟的饺子来床前,挑出碗里一个最生的送到聂含璋嘴边,示意她咬一口。 聂含璋参加过容延和江如姒的婚礼,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张嘴咬了一口,果然生得很,唇上全是半生的面粉。 喜婆笑着问:“生不生?” 她略红着脸答:“生。” 众女眷又是一阵推搡大笑,欢快的笑声穿过新房,挠得外头敬酒的席枭心痒难耐。 今日除了席聂两家的亲戚,还来了许多席枭与聂修的同僚,便是一向与聂含璋不睦的高慕雪夫妇也来了,上次高慕雪的婚礼请他们了,礼尚往来,他们自然也得意思一下,回请人家。 三皇子赵堇懿在前厅敬酒,高慕雪则在女眷席中打交道,远远地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笑容的席枭,胸腔至喉间不免又泛上一股浓浓的酸水。 当这个三皇子妃不是不好,赵堇懿对她相敬如宾,宠爱有加,可就是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一如她对他欠缺的那份爱与被爱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像今日这样满目柔情、春风化雨的席枭,一想到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聂含璋的女人,高慕雪的心头就涌上连绵不绝的嫉恨。 心中的强烈不甘促使高慕雪避开人群,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悄无声息地往东院的新房走去。 落松院门前接待的下人见高慕雪过来,根本没人敢拦也没人会去拦,至少在明面上,外界一直都传他们的新女主子与三皇子妃是闺中密友。 “见过三皇子妃,恭迎三皇子妃大驾光临……” 新房门口守门的千霖远远地看见高慕雪过来,立马拔高了嗓门,冲着屋里“通风报信”。 一直在跟新娘子说话的女眷瞬间息了声,个个带上恭敬的表情来到门口迎接高慕雪,便是连聂含璋也得下地亲迎。 “恭贺璋姐姐大喜。虽然此前姐姐身体报恙,无缘参加雪儿的婚宴,好在雪儿今日得空弥补了咱们之间的遗憾,得以亲自来向璋姐姐道声喜。” 高慕雪这话旁人听上去可能会觉得她与聂含璋感情好,实则是在暗讽她此前故意装病不敢去参加她的婚礼。 “有劳三皇妃惦念和亲自贺喜,这是含璋的荣幸。您请屋里坐吧,大伙都在,热闹些。” 聂含璋皮笑肉不笑,将人迎进喜庆的婚房,高慕雪爱坐不坐,一会要是不痛快了,那可是她自找的。 高慕雪确实是满心的不痛快,尤其是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面带幸福的聂含璋时,总觉得对方的笑容里暗藏着对自己的讥讽和胜利者的挑衅。 高慕雪不止千万次地想过,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这个让她讨厌到恨不到对方去死的女人破坏了一切,或许今天站在这个新房里的女主人就会是她自己。 聂含璋的甜蜜幸福,直接映射出内心里的苦闷压抑,让高慕雪愈发地心里失衡,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凌厉,颇有想将对方拆腹入骨的冲动。 “你们都出去吧,我与璋姐姐有些体己话要说。” 高慕雪高高在上的一句吩咐,屋里的女眷们很快就退出房门,走得一个不剩。虽然她不喜欢三皇子,但她喜欢三皇子妃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权威。 人都走光了,屋里连服侍的下人也没留,只有聂含璋和高慕雪两两相对,画风瞬间切换成冷酷模式。 “三皇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含璋愿洗耳恭听。” 聂含璋不愿与之虚与蛇委,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没必要为这种无聊的人浪费时间,更不能让她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指教并无,不过是来恭贺姐姐大喜罢了。怎么,姐姐不欢迎?” 高慕雪冷涔涔地笑着,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三皇妃实在太抬举了,含璋不敢当。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含璋不过是二品诰命,怎敢与您姐妹相称,实在折煞我了。往后我还是尊称您三皇子妃好了,您可以叫我席三夫人或者名字均可,其余的,在下不敢高攀。” 聂含璋明里说着不敢,实则提醒对方,自己是御赐的二品诰命,品阶只比她低两层,不要以为凭着皇子妃身份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哼……”高慕雪被那句席三夫人刺激得眼发红,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冷冷道: “聂含璋,你少得意。今日你是嫁给了席枭,但日后,能不能坐稳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可就难说了。自古男人都是贪新厌旧,三妻四妾,你有本事最好看紧了席将军的心,可千万别让他在万花丛中迷了眼,将来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新婚之日,就诅咒新娘子以后会被丈夫抛妻弃子,还有比这更恶毒的“祝福”吗?由此可见高慕雪对她是如何地深恶痛绝,真是一丁点儿都见不得她好。 “多谢三皇妃提点,不过此乃含璋与夫君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说得对,男人都爱贪新厌旧,三妻四妾,三皇子府中侧妃、良媛、采女……济济一常,您日后要与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还得想着法子保住正妃之位,岂非比含璋的处境更加凶险,更加辛苦?所以,您有空闲还是多管紧三皇子的心吧,至于席枭,自个的夫君我会自个看好的,不劳您操心。” 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她和席枭的事,犯得着她来说叨吗。她凭什么?莫非律条明文规定,三皇子妃还得管人吃喝拉撒,夫妻关系的不成?真是笑掉人大牙。 聂含璋嗤笑一声,眼中含着淡淡讥讽,像高慕雪这种人,难道就不能大度一点让过去的过去吗? 又不是说她聂含璋是小三,横插了她和席枭一脚,把人给挖墙角挖走了,如果是这样,高慕雪恨自己那是有理由的。 可实情却是,她只是暗恋席枭罢了,人家席枭根本不鸟她,结果她就这样“要死要活”死缠烂打的,真是让人看不起。 “你……”聂含璋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高慕雪,她怒极到丧失理智,扬手就要往聂含璋脸上打去,但是手腕在半空中反被对方抓住,捏得她生疼。 “三皇妃,您看清楚了,这可是在骠骑将军府,不是在三皇子府。我乃御赐的二品诰命夫人,不是您府中那些莺莺燕燕,可以任由您肆意欺辱。外头今日可是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您的父亲和丈夫也在场,您可得仔细考虑清楚了,这一巴掌打下来,会是什么后果?或者我松开你的手,看你敢不敢打。” 聂含璋当真松开对她的钳制,一脸轻蔑地看着高慕雪,这下眼中确是带上了满满的挑衅。 她敢打赌,今天这种场合下,高慕雪绝对不敢动自己一根汗毛。 高慕雪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端得是精彩纷呈,高举着的手却缓缓放下,只拿眼恨恨地瞪着聂含璋,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在她身上灼出洞口。 聂含璋心平气和,始终带着一抹浅笑与之对峙,以压倒性的淡定气场逼得高慕雪节节败退。 高慕雪明白,刚才自已“那一拳”就好比打在棉花上,空有一身力气,却伤不着对方分毫。 “聂含璋,山水有相逢,你总不会一直如此走运。” 高慕雪撂下狠话,高昂头颅,挺直身板往外走,瞬间又是那个高冷骄傲的三皇子妃,半点也瞧不出适才的失意与气馁。 “三皇妃,您说错了,含璋能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靠得从来都是实力,而非运气。我也有一句话想送与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希望您笑纳。” 站在原地静静目送高慕雪走远,聂含璋嘴边噙着的一抹笑渐渐冷下来,眼底幽光明灭,深不可测。 不过也多亏了高慕雪来拜访,席家的那些亲戚长辈都各自散去,不再来新房骚扰吵闹。聂含璋总算能安静一会,让千霖等人伺候着沐浴,顺便吃了点东西压肚子,刚才她真是被阴魂不散的高慕雪恶心到胃疼。 席枭在前厅忙着招呼宾客,身边尽是一圈朝他敬酒的人,根本脱不开身,适才在新房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喝完酒,快些回房去陪他的新娘子。 宾客轮番敬酒,最后伴郎团全部一个不留地被放倒了,席枭也喝得东倒西歪。众人见他有了醉态,这才大发慈悲地放他离去。 一走进落松院的大门,席枭便恢复了清明,嘴角勾着一抹窍笑。要是不装醉那些人还知道要灌他到什么时候呢,可不能耽误了他和璋儿的洞房花烛夜。 席枭屏退了在新房门口伺候的丫鬟仆婢,轻轻踱着步子进了内室。 此时聂含璋已经沐浴洗漱过了,身上着了一件中衣,外罩大红嫁衣,正披散着满头乌发倚在床榻上闭目休憩。 沐浴过后的她浑身带着清爽之气,脸上还有着被热气蒸腾的还未散去的红晕,红嘟嘟,水润润,像个可口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听到脚步声,她轻轻睁开眼睛,见到来者是席枭之后,满目温柔,同时也闪过了一丝羞赧,浓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很是诱人。 席枭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看着她脸红无措的样子,心里真是越来越爱。这样的璋儿只有他能看到,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璋儿,我先去沐浴,你等我……” 若不是一身酒气,加之今天忙了一天的汗臭味,席枭此刻就想扑上去将秀色可餐的小娇妻给吃了。 “嗯……”聂含璋垂头害羞地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坐在床前听着耳房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想到一会可能就要进行的洞房花烛,聂含璋紧张得手心冒汗。她现在真的好想把容嬷嬷她们叫进来陪着自己,可是外面这么安静,下人们肯定都被席枭打发走了。 等会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直接从了?还是欲拒还迎一下?聂含璋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心乱如麻。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状况百出的洞房(2) 席枭很快就洗完,只穿着一件干净的里衣从耳房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新婚的小妻子坐在床边坐立难安,一张俏脸粉仆仆,眼眸清亮,一头乌黑的秀发乖顺地垂在胸前,黑的黑,白的白,衬得她眉目如画,美得惊心动魄。 席枭的心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突觉口干舌燥,轻手轻脚地拉到大红喜床前,半蹲在聂含璋面前,低唤了一声“娘子……” 沉浸在自己暇想中的聂含璋被这一声“娘子”叫得魂飞天外,整个人一麻。感觉到头顶的宽大身影,不由抬头与席枭对视。 眼前的男子满目温柔,好看的薄唇微微弯着,唇边尽是笑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竟让她有种醺醉的感觉,犹如置身梦中。 聂含璋迷蒙着漂亮的凤眼,呆呆愣愣地看着席枭,迷登的样子落在对方眼中,只觉得她可爱非常。 “娘子,该喝交杯酒了。” 席枭低低一笑,一个公主抱就将她从床上揽到自己怀中,女子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怀中的娇躯是如此绵软,柔若无骨,让他心神一荡。 他的脸颊轻贴着她的,走动间暧昧地磨蹭着,又痒又麻,聂含璋整张脸都烫了,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亲昵,挠得她心都酥了。 席枭何尝不是意***迷,抱着她走,这简直就是对他意志力的残酷考验,怀中女子娇羞的模样,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娘子……”席枭忍不住又叫了一遍,心里满满的都是知足,一边走一边轻啄着她的唇角,来到桌前时,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就已经落了下来。唇齿间辗转缠绵,呼吸缭绕,全然忘却今夕是何夕。 一个绵密的热吻结束,两人均已气喘吁吁,席枭将她轻放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端起桌上已备好的两杯合龛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聂含璋。 “娘子,请。” 席枭举着酒杯绕过她的手臂,含笑静静看着,就等着她喊出那一句“夫君”。 在对方灼热目光的注视下,聂含璋紧张地舔了舔了嘴唇,轻如蚊蝇地叫了一声“夫君……”。 闻言,席枭清冷的面上绽放出一个绚烂至极的笑容,这个笑美如天边的星辰,直叫聂含璋看了挪不开眼。 虽无言语,两人却异常默契地配合着,缓缓喝下手中的交杯酒。刚放下杯子,聂含璋又被他拥入到火热的怀抱中,双方心里全是甜蜜。 听着席枭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璋儿,真好,你终于嫁给我了……”,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脖颈处,不由让她缩着身子打了个轻颤。 “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碰,席枭轻吮着她的耳垂,含糊地说着,声音里带着莫可名状的**。 耳上传来的敏感刺激,使得聂含璋打了个哆嗦,仿佛一股电流窜过身体,酥酥麻麻。 她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这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紧张得不知所措。 她是看过了那本春宫图,可理论与实践根本就是两码事,头一回做这种事,任谁都会紧张激动又害怕的吧。 席枭和她一样,婚前也恶补了许多闺房之乐的理论知识,可实际上到底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打横将小娇妻抱起,席枭快走往内室走,这一次他走得格外急,聂含璋都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微微鼓起,让她联想到了一个成语,血脉偾张。 来到床边,席枭刚想把人直接扑倒,目光闪过床上铺散的花生、桂园等物,剑眉微拧,直嫌它们碍事,大手一挥,直接将盖在被褥上的这层红绸一把抽出,顿时,劈里啪啦的声音响落在地板上,花生等物滚得满地都是。 此刻,席枭心里眼中哪还能容得下他物,自不去管这些琐事,将聂含璋轻放在床上之后,火热的身躯紧跟着也贴了上来,不待她反应过来,细密的吻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聂含璋轻闭着眼,默默地感受着他的亲吻,他的嘴里带着一丝酒气,并不难闻,反而让她沉醉在这个温柔细致的热吻中。 慢慢地,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随着他的热情加深,她渐渐软成一瘫,,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意识模糊地回应着他的吻。 席枭一边亲吻着聂含璋,一边感受到她变得柔软和回应,心下愈是激动难耐,一双大手也开始不安份地游走在她的身上,开始剥解起她中衣上的扣子。 两人天雷勾地火地亲热着,这时门窗外却传来了一阵不合适宜的响动,有人在低声谈笑,听上去像是几个男人。 席枭警觉性极强,哪怕是意***迷之际,很快也辨认出这些声音的来源,以及它们的主人是谁。 随手捏起枕头边散落的两颗花生弹向西面的窗户,席枭带着浓浓警告的声音冷冷响起。 “泰中将,你若是敢再带着人趴在窗外听墙角,回头我便让你们在操练场上蹲上半个月,如何?” 窗外瞬间响起一阵仓皇而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末将们不敢了,将军饶命,祝将军与夫人花好月圆,百子千孙……” 脚步声和笑声渐散,得知有人在窗外偷听洞房,聂含璋羞得满脸通红,将头扎进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席枭闷笑了两声,使劲拽了几把被子,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见妻子还是把脸埋在被褥上,只拿后脑勺对着他。 “璋儿,转过身来,乖,他们已经走了,别担心……” 心中的***燃得正旺,却冷不丁被人打扰了,席枭很是不爽,这会清静了,只想继续刚才未完的亲热。 聂含璋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刚想挪动身体,却被心急的席枭直接抱起翻身,被他一把压在了身下。 火热的唇舌覆上她的,一双大手也不甘示弱地侵袭上身,轻揉慢捻,诱得她发出一声腻人的娇吟。 “呼……”席枭心尖一麻,重重喘了一口气,呼吸越发粗重,身体滚烫,身下某处高高昂起,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迫切地想解开她中衣的盘扣,可喜服的盘扣极为讲究,他解了好半会还是解不开,急得满头大汗。 “这是什么破扣子,也忒难解了……” 席枭颇有些气急破坏地嘟囔了一句,耐心全无,索性一左一右抓起衣襟,只听“撕拉”一声,全新的中衣就这样被他徒手撕裂了。 聂含璋惊愕地睁开眼,小嘴微张,愣愣地看着衣裳不整的自己和俊脸微红的席枭,心情有些复杂。 莫非她家男人还有***的潜质?不会新婚之夜,他就想来个“虐恋情深”吧? 席枭伸出大掌盖住她满是惊诧的眼睛,另一只手顺便将大红床帐放下,灯光被床帐隔绝在外,只透进一点朦胧的光,徒生出一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虚渺之美。 被撕裂的中衣再无阻挡,三两下就被席枭剥了下来随手扔在床上。中衣之下,一眼入目的就是聂含璋白皙圆润的肩膀,精致可爱的锁骨,以及两个条细嫩白滑的胳膊。 其它的春光被她身前的那抹大红肚兜挡住,胸前丰满的两团颤巍巍地立着,映出完美的形状,仿佛要从肚兜里扑将出来,半遮半掩的风情撩得席枭大大吞了一口唾沫,直愣愣地看呆了眼。 突然,一股热流从鼻腔里涌出,席枭伸手一摸,看到手指上沾染的鲜血,瞬间感觉心里有一万匹马呼啸而过,很想一头撞晕过去,假装不认识自己。 胸前传来的凉意让聂含璋清醒了一点,她也深感纳闷,怎么好端端地席枭突然停下来了,她虽然闭着眼,但仍然明显地感受到他正盯着自己看。 于是,聂含璋睁开眼,看到了一幕让她永生难忘的面画,这个画面也在日后漫长的大半辈子里,成为了她取笑席枭百试不爽的段子。 席枭鼻血长流地坐在那里,不可置信地轻捂着流血的鼻子,一脸窘迫,脸色比之鼻血还要红艳,那副呆样看上去蠢萌得不要不要的。 “噗……”聂含璋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之前紧张万分的心情被席枭的窘态逗乐,肩膀一颤一颤的,显然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我帮你擦一擦……”看到席枭愈发窘迫,聂含璋心生不忍,看到枕头有条帕子随手拿起来,支起半裸的身体,轻柔地为他擦拭。 席枭原本为自己的丢脸感到难堪,几乎都想夺床而逃了,可是享受到娇妻的温柔对待,慢慢地也将心中的那股尴尬和不适抛诸脑后,尽情地享受这一刻。 四目相对,才发现对方眼中只有彼此,深深浅浅的呼吸缠绕,刚散下去的那股热意瞬间又充斥在狭小的空间,空气中流转的全是暧昧的气息。 “娘子……”席枭眼前一热,一把握住聂含璋的手,接着倾身上去扑倒她,也管不得什么鼻血不鼻血了,眼前唯有她才是他的解药,也只有吃了她,才能解得了自己的渴和热。 聂含璋异常柔顺地缩在席枭怀中,全身心放松,任由他去折腾,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也希望能与他水乳交融,从心到身真正融为一体。 席枭这次放缓了速度,不再那么激动,细细密密地从肩膀开始一路往下亲吻着,慢慢地将她的肚兜、亵裤一件件地脱下来。很快,两人就**相见了。 他带着厚茧的大掌,略显生涩的亲吻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所到之处皆是火花,将聂含璋浑身都点燃了。 她早已软成一瘫春水,迷蒙着漂亮的双眼,里头都是雾蒙蒙的水汽,双唇轻哼着诱人的娇吟,激得席枭的粗喘一声重过一声,***涨得更大。 身下的**如一块上好敲打的羊脂美玉,白璧无暇,纤侬有度,静静地舒展在他眼前,美过世间所有物体,看得席枭双目赤红,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尖直冲到脑门,鼻间一痒,险些又要流出鼻血。 席枭赶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稳自己的气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就这样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待出去了,那才是真正地丢人到家。 准备功夫已做足,席枭也早已忍得满头大汗,打开她细白的长腿盘在腰间,依照春宫图上教导的,摸索着入了巷。 身下一阵巨痛传来,聂含璋痛呼出声,迷蒙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她轻轻捶打着席枭的肩膀,拿脚踢他:“痛,你轻点。” 席枭也是处子,刚入那一下子也感觉到了痛,闻言果真不敢***,静静地她体内舒展开之后,待那股痛意和不适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难耐的渴望。 他寻着聂含璋的唇温柔地吻着,一边低声哄着:“璋儿,娘子,你忍忍,一会就不痛了……”一边慢慢地抽动着身子,轻轻地缓慢地进出,待她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才加快速度和力量侵占她。 女子的温柔低吟,和着男子的粗重喘息回荡在屋内,让人听了耳红心跳。这是聂含璋的***,也是席枭的第一次,他过分激动是以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待叫了下人送了热水进来,他赤身抱着同样全祼的聂含璋洗了鸳鸯浴,洗着洗着很快就梅开二度,直接在浴桶里又将她给吃了一遍。 这一次他食髓知味,寻着了当中的乐趣,变换着花样将聂含璋折腾得够呛。聂含璋被他折腾地实在耐不住了,便发出似小猫一般的求饶声,不停地低叫着他的名字:“席枭,夫君……” 听到她的软声娇求,他更是兴奋,掐着她的腰冲撞得愈加有力和深入,直到将两人推向高峰,他才放过聂含璋。 **过后,席枭抱着浑身瘫软的聂含璋回到床上,爱怜地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嘴唇,一遍又一遍,带着虔诚的爱意。 聂含璋初经雨露,实是受不了他的狂捍,再加上婚礼累了一天,此刻更是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像只猫一样窝在席枭的怀里,不一会就入了睡。 见她实在累坏了,席枭即便有心再梅开三度,也不忍再折腾她。吻了吻聂含璋的嘴角,轻声叫了句“娘子”,紧紧地抱着她,也带着满足的笑入了梦。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1) 新婚之夜,聂含璋实在太累了,这一睡得异常香沉,直到卯时外头有人敲锣,才被惊醒。 此时,天才蒙蒙亮,屋里的龙凤烛燃了一整晚还未燃尽,透着点微光渗进了床帐中。 一睁眼看到的全是陌生景致,身边还睡着一个赤身光裸的男人,自己也同样一丝不挂地躺在人家怀里,吓得聂含璋差点没一掌朝席枭劈过去。 默默地看着席枭睡得正酣的脸,聂含璋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嫁人了,现在她是在骠骑将军府。 睡梦中的席枭完全没有平日看上去的高冷范,俊脸温柔地舒展着,薄薄的唇微微上翘,带着笑意和可爱的孩子气。 他把她抱得很紧,这一晚上她就枕在他的臂弯里沉沉入睡,一如此刻,他们亲密相贴的姿势。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胛处,让聂含璋联想到了昨晚的抵死缠绵。想到他没羞没臊地说着那些荤话,对她做着那些令人羞以言说的行为,她的脸立马烧了起来,浑身也似着了火般,微微发烫。 若不是知道席枭不近女色,昨晚之前跟她一样是个雏,聂含璋真的要怀疑他是个情场老手了。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竟然就无师自通了,难怪人们都说男人在情事上天生就是好手。尤其是像席枭这种憋了好多年的血气男儿,一旦开了荤,后果很严重。 想到第二次亲热时席枭的勇猛,聂含璋咬唇无声轻笑了一下,后面那回实在是被他折腾地狠了,她几乎是晕过去的,现在腰腿还是酸软的,浑身没半点力气。 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席枭也醒了,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小妻子一脸绯红地盯着自己,心情不由大好。 聂含璋没想到席枭会突然醒来,偷窥被逮了个现形,自己现在又是赤条条的窝在他怀里,立马羞恸地闭上眼睛装睡,但这会俨然来不及了。 “呵呵……”席枭发出愉悦的低笑,逗她:“娘子,你若觉难为情,要不我闭上眼睛,你接着看吧。” 聂含璋拿头使劲在他怀里拱了拱,娇嗔道:“我还睡着呢,没醒。” 席枭笑得更开怀,紧了紧手下的力度,将怀中的小娇妻抱得更紧。两人光祼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合地在一起,聂含璋胸前的两团玉峰在他的挤抱下弯出好看的弧形,使得席枭的眼底迅速染上了一抹暗哑,身下的巨龙已渐渐抬头。 查觉到他陡然变重的呼吸,以及抵在自己小腹上那根滚烫的硬物,聂含璋俏脸驼红,知道他又起了**,当下又羞又恼,忙叫道:“夫君,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起床梳洗了,别误了敬茶的时辰。” 席枭一把将企图逃离他怀抱的妻子紧紧圈住,将脑袋埋进她的双峰间,急切而胡乱地亲吻着,一只大手抚到她的翘臀上前后来回地摩挲,闷声道:“母亲昨儿特别交待了,让咱们今日晚些过去敬茶。” 复又抬起头,一只手挑起聂含璋的下巴,轻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带着几分诱惑,笑道:“娘子,既然睡不着了,不如咱们做些别的事吧。” “刷……”聂含璋的脸顿时红得滴血,无语凝噎,谁来告诉她,像席枭这种超级***男该怎么应付。 见妻子害羞地连头也不敢抬,席枭心里更痒,轻柔地低喃她的名字“璋儿……”,一边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起,一路吻到她的唇,挑着她的舌尖与他辗转缠绵。 待他的唇逐渐往下移,聂含璋寻着了空档,气喘吁吁推他:“夫君,真的该起身了,不然一会真要误事了。” 席枭不听,索性直接把她的嘴堵上,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开始上下其手。 “嗯……”聂含璋在他的撩拨下,被堵住的嘴细细地发出几声呜咽,身子敏感地战栗起来,挠得席枭身下的物什又涨大了几分。 他将唇移到她的耳畔,轻咬她的耳垂,难耐地说:“娘子,天色还早,咱们莫辜负了这好时光。” 聂含璋被他逗弄得是手软脚软心也软,浑身哪有半点力气去抵抗他,星眸半睁,嘴里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吟媚叫。 席枭哪里还能忍得住,抱着小娇妻让她坐到自己身上,提着她的腰狠狠往上一贯,全根没入,随即肆意而略显粗暴地律动起来。 昨儿后半夜顾着聂含璋初经**,怕她吃不消,他生生忍下了那股冲动,这会见她情动的样子,他爱得不得了,根本就忍不住要将人灭顶的**,恨不得今日不下床,好好与她温存缠绵一番。 “唔……”聂含璋仰头闷哼了一声,感觉自己的下面要被撑爆了,她暂时还适应不了这个男人的强悍,***有一丝疼意传来。 “夫君……你轻点,慢点……”为了不受罪,聂含璋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昨晚已经被逼着说了那么多毁三观的话,也不差这一两句了。 软软的哀求声里带着无尽的媚意,对此时的男人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催情良药,席枭即便有心想要停下来,可也有心无力,只能咬牙放缓力道和速度,尽量保证不伤着她。 大红的床幔随着两人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而剧烈晃动着,象牙木的婚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混着男女的粗喘低吟,满室春光尽泄。 这一场情事酣畅淋漓,待席枭表达完他特殊的早安问候礼,卯时已过大半了,聂含璋瘫软在床上,又困又累,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直在外院等得心焦的容嬷嬷等人生怕这二人新婚燕尔,误了敬茶的时辰,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叫门时,内室总算传来了一道暗哑的男声:“备热水。” 很快,耳房那边便传来下人进出的脚步声以及水流的哗哗声,不一会便有一道女声隔着耳房说,“将军,夫人,热水已经备齐了”,这是千雪在说话。 “嗯,你们都退下吧,不必伺候。” 席枭爱怜地亲吻着聂含璋的嘴角,见她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模样,心里顿生满足和心疼,觉得自己太过孟浪。 拾起地上的里衣随意往身上一披,席枭轻柔地将小娇妻抱起,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朝耳房走去。 聂含璋全身绵软,当真一点力气也无,像只八章鱼一样粘在席枭身上,任由他抱着,偶尔无意识地轻哼两声。 席枭抱着聂含璋一起入了浴桶,温热的水流让她的身体慢慢舒展开,也缓解了那份酸麻,她半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见她神情慵懒,透着无尽的媚态,席枭轻笑一声,将她圈在怀里,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问:“娘子可是累坏了?” 聂含璋吓得打了个机灵,混沌的脑子登时清醒了大半。这人不会还想要吧,她可是真的吃不消了。 她瞪圆了眼睛,忙点头不迭地回:“累,很累,快累坏了,恐怕一会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说的是大实话,席枭是刚开荤的雏,只会蛮干,不懂什么技巧,***被他磨得有些痛,两条腿又酸又软,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补眠休息,哪也不想去。 席枭见她一副吓坏的样子,愈发觉得懊恼和疼惜,自己的确是太不克制了。轻啄着她的鬓角,带着歉意说:“是我太过孟浪了,娘子不要恼我。” 见他道歉,聂含璋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自己想多了,偎着他宽阔的胸膛,羞红着脸答:“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然我便真的恼了。” 席枭含笑“嗯”了声,亲了亲她的脸颊,拿起浴桶里的棉布,轻轻为她擦洗身子。 “不要,我自己洗……”聂含璋害羞地躲避,可终究拗不过他,等泡完澡从浴桶出来时,她全身都红彤彤的,犹如被煮熟的虾子。 席枭却是难受死了,两人赤条条地贴身沐浴,洗着洗着,他难免又产生了生理反应,***高高地立着,念了许多遍心经才将那股邪火压下去。 待两人洗漱穿戴完毕,整整半个时辰又过去了,一看敬茶的时间快到了,聂含璋急得捶打了几下席枭,两人胡乱地吃了点早膳,赶紧收拾一番,准备去正堂请安敬茶。 刚拿了礼物准备出门,外屋传来了严嬷嬷的笑声:“少将军,少夫人,老奴给您二位请安了,老夫人特来老奴过来帮忙收拾新房,不知现下可方便进屋?” 聂含璋知道所谓的收拾新房其实就是来拿那条证明新娘清白的元帕的。她瞅了一眼被丢在床角的元帕,上面有干涸的血渍和白色的浊物,俏脸不免通红。 “嬷嬷无须多礼,请进屋吧,有劳您了。” 席枭的声音听上去四平八稳,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耳尖却悄悄红了一圈。 严嬷嬷一脸笑意地进来,见到新人便道喜:“老奴给少将军、少夫人道喜了,恭祝二位主子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多谢嬷嬷,您快请起。”席枭和聂含璋异口同声说道。 严嬷嬷是婆婆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在骠骑将军府地位显著,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这么重量级的人物,聂含璋自然要尊敬有加。 严嬷嬷行了谢礼,低头走到床边,将那条元帕捡来一看,脸上的笑容更深。将它装进随身的锦盒里,向两人告了退,带着满脸喜色赶去给老夫人报喜了。 “严嬷嬷,我来送送您”,千雪见她出门,赶忙跟了上去。客气地将严嬷嬷送出落松院,丰厚的打赏自然是少不了的。掂着手中荷包里分量不轻的金踝子,严嬷嬷的笑意更深,少夫人是个会来事的。 席老夫人坐立难安地在正堂里喝着茶,一边不时地看向外头。待严嬷嬷进来了急忙问道:“如何了?可成事了么?” 严嬷嬷将装有元帕的锦盒献上,高兴地说:“恭喜老夫人,不日便要抱上大孙子啦。” “终究是圆房了,我昨晚当真是睡不着,就怕枭儿他不通……哈哈哈……这下我可是放心了。” 席老夫人看到沾有血迹的元帕,几乎要喜极而泣,开开心心地将锦盒收好了,满面春风地等着新人来敬茶。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2) 落松院离正堂有些路程,若是走路过去得花上半刻钟。席枭深知昨夜至今自己将聂含璋累着了,便命四个小厮抬了一副软辇过来,让她坐在上头抬着过去,他自己则徒步走在身侧不时地为新婚妻子介绍将军府的景致、人情。 聂含璋现在的确是只软脚虾,站都有些站不稳,何况是走路,想着一会还要跪拜敬茶、入宗祠上香,便也不娇情地坐了软辇。 听闻二堂嫂肖氏嫁过来的次日也是坐软辇行新妇礼的,她便彻底放了心,自己不是头一个,也不怕被人说娇气。 两人到正堂时,骠骑将军府的几位大小主子均已到齐了。与一般的世家大族相比,席家绝对算是人口非常简单的了。 嫁进来之前,聂老太太便已早早地派人帮她打听好了席家的内部情况,聂含璋早前也见过几个熟面孔,这会见着了正堂上坐着的新家人,倒也不觉得局促。 只不过今日正堂上坐着的除了席家正经长辈外,还有几位是席枭的外祖家即潘家的亲友,等会也要一并敬茶认亲。 聂含璋今儿穿得是一件簇新的藕粉色对襟圆衫,下着石榴红凤仙花百褶长裙,相同色系不同深浅的颜色撞击在一起,柔和又鲜明,妩媚亦不失端庄。 席枭穿得是深紫色织锦长袍,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带着逼人的贵气,两人从门外逶迤而来,端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 席老夫人见了笑得根本合不拢嘴,忙让严嬷嬷将聂含璋扶到自己身边来。她是过来人,儿媳妇走路姿势怪异,一猜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便横了一眼席枭,责怪他太不怜香惜玉,头天就把媳妇折腾成这样。 “璋儿,快,快坐这儿来。刚进府习不习惯?屋里头还缺什么吗?若是觉得哪有不妥当的便跟严嬷嬷说,我让她去你给置办置办。” 这个媳妇是席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又是儿子自个中意的,她对聂含璋自是十分喜欢的,亲昵地拉着她陪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笑得一脸慈爱。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聂含璋不免红了脸,低低地笑回:“多谢母亲关怀,一切都安好,有劳母亲打点得如此妥当,大家辛苦了。” “瞧你说的,咱们可是一家人了,无须拘谨见外啊,回头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枭儿说,若是他没空,你就来找我。” 席老夫人笑容可掬,眼神飞快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儿媳妇,见她眉眼含春,姿容娇媚,眼底下略带一点青黑,便知昨夜洞房进行地十分顺利,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之前她可担心死了。 “嗯,璋儿晓得了,多谢母亲。” 聂含璋乖巧地应了一声,今天是认亲大会,低调谦虚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刚进门的媳妇说到底还是寄人篱下的,她现在哪敢真拿自己当女主子看,孝顺伺奉好婆婆,伺候好丈夫才是她在席府安身立命的头一条法则。 面对众人投射过来的各色打量,聂含璋始终含笑平视,眼观眼鼻观鼻,一点也没新嫁娘的怕生,落落大方的样子,让席老夫人对她更是看高两眼,心里对这个儿媳妇愈发满意。 婆媳俩刚说上两句话,外头就有下人传话,吉时已到,新人该敬茶了。 聂含璋和席枭是踩着点来到正堂的,这屁股还没坐热,吉时就已经到了,两个赶紧起身,整装待发,准备向长辈们敬茶认亲。 此时,严嬷嬷高喊了一句“新人敬茶……”,立马便有眼尖的丫鬟拿了两个蒲团往地上放。 席老夫人旁边的座位上高放着一张灵位牌,那是席老将军的灵位牌,于情于理,新进门的媳妇都得先像公公婆婆敬茶。 聂含璋稳稳地接过严嬷嬷递来的茶,尽量忽略腿间的不适,缓缓地跪了下去,口中道:“儿媳请父亲、母亲喝茶。” 席枭亦跪在另一个蒲团上,与她同时行礼,道:“儿子请父亲、母亲喝茶”。 席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聂含璋手中的茶,轻啜了一口,复又放回茶盘,顺势将她扶起来,笑吟吟地说:“乖,起来吧”。 然后又接过席枭的茶喝了一口,嘱咐道:“枭儿,你总算成家立室了,你爹在天有灵见了也会欣慰的。切记日后要与璋儿夫妻恩爱,相互扶持,早日为我席家开枝散叶。” 席枭俊颜微赧,正声道:“是,父亲的教导孩儿永生不敢或忘,多谢母亲多年来悉心教诲”。 席老夫人满意地笑笑,示意严嬷嬷送上早已为儿子儿媳备好的新婚礼,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众人都很好奇。 打开檀木盒子,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对通体碧绿无暇的龙凤玉偑,且是高僧开过光的,十分矜贵。 聂含璋与席枭一人一只,玉佩上头缠绕着赤金丝线,可以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将丝线解了打成络子挂在腰间。 席老夫人对聂含璋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这对席府上下而言无疑是一种表态。表示她这个当家女主人喜欢这个儿媳妇,众人收到这个风声后,自然就不敢做出欺生的事情来。 聂含璋接过凤佩,分别向死去的公公灵位和上座的婆婆屈膝行了个大礼,“谢谢父亲,谢谢母亲”,随后起身将玉佩交给身后跟着的容嬷嬷收藏。今日由她专门负责收礼归册,日后有个依据才好还人情。 席枭也向父母道过谢,轻扶着双腿打颤的聂含璋来到了席克轩夫妇面前。这只是他心疼妻子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落在众人眼中却是意义深长。 “二叔,二婶喝茶……”面对众人暧昧的笑容,聂含璋小脸微红,不动声色地避开席枭的身体,向席家二房的两位长辈敬茶。 对方虽是长辈,但比不得公婆之位,无须跪拜,只要伏个礼便行了。加之聂含璋有诰命在身,而席克轩夫妇只是一介白身,这礼更无须隆重。 新妇进门头天的敬茶礼十分有讲究,必须因人而异,重了不妥,轻了不行,须得拿捏好尺度才行。 “好!枭儿年轻有为,侄媳慧质兰心,他日我席家的门楣就得靠你们夫妻撑起来了。今后还望你们夫妻一体,同心协力扬我席家之威。” 席克轩端起茶小饮了一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席老将军不在世了,他是席枭嫡亲的叔叔,今儿这场合由他来说这话倒也不突兀。 何况他怪会做门面功夫,长得又是一张温敦无害的脸,笑起来一团和气,哪怕这当中有托大之嫌,听起来也无法让人生出厌恶之情。 “多谢二叔,您言重了,席家的荣华离不开众位叔伯兄弟的功劳,日后也一样,仲寅会尽力而为的,还望长辈们多多提点帮助。” 席枭示意聂含璋接过席克轩递来的见面礼,十分客套地应了一句。仲寅是他的表字,通常用以自谦。 上回因着周双语的事情,席枭对二房一家难免心生芥蒂,他面相一贯冷清,倒也让人感觉不出亲疏来,只是心里到底生份了。 敬完席克轩这杯茶,紧接的便是周氏。周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会见了聂含璋,犹如见到自己亲生女儿般,饮完茶后,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比席老夫人这个正牌婆婆还要热情三分。 “哎呀……自打头一回在亲家府中见到侄媳,我就觉得与你投缘,没成想咱们之间还有如此机缘,竟真的成为了一家人,看来你注定是我们席家人呢。婶子虽不才,但好赖懂些中馈皮毛,以后你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找大嫂,也可以来找我这个婶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便直说,无须客气啊。” “多谢二婶,今后含璋在家中有赖母亲和您的照顾了,将来我若是有做得不妥之处,还望您和母亲指点海涵。” 聂含璋接过周氏送来的半套赤金头面,含蓄地笑笑。周氏二婶的为人她特意打听过,是个八面玲珑又重利之人,在席家也掌了半分权。她进府之后,将来肯定是要从周氏手上分权的,所以对这个厉害的二婶她心里颇有些戒备。 “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你二嫂当初刚嫁进来时,跟你一样生份地很,天不亮就早早地等在门外敬茶了,生怕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责怪。其实哪能呢,咱们席家都是上恭下敬,一团和气,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人多事杂,你不用担心,今后这就是你的家哈,你平日在娘家如何,在这便如何,不必那么拘束和讲究。” 周氏这两段话说得极有技巧,一则显示她在席家的地位,给聂含璋来个“下马威”;二则暗里埋汰聂含璋不讲规矩,敬茶来得太晚,不如肖氏对长辈恭敬。三是故意有误导、试探聂含璋之嫌,若她真是个愣头青,把席家当成自己家,随心所欲,日后必定惹人闲话。 聂含璋不是愣头青,自然听出了周氏的话外音,隐晦地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婆婆,发现婆婆笑脸微僵,眉间隐含郁色,心想,婆婆定然也是不满周氏越主代庖、当众拆台的行为。 这个府中,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自己婆婆和丈夫,周氏算不得什么,她自然要和婆婆站在一头才是。 于是,聂含璋假装没听懂她含沙射影的“指责”,淡淡地回了句:“二婶说的,含璋记心上了。日后自当奉婆婆,相夫教子,打理好府中内务,免去夫君后顾之忧。” 话里话外只提到席老夫人和席枭,完全没你二房什么事。 她这话的意思往深了想,便是,她嫁的人是席枭,要伺奉的长辈也只有席老夫人一个,你们二房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对着她这个大房媳妇指手划脚。若真要说教,自然还有席老夫人这个正经婆婆来讲,犯不着由你这个二婶来说叨。 周氏本想给聂含璋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进门头一天就敢“顶撞”长辈,嘴皮子抽了抽,也假装没听明白,嘻笑了两声以遮掩这份尴尬。 一旁的席枭敛眉垂目,借此掩去眼中的寒霜,身上的气势却陡然凌厉了起来,带上几分冷肃,座中众位都不眼瞎,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位爷有些不高兴了。 聂含璋紧挨着他,自然也感觉到身侧男人的怒气,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丢给他一个柔柔的眼神,示意他收收火气,别吓着客人。 妻子的眼神扫过来,席枭的表情立马变得温和,敛去了一身冷意,看得众人呆若木鸡。 都说一物降一物,少夫人就是席将军的克星哪。没想到一向在人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还有化身小绵羊的时刻,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3) 周氏的小技俩并未真正影响到聂含璋和席枭的心情,敬完她的茶,小两口接着向席家和潘家两府长辈行礼。 席潘两家的族人都远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平日里与将军府往来并不多,而且多是书信往来,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也不是不能够的。 而且他们在京城呆不了几天就要打道回府了,日后聂含璋与他们打交道的时间少之又少,只要做好待客工作,平时礼数周全,便也没那么乱八七糟的事了。 这是她下嫁席枭的其中一大好处。家中人口简单,族人远离京城,不用成天与这些所谓的家人勾心斗角,可以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长辈们都十分客气和亲,并未仗着长者的身份颐指气使,也许是刚才席枭“变脸”了,大伙心生怵意,所以才这么谦逊,不敢拿乔做大。 除了给席老夫人准备的谢礼是一份百年山参和亲绣的鞋底、帕子,其他长辈聂含璋的统一回礼就是自己勾的花样,让容嬷嬷等人赶制出来的绣品。拿到如此别致精巧的绣品,长辈们自然是齐声夸赞。 走过了长辈场,接下来便是向平辈的兄弟姐妹们敬茶,排在首位的自然是二房的席子宸夫妇。他们送给新人的结婚礼是一对交颈白玉鸳鸯,礼倒是不轻。 席子宸夫妇如今育有一个三岁的女儿,长得粉嘟嘟煞是可爱,聂含璋投桃报李,送给了她一块赤金打造的长命锁作为见面礼,出手也算阔绰。 其他的平辈几乎都比席枭小,聂含璋每人给准备了同样的几颗金踝子作为见面礼,收了一堆他们送来的亲自做的字画和绣品,礼虽轻情意到了就好。 最后,这场敬茶认亲礼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完成,礼毕,席老夫人又带着一对新人去了后堂的祠堂拜祭先人。 在席潘两府长辈的见证下,聂含璋的大名被郑重写进了席家的族谱,从此她就是真正的席家妇了。 拜过祠堂,众人又折返回花厅一起用了早膳。席老夫人体谅聂含璋新婚之夜多有辛劳,饭后并未让她留下来服侍自个,摆婆婆的款,而是让她早早地回去落松院多加休息。 从昨夜到现在,聂含璋就没消停过,确实浑身酸疼,难得婆婆体谅,她就和席枭先行回了落松院。 至于归整嫁妆的事情交给容嬷嬷和千雪她们去处理就好了,有时间,她还是抽空再补会眠吧,真是累成狗了。 席枭一路跟着她进了内室,一看到他闪闪发亮冒着绿光的眼睛,聂含璋心里就发怵,生怕他大白天的又要发浑。 “夫君,我有些困乏了,想补会眠。不如你去书房看会书吧,一会我醒了再去书房伺候你,可好?”聂含璋用商量的语气,小心地哄着。 “正巧我也有些困了,咱们一起睡会吧。” 席枭的手似长了钩,一把就将聂含璋捞进了怀里。 聂含璋吓得花容失色,直呼其名:“仲寅,我真的很累了,就想好好地睡会。” 席枭闻言失笑,“璋儿,你想到哪去了,我也只是想好好地睡会啊。莫非你还想着做点别的,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凭白多了几分风流意态,聂含璋的心无端地快跳了几拍,一股热血上涌,脸不免又红了。 “那好好睡觉,不许动手动脚……” 聂含璋咬唇嗔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席枭心尖一酥,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目前或许真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可以做到对她坐怀不乱。 “算了,我还是在旁边的榻上睡会吧。”席枭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瞧他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聂含璋忍不住抿唇偷乐,被席枭瞧见了,又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痒,抱着她又是一阵绵热的亲吻。 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席枭抱着软成一瘫的小娇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个吻,温柔道:“睡吧,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嗯”,聂含璋甜笑应着,沾上枕头没多会就睡着了。 见她累瘫的样子,席枭不免心疼,暗恨自己太过孟浪。于是,趁她熟睡的时候偷偷给她的私外认真上了药,且忍住欲念,抱着她一起闭目休息。 阳光透过窗外的缝隙漏进来,静静地打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美好地令人不忍打扰。 容嬷嬷等人见状,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关好屋门,自去忙碌去了。她们是衷心地替自家主子高兴,主子与姑爷本就郎有情妾有意,如今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往后的日子定当过得比蜜还甜。 聂含璋这一觉睡得香甜,快到午时才醒来,迷迷蹬蹬地醒来时就看到席枭坐在一旁的榻子上看书,英俊的侧面看上去仿若天人。 她刚起,身上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小脸红仆仆,一脸娇憨,像个迷途的小女孩。席枭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床前,亲昵地将她散落的头发拨落到脑后。 “睡饱了吗?身子可还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嗯,睡足了,精神也觉好些了。” 聂含璋低垂着头,红脸浅笑。她睡得死沉,甚至不知道席枭是几时醒的,迷糊中感觉到有人为自己上药,当时还以为是做梦,现在***传来的舒缓感告诉她,那是席枭的贴心之举。 “起来收拾一番吧,咱们去花厅陪母亲和客人们吃饭。” 席枭爱看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摩挲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幼滑柔嫩,愈发让人爱不释手。 “呀……什么时辰了?我没睡过头吧……” 聂含璋一把掀开被子,急急地想要下床。进门第二天,她可不想给婆婆留下礼数不周的印象。容嬷嬷她们也真是的,怎么不进来叫醒她呢,要是误事了可怎么办。 “娘子莫慌张,府里用膳时间要比一般人家晚些,你不必着急。是我吩咐容嬷嬷她们别来打扰你的,这两日你太劳累了,需得好好休息。” 席枭顺手将慌忙撞到自己怀里的妻子抱住,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按耐不住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聂含璋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快松手,我要穿衣裳去了,一会容嬷嬷她们进来瞧见了,我以后哪有脸见人。” “呵呵……”席枭满足地低笑两声,依言松开了怀抱,叫人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聂含璋简单收拾了一番,不过一刻钟便拾掇好了,早上敬茶时已去得太晚,她可不想用膳时再迟到,又被周氏趁机拿来说嘴。 小两口去得不算晚,中午一起用膳的还是早上敬茶时的那些长辈亲戚。 饭后,聂含璋留下来陪同那些女眷饮茶聊天,席枭则被老夫人叫进了内室,不知母子二人关门谈了些什么,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陪打了一会叶子牌,大概是新婚鸿运当天,聂含璋大杀四方,几乎是一人通赢,到最后竟然赚了众人几十两银子,喜滋滋地回落松院了。 席枭见她赢了那么些银子便美得找不着北,不由取笑她财迷。关了门,却是从自个兜里掏出了一叠契书之类的东西交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聂含璋拿着手里没什么重量的纸,疑惑道。 “母亲给的一些咱们府上的铺子和田庄的契书,以后就交由你保管了。” 聂含璋惊诧抬起头,问:“你要将府中的部分产业交给我打理?你不怕我私吞了它们吗?” 席枭一本正经地回:“你我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你的,何需分得这般清楚。更何况,为夫平日要忙着朝廷大事,恐是没空理会这些内务琐事,日后要辛苦娘子打点了。” “这事你跟母亲商量过了么?我怕……”聂含璋还是迟疑不定,刚进府席枭就送上这么大的礼,她还真是不敢收,虽然她的确很动心。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娘亲的意思,璋儿尽管放宽心收下吧。娘亲说你是个能干的,这些产业交由你打理,错不了。” 席枭固执地将东西塞回她的手中,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 “既然夫君和娘亲都这么信任我,那我便代为保管它们了。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夫君只管开口来要便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聂含璋也就不矫情地收下了。老公主动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若是不要,说不定就有别的女人来抢了。 “既给了你,一切自然由你说了算,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璋儿只管放心地用着,不用替你夫君**心,我有俸禄呢。” 席枭低低一笑,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这才新婚第一天,他就对她如此眷恋,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是一会不见,就如隔三冬。 聂含璋红着脸,没好气地捶打了他两下,他却愈发来劲,直接上嘴啃起来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聂含璋都想踹人了。谁能想到冷清淡漠的席枭私底下竟是个这么缠腻的人,不仅连说话时也要抱着她,还不放过任何机会,时不时地在她身上偷个香,吃个豆腐什么的,哪里还有半点大将军的威严。 两人在屋里腻歪了好半会,最后聂含璋软硬兼施,好说歹说,总算将席枭哄去了书房。她手头上有许多事要处理,有他在一旁“捣乱”,真的没法专心做事。 带来的那些嫁妆已经由容嬷嬷和千雪她们归笼好了,除了银票和陪嫁丫鬟、陪房的卖身契由她藏着,其他的东西聂含璋都将让人锁到了落松院单独的的库房里,钥匙由她和容嬷嬷各自掌管一把。 落松院的人事并不复杂。在聂含璋进府之前这里只有小厮伺候,没有丫鬟,这些下人统一由来福和另一位程姓嬷嬷分管人事。 进门之后,聂含璋也打算好了,除了自己带来的那些丫鬟留在落松院伺候,她并不准备为这个院子里多添半个丫鬟来给自己添堵,尤其是贴身伺候席枭的人,照旧还是小厮。什么通房小妾,她通通都要把她们扼杀在摇篮里。 归置完嫁妆后,聂含璋又命人去书房将席枭请了回来,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个新进门的女主子也得重新安排一下落松院的内务。 有席枭发话,来福和程嬷嬷很快便领着一众在落松院当差的各大小管事、小厮和仆妇,到前厅听她训话。 聂含璋并无夺权的意思,这些人从前将落松院打理地井井有条,便是有些灰色利益链在里头也没什么关系。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是有的,她没必要断别人的财路,给自己找麻烦上身。她只是想先立个威严,让这些人认清主子罢了。 落松院的前厅里,聂含璋端坐在主位上,恩威并施地对着底下跪着的一干仆役循循善诱。 “你们都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一直很上心伺候少将军,将落松院打理得很好。所以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便还是依着老样子来吧。少将军与我都是赏罚分明之人,只要你们忠心耿耿,努力做事,我们自会看到,日后少不了提拔赏赐你们的时候。但若有那些敢那奸滑背主的,少将军与我也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的。都听懂了么?” 底下众人听罢心思各异,齐声应道:“谨记少夫人教诲,小的们听明白了。” 坐在一旁为聂含璋撑腰的席枭将茶杯重重一放,冷声道:“一个个的都没吃饱饭吗?应得这么小声谁听到到,都给爷大点声再说一遍。” 底下人又齐声高呼一遍:“听明白了”,声音比之前大了几倍。 席枭冷着脸,环视了一圈众人,道:“以后少夫人的话便是我的话,落松院一应事务均由少夫人说了算。若我不在,她说的话亦全权代表了我的意思。若哪个胆敢怠慢轻视的,一律叫他吃了棍棒再发卖出府。这回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声音大的仿佛要震碎屋顶的瓦片,跪在堂下的众人这回是真明白了。 少夫人还未进府时,他们便听闻将军对她十分看重,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敢情这少夫人便是将军的逆鳞啊,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将军,而将军若是发起火来,那可是要人命的,哪个不要命的敢不用心伺候。 席枭训完众人之后,聂含璋又依着每个下人的职务逐个封赏了等值的红包,有赏银拿,众人自是喜笑颜开。 夫妻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将众人震慑住后,便遣了他们各自做事去,而后双双回了内室继续夫妻间的小耳语。 有着席枭给她撑腰站台,聂含璋这个女主子算是暂时在落松院站住了脚。但若是想真正服众,日后还得靠她自个的本事。 这事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至少得先摸清了这府里的情况再说。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局势(1) 夜里,聂含璋借故身子不适避开了席枭的纠缠,可两人新婚燕尔,正是情热之际,席枭哪里能忍得住。 前半夜,他躺在床上就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不时地将她按到身下狠狠搓揉一番,然后再憋得满身大汗。 后半夜,实在是见他忍得太辛苦,动静那么大吵得她根本也睡不着,只得随了他的意,让他尽兴了一回。 次日上午两人还得进宫谢恩,又顾及着妻子的身体,席枭到底不敢太过折腾,泄了一次便放过她了。 事毕,两人面贴面地睡着,聂含璋依偎在席枭的怀中,他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鬓角,呼吸缠绕,双方心底均生出了耳鬓厮磨的亲密感,连梦都是甜的。 第二天,聂含璋和席枭起了个大早,先到正堂给席老夫人请安,陪她用完早膳,再回到落松院换了诰命衣服,化了庄重的妆。打扮妥当后,两人乘坐着马车徐徐向皇宫进发。 这是聂含璋第三次得见圣颜,相比前两次,她明显地感觉到乾明帝的老态。大概是朝堂之事让天子太过费心,两三个月不见,皇上的气色、精神看上去十分疲累不堪。整个脸颊都凹了进去,接见他们的过程中还不时重喘轻咳,看上去更是生了重病似的。 聂含璋匆匆打量了一眼,不敢再看,端庄地坐在下首听着皇帝授话,后来乾明帝与席枭有政事要私谈,她便跟着宫女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给徐皇后和众位娘娘请安谢礼。 没想到在坤宁宫遇到了老熟人高慕雪,虽然前天在她的婚礼上两人彻底撕逼了,不过在人前,还是得装装样子。 在众多贵人面前,高慕雪是不敢放肆的,偶尔除了拿要吃人的眼神“问候”聂含璋之外,全程保持她的高冷范、娴淑范,自然还是那个千人夸万人赞的京中第一才女兼美女。 别看是在规格最高的皇宫里,一群女人间能聊的话题却依然逃不过首饰、化妆、衣服与育儿……,聂含璋打定了主意全程当个小透明,贵人们负责说,她只负责听,偶尔附合一下笑一笑什么的,总之低调是王道。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在这一众女人当中,家世、夫家、长相、才气皆不是一等一的,除了跟高慕雪有过节,跟众人都无冤无仇,大家自然不会为难于她,将近一个时辰的请安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 等她手心汗湿地从坤宁宫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在宫门口处等着她的席枭,他的脸上隐隐带着关切与紧张,一瞬间适才与那些女人之间的小心翼翼、紧张担扰全部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一片平静。 聂含璋朝席枭露出灿烂一笑,快步走向他,甜声道:“干嘛在这等着,大夏天的日头多晒呀,怎么不去马车里避一避。” 她的开心全都写在脸上了,席枭见了但笑不语,知道自己这样做,妻子心里是非常高兴的,眉目不由舒展地更开,尽是宠溺的表情。 “无碍,我想在这儿等着你。一会带你去个地方,咱们晚些再回府吧。” 席枭旁若无人地执起她的手,扶着她的腰身轻轻一托将她扶上了马车,如此体贴的举动引来了身后一众妇人细微的抽气声。 席枭的脸沐浴在一片明媚的晨光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叫人看了更觉得他俊逸非凡。以往那些觉得席枭冷面可怕的妇人这会瞧见了,心中纷纷称奇,没想到铁面将军,竟也有如此侠骨柔情的一面。 聂含璋和席枭先行登车离去了,徒留那些长舌妇还在宫门口说着刚才的所见所闻,言语中无不掩饰对聂含璋的羡慕嫉妒。 女人嘛,谁不想嫁个把自己放在心窝里疼的男人,这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让她们骄傲的一件事。 席枭对聂含璋的专情宠爱,早在他向乾明帝请求赐婚,以及亲自猎雁外加八十八抬聘礼求娶她之时就已经传偏京都上下,早前被人“看不起”的一对,如今竟成为了人人称羡的一对。 被婆婆留下来多说两句的高慕雪刚出门就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耳边听着大家对聂含璋含酸带羡的语气,她心中的那团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就在刚才,她才被婆婆借故敲打了一番,说她这个妻子当得不够体贴,对丈夫不够关怀,让她对三皇子热情一些,早日诞下麟儿。 被婆婆训斥一番的高慕雪本就心存不满,这会听得众人对聂含璋的夸赞,俏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冷若冰霜地上了马车,手里的帕子几乎被扭成了一团麻花。 越是对比,她就越觉得如今自己过得万般不如聂含璋如意,而这一切本该可能都是属于她的,是聂含璋抢了她的男人和幸福。 她比聂含璋早喜欢了席枭多少年,为了他她曾婉拒了多少人家的好男儿,只一心等他回京。可怜她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回京,谁知半途竟杀出了聂含璋这个搅事精,生生坏了她的美梦,真真是该死。 高慕雪是越想越恨,一双美目盈满怒气,不料车帘正在此时被人掀开,赵堇懿看到此时的妻子不由惊愣了半秒钟。 因嫉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让高慕雪看上去备显丑恶,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美态,让他不由更怀念起聂含瑧的小意温柔。 “娘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如告诉为夫,我去替你出头。” 赵堇懿是个情场浪子,怪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女人开心,哪怕心中不喜高慕雪,表上却还是得哄着。 高家是他夺嫡路上最大的助力,对于高慕雪这个正妻,他是尊敬有加,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毕竟男人都好面子,尤其他还是一个皇子,却得对老丈人家低头哈腰,在强势的妻子面前也得退让三步,这都大大折损了他的男子威严与自尊,所以哪怕高慕雪再美若天仙,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抵触之情,不愿与她更亲近。 高慕雪没料到赵堇懿会突然掀门而入,自己那副样子被他瞧个正着,心里也是别扭得很,但夫妻俩毕竟都不是一般人,变脸之快亦是信手拈来。 “夫君多想了,哪有人会惹雪儿不痛快,不过是昨夜贪凉踢了被子,后来兴许着凉了,这会身子有些不舒服呢。” 夫妻俩都是撒谎不扯草稿的高手,高慕雪即如此说了,赵堇懿自然当她说的是真的,反正女人家的那点小心思他才懒得猜,也懒得去哄这尊大佛。 “娘子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这会去母妃的寝宫十分便利。” “不必了,不过一点小事何须劳师动众,没得惊动了母妃。我在车里闭目歇息一会便好了。夫君若有事,尽可使唤初婵她们伺候。” 高慕雪懒懒地答着,她与赵堇懿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多说更无益,不如不说。 “好,既然是娘子所求,那我便依你了。你好生歇息着吧,到了我叫你。” 赵堇懿干脆地应下来,这正合他的心意。 闻言,高慕雪心中冷笑,果真闭上眼睛假寐,不再搭理她的丈夫。 赵堇懿微眯着细长的狐狸眼,静静打量了两眼高慕雪,眼神深不可测。随即收回目光,拿起身侧的书翻读起来,两人看上去就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经过玄武大街时,赵堇懿夫妇不期然地与正在此地买石斛兰的席枭夫妇碰了个照面,看见骠骑将军府的马车,赵堇懿即刻让车夫停了下来。 席枭爱养兰花,聂含璋后来也慢慢学会了其中乐趣,夫妇俩觉得屋中的绿植少了些,便顺道过来这儿的花房采购几盆。 没想到,这样居然也能与赵堇懿夫妇来个巧遇,也不知他们四人是不是宿命的纠缠。 赵堇懿突然叫停了马车,假寐的高慕雪不能再装若无其事,于是悠悠睁开眼情,问身侧的男人:“夫君,怎么了?” “哦,恰巧看见席少将军与他的夫人,我下去与他们打个招呼。听闻娘子与席少夫人在闺中之时便是手帕交,想必在此见到她心中亦是十分欢喜。” 赵堇懿不知高慕雪与聂含璋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他一心有意拉拢席枭,自然是要百般找机会与对方亲近。他以为,自己的妻子与席枭的妻子又是旧识好友,无形之中便更能拉近两家的关系。 “又是聂含璋……”听到她的名字,高慕雪脑中嗡嗡作响,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堵得她难受,可是她偏偏有苦说不出,又不能直接拒绝丈夫的要求。 “夫君,我眼下实在头疼得厉害,这副样子委实不便见客,没得唐突了客人,给您丢脸。况且刚才在坤宁宫我与璋姐姐已经见过面聊过一回了,我俩姐妹情深,不在意这一时半会的面上功夫,她定会理解我的难处。不若我在车里等着您,烦请您向席将军与璋姐姐替妾身说声抱歉,待下回我好些了,再去拜访他们。” 高慕雪假意抚额做头疼状,一脸的苦色与阴晦,看上去倒真像她说的那么回事。她委实不想再见到夫妻恩爱的席枭和聂含璋了,这只会让她的心尖滴血,万一被自己这个眼尖的丈夫发现了端倪更是不妙。 赵堇懿见妻子的脸色果真比刚才又难看了几分,以为她真是身子不舒服,不愿让别人瞧见她不美的时候,毕竟她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 思忖了片刻,赵堇懿温柔地笑笑,“既然娘子身体不适那便在车中好生歇息着吧,我去与席将军打个招呼,去去就来,很快的。” “好,夫君自去吧,不必担心我,我躺会休息一下便无大碍了。” 高慕雪努力挤出一丝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赵堇懿心里滑过一丝不解,妻子的反应有些反常,不过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当前要紧的还是跟席将军套套近乎。 于是,赵堇懿留下高慕雪在车里,独自下车走进了席枭夫妇所在的那间花房,与二人寒暄起来。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局势(2) 在大周朝,男人说话,女人都要退避一些,是以聂含璋向赵堇懿行过礼之后便走远了些,兀自挑选她的兰花去。当然,她也象征性地去探望了一下号称身子不适的高慕雪,两人相看两相厌,没说几句就各玩各的了。 聂含璋一边假装认真挑花,一边竖长了耳朵听着席枭那边的动静,有些好奇三皇子到底想跟自己的丈夫说什么。 赵堇懿跟席枭在嘴上打了一圈太极之后,终于绕回到他心中所想,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听说少将军与少夫人适才进宫向父皇谢恩之时,父皇单独留下将军您说了好一会儿话,可见少将军深得父皇看重哪。自从父皇宣病之后,极少见客,便是连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都难见圣颜哪。少将军今儿见着了父皇,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席枭客套地笑笑,一板一眼地回:“三殿下谬赞了,微臣只是携妻进宫向圣上谢恩罢了,不敢妄自托大。圣上他天之骄子,自是龙体安康,三殿下不必忧心。便是有些许不适,相信在众位皇子公主的体贴关怀下也能很快康愈。” 赵堇懿话里的潜台词席枭听得出来,无非是想向他打探之前在宫里皇上都跟他说了什么,至于皇上的身体好不好,赵堇懿这个做儿子的没道理比他这个外人还不清楚,摆明了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席枭最后那句话说得有点重,其实更像是在打赵堇懿的脸。说到底,皇上这场病来得如此迅猛,跟几位皇子间的争权夺势脱不开干系。若是这些皇子们能安份守己些,朝廷也能安稳平静些,乾明帝也不必如此费心。 赵堇懿嘴角抽了抽,干笑道:“那便好,父皇身体康健那真是我等之福,苍生之幸。” 席枭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这一番试探下来,赵堇懿明白,自己在席枭这儿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倒不如想想其他接近的法子。 看了看不远处的聂含璋,赵堇懿话峰一转,继续套着近乎。 “内子与少夫人乃闺中密友,情如姐妹,如此一来,咱们便可算得上是连襟兄弟了。而本殿的岳丈大人恰巧又是席将军你的上司,统领着京中二十万禁卫军与你手下的一些席家军。说起来,咱们两家可真是渊源颇深啊,日后说不定还会亲上加亲呢,可得多往来才是,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情份。” 后两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席枭瞥了眼赵堇懿唇边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总觉得他这话不仅是在暗中警告和威胁,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他一时半会琢磨不透。尤其是那句亲上加亲,让他更是捉不着头脑。 “三殿下言重了,微臣岂敢高攀。” 席枭避重就轻地应了一句,故意不去接其它话茬。赵堇懿想用高太尉来压他?可惜他席枭除了听从皇命,谁也不曾怕过。 明面上,高太尉虽是禁卫军大统领,他是副统领,官衔要小他一截,但兵权两人却是平分秋色的。这一点上,除了乾明帝开口更换,谁也奈何不得。 “少将军客气了,回头得空了由我做东,请你和少夫人到府上一聚,届时还将两位务必赏脸光临才是。今儿府上还有事需得处理,我与内人便先辞了,咱们改日再约。” 该套近乎也套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席枭还是刀枪不入的寡淡模样,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赵堇懿深知再说无益,便暂时歇下了心思。要拉拢一个手握兵权的臣子谈何容易,席枭虽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他迟早也要把他啃下来。 “三殿下客气了,届时微臣若是无公务在身,定然携妻登门拜访。若是有事去不了,也请您不要介怀。您与三皇妃慢走,微臣与内子便不送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席枭应对起来也是如鱼得水,反正到时候总能找到理由不去的。 皇上最是讨厌朝臣结党营私,他也不喜与众位心机深重的皇子来往,能推拖得了这些不必要的应酬就尽量躲过去。没得跟人吃了一顿饭之后,还得被贴上某某党派的标签,徒惹一身骚。 赵堇懿看得出来,席枭这是在敷衍自己的客套话,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若他想,自然多的是办法。 两个男人面上端着笑,各怀“鬼胎”地作揖道别,目送着三皇子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席枭才收回视线,换上一副温软的表情看向等在一旁的妻子。 “璋儿,可选好了要哪几盒兰花?时辰也不早了,买齐了咱们便回府陪母亲他们用膳吧。今儿下午还得送一送那些客人。” “嗯,买好了,已经让来福付过账了,顺便拐道芙蓉斋买些京都特产吧,总不好让客人们白进京一趟。” 朝堂大事,妇人不得多言,聂含璋偷听了一些两人的对话,大致也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形,不过这些若是席枭不主动提及,她是不便开口的,索性当作没听见。 “好。”尽管席枭一再放松神色,但眼尖的聂含璋并未错过他眼底的凝重。 上了马车之后,席枭明显地心事重重,比之前更加沉默,聂含璋忍不住偷瞄了他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他逮了个正着。 “璋儿,有话想要问我?咱们夫妻一体,但凡你想知道的,我定不会相瞒。” 席枭握住她一侧的手,柔柔一笑。 聂含璋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皇上,他病得很重?” “嗯……许是旧疾复发有些棘手,太医们正在积极医治。” 席枭不重不轻地点头,斟酌着回答,怕说重了会惹得妻子担惊受怕。 “嗯……皇上他吉人天相,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聂含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席枭说得再委婉,她也听明白了,乾明帝八成是病重,可能不太好了。 回想起之前皇帝的种种安排,突然之间频繁地给几位皇子、臣子赐婚,眼下看来,似乎都有迹可循了。 也怪不得,几位皇子蠢蠢欲动,毕竟太子还没册封呢,谁都有可能当,就算当不了太子,也并不代表不能登顶。 学过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她也知道一条惊人相似的历史规律,每当执政者“病重”时,总会有一些牛鬼神蛇跳将出来搅乱朝纲。后果轻一点的,时局动荡,经过一段平反再复原,后果严重一点的,直接改朝换代。 “璋儿果真聪慧,你放心吧,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圣上他雄才大略,京城是乱不起来的。” 见妻子一脸了然,席枭知她明白了其中深浅,安抚性地轻捏她的手,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给她无比贴心的安全感。 “我不担心,有夫君在,我什么都不怕。” 聂含璋这是大大的真心话,换了别人她不一定会觉得没事,可席枭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天塌下来都能当棉被盖,若京城真要发生一些动乱,他一定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保住她和整个将军府的平安。 席枭轻笑,被她认真的表情逗乐,心中只觉暖甜无比,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低声耳语:“璋儿,从前我什么都不怕,可如今,我舍不得你。” 听着他炙热的表白,聂含璋不由脸红,含羞嗔了他一眼,娇声道:“愈发油嘴滑舌了,从前只当你是一块冰冷的大木头,谁知竟这般不害臊。” 聂含璋无声地咽下了已经来到喉咙口的话,皇上究竟在御书房和席枭说了什么,给他安排了什么艰巨困难的任务,才会使得他心事重重,一脸凝重。若是轻松的活计,他刚才就不会无意地说出这句话了。 只是席枭不便说,或许是怕她担心,那她就不问了,夫妻间再亲密,还是得有个人空间和小秘密的,否则太一清二白了也没意思。 “呵呵……璋儿不是挺喜欢为夫这副样子么,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席枭故意贴近她的耳垂,说着暧昧的话,又在上面呼气,惹得聂含璋面红耳赤,直接被他大胆的言行噎得难以招架。 这个男人……画风不对啊,刚刚明明是在讲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怎么突然又说起绵绵情话来了?自己真是被他带沟里了。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芙蓉斋到了。 聂含璋趁机从席枭怀里挣脱,狠狠白了他一眼,先行下了马车,美人含羞带嗔的一瞪别有风情,席枭失声而笑,心中那团焦虑因她一笑竟散了不少。 夫妻俩彻底放下乾明帝、三皇子……不去想这些恼人的国家大事,一心沉醉在为客人挑选手信的甜蜜琐事中,很快就购齐了满满当当的几大盒打道回府。 午膳过后送走了客人,两人接着马不停蹄地收拾礼物,明天就是她回门的大日子。回门礼的轻重,夫婿的态度,直接关系到她在夫家的地位和受重视程度,席枭看得比她还紧张,一切东西都是两人共同打点的。 是夜,夫妻二人自是一番恩爱缠绵不提,席枭搂着软软香香的聂含璋只觉得怎样爱她都嫌不够。 不期然又想到皇上语重心长的那番交待,再看看怀里睡得正酣的妻子,席枭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本书∷由?爱∷看∷小∷网?首发,记住网址.akxs#6.去掉#号即可登录本站网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1) 订阅失败无法采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2) 订阅失败无法采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3) 聂含璋一行人到达悦来客栈时,着实引起了一阵小骚乱,毕竟这么大的阵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闻言是将军府的来接人,众人便作鸟兽散,再也不敢看热闹。 原先去府里报信的店小二,将聂含璋几人带到了二楼一处贵客房门前,说是刚才回来立马给调换的,一副讨好的样子,显然是想讨赏银的。 在外头,聂含璋也愿意给自己和将军府脸上贴金,给了那小二几两碎银子,想必是刚才那三十两整银他占不着好处,这才舔着脸又来要了一回。 将无关人员全部清走之后,由来福出面敲了门。 “门外是何人?有何事?”门外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听上去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不像是十六七岁姑娘该有的音色。 “请问谢姑娘在吗?小的是席将军身边的来福,我家少夫人亲自带人来接谢姑娘您回府做客呢。” “原是贵客来了,流光,还不赶紧开门将客人迎进屋。” 这次开口的女声娇糯甜软,许是认出了来福的声音,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喜色。 这把温柔似水的好声音莫说男人听了会心酥,就是同为女人的聂含璋听了,也觉得难以招架。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众人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个身穿翠绿棉衫,圆脸大眼,生得十分可爱,看她的打扮和气度无疑只是丫鬟。 聂含璋的目光锁在了右侧那位白衣飘飘,身姿娉婷的少女身上。 琼面玉首,一双含情美目如秋水清滢,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如一块无暇美玉,五官虽算不上精致绝伦,却是眉目清秀别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 以满分一百计算的话,单论外表和气质,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以打上八十分,已然可归入大美人级别。 谢清芜显然也对聂含璋十分好奇,目光复杂地平视着这位突然之间就成为了将军夫人的女人。看过本人之后,她心里也不得不叹一声,好一个绝代佳人。 两个女人隔空对望了一眼,在心里相互给出评价之后,聂含璋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先开口的。 “想必这位便是谢姑娘了吧,你千里迢迢来京,府上事先却不知情,险些怠慢了贵客,真是不该,还望谢姑娘不要介怀。” “见过少夫人,您言重了。本是接到了席大哥的书信要来京城参加你们大婚的,不料路上却着了风寒误了行程直到现在才到,给您添麻烦了才是。” 谢清芜淡淡一笑,客套地将人请进了屋里,又吩咐那个叫流光的丫鬟去楼下要壶好茶用来待客。 进了屋,聂含璋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适才见谢清芜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透明苍白,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生病了。 “难为谢姑娘如此有心了,这一路上风雨兼程,累得你生了病,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谢姑娘如今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聂含璋一入座便适当表达了一个主人家的关心,至于那句暧昧的“席大哥”,她假装没听到。 “好多了。本不想麻烦贵府的,只是一路走来看病花去了许多银两,又不小心丢了一些,囊中羞涩,这才不得已让人给席大哥送信,真是不好意思呢。” 说话间,谢清芜递给聂含璋一杯茶,玉指纤纤,一看就是保养得当,调琴写字的好手。 “谢姑娘说得哪里话,是我们招待不周才对。近来朝堂事忙,夫君日日早出晚归,你差人送来的信便送到我手上,我担心误了正事便拆开看了。夫君也真是的,有客来竟也不提前告之一声,好在我看了一眼,来福又正好认得你,否则可真就怠慢客人了。” 聂含璋娇笑两声,说起席枭时脸上自然浮出甜笑,话里还有挤兑谢清芜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席枭忙忘了的意思,惹得谢清芜心中微堵。 “席大哥是朝中重臣,自然当以公务为重,清芜与他多年交情,最是知晓他的为人,又怎会怪罪于他呢,此次真是有劳少夫人挂心,还亲自前来探望。” 谢清芜淡淡地反击着,她与席枭有着多年情谊,这一点却是后来的聂含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谢姑娘太客气了,你既是夫君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不要再叫我什么少夫人了,太过生份。既然你尊称夫君一声大哥,以后就叫我嫂子吧,何必那么见外。” 聂含璋不知道谢清芜一直不改对席枭的称呼是有意为之还是习惯使然,但对方的话里有话她也是听明白了,于是故意误解对方的意思,看她是什么反应。 谢清芜握茶的手微顿,脸上一瞬间浮上难堪之色但随即而逝,复又换上那副云淡风清、与世无争的表情,笑道:“那清芜便不客气了,以后便敬称您一声嫂子好了。” “能伸能缩,随机应变,这是一个棘手的劲敌。” 不过短短几句的交锋,聂含璋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心头不禁有些郁闷。谢清芜为了席枭,能够只身带着一个小丫鬟从边疆毫发无损地安全抵京,便知其心性是如何坚毅,而且绝对是个有脑有谋的人,这样的人实难对付。 “哎呀,你瞧我光顾与你聊天,差点忘了正事。谢姑娘若不嫌弃府上,不如收拾了行装与我一同回去吧。适才出门我已经与母亲说了会接一个客人回府小住,想必她已经让人备好客房了。谢姑娘若是不赏脸,回头夫君只怕要恼我这个做妻子的待客不周呢。” 起先,谢清芜并不敢肯定聂含璋过来的真实意图,说了那些苦情戏码为的就是能顺利入住将军府,如今聂含璋主动提及,她自然会顺水推舟地应下。 “此次清芜进京,就是想探望一下故人,可叹京中除了席大哥之外,竟再无亲友,也只能到贵府叨唠几日了,还望嫂子不要嫌弃才是。” “谢姑娘这么说可真是太见外了,你远道而来地探望我们夫妻二人,这份心意委实难得,我们高兴尚且来不得呢,又怎敢嫌弃。谢姑娘放心随我回去吧,多住几日也无妨的,到时我带你在京都好生逛一逛。” 聂含璋话里话外都是拿她当客人对待,仿佛她呆上几天就会离开。 “多谢嫂子,我也没什么好拿的,只一些随身的衣裳首饰,流光很快便能收拾好了,请您稍等片刻。” 谢清芜俏脸微僵,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笑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女人只要她想,真的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无碍,仔细一点收拾,可别落下了什么东西。千霖,你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聂含璋同样报以一笑。 谢清芜主仆二人是轻装上路,没什么东西,只简单两个包袱便收拾妥当了,聂含璋便命人拿好她们的行李,带着这主仆二人出门下楼办了退房手续。 看见门口静立的来福,谢清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似老朋友般打着招呼。 “来福,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谢姑娘有礼了,托几位主子的福,小的一切安好。您这边请。” 来福哪敢表现得和谢清芜太过亲近,正经女主子就在边上看着呢。 “有劳你了,多谢。” 谢清芜颔首轻笑,看见故人心情难免激动,只是一会见到席枭时,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岂敢!这都是少夫人的吩咐,小的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走在前头的聂含璋听到身后的对话,扬唇微笑。 来福果然是个明白人,怪不得能得席枭多年重用,这个人才她以后也要重点笼络才行,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为了彰显主客有别,聂含璋特地准备了两辆马车,本来她是可以邀请谢清芜与她同乘一辆的,但她不想给对方做脸,让府里人认为谢清芜是个特别的贵客,故而为她准备了一辆寻常的待客马车,反正一应礼数齐全,旁人说不得嘴。 回程的路上,聂含璋一反常态的沉默,幽深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心中反复思量。 同行的千雪和千霖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也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却是不敢问,只好更加用心地伺候。 另一辆车上的谢清芜何尝不是心事重重,聂含璋在试探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对方,心知自己一心想要扳倒的情敌绝计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来之前,她就已经让人打听过聂含璋了,窝在客栈养病的这几日,也早早地让流光进城打探骠骑将军夫妇的事情,却不想耳边听到的尽是席枭与聂含璋夫妻恩爱的消息,简直要让她心碎成渣。 可到底没有亲眼看到,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死心,这辈子她早就认定了非席枭不嫁,即便席枭与聂含璋是御赐姻缘,她也没想过要放弃这个终生梦想。 她甚至都考虑好了,此次进京就是破斧沉舟,哪怕最终只能做妾,但只要能留在席枭身边,成为她的女人,这一辈子她就死而无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真妹妹还是情妹妹? 聂含璋带着谢清芜回到席府时,席老夫人早已命人打理好了客房,又在花厅备好了茶水等着客人到来。 她曾从席枭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起初她也以为谢是儿子的小青梅,将来可能是要娶进门做媳妇的,直到席枭回京遇上聂含璋,席老夫人才相信,儿子的天定姻缘是在这里,而非别处。 因着谢清芜已逝的哥哥是席枭的救命恩人这一条,席老夫人心里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女客本就存了尊重、高看之心,是以在见到谢清芜本人是那样的清秀俊雅,谈吞不俗之后,对其印象更是好上三分。 席枭今日难得地早下朝,一进府就被久候在门前的来福提前告之,谢清芜来到了京城,而且还是聂含璋亲自去接的人。 闻言,席枭面无表情地点头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的来福见男主子一脸平静,索性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主仆二人来到花厅时,屋里的几位女眷正在那儿聊得欢快,笑声不断,见到从外头进来的席枭,聂含璋第一个起身,像往常一样轻快地迎上去。 她甜笑道:“夫君今儿回来得真早,可巧了,今日咱们府里来了一位贵客,你快随我来,瞧瞧这是谁。” 眼前的妻子巧笑俏兮,看上去明明是极快乐的一张脸,可有那么一瞬,席枭却觉得她这笑并不达眼底,再看又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适才进门来福都告诉我了,娘子辛不辛苦?下一回这种事你交给管家去办就好了,跑那么远没得累着。” 席枭柔柔一笑,上前无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夫妻俩并肩走向谢清芜。席将军这些日子宠妻无度,对聂含璋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全府上下无人不知,对这一幕更是习已为常。 “我哪有那般娇弱,何况谢姑娘是贵客,怎能怠慢,当然得我亲自去接人方能显出咱们的诚意。” 聂含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眼巴巴地盯着席枭看的谢清芜,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更加卖力地秀起恩爱。 原本两眼泛着眼花,激动得几欲起身扑进席枭怀里的谢清芜见了这一幕,好比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复又端庄地坐回椅子上,狠掐了几下手心,才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清芜妹妹来啦,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席枭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语气十分温和,对待谢清芜的态度的确是与旁人不同。 谢清芜优雅地起身,微微仰头注视着心爱的男子,极力抑制住喉头的那份哽咽,笑中带泪地答:“路上虽艰辛不易,好歹平安到达了,只是不小心着了风寒大病一场,这才耽搁了时间,没能赶上您与嫂子的大婚。” 美人含泪欲语还休的模样,当真是我见尤怜,聂含璋冷冷静观,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害你受累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写信打搅于你的。对了,怎么不见许嬷嬷和秦都尉他们?莫非就你和流光两个自行前来的?” 席枭眉头皱得死紧,语气略重了些,但明眼人一听就知这是关心的表现。 “许嬷嬷年事已高,此行山长水远,我怎好劳驾她老人家,自然是留她在家中贻养天年。走前正好又赶上秦二嫂临盆生产,秦都尉脱不开身,我不好麻烦他人,便带着流光女扮男装上路了,当时一心想快些见到你们,倒也顾不上其他。” 谢清芜低垂着脑袋,俏脸微红,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看得聂含璋大为光火,被席枭握住的手稍微用力往外抽了抽。 查觉到妻子的异样,席枭极速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处,那儿被宽大的袖摆遮住,除了他旁人倒没发觉到不同。 席枭大感疑惑,愈发用力地握住,不肯让她逃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妻子今天对自个的态度处处透露着不寻常,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本就心细如尘,加之对聂含璋又十分上心,即便是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下次别再这么胡闹了,两个姑娘家独自出门实在太过凶险,倘若你出了什么差池,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兄长交待。一路行来,想必你们主仆都累极了,我让下人先带你们去客房好生歇息,待晚膳时再见吧,有什么话咱们到时再说。” 席枭和言悦声地对谢清芜交待完,转头又对席老夫人说道:“娘,麻烦您和严嬷嬷帮谢姑娘主仆打点一下住处,孩儿刚从校场回来,一身汗污,也需得回房换身干净衣裳,我与璋儿便先回了。” “去吧,去吧,谢姑娘这儿璋儿事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也无需我多操心,只看谢姑娘还有什么其他特别需要的,别的不怕,就担心她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这些我再与谢姑娘细聊,你们先忙自个的去吧。” 席老夫人暧昧地笑笑,知道儿子稀罕他媳妇,每一天下朝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腻着聂含璋,两人正值新婚情热之际,这也乃人之常情。 “谢姑娘,您请自便,我们夫妻便先告辞了,我让千霖暂跟你一天,有什么需要尽管同她说,回头我再给你备齐。千霖,仔细照顾好客人。” 聂含璋笑得灿烂,使劲拿出女主人的架子,不管心里怎么酸,在“敌人”面前,这气势必须做得足足的。 “这几日清芜在城外的客栈总是听闻席大哥与嫂子夫妻恩爱的事情,今日亲眼见着,果真是羡煞旁人呢。” 谢清芜捂唇轻笑,一双美目直勾勾看着席枭,内里含了一泡委屈控拆的泪花,水汪汪的大眼,再配上她略显苍白、楚楚可怜的脸,愈发娇柔动人。 因谢清芜是侧对着席老夫人几人,当她正面看向席枭时,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只有和席枭并肩站的聂含璋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样的行为说严重些,无异于当面挑衅了吧?谢清芜是当她眼瞎么?还是真的情不自禁到奋不顾身的地步? “谢姑娘天人之姿,不必羡慕我们,将来自有好男儿风光娶你做正妻,宠你如珠如宝。呀……瞧我这嘴快得,怎能在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面前说这些呢,谢姑娘可千万别介意啊。算了我嘴笨,不说了,夫君咱们不还是走吧,要不然一会谢姑娘该害臊了。” 聂含璋特意在“正妻”两字上咬重字音,别人不觉得有什么,作贼心虚的谢清芜却恰似被打了脸,唇角微抽,垂下眼睑敛去了那份难堪的神色,不再言语。 话题是她先挑起来的,聂含璋既已圆了场,她没理由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听到对方离去的脚步声,她默默抬眼看着席枭二妇的背影,最终将视线落在他们一直没松开的交缠双手上,心痛得无以复加。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相信,这竟然是那个对女人素来冷漠的席枭,相比之下,席枭从前对自己的那些好,在聂含璋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关键是席枭看聂含璋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深情,就像是专属于聂含璋一个人的眼神,世无仅有。 谢清芜心神恍惚地坐回了原位,席老夫人再跟她说什么有趣的,她几乎都无心听了,僵着一张脸陪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席枭和聂含璋恩爱传情的那一幕,心里的酸水一**地荡漾开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在夫妻二人离开没多久后,谢清芜也以身体疲劳为由向席老夫人请了辞,在千霖等人的伺候下回了客房休息,心里却不停设想着,这会他们夫妻二人会在房里做什么呢? 话说这对夫妇刚进房,席枭就将下人遣到了门外,一个闪身将小娇妻拥进怀里,唇瓣贴着她细白的脖颈,吐纳着暧昧的热气。 “璋儿,可是有什么心事?能否对为夫说一说,嗯?” 聂含璋轻轻别过头,躲过他的亲热,说话时嘴角还噙着一抹意叶不明的笑。 “我哪有什么心事,是夫君想多了。对了,谢姑娘既然远道而来,夫君是否要向圣上告假几日,咱们好好陪陪这个妹妹,毕竟这么远难得来一趟,下一次再见就不晓得是猴年马月了。” 她这话其实就是试探,试探席枭对这个谢清芜的到来究竟抱个什么样的态度,直白一点说,看他会不会主动开口留她下来。 成亲以来,哪怕是在床第之事上,聂含璋再害羞再难为情,也从来不会躲避与席枭之间的亲昵行为,她这一举动,更让席枭笃定,妻子心里有事。 他哪还顾得上什么谢清芜,满心的疑惑只待解答。他将聂含璋的脸掰正面向自己,俊眉轻拧,柔声道:“璋儿,你今日怎么了?我能感觉出你心里有事,咱们夫妻一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对我说说好么?” 他的眼里盛满毫不掩饰的关怀,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倒影的只有自已的身影,聂含璋忽然就心软了。自己对他这么莫名地发脾气好像真的没什么道理,其实这个时候她应该跟他更粘腻更恩爱才对,而不是冷眼相待,免得让别人有机可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夫妻间的小试探 这么一想,聂含璋摸着鼻间不好意思地笑了,主动扑到席枭怀里,娇憨又略带委屈地说:“母亲和来福他们都知道谢姑娘此人,全府上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晓得。以前你也从未向我提及过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妙人。你与她青梅竹马,如今你的小青梅千里迢迢地找你了,你心里可是高兴死了?” 席枭愣了几秒钟,俊美的脸上全是惊愕,复闷声笑起来,道:“我竟不知璋儿还是个小醋坛子呢。一直以来,我只当清芜是妹妹而已,你莫多想了。我与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其他,你可是冤枉死我了。” “哼……妹妹,谁道是真妹妹还是情妹妹呢?来福可都是跟我说了你与谢姑娘之间的事。便是我信你对谢姑娘没别的心思,可我瞧那谢姑娘对你倒是痴心一片,否则何以不顾险阻跋山涉水地来找你。” “你说吧,这人都到家里头了,你打算怎么办?以后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丑话我与你说在前头了,哪日你若是真想纳了谢姑娘或别的什么姑娘为妾,早早地与我说了,我不会不同意的,大不了冒死去圣殿之上自请下堂,决不与你为难。总之我聂含璋此生来世是断不会与人共伺一夫的。” 聂含璋瘪着嘴说完,微红了眼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如此唱念俱佳,自然是有几分作戏的成分,可何尝又不是她的肺腑之言。 后面那几句简直就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对这段婚姻的底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席枭,给彼此打一个预防针。 “哎……”席枭无奈又心疼地长叹一声,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更紧,哄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若与清芜真有什么不清不白,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我对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璋儿你要信我。此生,我只得你一个便已觉得花光所有运气,怎还有心力再去纠缠别的女子。新婚之夜,你曾希望我们能够恩爱白首,不离不弃。今日,我便郑重向你起誓,我席枭这辈子,只要你聂含璋一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来生,我把下一世也许给你,可好?” 听到这里,聂含璋才把脑袋抬起来,破涕为笑:“你说话算话,日后你若是食言,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的。” 席枭俯身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调笑道:“是,娘子大人威武,为夫甚是惧内,岂敢惹你不快。你个小醋坛子,我闻闻,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醋酸味儿。” 聂含璋抡着小拳头,在他胸膛上“咚咚”轻捶了两下,羞赧地笑了。 “哼……这还不是怪你自个从前招下的桃花劫。我信你便是,你也放心,谢姑娘我自会当贵客好生对待,妥善照顾,不会为难于她的。好了,下人们都备好热水了,你快去洗漱吧,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该说的都说了,该探的也都探了,这戏也当适可而止,否则就太过了。聂含璋迅速转移了话题,决定结束这个沉重的关于婚姻忠诚度的问题。 席枭的为人她自然是信的,作为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能够保持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简直就是一个奇葩的存在。 她相信席枭确实对谢清芜没什么,但谢清芜是百分百对自己的丈夫有非分之想,而且这份执念恐怕一点也不比高慕雪那个死变tai少。 只不过聂含璋做事一向喜欢先小人后君子,这种事前面不说清楚,后面再来说,不是晚了,就是容易引起夫妻吵架,还是先防患于未然吧。 要说她这个将军夫人真是不好当啊,好不容易打发掉了一个高慕雪,接着又来了一个谢清芜,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席枭在耳房心不在焉地洗澡,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解释之后妻子心里是否真的放下了那份芥蒂。 此时回想起早前来福提醒过他的那番话,不禁怀疑,自己将谢清芜请到京城来参加他的大婚是否本就是个错误,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聂含璋心性之刚烈,狠起来的那股绝决,谁能比他更清楚,他是亲眼见过她面不改色取人性命的。 所以,对于她说的,自请下堂休夫一说,他是深信不疑。他真的相信,若真伤了妻子的心,她一定会毫不留念地抽身离去。 他怎舍得她离去?这一生能娶她为妻,是他觉得最幸福的事,也是证明他前半生并未白活的证据。终于有人能够与他倾心分享那些秘不可言的酸甜苦辣,后半生亦能陪他度过漫漫人生,他要的始终只有她一个而已,其它人又关他屁事。 看来,自己必须好好处理与谢清芜之间的关系了,若是再惹出什么误会来,只怕后果难以收场。 席枭闭目沉着脸兀自想着心事,水凉了也没发觉,直到聂含璋进屋为他擦洗头发才回过神来,夫妻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将刚才那茬翻篇。这一番谈话与试探,彼此心里都有了计较,这也并非坏事。 待夫妻俩再次来到花厅,就是大伙一块用晚膳时了,为了迎接谢清芜这个远客,府里准备了许多好酒好菜,包括二房一家子在内围坐一堂,好不热闹。 席克轩和周氏等人显然也是早就知道谢清芜的存在,虽是初次见面,周氏与她聊天时,言语间颇为热络,倒比跟聂含璋这个侄媳要更亲近些。 这一顿饭还算吃得宾主尽欢,不管是谢清芜还是眼珠子一直滴溜转个不停的周氏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饭毕,众人移步大堂喝茶闲聊,因着之前那一出,席枭不欲与谢清芜有过多接触,礼貌地吩咐她早点休息之后,便以明日要早朝的理由,早早地拉着聂含璋退了席,徒留神色黯然的谢清芜不情愿地回了客房,满腹心事无人诉说。 天知道她有多少话想对席枭说,她有多么渴望与他相处一室,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只要能让她看到他,她就能心生满足。可难道连这微薄的请求,老天也不愿成全她吗? 夜里,谢清芜对着陌生冷清的客房辗转难眠,默默垂泪。 她实难想象,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和席枭竟已产生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这中间不仅隔着一个聂含璋,还隔着一道不可违的赐婚天命,这几乎扼杀了她与他之间的所有可能。 同样的月色下,落松院的主人卧房中正在上演着激情一幕。 席枭觉得今晚小娇妻在床上的表现格外热情,她在他身下华美地绽放,嘴里轻吟着他爱听的软言蜜语,一双细白的长腿紧紧勾缠在他的腰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简直就是一只要将他折磨疯的小妖精。 这么想着,席枭也如实说了,低喘着在她耳边唤着:“小妖精,你这是要勾死我么……” 意乱情迷中的聂含璋听见了,嘟嘴轻哼了一声,情动地更是厉害,伸出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将胸前两团白嫩嫩的椒ru愈发向前挺,席枭看得眼热,低头便含住一只细细吮舔,身下冲撞地更加凶猛,惹来她压抑的低呼。 “我只做你的小妖精,你也只要我一个小妖精,可好?” 聂含璋几欲被撞得魂飞魄散,嘴里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身下汁水淋漓,把被褥都打湿了一片。**撞击的啪啪声混合着si处交合发出的啧啧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响亮,空气里尽是**的味道。 听着这样的动静,聂含璋的身体愈发敏感,全身都笼罩上一层娇艳的粉红,口中的shenyin更加急促尖锐,花穴中的蜜液不断涌出,内里的软肉层层收缩,刺激得席枭嘶嘶吸气,马眼一麻,险些就射了。 “好,我只要你一个小妖精,只要你,只有你……” 席枭咬牙切齿地说着,翻身将聂含璋摆成跪趴在床上的姿势,从后面进入。后入的姿势让他进得更深,红着眼,掐着她的腰狠狠顶撞一下又一下,深入花心,似乎要顶到她心里去。 “呜……”聂含璋的shenyin全部化为带着哭音的呜咽,没挨几下便软着身子抽搐着达到了高chao。花xu里剧烈的痉挛,花心带着吸力剧烈蠕动,席枭低吼一声,再也控制不住力道,狠捣了数几十,也跟着泄在了她体内。 **初歇,席枭抱着浑身绵软的妻子,两人都在低低喘气,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烈情事中完全平复。 席枭亲吻着聂含璋汗湿的鬓角,她那充满水气的双眼,饱含春色的桃红色香腮,带着浓重呼吸的小巧鼻子,轻声低喘的性感红唇,无不诉说着刚才是如何被他狠狠疼爱过,他简直越看越爱,嘴里心肝肉儿的唤着。 虽然很是受用妻子的火辣热情,但席枭又何尝不知这是对方有意地讨好,心里更生疼惜之情。 倘若不是他让她心生不安,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必放下身段主动求欢,思及此,他愈加认定要与谢清芜保持距离,总有一天,要让妻子明白他对她的全心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几个女人一台戏(1) 次日天未亮,席枭便已轻悄起身,自己穿戴好衣服准备上朝。聂含璋昨晚着实被折腾狠了,这会正睡得香甜,一点知觉也无。 千雪打好了热水,刚掀开门帘进来,就见男主子用食指轻压嘴唇,示意她不要闹出动静,急忙放轻脚步,连呼吸都放缓了。 “吩咐下去,若无什么重要事情,不要让人打扰到你们主子睡觉,让她睡到自然醒便好。” 席枭看了一眼睡颜正酣的妻子,面上柔情毕现,她那样合乎自己的心意,他只觉得怎么爱她都嫌不够,岂还有心思去理会其他女子。 “是……奴婢知道了。” 千雪知道主子不喜下人近身将军,将东西放好了便领命退了出去。将军对主子似自个眼珠子般地疼爱,她们这些陪嫁的娘家人亦深感与荣与焉,个个都为主子感到高兴。 走前,席枭亲了亲妻子粉嘟嘟的双唇才悄声离去,还不忘将她睡低的被子拉高一点,直至完全盖住她的身体。 席枭走后不过半个时辰,谢清芜便带着流光前来落松院拜访,听闻席枭已经走了,脸上难掩失望,却还是得装模作样地说是来找聂含璋的。 千雪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人拦在门口,笑道:“谢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将军走前特意交待,若非重要事件,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少夫人休息。奴婢们不敢违命,不知谢姑娘找我们家少夫人是否有要事?若是,还请待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谢清芜交握的双手微僵,努力挤出一丝自然的笑,“既如此,那我便先去拜访老夫人吧。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从边疆给大伙带了些礼物,想亲自交到将军和少夫人手中。少夫人醒时,劳烦千雪姐姐告之一声,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拜访。” “谢姑娘有心了,待主子醒了,奴婢定会转告于她的。您慢走,奴婢送您出去吧。” 千雪笑眯眯应着,作了个请的动作,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了落松院。 床上的聂含璋睁开眼睛,无声地笑了,千雪果然深知她意。 适才听到谢清芜的声音,她就条件反射地醒了,这会将人送走了,她更不急着起床了,昨儿后半夜又被席枭弄醒折腾了一回,可把她累坏了,有这时间还是抓紧养精蓄锐吧,于是她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这一个回笼觉睡得极舒爽,待聂含璋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收拾妥当去大堂向婆婆请安时,正好是巳时过半。 席老夫人、周氏、肖氏并谢清芜、席玉茹等人都在堂中,围坐在一块有说有笑,见聂含璋姗姗来迟,众人神情各异。 “侄媳,你今儿来晚了可是错过了许多好东西,谢姑娘正与我们说着从前她与在枭儿在边疆时的有趣事呢,你没听到,真是太可惜了。” 周氏永远是“先发制人”的那一个,每次又都不好好说,最喜欢话里藏话,说真的,聂含璋神烦这个没事总爱找茬的二婶子。 “娘,不好意思,儿媳昨儿有些累睡得沉,今天起晚了这会才来给您请安,您千万不要见怪。” 聂含璋直接无视周氏的挑茬,径自坐到婆婆身边,乖巧地说着软话。 “枭儿一早就来跟我说过了,说你昨夜睡得晚,身子乏,怕你累着,让你多睡一会。请安什么的无关紧要,迟了就迟了不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枭儿这臭小子,回头娘帮你教训他啊。” 席老夫人笑呵呵地拉着聂含璋的手边说边欣赏儿媳妇越来越红的小脸蛋,唇边的笑意更深。 “睡得晚、身子乏”,她可是过来人好不好,这句话的含义她要是读不明白,那就白当过别人的媳妇了。 “娘……”聂含璋被婆婆打趣地羞红了脸,眼角眉梢流露的尽是女儿家的媚态,别说是周氏和肖氏这些过来人看懂了,便是待嫁闺中的席玉茹也掩着唇,红着小脸在那儿偷笑。 谢清芜抬头无意间看见聂含璋交颈高领衫的一处后颈皮肤上,露出一小块不甚明显的红痕,结合众人暧昧不明的笑声,陡然也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深感羞涩的同时,心里更是抑制不住的酸楚。 席枭对聂含璋真是好啊,内里对她宠爱有加,在外亦是对她爱护备至,处处为她着想,能嫁于他作妻子,真是天大的幸福。 聂含璋用余光瞥了一眼谢清芜,抬手轻抚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被人宠爱娇疼的风情丝丝入扣,看得谢清芜心里更是堵。 “谢姑娘,听千雪说早上你去落松院寻我了,不知有何事?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谢清芜浅笑,娇美的脸上看不出异样,低声道:“是我打扰了嫂子才对,只是备好的礼物如今又搁在客房里了,只能迟些再给嫂子送去了。” 一旁的周氏立马接腔道:“谢姑娘可真个有心人哪,这两年一到逢年过节的,往咱们家送的礼物就没停过,你看看她亲自做的这狐皮暖手套和护膝,当真心灵手巧哪。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你在边疆帮我们照顾着枭儿,否则他一个大老爷们,哪能活得那般滋润哪。原本婶子还一直以为你同枭儿会……没想到,哈哈,总之像谢姑娘这般妙人,谁家若是娶了你做媳妇,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周氏说到停顿处时,状似无意地朝聂含璋的方向看了两眼,好似是口误说漏了嘴,但聂含璋心里明镜似的,周氏绝对是故意的,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谢清芜也听出了周氏的意有所指,她很想知道聂含璋有什么反应,结果抬眼却只看到对方平静无波的一张脸,唇角含着浅笑,就连发丝都没动过分毫。 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要么是真傻完全没听懂,要么就是道行高深,装傻充愣,显然聂含璋不可能是前者。 “婶子说得极是,这些年夫君在边疆多亏了有谢姑娘这个妹妹,还有许嬷嬷和秦都尉等人的照顾与帮扶。夫君跟我说了,这份恩情咱们必须牢记在心,是以每年节庆也须得提前备好重礼叫人送往边疆好好答谢恩人们。再过两个多月便要过年了,夫君说正好谢姑娘在此,届时备好了年礼,让她一并带回去,路上再多派些侍卫护着,免得山高水远不安全。” 聂含璋轻描淡写几句,直接把周氏所要表达的“郎有情妾有意”的意思直接解读成了是几家人之间寻常的礼尚往来,与男女私情根本挨不上边。 话毕还故意将席枭拉出来挡箭牌,指名谢清芜只是客人,最多待到年前就要送走的,若到时谢清芜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丢脸的人可就是她了。 这话圆得极漂亮,席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一眼儿媳妇,暗中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儿媳妇也算她亲自挑的,怎可能是朵柔弱的莬丝花,分明是带刺的花中月季。 周氏呵呵干笑两声,不愿挑拨落空,眼珠子一转,顺着这话又接着往下说:“谢姑娘的兄长可是我们席家的大恩人哪,既然枭儿拿你当妹妹,你当然就是自家人了,你难得进一次京,不若这次就在府里多住一段时日吧,待过了年再走也不迟的。” 一直没说话的席老夫人将茶盖轻轻一扣,面带微笑道:“周氏,虽你是一片好意,但也得顾及人家谢姑娘的心情。她一个人出门那么久,家人里总难免担心的,咱们纵是再喜欢她,也不能随便将别人家的姑娘留在府里,时间长了,会惹来闲话的,这对谢姑娘名声有碍。你呀,年纪一大把了,还是那么地心直口快,这不是让人家谢姑娘难做嘛。” 聂含璋感激地看了一眼婆婆,感谢她站在自己这边为她撑腰,这些话与其说是讲给周氏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谢清芜听的。 席老夫人是过来人了,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谢清芜与席枭之间的“纠葛”她早从来福那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前两年原以为儿子对人家有意,有心让他们发展发展,后来才发现是一场乌龙。 现在正经儿媳妇就坐在旁边呢,她岂有帮外不帮里的道理,自然是要力挺儿媳妇的。 而且席老夫人是正室,和天下所有正室一样,对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小三小四们一向是深恶痛绝的。谢清芜对自家儿子的那点心思怎能瞒过她的火眼金睛,虽然现在看似一切太平,但或许日后就会造成儿媳不睦,给府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一想,老夫人对谢清芜的喜爱之情突然就淡了许多。 反观周氏,别看她一心想往落松院里塞人,唯恐天下不乱,一旦这种事落到自个她头上那就另当别论了,看她对席克轩的妾室和庶女那副苛刻样就知晓她这个正室有多凶残了。 谢清芜坐在中间,无辜被当作伐子,被人左一下右一下地插上两刀,后又被席老夫人补上一刀,心都要滴血了,想努力装出笑,可又实在笑不出来,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莫名地滑稽,漂亮的脸蛋顿时失色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几个女人一台戏(2) “老夫人与周婶子的关怀清芜铭记在心,诚如老夫人所说,清芜此行一来为席大哥与嫂子贺喜,二来也是想领略一下北地风光,不敢在府上叨唠太久。过年还得回去向族中长辈和外祖家贺年呢,恐怕没法留京陪你们过了,几位的盛情清芜只能婉拒,待来日有机会,再来京城与众位相会吧。” 谢清芜面带凄然地说,美目瞬间泛上晶莹的泪花,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生不忍。 聂含璋的话谢清芜可以当作没听懂,但席老夫人的话她却不能当作没听见,来之前她便打定了主意的,无论如何要讨好席老夫人,也只有她才有可能帮到自己接近席枭了。 这才刚开始,她不能惹得席老夫人不快,自然要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日后,她总会想到法子赢得席家上下喜爱的。 可是眼前,她也必须为自己赢些同情分,比如,利用孤女的身份引发席家人对她的愧疚,这招用在席枭身上屡试不爽。 果然,周氏闻言不胜唏嘘,拉着谢清芜的手感慨万千,好像对方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嫂子说得是,我这不是看谢姑娘无父无母,唯一有血脉之亲的胞兄又去世了,觉得她一个人甚是不容易,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想留她多住些时日,好感受些家的温暖嘛。谢姑娘,虽你我之间无亲无故,可我一瞧见你就觉得投缘,像女儿一样,你大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亲长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你们谢家对枭儿有大恩,我们席家人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对此,席老夫人淡淡地说了句,“嗯,谢姑娘的兄长对枭儿有恩,若是你有困难之处,尽管向我们提出,但妨能帮的,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一字一句皆斟酌,话永远不说满,不说死,这是真正手腕高的内宅妇人,聂含璋心中暗给婆婆点赞。 婆婆给力,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也不能落后,立马从身后拉出两个丫鬟,推到谢清芜面前。 “谢姑娘,许嬷嬷不在,你身边如今只有一个流光伺候着怎么够,若是不嫌弃,这两个丫头白露、秋霜便先过去帮衬着你吧。虽然她们进府才一个来月,但做事麻利,又是个老实的,你放心用着吧。” 谢清芜受惊若宠地站起来,连忙摆手推托道:“清芜岂敢夺了嫂子的得力人用,这可千万使不得。我一向喜静,这么多年都是流光伺候着早就习惯了,她一个人足够应付得过来,若是来了生人,我们主仆反而不自在了。嫂子的美意清芜心领了,还请您收回成命吧。” “可是这岂是待客之道,哪有让客人自己事事动手的道理呀,传了出去,该被人笑话我们将军府没规矩了。谢姑娘若是真的用不着,随便派她们个扫洒洗衣端茶倒水的粗活也行,好歹能帮你们主仆分担一些。” 聂含璋心道,说什么不要,是不敢要吧,还不是担心自己派人过去监视她,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是呀,谢姑娘,只有一个人手哪够伺候啊,我本也想叫两个丫鬟过去帮你的,既然璋儿都思虑周全了,你便收下她这份好意吧。若这两个伺候得不好,你尽管打发了,我们再给你换更好的。” 连席老夫人也发话了,主人家盛情难却,谢清芜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还得对聂含璋千恩万谢,心里憋屈地要死。 她暗想,这两个丫鬟肯定是聂含璋派来做内应的,以后自己在府中的一言一行更加要小心谨慎了。 “对了,谢姑娘刚来,恐怕还没好好逛过将军府吧,璋儿、茹儿、肖氏,不如你们姑嫂三个带着谢姑娘去逛下园子吧,也好认认路,府中面积虽不大,可对于初来乍到的客人,若是不认得路,也极容易走错的,咱们可不能失礼于人家。我与周氏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凑热闹了。” 见堂中气氛有些压抑,席老夫人巧妙地将话题转开,也阻止了周氏继续借题发挥的可能,有些事她需得敲打一下周氏,最近二房的手脚太不干净了。 “好的,娘,媳妇一定尽好地主之谊。谢姑娘,咱们走吧。” 聂含璋笑得明媚,不由分说地拉起谢清芜的手臂,向两位长辈告了别,四道靓丽的身影一同出了大堂,往后院走去。 至于被单独留下的周氏,究竟席老夫人跟她了说什么,除了严嬷嬷之外,恐怕夫人知晓,事后聂含璋打听来的消息,只知道周氏离开大堂时脸色不太好,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而聂含璋奉命陪谢清芜逛园子,足足逛了一个时辰有余,算是把将军园的大致结构和景色都与她交待清楚了。 除此之外,两人的交流并不多,谢清芜在她面前说话十分谨慎,兴许是怕被套话,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口风十分紧,聂含璋倒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逛完园子,大家各自回房,聂含璋顺道想去客房拿走谢清芜所说的礼物,结果被对方以逛累了身上出汗想回去先行清洗的借口给挡了回来。 聂含璋心中冷笑三声,却也不拆穿谢清芜的小技俩,她不就是想拖到席枭下朝回府,到时候再拿这个借口好去落松院见席枭么? 好,她就让她见,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席枭近来回府时间不定,便是聂含璋也算不准他何时能下朝,更遑论谢清芜了,一下午找了不同的理由让流光往前院跑了好多趟,打听席枭回府的确切消息。 一直到天擦黑,府里都用过晚膳了,过道上也点起了照明的灯笼,席枭才迟迟归来。 等得心焦的谢清芜终于盼到了心上人,让流光拿上事先备好的礼物,提着一盏小灯笼,一路小跑地来到通往落松院的岔道口处,在那转圈等着。 待听到前方的脚步声,她就假装自己刚从另一边走来,与席枭来个偶遇。 果不其然,席枭刚走进这条无比熟悉的岔道口,发觉往日等在那里让人总是惦念不已的熟悉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谢清芜和流光主仆,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轻褶起来。 “席大哥,这么晚才下朝啊?好巧呢,我正好要落松院拜访嫂子,一整天了,从边疆带给你们的礼物还未送出,真是太失礼了。” 谢清芜自发迎上前,脸上带着清雅的笑容,与席枭相距不过半米的距离,并肩而行。 “礼物并不急,明日也可以送来,天冷夜黑你对府里的路又并不熟识,下次这么晚便不要出房门了,安全为要。” 席枭的声音听上去平平无奇,目光直视前方,无形中却加大脚步,巧妙地拉开与谢清芜的距离。 一边的来福见状,提着灯笼,十分伶俐地站到一前一后的两人中间,笑道:“路黑,小的为二位主子提灯。 流光看了一眼主子,见她神色不愉,急忙也提着灯笼挤上前,将来福顶到一旁,附合道:“奴婢也来给将军和小姐照明,这样更亮些。” 夜幕下,谢清芜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她做了一个咬唇的动作,加紧小碎步地赶上前,偏头看向席枭,目光热烈,渴望他能回看自己一眼。 “多谢席大哥,清芜知道了,下不为例,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流光,我当初买下你,是让你好好照顾你主子的,若是下次你没有照顾好你主子,让她深夜衣着单薄地出行,引起风寒复发的话,我立马将你发卖。我的话,你都记清楚了?” 席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说的话比这秋夜还冷,流光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立马跪身赔罪:“将军饶命,奴婢知错了,决计不敢再有下一次了,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主子。” “嗯……起来吧,念你初犯,这次便饶过你。回到你主子身边好生伺候着,前面的鹅卵石路有些不平,你们小心些走。” 席枭一语双关,这是拿流光的命来“威胁”谢清芜。做奴才的哪有什么权利要求主子做事,肯定都是主子下的命令,奴才跟从,所以那话其实是说给谢清芜听的,若是她再任性行事,就将惩罚全部算到流光头上。 她们主仆“相依为命”多年,席枭自是知道这二人感情深厚,谢清芜断然舍不得流光的离去,这样一来,她行事就会收敛许多。 这一招杀鸡儆猴,谢清芜也看明白了,一瞬间脸色比那清冷的月色还要凄清苍白,一双美目盈盈含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席枭。 席枭轻转目光,避开谢清芜的无声质问,看向灯火明亮的大院。那儿,聂含璋正浅笑立在门前,身罩一件银灰色貂皮斗篷,眉目清澈、雍容华贵,远远看着就已令人赏心悦目。 看到妻子,席枭目光一暖,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三步两步来到聂含璋面前,握住她微凉的手。 “手怎得这么凉,不是让你别在门外等着么,天冷,快些进屋去吧。你们这几个丫鬟也真是胆肥,主子任性,你们居然也不拉着她。” 这样温柔的语气,跟刚才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明明是同一件事,他却如此区别对比,谢清芜本就不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这下刺激大了 “谢姑娘来啦,快请屋里坐吧,天冷你怎地穿这么少,是不是路上匆忙没带够冬天的厚衣裳?你们赶紧去给谢姑娘拿一件斗篷和一个暖手炉过来,明儿一早去找李师傅过来,给谢姑娘量身裁做几件过冬的新衣裳。” 谢清芜穿得并不暴露,很得体,只是这样的天气确实略显单薄了,尤其是和聂含璋这身打扮一比,简直就像是两个季节的人。 “多谢嫂子,让您费心了。路途遥远,路上并没有准备很多东西,本想着到了京城再补齐,却不想让府上破费了,真是过意不去。” 谢清芜美丽的小脸冻得青白,说话都带着抖音了,聂含璋暗道她恐怕是想在席枭面前演一出苦肉戏博同情的,心里腻烦得很。 可是转念一想,回头谢清芜若是冻出病来了还得派人照顾她更是麻烦,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盖到她身上,反正自个穿得多,没差几步路就到花厅了,顺便还能在外人面前提升一下形象。 察觉到身上一暖,谢清芜不由抬头惊讶看向聂含璋,却见对方冲她灿烂一笑。 “谢姑娘千万不要推辞,夜里凉,你风寒才好,若是再复发,回头伤及根本再治便难了。女人的身体最受不得寒,自当妥贴爱惜。” 聂含璋说的是大实话,风寒来得快却去得慢,若伤到根本,对她日后生育有碍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谢清芜不由拢紧了身上的斗篷,道了声谢谢,跟在席枭夫妇身后进了落松院的花厅。 “夫君,我已让人给你备好了饭菜,马上就送来,不如让来福伺候你在前厅用膳,我去后头招待谢姑娘。” 席枭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轻捏了两下聂含璋的手这才转身去净面洗手,心里老大不痛快。 成亲以来,哪怕回来得再晚,哪一次不是聂含璋陪着他一块吃晚饭,白日里政事繁忙没空陪妻子,好不容易回家了自然是想跟妻子有更多独处的空间,做一些亲密事,说一些贴心话,今儿却得他自个坐冷板凳,这顿饭席枭是越吃越没胃口,就连他最爱的酸溜鱼段都吃出一股“凄风苦雨”的味道。 反观,与他仅有一道屏风之隔,相距不过一丈远的内厅,两个女人好似其乐融融地一片。 聂含璋一早就知道谢清芜要过来,茶水都备好了,就等着她来呢,这会两人正坐着寒喧。 “谢姑娘夜深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她这是明知顾问。 “哦,近来病得晕晕乎乎,一早说好的要送给席大哥与嫂子的礼物却迟迟忘了送来,赶忙补上,绝无轻视之意,嫂子不要见怪。” 谢清芜的手上多了一个暖手炉,身上的斗篷也换成了另一件,又喝了热茶,身体回暖了许多,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谢姑娘真是有心了,劳你千里迢迢地带到京城,还得一日送上两回,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 聂含璋并不戳破,伸手不打笑面人,谢清芜要作戏,她就陪着演,看谁演技更高一筹。 “不过一些小小心意,还望嫂子与席大哥不要嫌弃才是。” 谢清芜命流光将礼物献上,打开一看,包袱里头有一对男式的狐皮护膝和一款女式香囊,以及黑白各一色的貂皮围脖,乍一看好像跟席老夫人她们的礼物无甚区别。 聂含璋拿起轻轻打量了几眼,笑道:“这些东西都是谢姑娘亲自做的吧?好俊的手红,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多谢你了。” “哪里,不过闲时拿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上不来台面的。嫂子若是看得上,回头我再给您多绣些帕子来玩,反正我左右无事。” 谢清芜嘴上说得谦虚,可那神情分明透着一点自得,显然对自己的女红是十分引以为傲的。 “我不擅女红,这些事向来都是交由容嬷嬷她们在打理,岂敢劳烦谢姑娘金贵的双手,这次是你远道而来的心意我便收下了,下回是断不敢再要的。” 聂含璋有一样东西是谢清芜拍马也追不上的,那就是家世,她这话就是在显摆了自己从小养尊处优,不用做这些下人们才做的活。 谢清芜自视清高,断然是不肯跟下等人相提并论的,聂含璋不是歧视那些下人,而是想就此断了对方下次再借口绣制东西给席枭的念头。 谢清芜不傻,干干一笑,听到屏风处有沉着的脚步声传来,心知是席枭进来了,连忙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容。 “嫂子,那对狐皮护膝是清芜特地为席大哥做的,边疆苦寒,席大哥早些年在那儿得了风湿,天气一冷膝盖便会疼痛,一到冬天便难熬得很。往年我和许嬷嬷都会做好几对给他备着,这次时间仓皇,只赶得上做好这一对,往后天气愈发地冷了,嫂子不如命人给席大哥再多做几副……”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愈发近了,有身影从后侧往前,谢清芜突然转换了画风,做错事一般低下头,向聂含璋道歉道:“对不起嫂子,是清芜说错话了,这些事本不该由我这个外人来啰嗦的……”然后就噤声不说话了,怯怯地看向聂含璋,仿佛受了对方多大欺负似的。 “妈了个基!”聂含璋在心里都开始骂娘了,谢清芜果然是个绿茶婊,这才 进府没两天呢就来这一套,真当她是包子好捏呢,看她不溅她一脸臭猪油。 “谢姑娘真是风趣,我岂会怪罪你,该多感谢你才对。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夫君有风湿这个顽疾呢。夫君与谢姑娘虽只是一对异姓兄妹,但你对夫君的关心真是让我这个做妻子的好生感动也好生惭愧,想来是我太不够体贴了,嫁进府一个多月,别说是一对护膝了,便是连像样的鞋子都没为他做过一双呢。哎……夫君你来啦,适才听了谢姑娘的话,我反思了一下,决定明日起便是不吃不喝也要为你做几对护膝出来,否则我这心里难安哪。” 说罢,聂含璋“呵呵”轻笑了两声,冷刀子嗖嗖地往迎面而来的席枭扎去,光是这意味深长的小眼神,就让席将军看得胆颤。 谢清芜被聂含璋这一番含酸带损说得面红耳赤,屋里那些嬷嬷丫鬟直视过来的异样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立马委屈地红了眼。 不过聂含璋这话虽是损她的,但人家却指名道姓是跟席枭说的,她若在这个时候插话就不仅是丢脸而是极其无礼了。所以谢清芜死咬着唇没开口,红着眼眶,将脸轻抬到一个席枭可以看见她面部表情的高度,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清芜刚才那么说就是要激怒聂含璋,让她对自己发难,她觉得依席枭的性格,是最见不得别人以强欺凌的,他一定会为自己说话。便是当众不好责难聂含璋,他也一定会对她心生不满的。 适才两人的对话席枭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他很了解妻子的性格,这是她压着怒气的表现,对故意来招惹妻子的谢清芜不由心生反感。 聂含璋这人其实极简单,但凡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她是不耐烦也不屑去与人斗嘴皮子的,可偏生投胎为女子,又生在深宅大院里,才不得不与那些人虚与蛇委。 他娶她回来,是要好好疼爱,保护她尽量远离那些烦心事的,若是让她在自个家里还受到了外人的欺负,那他这个丈夫真是白当了。 席枭大步越过谢清芜,连一片眼风都不愿“施舍”给她,直接坐在聂含璋旁边的主位上,旁若无人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到脑后,笑得温柔而讨好。 “我娶你是要疼你的,不是要你来服侍我,服侍人的活儿有那些仆婢们就够了。还有你这双手也是用来享福的,不是做粗活的,以后除了我的贴身衣物,其他穿戴的一概交给府里的绣娘们便行了,何需你亲自动手那么辛苦。天下会做绣活手红的女子何其多,而你聂含璋却只得而已,你无需与她人相同,这样便很好。” 全屋静默了了片刻,谁也没料到一向在人前话少面瘫的席将军会说出这么肉麻的一番话,个个吓得全都缩着脑袋假装没听见,好降低存在感。 说真的,聂含璋也没想到席枭会来个当众“告白”,虽然他这也是有意做给谢清芜看的,但依然不妨碍她心里美滋滋的找不着北。 “你不嫌我手笨人又懒嘛?可是我怕人家说我这个妻子不贤良太娇气呢。” 聂含璋原本是攒着一肚子怒气的,听到席枭这段话瞬间就被甜化了,果然女人还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 “你若是笨傻,这天下就没聪明人了。谁若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便剪了他的舌头。” 席枭宠溺地看着她笑,她的眼睛像充满了光似的,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她的喜意,略带娇憨的神色简直让他无一不爱。 坐在堂下的谢清芜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完全忘记了礼貌这一说,抬头直愣愣地看着高调秀恩爱的人,脸已经白得毫无血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各怀鬼胎众生相(1) 此时此景,谢清芜受到的伤害何止是一万点,简直是万箭穿心,痛到近乎麻木没有知觉,眼中不仅没有眼泪反而干涩地发疼,她恨不得夺门而出。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席枭只是奉了皇命才不得已求娶聂含璋的,坊间的传闻全是真的,她亲眼看到的也千真万确,席枭是真的喜欢在意聂含璋,甚至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呵呵……天色不早了,清芜就不打扰了席大哥和嫂子休息,我先告辞了,二位不必送了。” 谢清芜刚想站起来,却觉得自己的双腿软得发虚,好在身边的流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才勉力站稳,否则定要当众出丑了。 她满含幽怨地看着席枭,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哪怕疼惜的神色,却见对方静静地撇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们好生送谢姑娘回房休息。” 转身离开之后,谢清芜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吧嗒一声掉在衣襟上,她不愿被落松院的下人看她笑话,一路上依然挺直身板,紧紧掐着流光的手臂斜靠在她身上才顺利回到了客房。 流光忍着痛,一声没吭,回到客房谢清芜便扑倒在枕被上哭得伤心欲绝,流光也在一旁默默掉眼泪,为自己的主子,也为自己不可知的命运。 直到谢清芜走远了,席枭脸上的表情才有松动,聂含璋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担忧之色。 若说席枭一点也不担心谢清芜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他对对方有一定的责任,要是她出了事,席枭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夫君,是不是担心谢姑娘?这事是否让你很为难?要不,让我去跟谢姑娘说清楚吧。” 聂含璋屏退了所有下人,将头靠在席枭肩上,轻轻地蹭着,这也是她对他示好撒娇的一种表现。 席枭就势在她额头印上温柔一吻,宽慰道:“这次我请她进京本就存了让她死心的打算,长痛不如短痛,她应有自己的人生,不该耗在我这个无望的人身上。她是个明白人,希望她这次能看开,放下执念。若真如此,我也算对谢副将有个交待了。” 聂含璋侧身抱住他,“嗯,我想谢姑娘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天色不早了,咱们去洗漱歇息吧,你别忧心了,我会替你看住她,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谢谢你,璋儿。清芜日后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妥言行,还请你担待一些,这我欠他们兄妹的,辛苦你忍耐一下了,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派人送她回边疆。” 席枭伸手长臂拥住妻子香软的身体,顿感一阵心安,有她在身边,他总是觉得踏实心安。 “傻话,咱们是夫妻嘛,你欠下的人情债我做妻子自然也有份分担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含璋嘴里说着安慰话,可心里着实不能放下,在她看来,谢清芜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突然就炸了。只能盼望她真的是个明白人,能早日看开放下就好了。 这夜,谢清芜几乎哭了一整晚,席枭夫妇俩也各自想着心事睡得并不踏实。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谢清芜的到来,的确对他们之间造成了一点影响,就是不知道越往后这影响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往后两三天,谢清芜以抱病在身为由,几乎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应饮食用度都是让人直接送到她的客房里,流光则在门口把守着。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曾好心前去探望,却并未见到谢清芜的面,她在床前架起了一道屏风,众人都是隔着这道屏风说话。据说周氏也去探病了,在谢清芜的客房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谢清芜不肯见客的理由是风寒复发,不能吹风,需要躺床上静养,所以不便见客。但实情是,她这两日几乎夜夜以泪洗面,眼睛一直红肿着没消下去,那副样子委实不能见人。 白露和秋霜虽然被谢清芜安排在了屋外做事,无法贴身伺候,但这种事情还是能打听出来的,包括府里其他人安排的耳目也俱知此信,大家只是心照不宣, 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谢清芜窝在客房里眼巴巴地等着席枭来看她,甚至让流光在前院去堵过下朝回府的席枭,把病情说得极重,可是对方每次不是直接把大夫叫来,就是和聂含璋一起前来探望,摆明了有意划清界线,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 反复几次,谢清芜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又惟恐自己再这么使性子下去会惹来席枭的反感与不满,在装病五六天后,终于宣告病体痊愈肯走出房门了。 虽说谢清芜身体上没病,可这一场入骨噬心的相思病,着实苦得她为伊消得人憔悴,原本巴掌大的脸,愈发地尖了,腰身也细了一圈,从外表上看倒真像是病了一场的模样。 再见面,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仿佛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只是谢清芜不再轻易拜访落松院,安安份份地当起了她的客人。 这日席枭休沐在家休息,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靖安侯府的贴子,小侯爷沈睿锋七日后办十八岁生辰宴,邀请他们夫妇赴宴参加。 午膳时,席枭将这事在饭桌上与席老夫人提了一句,老夫人寻思着席玉茹已到议亲年龄了,多去这种场合涨涨世面和见识也好,搞不好还能遇见贵人招一个良婿回来,便让席枭和聂含璋顺便捎上席玉茹。 当时谢清芜也在场,考虑到她进京多日却不曾出过府门,若是这种场合再不带她去,实在是有显主人家待客不周之嫌,于是席老夫人发话,当日的参宴人数也算上谢清芜一个。 这本来没什么,一般主人家宴请宾客,均会给对方多预留两三个客位的,以防客人还会带人来,这也是惯例,宾主双方都心里有数的。可是聂含璋没想到,第二天府里就来了一对不速之客,要求一同前去,弄得她烦不胜烦。 不请自来的那两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氏与聂含瑜母女。打着来探望她这个嫡女与姐姐的名义,实则是拿着老太太和聂修的名头来压她,软磨硬泡地表达了希望他们夫妇带上聂含瑜同去参加沈小侯爷生辰宴的意愿。 聂含璋当场就想拒绝,毕竟已经多带了两个去,再带一个便显得失礼了,她是打心底不愿沾染上吕氏母女这对狗皮膏药。 可是她的手被席枭轻轻压住了,还没说出口的推托之辞也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席枭居然答应了吕氏母女的请求,还让她们放心回去准备参宴事宜。 送走了吕氏母女,聂含璋扯着席枭的大手嗔怒道:“仲寅,你答应她们做什么,这俩母女一肚子的坏水,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不晓得又打什么算盘。” “能打什么算盘,还不是冲着沈小侯爷去的。此次生辰宴其实是沈家特地为小侯爷办下的招亲宴,听说沈老太君和沈夫人有意在这次邀请的那些女客中,挑选出一个好的,为他订下婚事。” 席枭淡淡一笑,早前岳父大人向他打听沈睿锋的为人,恐怕存的就是这个心思。可是聂含瑜的赢面,说实话,是一丁点也没有,她甚至都不在这次宴请名单之列,否则何以求到他们头上。 “哦……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是沈小侯爷真的看上聂含瑜,那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聂含璋哈哈大笑,聂含瑜母女心可真大。沈家这次并未宴请聂府,可见聂含瑜并不受人家的待见,她们就算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见她说得有趣,席枭也忍俊不禁,有些小腹黑地问道:“你怎知沈小侯爷看不上聂含瑜?你觉得她配不上小侯爷,那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呢?” “不能吧……沈小侯爷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品味和眼光应当十分不俗,没理由看上聂含瑜那种人吧?不过,聂含瑜惯会假模假样的,也难免会让人迷了眼睛,看走眼也是有的。” 聂含璋啧啧婉惜,若是沈小侯爷真的配了聂含瑜,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璋儿觉得沈小侯爷很好?有多好,比我这个夫君还好么?” 席枭不自觉地揽紧了娇妻的腰身,略带吃味的语气,像在撒娇一样。 聂含璋见他一脸严肃吃干醋的样子实在有趣,不由倒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轻喘道:“仲寅你这干醋吃得好没道理,管他沈小侯爷有多好,与我有何相干,在我心里自是谁都比不上夫君你的,全天底下的男人就你最好了。” 明知妻子是夸大其词,可席枭听了心里受用得很,也不管沈睿锋那茬了,当下就将聂含璋直接按在两人说话的案几上,狠狠亲了一通。 前几日聂含璋来了葵水,他禁欲了好几日,这会亲着亲着心火便烧起来了,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聂含璋可不想刚嫁进府没两月就被冠上白日宣淫的恶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压在身上yu火焚身的男人给推开。 “现在可是大白天,外头来往的都是人,你莫胡来,若是被人瞧见了,或是传到母亲那儿,我以后可就没脸见人啦。” “哎……磨人的小东西,晚上再来收拾你。” 席枭状似痛苦地哀叹一声,将她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又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狠狠蹂ning了一番才起身去书房静心降火。 看着席枭不正常的走姿,聂含璋在他身后吃吃发笑,待脸上的红晕褪去后,进屋拿起她藏在衣柜里的绣活认真地做起来。 那日谢清芜送来的礼物,她后来仔细对比过了,发现对方送给席枭的和自己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送给她的那份锦囊和围脖,做工只能算是齐整,用料也平平,而送给席枭的不仅皮料不一样,做工更是精巧绝伦,可见是花了大心思的。 尤其是谢清芜还在内侧不起眼的地方绣下了小小的“仲寅”两字,这种只有枕边人才合适做的亲密事,她却全做齐了,当时看得聂含璋是怒火中烧,险些一把火烧了它们,可是又不想徒生事端,最后让容嬷嬷把它们全部锁进仓库里,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席枭说了让她不必亲自做手红的话,她也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可是也不能侍宠生娇,真的不去做。 何况席枭的生日就快到了,她也想送他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送给他,亲力亲为的心意比起买现成的当然要更隆重一些。 她虽无缘参与席枭的过去,但他的将来,她想全部陪他一起度过,而且这一段路只能是他们夫妻两个人一起走,绝不容许有第三者。 聂含璋轻轻咬断嘴边的线头,默默抬头看向南边的客房方向,眼神坚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各怀鬼胎众生相(2) 自那日谢清芜被刺激得称病不见客到病愈出房之后,也不知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另有打算,近来真的不曾到过落松院来打搅席枭夫妇,更别提再去做那等夜守席枭的不妥行径。 聂含璋大多数时候见到她,都是在席老夫人的荣禧堂,要不就是在早午晚三餐的花厅里,两人有时候也会在后花园巧遇闲聊上几句,对方的礼数十分周全。 即便见着席枭了,谢清芜也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注视,但偶尔看他的眼神显然还藏着深深的怨念。 谢清芜与周氏倒是一见如故,两人的走动比较频繁,周氏对这个远客倒是热心地很,照顾起来不遗余力,态度比之她这个侄媳那是好太多了。 对此,聂含璋只是一笑了之,周氏不就是想把权嘛,正好来了个与席枭有纠葛的谢清芜,就想拿她当枪使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现在不知道谢清芜的真实意图,聂含璋也就无从下手,兼之照顾席枭的感受,两个女人暂且相安无事地处着,表面上保持着一团和气。 因着要去参加靖安侯府的宴席,她还特地带着席玉茹和谢清芜二人一同去京安街采购了一些新首饰和新衣裳。 谢清芜貌似偏爱白色,入了一套奶白渐变云锦织绣上下套裙,裙角延伸至腰摆处绣着栩栩如生的多彩芙蓉花纹,穿上去清雅秀丽,倒是很衬她的气质。 只是这样的天气,穿这些显然是不够暖的,聂含璋便借了她一条烟紫色的貂皮斗篷,白紫相配,清新之余又不失稳重,再加上得体的妆容,使其美貌度又提升了一个度。 聂含璋和席枭则是一红一黑,两人身上的气场如此贴切,当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时,“天生一对”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聂含璋外罩的是一条极其罕见的纯白无一丝杂色的水光滑亮的貂皮斗篷,当她穿着它出现在人前时,众人无不惊艳。 谢清芜一眼便认出,那是从前席枭在边疆亲自猎来,后请人花了两个月时间特制而成的,当时她曾委婉地表达过对它的喜爱之情,但是席枭却送给了席老夫人,现在又辗转来到了聂含璋手中,似乎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注定最后都会属于这个女人呢。 谢清芜言不由衷地夸着,心中五味陈杂,她垂眸敛下所有的情绪,和身边一脸雀跃紧张的席玉茹同上了一辆马车,跟在席枭夫妇的马车后头先去聂府与聂含瑜汇合,然后一行人再一起动身前往靖安侯府。 当看到聂府马车里无缘无故又出来的聂含瑧时,聂含璋为之气结,脸都黑了。聂老太太和聂修做事太不讲究了,又加塞了一个人进来,这不是存心让她和席枭为难么,欠下的人情回头都是要算在他们夫妻头上的。 明明好好的一场会友宴,结果活生生地演变成“拖家带口”,聂含璋在马车里生了好一会气,席枭哄了半天才让她转怒为笑。 到了靖安侯府,刚下马车便遇到了熟人,迎面而来的竟是许久未见的容延,他身边的美丽少妇正是新嫁入容府不久的江如姒,这是聂含璋成亲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们夫妇。 “延表哥、表嫂,事前知晓你们也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真是好巧。” 见到亲人,聂含璋由衷高兴,开心地与二人打着招呼。 “璋妹妹好呀,月余未见,你这气色是愈发地好了。老太君总念叨你这个外孙女呢,哪日有空与席将军一同去家里坐坐嘛。” 江如姒浅笑上前,执住聂含璋的手细细打量,愈发觉得她比婚前娇媚动人,心道看来外头所传的席将军宠妻果然并非虚言。 容延脸上挂着浅笑,向聂含璋微微颔首示意,见她容光焕发便知其生活过得安好,有些怅然若失,却也十分欣慰。 他不是不想跟聂含璋说话,而是席枭这个黑面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站在他们三人中间,这样一来,他和聂含璋之间隔着两个人,说话很不便。 容延那张美得没有天理的脸,站在人群中根本就是自带光环,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再加上他身侧同样站着一位俊美不逊于他,但气质截然不同的席枭,他们这一行人自然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夫人,璋妹妹,不如咱们进府再好好叙旧吧,以免影响其他客人。”向门房出示过代表身份的邀请函后,不欲被人群注视的容延立马提议道。 “好的,夫君,是我见着璋妹妹太高兴了,一时得意忘形了。”江如姒微红着脸,拉着聂含璋的手往后稍退两步,等着容延和席枭先走。 “表妹夫,你先请!”在看到席枭被这个称呼难住时纠结的脸,容延心情大好地扬唇一笑。 席枭比容延还要大上两岁,是以那句“舅表哥”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沉着脸应了一句“容侍郎……”(容延的官衔)赶紧大踏步往前走。 身后的聂含璋见状,抿唇偷乐,容延面上看着高冷,但其实是个挺恶趣味的人,尤其腹黑,刚才他肯定是故意那么称呼席枭的,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前头有靖安侯府的仆人带路,一行人往里走时,聂含璋便借机向容延和江如姒介绍了和他们初次见面的谢清芜,为免解释不清,只说她是席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到京里探亲走友的,目前暂住在将军府。 谢清芜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家碧玉,从小礼仪修养学得一样不落,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心中难免紧张,礼数却做得周全,倒也没引起大家的猜疑。 只有容延在与谢清芜打过照面礼回头时,注意到了聂含璋眼中隐隐的厌烦神色,再联想起她适才说起谢清芜时的那种语气,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其他人可能查觉不出那种细微的差别,可容延却是知她甚深,于是微眯着眼,在谢清芜那张过分清秀的脸上和席枭身上静静地巡视了几个来回,最后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席枭感受到容延看着自己突然不善的眼神,凝眉沉声道:“不知容侍郎有何指教?” 或许是怕被聂含璋等人听到,容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席将军可要记住你当日迎娶璋儿时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被什么不清不楚的野花迷了眼才好。” “席某一生磊落,从未对人食言,容侍郎多虑了。此外,这是席某的私事,容侍郎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席枭同样回以对方一个冰冷的回复,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警告,那意思是让容延不要多管闲事。 “席将军的私事,在下没兴趣理会,只是你那些所谓的私事若是伤害到了璋儿,容某绝不会坐视不理。” 容延笑意晏晏地说着,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他与席枭相谈甚欢。 “哼……”席枭轻讽,“容侍郎有那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倒不如将心思多花在自家夫人身上更好些。璋儿是我的妻子,我自会爱护,不劳你操心。” 容延轻轻折了折衣袖,低眉冷笑,“那位谢姑娘是吧,很好。若是将来璋儿在席府受了什么委屈或欺负,我都会加倍算到她头上。席将军只要记住容某今日的话便行了,至于其他的,想怎么做随你。” 说罢,容延自行往右前方走了几步,与路遇的几位同僚打招呼。 目视容延颀长的身姿,席枭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几乎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容延的眼睛倒是毒,这才第一次见面,便查觉出了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是绝对不会做伤害聂含璋的事情的,可是他也得保护谢清芜让她免受他人伤害,这是他对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席枭默默侧头看向聂含璋,妻子正与江如姒聊得火热,笑颜如花,而跟在她身后的谢清芜则微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神情无助而略带惊惶。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聂含璋查觉到席枭看过来的目光,本想抬头冲他一笑,结果却发现丈夫的眼神越过自己,一脸担忧地看向她身后的谢清芜,嘴边的笑瞬间冷了下去。 席枭收回目光再看向聂向璋时,却只得到妻子一个淡漠至极的眼神,那是他与她自认识以来,哪怕两人从完全陌生的第一次见面起都不曾有过的冷漠。 席枭的心没由来慌了一下,暗道妻子刚才可能看到了什么误会了他,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解释,只能收回目光,放慢脚步等着她们。 “璋儿……”当聂含璋从他身边经过时,席枭轻唤了一声,聂含璋却假装没听见,继续与江如姒谈笑风声,直接往前走,可她的眼神分明是冷的。 聂含璋的态度仿佛一道穿堂凉风刮过席枭的心田,刮得他生疼,他竟一下子失了声,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席大哥,你怎么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回荡在耳边,席枭低头去看,是谢清芜,对方明媚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无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你和玉茹今日要跟紧你们嫂子,不要私自逛荡,快些跟上去吧,别走丢了。” 席枭立即恢复了神色,匆匆往前赶,一会与主人家打过招呼,宾客们便会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席位入座了,在宴席开始前,他务必得跟妻子解释清楚才是。 “三哥这是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一旁的席玉茹也查觉出席枭的不对劲,低声问谢清芜。 “不知道呢,咱们还是听席大哥的话快些走吧,免得落了单让他们担心。” 谢清芜也是一头雾水,直觉肯定是跟聂含璋有关,但又理不出什么头绪,苦笑一声,敛去了脸上的情绪,带着席玉茹跟上大部队。 不远处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容延,将一切尽收眼底,眸中似结了霜,带着阵阵寒气射向谢清芜。 谢清芜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总觉得有人在不好怀意地看着她,悄悄环顾了四周却并未查觉不妥,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很快就收起疑惑,全心应对眼前的场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好像发现奸情了(1) 进了堂皇富丽的前院,便看到主人家们在夹道欢迎往来的宾客,沈夫人和沈睿锋、沈亭仪兄妹,聂含璋从前是见过的,前头气度雍容的老太太想必就是沈老君了,而她身侧那位面容俊雅,长相与沈睿锋有六分相似的中年大叔,无疑就是当家男主人沈侯爷了。 此时,聂含璋已经与江如姒分开走,对方前去和容延汇合,而席枭也回到了她的身边,以府为单位各自行动,免得主人家混淆了客人。 聂含璋心里再生气,但深知在这种场合下是不宜做出任何有失体统的举动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浅笑,和主人家行礼,并为寿星公沈睿锋送上贺礼。 席枭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面上还是那副在人前寡淡的模样,只跟沈睿锋说话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沈睿锋远远便已看见了人群中逶迤而来的聂含璋,见她婚后气度容颜更胜从前,便知席枭是真心爱护于她,心里除了暗叹一声遗憾之外,倒也没升起别的念头,哪怕现在人就在他眼前,也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专心招呼起客人来。 聂含璋倒是垂着眼眸悄悄打量了一番沈睿锋,一袭暗紫绫纹的天蚕丝锦袍愈发衬出他名门清贵的气质,长身玉立,清俊高雅,端得是赛潘安,压卫阶,怪不得聂含瑜心仪于他,“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形容的便是他这样的男子吧。 思及此,她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左后方的聂含瑜,对方虽然仪容端正,但眼神明显是飘着的,大概是面对心上人时情不自禁吧,忍不住想偷看几眼。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聂含瑜安份生己,不惹出什么事端来,她愿跟来偷看几眼意中人,便随她去好了。 只是这难免又让聂含璋想到了刚才席枭看着谢清芜时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意兴阑珊,淡然地甩开席枭暗中在拉扯她衣袖的大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璋儿这回当真是生气了……”席枭心里默念着,眉头拧得死紧,不时偷偷看上妻子几眼,希冀她能回应一下自己,可回应他的始终是妻子冷俏的面容。 在沈府仆人的引领下,几人顺利找到了席府的座位,巧得很,容延夫妇的位置就与他们紧挨着,大概是主人家考虑到宾客间的亲疏关系,特意将有姻亲关系的容府和席府安排在一起吧,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客人们觉得冷场无聊的局面。 只不过今天席府陪同前来的人实在有点多,上位自然是席枭夫妇坐的,中间的位置坐的是聂含瑜和聂含瑧两姐妹,下列坐的是席玉茹和谢清芜。依这种长方形宴席一字排开的座位安排,聂含璋和容延夫妇之间还隔着两张长几桌的距离,想说上话那也是很难的。 聂含璋隔着长桌,远远地冲容延夫妇露齿一笑,这时交错放在桌几下的一只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而那只温厚大掌的主人除了她身侧的席枭还能是谁。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成何体统,松手。” 聂含璋静静看着他,把声音压到最低,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席枭握得更紧了,紧得有些发疼。 “不放……璋儿,是我错了,你莫生气了好么?”席枭讨好地说着,他只知妻子生气了,但其实并未真的知道她为何生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哄着。 聂含璋轻蹙眉头,低声道:“你弄疼我了,再捏下去我的手怕是要断了。” 闻言席枭急忙松了手劲,聂含璋趁机抽出被握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搓揉了几下缓解酸麻感,并轻轻避开了席枭再度伸过来的魔掌。 席枭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嗫嚅着:“璋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不要紧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宁愿伤着自己也会护着我。可是有些伤害往往就是在我们毫无查觉的无意间造成的,或许它们看上去很微不足道,可是再细小的东西累积到了一定数目也会变得庞大,等到那时我们才发现才看见的话,或许问题就已经大到无法解决了。” 聂含璋避开席枭清亮的眼神,平缓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并有意往谢清芜的方向看了看,如果看着丈夫的眼睛,她大概是不忍心说出狠话的。 她意有所指,席枭自是心领神会,终于明白妻子为何突然变脸,急道:“璋儿,请你信我,我对她只是有承诺在先,绝无男女私情……” “有什么话回府再说吧,这儿人多耳杂,不便谈及私事。” 聂含璋轻轻打断了席枭的解释,不是她不想听,而是两人的窃窃私语,引来了坐在下首的聂含瑜两姐妹的好奇,她们恐怕正拉长了耳朵想一探究竟呢。 席枭立马打住了话头,不由心生愧疚,看着妻子冷若冰霜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再度从桌底下伸手去牵她,她的手那样冰凉,不知这样可否暖到她。 这一次聂含璋并未拒绝,任由他在自己手心挠画示好,慢慢地平复了心情。她在想,他不过只是看了一眼谢清芜而已,自己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也许是太在乎了吧。如果不是动心,不是喜欢,又怎会为此心生酸意并大发脾气? 可是日后席枭与谢清芜难免往来接触,若是再发现了一些暧昧亲密的举止,自己又当如何?真能做到百分百信任,心如止水吗?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嫉妒吃醋中,变成一个自怨自艾的怨妇? 她突然想起了婚前聂老太太曾教导过她的一句话:“身为世家大妇,最要紧的是守住自己的心,把住家里的权和钱,这样才能无往不利。因为男人都是贪新厌旧的,一时的宠爱不代表一世的宠爱,不动心便不会有伤心,不在意便能让自己活得快意。” 这绝对是一个老人用自己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的肺腑之言,她从未怀疑过这话的可信度,只是如果她将来真要和席枭走到这地步,那未免太过悲哀了。 她以前从未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被爱,也不知道怎样去爱人,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心里异常难受,仿佛一团油火在煎烤着她的内心。 聂含璋抬头愣愣看着席枭俊美的侧颜,鼻间蓦然涌上一股酸意,泪水打湿了眼眶,一时间泪凝于睫。 她低垂着假装整理腰间的锦帕,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反复眨了几下眼睛,将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泪花逼了回去,重重闭上眼,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席枭低头,不经间看见妻子浓翘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心中的震憾不可谓不大,随之而来一股翻天覆地的愧疚与痛惜几乎要淹没了他,让他恨不能打死自己了事。 聂含璋哪怕被人追杀生关攸关之际,他也不曾见她掉过半滴眼泪,如今却因为自己,害得她伤心落泪,当真罪不可赦。 借助身后随从仆婢的遮挡,席枭伸手轻揽上聂含璋的腰肢,凑到她耳边,正要道歉,突然前方传来了几道尖利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大皇子大皇妃驾到,三皇子三皇妃驾到……” 席枭只能压下嘴边的话,顺势扶着妻子的腰,一起跪地叩拜,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此时心中所想。宫中来了大人物,需得小心应付。 这几个后妃皇子事先都已在宾客的宴请名单上,众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全部都来捧场了,看来靖安侯府的面子确实大。 皇后娘娘自不必说,与沈老太君的娘家颇有渊源,算起来沈睿锋还得称其为一声表姨母。大皇子虽说不是皇后娘娘亲生,但其生母良嫔早逝,后被无子的徐皇后收养,正式纳入其名下成为大皇子,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贤妃与三皇子母子,则是因为高府的缘故不得不请。毕竟高慕雪嫁于三皇子为妃,依高沈两家的交情,不可能不请高慕恒这对高家兄妹,这么一来,三皇子肯定也得请,为了不得罪人,所以贤妃娘娘也得一并宴请。 坦白讲,沈家与高家,以及与大皇子一派、三皇子一系目前的关系极为微妙,今日几家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园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复杂。 高家不用多说,早就被打上三皇子的烙印了,而与高家交好的沈家却又有皇后娘娘有着纠葛,到底沈府究竟是站在哪一边,众说纷纭,却始终不见沈侯爷有个明确表态,大抵还是在观望之中。 据说高家早就有意与沈家联姻,希望为高慕恒求娶沈睿锋的胞妹沈亭仪,两府亲上加亲,但是沈侯爷却迟迟没答应,沈府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其间的关系更是错综难辨,众人无不引颈翘盼,或许今日能有个结果也说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好像发现奸情了(2) 礼毕,再次坐回位置上,聂含璋的心思早已从谢清芜和席枭身上转移到了朝堂局势,她虽然只是一介妇人,平常却也十分关心朝政时事,与席枭一起分析局势,权衡利弊。 毕竟,她的夫家、娘家、容家都是身处波谲诡异的政治中心,多了解掌握一些情报总是好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情报就代表着一切。 屏气凝神地抬眼看向主客位上的几位后妃皇子,不经意间一抹熟悉的身影却跳入眼帘,让聂含璋大惊失色。 皇后娘娘下首端坐的那位女子不正是她从前的闺中蜜友柳尚香吗?她怎么会跟皇后娘娘坐在一起?今天又被带到这样的场合,到底有何深意? 说起来,自从与席枭订亲后,她与柳尚香极少见面,她忙着大婚事宜,而柳尚香自那次秀了一手好女红之后,好像颇得皇后青眼,时不时地被召进坤明宫觐见凤颜。 最近一次看到她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问了对方的境况,她说一切都挺好的,不必担心。 聂含璋见她容色气度皆比从前胜出不止一点半点,眉眼中也无愁绪,心想有皇后娘娘的调教和看重,柳尚香的日子肯定要比从前过得好,便也放宽心了,两人只是偶尔的书信往来。 这次难得相见,聂含璋暗道,不如一会寻个机会去找柳尚香说上几句吧。一来问问对方的近况,二来她常常进入内宫,有机会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或许还能向她打听一些外人不知的朝堂内幕。 “璋儿,在想什么呢?”席枭见妻子面色凝重,趁着为她布菜的空隙,低低问了一句,心中很是担忧。 “哦,没什么,一些杂事罢了。”聂含璋收回心神,默默吃起菜来。 她只是觉得人多嘴杂的,不便在这里讨论那些事罢了,落在席枭眼中却以为是妻子的气未消甚至都不愿与自己说话了,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手下却不停为她夹着她爱吃的东西。 聂含璋心里想着事,就着席枭夹的菜一口一口吃得香,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正在现代餐馆,随处可见男人为女人夹菜的情形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她忘了这是在架空的以男为尊的古代,从来只有女人服侍男人吃饭的,众人陡然见着席大将军宠妻宠到连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不由纷纷侧目看向这一对奇葩的夫妻。 待聂含璋查觉到众人的目光,碗里小山似的饭菜已经被她吃了大半,她还以为是自己吃相难看或太能吃了,瞬间满脸通红,急忙放下筷子拿手帕半遮着脸,将头往后一缩,示图躲到席枭宽阔的背后。 席枭见她害羞的样子像只爱惊的小兔子一样可爱,心里软得冒泡,低低笑了一声,配合她的动作,侧肩将她挡到了身后,横眉冷对那些看热闹的人。 这一贴心的小动作引来众人暧昧一笑,又因席枭那张冷脸实在太过吓人,遂又自觉移开目光,各自忙活。 压力顿散,聂含璋若无其事地正身坐好,并假装和千霖说上两句,仿佛她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和身后的丫鬟说话。 “都怪你,给我夹了这么多菜,害我出了好大洋相,真是丢死人了。” 聂含璋伸手在席枭腰间的软肉上用力一掐,面色潮红,显然还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妻子终于肯主动跟自己说话了,席枭不由眼放亮光,一扫之前的阴霾神色,笑道:“你平日胃口便好,我这不是怕你饿着么,放心吧,他们不是笑你,是笑我呢。” 聂含璋看了看他手拿筷子往自己碗里放菜的动作,突然也明白了那些眼神的含义,不由心生感动。 他一个大男人,在外头能放下面子为自己做到这地步,已属非常难得了,自己确实不该以百分百的标准去苛责他什么都要为自己做到最好,遂放柔了语气,嗔怪道:“那你也不能夹那么多呀,这是想把我喂成母猪嘛。” “璋儿,只要你不生我气便好,见着你开心我便开心。” 席枭查觉到妻子软化的眼神和态度,心里更是高兴,脸上不由显出喜色来,像个得到糖吃的小孩子,冲她柔情一笑。 席大将军这一笑如春风化雨,真真让人目炫头晕,聂含璋险些看呆了,心中直呼男色惑人,这个男人就是男妖精,专门来收她的。 “哎……仲寅,你以后莫在外面这样笑了。”聂含璋红着小脸,胸口仆通仆通直跳。 “为何?”席枭收起了笑容,一脸不解,莫非他笑得很渗人? “总之就是不准,要笑也最好回家笑给我一个人看,省得吓到别人了。” 聂含璋一本正经地说着,表情再认真不过,仿佛真的嫌弃他笑得丑。 席枭却抿唇乐了,大手一伸罩住她笼在衣袖中的手,应道:“答应你便是了,小醋坛子。” “哼……”聂含璋红着脸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理他,心中既甜又酸,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恋爱的滋味吧。 不远处的谢清芜几乎是拧着脖子看着夫妻两人之间的互动,嫉妒酸楚羡慕怨恨各种复杂神色,全都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体现了出来,隐在餐桌下的锦帕几乎要被她的小手揉碎了。 高慕雪就高高坐在斜对角的客位上,本就对席家这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生面孔感到奇怪,在全方位欣赏了谢清芜的表情之后,唇边露出诡秘一笑,朝身侧的丫鬟金彩挥了挥手,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来了一些歌姬和舞伎上台献艺,作为寿星公的沈睿锋今日也有表演曲目,于是便暗中退了下去回房换装准备。 这时,挨着聂含璋这一桌,就坐在她身侧不足半米远的聂含瑜也悄悄起身,带上她自己的两个丫鬟准备往外走。 “三妹妹为何突然离席,想要去哪儿?” 聂含璋的声音冷冷响起,吓了聂含瑜一跳,她明明见对方看表演看得入迷,特意放轻了手脚,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长姐,我内急,想去如厕。”聂含瑜咬唇轻声说。 “嗯……初次来靖安侯府,今日贵人又多,三妹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走错不该走的路,见了不该见的人。” 聂含璋转头,黑沉沉的眼珠直视着聂含瑜,仿佛能看透人心般,看得对方脊背发凉。 “我晓得了……”聂含瑜僵笑,神情有些不自然。 “千霖,你陪着三小姐一块去吧,那边有专门伺候客人的侯府仆婢,你去找个人来为你们带路,免得走岔了。” 聂含璋到底不放心,还是让千霖陪同前去,另有靖安侯府的下人在,相信聂含瑜不敢乱来。 “多谢长姐,妹妹去去就来。”聂含瑜乖巧地应着,背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咻然不见,眼神深沉。 “应该的,姐妹之间何必客气。”聂含璋无谓地笑笑,示意千霖跟上去。 聂含瑜有些后怕,是不是聂含璋发现了什么?她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洞悉了一切,现在身后又跟着千霖和靖安侯府的下人,自己委实是没机会下手了。 其实来之前,吕氏和聂含瑜母女便已经花钱让人打听了靖安侯府的情况,包括沈睿锋的住处,甚至都已经花重金买来了一张手绘图。 她本打算着趁机找个空隙,假装走错路,与沈睿锋来个偶遇,然后再借机崴个脚,折个腰什么的,与小侯爷攀上关系。 这实在是没办法中的唯一办法了,为了能入得沈睿锋的青眼,她将女子的矜持全都豁出去了,还低三下四地向聂含璋求来了这次同行的资格,若是错过了,恐怕再没第二次机会接近他了。 聂含瑜慢吞吞地走着,急得心焦火燎,一边沉思寻求对策,如何才能甩掉千霖和沈府的那个下人。 无奈千霖看她看得比贼还紧,寸步不离身,茅房又离得近,偏偏跟沈睿锋的住处还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遇上的,被千霖连着催促了几次后,唯恐再磨蹭下去会引起沈府下人的怀疑,只得不甘愿地返回前院。 见聂含瑜一脸便秘的不爽表情,聂含璋心情突好,探头轻声说:“三妹妹,你这趟茅房去得好不及时,险些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呵呵,都怪我水喝多了,不知长姐说的得什么好戏?”聂含瑜心不在焉地附合着,脑瓜子还在积极思考着另外的对策。 “刚才皇后娘娘说要为小侯爷指婚呢,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能嫁给小侯爷这般的人物。” 聂含璋笑眯眯地说,紧盯住聂含瑜,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什么?皇后娘娘要指婚?”聂含瑜陡然提高了声线,立马意识到自已的声音可能太大了,赶紧捂住嘴,缓缓地落坐,差点一个不稳滑到地上。 好在那些歌舞伎的下半场表演正开始,丝竹乐声完全盖住了她的声音,只有她身边最近的聂含璋和聂含瑧听到了,两姐妹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假装没注意到聂含瑜的异样。 “对啊,皇后娘娘刚刚提了一嘴,说一会等小侯爷献艺之后便宣读懿旨,看来那个幸运的女子应该就在今日应邀前来的这些姑娘家中了,却是不知皇后娘娘究竟中意哪一位佳人。” 聂含璋这么说就是想让聂含瑜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一会太突然了,她要是当众失态那就不妙了。不过小侯爷的亲事如果定下来了也好,让聂含瑜死了心,以后吕氏母女就不会在这件事上再动歪脑筋了,他们夫妻也能落个耳根清静。 “哦,呵呵……是啊,是啊……”聂含瑜一脸灰败,颤着唇缓缓低语,深受打击的惨样难得地让聂含璋对她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算了,她都那么伤心了,自己就没必要再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聂含璋静静地收回目光,不再开口,让聂含瑜自己去消化这个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好像发现奸情了(3) 约莫半刻钟,沈睿锋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出现在人前,他是当朝被誉为最年轻有为的国画大师,随便一副画市价高达上千两,而且还是有价难求。 与其说他换装作画是为自己的生辰宴添彩,倒不如说是将画作献给皇后娘娘与贤妃的答谢礼,毕竟对什么稀罕物件都不缺的两位娘娘而言,在整个沈府再也找不出什么答谢礼比“清流公子”的画稿更珍贵的了。 聂含瑜脸上半遮着一条帕子,直愣愣地看着远处全神贯注在作画的沈睿锋发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风一吹就能掉满地。 聂含璋转过头不去看那张哀绝的脸蛋,心里颇为同情这个时代的女人。对她们而言,暗恋的人永远都只能是暗恋而已,分分种就是心碎了不痕的节奏。 没有几个会像她这么幸运,能够嫁给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所以更应该去守护和珍惜她与席枭来之不易的这段感情与婚姻。 低头看着两人在桌下交握在一起的手掌,黑白分明,刚柔相济,它们是贴合在一起是那样的天衣无缝,聂含璋不由伸出手指与席枭十指相扣。 席枭查觉到她的动作,回眸但见妻子秋水澄空一般的眼睛溢满柔情,唇边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他的心一下子软得像棉花,好想好想现在就将她紧拥入怀。 彼时,两人心意相通,无须任何言语去表达,席枭星眸荡笑,紧扣着聂含璋的小手,与她一齐将视线看向场中作画的沈睿锋。 不多时,沈睿锋便完成了手中的两副画作,将其呈献予徐皇后与贤妃,徐皇后啧啧称赞了几声,复又提起了众人都十分关心的指婚一事。 当朝才俊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完婚了,沈睿锋俨然成为了最后的香馍馍,是各府哄抢的乘龙快婿,冷不丁被皇后插上一脚,多少人想哭都没地说理去。 正当众人引颈猜测,究竟哪家的千金有那福气嫁入沈家门楣时,徐皇后突然指着坐在她身侧的柳尚香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段话。 “今日本宫也有一件大喜事想与众位分享,柳尚书家的嫡长女娴淑温婉,才貌双全,甚得本宫欢心。前儿本宫已请旨向圣上收了她做干女儿,入了皇室宗谱,圣上恩准并赐名‘温惠公主’。趁着大伙都在,便一同来认识一下咱们大周朝的新公主吧。” “参见温惠公主……”底下静默了片刻,倾刻间跪倒一大片,山呼海啸的请安声此起彼伏。 皇后娘娘这么做,摆明了是要给她的干女儿做脸的,哪个敢不给面子。 聂含璋震惊地看向上首气度非凡的柳尚香,果然对方的一举一动皆是皇家风范,也不知辛苦练习了多久才有今日的成果。 古话常说,麻雀变凤凰,她今天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奇迹。 徐皇后此事做得委实隐秘,在此前根本没传出半点风声,看贤妃等人的表情亦是十分吃惊,显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温惠公主让众人起身之后,徐皇后便笑眯眯地对沈家人说:“沈侯爷,沈夫人适才我说要为令郎指婚,其实就是想将小女温惠公主许配给沈小侯爷,不知你们可看得上我这个女儿呢?” “皇后娘娘抬爱了,犬子不才,怎敢配得上温惠公主金枝玉叶,臣只怕委屈了公主殿下。” 沈侯爷一滴冷汗从额间冒出,这个儿媳妇他实在不敢接手,皇后娘娘突然认了一个干女儿空降到靖安侯府,怎么看都是“居心不良”啊。 “哪里哪里,沈侯爷太过谦虚了。沈小侯爷才德兼备,与温惠公主郎才女貌,天造一双,就连皇上都说他们二人相配呢。其实呢,为他们二人指婚原本是皇上的意思,本宫只是替皇上传个话罢了。得了,魏公公,你也清闲够了,前来将圣旨给传了吧。” 敢情徐皇后这是溜人玩呢,既然圣旨早下,她又何必故弄玄虚这一遭,怕是有意试探沈府的吧。 有此想法的何止沈侯爷一个,当他跪地听完圣旨宣读的内容后,背脊都僵了,接过圣旨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时间偌大的庭园里响起了不绝不耳的贺喜声,无论是被恭喜的沈家人还是恭喜沈家的那些宾客,恐怕没一个人是笑得真心的。 此时,聂含璋也没空理会聂含瑜的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了,与席枭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皆是凝重。 皇上此举是何意思?是在抬举无子无女的徐皇后吗?既然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赐婚温惠公主与沈睿锋,是不是意味着他属意大皇子为太子人选?否则何以为对方造势? 柳尚香这个公主表面看似风光,实则难免为皇后手中的一粒棋子,将她下嫁沈睿锋何尝又不是她在靖安侯府安插的一个眼线呢? 如此想来,柳尚香今后的沈府的日子恐怕将会是举步维艰,或许她自己也早已心中有数,脸上才并未露出多大的喜意。 “哎……”聂含璋轻叹一声,生在这个时代高门大户里的女人,真的是百般不由人,万般不由心。 “夫君,过两日我想去宫中拜见温惠公主,你觉得时机可有不妥?” 不管以后双方的身份立场发生怎样的变化,好歹一场交情,昔日的好友就快成亲了,总得送上两句祝福。 “无妨,你们女人见面倒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你们想要见面,恐是不易。” 席枭知她与柳尚香交情颇深,暗自思量着,不管怎样,也得圆了妻子这个念想才是。 “我知道,所以想趁她婚前见上一面。他日再见,恐怕得等她嫁入沈府以后了,相知一场,我去为她送嫁也应该的。” “放心吧,明日我上朝时先找人替你递一道拜贴进去,或许过几天便有信了,咱们倒是可以先想好要送温惠公主和沈贤弟什么大礼才好。” “嗯……”聂含璋轻笑出声,“没想到我们两姐妹兜了一圈竟各自嫁了你们两兄弟,这缘份还真是奇妙。” “谁说不是呢,能娶到璋儿你,是我几辈子积来的福。”昔日情敌终于要娶妻了,娶的人还是妻子的好友,席枭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切……你倒是越发地贫嘴了。对了,我觉得也没咱们什么事了,不如向主人家早早请辞吧,沈府这边有那么多客人要应付,咱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聂含璋主要还是照顾到聂含瑜的情绪,小姑娘现在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眼圈红红的样子呢,万一等会憋不住掉金豆子了,她可招架不住,还是赶紧将人给送回去吧,自己也省点心。 席枭自是没意见,他本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遂前去跟主人家告别。等待中聂含璋一看刚才说去上茅房的聂含瑧还没回来,担心对方出了什么状况,赶紧让容延夫妇帮忙照看着席玉茹和谢清芜等人,自己带着人火速去找聂含瑧了。 今天她的注意力完全砸在聂含瑜身上了,险些忘了,聂含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她是聂家二老硬塞进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还是小心一点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 聂含璋顺着沈府下人指的路一路找过去时,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酷似聂含瑧,她的对面好像站着一个人,两人似乎在说话。只是隔得太远,那边光线又不好,加之树木围栏的遮拦,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待走得近了些,许是对方查觉到有人来了,迅速没了身影,聂含璋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华丽的衣角,看那款式与颜色,像是男人才会穿的衣物。 而此时的聂含瑧依然背对着她,做了一个将手伸进衣兜的动作,好像往怀里藏了什么东西,而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聂含璋心尖一突,不会是聂含瑧趁乱跑到这儿来与某个男子私自相会吧?她胆没这么肥吧? 看清来人是聂含璋,聂含瑧有些意外,尽管她想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聂含璋还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不由加深了刚才的怀疑。 “长姐,你怎么来了?你也想如厕么?要不,我在这等你一块走好了。” 聂含瑧笑得明媚如花,聂含璋一下子就被她的笑转移了心神。 这小姑娘长得真是逆天的好看,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她又更美丽动人了,照这趋势发展下去,聂含瑧艳冠京城只是迟早的问题。 “哦,见你出来这么久还没回,担心你迷了路,便过来瞧瞧。” 聂含璋往刚才那个不明身影离开的方向打量了几眼,可惜对方已经没了踪迹,除了一条小道和一片花圃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原来长姐是担心我呀,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嘛,正要往回走呢,没想到长姐竟来寻我了,咱们这便回吧。” 聂含瑧压住心头的慌乱,上前勾住聂含璋的胳膊,娇笑地挽着她往前走。 “适才我好像听到你与人说话的声音了,是遇上什么熟人了吗?” 聂含璋装作不经间地问,用余光打量对方的神情。 “哦,适才碰着了一位沈府的下人,我见这园中的花儿十分稀罕不曾见过,便向她请教了两句,后来她赶着去前院招呼客人,便先拐近道走了。” 聂含瑧脸不红,气不喘地答着,除了脸上稍显刻意的笑,别的倒也没什么异常。聂含璋跟她相处不多,实难分辨出此话的真假,事关女子清誉大事,她也不不敢妄下定论。 “快些走吧,你姐夫还在前院等着咱们呢,准备启程回府了。” 聂含璋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侯府前院。 向主人家辞别过后,席枭和聂含璋就带着那四个“拖油瓶”提前离席了,容延夫妇还要应酬,便留了下来没跟他们一块走。 聂含瑧一上马车便重重喘出一口长气,惊魂不定地问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刚才大小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奴婢远远地看到大小姐过来了便跟主子您打了暗号,三公子即刻便撤了,大小姐应该并未瞧见什么人。” “嗯……你们都去车厢前守着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会,把中间的挂帘放下吧。” 聂含瑧仔细回想了一遍适才的情形,聂含璋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会看到三公子,听到他们的说话,或许她只是感觉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否则就不会出言试探了。 慢慢地松下心防,聂含瑧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红玉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三公子说过段时间就会去家中向爹爹提亲了,哪怕做不成他的正妻,可是若能当他的侧室,那也是旁人求不来的福份。 假如当真成了三公子的侧室,她嫁的可就不比嫡长姐差了,到时聂含璋见了她都要行礼呢。至于那个讨人厌的聂含瑜,哼,今日只怕要伤心死了吧。沈小侯爷要跟从前她完全看上眼的柳尚香成亲了,而且人家现在还一跃成为了公主,气不死她。 仇人过得不好,聂含瑧自然开心,一边想着情郎和好事将近,一边露出得意的娇笑。 她是一介庶女又如何,自己是永远不会被那些嫡出的踩在脚底下的,终有一天,她要让大家都见识到她的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夜缠绵 聂含璋和席枭离开靖安侯府之后,便直接带着席玉茹和谢清芜回家了,同来的聂含瑜两姐妹则由席枭派去的侍卫安全护送回了聂府,两夫妇得了下人报来的平安信,很快就洗漱就寝了。 一场缠绵的情事过后,席枭抱着浑身娇软的小妻子,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决定。今日聂含璋的伤心难过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深觉问题严重性。 “璋儿,我想与你商量件事,你且行听我说来。我想过些日子在府里办个认亲宴,正式认了清芜妹妹为义妹,你觉得可好? 聂含璋本是闭着眼睛低喘尚未完全恢复迷蒙的神智,被他这么一说,猛地将脑袋从他的胸膛上抬起来,惊问:“夫君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转念一想,聂含璋眼里就透出喜意来。这样也好,在本朝正式认了干亲的兄妹在法理和伦理上就是亲兄妹无异了,倘若做出兄妹**的事情来,那就是有违伦理纲常的德行败坏之事,被发现了是要浸猪笼的。 假如席枭真和谢清芜拜了认亲宴,正式收对方为义妹,那么以后他们之间就只能以兄妹相称,不可能再有其它了,这简直就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适才在沈小侯爷的生辰宴上,皇后娘娘不是命人宣读了收柳姑娘为义女更名为温惠公主的事么?我想,既然我答应了谢副将要照顾好清芜妹妹,那么将其变为真正的家人,给她一个正式的席家人身份是应当的。日后再为她寻个好夫婿风光大嫁,让她无论在哪儿都有家人可依靠,这似乎才是最妥善的照顾。” 席枭没错过妻子脸上隐秘的笑容,扬头就着她光洁的下巴轻咬了一口,暗道这样的决定对大家都好,尤其对妻子是最好的交待,不必让她再为此烦心。 “嗯,我也觉得夫君这个主意甚好,不过认干亲这么大的事须得和母亲商量一下吧,她老人家同意了才行。” 席老夫人对谢清芜究竟抱着什么态度,聂含璋心里当真没底。虽然目前表面上看起来,婆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婆婆们尽管都很厌恶自己的丈夫纳小妾,但却又十分热衷往儿子的房里塞人,美其名曰为了子嗣繁荣着想。 如今她才刚嫁进席家两个多月,嫡出子女还尚未生养,席老夫人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往儿子的房里塞人,否则是会被别人说闲话的,至少聂家那边就交待不过去,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就是摆明了欺负人。 可谁也保不准以后会怎样,正好也可以借此事探探婆婆对儿子房里人抱有什么态度,或许可从中窥探一二席老夫人的心中所想。 “好,明日用完早膳我便找个时间单独与母亲提上此事,想必母亲也是赞成的。小醋坛子,现在心里那口气可顺了?还生不生我的气了?嗯?” 席枭戏谑地看着聂含璋,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笑得格外宠溺且迷人。 “哪个吃醋了,我才没有呢。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明明我是如此温柔大度,善解人意,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的,多听话。” 聂含璋被他调侃地小脸微红,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吃醋了,咯咯娇笑着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温软的气息喷洒得席枭心痒难耐。 她趴卧在他的身上,堪堪才盖过前胸的被子底下露出一道深深的ru沟,ru尖那两粒小红梅因着她的扭动正暧昧地在他胸膛上磨擦着,光裸圆润的肩膀和细腻白滑的美背就暴露在他的眼前,看得席枭眼红口干,刚刚歇下去的巨龙又隐有抬头之势。 他吮着她的肩膀,在上面种上一颗颗鲜红的草莓,含糊不清地说:“璋儿,我这样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将你揉进身体里,成为我自己的一部分才好,我又怎会去染指其他女子呢?小傻子,小傻子……” 在她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后,仿佛要印上他的专属烙印般,席枭趁着聂含璋吃痛惊呼,瞬间堵住她的唇,热切地吻着。同时两掌下滑到她的腰间将她往上一提,腿间的巨物便从下而上重重地顶进了她的身体,开始有节奏地抽cha。 聂含璋被他堵住嘴巴,所有的娇喘吟哦都被他吞进了嘴里,只能发出一声声闷哼,没几下便又软了身子,任由席枭将她摆弄出各种势姿疼爱。 这个男人精力旺盛,除了葵水来的那几日,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她,一晚上通常都要弄上三回才肯完事,她要不是有一副练武的好身体,真心吃不消他那么热衷的啪啪啪床上游戏。 席枭将她的双腿折成m型,压在她的胸前,又快又深狠狠捣弄着,每重重撞击一下便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喃一句“璋儿,我爱你”。 他低沉暗哑地说了十几遍,听得聂含璋意乱情迷娇喘连连,眼中媚光点点,犹如那勾魂夺魄的妖精般,看得席枭双目赤红,愈发凶猛地cao起来。 “好璋儿,你喜欢我么?嗯?喜欢么?” 席枭难得对妻子chi裸直接地表示爱意,却没得到妻子的回应,他也好似从未听过妻子对他说过一些表明心迹的话,趁着今日尽兴情动之际,他非要从她嘴里亲耳听到不可。 “仲寅……夫君……嗯啊……啊……”聂含璋的意识已然模糊,张着小嘴依依呀呀地媚叫着,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席枭腾出一只手探到她挑开她的花心,找到那粒敏感的花核重重一阵揉捻,含着她的耳垂问:“璋儿,回答我,喜欢么?” 这一阵搓揉,几乎要将聂含璋弄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呜咽着:“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嗯?说清楚……”席枭下手又是一阵揉按,身下一记比一记顶弄得凶狠,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今日他是铁了心般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娇泣却也极力忍住,非要听到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 高chao灭顶一般扑了过来,聂含璋闭着眼睛,无意识地摇头尖叫道:“喜欢你,席枭,我喜欢你,喜欢你……”而后绷紧身体,仰头长长娇吟了一声,彻底软成一汪春水瘫在了床上。 席枭的脸因狂喜和**而微微扭曲,他压着她甜软的身子快速冲刺了几十下终于也得到了释放。 身与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两人的情感也在这灵肉结合的一刻得到了升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丝丝密密缠绕到心田。 事毕,两人慢慢平复了呼吸,席枭从她体内退了出来,原本闭目喘息的聂含璋缓缓睁开了水光妩媚的眼睛,伸出玉藕似的胳膊,软软开口道:“仲寅,抱我。” 席枭笑着抱起她,一起走向耳房为她清洗身体,聂含璋体力透支被他极有手法的一阵水中按摩直接舒服地在浴桶中睡过去了。 席枭为她擦干了身体,小心地将怀中视为今生最重要的宝贝抱到了床上,俯身温柔地印下一个吻,与她相拥而眠。 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不来床,等到聂含璋醒来去荣禧堂向席老夫人请安时,席枭早早就去上朝了,她不知道丈夫究竟是否私底下已经找过婆婆说了那事,又因谢清芜等人在场不便开口,便暂时压下了想说的话。 直到用过午膳,她准备休息时,席老夫人派人来叫她去她的卧室,婆媳俩就席枭头天晚上提出的建议进行了商讨。 席老夫人果然是赞成认干亲的,且不说这里头到底是席枭说服的,还是她自个也同意的,总之这事有了婆婆的支持,就等于成功一半了,剩下的另一半就全看谢清芜的意思了。 毕竟认干亲这事必须双方你情我愿的,剃头挑子一头热是没用的,谢清芜同意与否最能直接判断出她是否真的对席枭死心。 倘若她真对席枭死心,那么只可能有作出两种举动。一种是死心同意认干亲,从此以后安份做这个干妹妹;要么是死心但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可以是骄傲有骨气甚至是痛恨,但是她又自讨没趣地离开京城回到边疆。 如果以上两种情况都不是,她选择了含糊其词或避而不答,迟迟拖着时间不予确切回复却又“赖”在席家不肯走,这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根本没死心,还在千方百计地肖想着席枭。 聂含璋寻思着,席枭今日上朝会帮她剃拜贴到宫中给柳尚香,一般来讲一两天内就会有回信了,而谢清芜的事情最好也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于是她就跟席老夫人订下了日子,等三天后找个时机一家人正式跟谢清芜提一提,探一探对方的口风,在此之前,此事尚须保密。 在客房中一脸愁绪弹着琴的谢清芜着实没料到,自己来到京城以后竟成了一个香馍馍,不仅席府中人为她各种打算,便是连八辈子都打不着杆的三皇子妃高慕雪也在暗中派人打探她的身世与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牵一发而动全身(1) 席枭递了拜贴没过两日,皇宫那边就传来了回音,一位宫中内侍送来了一封信给聂含璋,并转达温惠公主邀她明日进宫一叙之事。 聂含璋拆信仔细研读,果真是柳尚香的笔迹,信中内容十分隐诲,怕是说了什么会落下话柄,特意交待见了面再详谈。 次日早上天不亮聂含璋便跟着席枭一起出了府门赶往宫中,反正他也要上朝,正好是同一个方向。 两人出门前在门口遇见了周氏与席玉茹,不免寒喧了几句,周氏的意思是天气冷了,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女儿,要带席玉茹去女衫铺给她裁几件新衣裳。 聂含璋看了一眼跟着周氏身后把脑袋缩得跟鹌鹑似的,脸上明显带着惊慌怯懦的席玉茹,心里也对周氏的这个说法抱有莫大的怀疑。 以周氏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性格,平时不苛扣席玉茹的月银用度就算阿弥佗佛了,她居然会好心到主动给席玉茹买衣服?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头有鬼。 只不过这是二房的事情,自有周氏这个主母打理,她一个新近的媳妇伸不了那么长的手,只是觉得席玉茹这个小姑娘不错,却总是受周氏的欺压有点看不过眼罢了。 她暗中给席玉茹使了个眼色,冲她宽慰地笑笑,算是为她打气,收到小姑娘腼腆的一笑,两姑嫂默契地擦身而过各自往不同方向前去。 席玉茹和她这个堂嫂明显要比亲二嫂要显得亲密一些,肖氏性子沉默寡言,温吞老实,看上去一副典型的受气包形象,跟席玉茹姑嫂两个没少遭受来自席克轩夫妇和席子宸的罪。 她的生母陈姨娘也是胆小怕事之人根本护不了女儿,久而久之,席玉茹就到席老夫人和聂含璋这儿来寻求庇护了。当然了,聂含璋也从席玉茹方面打听到了不少二房的消息,她们也算是互惠互利。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皇宫大门,聂含璋便与席枭分道扬镳,一个前去乾坤殿上朝,另一个则去后宫拜谒公主。 手执温宜公主寝宫“淑芳殿”的腰带,领路的太监将聂含璋主仆带到了西边一处小巧精致的宫殿中,通报了内侍之后便有宫女出来引她们入了殿。 看见殿中主位上端坐着的衣锦明丽、仪态万千的女子,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聂含璋蓦然反应过来那就是如今的温惠公主不再是昔日故人,赶紧伏身行礼道:“臣妇席聂氏,参见温惠公主千千岁。” “快快免礼请起吧,来人啊,给席少夫人看座。” 见到故友,柳尚香眼中隐隐闪动着激动的泪光,语气却十分平常,几乎查觉不出当中的情绪。 “多谢公主。”聂含璋领命落坐,中规中矩践行着礼数,生怕有不恰当之处误了自己连累好友。 “你们都退下吧,到门口候着,我与席少夫人有些体己话要说,需要你们服侍时再听传唤吧。” 宫女们依次有序退出了内殿,就连千霖千雪也一并遣了出去,关上大门之后,偌大的殿中只有她们二人,愈发显得冷清起来。 “公主在宫中一切尚好?”没有外人在,聂含璋说话也放开了些,这一句是属于朋友间的问候,无关其他。 “都挺好的,皇后娘娘对我很是照顾。你能来看我,我十分开心,私底下璋妹妹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吧,什么公主呀,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别因为这个生份了。” 柳尚香露出浅笑,有人真正关心她的死活,这种体贴让她心生温暖。 见她眉间轻笼愁绪,聂含璋大抵也明白作为一颗棋子的身不由己,皇后娘娘对她的照顾,何偿又不是一种变相的索取。 “在这后宫里头你无亲无故,万事只能靠自己,一切要多加小心。虽有皇后娘娘作后盾,可总也难免有人要你作筏子对付皇后,你多加忍耐一些,嫁到婧安侯府以后,或许这境况能好些。” 对于好友目前的情况,聂含璋是爱莫能助,只能言语上多加安慰,让她宽心一些,至少心里能好过一点。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早该料到会有今天了,可我不后悔。若是不依附皇后娘娘,我在那个家里真是生不如死,或许早就不知被那个老虔婆嫁给什么人糟蹋了,这至少是我自己选的,便是命果不好,我也认了。” 柳尚香这一路走来命途比之聂含璋更为坎坷,两人也是因相同的身世和遭遇而惺惺相惜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我大抵也猜到了皇后娘娘将你下嫁给沈小侯爷的用意,不过你不必太悲观,沈小侯爷真心是个良配。我夫君与他有些交情,说此人品性高洁,才德兼备,值得托付终生。你能嫁于他,我很是为你高兴。” 柳尚香能阴差阳错地嫁给沈睿锋,是聂含璋觉得这些不幸里面最值得庆幸的事了,假如她能好好把握的话,未必不能与沈家人和睦共处。 “原本沈小侯爷那样的人物,我是万万不敢肖想的,当日皇后娘娘赐婚一事先并未言明,我也是吓了一跳,可后来觉得能嫁于这样的人家,已是我高攀来的福份,如今我是心有惴惴可是又饱含期待。” 柳尚香大概是心仪沈睿锋的,说起未来夫婿时,脸上泛起了点点红云,眼中光芒闪烁。哪怕生活再灰暗,可依然阻挡不了她对幸福的向往与渴望。 “好期待你的大婚啊,日后你嫁入沈家,咱们倒是可以时常往来了,还可以像做姑娘家时,两家人没事便相约出去逛街游湖。” 聂含璋笑道,好像结婚之后人身自由要比没出嫁前要高一些,只要有正当合适的理由,做好安全工作,出门是相对自由的。 “嘻嘻……”柳尚香掩唇轻笑,“看来席将军对你真是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心呢。着实没想到他那样冷峻的一个人,到头来竟然折在你手里了。” “你们只看到他对我好,其实我对他也不差啊。我为了给他做生辰礼还亲自做女红呢,你看我这手指头都快扎成筛子了。” 聂含璋撒娇叫屈道,把护暖手套摘掉,高举双手在柳尚香面前晃了晃,葱白如玉的几根指尖上果然布满了细密的小针眼,她怕席枭发现,平时都以怕冷的借口戴着手套不让他看见。 “璋儿,我好生羡慕你呢,你与席将军两情相悦、佳偶天成,不知我与沈小侯爷将来会是何等模样。” 柳尚香的笑容渐渐垮了下来,言语中带着淡淡的酸涩,一是因为自卑作祟,二则因为动机不纯。 “我只知真心换真心,想要他人对你好,必先要对他人好。恩爱夫妻之间从来没有一方一味付出,另一方无动于衷之说。虽说你嫁进沈府可能身负重任,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多加着想,留些后路,只要你真心对待小侯爷,我相信,假以时日,他必定也能感受到你的诚意,纵使做不成一对恩爱夫妻,但若能举案齐眉亦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今日听你一席话,真是让我豁然开朗。璋妹妹,谢谢你!” 柳尚香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泪光点点,在她觉得人生黑暗无望之际,聂含璋的话像一道穿破层层乌云的亮光,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况且我未必真的能帮上你什么。我只希望,在这动荡的朝局之间,咱们姐妹日后千万不要被迫成为对立的一方便心满意足了。” 聂含璋蹙眉轻叹,表面上朝堂一片安宁,暗地里实则风起云涌,如今乾明帝重病但尚在人间,万一他哪天撒手归西了,京城恐怕难免一番血雨腥风。 “嘘……”柳尚香紧张地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俯身在聂含璋耳边低语。 “皇上的病据说已是病入膏肓了,如今太医院人人自危,便是皇后娘娘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圣颜了。皇上的寝宫被禁卫军里外三层地把守着,没有皇上的口谕与圣旨,任何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杀无赦。” 聂含璋听得心惊胆颤,看来皇上真是时日无多了。席枭也说,皇上现在只是偶尔早朝了,有时候就由几位皇子轮流代掌执政,不偏不倚的态度叫人还是摸不清皇上到底属意哪位皇子继承大统。 “那柳姐姐你在宫中更要小心为上,我近来常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夫君说了太多朝政之事所以太过敏感了。” 柳尚香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握紧聂含璋的手,悄声道:“璋妹妹,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在宫中听闻了一些三皇子的风liu轶事,仿佛与你娘家那位四妹妹有些关系。” “你是说聂含瑧?究竟如何传的?” 聂含璋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无缘无故聂含瑧怎么会跟三皇子扯上关联。 “具体我却不知,只听说三皇子书房里藏有一副聂含瑧的小像,某日不小心被扫洒的下人撞翻显露了出来,你也知道令妹那副长相,让人过目难忘,恐是不会错的。我还听闻,三皇子有意纳她为侧妃呢,只是这宫中素来流言满布,不知真假。如今这个阶段各府还是明哲保身地好,无谓被卷入夺嫡风波,一个不小心,连累的何止一家九族……” 柳尚香面色凝重说得煞有介事,想来这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聂含璋仔细回想了几遍那一天在靖安侯府遇到聂含瑧的情形,终于想起来那片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的衣角,上面绣制的图案好像是形态各异的麒麟神兽,而本朝所有有品阶身份的官员和侯爵中,似乎只有皇子才有资格身着麒麟图案的衣服。 可见,自己那日在靖安侯府所见并非眼花,当日与聂含瑧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三皇子赵堇懿,这两人暗渡成仓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柳姐姐,多谢你了,此事我回去后会与家父商量,多加提防,一个一个地真是不让人省心哪。哎……” 聂含璋登时头大如斗,自古以来站队这种事情都超级高风险。站对了大家一起升官发财,可要是站错了,那就一起入土跟人间说拜拜。若不是怕聂含瑧搅出事来连累到席聂两家,她才懒得管她那些破事儿。 接下来的谈话聂含璋颇有些心有在焉,因为心里总惦记着聂含瑧和三皇子的事情,柳尚香也知她所为何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结束了今日的见面。 早午晚三餐她都得陪侍皇后娘娘身侧,不能误了时辰,没有对方的同意,更是不敢私自留下客人在宫中用膳。 临走前,聂含璋硬塞给柳尚香三千两的银票让她防身用,这钱是席枭出的,权当是他们夫妇送给她晋升为公主的一份心意了。 在宫里处处要用钱,柳尚香那个扣门的老爹和后娘根本指望不上,而后妃们赏赐的那些东西又只能戴不能花,又变不了现,没什么卵用,还是真金白银来得更实际。 聂含璋走后,柳尚香倚靠在冰冷孤清的殿堂内久久凝望,手中捏着还残存余温的银票不禁潸然泪下。 倘若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她留恋,大概就是这份难得的友谊了,它是她心底唯一的温暖和光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牵一发而动全身(2) 聂含璋离开淑芳殿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来到提前与席枭约定的一个皇宫角门处短暂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才走的。 事关重大且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聂含璋决定晚上待席枭下朝后再跟他商量对策,回头再寻个时机去娘家一探虚实,顺便打个小报告。 话说另一边,和夫妻二人一同出门的周氏带着席玉茹在城中七拐八弯,象征性地逛了几家衣裳铺后却悄悄地来到了一处无属名的别院。 事实上,周氏是受了夫命,特意带着席玉茹来见一个贵人的,这个贵人正是席克轩父子如今攀附上的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的正妻。 虽然丈夫并没言明依附的是哪位人物,但从对方讳莫如深的态度来看,肯定非公即侯,否则何以搞得如此神秘。 席玉茹惴惴不安地跟在嫡母身后来到这个完全陌生却精致堂皇的别院中,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一时间恐惧、惊慌、茫然充溢了整个心头,使得她走路都打颤。 周氏见状,边走边低声训斥道:“作死呢,摆出那副样子给贵人瞧见了是存心给我丢脸么?甭苦丧着脸,给我打起精神来。” 席玉茹听罢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哭出来,被周氏狠厉的眼神一瞪瞬间又将眼泪逼了回去,垂着头努力做出端庄大方的样子来。可无奈她从小就被周氏养得畏畏缩缩,无论如何也显不出那个气质来,周氏只能气馁作罢。 一路走来,周氏都在暗中打量别院的景致,不禁感慨其主人的富贵,就连带路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银气度不凡,可想而知,丈夫此次攀上的是何等人家。 至于对方的主母为何想见席玉茹,听丈夫的意思是,那家爷想纳个良妾,丈夫为表忠心,于是自荐了家中这个待嫁闺中的庶女。 周氏心内隐有得色,没想到席玉茹这个赔钱货养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派上一点用场了。她长相不出众,性子又温吞胆小最好拿捏,哪个主母不喜欢这样的妾室,今日见了席玉茹对方一定会满意的,到时他们二房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母女俩足足走了一刻钟才来到与贵人相见的花厅,可惜连对方的面都不得见,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纱帘,里头的情况瞧不分明,只能听声答话。 “来人可是席二夫人与席四小姐?” 周氏刚落坐,便听到纱帘那头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听上去声音的主人非常年轻,应该不及二十岁。 “民妇正是,携小女席氏玉茹见过贵人。” 周氏赶紧拉着席玉茹起身,行了个大礼,站着没敢动。 “坐下说话吧,无须多礼。” 一句很客气的话语,周氏却觉得那音调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愈发觉得里头坐着的不是一般人家。 “席四小姐上前几步来,让我瞧瞧模样。” 贵人发话周氏连忙迎合,推了一把身侧坐立难安的席玉茹,示意她照做。 席玉茹垂着脑袋,挪着小碎步往前走了几步,因为过度紧张憋得小脸通红,隐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抖着。 挡在身前的纱帘从中间被人轻轻挑开一条缝隙,一道挑剔的目光直射在席玉茹身上,上下左右巡视了一番,很快又合上了帘布,周氏与席玉茹压根没敢往里瞧,连那位贵夫人的一根头发丝也没看着。 “席四小姐生得清秀可人,真是惹人疼爱呢。” 打量了半晌,声音的主人给出了一个十分客套的评价,周氏辨不明当中真意,觉得对方应该是满意的,但又怕对方不是真的满意,赶忙补上一句。 “小女自幼养在我身边,最是乖巧温顺,平日连府门都很少出,就喜欢呆在家里做些绣活什么的,是以见到贵人难免有些拘谨,请您别见怪。”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无非是向对方透露席玉茹是个没见面的小丫头,胆小软弱,极好拿捏。 “呵……”里头传出一阵轻笑,似乎很是满意,“你们先带席四小姐去隔壁雅间吃点茶果吧,席二夫人暂请留步。” 很快,一脸惊惶不定的席玉茹就被人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周氏有些担心不免低声嘱咐几句,她怕万一席玉茹在外头出了事,回府她不好交待。 “席二夫人是信不过我吗?放心好了,保管还你一个毫发无伤的女儿。” 那道声音蓦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点讥诮,仿佛在嘲笑周氏的表里不一。 “岂敢怀疑贵人,只是小女生性怯懦,不曾单独一人在外头呆过,我怕她一时紧张会犯错事,给贵人添麻烦便不好了,故宽慰了她几句。” 周氏头皮一麻,这个身份成谜的贵人果然不好伺候。 “嗯,我不过是与席二夫人开个玩笑,你无须紧张。独留你下来,是想问你一些有关贵府新来的那位女客的事情,我想席二夫人一定会知无不言的吧。” “那是当然,贵人想知道谢姑娘什么事情,但妨民妇知晓的,一定不敢隐瞒。” 周氏暗中琢磨,对方怎么突然问起谢清芜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闻这位谢姑娘与席将军颇有纠葛,席二夫人可否说说这二人之间的事情,我颇感兴趣呢。” 周氏当然不会傻到去问她为什么会对席枭和谢清芜的事情感兴趣,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当然难免添油加醋了一番,将二人说得好像有私情似的,她觉得贵人想听的是这个。 待她说完,纱帘那头的主人沉默了片刻,好一会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看来这位谢姑娘还真是个痴心人呢,可惜呀,情郎变做她人夫婿了,想来心中定是十分不甘的,她此次前来京城可是要与席将军再续前缘的?” 虽讶异对方问得如此直接,但周氏还是阿谀谄笑直言相告:“贵人果然好眼力,民妇瞧着谢姑娘对枭儿是有那么个意思,不过好像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枭儿似乎并无此意。” “席二夫人此言差矣,天底下就没有不爱偷xing的猫儿。我生平最见不得有情人劳燕分飞了,见谢姑娘一片真心实在不忍她被辜负,着实想帮助她与席将军这对昔日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席二夫人不觉得如此吗?” “呵呵,贵人菩萨心肠,自是您说的这个理。” 周氏不明就理,难不成这位贵人是想让自己挑拨席枭夫妇的感情,摄合谢清芜与席枭不成? “我这有两个人,聪明伶俐心思玲珑,十分乐意前去助谢姑娘一臂之力,需要席二夫人你找个机会将她们送去服侍谢姑娘,这应该不难吧?” 话音刚落,从纱帘里头就走出了两个相貌平平,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的姑娘,看上去很是不起眼,但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她们显然是精心训练过的。 周氏哪敢拒绝,何况离间席枭夫妇的感情,给大房添堵制造麻烦,也是他们心之所求,如今还额外多了帮手,自是千恩万谢地应下。 “席二夫人,咱们这是在做成全一对苦命鸳鸯的大好事,以您这般乐于助人的性格,没理由袖手旁观的对不对?日后这两个丫鬟在贵府就有劳您多加照顾了,若有事要安排我会让她们告知你的,你那边也要及时让人通传消息。” “是,民妇省得,一定照贵人您的意思仔细办妥。” 周氏意会,这人是让她在府里做眼线,把落松院那两夫妻的消息定期上报。 “嗯,席二夫人果然识大体知时务,只要你们忠心为我和我夫君办事,我们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这是小小意思,权当一点见面礼了,若是事情办得好,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手捧一个包袱走了出来,打开之后,金灿灿的光几乎要闪瞎周氏的眼睛,里头装的全是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还有一小叠银票,看得周氏眼冒金光,贪相毕露。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我们一定好好办事,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周氏伸手接过包袱,点头哈腰地恭维着,那架势对着亲爹娘也不过如此了。 虽说她在席家有些实权,但府中库银这块自是由席老夫人把控着,店铺田产又都是由丈夫儿子打量,钱财也不过她的眼,最多是从采购月银上捞点油水。 再加上席老夫人生活节俭,府里一应用度都是寻常,她何曾拥有过这样的金贵物什,如今这些可都是她的了,那些银票也能私自瞒下收作自个的私房钱,一想到往后还有得这样的好处,周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放下包袱,那丫鬟眼带轻蔑地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主子说得一点不差,像周氏这种为了钱连亲人也能出卖的人活该拿来收买利用。 “我还有别的事忙,就不留您和席四小姐久坐了,今儿咱们没见过面,不曾说过话,席二夫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话中带着淡淡的警告,周氏忙不迭点头应道:“民妇晓得,今日出门只是带小女去逛衣裳铺,不曾到过别处,更不曾见过他人。” “嗯……来人,送席二夫人和席四小姐出去吧。” 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周氏自然知趣,主动站起身来拍了几句马屁,拿着得来的好处美滋滋地往外走,身后还跟着贵人赏赐给她的那两个丫鬟。 同席玉茹汇合前,为免对方发现端倪,周氏还特意将包袱拆开,将里头的东西分装到怀兜和两边袖兜里,若无其事地带着明显受了惊吓的席玉茹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周氏更是各种威逼恐吓,让席玉茹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否则便拿陈姨娘的性命相要挟。 席玉茹掐紧手心,默默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自有了计较。周氏莫名其妙地带她来见陌生女人,打得不知是什么主意,保不齐是要将她“卖”给什么不正经的人家当妻作妾,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那位贵人的眼晴就像吐着信子的蛇一样,冰冷阴郁,没有一丝温度和人味地打量着她,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打心底害怕。若是不想些办法,自己和姨娘恐怕都逃不了周氏那恶妇的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牵一发而动全身(3) 周氏母女离开之后,无名别院厢房中的那道厚纱帘被轻轻拨往两边,正中悠闲落坐的美少妇赫然就是三皇妃高慕雪。 “将人都送走了?那对母女没起疑吧?” 高慕雪嘴角噙着冷笑,赵堇懿自以为能瞒住她打着如意算盘,她正好可以借力打力,顺便还能给聂含璋那个贱人添点堵,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皇妃且放心,奴婢亲自将人送到院外的,她们老实得很,什么也不敢多瞧多问,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嗯,让人仔细盯着骠骑将军府,淑琴、淑棋若有消息传回,及时通报。我也乏了,先去睡会,三皇子下朝时来叫我起床,那时咱们再启程回府。” 高慕雪懒懒打了哈欠,心情颇好地朝内室走去,有淑琴淑棋在那个谢姑娘身边“出谋划策”,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聂含璋吃瘪的样子了。 周氏带着席玉茹等人回府时,聂含璋、席老夫人、谢清芫和严嬷嬷四人兴致高昂地在打叶子牌,突见两个眼生的作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孩,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听门房说,弟妹一早就带着玉茹出去买新衣裳了,可有入眼的?” 席老夫人边摸牌边说,和善的目光在扫过堂中两个无故多出来的那两个人时,多了几分深沉和锐利。 “哎呀,大嫂您甭提了,这横竖逛了许多家愣是没挑着中意的,都是那些不中看的料子和过时的款式,我想给玉茹买几件好衣裳都不成。不过衣裳没买成,倒是挑了两件像样的首饰,回头玉茹戴出去见客正合适。” 周氏炫耀似地从左侧衣兜里摸索出两件贵人赏赐的首饰,故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以证明真伪,要是逛了一上午却空手回来,着实说不过去。反正这东西顶多借席玉茹戴几天,回头它们还得重归自己腰包里。 聂含璋抬头认真看了看,周氏这回的眼光不错,挑的首饰确实不赖,看上去价格也不便宜的样子,难得她肯出一回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又看了看周氏身后脸色微白,双眼无神的席玉茹,心里升起了一种怪异的不合谐感,不由笑着试探:“玉茹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高兴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啦。” “这孩子是逛累了,适才回来的路上还嚷嚷着困倦了想午休呢。茹儿,既然你困乏了就不必陪着我们说话了,快些回房休息去吧。” 周氏一脸关爱地看着席玉茹,可眼神当中隐藏着的深意只有直视着她的席玉茹能懂,她微微垂下头,低声道:“那玉茹就先行回房歇息,不打扰大家玩牌了,多谢母亲体谅。” “傻孩子,母女之间说什么谢呢,你们服侍四小姐回去吧。”周氏兀自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聂含璋轻轻扬唇露出一抹讥笑,周氏这戏有些演过头了,她反倒更加觉得不寻常,愈发相信这里头有鬼。 席老夫人平静的平容下看不出情绪,目送席玉茹离开的背影,淡淡开口道:“弟妹,你身边那两个是什么人? “哦,这两个是我适才出门时刚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的新丫鬟,听说从前在大户人家呆过很会伺候人。我屋里的那几个丫鬟差不多都到婚配年纪了,我打算过段时间放一批出府让她们嫁人生子去,正巧在人牙市集上碰见了合眼的,所以就提前买两个回来先磨练着。淑琴,淑棋,还不赶紧过来见过各位主子。” 周氏说得极其自然,想来是提前就已经打好的腹稿,而且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没有半点破绽。 这是她们二房的私事,周氏自个花钱买两个丫鬟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听罢,席老夫人点点头,眼中的锐利打消了不少。 淑琴、淑棋低眉顺眼地向聂含璋几人行礼,身段和仪礼的确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愈发加深了周氏刚才那些话的可信度。 周氏心中暗自得意,为防众人起疑,她回府时还特意去人牙市集转了一圈,那儿的人牙子和仆婢买卖生意来自全国各地,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谁又认识得谁,即便是有人去查了,淑琴、淑棋的身份那边也安排得十分严密,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席玉茹那个小妮子管好她的嘴巴,不要胡说八道,这事就漏不出去,她料定自己那个胆小懦弱的庶女也没胆敢乱说话。 周氏将众人唬弄过去之后便带着人离开回到二房的西院去了,虽然贵人有交待要将淑琴淑棋安插到谢清芜身边,但此事她需得跟她们从长计议,定下个合理的计策再将人送过去才不显得突兀和惹人怀疑。 聂含璋倒没对那两个丫鬟生疑,而是对席玉茹今天的不正常反应生疑,一边打着叶子牌,一边寻思着过几日找席玉茹单独说说话,或许就能套出什么来。 晚上席枭回府后,聂含璋仔细跟他说了今天与柳尚香之间的谈话,并将聂含瑧可能与三皇子暗中有私情的事也一并说了。 席枭听罢终于明白,当日三皇子说的那句,日后可能会与他成为连襟兄弟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对方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夫妻二人商量了半宿,决定不日就回娘家一趟,由席枭出面向聂修这个老丈人好心提醒一下。 这是顶重要的事,没过两天,趁着席枭和聂修都是沐休的日子,夫妻俩以聂老太太身体欠安,要去探望长辈为由,回了一趟娘家。 聂含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在屋里陪着老太太和一众女眷闲聊逗趣,即便见着聂含瑧了也没表露出一丝异样,更没有进行言语上的试探。反正这项重大工作已经全权交给席枭了,他们翁婿两个大男人关在屋里说悄悄话,怎么也泄不了密。 离开时,聂含璋明显地感觉到聂修脸色铁青,大概是被聂含瑧和聂含瑜这两个“不听话的女儿”气得够呛。 一个是又哭又嚷着誓死不嫁人,大概是因为心上人要另娶了,聂含瑜这回真是伤透了心,饶是吕氏这个亲娘好说歹说她也听不进去,整日只是哭丧着脸,将前来提亲的人家吓跑了好几个,气得聂修是直跳脚,吕氏更是急得嘴上冒泡。 另一个则是恨嫁不已,甚至连女儿家的名声和廉耻都不顾了,竟然暗中跟三皇子偷偷往来,有了私情,也不知如今发展到何种地步了,真是叫人心慌着急。 聂含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心内暗道:“不好意思,便宜老爹,女儿只能帮您到这儿了,其它的家事您老自个慢慢解决吧。” 聂修深感老怀安慰,没想到以前最让人头疼的嫡长女如今反而是那个最让人省心的,而他引以为豪的另外两个女儿却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简直要气死他了。 这件大事一了,聂含璋心头的那块大石也算放下了,聂修是官场老人,比他们更懂得厉害关系,相信他一定会妥善处理的,自己和席枭不必再为此操心了。 回府的路上聂含璋不由心情大好,拉着席枭陪她去逛市集,买了一些小零嘴,天将暗时,夫妻二人才开开心心地把家还。 聂含璋前脚才刚踏进府门,突然就被像一道闪电似地跪扑在自己身前的人影给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那人声嘶裂肺得嚎起来了。 “少夫人,求求您救救白露姐姐吧……” 聂含璋定睛一看,这不是她派去伺候谢清芜的其中一个丫鬟秋霜么?哭喊成这样,莫非白露出了什么事? “你是哪个房里伺候的?如此没规矩,竟敢惊吓到主子,来人啊,给我把她拉下去。” 席枭轻吼了一声,吓得秋霜直接噤声,哭都不敢,趴在地上抖得筛子似的。 “且慢,夫君,她从前是我身边的人,后来派去伺候谢姑娘了,你并不认得,她这副样子必有急事,不如先听她说完吧。” 聂含璋轻扯了一下席枭的衣袖,示意他别说话,他发起脾气来,简直能活活把人吓死。 “秋霜,到底何事惊慌哭喊成这样?白露怎么了?” 听到主子的声音,秋霜才敢把头半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们说白露姐姐偷了谢姑娘的首饰银两,如今正在花厅里受审逼问呢,二夫人还让家丁用了刑……少夫人,您快去救救她吧,白露姐姐肯定不会偷东西,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请您一定要救救她呀……” “刷……”聂含璋登时气得头皮发炸,怒火冲天。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周氏这是故意算准了她不在府里的时机,找她身边的人开刀是吧?真是孰可忍是不可忍,她今天要是不给周氏一点颜色瞧瞧,她聂含璋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走,咱们现在就去花厅,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聂含璋一脸寒霜迈步就走,席枭知道妻子动怒了,拉住她的手柔声劝慰:“璋儿,莫气坏了身子,到那先了解情况再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我会控制自己情绪的。” 深深两个深呼吸,聂含璋平复了一下心情,勉强才挂上笑脸。席枭说得对,要冷静不能发火,先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作打算。而且有他撑腰,自己底气也更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夫妻双煞(1) 聂含璋急走行至花厅外,便已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她休整了一下脚步,像平常一样走进去。 饶是事先知道周氏已经对白露动了刑,可是看到白露高肿青紫的脸颊和开裂流血的肿胀嘴唇时,胸中那股怒火还是难以抑制地烧得愈加旺盛。 怪不得秋霜急成那样跑来喊救命,把人都打成这样了,根本连话都没法说了,还如何自辩,周氏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跪在堂中呜呜涕泣的白露见到主子来了,眼中闪出亮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屈辱地流下两行热泪。 聂含璋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缓缓走到堂中,笑道:“母亲,婶子,不知白露犯了何事?媳妇刚从娘家回来,不知个中因由,可否说来听听。” “具体因由我却也不知,是你婶子派人来荣禧堂通知我,说白露似乎拿了谢姑娘的东西,要我过来主持公道。只是白露被扭送过来时,已经说不了话了,我也没法审问,毕竟她是你的人,我只好差人等着你回府再做定夺了。” 席老夫人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很大,聂含璋了然,婆婆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都是周氏和她的人在自话自说,也多亏了婆婆帮她将人保了下来。 聂含璋转头看向周氏,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着幽幽冷光,像一头准备捕食的恶狼似的,看得周氏背脊发凉,却仍强撑着镇定,说得振振有词。 “三侄媳,我知道白露是你的人,你不愿相信她会作奸犯科,这乃人之常情。可是她偷盗谢姑娘的财物可是人赃俱获,当时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抵赖。你总不能说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看错了吧?” “婶子的意思是包括您在内,很多人都亲眼看见白露偷谢姑娘的东西了?那么,请问这些人证都有谁?你们全部站出来说清楚,究竟是谁,哪只眼睛亲眼看到白露偷东西了?婶子,您亲眼看到她偷东西了吗?” 聂含璋不怒反笑,冷冷地看着周氏反问。 周氏干笑两声,辩解道:“既然都说是偷盗了,又怎会亲眼让人瞧见呢?那不是作死么,她岂会那么傻。我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白露偷东西,可谢姑娘不见了的银两首饰确实是从白露的衣柜里搜出来的,这一点总不能作假吧,当时在场的众人都瞧见了的。” 聂含璋没回她的话,而是转头问谢清芜,她倒想看看这件事是周氏一个人暗中捣的鬼,还是谢清芜也有份参与。 “不知谢姑娘丢失的是何物?又是何时发现它们不见的?为何又会搜到白露的房间里?又是谁从白露的衣柜里搜出赃物的?” 谢清芜没想到聂含璋会突然问到她头上,愣怔了片刻,仔细回想道:“大概申时周婶子来我这儿借鞋面花样,我们在厅堂喝了会茶,后来我让流光回卧房去梳妆台取鞋样时,她才发现原本放在抽屉里的一些首饰碎银不见了。” 看了一眼座上面无表情的席枭,谢清芜更加小心斟酌地说:“周婶子听说我东西不见了,便让人锁了院门开始从里到外地搜查,只是都没见。院里除了我那间卧房,就只有白露和秋霜住的下人房了,于是我们便一起进去看了看,然后流光就在白露的衣柜里找到了那些东西……都是些不太值钱的玩意,我想这大概只是一场误会吧。” “谢姑娘的意思是,你的东西是今儿申时才不见的?还是今儿申时才发现不见的?” 聂含璋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这个问题很关键。 “应该是今儿申时不见的,因为我午睡起来梳妆时,那些东西都还在,那会差不多是未时过半,中间也就隔了不到半个时辰。” “有劳谢姑娘了……” 从谢清芜主仆的反应和表情来看,聂含璋觉得此事应与她们无关,前生作为一名警察,这点判断和直觉她还是有的。 “大家都听到了,谢姑娘的东西是今儿申时才不见的,那么我想问一问,为何白露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要挑在大白天而且还是人多时间紧的情况下手?她就不怕被人当场抓住吗?还有,她要是偷了东西为何不好好藏起来,却偏偏要藏到自己的衣柜里,让人一搜就搜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偷的。婶子既觉得白露不傻,她又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等蠢事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聂含璋字字珠玑,逼问得周氏心里愈发紧张,不过她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胸有成竹便也不怕。 “我怎知她为何要这样做,大概是一时起了贪恋,糊涂犯错吧,至于为什么不藏到别处,应该是时间太紧来不及吧,当时人多她也没地藏,所以只能匆忙藏到自己的衣柜里,没想到却被抓了现行。侄媳,我知道你想护着自个的人,可也不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吧,你这样做如何能服众呢。” 周氏自知这是一个漏洞,自己无法自圆其说,若是让聂含璋再揪着这个话题往下扯,保不准就露了马脚,遂故意转移话题,说得好像是聂含璋为了包庇下人,故意胡搅蛮缠。 “那婶子你不分清红皂白,在尚未查清事情真相之前就私自让人对白露动刑,莫非就能服众吗?或许东西真是白露偷的,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嫁祸吗?为何今天那么多下人在场,却只单单怀疑白露一个?我倒是觉得,今儿去过谢姑娘客房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还有,为何要对白露掌嘴让她开不了口,而不是使用其它刑罚?莫非是有人为了阻止白露说出真相所以才故意堵上她的嘴,想来个屈打成招吗?” 聂含璋冷静了下来之后,思路无比清晰,追着周氏质问,逼得对方节节败退。 “侄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故意冤枉一个下人不成?我命人掌嘴白露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当时她被抓住时死不承认,口中还污言秽语,骂得实在难听,为免污了众人的耳,我才命人掌她的嘴,谁知用刑的家丁下手重了,不小心闹成了这样。” 周氏不慌不忙地应对着,可是被一个晚辈咄咄逼问,自觉下不来台,于是便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冲席老夫人和席枭说道: “大嫂,枭儿,这本是你们大房的事儿,与我无甚相干,我只是不巧赶上了想替谢姑娘讨个公道而已,不成想竟惹得侄媳误会了,以为我是故意发难,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啊。你们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竟对长辈如此不敬,好端端地把我拿罪人一样来审,真是岂有此理。” 周氏气喘吁吁地指着聂含璋骂,气得脸红脖子粗。 “得了,横竖这本也不关我什么事,我不插手便是了,你们自行处理吧。只是咱们将军府从未出过下人盗窃主子财物的事,若是不严明处理,只怕坏了府里规矩,传了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弟妹你是长者,宰相肚里能撑船,何须跟小辈们计较。况且璋儿她只是怒急攻心,这才说了一些气话,毕竟事关一条人命与她的名声,她着急也是常情,你多体谅体谅。” 席老夫人笑呵呵地和着稀泥,她一直不开口不帮腔,就是想试试聂含璋有多少功力,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 她这么说,周氏反倒被堵了回去不好答话了,再说聂含璋的不是便只会显得她这个长辈没有容人之量,得理不饶人了,只得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婶子恕罪,含璋适才太过心急,说话有些冲了,向您赔个不是。不过您说得在理,这事涉及到你我二人的丫鬟,咱们各说各理,恐怕到明儿天亮也争论不出个结果来。为表公允,不如就交由母亲和夫君来处理吧,夫君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由他来查清事实真相自是再恰当不过了。” 聂含璋轻笑了一声,索性顺水推舟应了下来,那些作奸犯科的人不怕自己,可是却怕席枭,他一上场,首先就能把那些作贼心虚的人吓得胆寒。 周氏以为聂含璋一定会跟自己据理力争,没想到她居然服软了,喉头一噎,暗自叫苦,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可是话既出口有如泼出去的水,实难收回,只好闭了嘴沉默地坐着。 她总不能起身反对,说他们一家三口肯定会互相包庇,必须由自己来主持公道。席枭母子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主子,由他们来处理这事,本就天经地义。 “对了,既然要审,咱们今儿就挨个好好审一审,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母亲,夫君,为了公平起见,媳妇建议把今儿去过谢姑娘客房的那些人一一审问一遍,凭什么同样出现在那里,我的人就要被当成贼看,而婶子的人却成了捉贼有功的功臣?这世上岂有如此偏颇的道理?” 聂含璋面带讥笑看着周氏,凉凉开口道:“婶子觉得这样可还算公正?若是您不同意那也无妨,大不了我就让白露替人顶了这口黑锅。” “哼……看来侄媳今儿是认定我行事不公,非要徇私包庇了。也罢,真金不怕火炼,为表一视同仁,她们几个你随便问去,只怕届时问出结果来,会让你更加没脸罢了。” 周氏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现在她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 当时院里除了谢清芜主仆,就只有白露秋霜以及她带去的那几个人,谢清芜主仆自然不必考虑在内,其他人确实都有嫌疑。 若是她们一口咬定是白露做的,而不肯接受审问,反倒愈加惹人怀疑,自己在下人心中难免失了威望,回头想要取代聂含璋掌控大权更是不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夫妻双煞(2) “今儿去过谢姑娘客房的都有哪些人,自个站出来。” 一直黑着脸作壁上观的席枭终于开口,一句简单的吩咐,听在那些当事人耳中却好比一把钢刀悬在了头上,叫人胆颤心惊。 很快,除了白露以外,堂下又稀稀拉拉跪了五个人,一个是秋露,其余四个都是周氏的人,两个是她的贴身丫鬟,另外那两个是新进府的淑琴和淑棋。 席枭冷冷扫了堂下的五人一眼,对着门外轻飘飘说了一句:“来人,将这五人带下去杖责,直到有人肯说出实话为止。道出实情,你们所有人都有活路,但若无人肯站出来承认此事,全部杖毙。” “全部杖毙……全部杖毙……” 席枭的话像是直接宣判了死刑,听得堂下五人两眼发黑,四肢发抖,磕头齐齐喊冤,淑琴和淑棋惊惧地对视一眼,焦急地看向周氏。 她们现在只是将军府新来的下人,哪有说话的份,一开口只怕死得更快,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周氏了。主子交待的任务还没开始,总不能刚进府就这样白白折了进去,赔上性命吧。 “呃……”聂含璋瞪圆了美目看向身侧的丈夫,一时失语,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亏席枭想得出来。 周氏收到对方的求救信号,吓得额上冷汗直滴,急忙开口阻止道:“枭儿,你这不是胡闹吗?护短也该有个限度吧。这事明摆了是白露一人所为,岂能搭上这么多无辜性命?你如此行事,怎能服众,只怕会寒了大伙的心。传了出去,难免又要被外人编排你处事不公,苛待下人,岂不是对你名声有污。” “我席枭在外的恶名还少么?也不差这几条了,将军府绝不养奸佞险恶、心术不正之人。把人拖出去吧,打到有人肯说才停。” 周氏列举的那些所谓威胁,对席枭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对着堂下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发号施令。 “啊……将军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们的事啊,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哭喊,听得人瘆的慌。 周氏见自己说不动席枭,赶紧向席老夫人求救:“大嫂,你快劝劝枭儿吧,一家之主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席老夫人淡淡地说:“枭儿既是一家之主,府里的一切事情自然是由他作主,他想如何处置自有他的道理,即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妄加干涉。” 这话说得高明,直接给周氏打脸了,既然知道席枭是一家之主,她这个亲娘都管不着,你一个做婶子的凭什么来质疑他的权威,这不是越主代庖么。 周氏这下彻底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傻眼了。她觉得席老夫人一向待下人和善,心地宽厚,又是个吃斋念佛的,肯定会帮着阻止席枭,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 门外噼里啪啦棍棒打在**上的声音已经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凄厉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屋内许多人脸都吓青了。 谢清芜小脸煞白,抖着眼皮看向席枭,很想开口求情上一句,只是看到对方一脸肃杀的模样,不由心生畏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敢说了。 可是席枭身边的聂含璋依然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与他十指交缠,脸上当真无一丝惊慌惧怕之色,而是全然的信任。而席枭在看向她时,也是目带柔光,丝丝流淌着情意。 谢清芜呆呆凝望着,终于领会到什么叫做“天生般配”。眼前这对夫妻的神情姿态简直如出一辙,就连眉目间透露出的那股冷绝肃杀之气也是浑然一体,她自问若是换了自己站在席枭身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和聂含璋一样。 看了一会,谢清芜突觉万念俱灰,聂含璋和席枭之间,当真是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自己纵使再是苦苦纠缠,又能如何? 她的脸瞬间灰败下来,神色凄迷地盯着自已的脚面渐渐失神,外头凄惨的叫声再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来,只有心一阵胜一阵的冷。 堂中觉得心冷的何止谢清芜一人,其他人也是被谈笑间就能“杀人不眨眼”的两位男女主子给吓得小心肝拔凉拔凉。 他们总算闹清楚了为何将军独独会看上聂大小姐,娶她做妻子,敢情这夫妇俩是一路人呢。以后这位少夫人谁还敢不上心地伺候着,若是伺候不好了,甭说是将军不放过,单是她一个也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主位上三个当家主子没事人一样,坐在下首的周氏却是心如油煎,急得是冷汗一团一团地往外冒,再不想个法子,贵人送来的那两人便要命丧于此了,到时她要如何向人家交待,若是误了丈夫和儿子的大事,可怎么办。 “侄媳,你看这本是极简单的一件盗窃案,轻罚了白露便是了,没必要连累这么多无辜性命吧。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哪,若是她们因你这一决断而枉死,你日后岂能安心?” 周氏想了一圈,无奈只能在聂含璋身上试试运气,席枭不听旁人的话,可是对这个妻子却是百依百顺,如今也只能靠她了。 “是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五条人命哪,却要因为那个做了坏事的卑鄙小人而枉死了。婶子不必替我担心,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们又不是我害死的,便是死后化作厉鬼,要找也得找那个真凶,找我却是没用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婶子你从头到尾一口咬定就是白露所为呢?究竟有何凭证?就凭从她衣柜里搜出脏物那一条么?恐怕这也很难服众吧。” 聂含璋一脸淡定地回,看周氏急得满头汗的样子,怕是快坐不住了,再撑一会,应该就会有人出来顶罪了。 “她随身伺候着谢姑娘,最是了解那些财物归放在何处,想偷出来又有何难?而且赃物是从她的衣柜里搜出来的,试问除了她还能有谁?我想她这么着急找钱,大概是她娘身体不好需要大笔银子找大夫治病吧,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虽是情有可原,但规矩不能坏,这人是万万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周氏将早已想好的说辞摆上来,当初为何选白露而不是秋霜下手,看中的就是她家中有人重病急需用钱这一条,有理有据才更加有说服力。刚才没提这条,是觉得自己主动说出会惹来事先嫁祸之嫌,现在聂含璋说了正中她下怀。 可是她没想到,这居然是聂含璋设下的心理陷阱,对方亦是故意不提这一条,一直准备到最后才来反击的。 “哦,那婶子就大错特错了。白露她娘重病,早前我便已知晓,而且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应急,还告诉她若是不够的话,可以提前先预支她一整年的月银,给她娘看病,日后再慢慢扣还。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冒出被逐出府甚至是性命之险跑去偷谢姑娘的东西呢?何况谢姑娘那些东西并不值钱,偷来做什么?” “这个……”周氏被她问得瞪目结舌,对上席枭那若有所思的深沉目光,后背一下子凉透,支支唔唔地难以自圆其说。事前着实没打听出来竟有这一茬,这下要如何是好? 聂含璋步步紧逼,明显落了下乘的周氏急中生智,决定不再与她正面缠斗,转而气急败坏地指着堂中跪着的白露威逼恐吓。 “你这婢子,自个做下的那肮脏事却不承认,如今她们都要被你连累白白失了性命,小小年纪心思怎能如此恶毒?你若是尚存一丝良心,赶紧认了你的罪过,大不了只是被逐出府,否则她们真被打死了,你也活不了。便是你死了,家中还有父母兄弟,难道你也忍心连累他们吗?” 周氏这话怎么听都是像要拿白露的家人逼她就范了,聂含璋立马截住话头,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白露、秋霜你们今儿若真是枉死了,权当是我这个主子对不住你们,没本事护得你们周全。但是,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咱们绝不替人背黑锅,便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有尊严。以后你们的家人我与将军一定会妥善照顾,每年坟头的香火也定然少不了我这一柱。他日若有机会查明真相,定当还你们一个清白,到时一定烧纸告之,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白露抬头看向对她浅笑的聂含璋,心里无比平静,她相信主子一定可以救她和秋霜,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咬牙否认到底,不能让主子一片心血白费。 周氏见自己说话竟连一个低贱的下人也敢不搭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尖利地叫骂道:“贱婢,主子同你说话竟敢不答?这是谁教你的规矩,简直反了天了。” “婶子,您是气糊涂了吧?白露的嘴不是被您的人打坏了么,如今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您要她怎么答话?” 聂含璋脸上的笑意渐大,周氏已经乱了阵脚,等会且看她如何收场。 周氏一愣,老脸顿时青红交加,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茬。鼻尖隐隐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听着外头愈加惨烈的尖叫,周氏把心一横,如今这局面,她只能弃卒保车了。 她恶狠狠地看向身侧一个叫落英的二等丫鬟,喑中使了眼色让她出去顶罪,至于说辞,反正一会总能把它圆回来。反正聂含璋要得只是一个“窃贼”,自己只要把人交出去,他们夫妇应该就会息事宁人了。 于是,万般无奈下被周氏推出去的落英扛下了这个黑锅,尽管她给出的偷盗理由和作案方式漏洞百出,但没有人会去拆穿,这种场面下,大家都需要一个台阶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无谓闹得太难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过个生日都不安生 这一场闹剧终以“真凶”落网宣告结束,其它人自然无罪释放,可怜她们因为周氏的这场算计,白白挨了那么多板子,不过这些人的汤药费和补偿费全都算在了席府的公账上,等于又替周氏擦了一回屁股。 白露和秋霜都受了不轻的伤,聂含璋索性就以养伤的理由将她们调回了落松院,以后谢清芜那边周氏爱安排谁去谁去,反正她是不会再把自己的人往那边凑了,免得回头谢清芜出了什么事都往她头上泼脏水。 这正合了周氏的意,整件事中也就这一条顺了她的心,其它的简直惨不忍睹。 一想起这事,周氏就呕血地要命,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原本这事她是听从了淑琴和淑棋的意思,趁着聂含璋不在的时候,借机污赖白露偷窃,一来就是想把聂含璋的人从谢清芜身边逼走,然后顺理成章地替换成这二人。二来也是想通过此事,挫败聂含璋在府中的声望,失了人心,顺便再抬高一下自己。 然而,事情的发展不如人意,谁能想到席枭夫妇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完全不讲“道理”,害得她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最后不仅没能往自己脸上贴金成功,还被事后得知实情的丈夫指着鼻子大骂蠢妇,好几天都没歇在她房里。 最可恨的是,反倒让聂含璋捡了大便宜,个个都夸她是明理识义,重情重义的好主子,在府中的威望还呼啦啦地看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如今就跟看席枭那个男主子没两样,是又敬又怕。 淑琴和淑棋也是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一心只想着尽快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却忘记了欲速则不达。在没摸清敌人的底细前就仓促下手了,结果险些赔上性命,坏了主子大事。 她们如今虽说保了一条性命,挨了那些板子却也着实伤身,不养上个把月都无法下床走动,更别提伺候人了。二人痛定思痛,决心趁着养伤的这段期间好好筹谋,日后再徐徐图之。 其实,大家都误解了席枭当时的意图,充其量他不过是严刑逼供罢了,从未想过要那些人的命。 府中的侍卫都是他从前的部下,打板子都极有技巧的,如何打得响亮又不伤及筋骨更不害人性命,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的事。 只不过席枭一贯的冷酷行事风格,让那些下人以为他是动真格的,便是周氏也被唬弄了过去,不得不低头认降。 这些内情,聂含璋知道便知道了,当然不会四处宣扬,席枭树立起的这个威严形象在关键时刻就是一枚定海神针。那些想要暗中作乱的鬼祟小人只要想到这一次的血腥教训,心肝都得颤一颤,自然就会降低他们做坏事的几率。有时候,适当的暴力还是相当有效的,人嘛,总是喜欢欺软怕硬。 此事过后,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显见地微妙起来,看上去大家好像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说笑,仿佛无事发生,然则矛盾却在进一步加深,彼此将会越行越远的结果几乎已成定局。 转眼已至腊月初冬,因着上次那次事件谢清芜受了一点惊吓,在房里喝药躺了几天,认干亲的事便暂时往后拖了拖,聂含璋寻思着还是等对方身体好点再说吧,省得一下子刺激大了,她又病倒了。 何况这段时间她也很忙,快到年末了,陪嫁的那些田庄和铺子也该到了年底结算帐簿的时候了,再加上席枭暗中交给她打理的那些产业,她一心扑在算帐数钱上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思理会谢清芜。 当然了,席枭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她暗中还得赶制绣活完成送他的生日礼物,更是分身乏术。 席枭也是忙得成天难见人影,下朝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疲惫,把席老夫人和聂含璋心疼坏了,换着花样地给他炖补汤喝。 这一日是十二月初七,席枭的二十岁生辰,聂含璋早跟他商量好了,对外不操办宴席,一家人就在府里简单吃个饭庆贺一下,然后,他们两个就“偷溜”出府过二人世界去。 席枭向朝廷告了半天假,早早地就下朝回府陪妻子了。这段时间他忙得都没时间陪她,夜里回来时聂含璋都睡了,心中十分愧疚,虽是自已过生辰,却让人打了一副刻有两人名字的红玉对戒送给她,当作是赔礼。 晚间,大房、二房的人一起聚在花厅为席枭过生辰,就连席子宸三岁的女儿樱歌也上桌了,聂含璋总是偷偷地给她讲那些现代童话故事,她对这个三婶子倒是喜欢得紧,这会也腻歪在她身边乖巧地让奶娘喂饭。 席老夫人看得眼馋,有个乖孙绕欢膝下多好啊,哪怕头胎是个孙女也没关系,只是儿媳妇进府三个月了肚子还没见动静,她可是记得肖氏第一个月就怀上了,这么想着看向聂含璋的眼神不免就带了几分热切。 聂含璋感受到婆婆的目光,也看到了她渴望的神色,心里明白婆婆这是着急想要抱孙子,这也不能怪她心急,毕竟跟席枭一样大的,哪个不是当爹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心理年龄再大,可到底仍是一具十六岁少女的身体,这个时候生儿育女似乎太早了些,也极伤身。 这事她已经和席枭商量过,最迟明年再要小孩,她暗中也在喝一些避子汤,两人一直死瞒着婆婆罢了。 面对婆婆殷切的期望,聂含璋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平静地为樱歌夹菜。 饭吃到一半,大家开始陆续送生辰礼给席枭,因为没外人在场都是自家人,礼物都是当场拆开看的,事先言明了不许铺张奢侈,大家送的都是一些寻常物件,心意到了就好。 只是轮到谢清芜送上生辰礼时,聂含璋顿时看傻眼了,因为她们的礼物重样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两人竟然都想到了送亲自绣制的腰带。 谢清芜的绣活巧夺天工,聂含璋那臭水平怎好拿出来跟人家比,如果对方送的不是腰带,而是其它,她还可以用自己的心意去弥补技术上的不足,顶多让人笑话两句就好。 可是现在谢清芜珠玉在前,她要是把那条勉强够看的腰带拿出来,真是有些自取其辱的嫌疑,而且到时场面会很尴尬,她和对方可能都下不来台。今天是席枭的生日,她只想开开心心地陪他过,而不是给人制造难堪。 聂含璋极力平复心中的暗涌,笑着让千雪将礼物收起来,自己藏在袖兜里绣了将近一个月的腰带却被她捂得更紧了。 “咦?侄媳,大伙的生辰礼都送了,你的呢?不知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枭儿,不如让我们也开开眼嘛。” 周氏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她现在跟聂含璋的关系简直水火不容,两人虽尽力保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见缝插针地刺上聂含璋几句。 她会这么问,当然是故意的,因为她早前无意间从席玉茹那儿听说聂含璋在暗中绣制一条腰带想在席枭生辰当日给对方一个惊喜。于是,她就假装不经意在谢清芜面前点拨了两句,让她改送腰带,果不其然,她期待的场面就出现了。 “不好意思呀二婶,这是秘密,我只准备了让夫君一个人看的。您若是真好奇,一会就劳请您移步落松院了,那东西放在我们的卧房里呢,您真要看吗?” 聂含璋笑得比她更假,她就不信周氏有那么厚的脸皮,要跟着他们回房看劳什子的礼物。他们夫妻的闺房是随便能进的么?就连席老夫人都不好意思进去坐,她一个堂婶好意思去? “呵呵……侄媳真是好巧的心思,既是秘密我们又怎好拆穿它呢,那可是你精心为枭儿准备的惊喜,怎能因此败了兴呢,婶子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周氏心中暗爽,料定聂含璋这会肯定是气得不轻。什么秘密,呸!还不是拿不出手,怕没脸,只要她对谢清芜心生不满,能成功挑起这二人之间的争斗,自己坐山观虎斗,再来个渔翁得利岂不快哉。 “呵呵……婶子开玩笑的就好,我还以说真的呢,差点吓死我了。” 聂含璋无谓地笑笑,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带着暖烫的热度和薄茧轻轻摩挲着,奇异地让人心安。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席枭,笑眯眯地吃下碗里他夹过来的菜,决定不去理会周氏那个讨厌鬼。 周氏被丈夫瞪眼警告了一番后也不敢再挑恤生事,一顿生辰宴总算平安无事地吃完,至于味道如何,估计也没人真正在意。 散席后,众人各自回房,聂含璋回房补妆拿厚衣裳,席枭则在前院套好马车等着她,两人打算去点河灯再逛会庙会。 后方有人提着灯笼慢行而来,席枭回头去看,天色太黑看不清,以为是妻子来了,揶揄道:“璋儿今日倒是手脚利落,这么快……” “席大哥,是我……”谢清芜走到席枭跟前,轻轻地说了一句,灯下映出一张清秀明丽的脸。 “不是跟你说过,晚上不要在府里随意走动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席枭的语气一下子淡下来,谢请芜此举着实不妥,一会若是被璋儿看到了,又得徒生误会。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亲口对席大哥说一声生辰快乐。往年在边疆都是我和秦中将几个陪着您一块过的,那时的日子真是让人好生怀念,难道席大哥都不记得了吗?当年的那些点点滴滴,清芜却是永生难忘。” 谢清芜柔柔说着,满眼爱慕地看着席枭。她不是没想过死心离去,可是每每想到不能再见到他,今生无法陪伴其身侧,就是一阵锥心剜肉的疼。她实难割舍对他的这份情谊,亦不愿割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聂含璋发飙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记着或忘记并无意义。人活着是要向前看,何必苦苦纠缠着过去不放。过去你以为的那些东西,在别人眼中或许跟你以为的并不一样,只是你一直不愿去面对它们。你永远都是我席枭的妹妹,我答应过你兄长会好好照顾你的。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 “妹妹……莫非在席大哥心中,清芜就只是一个妹妹吗?这么多年来清芜对席大哥的心意,难道你竟一点知觉也无吗?我不相!我不信!” 谢清芜迅速红了眼眶,滴滴清泪夺眶而出,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俏脸,倔强地看着席枭。 她今天打算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明白。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就算他真的是块石头,也早该被捂热了吧。何况席枭根本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相反他还重情重义,她不相信,他真的对自己一丝情意也没有。 “成亲之时,我对璋儿发过誓,此生只得她聂含璋一人,绝不纳妾。我会终生恪守这个誓言,永不背弃。” 席枭无奈长叹,若非情不得已,他也不想说这样的狠话伤害谢清芜,不过将心里话说出来,倒是如释重负了。 看着远处由远及近的灯光,他猜想应该是妻子快到了,不欲再与谢清芜纠扯下去,不然一会醋坛子该掀翻了。 “那你对我兄长的誓言呢?当日你曾在他灵前发誓,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结果你却另娶她人,这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谢清芜含泪指控,一双美目充满幽怨,在她看来,就是席枭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我从未忘记答应谢兄的事情,也会依约照顾你一辈子,但并非是娶你而是作为你的兄长,代替他照顾你。从发下誓约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与你说得十分清楚,从今往后,我为兄,你为妹,何曾欺瞒过你半句?我本打算过些日子在府里办一场认亲宴,正式与你结拜兄妹,让你成为我席家真正的一份子。只要有我席枭在一日,便不会让他人欺负于你。” 谢清芜如遭雷劈般,颤着双肩捂面失声痛哭,心碎成渣。 是啊,一直以来都是自已一厢情愿,陷在自己织的美梦里不愿醒来罢了。不管是在边疆还是在京城,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席枭一直都坚持叫自己“清芜妹妹”,从未有过一丝越轨举动。 当年她故意放任那些将士误会自己与席枭的关系,他也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向人家解释,甚至不惜动用军法,让他们闭嘴。 那时她以为,席枭这是因为顾及自己的女儿家名声,如今想来,他是真的只当自己是妹妹,不曾动过半点别的念头。 否则他何以要孤身一人多年却不娶亲,明明自己就是一个现成的人选,他是真的对自己无意才不愿娶的,不是他不能不敢,而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呜……”谢清芜哭得伤心欲绝,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席枭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愧疚难当,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一筹莫展中,聂含璋提着灯笼快步地来到他们中间,偌大的前院场上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其他仆婢见势不对,早就识趣地远远躲起来了。 “哟……谢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席大哥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聂含璋好脾气地问着,其实肺都快气炸了,真是一刻也不能省心,少盯一会谢清芜就来勾搭她的男人了,真是仗着她自个救命恩人的身份有恃无恐是吧。 谢清芜正伤心着呢,一心想等着席枭来疼惜呵护,冷不丁却等来了聂含璋,对方的话语就像是在故意讽刺似的,将她心中对聂含璋长久压抑的不满嫉恨一下子激发了出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冷笑连连。 “少夫人何须在此惺惺作态,我与席大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来福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靠!”聂含璋今晚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泄,谢清芜的态度成功点燃了她的引信,体内封存了多年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谢清芜,你她娘的算哪根葱啊,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席枭的面子上我早他娘的跟你翻脸了,你还敢蹬鼻子上眼的,有点羞耻没有?” “你,你……”谢清芜涨红着脸,被对方粗鲁的骂街方式给惊住了,她没想到竟会从堂堂二品诰命夫人的口中听到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我这态度吓着你了?那是从前我对你太客气,让你太把自个当回事了。你觉得我对一个处心积虑要抢我丈夫的女人该有什么好脸色?别以为你那点肮脏心思没人知道,成天装出一副玉清冰洁的样子,我看了都替你觉得恶心。” 聂含璋重重甩开席枭拉住她的手,他想劝架,可她现在压根就不想停,索性趁着今天大家都把话敞开了说,她也没耐心再陪着作戏,哄着谢清芜这个心思不纯的小妹妹。 “谢清芜,要不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送腰带你也送腰带,腰带这种贴身东西,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送给一个已婚男人合适么啊?还当着我的面送,你他娘的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是吧?” 聂含璋从袖兜里掏出自己绣的那条腰带,狠狠往谢清芜身上扔。小婊砸,要不是顾着席枭的脸面,她都想抽她丫的。 谢清芜被聂含璋骂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毫无招架之力。从小到大,她一个脏字都不曾说过,吵起架来,怎么可能是聂含璋这个女汉子的对手。 她神色恍惚地拿起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腰带看了看,嗫嚅道:“我,我,并不知道你也送席大哥腰带,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只是巧合。” “璋儿,好了,消消气,不过是误会一场何必置气。咱们不是要出去逛庙会吗,再晚了就看不到烟花了,而且清芜妹妹也该回屋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 席枭拦腰抱住妻子,低声下气地哄着,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噼里啪啦地骂人,他既感无奈又觉好笑,她炸毛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聂含璋横了席枭一眼,对他唱和事佬的态度更是火大,使出浑身力气甚至动用了一番武力,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席枭怕伤着她,不敢真用劲,这才松了手,见妻子冷着脸不理自己,便由着她去发泄,寻思着一会再哄回来好了。 “哼……装,接着装,反正你最拿手的不就是装可怜么?就因为你哥救了席枭一命,所以我们夫妻合该这辈子都欠你的是吧?我们就得当爹当妈地把你拿菩萨一样供着,稍有不顺你心意的事,就是忘恩负义,罪大恶极是不是?” “谢清芜,你扪心自问,席枭这些年为你做的事还少吗?欠的什么债也都该还清了吧。说白了,其实他欠你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欠你的,要欠也是欠你哥的。你不过仗着他心地好,所以想占尽他便宜罢了。” 聂含璋每说一句,谢清芜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可谓是句句戳心,她轻摇着头流了一脸的泪,对着席枭可怜兮兮地低泣。 “席大哥,不是这样的,清芜从未如此想过,清芜只是觉得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有你才可依靠,所以想留在你身边而已,我真的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清芜,今日你嫂子心情不好,说了些重话,你别往心里去。你身子不好,快回屋里歇息去吧,我与你嫂子想单独呆会。” “不必了,我现在没话想跟你说,你们两个慢慢说吧,爱说多久说多久,想说什么说什么。” 聂含璋一把扯过谢清芜手中那条“呕心沥血”绣了一个月的腰带,抻手想撕碎它,结果因为缝得太紧实了根本撕不开,气急败坏地把它往地上一扔,使劲踩了几脚,忿忿地转身走了。 “千雪,千霖,别躲啦,快给老娘滚出来,咱们逛庙会耍去,不要理那些王八蛋。” 这才是聂含璋真正的性格,这辈子一直住在这具冒牌身体里的的另一个真实的自我,今天她终于把她释放了出来,感觉爽透了。 “来福,你送谢姑娘回房,差人好生照顾着,我与夫人要出府一趟。” 席枭哭笑不得地捡起被人遗弃在地上的腰带,仔细拍打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疾步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咱们好好谈一谈吧 看着席枭扔下自己急忙去追赶聂含璋的身影,谢清芜擦着怎么也停不了的眼泪,身心俱疲地往回走。 这一场苦恋耗尽了她许多心力,今日似乎得到了一个清楚的答案,只是这答案太伤人心。 席枭赶到前门时,正听到聂含璋跟车夫说即刻驾马离去,不要等他,唬得他心惊肉跳,箭一样飞奔上去夺下了马缰,低声交待了车夫几句,才翻身上了马车。 聂含璋安静地坐在车厢里,不发一言,席枭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夜明珠的光亮将她脸上的神情照得分明,席枭从中看到了她的失望和委屈,心里懊悔不已。 “璋儿,对不起,是我太优柔寡断,让你受委屈了。” 席枭亲她的脸,亲她的眉,亲她的唇,一遍一遍低声道着歉,但聂含璋还是像座雕塑一样坐着那里,连眉头都没松动一下。 席枭没辙,拿出那条腰带在她眼前晃。 “璋儿,这是你特地为我做的生辰礼是不是?我很喜欢,谢谢你。” 聂含璋把头扭向一边,静静地看着窗外。还没到临安街,这条路上只有一些零星的酒肆和赌场青楼还亮着灯,大多数人家都闭着门,只透着一点微弱的光。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逛夜市的次数统共加起来也不到十次,难得今天高兴想跟他好好过个二人世界,现在却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璋儿,让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为我准备生辰礼吃了不少苦头,对不起。” 席枭翻过她的手面仔细看,指腹上头果然还有一些没好完全的细密针眼,心疼得要命,抓起一根就含到嘴里轻轻吮着。他最近太忙,着实忽略了枕边人。 “这是什么毛病?还舔起手指来了,也不嫌脏。” 聂含璋心里一阵嫌弃,眉头紧皱,把手重重抽了出来,两手交握放到腿上,懒得理他。 “好璋儿,求你跟我说句话吧,别不理我了。你要怎样才能消气?要不你打我吧,你使劲打,打到你出气为止好不好?” 席枭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蹭,他也是摸清了妻子的脾性,知道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最是奈何不得他的那些“无赖”招数。 但是这次那些招数完全不灵验了,任凭他怎么哄,怎么逗,聂含璋都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言,后来大概是烦了,索性把眼睛闭上连看他都不愿了。 席枭无计可施,只能紧抱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条腰带一样被她遗弃了,前所未有的心慌无措,他真怕她就这样不原谅自己了。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抵达了临安街,这儿有京都最繁华的夜市,摆小摊的,耍杂技的,游河船的,熙熙囔囔地全是人,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聂含璋看着眼前的景象,才觉得有点生活的气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冲着身后的千雪等人说道:“走吧,咱们先去点河灯。” 席枭一脸郁闷像个透明人似地跟在她身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可以不理他,他却不能不理她。 买了几盏莲花灯,两人来到河岸边,河面上已经漂着许多不同造型和颜色的河灯,将河流点缀得像天上的银河似的,美极了。 “璋儿想许什么愿?” 席枭回头深情凝望着妻子,满眼期冀,盼她能跟自己说一句话。 聂含璋平视着河面,认真想了想,往年都是许一样的愿,祝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祝这个世界的自己好好活着。 今年该许什么愿呢?自己的人生跟以前有些不同了,身边多了一个丈夫出来,以后可能还会有孩子,是不是该许夫妻恩爱,家庭美满之类? 想了一圈,她终究什么也没写,直接把河灯放了,若要说她心底的真正愿望,那就是回家吧,回到她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家,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还许来干什么呢。 这么些年如履薄冰地活着,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能撑得下去,最是艰难时也不止一次想过,要不弄死自己得了,说不定就又穿回去了。可到底是求生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没这么干,居然也侥幸平安地活了十六年。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当席枭问她想许什么愿时,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回家,回个那个充满温暖爱意的家里。 无论任何时候都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可以尽情撒娇撒野,偷懒不做家务、三天不洗头也没人说你,犯了小错也不怕,他们都会无条件关心你包容你。 伤心了可以找朋友唱K喝酒,高兴了可以逛街看电影,女人不必依附男人而活,只要有本事,照样可以活得骄傲洒脱,不用时时刻刻都活得这么小心翼翼,有时候是真心觉得累。 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聂含璋回头轻轻对席枭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席枭呐呐地叫着她的名字,完全笑不出来,妻子那声饱含沧桑的轻叹像块巨石一样重重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就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一脸惶恐地看着聂含璋,一时间真是束手无策。 两人沉默对视中,河对岸放起了烟火,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夜空,美得炫目,虽比不上现代的烟花表演,但在这里也算难得了。 聂含璋仰头看了一会,突然说:“席枭,如果有一天我觉得累了,想离开,你就放我走吧。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受不得委屈,受不得欺负,一心只想着自己活得痛快。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善解人意,也变不成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女人,而且我脾气又这么差,以后少不得还会给你添麻烦,要你哄让着我,迟早有一天你会厌烦这样的我。真到了那时候,你记得跟我说,咱们好聚好散。” 席枭看着一脸平静的妻子,心就像被人拿着尖刀狠狠捅进去又拔出来然后再捅进去,痛得揪作一团,轻颤着唇,红着眼说: “不会,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不管哪样,我都喜欢,便是死也不放你走。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答应你的事没做到,让你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你再信我这一回。璋儿,求你以后哪怕再生我的气,也别再说要离开我的话了,我承受不起。” 聂含璋见他一个大男人伤心得双眼发红,就差没流下泪来,心里也是难受得不行,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说:“走吧,我还没为你庆生呢。” 她避开了他的回答,席枭眼里的光瞬息黯淡,依然紧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让车夫驾马去到她说的那家“景泰酒楼”。 这家酒楼正是聂含璋第一次见到席枭的地方,就连如今坐着的这个雅间也是那一日的那一间,桌子的位置也不曾变过,她特意提前订下的,就是想在结婚的头一年陪他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小二很快就将早就订下的菜式端上来,全是席枭喜欢吃的,中间还有一碟用大白盘子装起来糕点不像糕点,米饭不像米饭的陌生食物,上头还插着两根蜡烛。 “这是何物?”席枭看着那一坨不明生物发问,这东西能吃? “呵呵……它叫生日蛋糕,是我自个倒腾出来的,做得不好,卖相是丑了点,但味道尚可入口。上头的两根蜡烛,代表着你二十岁生辰。” 这是聂含璋用面粉和鸡蛋试验了无数次的成果,勉强做了一个能看又能吃的,今儿一大早做完就让人送到酒楼来了,高度保密就是为了制造惊喜。 “璋儿……你对我真好,我十分欢喜,谢谢你……” 席枭很是感动,同时心里那份愧疚愈发强烈,不过是一个生日而已,她却为他精心做了这么多事,可他又是如何回报的呢? 聂含璋笑笑,拿桌上的点火棍点燃了蜡烛。 “吃生日蛋糕之前是要许愿的,你闭目许个愿吧,放在心里就好,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席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乖顺地闭上眼睛,郑重许下当日应允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然后睁开了眼睛。 “把蜡烛吹熄了,切了蛋糕给大家分吃了吧,这样等于将喜气都传给了大伙,能带来好运的。” 席枭按照她的指示拿刀切了几下眼前这个四不像的食物,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尝,笑道:“好吃,璋儿做的什么都好吃。” 这是她亲手送上的一片心意,他怎能辜负。 千雪等人领了蛋糕自去雅间门口候着了,将军和主子好像在闹别扭,便是借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前凑。 聂含璋也吃了几口意思一下,因为实在没胃口很快就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席枭把他面前小盘子里的那块蛋糕全部吃完。 她看着窗外热闹通明的街景,陷入了回忆,笑道:“你知道吗?你班师回朝的那一天,我就是在这里同一个位置看着你走进临安街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心里还嘀咕,怎会有人脸那么臭,浑身冷冰冰的,定是个不好相与的。没想到,如今我们竟成了夫妻,世事真是奇妙。” 席枭的手越过桌子,紧紧抓住她的,深情凝望。 “璋儿,我这一生最开心便是能娶你为妻,自你嫁给我那天起,我便暗自发誓,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让你过得开心无忧。可能近来我让你感到失望了,你能否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不要就这样将我拒之心外,好吗?” 回忆起两人相识的种种,席枭亦是露出幸福的浅笑,当初是多么不易才能与聂含璋在一起,也终于获得她的欢心,成亲之后自当更加恩爱甜蜜才是,怎能越过越回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对我好,在乎我,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咱们一直不吵架,不说重话伤害对方,一直恩恩爱爱到白头。可是这天底下又哪有一对夫妻不拌嘴的,重要的是要去解决咱们之间的问题。如果每次都只是吵架,和好,然后再吵,再和好,却不去解决矛盾,尽早要走到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聂含璋从来没怀疑过席枭对她的感情,可是中间横着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特别不好打发的谢清芜,时不时地跳出来瞎搅和,为了顾及席枭的感受,很多时候她都忍了下来,不去计较。 可是三番五次地难免心累,她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爱恋着丈夫的女人,不可能在面对觊觎丈夫的情敌面前能做到无动于衷。 紧绷的弦终有崩断的一日,今天她会发这么大的火,并不是偶然,而是这段日子以来的积压。她甚至都闹不清这通脾气到底是冲席枭发的,还是谢清芜,亦或是她自己,发完之后是通身舒爽了,可心里的那根刺却还在。 “璋儿,谢清芜这件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应承你,不日一定妥善安排好她的去处,再不让你为难。” 见她伤心难过,席枭比她还痛,若是他早早就能对谢清芜狠心一些,今日就不必让自己和他爱的人尝到这锥心之痛了。 “席枭,你认真想一想,因为谢清芜的事情,我同你已经闹过好几回别扭了,再这么闹下去我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的。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讨论这事,以后不管你们之间爱发展到何种地步,你愿意认她做义妹也好,愿意纳她作妾也罢,我绝对都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再多说一句了。” 聂含璋说得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她这副样子席枭反倒觉得比她发起脾气来更可怕,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清亮的眼中显见痛苦之色。 “好璋儿,你这样说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答应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哄骗你的,娶你那日起我便这么想了。你要信我,你要信我……” 席枭直接绕过桌子,来到聂含璋面前,将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执拗地把她的脸扳向自己,非得要她看着他的眼睛,证明自己并无虚言。 聂含璋抬手轻轻盖住他深邃迷人的双眼,“我一直都信你对谢清芜只是兄妹之情,可人心都是贪婪的,你对她好她便会想要更多,我也是如此。” “你说你爱我,我便希望你今生只爱我一人,心里只有我一个。若是你要将爱我的心分给别的女人,哪怕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我也会嫉之如狂,然后慢慢地就会将我对你的爱意一点点消减,直至完全不剩。到那时,我们便会成为一对同床异梦,离心离德的夫妻,纵使再是举案齐眉又有何用。” 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覆盖在席枭眼睛上的那只手背上,听着耳边传来妻子小猫似的低泣声,席枭疼惜地将她的手捉在手心里,温柔地用双唇轻轻吮去她的泪滴,又咸又苦,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苦不堪言。 “璋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莫哭了……我这辈子自然只爱你一个,你这小悍妻早就将我的心占满了,哪还能容得下别人。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气话了,否则我便日夜把你弄得下不了床,看你还敢不敢说出不爱我要离开这样伤人的话来……” 席枭又温柔又霸道地哄着,实在不知道该拿妻子怎么办才好。她一定是失望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可以不爱他呢,她若是不爱他了,他活着就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一具无情无欲的行尸走肉而已,他怎可以失去她。 见他说得不像话,明明是哄人的却又带着荤腔,聂含璋被他弄得又哭又笑,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是故意要冲你发脾气的,本来今天我是想高高兴兴地给你庆生,可是看到谢清芜那样我就来气……”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以后你再生气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不理我。还有再也不要说那样的狠话了,你个狠心的小东西,说得我心都要碎了……” 席枭低头咬住她的唇,狠狠啃咬着,恨不得要把她拆骨入腹般,刚才听她那些话险些就得了内伤,简直是要了亲命,她怎么能那样狠心。 聂含璋把心里话都明说了,憋着的那股气也散了大半,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只是嘴巴被席枭啃得生疼,不由软软地求起饶来。 席枭真是伤心了,虽放轻了力度,但还是又凶又狠地吮咬着,任凭她求饶也不放,直到两人舌头都木了才放开。 聂含璋的嘴巴被他吮咬得娇艳水亮,微微肿着,双颊红润,一双含情美目似嗔似怨地望着他,把他骨头都要看酥了。 “怎会有你这样的磨人精……” 席枭咬牙轻叹一声,一会冷一会热,一会哭一会笑,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打横抱起聂含璋,将披风从头到脚兜住她的脸和身体,不让人看了去,就这样抱着她踢开雅间的房门,急匆匆地离开了酒楼。 身后的一众仆婢完全看傻了眼,不明白两位主子这是闹哪出,究竟是和好了还是闹得更凶了,赶紧撒开腿小跑着紧跟在后头。 一上了马车,席枭就吩咐赶车的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回府,这几日回来太晚聂含璋都睡熟了,他便没折腾她,现在被她勾起了浑身的yu火,恨不得直接在马车里就办了她。 聂含璋左闪右避,躲开他不老实的魔掌,奈何力气大不过人家,衣襟上的扣子在纠缠间已经被他解开了大半,露出里头白绸的肚兜。 “呀……”聂含璋低呼一声,原来心急的席枭已经不管不顾地隔着肚兜就亲了上来,温热的唇舌和大掌一边各占着一只小白兔,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磨擦着小ru头更是敏感,她推搡了两下,很快就在他越来越精进娴熟的技巧下低喘着shenyin,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璋儿,你这里好像长大了,我快都抓不过来了,可是更讨人喜欢了呢。” 席枭一边埋头在她胸前把玩,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声音暗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听起来性感的逼人。 聂含璋抬手就往他耳朵上拧了一下,不依地蹬腿踹他,这个男人动起情来真是什么荤话都敢说。 席枭压住她四处作乱的小细腿,邪魅地低笑,愈发凑到她耳边说着绵绵情话,一只手探进肚兜里轮流把玩着让他爱不释手的一对小宝贝,另一只手则伸进她的长裙里,隔着亵裤逗弄她腿心的敏感处。 双重刺激下,聂含璋一下子没了声音,咬着他的肩膀低声呜咽,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响动。 待马车回到席府时,聂含璋的腿心早已泥泞一片,软成一滩任由席枭抱着她进府,连意识都是迷蒙的。 大冷天的,席枭却是憋得满头大汗,忍着下身的不适,抱着她嗖嗖飞跑着,心里只想着今晚非要弄死她这个小妖精不可。 两位主子一回到卧房就将门关得严实,席枭还吩咐所有人全部退守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容嬷嬷等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面面相觑又一脸担忧地在院外徘徊,寻思着万一里头有不正常的动静,她们就冲进去解救主子。 荣禧堂那边,席老夫人亦是担心地睡不着觉,小两口在前院闹起口角来了,听说里头还夹着一个谢清芜,后者又是哭哭啼啼离开的,动静那么大,府里上下全都知道了。 这会听说二人已经回府了,席老夫人才算松了口气,小夫妻拌嘴再正常不过,就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解决吧,说不准明儿早上就好了,若是过几天还僵着,她再出面劝一劝也不迟。 只是那个谢清芜……席老夫人不再年轻的面容上浮上一层忧思,还是早些想个妥当的法子打发了吧,再让她在府里搅和下去,迟早是个祸害。 西院二房的主卧也是灯火明亮,周氏兴致勃勃听着下人打探回来的最新消息,脸上笑开了花。 贵人送来的人果然手段高明,只是略施小计,就让谢清芜那个蠢材落了套,引得席枭夫妇失和。待淑琴淑棋二人伤好之后,立马就把她们送到谢清芜身边去,有她们在一旁相帮,定能搅得大房鸡犬不宁。 众人关注的落松院主人房却是一整个晚上都没开过房门,两位主子也没传唤过下人进去伺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无人得知。 其实,他们都白瞎担心了,屋里头的那两位一整晚都耗在床上研究爱情动作片呢,恩爱缠绵地不要不要的,一直到天亮那张大床还在剧烈晃动着。 席枭就跟嗑了药似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怎么也不嫌累,力道凶狠地让聂含璋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劈成两半,到最后被gan得腿都合不拢。 他真是在往死里cao她,无论她哭打着怎么求,他都只是口头哄着她“一会儿就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可是聂含璋等到天快亮,嗓子都叫哑了,腰都快断了,还是没等来他说的“一会就好了”和“最后一次”。 最后的最后,聂含璋在极致欢愉中也是极度疲累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感觉睡梦中席枭好像也没放过她,喘着粗气在她身上不停地进进出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婆婆出马,一个顶俩 第二天聂含璋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破天荒地一觉到中午,浑身上下就跟被马车碾过一样,酸疼得要命,尤其是两条腿酸软地站起来都会发抖。 “天杀的席枭,混蛋啊……” 聂含璋咬牙切齿地骂着,让人端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屋泡澡松缓一下操劳了一晚上的身体。 千霖站在浴桶后面小心地为主子捏背捶肩,当她看到聂含璋从琐骨往下到腰腹,胸背,甚至是大腿内侧全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时,不由大惊失色,眼泪汪汪地就要哭出来。 “主子……昨儿晚上将军是不是对您动手了?他真是好狠的心啊,您看您这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呃……”聂含璋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纯情的小姑娘解释男女之间的情趣,只能尴尬地抚额。 “不是你想的那样,将军他没欺负我,我们昨晚虽然吵架了,但是后来和好了,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您身上这些是……” 千霖半信半疑,待看到主子眉眼间媚得入骨的风情,突然顿悟了,满面通红地捂着脸尖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主子,奴婢去给您加热水,还是让容嬷嬷进来伺候您吧……”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哈哈哈……”看着落荒而逃的千霖,聂含璋捧腹大笑,这个小丫头不用吓成这样吧,看来也是时候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昨日笼罩在心头的那片乌云,随着这个欢快的插曲烟消云散了。 对于席枭,她该敲打的已经敲打过了,该给的甜枣昨晚上也给了,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尽力,其他的就看这个男人怎么做了,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聂含璋泡完澡刚用过饭,席老夫人就来了。儿子一早就上朝去了没机会问清楚,听说儿媳妇一上午没起来,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赶紧就过来瞧瞧。 “娘,您怎么来啦?外头那么冷,您快进来坐。儿媳罪过,今儿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在床上多躺了一会,没过去给您请安,本想着一会就去的。” 婆婆来了,聂含璋赶紧起来接驾,颇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肯定是听说了他们昨晚吵嘴的事了,特地为这而来的。 “无妨无妨,你现在觉得如何了?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找大夫进来给你把脉瞧瞧。” 席老夫人细细打量着儿媳妇,发现她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气色却是极好的。面色红润,一双凤眼水汪汪透着春色,怎么看也不像心情不好,莫非这小两口已经和好了? “娘,我没事,真的不用请大夫。儿媳只是昨晚没睡好,早起补了个回笼觉,所以才起晚了,您看我现在龙精虎猛的,真的不用担心。” 聂含璋赶忙摆手婉拒,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里把席枭又骂上一百遍。这要是真请了大夫来,然后给诊出一条因为纵欲过度才导致的精神不济,她的脸以后要往哪搁。 “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枭儿这孩子嘴笨不会说好听话,有时难免会惹人着急。他重情、心地又软,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会比较寡断,你要多担待着些。不过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的,但妨他认定了的事和人,就断没有更改的道理,所以,有些事情你也无需担心。” 席老夫人轻拍她的手,慈爱地笑着,一语双关 儿媳妇的反应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小夫妻俩已经没事了,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要帮着儿子说些好话,让儿媳宽心。 “让娘担心了,是我们的不对。其实夫君他很好,是儿媳有时气性大了些,爱发些小脾气,好在夫君他宠我都让着我,以后儿媳会收敛自己的脾性,好好地跟夫君过日子,再也不无故乱使小性子了。” 婆婆可以说她自己儿子的坏话,她当然不会傻到去附合跟着一起骂,自然是要夸丈夫两句,再反思一下自己的不对,这才是一个儿媳妇应该的态度,也是婆媳之间相处正确的打开方式。 “你为人如何,娘心里有数,你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这次的确是枭儿有不对的地方,娘会帮你说他的。该了结的事情咱们也一并解决了它,没得总让它横亘在你们夫妻之间,徒生风波,搞得家府不宁。” 席老夫人这话等于是给聂含璋吃了一粒定心丸,意即谢清芜这事她肯定是会力挺她这个儿媳妇的,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谢谢娘,有您的理解,儿媳这心里总算放踏实了。能嫁于夫君这样的人物,又有您这么好的婆婆关心体谅,是含璋莫大的福份,儿媳定会万分珍惜的。” 有一个这么明白事理的婆婆,聂含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多少人因为婆媳关系搞得焦头烂额,她是身在福中岂能不知福呢。 “娘老喽,这辈子没什么要求,只希望枭儿和你过得平安幸福就好,把将军府的基业看好,让后世子孙得享荫福。如果你们能多给娘生几个孙子孙女带,那娘这辈子就算无怨无悔了。” 席老夫人殷切地看着她,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们两个天天在屋里玩造孩子的游戏,什么时候能生个小孙子给我玩啊?赶紧的啊…… 聂含璋俏脸一红,羞涩地笑道:“儿媳省得了,娘你放心吧,我和夫君会努力的,尽快让您得偿所愿。”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婆婆这个问题了,反正说自己听明白了,会努力去实现的,总是没错。 “好,好……那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席老夫人喜笑颜开,她当前最大的心愿除了抱孙子就是抱孙子,再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的了,任何妨碍到她早日抱孙子的不利因素都不允许存在。 “娘不打扰你休息了,听说谢姑娘一早抱病在床,我顺道过去探望一下,她进府这么久了,我都没好生陪她聊过天呢。” 席老夫人这一笑似暗中藏了刀,她是得跟谢清芜好好聊一聊了,不然那姑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要璋儿陪您一块去吗?” “不用,你在房里好生歇着吧,娘先走了,晚上枭儿回来了你们再一块到花厅用膳吧。” “好的,儿媳送您出去吧,路上滑,娘您小心些。” 聂含璋搀扶着婆婆,将她一路送出了落松院,目送着她带着严嬷嬷几人拐道去了南厢的客房,那是谢清芜住的地方。 扬唇一笑,聂含璋心情大好地回房看起账本,将算盘打得噼啪响。 婆婆长得慈眉善目,看似性子软和,很好说话,可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滚刀肉,拥有一身骂人不带脏字,生生能噎死人的好本领,谢清芜那点小伎俩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席老夫人在南厢客房足足呆了有一个时辰才出来,到底她与谢清芜说了什么,大概除了她们两个当事人以外,再无人知情。 众人只知道的是,席老夫人这一趟探望之后,下了一个决定,说要认谢清芜做干女儿,不日便要在府里摆下认亲宴,让众人赶紧去准备宴席事宜。 一石激起千层浪。府里上下纷纷揣测,这是老夫人在替少夫人圆场子呢。 昨儿晚上听说少夫人与将军为着谢姑娘闹起了别扭,大伙儿还在猜想,会不会因为将军有意纳谢姑娘做二房,所以两位主子才吵了起来。 毕竟老早就听说将军与谢姑娘交情匪浅,而谢姑娘这个客人在府里一住就是两个月,根本没有要走的迹象,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结果两位主子刚吵完不到一天功夫,老夫人就宣布了此事,明面上看着是给谢姑娘做脸,实则是在为少夫人撑腰。 一旦认了干亲,甭管谢姑娘和将军之间有没有亲血缘,那都是铁打的兄妹关系了,谢姑娘还是席家人,只不过此一家人非彼一家人罢了。 聂含璋听到消息之后淡淡一笑,这事基本在预料之内。谢清芜的兄长到底对席枭有恩,婆婆不会让她太难堪的,收她做义女,等于整个席府都要对谢清芜往后的人生负起责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旁人也无从指责。 只是她没想到婆婆这么雷厉风行,如此一来,直接把烫山手芋扔给了谢清芜,不管她同不同意,都会陷入两难境地。 要么全了所有人的体面,同意这件事,成为席家的新小姐,从此以后不再肖想席枭;要么不同意,自行离去,否则何以有脸继续呆在席府,大家会怎么看她,光是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就够她喝上一壶。 风声传来,周氏在房里惊得摔坏了手中的茶盏。 大嫂若是收了谢清芜做义女,那她和席枭就成了兄妹,他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而且谢清芜今年已经十五岁半了,接下来大嫂肯定又会替她安排亲事将她早早地嫁出席家,到头来贵人的全盘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自己的金银珠宝、钱财首饰岂不是也要全部没有了吗? 那怎么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想办法阻止此事。 周氏几乎坐不住了,想到在下人房养伤的淑琴淑棋两姐妹,赶紧命人拿上膏药,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她们商量对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狼狈为奸(1) 晚上席枭下朝回到府中,众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花厅一起用晚膳,只有谢清芜称病不在。 不过不管她在不在,席老夫人还是当众正式提了要认干亲一事,并让席克轩夫妇尽快去准备宴请宾客的贴子和一应事项。 周氏言不由衷地恭喜着,拍着胸脯作着保证,说这事就包在她身上了,一定会做得风光体面。 席间,席枭淡定地拿出了一张房契,说是要送给义妹的礼物,还决定将那座宅子改成“谢府”,让谢清芜住进去以后自个当家作主。 席枭的态度很明确,不仅要认下谢清芜这个义妹,还要送她一座宅子让她住,这意味着谢清芜就要离开席家。若是换作一般人肯定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对谢清芜而言,简直是睛天霹雳。 谢清芜这个倒霉孩子,昨晚刚被聂含璋臭骂了一顿还没缓过劲来,今儿又被席老夫人和席枭母子连着“摆”上一道,躲在屋里是哭得地动山摇,她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流光见主子哭得实在伤心,都快背过气了,心里愤愤不平,觉得这一切都是聂含璋的错,所以才让自家主子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和委屈。 于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流光单枪匹马地冲到了落松院,跪在大门口苦苦哀求着席枭过去看她主子一眼,说得好像谢清芜马上就要挂了似的。 聂含璋坐屋子里没动,拿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席枭,心想,他今儿要是敢过去瞧谢清芜一眼,以后就别想沾她的床。 她俨然被流光气乐了,谢清芜这对主仆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主子脑子不清楚,丫鬟也是个不灵光的。还是说以前在边疆席枭对她们太过纵容了,来了京城以后还闹不清自个的身份,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席枭哪敢啊,昨晚那些话还言犹在耳,字字扎心,他不想再从妻子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失望,差人将流光直接堵了嘴抬出去了。 这下流光更是恨聂含璋入骨,以前在边疆时将军对主子多好啊,结果才回京半年就被聂含璋这个狐媚子给弄得五迷三道,如今竟狠下心来对主子不闻不问,肯定都是她在背后作祟,阻碍了主子和将军的大好姻缘。 流光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客房,顺便将刚才的事与主子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直接瞎编成是因为聂含璋拦着不让见,所以才没见着席枭巴拉巴拉……惹得谢清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要钱似地往下流。 自觉命苦又无依无靠的两主仆抱头痛哭,被门外守夜的仆人们悉数听了去,心中暗骂谢清芜如此不识抬举,竟这样给主人家难堪。 明明是要认干亲的一件大好事,她却哭成这样,传了出去让外人作何感想。就她这等心性和手腕,连少夫人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敢肖想着做将军的二房夫人,趁早洗洗睡吧。 谢清芜已经称病三天不见客了,这日上午,来福奉了席枭的命,请来了大夫给她看病。万一人家真病了,主人家不管不顾太说不过去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关心,顺便将那张房契交到了她手中。 拿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契,谢清芜不禁一阵心酸。席枭这是打算以一座宅子和一个义妹的虚名来换取他与她之间的了断了,一想到要与席枭斩断前缘,从今以后再没相干,她就痛不欲生,觉得人生无望。 谢清芜暗自垂泪中,流光掀了门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小姐,席二夫人来看您了,现正在门外呢,您打算见是不见?” 谢清芜用帕子抹了把泪,恢复神色,想了想,道:“把她请进来说话吧,人家有心来探望,总不能老是避而不见。” 周氏这已经是第二回亲自登门了,昨儿她还派了手底下的人送来了一些点心补品,虽说对方好像热情过头了,但自个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她好图谋的,或许人家真的只是好心而已。 进了屋,见着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谢清芜,周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带着满脸的关怀坐到了她身旁。 “听说谢姑娘身子不舒服,我特意过来瞧瞧,大夫怎么说的?” 谢清芜勉强一笑,“婶子有心了,只是身子虚弱精神不济罢了,并无大碍。” “这是我让人从外头专门给你买的零嘴,听说你近来胃口不好,这些都是开胃的。还有这个阿胶膏,吃了对女人最是好,你实在太瘦弱了,得多补补。” 周氏示意丫鬟将东西放下,并让她们出去守着房门以防隔墙有耳,屋里只剩下她和谢清芜主仆三人。 “谢谢婶子如此为我,来看我也就罢了,还送了这么多东西,清芜都不好意思了,前儿已经收了您送来的东西,怎好再收您的礼呢。” 谢清芜客套地推拒,无功不受禄,她着实不好意思再拿人家的东西。 “谢姑娘这就太见外了,你是我们席家的大恩人,我来看你也是应该的,何况这些小玩意又不值几个钱,一点心意而已,你若不收,婶子可是要伤心的。” 周氏假意嗔怪道,谢清芜只得点头应下,寒了几天的心因为周氏的关怀而回暖了一点点。 “对了,谢姑娘,婶子今儿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大嫂与你要认干亲,过些日子就会在府里操办认亲宴,并把这事交由我办了。不知谢姑娘何时有空,我想带你去临安街逛逛,给你置办一身新行头。大好的喜事,我一定要在那日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以后你可就是我们席家的女儿了,届时叫我一声婶子可谓明正言顺了。” 周氏哈哈大笑,故意正话反说,她就想探探谢清芜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虽明知对方不乐意,但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这点很重要。只要谢清芜一心抗拒此事,再来引导她走入自己设下的套那就好办多了。 谢清芜耷拉着脑袋,眼眶不免又是一红,苦笑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和席大哥的意思吧?有劳婶子了,您照着办就好了,清芜并无任何意见。” 然后她仿佛自我呓语般,低喃了一句:“反正这事全是由他们说了算,也轮不到我自个作主……” 周氏暗喜,直呼有戏,遂假装惊讶地问:“听谢姑娘的语气,你是不同意结这门干亲吗?哎,这也难怪,你是为了枭儿吧,所以才不乐意。” “婶子,您误会了,清芜怎会不乐意呢,这是老夫人看得起有意抬举,我怎敢不领情呢……” 被人戳破了心思,谢清芜急赤白脸地解释着,生怕周氏回头将自己的话传到席老夫人那儿去,届时自己就真没脸在这呆下去了。 “你放心,婶子理解你的心情。你对枭儿的那份心意,这府里谁人不知呢,你也不必对我遮掩了。坦白说,谢姑娘,婶子一直以为你会是将军府的女主子呢,谁料到半途杀出了个聂含璋,生生毁了你和枭儿的这段大好姻缘。哎……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啊。” 周氏拍拍谢清芜的肩膀,哀叹两声,脸上不无惋惜之情。 “谢姑娘,不瞒你说,婶子是真心喜欢你啊。论温柔娴淑、端庄懂事,聂含璋哪及得上你半点,尚在闺中时她便一直名声不好,嫁过来后我也算是领教到她那脾性了,真是不敢恭维啊。她呀,也就是在出身比你好这点上占便宜了,让皇帝给赐了婚,否则这京中谁人敢娶她这个母夜叉。” 周氏巧舌如簧,看着谢清芜有所松动的表情,决定再接再厉。 “你别看枭儿对她千依百顺的,可这里头也未必全是真的。他是做大事的人,又刚从边疆回来,在朝堂中根基不稳,需得有人帮衬提点着。聂家与容家一文一武,俱是朝中二品大臣,对枭儿的仕途有莫大的裨益。聂含璋也是占着有娘家撑腰,才敢在府里横行无忌。依我看啊,枭儿未必对你无情,毕竟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过来的,他岂会那么狠心。大抵都是在聂含璋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妥协罢了。” 谢清芜听得一愣一愣的,朝堂大事她哪懂啊,可是听着周氏这样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将信将疑道:“可是席大哥他都亲口与我说了,永不纳妾,我与他之间还如何有可能。” “哎哟,我的谢姑娘,你就是太天真善良啦。这里头有许多的弯弯道道一时半会婶子也跟你解释不清,我只能说,这肯定是枭儿做给聂家和外人看的,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亏你还真信了。” 周氏不以为然地笑道,完全不信席枭所说的永不纳妾,她认为那肯定是他说来哄骗聂含璋的。 男人不都是一副德性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的丈夫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外头千千万万的男人都是这样,席枭也免不了俗。 见谢清芜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低头在沉思着什么,周氏眼珠子一转,接着打铁趁热。 “以谢姑娘这样的容貌才思,怎可委屈了他人作妾,枭儿必定也是舍不得的。他说的是永不纳妾,可若是平妻,那就不是妾室了,而是明媒正娶了。不过谢姑娘若是与大嫂认了干亲,日后为我席家女儿,大嫂肯定也是会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的,到时候嫁过去做人家的正头妻子,这辈子也算有个盼头。” 谢清芜眸光闪了闪,细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问:“少夫人连席大哥纳妾都不允,又怎可能容许他娶平妻呢?再说老夫人已经着手在办认亲宴了,我若是推拒了,日后便留不得席家了。怎么做都是为难,看来我也只能认命了。” 周氏露出诡秘一笑,看来这攻心计是成了,谢清芜已经完全被自己说服,接下来就是引她入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狼狈为奸(2) “谢姑娘若是有心,婶子倒是可以为你想想办法。我也是看那个聂含璋不过眼,又怜惜你的身世,不忍你被人欺辱罢了。只是这事万一被大嫂和枭儿他们知道了,难免会怪我多管闲事。所以,谢姑娘若是同意,还得请你保守则个,省得我一片好心,到头来还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那是自然,婶子肯帮清芜我已是感谢涕零,怎能让恩人背负骂名呢?若是最后事情败露,清芜自当一力承担,绝口不提您半句。” 谢清芜此时也顾不得周氏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所图为何,只要能帮她躲过这个认亲宴,其他的以后再慢慢筹谋吧。 “既如此,那我也豁出去一把,帮人帮到底了。谢姑娘你附耳过来,我仔细与你说说法子。” 鱼儿果然上钩了,周氏隐住眼中的精光,按捺住心中的激奋,将早早就与淑琴淑棋商量好的计策告之谢清芜。 听罢,谢清芜面露担忧,“婶子,这法子真的可行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谢姑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若非如此,怎能让枭儿对你心生疼惜呢?他只要怀了愧疚之意,觉得对你不起,日后不就会想法子补偿你了嘛。这样一来,还可以叫你避过订亲宴,老夫人也不能硬逼着你同意了。虽说有些冒险,可的确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呢。我会让人做事小心些,不会真的伤到要害之处,只是要委屈一下谢姑娘了。” “好……”谢清芜把心一横,咬牙应承了下来。 唯今之计也只有破釜沉舟尽力一博了,若是事成,她与席大哥之间未必没有可能。就像周婶子说的,席大哥重义心软,自己多扮演弱势一方,时间一长他总会被自己感动的。只要多加忍耐,切莫心急,时机一到总有机会的。 倘若周氏真能帮自己扶上席枭的平妻之位,将来她定当投桃报李。她也看明白了,周氏愿意帮助自己,所图不也是想找个盟友一起对抗老夫人和聂含璋么。自己在席家势单力薄,也着实需要周氏从旁相助,如此方能有胜算。 “行,谢姑娘既然允了,那我这便安排下去,计划开始前,我会让人提早通知你的,这几日你还是出门多走动一下吧,让他们觉得你已经接纳了认亲一事,省得让人瞧出端倪来,这也有利于咱们的计划。” 计策已成,周氏嘴角含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客房,没想到谢清芜这么好哄骗,真是天助她也。 周氏走后,流光忧心忡忡地问自家主子:“小姐,二夫人能信得过吗?她教您的法子也太过凶险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谢清芜神色坚定,“如今也只能信她了,这府里还有谁能帮我?富贵险中求,若真出了差池,我也认了。” “小姐您放心吧,到时奴婢会保护你的,只要能帮您圆了嫁给将军的心愿,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流光,谢谢你,还好有你在身边,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谢清芜紧握着她的手发誓道,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她不远万里地来找席枭,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接下来几天,谢清芜果然按照周氏所说,出门活动了,每日三餐也像往常一样与众人共同进餐,每当席老夫人或他人提及认亲一事时,也总是笑着言谢,表现出了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聂含璋是彻底不待见谢清芜了,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甚至还交待了落松院的所有下人,方圆一丈内都不允许谢清芜靠近,只差没在院门口立块牌子,上书“谢清芜与狗不得入内”。 对方爱咋地咋地,反正她是决定不再因为这个无谓的女人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了,不值得。 谢清芜也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更不会上去自讨没趣,何况论吵架、动武,她哪一样都不是聂含璋的对手。就算是比道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也是占下风的,索性也远远地避着聂含璋,一连几日来,两人当真一句话都没说过。 席枭为着避嫌,更是离谢清芜远远的,这个档口上他实在不愿再惹出什么误会,引得妻子不满、众人猜疑,只想着尽快将认亲宴办妥了,好让大家都松口气,近来府里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认亲宴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一切看似非常顺利,就在聂含璋等人放松警惕之际,偏偏这一天就出了事。 那日,周氏一早就带着谢清芜出门,说是要带她去置办认亲宴的新行头,这本是应该,席老夫人就让账房批了银子,还特意吩咐周氏不必在乎银钱,买好一点能拿得出手的。 结果周氏一行人在买完首饰去逛衣裳铺的路上,突然就出了意外。 据在场的众人回忆,当时从路旁的一家铁匠铺里冲出来了一匹惊马,在街上横冲直撞,连累得席府的马匹也受了惊吓开始疯跑起来。 最后连同周氏在内,众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其中属谢清芜伤势最为严重,被惊马直接颠出了车厢,右腿被路边倒下的一个卖胭脂的小摊柜压住,痛得她当场就晕过去了。 当出去的那一行人狼狈不堪地回府时,便是席老夫人也吓得花容失色。聂含璋看着昏迷中一脸苍白的谢清芜,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觉得她可怜,可是又庆幸好在她容颜无损,万一真毁了容,那她这辈子真是要赖定席枭了。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救人扶伤,席老夫人请了好几位大夫进府为受伤的众人看诊拿药,就连原本在禁卫军校场当职的席枭闻声之后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是周氏派人去通知他的。 其他人都是一些皮外伤还好说,养几天擦些药就好了,可是谢清芜也不知是被撞坏了头还是什么原因,聂含璋猜想可能是脑震荡,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来。 大夫说好在那个小摊柜中间是空的,谢清芜的右腿只是被压骨折了,没有断裂,用好一点的汤药和续骨膏养上两三个月就能好起来。 最要命的是,谢清芜自那日之后总是嚷着头疼,换了好几拨大夫来看,甚至请了太医,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头痛之症本就难医,大夫们也不敢断言到底是怎么毛病,更不敢胡乱医治。大伙只能猜测是她当时落地时撞坏了脑子,所以才会时不时地疼痛,可大夫们又不会开颅之术,一个个只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这下好了,谢清芜真真成了一尊菩萨得好生供着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聂含璋终于深切体会到了。 别提什么认干亲的事了,人都这样了,总不能让谢清芜这个病号“瘸”着一条腿出席吧,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送走,让她“自生自灭”吧,人民群众的唾沫都能淹死席家。 所以,现在只求谢清芜好好活着,别哪天死在府里了,至于认干亲一事只能无限期搁置了。 这个意外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时机又如此暧昧,聂含璋不仅一次怀疑过这当中会不会有人为的因素,可是打探来的消息没显示出什么异常。 当日街上许多行人都受伤了,并非只有谢清芜他们出了事,而且始作俑者的那匹惊马虽然事后不知跑哪去了,但却寻着了马匹主人,听说是一家米铺的老板,他也认了栽,给众人象征性地赔了款。 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关键是谢清芜在京城无亲无故,根本没能力和人脉策划这样一起事故,周氏那个铁公鸡更不可能散出大笔钱财,去帮谢清芜这个忙,所以这事应该只是个意外。 这也不怪聂含璋没查出头绪,高慕雪为了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特地出动了高府的暗卫。他们全都训练有素,暗中为高家做出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不过制造一出惊马意外而已,对他们而言有何难。 至于谢清芜为何会昏迷了两天才醒,那是事先服下了周氏从淑琴手中得来的一种秘药,会使人昏睡,过了药效之后自然就醒了。 所谓的头痛欲裂,自然是谢清芜将计就计扮演的苦肉计,这个无法辨其真伪,难以医治的头痛症简直成了她的护身符,席府的下人连经过她的客房都要放轻脚步,以免打扰到“病重”的谢姑娘。 聂含璋暗骂倒霉,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候让谢清芜出了事,这下子席枭对她的愧疚只会有增无减,今后谢清芜在这个家里只会得到更好的待遇和照顾。 哎……真是一件糟心事接着一件,聂含璋近来的叹气声是越来越多,很多时候都是强颜欢笑。 尽管她真的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一想到谢清芜将长时间甚至可能是无限期地赖在席家,明目张胆地对自己的丈夫虎视眈眈,她实在笑不出来。 席枭内心更是煎熬,一面是对笑容渐少的妻子的愧疚,天天变着法子哄聂含璋开心,一面则是对谢清芜的愧疚,觉得自己有负谢副将所托,没有照顾好他的妹妹。 不管开不开心,日子总是要过,转眼就到腊月底了,不到十天就要过大年了,聂含璋嫁到席家差不多快五个月,这也是她嫁人之后在夫家过的头一个年。 席老夫人许是担心她会对谢清芜的事胡思乱想,前段时间特意放权,让她帮忙周氏分管着厨房和账务。 马上过年了,府里的物资采购、年礼清单和下人们的月银发放的确不容忽视,聂含璋也暂时放下心中不快,投入到忙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多事之冬(1) 腊月二十六刚过了小年,府里过年的东西基本都备齐全了,或许是都想过个安稳年吧,周氏这次难得地没有暗中给她使绊子。 聂含璋的忙碌生活也终于告一段落,这日便带着小姑子席玉茹一块去外头逛逛,名义上是去取已经定制好的首饰,其实她主要是为了散心,放松一下,叫上席玉茹名正言顺些。 两人早早地出门,先去临安街最热闹的地方逛了逛,街上四处张灯结彩,人们的脸上洋溢笑容都在喜迎新年。 姑嫂俩就像刚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兔子,兴奋地蹦跶着,买了好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又吃了一路的小零嘴,玩得是完全不顾形象了。 待两人逛累了找个茶肆坐下休息时,已过午时了,索性就在外头用了饭,歇息之后才拐道去了金缕阁。 刘掌柜看到聂含璋还是一副看到财神爷的谦卑相,让人赶紧叫她事前就订做了的首饰拿出来。 这批首饰总共分为老中青三款系列设计,主要是拿来送礼用的,聂老太太和容老太君就是老年款,吕氏和席老夫人、周氏就是中年款,聂含瑜和席玉茹等人则是青年款,聂含璋熬夜设计了几天的成果,每一个系列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用料也选得精致,一支首饰不算上她这个人工费,合算下来估摸也得花上几十两银子,这还是刘掌柜给的友情价,送出去完全够体面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聂含璋尤其能体会到做人媳妇的不易,别的不提,单是人情往来这块,就够费脑费心的。 聂含璋检验完成品没问题,便与刘掌柜一边闲聊,一边结清账款,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穿着气度皆不俗的女子,瞧那打扮应该是高门大户的丫鬟。 “刘掌柜的,我家主子要的那些宝贝可齐活了,今儿可是您应下的最后期限,若是还没完成,我家主子可会不高兴的。” 连一个丫鬟都这么趾高气扬,聂含璋暗想对方的主子来头应该很不小。 她没注意到,身侧的席玉茹忽然间变得紧张万分,不仅刻意地往她身后躲,还将脸垂得低低的,似乎怕被什么人看见似的。 “好了,好了,还请这位姑娘稍等片刻,老身这就给你拿去。” 刘掌柜赔笑着,迅速回里间抱出一个精致梳妆盒,交到了那女子手中。 细细打量了几眼,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款银,您收好了,多出来的是我们主子赏给您的。” 扔下一张银票,那女子抱着东西目不斜视地走了。 一个小小丫鬟也敢这样的目中无人,聂含璋真是叹为观止了,忍不住对她的主子产生了兴趣。 “刘掌柜,这是哪个贵人家的丫头,好生气派啊。” 刘掌柜轻笑,掩住眼中的淡淡厌恶,“说起来她的主子,与您还是旧识呢,就是从前的高家千金,如今的三皇子妃。您适才没认出来?” “哦……原来是三皇子府上的,怪不得了。三皇子府上仆婢众多,我怎可能每个都认得,而且三皇子妃如今身份尊贵,我等凡人岂敢随意打扰。” 聂含璋语带轻讽,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高慕雪还真是像个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席玉茹听到三皇子妃时,整个人都快僵住了,小脸煞白地发着呆。 适才那个丫鬟她认得,上次嫡母周氏带她去那个别院里见那位贵夫人时,这个女的就在屋里伺候着,记得当时还是她和另一个丫鬟带着自己去的另一间客房等周氏。 如此说来,上回周氏带她去见的那位贵夫人莫非就是三皇子妃? 聂含璋让人结完账,便与刘掌柜告辞了,转头一看小姑子一副魂不守舍,小脸青白的模样,愣是吓了一跳。 “玉茹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得好端端地冒出冷汗了,脸还这样白?” “我没事,三嫂,大概是刚才走得急热得出汗了,东西都买好了是么?那咱们回府吧。” 席玉茹舔着干涩的嘴唇,极不自然地笑,她心里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没事就好,那咱们先上车吧。若是感到哪不舒服你就直说,我们可以顺道去仁医堂找大夫给你瞧瞧。” 聂含璋狐疑地点点头,伸手过来牵她,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愈发觉得事情有异,可是对方不说,她也不能硬逼。 上了马车,姑嫂俩静坐了好一会,席玉茹才开口怯怯问了一句:“听说三嫂以前同三皇子妃很熟稔?” “不算熟,顶多认识罢了,玉茹怎么问起这来了?” 聂含璋扭头看她,明锐的目光似乎要在她脸上探出端倪。 “哦……没什么,只是听说过她许多事情,有些好奇罢了。那三嫂之前与她有过往来,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席玉茹紧张地捏着手心,惴惴不安地等着回答。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那我只能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此生都不要跟她打交道。” 这是聂含璋再真不过的真心话,高慕雪委实难缠,偏生还有一个那样的家世和夫家,简直就是开挂的节奏。 席玉茹吃惊地张大小嘴,俏脸越发地白了。 面对聂含璋咄咄逼人的目光,加之心中六神无主,席玉茹沉默片刻,终是松了口风道:“之前母亲带我去见过三皇子妃,虽然当时隔着帘子我没瞧到她本人,可是刚才在金缕阁的那个姐姐我认得,当日她就在旁伺候着。” “什么?这是几时的事了?二婶带你去见三皇子妃做什么?” 这下轮到聂含璋吃惊了,声音都不由提高了分贝。 席玉茹断断续续地将那日的事情与聂含璋说了一遍,虽说嫡母让她发誓严守秘密,可她心中实在害怕。倘若三皇子妃真如三嫂所说的那样不好相与,万一嫡母和父亲真要将自己送进三皇子府当妾,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聂含璋听罢面沉如水,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涌上心头,如同一团乱麻。 二房是几时与三皇子府偷偷勾搭上的?他们暗中到底在谋划什么?会不会对席枭和自己不利?还有周氏带席玉茹去见高慕雪有何用意?当时她的言语如此暧昧,难道是想将席玉茹收了给三皇子做小? 可是三皇子不是暗中跟聂含瑧打得火热吗?莫非他们还想把聂家和席家同时都撰在手里?这胃口也太大了吧,也不怕撑着了。 一时间车厢内沉肃异常,聂含璋凝眉捋着思路,席玉茹则诚惶诚恐地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她对自己的命运深深担忧,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席枭夫妇身上,期冀他们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思忖了片刻,聂含璋清了清嗓子安慰小姑子。 “此事我心中有数了,晚上回去就跟你三哥商量一下,让他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你不用担心,凡事有我们在呢,不会由着你母亲胡来的。” 倘若二房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暗中攀附三皇子,妄图将整个将军府拖累进去,她和席枭是万万不答应的。 “三嫂,谢谢你,还有三哥,你们都是好人。” 席玉茹眼中迸出一道亮光,三嫂既答应帮忙了,那三哥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自己和娘亲有救了。 “对了,三嫂,这事还得请您和三哥多加保密,母亲当日说了,若是我透露半句出去,便要对姨娘不利。” 看着小姑子一脸难为情兼之恳求的神色,聂含璋怎会不答应。给人做姨娘,庶出出身,虽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身份,可有时候地位还真不如主子身边的当红嬷嬷丫鬟呢,席玉茹摊上周氏这样的主母也是命苦。 回程的路上,姑嫂二人平复了心绪,进府时依然说说笑笑,倒也没人看出什么异常来,只当她们是在外面玩痛快了。 席枭回来的时候,府里的人基本都睡了,聂含璋惦记着席玉茹跟她说的事根本睡不着,一直等着席枭回来。 “仲寅,你回来啦。”聂含璋笑着迎上前,几乎是飞扑到他怀里。 虽然谢清芜的事弄得大家不开心,可是她知道这不能怪席枭,他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不仅是来自谢清芜这方,还有朝廷。 越是这个时候,她觉得就更应该体谅席枭,夫妻之间的关系也要更加和谐甜蜜,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愿意在他面前收起身上的刺,当他的解语花,让他每天回家时能看到一个高高兴兴的妻子,而不是愁眉苦脸的妻子。 席枭疲累的脸上露出一丝暖笑,将她抱了满怀,亲了亲她的唇角问:“这么晚还不睡,在等我?” “嗯。你吃饭没有?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准备点宵夜?” “在宫里用过了,不饿,不必让人准备了。你有话想跟我说?” 席枭抱着她坐到软榻上,闻着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气息,疲劳感顿时消去了一大半,每天回到家只要看到妻子,他就莫名心安。 “你眼真毒,这都晓得。” 聂含璋娇笑了两声,随即换上一本正经的口吻,将今天席玉茹告诉她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丈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多事之冬(2) 听罢,席枭冷峻的面容更显厉色,剑眉微拧,那股睥睨沙场的气势又出来了。 “这事我会让人暗中打听的,你平常在府里也多留意一下二房的动静吧。说到三皇子府,今儿还真出了一件大事,三皇子妃有喜了。” “啥?高慕雪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闻?” 聂含璋的声音有些大,席枭笑着别过脸,点点头。 “想来是他们有意瞒着,今儿三皇子上朝的时候突然宣布的喜讯,已经快两个月了,也许明天就会举城皆知了。” 席枭蹭着她香软的脸颊一下一下地轻啃着,在她面前着实不愿再提朝中大事,只想着过二人世界。 “她肚子里怀的这一胎还没生就已经万众瞩目了,若是生了儿子,三皇子夺嫡岂不是就又多了一个筹码?”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三皇子爬得越高,形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因为席枭私下曾偷偷告诉过她,乾明帝要他辅佐的是大皇子上位。 三皇子那边不管有没有听到风声,始终都会对手握边疆十万大军虎符的席枭百般忌惮,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要与席聂两家扯上关系。 朝中五位皇子,二皇子生来就有心疾,走路走多了都要去掉半条命,搞不好哪天就翘辫子了,哪还有精力治理国家,早早地就被封王踢出了继位人选。 四皇子出生低微,生母只是一个宫女,乾明帝在酒醉之后偶然临幸的,没想到一次就中了,她在四皇子十岁的时候也挂掉了,所以四皇子在宫里基本上就是小透明,爹不疼又没人爱,一个人自生自灭。 何况他资质平庸,胸无大志,根本就没有朝臣支持,兴许他也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不敢去淌这趟浑水,于是安份地做个闲散皇子,天天溜鸟玩乐。 五皇子母家势弱,其母慧妃原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允州太守千金,在宫中汲汲经营多年,能保得母子平安已属不易,更遑论在夺嫡大势上,与大皇子和三皇子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因此,储君之争自然而然就落到大皇子和三皇子头上,两派党系之争近来也是愈演愈烈,朝臣上书病中的乾明帝策立太子一事也是屡见不鲜。 大皇子妃前几年生下小郡主时伤了身体还没养齐全,一直不能再孕,嫡出世子迟迟未见,而大皇子的庶子都有两个了,这点本就一直被有心之人诟病。 倘若高慕雪此次一举得男,无疑是让三皇子锦上添花,只怕到时朝中叫嚣着策立三皇子为储君的声音会更大。 聂含璋能想到的,席枭自然也能想到。 近来禁卫军营中也颇不安宁,频繁的人事调换,三天两头地有人因罪获刑,搞得是人心惶惶,军心动乱,为稳定军心他才会回得一天比一天晚。 这当然是三皇子的老丈人高太尉在暗中搞得鬼,目的就是铲除异己,想将禁卫军一手遮天。 无奈中间还隔着一个同样分管大权的席枭,高家和三皇子自然就想使出浑身解数拉拢他,大皇子和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否则皇后就不会在聂含璋上次进宫拜访柳尚香之后,特意差宫人送了重礼到将军府。 可以说席枭现在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谁取得了他手中的兵权谁就能在称王路上更稳操胜券。 聂含璋深知,自己的丈夫在他人眼中既是一个香馍馍但也是一个肉中刺,像他这种人若是招安不了,对方便只能杀之而后快了。 席家现在的处境可谓岌岌可危,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偏偏席家二房这个时候还来瞎搅和、拖后腿,真是要让人气到吐血。 “仲寅,为何皇上要将边卫军的虎符交到你手中,又让你掌管禁卫军,这么多的兵权分散到不同的朝臣手中不是更安全吗?他就不怕你拥兵自重么?” 聂含璋玩笑般地问,心里一直对此存疑,乾明帝的做法是有些不科学。 席枭笑笑,耐心地为她解释。 “圣上对我们席家有知遇之恩,我爹对圣上却是有救命之恩。我爹当年不过是禁卫军中一个小小士兵,偶然间得了当时的宁王点拨去了边疆打战,没想到后来居然屡立战功,一步步爬上了虎卉将军之位。彼时宁王已立为太子,但先帝仙逝后,安王起兵造反意图篡位,危急之时,我爹率领着十万边卫军赶到京城为太子解围,顺利平定了叛党,也成功扶助太子登上了帝位。” “圣上继位后,原本想封我爹为护国大将军留京任职,可是我爹却推却了这个好意,自请回边疆去帮圣上平定外乱,并扬言不还边疆一个安稳便永不回朝。就这样,我爹,我大哥还有我,三父子就为圣上驻守边疆,直到去岁完全收复了失地,平定外乱,我才得以班师回朝。” 聂含璋听罢恍然大悟,公公还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大忠臣,怪不得乾明帝这么信任席枭,还常夸他有“乃父之风”,原来里头还有这么个内情在。 “你知圣上为何属意大皇上继位么?他说三皇子虽才能兼备,却野心太大,杀戮太重,若是乱世,自当可为一方霸主。但如今乃太平盛世,还需大皇子这样的温厚仁君治理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 “圣上他真的是高瞻远瞩,明君一个,可惜……” 聂含璋轻叹,可惜就是命短了一点,估计挨不过半年了,如若他能多在位几年,安排好了所有后事,或许能避免一场骨肉相残。 “天色很晚了,快点洗漱睡吧。闲时你只要养花逛街,过得惬意开心就好,这些事情就交由我去处理吧,丈夫保护妻子天经地义。” 席枭怕她胡思乱想,抱着她连哄带骗进了耳房,顺便洗了一场鸳鸯浴。 两人情意相投,心心相印,觉得只要有对方陪在身旁,就好似充满了无穷的勇气,前方那些艰难险阻在他们的眼中顿时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次日,聂含璋还是借着去娘家送年礼的由头,回了聂府一趟打探聂含瑧的婚事一事。 自打上次席枭与聂修通过气后,聂修与聂老太太便马不停蹄地为聂含瑧和聂含瑜两姐妹张罗亲事了。 呵呵……结果你猜怎么着,两姐妹居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愿答应聂修给她们安排的亲事,加之吕氏和邓姨娘在一旁添乱,闹得是不可开交。 聂修险些被这二位拎不清的妻妾和女儿活活气死,可是又生怕强硬订了亲之后,聂含瑜两姐妹真的闹出自尽退婚的丑闻,只得暂时缓一缓,另想他法。 聂含璋听罢也是醉了,聂含瑜与聂含瑧对沈睿锋和三皇子绝逼是真爱啊,一个马上要成亲了,新娘不是她,另一个早就妻妾成群,她们却仍是以死相逼要为对方终身不嫁。 卧操!简直是贞洁烈女啊,可以一人奖励一块贞节牌匾了。 此次见到聂含璋这个嫡长女,聂修就跟见到救星一样,差点就老泪纵横地求着她帮忙劝劝这两位不懂事的妹妹。 聂含璋当然不会揽屎上身,推得远远的,反而暗示了聂修一番,哪怕采取强硬的手段,哪怕真的折了聂含瑧这个女儿,也绝对不能跟三皇子沾上任何关系。 这么明白的提点,聂修怎会不懂,一直处于中立态度的他,一下子醍醐灌顶,终于看清要如何站队了。 聂含璋走后,聂修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静思了一整天,决定硬下心肠,年后就为聂含瑜姐妹订下亲事,再也不会任由两个女儿任意妄为。 若是聂含瑜与聂含瑧当真要忤逆到底,不肯就范,那么他聂修就当从未生过她们。毕竟聂府九族的命运和前程比起两个女儿的命要重要得多。 出了聂府之后,聂含璋又顺道去了一趟容家提前拜年,容老太君见到她很是高兴,非得留着用膳,她陪着容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才回去。 一进大堂就看见了不想见也意想不到的人,这时候流光不是应该在客房伺候谢清芜么,怎么突然跑来了这里? 看见聂含璋走了进来,流光双目微眯,扬唇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对着坐在自己前头的席枭说话声悄然拔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将军,我家小姐今儿下午头痛了半天,直到现在还疼得在榻上打滚呢,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可是她怕给府里添麻烦,死活也不让奴婢告诉你们。奴婢实在是担心极了,真怕小姐再这么下去会出事,便瞒着她跑来找您了。将军,您快过去看看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奴婢实在是六神无主了呀。” 流光边说边哭边磕头,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你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现在才来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早点来告诉我们才是,万一谢姑娘真有个好歹,我们难辞其咎啊。枭儿,谢姑娘都病成这样了,要不你就过去瞧一眼吧,只是看看而已又不少块肉,对吧,侄媳?你不会连枭儿要去探病都不许吧?” 周氏阴阳怪调地帮着腔,矛头直指聂含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你最好给老娘老实点(1) “去,怎能不去呢,我陪夫君一起去。虽未正式拜过认亲宴,可在我们夫妇心中,早就认定谢姑娘是义妹了,妹妹犯了病,哥嫂岂有不闻不问的道理。” 聂含璋冷笑道:“不过我们又不是大夫,就算再多看几眼谢姑娘也不能瞧好她的病啊,有病就得看大夫吃药,这样才能好得更快些。” 她转头吩咐身后的千雪,“你速去让人请大夫进来给谢姑娘瞧病,记得多请两个,她这个头痛症可不好治哪。” 聂含璋的回答无懈可击,流光和周氏总不能反驳,你和大夫不能去,只有席枭一个人能去吧,于是两人呐呐不作声,跟在席枭夫妇后面一起去南厢客房。 一行人刚进了院子,就听到淑琴冲着客房厅堂的方向喊:“谢姑娘,将军和少夫人他们来看您了。” 接着在前面提灯引路,才走到离厅堂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聂含璋就听到了从屋里传出来的阵阵shen吟声,好似发出声音的主人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聂含璋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谢清芜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天天装出一副“我快要不行了,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也不嫌累得慌。 推门一看,谢清芜正侧卧在一张美人塌上,身上盖着一条厚毯子,秀美的脸蛋略显苍白,眉间紧锁,红唇轻咬,盈盈美目似嗔似喜,当真我见犹怜。 看到席枭之后显见喜色,扶着伤腿,半撑着身子起来,柔声道:“都怪流光这个多嘴的,惊扰到席大哥和少夫人了,清芜无碍的,何必大晚上的劳师动众。” 席枭面沉似水,“为何头痛了不说,若是耽误了医治加重病情怎么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当好好爱惜。”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对于一个病人而言太过严厉了,席枭清咳了两声,放缓了声调。 “你现在觉得如何了?头还疼么?你嫂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来,你再忍耐一会吧。” 谢清芜展颜一笑,“多谢席大哥和少夫人,我这头痛症一阵一阵的也没个准,时好时坏的,这会倒是没那么疼了。让大家担心了,清芜真是过意不去。” 聂含璋扫了一眼摆放在桌上冷冻成一片明显没人动过的食物,笑道:“听说谢姑娘中午和晚上都不曾进食,是府中的饭菜不合胃口么?还是这些东西谢姑娘娘不爱吃?它们可都是老夫人特意命人为你做的,包含了多种珍贵药材,专门补身健骨还有补脑的,扔了实在可惜。” “不是,不是,府上的招待自是周全的,是清芜自己没胃口吃不下,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实在汗颜。” 谢清芜怯怯看了一眼聂含璋,上次被她骂过之后心里对她着实有点犯怵,这会见她满脸堆笑地跟自己说话,不禁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我知道病中难免口淡胃口不佳,谢姑娘偶尔吃不下饭也是正常,不过若是不吃药不吃饭,这病如何能好得起来呢?所以,为了病体早日康健,还请谢姑娘克服一下,尽量多吃点东西。我想谢姑娘也不希望大家总是为你担心吧。” 聂含璋今日如此好说话,谢清芜心里更是没底,便是周氏也一头雾水,她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元配大闹红颜知己的戏码呢。 “多谢少夫人关心,清芜晓得了,大家一片好意,我怎敢再辜负。” 谢清芜垂下眼眸,乖巧地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聂含璋却好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紧接着就说:“你们三个都是贴身伺候谢姑娘的,主子没胃口吃不下饭,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不仅不想法子帮着主子解决难题,竟然自己还能吃得下饭?这是谁教给你们的规矩?” 淡淡地瞥了一眼谢清芜身边的三个丫鬟,冷声道: “淑琴淑棋照顾贵客不周,这个月月银减半,小惩大戒。若再有下次,除了流光之外,其他人全部板子伺候。” 谢清芜的人她不想动,但周氏的人若是犯了错,她却是动得了的。 淑琴淑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氏,见她不为所动,也知道最近聂含璋管着府里的中馈,一想到板棍打在屁股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仍是心有余悸,登时吓得小脸青白,慌忙跪下认错,直言不敢再犯。 席枭在旁轻轻补了一句:“若是谢姑娘在静养期间出了任何差池,一律唯你们是问。” 谢清芜的表情瞬间就跟吃了屎似的,难看到极点,无力地解释:“这也不能怪她们,她们都是听我的吩咐行事,以后清芜不会再任性行事了,一定好生静养,不敢给府里增添麻烦。” 淑琴淑棋是周氏的人,若是因为自己连累到她们身上,害她们受罚或被卖,势必就会得罪周氏,她得保流光,同时也得保住这二人。 “哎呀……也不知是不是说话久了,这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感谢众位今日过来探望清芜,可惜我不便起身迎客,失礼之处还请谅解。这会我想清静地休息一下,就不劳众位相陪了。” 谢清芜抚额作头痛状,不曾想聂含璋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反将了自己一军,看来还是小瞧这个女人了。 “谢姑娘还是等会再休息吧,大夫很快就到了,还是先让他们诊治一番吧,万一夜里再发作就不妙了。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热食,一会就送过来了,你也饿了一天了,将就吃点吧。” 聂含璋的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贤惠有多贤惠,越是这样,谢清芜就越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对方笑得不怀好意。 可是,主人家尽心为你安排好了一切,若是赶人走那就太不尽人情了,怎么看都会是自己的不对。 何况席枭还在边上看着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懂事,谢清芜只能忍痛答谢,暗自内伤。 谢清芜在流光的服侍下刚喝下一碗鱼片粥,聂含璋差人请来的大夫就到了,只不过这次熟悉的两位大夫里头多又了一个眼生的中年男子。 “谢姑娘,这位是余大夫,诊治头痛症十分有名,他最拿手的便是飞针扎穴,我外祖父生前也曾犯过头痛症,就是余大夫给治好的。前段时间他去游山玩水了,刚回京城,我收到信息后,立马重金将他请了过来。有他在,我相信谢姑娘的头痛之症肯定能很快医好的。” 余大夫的确是京中圣手,也的确以飞针扎穴闻名,聂含璋将他请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谢清芜是不是装病。 若是装病,那好办,没事就让余大夫过来给她扎几针,看她还敢不敢不老实。要是真病,也好办,让余大夫接着给她扎针,直到扎好她的病为止。 小样,敢跟姐玩阴的,看姐玩不死你。 谢清芜一听“飞针扎穴”四个字,登时吓得冷汗淋淋,一脸惊恐地看着向她走近的余大夫。 “席大哥,救命啊,清芜害怕,清芜不想扎针啊……” “这位姑娘,老夫现在还没扎呢,乱喊叫什么,你且将手伸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余大夫沉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吓得谢清芜更是眼泪汪汪,在席枭威严的注视下,不得不听话地伸出了右手。 余大夫在谢清芜手腕上覆上一块帕子,捋着胡子把了一会脉,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手掌和脸色,沉思片刻后,与另外两外大夫低声交换了一下诊断意见,三人都决定先给谢清芜扎几针探探病症。 一听真要扎针,谢清芜吓得花容失色,裹着毯子不断往后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哭喊道:“我不要扎针,我害怕,席大哥,你救救我……” 席枭还没说什么呢,突然流光就冲到聂含璋面前,尖声叫骂。 “少夫人您这是在公报私仇,想置我家小姐于死地吗?也不知您是从何处找来的庸医和江湖骗子,上来就要往我家小姐脑袋上扎针,若是扎出个好歹来,谁来赔我家小姐的性命?您恨我们家小姐,但也不能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来害她吧?将军,您要替小姐作主啊……” “放肆!” 席枭怒吼一声,“不敬主母,不分尊卑,侮辱客人,这就是你在你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学到的规矩?” 流光被席枭盛怒的表情吓到不敢动弹,半张着嘴白着脸,额上一滴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掉,双腿开始发软。 “嘿,你个臭丫头,老夫行走江湖二十余年,救死扶伤无数,你竟敢骂我是庸医?江湖骗子?真是岂有此理!席将军,少夫人,今儿这病老夫是看不了了,府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余大夫听了以后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转身收拾着行医箱,抬脚就要走人。 席枭一把将人拦住,面泛歉意,“余大夫,实在对不起,府中下人没有规矩,让您受委屈了。还请您看在席某的薄面上,帮在下这个忙吧。” 劝住了余大夫,席枭转头冲门外喊:“来福,将流光带出去,掌嘴二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你最好给老娘老实点(2) 谢清芜吓得停止挣扎,苦苦哀求道:“席大哥,流光只是一时心急才说错话,她并非有意的,您饶了她这一回吧。” “是呀,枭儿,流光她只是护主心切,情有可原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谢姑娘的病,责罚下人这种小事回头再处置也不迟。” 周氏在旁装着老好人,打圆场,她不能让谢清芜主仆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我终于知道她一个小小丫鬟为何如此跋扈,那都是因你这个主子没教好。来福,把人拖出去,掌嘴三十。” 谢清芜惊得浑身一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再也不敢开口求情半句。 她知道席枭是真的发怒了,再求情只会火上添油。 周氏也看清了形势,立马闭了嘴不吭声。 不料,这时聂含璋却开口了,还是跟席枭唱着反调。 “余大夫,您说得对,这忙咱们还真帮不了,回头谢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管什么腹泄发烧,头痛心痛脚痛,保不齐都要算在咱们头上。万一哪天她要是不小心见阎王了,还得冤枉是咱们害死了她,这罪咱们可担不起。我还是送您出去吧,该给的医药费我还给您,不能让您白跑了一趟。” 聂含璋脸都快绿了,浑身散发着冷气,那气势要杀人似的,跟席枭现在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璋儿……” 席枭回头温柔地唤她,看着他略显疲色的脸庞和眉间化不开的愁绪,聂含璋到底心软了。 “夫君,谢姑娘这事我还是不管得好,你来决定吧。以后谢姑娘你是生是死,统统跟我聂含璋无关,别有事没事地就把脏水往我身水泼,否则我就不是这么好脾气了。” 聂含璋白了一眼哭成泪人似的谢清芜,气得胃疼。 这个女人是水做的么?一天到晚地哭,眼泪怎么也流不干似的。 席枭无奈一笑,“余大夫,有劳您了,需要我们配合之处,您尽管开口。” “我下针之时,不喜旁人在侧,只留下两个伺候的人就行,其他人都去屋外等着吧。” 余大夫丝毫不受影响,另外两位大夫也是眼观眼,鼻观鼻,对刚才的事情视而不见。 大家陆陆续续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淑琴淑琴在屋里陪着谢清芜。 经过刚才那一出,谢清芜彻底老实了,乖顺地躺在榻上,任由余大夫拿着比手指还长的细针在她的脑袋上扎,咬着唇不吭一声地忍痛挨着,流了满脸的泪。 门外传来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每一下都像打在她的心上,滴滴见血。 她现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身心之痛,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聂含璋的女人带给她的,谢清芜如今对聂含璋是恨之入骨。 聂含璋和席枭几人在屋外头静静等着,总感觉有一道不太善意的目光盯着自己,透过层层灯光,她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受刑的流光,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嘴角流着血,恶狠狠地看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聂含璋觉得自己这会应该早就被流光射成筛子了。 可是一个小丫鬟岂能吓到她,她不仅不避开流光的目光,反而带着浅浅笑意,一脸平静地回视过去。 聂含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波无澜,无喜无怒,却看得流光通体生寒,渐渐败下阵来,垂下眼眸,不敢再与之对视。 “这个女人好生厉害,主子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流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心里涌上巨大的不甘与悲怆。 约莫两刻钟之后,余大夫背着药箱,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余大夫,我家小妹的病情如何?可否有望治愈?” 席枭上前有些心急地问,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谢清芜快点好起来。 “令妹的头痛之症有些蹊跷,老夫现在也不断敢言,只能先开几幅药方给她喝着。若是下次她再犯症,我再来瞧瞧,或许就能有定论了。” 那个谢姑娘瞧着一切都很好,不像有病的样子,可是本着谨慎的态度,余大夫还是决定暂时咽下心里的怀疑。 “真是有劳众位了,席某分外感谢。我与内人送几位先生出府吧。” 听说谢清芜的病治愈有望,席枭简直喜出望外。 “不敢,不敢,将军与少夫人请留步,扎针过后病人体虚,需要人照顾,二位还是照顾病人要紧。” 三位大夫死活不让送,聂含璋只好让容嬷嬷和千雪她们将人送出府门,并奉上诊银。 几人折身返回客房厅堂时,却见淑琴已经将门关上,低声拦道:“谢姑娘说她现在很累,无心见客,劳烦众位他日再来,还请将军与少夫人不要怪罪。” “那就让她好生休息着吧,若是有什么不妥,及时来报。你们仔细伺候着,出了差池,当心小命不保。” 席枭深知谢清芜面薄,他当众责备了她又罚了流光,这会她肯定是羞于见人,便也不勉强。 “是,将军,奴婢们一定好生伺候谢姑娘。” 淑琴静静看着席枭隐入黑夜中的背影,神色凝重。 这个男人果真如传说中一样冷酷无情,想要离间他与聂含璋谈何容易。 随行的周氏亦是心中不忿,聂含璋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罚她的人,这不是存心给她没脸么?她才接管内务几天,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真真可恨。 “侄媳适才好大的威风,不管怎么说谢姑娘尚在病中,你如此威吓惩罚她的丫鬟岂不是让她更受惊吓,如何还能好好养病?还有枭儿你也是,流光跟谢姑娘情同姐妹,相依为命,不过情急之下多说了几句而已,你却如此重责流光,这不是往谢姑娘的伤口上撒盐么?” 聂含璋停下脚步,扭头看周氏,笑得一脸无害。 “就是因为体谅到谢姑娘尚在病中,我才轻罚淑琴淑棋,只罚了她们的月银不打板子。莫非婶子是要侄媳学你的榜样,上来就先将人掌嘴?这样不太好吧,万一错怪了人可就没脸喽。要不,我现在折回去,叫人把她二人拉出来打一顿,以正视听?” 她这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揭一揭周氏的伤疤,对方才不敢太嚣张。 “你……哼……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枭儿,这府里可是姓席,不是姓聂,你如此惯着聂氏娇横生事,迟早要出大祸的。” 周氏在打嘴仗上从来没赢过聂含璋,这会被她踩了痛脚反击不得,只能在席枭面前危言耸听。 席枭抬头不咸不淡地反驳:“璋儿是我妻子,我愿意惯着她,还请婶子以后不要再诋毁于她。当众诋毁主母是重罪,论理当诛,婶子熟知府规,应知我对流光的处罚已是最轻,倘若有下人如此诋毁于您,您当如何?” “你,你们……” 周氏气得跺脚而走,一边还骂骂咧咧,“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看着周氏气急败坏,略显圆滚的身体颤动地像个皮球,聂含璋不禁婉尔一笑。 “小醋坛子,气消了没有?今儿怎么转性子了,这么好说话?我适才还以为你会……” 席枭捏了捏她的小翘鼻,宠溺地笑。 “以为我什么?会臭骂谢姑娘么?她现在是伤残人士,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恃强凌弱。” 聂含璋傲娇地把脸一扬,她不是不想骂,但绝不会再当面骂,谢清芜怪会扮柔弱装可怜,这个时候自己以硬碰软,看在别人眼里就被成她欺负人了,她才没那么傻。 “嗯……没想到好端端地居然横生枝节,当务之急还是要治好清芜的头痛症,希望余大夫医术高明,能够尽快治好她。” 席枭眼中的沉痛之色一闪而过,若是治不好谢清芜,他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放心吧,余大夫是这方面的行家,有他在应该不成问题的。即便他没法帮助谢清芜,天下奇人何其多,总有人能够治好她的,你别担心了。” 适才谢清芜主仆的反应让聂含璋很是怀疑,怀疑她所谓的头痛症就是装出来的,但余大夫那边既然没个准信,自己无凭无据的,还是先不提这事吧,等她拿到实证时,一定要让谢清芜无所遁形。 不过这个女人倒是挺出乎她的预料,明明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前一刻还吓得哭爹喊娘,真到扎针时反倒安静下来了,只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痛呼,能感觉得出来那声音是在咬牙忍痛,能够对自己狠的女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今夜月光静好,聂含璋不欲再因谢清芜影响自己的心情,夫妻俩索性遣走了下人,手挽手漫步在园中,喁喁细语,浓情蜜意,将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谢清芜那边的情形却是十分凄凉,她被扎了不下十针,针针入骨,痛得她撕心裂肺,可身上的痛却不及她心上一星半点。 尤其是看到被打得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血肉模糊完全分不清鼻子嘴巴,根本无法开口说话的流光时,谢清芜几近崩溃,发出像小兽似的哀鸣,听得人发慌。 席大哥他怎可以如此对她,如此对流光?为了一个聂含璋,他竟忍心不顾多年情份,将她们主仆折辱至此,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谢清芜不顾腿伤,猛然直起身,对着黑沉沉的夜色,幽幽地盯着落松院的方向看了半晌,秀美的脸上渐渐笼上一层阴暗,眼神狠戾。 从今往后,她跟聂含璋不死不休,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同床异梦(1) 谢清芜自那日被余大夫扎针之后,果然老实了下来,不再总是叫嚷着头痛借机接近席枭,送去房里的饭菜听说她每顿也都乖乖地吃了。 她和周氏不再使幺蛾子,将军府终于迎来了一个安宁顺祥的新年。 大年三十是团圆夜,谢清芜在府中既已公开了将是席老夫人的义女身份,自然也坐着软辇被抬到花厅与众人一起吃年夜饭。 流光脸上的淤青一时半会下不去,近来谢清芜在府中进出都是由淑琴淑棋贴身伺候,二人也慢慢成为了她的新喉舌。 谢并不知这姐妹二人的真实身份,以为她们就是周氏送到自己身边的“传声筒”,殊不知周氏为她所设下的计策都是由这二人真正的主子在幕后操控。 几日不见谢清芜,聂含璋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她给人的感觉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以前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娇俏明媚,温柔似水又有点邻家妹妹的小女人味,现在她眉眼间再也看不到那种娇怯柔媚的神色,取而代之的却是端庄内敛,甚至有些深沉的意味,仿佛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看着这样的谢清芜,聂含璋只觉得脑壳又抽了,情敌有这样的变化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说明她更难对付了。 表面上,至少大家和乐融融地吃了这顿团年饭,府里上下都拿到压岁钱。 散席后,席老夫人和周氏、肖氏等人去城东的关帝庙上香,席枭则带着聂含璋上街赏花灯游船河去了,谢清芜因腿脚不便就自请留在了府中。 府中灯光通明,四处可见欢声笑语,便是下人们也难得清闲,在庭院里打起了雪仗,点放烟花。 府外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想而知是一副怎样的热闹景象。 谢清芜披着一件狐毛坎肩坐着轮椅里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烟火绽放的夜空,与四周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娇小的身影愈显孤清凄冷。 “说什么认干亲,一家人,哼……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当她是一家人……” 谢清芜摸着伤腿,露出讥诮一笑,狠狠地转过轮椅回到房里。 她过得这么不开心,凭什么伤害了她的聂含璋和席枭却是夫妻恩爱、甜甜蜜蜜,凭什么!!! 聂含璋和席枭过年忙着走亲戚串门,哪有时间去理会谢清会在想什么,尤其是席枭的年假才五天,两人更要抓紧时间腻在一起多过些二人世界。 哪怕是过年,席枭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暗中依然派出了暗卫去调查二房与三皇子府暗中勾结一事,究竟他们来往了多久,泄出了多少府中秘密,又干了哪些勾当……一件件一桩桩要把它们全部都扒出来。 过年期间,京城发生的最大事件莫过于三皇子妃喜怀龙孙一事,就连病中的乾明帝也赏赐下了许多宝物,三皇子府一片喜气洋洋。 三皇子妃高慕雪更是贤良淑德,觉得自身有孕不便服侍三皇子,更是主动提出要为夫君纳妾,顺便给皇上冲冲喜,来个三喜临门。 据说,三皇子妃早已将妾室人选都安排好了,只等上了折子到御书房让皇上批过之后,再做定夺了。 按照礼制,每个皇子的妾室统共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地位仅次于正妃的侧妃,然后是稍低一级的良娣,接下来是最低等的孺人。 侧妃之位只有两个,良娣和孺人各有五个名额,但一般皇子们为了不落下沉迷女色的恶名,后两者通常加起来最多只会纳娶五六个作联姻之用。 三皇子赵堇懿如今府中的妾室,只得一个侧妃和两个良娣,算不上多。众人莫不猜测,此番三皇子妃请旨纳妾,难道是要为她的夫君再纳一个重量级的侧妃,让他如虎添翼么? 一时间朝堂内外的目光纷纷看向了乾坤殿中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天子,他的旨意极有可能就代表着储君之位到底会花落谁家。 人逢喜色精神爽,近来鸿运当头的赵堇懿是春风得意,刚过完年假上朝的第一日就去了贤德殿看望生母贤妃,顺便打探一下纳侧妃之事进展得如何。 他本以为进了殿内会看到跟自己同样一脸喜色的母妃,哪曾想却见生母满脸不愉地翻着手中的一份折子,那份折子看起来还十分眼熟。 “母妃,您在看什么?这个折子似乎是出自孩儿府上,我之前已经交待雪儿将纳妾请旨书送交坤明宫了,它怎么会在您手上?” 赵堇懿多看两眼立马就认出了母亲手中所为何物,他纳闷的只是母亲的表情,明明已经早早地就跟母妃商量好了的纳妾人选,为何她却一脸郁色? “你自己看看,上头写的都是什么。” 贤妃没好气地将折子扔到儿子怀中,这傻儿子估计是被高慕雪蒙在鼓里呢。 赵堇懿狐疑地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愕然道:“这……这怎么跟孩儿之前写的完全不一样?” 他亲手写下交到高慕雪手中的那份折子里,明明是写着纳娶御史大夫府聂氏四女为侧妃,户部尚书府程氏三女作良娣。为何突然会变成了要纳上卿府吴氏长女为侧妃,骠骑将军府席氏四女为良娣? 电光火石间,他便猜到了真相,肯定是高慕雪那个贱人背地里搞的鬼。 赵堇懿气得脸色铁青,怪不得那个高慕雪假意献殷勤,说什么反正她也要进宫给皇后和众宫妃拜年,顺便就帮他将递折子递到皇后的坤明宫,原来是想暗中摆他一道。 这个贱人果然诡计多端,先是哄骗他要看书打发时间,他念着她怀子有功的份上,便特许她每日进出书房半个时辰。 她肯定是借着进出书房之便,偷偷又写了一道假折子,拿了他的印章盖上,以假乱真。 接着在进宫那日还特意演戏,走之前故意在自己面前又展开了那道真折子,让自己对她深信不疑,转头就将早已备好的假折子给递了上去。 如此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真是恨不得当面剐了她。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三向母妃发誓不会为了女色而耽误大事,才让母妃点头答应纳聂含瑧为侧妃的,高慕雪竟敢忤逆他的意思擅自篡改折子。 “贱人,贱人,竟敢无视我的命令,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赵堇懿气愤地将折子狠狠撕成碎片,对高慕雪的厌恶之情简直无法言表。 “懿儿,你做事太不小了,也太小瞧你府里那位正妻的野心和手段了。若不是母妃及时让人将这道折子暗中拦了下来,恐怕她就奸计得逞了。如今她是仗着肚子里的那个护身符,料定了咱们不敢动她,一旦皇上的旨意下达,你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贤妃对高慕雪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个儿媳竟敢藐视儿子和她这个婆婆的威信,擅自作主,简直可恶、可恨。 这才嫁进府半年呢,就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若是三皇子府的后院一直由她一人独大,那以后还了得。 “是,母妃,是孩子太过大意了,以为那个贱人怀了我的骨肉之后,对孩儿会有些夫妻情份,却不料她胆敢在背后捅我刀子。此事只怕也是我那好岳丈的意思,上卿府乃是高夫人的娘家,那吴大小姐正是高慕雪的亲表妹,高家这是想将本皇子的后院变成他们姓高人的天下吗?真是岂有此理。” 赵堇懿一边骂,一边将桌子拍得啪啪响,盛怒之下,丝毫不觉手疼。 “为娘也是这么以为,否则当初为何会同意你纳聂四小姐做侧妃,无非也是想压一压高慕雪的风头,平衡你府中后院的势力。此事,只有你我母子知情,你且当作不知道,继续与高慕雪周旋着。切忌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肚子的那块宝贝可是咱们的大筹码,一定要保他平平安安地生下。” 贤妃担心儿子一时失控会做出伤害高慕雪的事情,苦口婆心地劝着,不管怎样,眼下护住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最重要,其他的等大业完成再来秋后算帐吧。 赵堇懿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咬牙狠狠一点头,“儿臣省得,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影响咱们大计的事情。” “好!眼下这种情况你想要如何解决?若是再过几天坤明宫那儿还没透出信来,咱们又没动静,恐怕高家就该起疑了,这道折子是递还是不递上去?” 赵堇懿沉思片刻,坚定道:“自然是要递交到皇后娘娘手中的,不过,还请母妃您另外再写一道折子,把内容换成咱们先前定下的那二人。届时您只需跟皇后娘娘说,这四人都是我府上备选的妾室,让父皇来裁定最终人选。以往大皇兄和二皇兄纳妃妾时也曾有过惯例,咱们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只是如此一来,凭高家人在宫中的耳目,岂不是很会就会知晓他们的算计已经败露?” 贤妃不解地问,难道不是暗中再将折子换过来,瞒天过海更好么。 “儿臣根本就没想瞒着这事,相反,我要让满城皆知,看看皇后他们会有何举动,咱们也可以顺便探一探父王的意思,还有那四家府第的态度。当然,我也要让高慕雪和高家看清楚,我赵堇懿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 赵堇懿恨恨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高慕雪想必也知此事瞒不了自己多久的,只要宫中传出风声,她必定就会装模作样地各种辩解,仗着身后的高家和肚子里的孩子,她算准了自己不会动她分毫,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一次他定要好好敲打一番高家人,让他们今后不要再将手伸得那样长。 “可是懿儿,多出来了两个人选,如何能保证你父皇选的就是咱们要的人呢?依你父皇的性子,极有可能是名单上的四位都不选,而是另挑他人。” 贤妃深知陪伴多年的枕边人生性多疑,未必会顺着他们的意来。 “母妃,您放心好了,儿臣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的。程小姐不敢说,但聂四小姐儿臣定然手到擒来。” 赵堇懿胸有成竹道。 “你要注意分寸,万不可在这个时候传出不好的名声来,皇后他们那边可是巴不得抓着咱们的错处呢。” “母妃,您放心好了,儿臣心中有数。” “那就好,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一步也错不得。” 贤妃千叮万嘱,得到儿子的再三保证才放心下来。 赵堇懿拜别生母之后,便匆匆离开皇宫,赶到了他在京郊的一处隐秘别院,若想成功抱得美人归,他需得再下点功夫。 “你们速将这封信送到聂四小姐手中,让她依着信中所说行事。” 赵堇懿将写好的亲笔信装入封套交给身后的暗卫,让其速去联络聂含瑧。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想要的女人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连这天下迟早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同床异梦(2) 上元节前后,京中一夜之间突然传遍了三皇子将从御史府聂家、上卿府吴家、户部尚书程家、骠骑将军府席家这四家女眷中纳娶侧妃和良娣的消息,几乎是街知巷闻,无人不知。 风声传到席聂两家,聂含璋等人虽觉得是意料之中却也让人提心吊胆。聂修几乎是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立即站出来辟谣,说家中的两个女儿正在与别府议亲,不日便要下订夫家,那些肯定是不实传言。 席枭也紧随其后,让人散出席玉茹在与一潘氏公子正在议亲的消息,并将来自三皇子府的赏赐一并退还了回去,意图堵住外界的悠悠之口。 事实上,在得知二房有可能将席玉茹送去三皇子府当妾之后,席枭便开始留意起这个庶出堂妹的婚事来,后来觉得娘家的那位远亲表弟潘开远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便主动与潘家人提了两家结亲一事。 只不过这件事席枭是暗中进行的,除了他们俩夫妻和席老夫人知情外,事先并未知之二房,如今形势紧迫,他只能先斩后奏了。 果然,席克轩和周氏夫妇在听闻席枭擅自对外宣布潘席两家议亲的事后,怒气冲冲地来找席枭理论了。 两人态度蛮横地叫嚣着席玉茹是他们二房的女儿,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还轮不上他这个隔房的堂兄多管闲事。还骂席枭居心叵测,见不得他们二房好,所以才要故意阻拦席玉茹飞上高枝。 席枭当时什么也没有辩解,只是言简意赅、态度坚绝地表示:如果二房执意不赞同席玉茹与潘家的婚事,想将她送给三皇子做妾,那么也可以,他绝对不拦着二房升官发财。但前提是,大房与二房即刻分家,从今往后正式脱离关系。 席克轩夫妇当场就被吓懵了,缓了好半天才组织好正常的语言。 席枭从来不说无谓的话,更不轻易说狠话,他一旦说了,就表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若是他们非要一意孤行地将席玉茹送入三皇子府作妾,席枭下一秒就敢与二房断绝关系。 老奸巨滑的席克轩反应相当灵敏,说了一些软话暂时将场子圆了过去,态度含糊地打着太极唬弄着席枭,也没说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与潘家结亲。 席克轩一方面也担心,若是自己坚持要将庶女送入三皇子府,恐会引来席枭的怀疑,情急之下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先稳住局面。 席克轩不傻,如果失去了将军府的庇护,那么他们席家二房就什么都不是,更别提有机会做三皇子半个老丈人的事了,恐怕人家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 在没有得到三皇子那边完全的信任和提拔,以及取代席枭夺得席家当家主权人之位之前,二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大房闹掰。 席克轩的小算盘打得精明着呢,三皇子的大腿要抱,但席枭这个保命符更是不能丢。 毕竟如果背叛了三皇子只有死路一条,但即便日后他们背叛大房的事迹败露了,念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大嫂和席枭母子也一定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的。 周氏却是念念不忘着诱人的赏银,如今她也知道那位贵夫人的身份了,就是当今的三皇子妃。 对方曾应允过自己,如果能将此事办成的话,会有丰厚的赏银,可席枭横插了一脚,丈夫又半途退缩了,说要静观其变,那她该怎么办? 周氏立马修书一封,将府中的情况如实汇报,交由淑琴淑棋两姐妹,让她们借着出府采买的机会暗中将消息递给她们的主子,寻求解决之道。 不出两日,高慕雪便收到了周氏的密信,看完之后心里更加添堵,没想到席家那边进展得也是如此不顺利。 她知道,自已的丈夫必定已经查觉到了她在那道折子上做的手脚了,否则何以贤妃娘娘会多送了一道折子上去,里头的纳妾人选还是之前赵堇懿指名要的那两个,说明贤妃母子将计就计,反将了她一军。 如今她并不关心那个席玉茹能否顺利进府,她所担心的是该如何阻止聂含瑧那只狐狸精登堂入室。 赵堇懿对这个狐狸精的痴迷不是一星半点,自己现在又有孕在身伺候不了人,府里的那些妾室加起来都不及聂含瑧一人美貌娇艳,若是这个时候被她乘虚而入,凭赵堇懿对她的宠爱,岂不是要一人独大? 何况此次行迹败露,赵堇懿必定对自己怀恨在心,一定会有意抬举聂含瑧与自己作对,分薄她在后院的势力,伺机抢去她的“半壁江山”。 虽然听说聂府最近在与别府议亲,但始终没个准信传出来,聂含瑧一天未嫁出去,她就坐立难安。 至于那个叫谢清芜的女子究竟是否在周氏等人的帮助下,成功挑起了席枭夫妇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夫妻失和,她已经无心理会了。自家后院都快着火了,她如今哪有功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当然是先扑火了。 高慕雪有些暴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她现在连出个门都不得自由了。 赵堇懿在院中安排了更多的守卫,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人手也被安插了他的人,明面上说是要保护她这个孕妇,实则是软禁加监视,她却无可奈何。 一想到自己堂堂皇子妃却被禁锢了人身自由,高慕雪就满腹怒气无处发泄,轻抚着肚子焦燥不安地拿起案几上书册就往地上砸。 此时,门外走进了一道俊逸非凡的身影,扶着高慕雪坐到了软榻上,柔声道:“我的好皇妃,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太医说,你如今有孕在身,得放宽心高高兴兴的,可不能总生闷气,否则对你们母子俱损。” 高慕雪僵笑,“大概是屋中的炭暖烧得太足了,热得我心燥口干,火气不由就大了些,没事。” “原来如此,这不是小事一桩嘛,让下人帮你多开几扇窗透透气就好了,或者到院中散个步赏赏景,心情自然就能好起来了。” 赵堇懿自然知道妻子为何愁眉不展,当然是因为计败又被识破了而恼怒,不过两人至今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倒想看看高慕雪要如何自圆其说。 “夫君,其实雪儿心内难安也是另有他因,只怕说出来你要怪罪于我的。要不你先答应我,听完之后绝不生我的气,我才敢说。如若不然,雪儿只能带着这份愧疚寝食难安,只是要辛苦孩子陪我受累了。” 高慕雪是做戏的个中高手,撒娇下套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赵堇懿如此重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肯定会暂时“服软”的。 父亲来信说了,不管怎样,这事都得主动找个理由圆过去,不能让赵堇懿因此对高家心生不满,换言之,这事就只能让她自个背了黑锅。 赵堇懿瞳孔微缩,袖中拳头紧握,暗道:“高慕雪这个贱人,果然是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很好,这笔帐他会接着往上记的。” “哦?我倒是很好奇雪儿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为夫的事情,让你如此难以启齿。好啦,为夫答应你绝不追究,这下你可否放心地说了?” 赵堇懿明知顾问,一只手轻抚上高慕雪尚未隆起的孕肚,轻轻摩挲着,脸上的笑真假难辨。 他的手触碰到高慕雪肚腹的那一刻,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身体,是恐惧也是抗拒。面对这个喜怒无常、心机深沉的丈夫,以往那些她引以自豪的手段和心计都变得相形见绌起来,让她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 高慕雪强颜欢笑道:“之前夫君让我递交的纳妾请旨书,被我暗中调换了,里头的人名也变更了。我想这事夫君想必早就知道了,为何你不前来问罪呢?” “是,前些天我的确是无意中发现了此事,但我想你这么做必定有你的理由,你是我的发妻,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赵堇懿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一脸的平静,仿佛他真的对此毫不在意。 高慕雪故作委屈地红了眼,娇嗔道:“还不是为着那个聂四小姐,如今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她,哪还能看得见我这个妻子?雪儿只怕她要是嫁了进来,以后我和府中其他姐妹都没活路了。一时嫉恨之下,我便做了那糊涂事。” 高慕雪确实聪明,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成是自己拈酸吃醋引起的,不管赵堇懿信是不信,他既答应了不追究,应当会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的。 “哎……爱妃你可真是杞人忧天哪,甭管那聂氏进来是个什么身份,你都是这府里真正的女主子,堂而皇之的三皇子妃,试问这府中哪个女人能大得过你?她不过一个妾室而已,你才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怎可能宠妾灭妻呢?你实在是太多虑了。” 赵堇懿面上越显温柔,心内的怒气便更盛。 高慕雪适才所说并非全假,她多半也是冲着聂含瑧去的,可是如此才更加突显她的可恨。居然妄图用那两个歪瓜劣枣来替换倾城倾国的聂含瑧,她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其实事后雪儿也颇多悔意,只是怕你生气,一直不敢说罢了。好在母妃已经替雪儿弥补了这个过失,将聂四小姐的名字又报了上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误了夫君的好事。雪儿已经想明白了,多一个姐妹来伺候夫君没什么不好的,聂四小姐那样的绝色也只能配得上夫君你这样的人中之龙了。” 高慕雪假惺惺地说着,心里已大致有数,这事差不多能唬弄过去了。但是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她岂会让他们称心如愿。 “我刚得知实情时心里也是怨你的,后来母妃劝解了我,说当妻子的听说丈夫要纳美妾时难免会因嫉生事,让我体谅你的心情,不要怪罪于你。我这几天也反省过了,这事也不能全赖你,是我之前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夫妻哪有隔夜仇啊,你今日肯主动跟我说,说明你是诚心诚意的,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吧,以后不提它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安生养胎,早日给我生个白胖儿子。” 赵堇懿笑吟吟地执起高慕雪的手,在上面轻柔印上一吻,眼中完全看不到半点不快,大有既往不咎的意思。 “多谢夫君,你对雪儿真好。我日后一定当个贤妻良母,不再拈酸吃酸,为你打理好后院,让你专心前朝大事。” “好雪儿,不枉得为夫如此疼爱你。好了,我还有事要去书房一趟,就不留下陪你了。再过一会你也该午休了,放心睡个安稳觉吧。” 赵堇懿如来时一样挥挥手袖便走了,徒留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和笑容让高慕雪捉摸不透,又有些惴惴不安。 赵堇懿来到书房中,见到恭立一旁的暗卫,开口的第一句便问:“最近皇妃都在忙些什么?” “回禀主子,皇妃近来在府中倒是挺安生的,不过她似乎对骠骑将军府格外注意,不仅背着主子您暗中与席克轩的妻子周氏接触,并收买了对方为她所用。皇妃还赐给了周氏两个丫鬟让她们混进了将军府做内应。” “哦?怪不得她会在折子上写着席四小姐的名字,原来如此。你继续给我死盯着皇妃,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向我禀报。还有,多留意一下在席府做内应的那两个丫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们成为我的人,替我办事。” “是,属下明白。” “另外,派人去通知聂四小姐,这边都打点好了,她那边可以开始依计行事了,让她小心些。” “好,属下这就去办。” 那个暗卫一阵风似的就不见了。 赵堇懿面露讥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高慕雪在席家安插的内应估计是高家派去监视席枭的吧,他们肯定作梦都想不到,却为自己作了嫁衣。 赵堇懿若是得知高慕雪派人混进席家的初衷是为了要报复席枭不娶之仇,监听消息只是顺道,只怕会气得头顶冒绿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飞蛾扑火 正当朝堂内外都将目光看向了三皇子府,静待着皇上究竟会如何抉择时,却冷不丁地传出了三皇子和聂四小姐在其京郊白云峰下的一处别院里共度了一夜的风声,朝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赵堇懿本人出来澄清,力证自己当日只是偶然路过救了翻车昏迷的聂四小姐,与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并言之凿凿的表态,为了保全聂四小姐的名声,自己愿意对她负责,纳其为侧妃。 但这些话恐怕连鬼都不会信吧? 不管怎样,赵堇懿与聂含瑧之间有私情是板上订钉了,那句令人浮想联翩的“共度一夜”,在众人眼中基本就等同于“**一度”的意思,聂含瑧清誉已毁,除了削发进家庙可求活路之外,另一条活路便是只能进了三皇子的后院作妾。 事情刚传出来没两天,贤妃娘娘的“赔礼”便大张旗鼓地送到了聂府,说虽然三皇子是因为情急救人但却不小心连累了聂含瑧的名声,十分地不好意思,她这个做母亲的特意替儿子道歉来了。 哪有救人的反而向被救之人赔礼道歉的道理,要赔礼也应当是聂家向三皇子府赔礼并道谢才对,贤妃一举,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谓的赔礼,落在众人眼中其实就是三皇子对聂府下的聘礼。 聂家如今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越说只会越描越黑,外界早已将聂含瑧认定为三皇子的人了。 聂修气得差点一夜之间白了头,对聂含瑧这个女儿是失望至极,偏生又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躲在屋里一声声地咒骂哀叹“孽子、孽子啊……” 究其原因自然是三皇子护“妻”心切了,大概是担心聂含瑧回到家中之后会受到长辈责罚和为难,赵堇懿派人将聂含瑧从白云峰下送回聂府时,顺便还派了三皇子府中两个德高望重的嬷嬷跟着一起回来,保护她的意图已十分明显。 聂含璋听闻消息,和席枭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回娘家了解情况,得知详情之后,除了对聂含瑧飞蛾扑火般的绝决感到震惊外,也只能深表无能为力了。 原来,早前聂含瑧以同意与王侍郎嫡次子的亲事暂且骗过了聂修,趁其大意之际,提出和要邓姨娘一起去白云峰上的白云寺上香还愿的请求,念在其不久后就将嫁作他人妻,聂修和聂老太太一时心软便答应了这对母女的请求,并加派了人手护送前往。 谁知,回程的路上还是着了道。好端端的突然遇到了雪崩引发了道路塌方,将聂含瑧的马车给砸翻了,连人带车地滚到了雪地上,当即陷入了昏迷。 那么巧,三皇子刚好在京郊的别院打猎,又在上山去白云寺的半路上碰到了遇难的聂府众人,于是好心地出手相助,将受伤昏迷的聂含瑧抱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并一同回了他的别院。 聂含瑧昏迷不醒,为了病人性命安危着想,三皇子只好派人进城请来了太医请往医治,太医的意思是要病人腿脚受伤又昏迷在床,不宜搬动更不宜坐马车长途颠簸。 于是三皇子只好“不得已”把聂含瑧留在别院一晚,直到她第二天醒来之后,才派人将她送回聂府。 接下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关于三皇子与聂含瑧“共度一夜”的版本是层出不穷,甚至有说书的以此为蓝本,将两位主角改头换面之后四处巡演。 得知内幕,聂含璋牙都快酸倒了,只是好一出感人肺腑的英雄救美,聂含瑧为了能嫁给赵堇懿真能豁得出去。 只是为一个男人赌上自己的一生,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这样真的值吗?希望将来有一天,她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聂含璋与席枭劝慰了聂修几句,便辞别回府了。只是回程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聂含瑧翻车遇险这一幕似曾相似,跟谢清芜惊马断腿的意外,简直如出一辙。 如今再仔细回想,谢清芜当日意外惊马遇险的一切,实在都太过刚好了。 意外发生的时机刚刚好,马车倾翻的程度刚刚好,她被砸受伤的程度也刚刚好,肇事马匹不见得刚刚好…… 一切就好像事先彩排过的剧本,在人力可控范围内有条不紊地展开,就像精心策划一样,把每件事都卡在力度恰好的点上。 一个丝毫没有任何意外的意外,难道这不就是整件事中最大的破绽么? 聂含璋懊恼不已,直骂自己是猪头,现在才反应过来。都过了这么久,什么证据都消失了吧,估计连根毛都找不到了,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席枭见她皱着脸像个小包子似的,不由笑道:“璋儿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竟把你难成这样了,不如说出来,看为夫是否有办法帮你解决。” “哎……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聂含璋神色怏怏地说,这事她暂时不打算跟席枭说,无凭无据的,说了更像是挑拨离间。 “这事岂能怪你,岳丈大人那么聪明的人都被四妹骗过去了,你更无须自责。不过四妹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看似温良无辜,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席枭以为她说的是聂含瑧与三皇子的事,便顺口接了下来。 “聂含瑧打小心眼就多,我防她就跟防贼似的,我早时便觉得她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她真是没令人失望。这事咱们管不了,以后聂家和三皇子府的这趟浑水咱们还是别淌了。” 聂含璋将错就错,让席枭这么以为也好,反正谢清芜的事她还是另找他人帮忙查探吧。 她很清楚,席枭派出去查探的暗卫,肯定会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二房尤其是席克轩父子与三皇子府的秘密接触上,他从未怀疑过谢清芜,自然也不会单独针对那起惊马意外进行暗访。 其实她能求助的无非就是容延了,这个大表哥神通广大,几乎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消息,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聂含璋当然不知道容延暗机阁阁主的身份,否则非得吓呆不可。她一个小小的请求,人家可是动用了皇家暗卫帮她查探,岂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三皇子与聂含瑧的事情轰轰烈烈地传了十来天,终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但天家也不可能在皇子有损大臣女儿的清白之后不理不睬,怎么地也得有聂修这个二品老臣一个交待,不能让人家太没脸。 可是,三皇子这事做得又委实有些不地道,惹起了高家人的强烈不满,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几方终是达成了一致。 聂含瑧自然是要抬进三皇子府做妾的,只不过赵堇懿之前允诺给她的侧妃之位变成了泡影,她的身份直接降级成了良娣,唯有这样,大家才能愉快玩耍。 最不爽的当然要数聂修了,先是被女儿和三皇子联手摆了一道,接着又被高家摆了一道,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可是能怎么办呢?谁叫自己的女儿作死呢,他这个当爹的不娄底谁来娄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往肚里吞,答应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这个时候也别提断绝父女关系之类的话了,为时已晚,没个卵用。因为自从聂含瑧与赵堇懿的事被宣扬出来之后,聂家就彻底洗不清与三皇子府的关系了。 指赐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是从坤明宫直接下的皇后懿旨,正式将聂含瑧指给了三皇子做良娣,三月初九过门,却只字未提之前传出的另外三家女眷的名字。 这意味着三皇子请旨纳妾的请求实则是被皇上驳回了,单赐了一道纳聂氏四女的旨意,似乎是无奈之举,亦全了三皇子的体面,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 辛苦算计一场,虽未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总算能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女人纳进门,赵堇懿总算了以安慰。 聂含瑧倒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似乎早有预料,是良娣又怎么样,只要能进了三皇子府就好,其他的日后再慢慢图谋。 懿旨赐到聂家的当天下午,聂含璋就收到了娘家人的报信,除了一句恭喜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聂含瑧这么多年一直扮猪吃老虎,这次总算得偿所愿了。一个小小的良娣自然满足不了她的野心,她相信,以这个庶妹的本事坐上侧妃之位只是早晚的事。 如此一来,夹在中间既是妹妹又是姐姐的聂含瑜就十分尴尬了。 底下的庶妹都订亲了即将出嫁,她这个嫡次女的亲事却还是杳无音信,免不了要惹得外界的嘲笑与猜疑。 聂含璋回娘家去给聂含瑧添妆送贺礼的时候,见到了被聂修禁足、许久未见的聂含瑜,她瘦了很多,为伊消得人憔悴大抵说的就是她的现状。 聂含璋真没料到,聂含瑜居然还是个痴情种,真是无比庆幸皇后娘娘给沈睿锋和柳尚香赐了婚,否则吕氏母女还不知道会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要让她和席枭去给她们做这个红娘。 沈家是指定看不上聂含瑜的,到时候吕氏母女没能圆了心愿,肯定还得将气撒在他们夫妻身上,还不知道要把他们恨成什么样呢。 聂家这两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妹妹,她现在真是怕了,都是能躲则躲,能不见就不见。毕竟疯狗发起疯来时,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一边静待着容延那边的暗查结果,一边继续接管席府的庶务,在一月底,聂含璋终于迎来了近两个月来,唯一一件让她真正觉得舒心高兴的事,那就是温惠公主和沈小侯爷的大婚马上就要到来了。 好姐妹即将出嫁,她这个首席闺蜜当然要送上一份厚礼。 尽管柳尚香出嫁一切需得依制皇室公主的礼仗,但聂含璋还是呕心历月为她设计了一整套独一无二的头面,包括凤冠、耳坠、手镯、戒指、项链等九件首饰在内,并将其命名为“凤栖梧”,意寓长长久久,美美满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初显端倪 一月的最后一天,是温惠公主与沈小侯爷大婚之日。 皇后嫁女,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从皇宫一直到靖安侯府,绵延数里,让人叹为观止。 今日为柳尚香送嫁的并非柳府的公子,而是大皇子赵天懿,端坐在高堂之上的,除了沈侯爷和沈夫人,女家的长辈代表俨然就是乾明帝与徐皇后,全然做足了皇家礼仪,摆明了为温惠公主撑腰。 久病未上朝的乾明帝居然现身为一个并不是亲骨肉的“冒牌公主”撑脸面,嫁女的架势一点也输给淑妃所出的婧雅公主,这明显就是在为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立威哪,皇上此举着实意义非凡。 只是乾明帝全程都带着明黄龙帷帽,遮住了面容,众人并未能够真正得见圣颜,唯有从他的身段和声音上判断出是皇上本人。 不过一场重病已令其形削骨立,像个风吹就能倒的纸片人似的,聂含璋不小心还看到了天子露在衣袖外的两只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就像两只枯木似的,十分渗人。 从头到尾,乾明帝的两个心腹太监从不离天子之身,但凡有一点要动力气的地方,乾明帝都得让人搀扶着才能完成,俨然是病入膏肓了。 虽说乾明帝今日出席了沈府的婚宴,但只短短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在一对新人拜堂过后,便和徐皇后先行回宫了。 帝后短暂的半个时辰现身,却给所有参宴宾客都留下了深思,这实在没法令人不多想。 当天除了送嫁的大皇子以外,其他四位皇子也来了,据说三皇子赵堇懿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众位皇子中最早离席的。 聂含璋当然没空去关注这些男人的明争暗斗,她一直在新房里陪着柳尚香,给她传授夫妻相处心得,直到宴席散了之后才离开。 这段旷世大婚被人们津津乐道了很久,聂含璋刚刚参加完好友的婚宴,回府之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帮着婆婆和二房一起操办席玉茹与潘开远的订亲事宜。 三皇子府那边显然没戏了,周氏从高慕雪那儿得到的回复,只有短短一句话:量力而行,顺自其然。 这意思分明就是让周氏放弃与三皇子府结姻的念头,恼得周氏直骂席枭扫把星,坏了他们二房的大好事。 虽攀不上三皇子这颗高枝,但席克轩与周氏夫妇并未死心,总打着将女儿卖个好人家的念头,一开始本也不同意潘席两家的婚事。 只是席枭就跟吃了称砣铁了心似的,扬言席玉茹若非嫁给潘开远,以后她出嫁时大房绝不出一分嫁妆,也不出一个铜板,所有嫁女的费用二房自行承担。 但若是二房肯同意席玉茹与潘开远的亲事,所有嫁女的费用与嫁妆便由大房一力承担。 席克轩夫妇左算右算,怎么都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便同意了。他们这是完全拿庶女当货物一样来计算买卖的。 席枭肯这么做,自然也是因为让聂含璋私底问下席玉茹的意思,得到她本人同意下嫁潘开远之后,才为她如此打算的。 他心知,依照席克轩夫妇的尿性,指不定又暗中盘算着席玉茹的亲事,索性早早地将她出嫁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席枭这个堂哥真是没话说了,等于花大钱把庶妹的后半生幸福“承包”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出嫁,去她过自己的简单生活。 席玉茹对席枭和聂含璋这对哥嫂唯有满心的感激,她终于可以脱离周氏的魔爪,不再过以往那种忍辱负重的生活了。 很快,她就会成为潘开远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不是什么人的妾,以后她能以一个堂堂正正的主子身份出现在人前,她终于重获新生了。 二月上旬,潘席两家请了媒婆,过了文定,总算将席玉茹与潘开远的这门亲亲正式落定了,婚期就定在今年的五月十六,比聂含瑧入门三皇子府晚两个月。 这段期间,谢清芜的腿伤渐渐养好了,已经不用坐轮椅能够下地行走,大夫说只要再养上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正常模样了。 而她的头痛症也发作得越来越少了,余大夫后来又进府了两次,给谢清芜扎过几针,然后她的头痛症就慢慢好转起来了,大概真是被扎怕了。 聂含璋基本已认定谢清芜就是装病,只是容延近来事务繁忙,而且惊马意外一事时间过久,他派人追查起来也需要一点时间,现有的线索是,已经查出了一点端倪,让她耐心等候佳音。 席枭派出去的暗卫也查到了一些二房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席克轩与席子宸父子近来出手颇为阔绰,不仅父子双双在外罢办了多处房产偷偷养起了外室,而且暗中还买了一些上等金玉把玩收藏。 这些钱从何而来?单靠席府送给二房的那些店铺田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有如此收益,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干了别的不当营生或是获得了意外横财。 据暗卫的调查,席克轩父子名下自两个月前忽然就多出了一个米仓,这个米仓位于城西的一条繁华商街上,面积达三百多平,可囤米数万石。 暗卫调查过,这处米仓之前本是城中一位富商用来囤放丝绸布匹的,后来由席克轩父子出资买下。 银钱一次性付清,房契上写的也是二人的名字,仓库里堆放的确实也都是大米在,而这些大米通过全国的米商,被销往了不同地方。 席枭十分纳闷,席克轩父子何时对售卖米粮感兴趣了?即便他们拿得出钱购置那个米仓,可数万石的大米也是需要成本囤积的,他们哪来的门路与银钱? 即便售卖米粮能够赚钱,可利润也远远支撑不起席克轩父子如今这样的奢靡生活,除非那米仓里头暗藏玄机。 至于周氏当日带着席玉茹所见的贵人确是高慕雪无疑,暗卫已经根据席玉茹 的描述摸查到了那处无名别院,证实那座别院正是三皇子妃的陪嫁物产之一,不过她们只是见了个面,也说明不了什么。 席枭深信,虽然目前所有的线索,都不能直接指明二房与三皇子府暗中有勾结,但只要顺藤摸瓜,迟早都能揪出那只躲在暗处的“大老鼠”。 “你们继续紧盯二房,随时向我汇报调查进度。务必小心些,切忌打草惊蛇,不要让背后之人有所查觉。” 纵使内心十分不愿接受亲人的背叛,可席枭心知肚明,二房一早就与三皇子府相互勾结了,只是不知他们最终所图为何。 到底赵堇懿许诺给了二房多大的好处,竟能使得他们对至亲之人挥刀相向。得知内情的这一刻,他心中无比痛惜。 “将军,小的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堂下报完讯息的暗卫却迟迟未起身离开,踟蹰了片刻终是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唯恐坏了主子的大事。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属下在调查二老爷和二少爷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另有他人在暗中调查二夫人和谢姑娘,只是对方十分小心谨慎,被小的查觉之后似乎就收手了。” “那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他们为何要调查二夫人和谢姑娘?” 席枭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结,近来怎么人人都对将军府感兴趣,便是连府中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客也不放过。 “对方是何来路属下暂且不知,但来人貌似是在打探上次二夫人与谢姑娘惊马一事,其它的属下会尽力再去查探清楚的。” “好,若是人手不够,你自行调配,可分开行动。” 谢清芜遇惊马受伤一事都快两个月了,为何突然会有人煞费苦心去查探此事?莫非那件事并不是意外而是另外内情? 席枭的脸色顿时黑如锅盖,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对谢清芜下手不成?可是她在京城无亲无故,更是与人无怨无仇,谁会害她? 直到此时此刻,席枭一点都不曾怀疑这有可能是谢清芜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还以为是有人要对她不利,希望能尽快查出真凶。 得知这则消息后不过三天,某日,在下朝走出宫外的半路上,心事重重的席枭就被身后一道“讨人厌”的男声给叫住了。 “表妹夫,今儿天色真不错啊,合着我心情好,不如就由我这个大舅哥作东,咱们哥俩找个地方好生喝几杯吧。” 席枭一听到**的“表妹夫”三字就很想打人,果不其然,回过头去就看见花容月貌的容延正冲着自己笑得很欠揍。 “容侍郎真是闲情逸致,既然你慷慨请客,那席枭就去叨唠两杯了。” 容延怎么不待见自己,席枭还是知道的,所以对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叫他喝酒,肯定是有事要与自己说,这个邀约他当然要应下。 “那走吧,表妹夫让你的车夫紧跟着容府的马车后头走吧,我在前面带路,咱们去一个清静点的地方。” 容延笑得没有一丝温度,甩袖迈开大步施施然就走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呢,一会到地了,看他怎么埋汰席枭。 席枭嘴角一抽,暗自苦笑。 不知为何世人都要夸容延这个大腹黑谦谦君子,这家伙明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好么,难应付死了。 最后容延将席枭带到了城东一处十分隐蔽的小酒馆,从外头看就像是一户民居,门口也并未悬挂着酒肆的牌匾,果真不惹人注目。 进门之后,席枭便留心打量了一番,这儿地方虽小,却处处雅致,看容延熟门熟路的样子,似乎是常客。 两人进了最里面的一个雅间,容延出手阔绰地将整个酒馆包了,并吩咐小二和掌柜在他们离开之前,不许再招待外客。 席枭闻言俊眉挑了挑,容延究竟想和自己说什么?竟要如此慎重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是男人就打一架 酒菜陆续上桌,一直沉默的局面终于由席枭率先打破。 “无功不受禄,不知容侍郎今儿特意请席某喝酒有何贵干?” 容延兀自斟好酒,举杯笑道:“怎么说咱们俩都是姻亲兄弟,没事就不能找表妹夫你闲聊喝酒嘛。来来,今日我作东,先干为敬。” 席枭拧着眉与他碰杯,这一杯酒喝得着实不痛快。 “酒已喝过,容侍郎有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明白人?我怎么觉得席将军糊涂至极呢。” 容延重重将酒杯放下,嗤笑一声。 “容侍郎此话何意?” 席枭的话中也隐隐带了怒气。 “倘若席将军不糊涂,何以被你身边之人算计了却不自知?” 容延丝毫不顾及席枭的黑脸,继续出言讽刺。 “容侍郎所说乃我将军府的家事,不劳你费心。听闻有人在暗中调查前段时间我府上一位客人惊马遇险的事情,莫非那些人是容侍郎派去的?” 席枭以为容延说的是二房暗中与三皇子府勾结一事,心中怒气更甚。容延凭什么来管他们将军府的私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席将军的意思,是你明知那些人暗中做了一些勾当却视而不见是么?你这样做,究竟置璋儿于何地?席枭,我真是看错了你,早知你这般为人,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将璋儿让于你。” 容延听罢以为席枭明知是谢清芜故意演出的苦肉计却故意当作不知道,认为他是有心坦护旧情人而视聂含璋为无物,不禁怒火中烧。 “容侍郎,请你慎言,适可而止。若不是念在你是璋儿的表哥份上,席某断不会与你客气。璋儿如今是我的妻子,请你今后不要再肖想于她。” 席枭亦是气得肝颤,这个容延明明都已经和璋儿各自婚娶了,他却还是死缠不放,真是忒不要脸了。 “哼!”容延重重地冷哼一声,讥笑道。 “这话应当说给席将军你自个听才对吧。你既已娶了璋儿,就该一心一意爱护于她,为何还要拈花惹草,肖想着别的女子?你如今都将人都招到璋儿眼皮底下去了,这不是存心羞辱她是什么?席枭,你也不觉亏心。枉我之前以为你是个有情有意的真君子,没想到却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容延,你够了。席某与谢姑娘乃兄妹关系,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对我不喜尽可随便污蔑,可谢姑娘却是无辜的,你如此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犹如夺人性命,你若敢再出言不逊,休怪席某不客气。” 席枭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所说的那个“别的女子”是指何人,容延对他与谢清芜之间的误会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再怎么向他解释估计对方也听不出去,索性连解释都不要了,但不管怎样,谢清芜的名声他总是得护着。 “呵呵……” 容延冷笑:“席将军还真是怜香惜玉呢,到现在还护着姓谢的那个狐狸精。她在你心中清白无辜,那璋儿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她当日真是有眼无珠,居然看上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可恨我没拦着,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容延自觉肺都要气炸了,席枭竟然明知谢清芜暗中算计他们夫妻一事,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她清白无辜,简直是欺人太甚。 “容延,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席某真不敢对你怎么样。” 席枭眼底聚起风暴,浑身肌肉紧绷,捏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只要容延再说一句不中听的,他就会直接干上去。 “怎么?以为我会怕你这个席大将军不成?也好,早就听闻席将军武艺高强,在沙场上以一敌百,今日容某就来领教一下。” 容延也摆开了架势,席枭这家伙就是欠收拾,他想打他已经很久了。 “容侍郎,拳脚无眼,你确定要与席某一较高下?” “席将军,切莫轻敌。今日若是谁不敢应战,那便算不得男人。” “好,这雅间太过逼仄,恐怕无法尽兴,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席枭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好久没有跟人一对一地打过了,听说容延身手不错,今天定要打个酣畅淋漓。 “行,那就去酒肆后院吧,那儿有一块大空地,足够咱们施展拳脚。” 容延优雅地收起身手,抬步往外走,席枭紧跟其后。 于是两个同样俊美无双的男人,说好的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撸起袖子,直接在别人的后院里打起来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难分难解,店小二和掌柜们都躲得远远的,连看热闹都不敢,生怕被殃及。 “容侍郎果然好身手,席某开眼界了。” 席枭打得热血沸腾,好久没有这种旗逢对手的感觉了。 “哼……好说,好说,席将军亦是出类拔萃。” 容延一边说着一个飞拳就往席枭脸上砸去,席枭顾及聂含璋的面子,只使上了八分力气,一时不察,被他打了个正着。 这一拳力道可不小,当即就把他的嘴角至左颊一块打乌青了,席枭狠狠吐出一口血水,真是怒了。 “打人不打脸,容延你如此打法也太不讲究了。” 席枭被他激怒,下手也愈发地狠起来,大有你死我活的气势。 “讲究?同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讲究的,要不是怕璋儿伤心当寡妇,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见异思迁的陈世美。” 容延灵巧地躲避着席枭的攻击,不忘接着骂他。 “容延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不起璋儿,席某自问从未做过对她不起的事情,为何你却一再胡搅蛮缠,究竟有何因由?捉贼拿脏,捉奸成双,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席某不服。” 席枭飞身而起,一记重拳落下,打在容延的右嘴角和右颊上,只见那儿立马就青肿出血了。 两人一个左脸受伤,一个右脸受伤,暂时打了个平手。 容延轻捂着受伤的脸颊,上下活动了一下微僵的嘴巴,讥讽道:“证据?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可恨璋儿被你瞒得好苦,若非她心细聪明,叫我帮她暗中查探,恐怕真要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给哄骗了过去。” “等下……暂歇片刻!你说什么?是璋儿委托你去查探将军府的事情?她究竟让你帮忙查什么?你又查到了什么” 席枭查觉事情不对劲,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宣告停战。 他和容延说的怎么感觉不是同一件事?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延被他一喊,也不由停下了攻击,冷笑:“席将军何必明知顾问,适才你不是都承认了么,怎么?敢做不敢当?” “不对,容侍郎,我觉得咱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吧,再打下去也是于事无补,解决不了问题的,对吧?” 席枭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他刚才究竟承认什么了?什么也没承认啊。 “哼……”容延把脸一扭,傲骄地抬头挺胸走了,所去的方向正是两人刚才出来的那个雅间。 席枭轻呼了一口气,容延这是愿意和自己谈一谈了。他现在真是一肚子的疑惑急待有人解答。 这一架打了足有一刻钟,酒菜都已经凉了,只好让小二拿下去热一热再端回来,两人消耗了大半体力,俱是饿了,遂不约而同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等桌上的酒菜消灭过半之时,两人勉强算是酒足饭饱了,复又板起脸来进行第二次的谈判。 这一次还是席枭是先发话,问的还是刚才他在院子里最后问容延的那个问题,到底妻子瞒着自己找容延帮忙查探的是何事。 容延见他一脸疑惑,神情不似作伪,好像对他起先所说的事情真的不甚明了,只能忍着不耐,将他所查到的有关谢清芜与周氏暗中策划惊马一事详细说了个遍,甚至将幕后主谋高慕雪也扯了出来。 席枭听罢满目震惊,他哪能想到心目中那个一直单纯良善的妹妹会为了躲避认干亲一事而故意设局制造意外,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以避耳目。 他更加不会想到,谢清芜居然不明不白地跟高慕雪扯上了关系,就连周氏送于她的那两个新丫鬟也是高家安插到府中的奸细。 席枭懊恼自己实在太大意了,或许也可以说是他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 他以为二房最多只是贪图荣华富贵而已,却万万想不到他们竟会如此丧心病狂,千方百计地想破坏他与妻子之间的感情,这分明是要想置大房于分崩离析的死地不可。 遭遇双重背叛的席枭一时间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与痛苦,他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容延见他半天不说话,只苦着一张脸拼命灌酒,气简直不打一处来,抢过他手中的杯子,恶声恶气道: “席枭,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看清了你那个洁白无暇的谢妹妹的真面目之后失望了?你又可知璋儿这段日子以来又是何得的失望。若非如此,她为何不将怀疑谢清芜此事告之于你,却来求我这个表哥帮忙。席枭,你如今还敢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璋儿的事情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一语惊醒梦中人 席枭被对方质问得哑口无言,面露愧色道:“是我让璋儿失望了,事到如今也是我自食其果,与人无尤。大概是我多年一直纵容着清芜,所以才使得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为她知道无论做错什么,都有我这个席大哥会帮她摆平。” “谢清芜其人,容某对她与席将军的纠葛也略有耳闻,但你不能为了履行对恩人的承诺就让璋儿受尽委屈吧?那是你席枭与谢家两兄妹之间的约定,关璋儿什么事?你若是解决不了你与姓谢之间的问题,那么容某是不介意出手的。你别忘了,我之前说过,倘若因为谢清芜而让璋儿受到半点委屈,容某必定会加倍奉还,我说到做到。” 对于席枭的歉意,容延根本就不买账,他需要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他的解决方案。 如果席枭顾念旧情对谢清芜下不了手的话,他绝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谢清芜恐怕就不是摔伤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席某很感激容侍郎为璋儿所做的一切,但这始终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可否请你不再插手?谢清芜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定会给璋儿一个交待,若是你硬要横插一脚,日后你我必将反目成仇,到时岂非让璋儿为难?” 容延思忖了片刻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骠骑将军府的事情他确实不便插手,万一被人发现了暗机阁的存在便会坏了皇上的大事,眼下需得低调行事。 只是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不与席枭计较,还是放了狠话警告对方:“容某就给表妹夫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安置谢清芜,若到时表妹夫还不能处理好这个女人带来的麻烦,容某便要不客气了。” “好,一言为定。” 席枭心知这是容延的最后底线了,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他就要恼羞成怒直接对谢清芜下手了。 他对谢副将起过誓,一定要尽力保护谢清芜周全,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出事却不顾,哪怕她做了伤他心的事。 “席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容侍郎一并答应了?” “你这人真麻烦,还有什么快说吧。” 容延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席枭这性子倒比他想象中的要软和好说话。 “惊马意外一事的真相,能否请你瞒着璋儿,不要告诉她?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最是耿直不屈,不肯吃一点闷亏。若是得知真相,她必定要想方设法讨回去的。可是所有事情毕竟因我而起,我想自己去解决它,不愿让璋儿费心。她已经为此受了许多委屈,我不想她再因为谢清芜的事背负更多。” 容延怀疑地看着他,口吻不善,“席将军这么说该不会是想护着那个谢清芜吧?怕璋儿对她不利?” 席枭嘴角微抽,一阵疼意传来,苦笑道:“我知道容侍郎不信我,但我们既有一月之约,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若到时席某没做到,谢清芜任凭你处置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了,一月为期,容某会时刻关注贵府的,还望席将军不要食言才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席枭端了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感觉一直从舌头烧到了胃里,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酒这东西竟是如此难以入口。 容延不置可否也将手边的酒喝了,两人定下的君子之约算是正式起效。 “席将军,休息了这么久,你也该缓过来了吧,咱们的较量还没结束呢,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吧,如何?” 容延抱臂挑衅道。 刚才那一番交手,他已经明白自己确实比不过席枭的武艺。但是今天他就算打不过席枭也得打,不然以后哪还有机会与他交手,下次想揍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既然容侍郎兴致高昂,席某便奉陪到底了。” 与人干架席枭从来就没怕过,他为难的是自己既要打得痛快,又得手下留情,不能让容延输得太难看才好。 于是,聊完天的两个男人,接着刚才中场休息的那场比武又在院子里比划起来了。 这一次纯属武艺上的较量,席枭原本想暗中相让的念头在刚一出手的那一刻便收回了。 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两人几乎都用了全力,打得酣畅淋漓,身上纷纷挂了彩。 待两人痛快至极地离开酒肆,来到自家马车前时,等候在一旁的来福见到自家主子左眼和左嘴角乌青一片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转头再看看与他一同出来的容延,来福又险些笑出声来。 容延伤的是右眼和右嘴角,与席枭的伤势倒是对称,两个好好的大帅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却都成了乌眼鸡。 可想而知,刚才酒肆里头隐约传出的打斗声,就是这两位爷闹出的。 “我与容侍郎私下见面的事,不许向任人透露,尤其不能告诉夫人。回头她若问起,就说我与同僚相聚喝酒,席间与人切磋了几下不小心伤着的。” 上马前,席枭郑重交待了来福不许泄密,这件事需得对妻子保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与容延打架,指不定得恼成哪样呢。 容延那边也是向车夫和侍卫如此交待,这是属于男人间的事情,不该惊扰到妻子们。 果不其然,席枭一回到府中,聂含璋看见他脸上的伤吓得魂都要飞了。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打群架?” 不怪聂含璋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而是席枭脸上的伤真的很像是跟人打架留下的伤痕。要知道以席枭的身手,不是一般三五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不是打架,是切磋,与禁卫军的几个兄弟趁着酒兴比划了一遭,几轮下来,难免就挂了彩,你不要担心,只是一点皮外伤,无碍的。” “你们这些男人还真是无聊,多大的人啦还比武切磋,结果弄得一身伤回来,真是好幼稚。” 聂含璋一边嫌弃地笑着,一边拿着煮熟的鸡蛋裹着帕子给他消肿。 席枭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她,心里宁静地像一片无风吹过的湖泊。 明暖的灯光,照出她姣好的面容,就连她鬓下两端的细细绒毛都分毫可见,粉嘟嘟的红唇因为在笑微微弯起,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秋水澄空般清亮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美好地让他不愿眨眼错过,心里再一次涌上满满的幸福感。 “璋儿,对不起……” 席枭执起她另一只空余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着,内心无比歉疚。 因为他不想委屈谢清芜,所以就选择了委屈自己的妻子,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是有多自私、多混蛋。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你下次不许与人切磋武艺了,再受伤了我可真就不管你了。” 聂含璋嘻嘻嗔笑着,根本没查觉到他这句“对不起”的深义。 席枭无语凝噎,一把将她牢牢抱住,轻声说了句“好!” “你今儿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聂含璋从丈夫怀里探出头认真端详他的脸,总觉得他有心事似的。 “只是突然觉得我对你实在不够好,成亲时答应你的好些事都没做到,期间还让你受过委屈,也伤心失望过,我想以后都对你很好很好。” 席枭颔首,与她额头碰额头,鼻尖对鼻尖,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 聂含璋娇笑,倾身上前亲了他一口。 “是你说的哦,要对我很好很好,你要做到才行。当然了,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们要一直好下去,好到天荒地老。” “好,一直好到天荒地老。” 席枭将她抱紧,加重了这个吻。 这个吻格外缠绵悠长,他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直吻得聂含璋昏头转向,险些都不能呼吸了。 待席枭松开她的唇时,聂含璋只剩下喘气的份了,睁着一双水光滟潋的眼睛,嘴里细细喘着,小鹿一般无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璋儿,你这样看我,我可忍不了。” 席枭声音暗哑地说,眼底渐渐染上一层**,也顾不得和容延打架时身上所受的那些轻伤了,一个公主抱就将聂含璋抱回了内室。 聂含璋坐在床上,两颊如熟透的红苹果,任由席枭一层层地如剥洋葱似地剥去她的衣服,然后把她轻轻推倒在大红色的被褥之上。 红色的被浪映称着她雪白柔软**的模样让席枭血脉贲张,他俯下身子,温柔爱怜地亲吻她每一寸的肌肤。 聂含璋害羞地闭上眼睛,把两臂放在身侧,微微仰着头,随着他或轻或重的亲吻发出一声声诱人的喘息。 席枭在床第之间技术突飞猛进,聂含璋被他伺候地没一会就飘飘欲仙起来,嫣红着小脸,舒服地哼哼着,身下的蜜汁打湿了席枭整个手掌。 席枭把聂含璋的两腿曲着抬高,低哑道:“璋儿,睁开眼睛看看我。” 聂含璋含羞带怯地睁开双眼,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轻轻喊了声“夫君”。 席枭再也忍不住,强有力地侵入她的身体,极尽温柔地与她缠绵。 席枭在**上一贯地强悍霸道且凶狠绵长,很少会像这样温柔厮磨,聂含璋感觉自己就像飘浮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他浮浮沉沉,昏昏迷迷。 半梦半醒中,她听到席枭在耳边对她说“我爱你”,她累极含笑沉睡,却不知枕边人就那样看着她的睡颜,几乎整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人至贱则无敌 次日,聂含璋还是陪同席枭早早地起床了,虽然昨夜上了药,但他脸上的淤青还是很明显。她只能利用神奇的化妆术,拿脂粉帮他遮盖了一些,使其不那么明显。要不然顶着一只熊猫眼上朝,指定会引人注目的。 席老夫人一大早见着脸上受伤的爱子也是心疼得直叫唤,不停追问他是如何受伤的。 席枭很是心虚,不敢多嘴,只好把来福搬出来救场。 来福脑子活络,嘴巴灵巧,一上来就滔滔不绝讲得绘声绘色,好比亲眼所见一样,总算将席老夫人哄骗了过去。 听说席枭是与人切磋不小心弄伤的,席老夫人亦是哭笑不得,直骂他“胡闹”,在他上朝前还特意叮嘱了几句,才肯放人。 席枭上朝后才发现容延居然因病告假三天,仔细想想,他这样做应该是为避免引来他人不必要的猜疑。 毕竟,若是被朝臣发现他们两个脸上的瘀伤那么相似,又正好是同一天才沾上的,难免会臆想出一些不实的传闻,给两家添乱。 席枭对容延的多种复杂情绪中,莫名又多了一种叫“感谢”的东西。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嘴欠态度差让人很讨厌,可是容延默默为自己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关怀,哪怕他做这个丈夫的有时也得自愧不如。 想到自己与容延定下的一月之约,席枭颇为头疼。他头疼的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更自然,在尽量不伤害谢清芜的情况下,让她体面地离去。 没过几日,突然有一天,席枭请了一位老道士来家里看风水,说是将军府西南方位煞气甚重,轻则影响府中正主的夫妻宫与子孙宫,重则倾家荡产。 老道士提出的解决之法便是在西南与东北对角的地方筑起一道院墙,并在墙角种上绿竹牡丹,改变府中的整个风水运势就行了。 聂含璋觉得很奇怪,席枭一向不信这些东西的,怎么突然间就听信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湖道士“危言耸听”,不惜在家里大兴土木。 席老夫人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丈夫与长子相断战亡,说得可不就是他们夫妻、母子缘份浅薄嘛,如今儿媳妇进门都半年了,可肚子还是不见动静,难道就是被府中的煞气所导致的? 那怎么行,影响子孙宫可是头等大事。席老夫人二话不说,立马将老道士恭敬地请进府里当贵宾一样侍奉着,并听从其建议,暂时将住于南厢客房的谢清芜搬离住处,挪移到之前为她准备好的那座“谢府”别院中安置了下来。 说来也真是凑巧,老道士推算出来的动土位置,正好位于南厢客房之上,意即南厢的这几间客房全部都得推倒。 取而代之的是在上面浇筑起一道围墙,一直延伸至西面二房的院落,待墙体落成之后,再在墙面的东南方向重建客房便可化解煞气。 这样一来,谢清芜就必须搬离南厢客房,而府中其他各院并没有空余的房间可供她住,又不可能委屈她一个客人、病人去住下人房。 于是席枭便提议暂时先让谢清芜搬到她自己的房子里去,待将军府完工之后,她随时想回来住都可以。 谢清芜自然是一百二十分不情愿,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席枭和聂含璋夫妇故意设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将她赶离将军府。 但是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的反应跟她一样都很吃惊,事先并未知情,可见一切都是席枭在做主,可是她又不愿相信席枭会如此对她。 尽管再不愿意又能如何,事关席家家族命势的大事,怎可能因为她一个客人而私自改变,最后谢清芜也只能在主人家的安排下暂时搬离将军府,住到离他们有几街之远的“谢府”去。 为表歉意,席老夫人还特地多调派了几位丫鬟过去伺候她,席枭也安排了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过去担任护院,保护她的安全。 谢清芜搬走的那一天,聂含璋简直无法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高兴坏了有没有。那只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苍蝇终于走了,从此她的世界就清静多了。 从拆房到筑墙再到盖房子,这可是一份不小的工程,快则两三月,慢则三五月,她第一次觉得那些叮叮当当的锤打声是如此悦耳动听。 聂含璋也不是没怀疑过丈夫这么做的真实意图,只是她向对方套话时,席枭都是一本正经地表示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有意针对谢清芜,她就半信半疑地信了。 管他席枭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都是给了她一个意外惊喜。反正只要能把谢清芜从她身边弄走,她就觉得棒棒哒。 府里动工期间,聂含璋也曾找过容延询问惊马意外一事,可惜容延方面迟迟未给出明确的调查结果,说是关键证据缺失导致调查受阻,让她再等一等。 容延虽然与席枭约定了一月之期,但暗地里还是保留了个心眼,倘若席枭不能在约定时间内搞定谢清芜,他照样会把事情真相抖落给聂含璋。 君子之约在他看来算个屁啊,哪有聂含璋来得重要。 谢清芜搬出住之后,大家就这么风平浪静过了十来天,终究聂含璋还是低估了小谢姑娘的战斗力,即使隔着几条街,也不能阻止她继续使坏。 事情是这样的: 二月二十五那日,风和日丽,天气晴好,席枭请了大理寺的钟寺丞来到府中作客,并将谢清芜也一块接了过来。 聂含璋刚开始以为他这是要给谢清芜安排相亲,谁知席枭中途却拿出了一份文书,是官府出具的关于将谢清芜正式变更为席家小姐,也就是席老夫人收其为义女的官方文书。 上面已经盖好了代表席家的印章,包括席枭和席老夫人的签字按押都已经齐全了,如今只差谢清芜签字和按拇指印了。 只要她签字画了押,这份文书便可即时生效。 当席枭拿出那份文书时,聂含璋也大为吃惊,她都不知道席枭是什么时候悄悄办理好这份手续的,闷声不响地尽给人制造惊喜。 当然,这对谢清芜而言只有惊,没有喜。在看到白纸黑字的文书内容后,她的脸色犹如彩色调色盘,青红白黑紫,精彩纷呈。 可是席枭的计谋最终还是没能得逞,因为谢清芜那个臭不要脸的,居然又装作头痛症发作,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聂含璋心中笃定谢清芜必是假装的,故意上前帮忙扶她的时候,特地下了重手往她腰间的软肉狠掐了几把。 明明看到她痛得眼睫毛上下抖动,呼吸加重,可无奈对方脸皮比城墙还厚,硬是不吭一声,又被她成功“逃过一劫”。 见状,席枭只能先把钟寺丞客客气气地送走,言明下次再麻烦他来帮忙做见证人,而昏迷的谢清芜当然也只能差人将她送回谢府,找大夫给她治病。 若说之前席枭还对谢清芜抱有一丝丝信任的话,此刻俱已烟消云散。 他不是傻子,哪能每次头痛症发作的时候都那么刚好,他心目中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妹妹真的不见了,她如今的样子早已面目全非。 聂含璋气得银牙暗咬,只差那么一小步了,可惜功亏一篑。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这些正人君子的手段,终究比不过敌方的卑鄙无耻。 事到如今,谢清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摆明了这是席枭设下的连环局,步步紧逼,无非就是想逼她就范,让她成为席家的义女。 得知真相的谢清芜伤心欲绝,她没想到席枭竟然真的会如此对她。他为了让聂含璋安心,不惜大费周章地逼迫于她,她心里好恨。 若非此次她机警,利用头痛症躲了过去,自己岂无翻身之地了? 谢清芜隐约也猜到,这次兵行险招,自己假装头痛症一事估计也要暴露了,以后席枭对自己恐怕更不如从前,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挽回颓势。 好搭档有难,周氏当然第一时间赶来支援,假惺惺地安慰了一番谢清芜,让淑琴淑棋给她们的主子写信禀明了情况,请求对方拿个章程。 高慕雪本就一肚子的坏水,听说席枭为了聂含璋甚至都发下了“永不纳妾”的毒誓,更是嫉恨交加,当即想出了一条毒计,命人暗中给周氏传了话,让她说服谢清芜配合行事。 谢清芜正愁无计可施,周氏就为她送上了热乎乎的新鲜大计,她岂有不受之理,两人一拍即合,联手就将聂含璋给算计了进去。 三月初三,聂含璋一早回了娘家去帮忙置办聂含瑧的亲事,尽管她只是三皇子的一个妾室,但好歹也是要记入皇家玉牒的良娣,纳妾之礼仍需隆重,聂家人丝毫也不敢含糊对待。 赵堇懿对她还真是上心,除了钦天监送来的皇室纳妾规定礼数的那些聘礼外,还额外命人抬来了许多箱金贵首饰和绫罗绸缎为聂含瑧作脸,这些东西回头都会作为她的嫁妆陪嫁到三皇子府。 聂含璋和这个庶妹一向没什么交情,对方要出嫁了,除了那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场面话,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 在帮助聂老太太和吕氏等人指挥着下人布置好六天之后府内的婚礼场景后,聂含璋就离开了娘家回到席府。 彼时刚过酉时,距席枭正常下朝还不到半个时辰,聂含璋本想回屋小躺一会,却被容嬷嬷告之谢清芜在门外求见,她立即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不见,告诉她我累了正在休息,不便见客,让她改日再来。” 聂含璋想也没想就拒绝,她现在根本就不能看谢清芜那张脸,每看一次都觉得反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1) 过了一会,容嬷嬷满脸怒气地回来了。 “主子,我跟她说了您在休息不便见客,可谢姑娘却直接跪在了院门口,说您今儿要是不见她,她便要长跪不起。” “我靠!” 聂含璋直接从榻上翻身坐起,气得想掀桌。 “她这是威胁谁呢?我偏不见。你出去告诉她,我睡下了,怎么也叫不醒,她若是想跪便跪着,没人会可怜她。” “主子,谢姑娘可是身患重病,又有腿伤的人,您若不去见她,让她就这么跪着,府中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难免会认为是您在欺负她。咱们可不能中了这个狐媚子的计呀,否则就得平白地担上一条您欺负人的恶名。” 容嬷嬷亦是气得口不择言,直接就骂上了。 自家主子前些日子因为谢清芜受了多少闲气,她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个个都替主子叫屈呢。 好不容易将谢清芜打发走了,以为这下终于可以清静了,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敢主动上门来,真是恬不知耻。 “那您说怎么办?见还是不见?她坏心眼多着呢,万一她在外头挖好了坑就等我跳,我出去见她岂不是正好掉进了坑里?” 聂含璋觉得谢清芜今天这个阵势来找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来,非奸即盗。 “主子这可是在咱们自个的家里,她一个外人还能翻出浪来不成?何况有奴婢们陪着您一起,怕她作甚?无论无何,这当家女主子的气势和风度不能丢,否则您今后何以在府中立威信啊。” 聂含璋想想也对,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没理由让谢清芜占了上风,要不然以后还怎么混。 她倒不是怕谢清芜,就是不愿沾染她这个麻烦精,搞不好一惹一身骚。 “走吧,既然谢姑娘这么想见我,咱们就去会会她。” 聂含璋眉眼冷肃,带着十足的气势往外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谢清芜究竟想闹哪样。 “谢姑娘,听说你找我?只是你要见我,直接通报了下人就可以了,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大礼,我可消受不起。千霖,你们快去把人扶起来吧。” 一走到院门前,就看到谢清芜顶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白脸,娇娇弱弱地跪在正中间,来往进出的人除非是瞎子,否则不可能看不见。 这出苦情戏还真是唱得好,聂含璋什么都没做呢,别人就以为她这个主母给谢清芜难堪了,实则却完全相反。 “少夫人,清芜自知从前与您误会甚深,今日是特地向您请罪赔礼的,希望你我能够将误会释清,早日化干戈为玉帛。只是怕少夫人您不肯见我,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清芜计较。” 谢清芜曲着伤腿,扶着流光的手臂,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连说话也要靠在流光身上,看上去好像跪了很久的样子,愈发加重了聂含璋有意为难她的嫌疑。 “在我面前就甭演戏了,我不吃你那一套。有什么想说的,进屋谈吧,免得一会腿站疼了,还得赖我头上。谢姑娘装病的本事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在下甘拜下风哪。” 聂含璋毫不留情地低声讽刺,转身率先就往里走,跟这种人多呆一秒钟,她都觉得空气变浑浊了。 谢清芜僵笑着,低头掩去眼中的恨意,扶着流光的手慢慢地跟在后头进了落松院的厅堂。 聂含璋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多说,等人坐下之后,开口就问:“谢姑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很忙的,没空跟你在这装姐妹情深。” 谢清芜十分不习惯这种粗俗的对话方式,听到屁字脸都要红上一红,低声道:“想来少夫人对清芜真的是十分不喜,我今日来却是自取其辱了。” “谢清芜,我最后说一遍,有话你就快说,别啰里啰嗦的。大家都是明白人,给个痛快话,要不然我就请你出去了。” “少夫人,清芜今日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请您看清芜与席大哥多年交情的份上,成全了清芜对席大哥的爱慕之情吧。只要能够留在席大哥身边伺候他,清芜可以什么名份都不要,就算是作牛作马也可以……” 谢清芜突然跪到聂含璋面前,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哀声哭泣道。 “操!” 聂含璋都想竖中指了,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谢清芜一个连小三都算不上的人,居然跑来求她这个正室,让她答应与她共侍一夫,她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答应她这个荒谬的要求。 “谢清芜,你Tm的有病吧,是不是今儿出门忘吃药了,到我这撒泼耍疯来了?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有我聂含璋在一天,你就别想进席家的门。就算哪天我死了,也会提前给席枭安排好继室,绝对轮不到你头上。” 聂含璋用力蹬开她,想把她从自己腿上甩开,奈何谢清芜抱得死紧,她又不敢下重力,省得这个女人回头受了伤还得反咬自己一口。 “你们过来帮忙,把谢清芜从我腿上弄开,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啊,真是没完没了了……靠!靠!靠!” 聂含璋连骂了几声,被谢清芜弄得心烦气燥,她真的很想一脚踹死她,可要真踹了,估计就掉坑里了。 “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弄得这么难堪,你好歹是还待字闺中,多少顾及着点自个的名声吧。“ 容嬷嬷一边上前“拉架”一边劝着,千霖和千雪也手忙脚忙地帮忙拽开谢清芜,流光见主子被三人围攻,立马也加入到这场混战中,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少夫人,求您可怜可怜清芜的一片痴心,成全清芜与席大哥吧。这辈子若是不能与席大哥在一起,清芜也不想活了……” 谢清芜的哭功真不是盖的,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凄惨悲凉,死死抱着聂含璋的腿不放。 “谢清芜,你给我起开。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没要脸的人,全天下女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聂含璋气急,伸手抓住谢清芜死抱着她的腿不放的手,握住四指用尽全力向外一掰,疼得谢清芜杀猪般地尖叫起来,本能地松开了那只手。 这时,门外传来了渐近的略显慌张的脚步声,以及席枭醇厚的噪声,带着焦虑与担忧。 “璋儿,你们在里面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枭刚回府就有人来报:谢姑娘在门口跪见少夫人,如今几人正在厅堂里坐着,院中隐约还听到了谢姑娘的哭求声。 他担心出事赶忙跑了过来,没想到却是房门紧闭,里头还传出了谢清芜凄厉的尖叫,更是心急如焚。 “少夫人,清芜知错了,求你不要……席大哥,救我……啊……” 伴随着谢清芜最后一声尖利的喊叫,紧接着房里就传出了类似是椅子等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又是几道女子的哭喊声和叫救命声。 听着里头乱糟糟的哭喊成一团,席枭再也顾不得其它,一脚踹开了房门。 看到屋里的情形,席枭满目惊诧,脚下一滞停在了那里。 谢清芜闭目蜷倒在地上,身前是一把被撞翻的红木太师椅。 她的脸白得像雪一样,额上裂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流着血,一红一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流光就仆倒在谢清芜脚边,哭得伤心欲绝,口里直喊着:“小姐,你醒醒啊,你千要不要有事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眨眼之间,聂含璋主仆几人均呆愣在原地,完全看懵逼了。 聂含璋太过惊愕,以致身体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条腿在外半曲着,一只手掌撑开向外张着,看上去明显是踢推人的动作。 结合整个现场来看,仿佛她就是把谢清芜推倒弄伤的那个罪魁祸首。 聂含璋看着席枭的疑惑目光,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刚才明明只抓了一把谢清芜的手而已,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她正想让千霖去给席枭开门,谁知这时候谢清芜突然松开了手,以火箭一样的速度冲向了离她最近的那把太师椅,生生把她自个撞晕了。 这摆明了谢清芜主仆故意设下的仙人跳,想要污陷她出手伤人,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若说谢清芜是自己撞伤的,恐怕没人会相信她吧。 好吧,这下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大夫。” 席枭威喝了一声,千雪赶紧撒腿就跑,心里把谢清芜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这个姓谢的狐媚子专出幺蛾子,主子不小心又着了她的道,这次颇为棘手,让人有口难辩啊。 “将军,这儿地凉,可否麻烦您将我家小姐抱到屋里去休息。她额上一直流着血,奴婢想先拿帕子帮她擦洗一下……” 流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副可怜劲一点也不输给谢清芜。 “席枭,你要是敢把谢清芜抱到里屋,放到我睡的那张床上,今儿我就点火烧了那房子。还有,你的手若是碰到谢清芜身上哪怕一根头发,以后都休想再碰我。我嫌脏!” 聂含璋杀手腾腾地着站在那里,怒目而视,她是真被恶心到了。 “来人,去抬一架软辇过来,将谢姑娘抬送到老夫人的荣禧堂暂作安置,让老夫人派人帮忙照看一会,我与夫人随后就来。” “将军,可是小姐她……” 流光没说完的话被席枭要吃人的眼神一看,立即收了回去。 她的表情相当吃惊,显然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席枭居然还是先顾着聂含璋而不是她的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2) 须臾,进来了四上侍卫将受伤昏迷中的谢清芜抬上软辇,急急送往荣禧堂方向,流光紧随其后。 容嬷嬷和千霖也一并跟了去,她们绝不会任由谢清芜主仆黑白颠倒,在众人面前胡乱污蔑少夫人。 人都走光了,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大眼对大眼。 席枭沉沉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璋儿,适才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能否告诉我?” 见他留下来陪着自己,而不是去照顾谢清芜,聂含璋的态度也软和了下来。 “告诉你有何难,就怕说了你不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我信你不会骗我。” 席枭无力地笑笑,这份心力交瘁的感受是针对谢清芜并不是妻子。 他了解聂含璋,要是她想动谢清芜,早就出手了,不会忍到现在。而且以她的身手,若是出手了,谢清芜绝不是受点轻伤这么简单。 “你真的信?我说什么你都信?” 聂含璋蹙眉看着他,有些将信将疑。 她觉得自己若不是这个苦逼的当事人,要是换成了别人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也未必会信,毕竟挺匪夷所思的,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得了。 “信,当然相信,你是我妻子,我不信你信哪个。” “好,既然你说信,我便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当中你要是有任何怀疑,尽管问。” 聂含璋憋足了一口气,恨恨地把谢清芜是如何一步步引诱她走进对方的连环套说了个底朝天,一边说一边不忘骂上几句,气得是心肝脾肺都在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谢清芜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呢?她活了两辈子,这也是头一次见,三观瞬间就被刷新了。 席枭沉默地听她说完,中间一句也没插过嘴,越听脸越臭,听到最后谢清芜故意撞头那一段,脸都快绿了。 谢清芜在他眼中是有“前科”的人,他绝对无条件地信任妻子。 上次惊马断腿一事,就是她联合周氏在高慕雪的帮助下,自导自演的,这一次她又故计重施,想必不仅仅是想诬陷聂含璋出手伤人吧? 席枭现在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谢清芜,突然觉得这个妹妹好陌生,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我说完了,你真的没什么想问的?” 聂含璋看着一脸平静的席枭,疑惑道。 丈夫的反应有些异常啊,一般人不管怎样,都会随便问两句的吧,他居然完全相信,没有半点怀疑? 席枭摇摇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柔声道: “你说什么我都信,让你受委屈了。” 聂含璋愁得像苦瓜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你信我就好,不管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只要你信我就好。” “以前清芜妹妹心思单纯,与人为善,不知为何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是我没照顾好她,辜负了谢副将的临终嘱托,是我对不起他们兄妹。” 席枭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觉得谢清芜变成这样,自己无可推卸。 “一个人想变成什么样,根本不是外力可控,关键在于她自己的内心。谢清芜的事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什么都揽上身。” 聂含璋安慰道:“那是你以前没见识过女人的嫉妒心。你不知道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这股力量甚至可以催枯拉朽。她对你爱而不得便对我心生嫉恨,千方百计地破坏我与你的感情,想取而代之。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女人疯狂的嫉妒心使然。” 这个谢清芜的战斗力还真是强,看似柔柔弱弱的,真狠得下心,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沉默了片刻,聂含璋又说:“仲寅,以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谢清芜无数回。但这一次,她真的把我惹急了,我不会再对她客气。你若是想护着她,我不拦着,但不管是谁想阻止我出这口气,我便会连他一起算进去,哪怕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席枭心中抽痛,无奈一笑,“璋儿想怎么做?只要你不伤及她性命和安危,我都依你。” “你放心,打打杀杀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想扒开谢清芜的假皮,让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而已。不过,这需要你帮忙,你现在派一个人火速赶忙谢宅,帮我取一样东西回来。” 聂含璋被燃起了斗志,兴致勃勃地说。 这一次她要还是拿不下谢清芜,自己的智商和脑子就可以不用要了。 “好,你想要取什么东西,我这就让人帮你拿去。” 席枭觉得这样也好,总得让妻子出一回气舒舒心,她的解决办法或许会比自己的更有效,且试一试再说吧。 夫妻俩在落松院喁喁私语,荣禧堂偏房中都快吵翻天了。 周氏带着儿媳肖氏在第一时间闻讯而至,看到美人榻上昏迷“重伤”的谢清芜时,周氏便开始了她的独门演技。 “天啊,大嫂,谢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刚听下人说,侄媳将谢姑娘给打伤了?我看谢姑娘实在伤得不清啊,侄媳下手也忒狠了,这不是要人命嘛。” 周氏啧啧摇头叹息着,三言两语就定了聂含璋的罪。 “二夫人请慎言,谢姑娘头上这伤是她自己撞到椅子上才造成的,与我家主子没半点关系,您什么都没瞧见,不要好坏不分,一来就血口喷人。” 容嬷嬷护主心切,也不管周氏是个什么身份,直接呛了回去,她是聂含璋的奶嬷嬷,周氏不敢动她。 “嬷嬷您可真爱说笑?谢姑娘头上的伤这么严重,明明是受了大力撞击才可能造成的,会是她自个不小心撞的?唬谁呢,您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周氏嗤之以鼻,直指容嬷嬷撒谎骗人。 “二夫人想必没仔细听清楚,老奴适才并未说过谢姑娘是不小心撞到的,我和千霖看得清清楚楚,她是故意自己往椅上撞,想要栽赃嫁祸到少夫人头上的。” 容嬷嬷不卑不亢地反驳着,眼下这场面她们需得小心应对,不能再着了谢清芜主仆的道儿。 “哟,哈哈……”周氏怪笑道。 “大嫂您听听,这是何等的无稽之谈。容嬷嬷,你就算要为你家主子开脱也得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吧,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也不怕闪了舌头。” 偏房里侧,与众人只隔着一道屏风的正是谢清芜主仆,流光听到容嬷嬷所说,赶紧从里头走了出来,直直跪在了席老夫人和周氏面前。 “求老夫人,二夫人,为我家小姐伸冤做主哪。容嬷嬷她根本就是在信口雌黄,我家小姐就是被少夫人大力推拒之下才撞到椅子上受伤昏迷的。” “嘤嘤……我可怜的小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您为何就如此命苦啊。老天爷,您就开开眼,帮帮我家小姐吧,不要再让她这个可怜人再蒙受不白之冤了。” 流光唱念俱佳,演足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胡说!分明是你们主仆故意设局陷害,现今还敢贼喊捉贼,颠倒是非,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千霖急红了眼,上前就要与流光理论,被容嬷嬷拦住了。 “老夫人,此事关系到少夫人名声清誉,还请您不要偏听一家之言,上了奸佞小人的当。不如老奴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您听,您再作计较不迟。” “好,适才听你们吵得我脑壳都疼,现在总算有个明白人肯说事了。容嬷嬷,你且一一说来,旁人静静听着就好,不许打断。” 席老夫人到现在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偏偏儿子和儿媳这两个正主又不在,少不得要由她先来主持大局。 “少夫人今儿去娘家为庶妹帮嫁直到酉时才回府,她原本已经乏累在屋里都躺下休息了,不料谢姑娘上门拜访来了。老奴告诉她主子已经睡下了,让她改日再来,谢姑娘却是不信,非要跪在门口求见我家主子,否则就要长跪不起。” “少夫人顾念其腿伤,便出来接见了谢姑娘,并带她去厅堂说话。谁料谢姑娘正经话没说上两句,便抱着主子的腿哭求说愿意不计名份、作牛作马地要来落松院伺候将军,希望主子成全她对将军的一片痴心,要不然就死给她看。” “老奴们都以为是谢姑娘头痛症又犯了,说的胡话,便想拉开她找个大夫好生瞧一瞧。这时门外传来了将军的说话声,谢姑娘趁众人不备,突然就松开少夫人的双腿自个往边上的椅座撞去,我们想拦都拦不住了。事情真相便是如此,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奴天打雷劈。” 容嬷嬷说得平静缓慢,每一个字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言语中甚至毫不掩饰对谢清芜的轻蔑和痛恨,尤其是在说到她自荐枕席要伺候席枭那一段时,眼中满满的都是鄙夷。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被容嬷嬷哄骗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家小姐虽说并非出身名门望族,可也是书香之家出来的正经小姐,从小学的三从四德,女戒礼仪,怎会说出那些不知廉耻的话来?这分明是容嬷嬷为了抹黑我家小姐,给造的谣啊。” 流光把头磕得砰砰响,高喊着冤枉。 席老夫人初听也觉得不太可能,谢清芜爱慕枭儿在府中虽说是众所周知,但她不可能会傻得跑到儿媳妇面前去说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吧? 谢清芜脸皮那么薄的人,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容嬷嬷说的又不似作假,她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流光,你既说容嬷嬷说得不是事实,那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求公平,两边的话她都得听一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人生在世,全靠演技(1) “老夫人,实情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深知少夫人对她与将军之间有些误会,便一直想着要向她澄清明白。今儿她特地来找少夫人,就是想向少夫人赔礼道歉,尽释误会的。初时少夫人不肯见,小姐只好跪求了她一会,后来少夫人终于露面了,并带着小姐回厅堂说话。” 席老夫人听罢凝眉沉思,“这一段听起来跟容嬷嬷所说倒是相差无几,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家小姐会突然撞伤昏迷?” 流光抹着眼泪呜呜哭道:“我家小姐是诚心诚意要与少夫人释清误会的,可少夫人并不领情,还指责小姐骂她惺惺作态。小姐为求少夫人原谅,都跪下求她了,可少夫人还是口出恶言,说我家小姐是狐媚子,成天勾引将军,总之骂得不堪入耳。我家小姐不堪其辱本想一走了之,谁知少夫人犹不解恨,还命容嬷嬷等人上前牵制住小姐不让她走,在听到我家小姐向门外的将军喊救命之时,惊慌失措之际竟将她推至一旁,小姐的额头正好就撞到了那张椅子上……” 不得不说,容嬷嬷和流光这两个故事版本,明显流光的这个版本听上去更合情合理,前者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老夫人,流光她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少夫人根本就没说过那些话,更没推过谢姑娘,这是她们在陷害我家主子……” 千霖气得浑身发颤,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颠倒黑白,百口莫辩。 “大嫂,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嘛,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孰真孰假。可怜谢姑娘一片赤诚却被人当泥踩,还受了重伤,真真是可怜啊,我看了都觉于心不忍。” 周氏在一旁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大嫂,不是我说你,侄媳那脾性你这个做婆婆的也该压一压她了。枭儿也不知被她灌了什么**汤,对她言听计从,恐怕连基本的是非判断都混淆了。如果再任由聂氏这样嚣张跋扈下去,她迟早得骑到你这个婆婆头上来作威作福。” “哟……大老远的我好像就听到婶子在背后说我坏话呢。我哪敢对婆婆不敬啊,进府这么久以来,婶子可见过我哪一次对婆婆不敬了?” 聂含璋和席枭商量了处置方案,正好从落松院赶过来,刚到门口耳尖地就听到了周氏在挑拨离间。 “呵呵……”周氏被当场抓包,尴尬一笑,并未作答。 说话间,聂含璋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屋里,席枭在后头似乎是讨好地扯她的衣袖,却被她一力甩开,夫妻两个都黑着脸,像是刚吵过架的样子。 周氏暗喜,莫非离间计成功了? 这对夫妻以前成双成对出现时总是一副腻死人的甜蜜样,像今儿这样黑脸不理对方的可是头一遭。 “娘,谢姑娘呢?她醒了没有?” 聂含璋懒理周氏,神情坦荡地走向席老夫人,脸色除了有些疲倦晦暗,倒没瞧出别的异常来。 “在榻上休息呢,已经在她伤处包扎好了帕子,上了一点金创药,血已经止不住了,不过谢姑娘还没醒。” 面对聂含璋清可见底,亮而有神的眼睛,席老夫人暗道:儿媳神色磊落,一点藏污纳垢的迹象也没有,根本就不像流光口中所说之人。 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儿媳一定是清白的。 假如儿媳妇是清白的,那就意味是着谢清芜主仆在撒谎作戏,可哪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会当众拿自己清白名声开玩笑啊? 如果容嬷嬷所说都是真的,谢清芜是自行撞椅的,那她到底想干什么?名声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若是把额头撞坏了留疤,将来可是不好谈婚论嫁的。 一时间,席老夫人难免糊涂了。 不管是聂含璋还是谢清芜都没理由去做这件于己于人都有害无益的事啊。 “谢谢娘,适才劳您照顾谢姑娘了,我与夫君商量要事来晚了。” 聂含璋说完闪身就来到屏风后头,谢清芜的额头上正包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像是陷入昏睡中。 流光警惕地朝那看去,随时做好了护主的准备,见聂含璋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吊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去。 在屏风后面躺着休息的谢清芜,听到谢含璋的响动时,不由紧张地蜷起脚尖,又怕被人发现端倪,暗中调匀了呼吸慢慢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就像昏睡一样。 其实在落松院撞头的那一下,谢清芜的确因为冲力过猛,导致了当场晕厥,不过早在容嬷嬷与流光等人争执期间她就已经苏醒了,现在她的神智十分清明。 周氏看着聂含璋一脸轻松,完全不紧张的样子,不由开口刺道:“侄媳,你适才也看到了谢姑娘的样子了,不管怎样,你害得她受了重伤,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 “交待?给什么交待?难道容嬷嬷和千霖没告诉你们,谢姑娘是自己撞上椅子受伤的吗?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对此负责。” 聂含璋一脸“你是白痴啊”的表情看着周氏,小眼神装得比谢清芜还无辜。 “哼……流光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听在耳朵里呢,孰是孰非,大伙儿心里明镜似的,侄媳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周氏冷哼一声,她就不信今儿聂含璋还能那么幸运地躲过去。 “流光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也不想听,因为她说的肯定不是事实。婶子您宁愿选择相信一个外来的下人,也不愿相信我这个侄媳,我实在无话可说。” 聂含璋正要反驳周氏,瞥见外头匆匆赶来的余大夫,瞬间改变了主意,说道:“大夫已经来了,不如等他为谢姑娘看完诊,待她醒来之后,我再与她当面对峙,届时谁真谁假不是更能一目了然吗?婶子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急什么,我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侄媳你不觉亏心着急就好。” 周氏阴阳怪调地说着,说完她之后还不忘教育席枭。 “枭儿,你可是一家之主,不能再纵容某些人无法无天了,这都要闹出人命来了,岂可儿戏?你若是再如此糊涂行事,置将军府名声和前程不顾,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兄?这一切可都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 啧啧,说得那么慷慨激昂,真是感人肺腑,聂含璋都想为她鼓掌,颁个奥斯卡小金人给她。 “婶子,侄儿正值身轻力壮,还未到年老昏花分不清是非的地步,我心里自有分寸。您说得对,将军府是我爹和大哥拿命换来的,所以这个家中不论是谁做了对不起席家的事,我都不会轻饶。” 席枭颇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周氏,眉眼凉薄地没有一丝温度。 周氏被他看得心里一突,莫非席枭发觉了什么?适才那话听着很不对味。 两人说话间,聂含璋已经领着余大夫去给谢清芜“看病”了,余大夫一看又是这个没事装头痛的小姑娘,头真的疼了。 这个谢姑娘真是个异类,平时没事装头痛也就罢了,这回还真在脑袋上磕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她真当自个的脑袋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吗?还是扎针扎上瘾了,想来个假戏真做? 余大夫神烦这种假病人,还有好多病人等着他去救呢,若不是看在容老将军外孙女的面子上,八人大轿请他来,他都未必愿意给这个姓谢的看病。 带着满心的不乐意,余大夫手上的力度不免大了些,上药包扎过程疼得谢清芜头皮发麻,藏在宽袖中的两手硬是狠抠着掌心忍了下来,死死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 “余大夫,谢姑娘的伤势如何?” 席老夫人还是关心她的性命安危,就怕万一撞出个好歹来,不好交待。 “老夫人,您且放心,谢姑娘这伤不碍事,只是一定要好生养着,否则容易留疤。我这有一个百里香膏,治外伤去疤最好了,拿去给谢姑娘连敷上一个月保证完好如初。饮食切忌生辣酸咸,其它就没什么了。” 流光上前接过余大夫手里的药膏,宝贝一样地揣进了怀里。 自家主子的容色是顶顶重要的,当然不能留下哪怕一点点伤痕。 “真是万幸。只是余大夫,谢姑娘怎么还昏迷着?您觉得她何时能醒?” 聂含璋之前在落松院看得真切,谢清芜的确是晕过去了,刚才余大夫看诊,她又无法在旁观看,自然不知道对方是在假装。 “何时能醒,这得看人家谢姑娘的心情,她什么时候想醒来自然就能醒喽。” 余大夫没好气地说,背着药箱向众人辞别,似乎是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呆。 聂含璋差点笑出声来,这个余大夫真是冷幽默。 什么叫看心情,这摆明是在拆谢清芜的台,说她已经醒了只是装昏而已。 即便是在软榻上挺尸的谢清芜听到了也不由脸皮暗红,可是这时候她要是醒来,那就真的是给自己打脸了,只好继续躺在那儿挺尸。 送走了余大夫,又知道谢清芜是装昏,聂含璋故意提高了声调说话。 “娘,适才我与夫君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谢姑娘如此有心,想要留在府中帮忙一块伺候,不如就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吧。我与夫君姗姗来迟,为的就是商讨此事,您看夫君连这个文书都写好了,上头还盖好了名章和指印,只等谢姑娘醒来了。她若是同意,这份文书咱们拿到官府备案就生效了。” 聂含璋来到席老夫人面前,暗中向婆婆眨了眨眼,示意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人生在世,全靠演技(2) 席老夫人狭促一笑,拿起聂含璋递给她的那张纸,一本正经地看起来。 她还以为小两口是真闹别扭了,原来是在作戏呢,白担心了一回。 “嗯……这是你们夫妻自己的房里事,你们自己做主就好,娘没意见。” “好的,谢谢娘。以后府里要多了一个人,您却要少了一个义女。” 感觉到后头有人靠近,聂含璋眼疾手快将那张纸塞进怀里,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离她只有几步之远的周氏,眼圈红红,装出满脸痛苦不情愿的样子。 周氏探头探脑地走过来,就是想一睹究竟那张纸上写着什么,她很怀疑聂含璋是否真的会同意席枭纳妾,别是诈她们的吧? 可惜聂含璋比贼还精,她还是扑了空,什么也没看到。不过看到聂含璋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样子,她还是不由信了几分。 躺在榻上挺尸的谢清芜听到了差点就想诈尸跳起来,可转念一想,聂含璋起先还在落松院放过狠话,死也不会同意她进门。 为何突然之间她就会改了主意?这当中恐防有诈,她还是小心些好。 堂下的容嬷嬷和千霖等人俱是一脸震惊看着自家主子,莫非是将军对主子说了什么,所以她被逼答应了? 堂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屏风后面,等着谢清芜醒来打破这个僵局。 这时放在墙角报时的刻漏盘“咔嚓”响了两声,漏针指向了酉时过半(也就是现代时间晚上六点左右),一直哭丧着脸的聂含璋突然抑制不住满脸的喜色,轻笑出声。 “璋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若不同意清芜妹妹的请求,直言相告便是,何必又要再附加上这一条莫须有的条件,刻意阻挠呢。” 席枭的话听上去大有文章,而且对外传达的信息似乎是他同意纳妾,但聂含璋却不同意,暗中想了别的办法来阻止。 “枭儿,你这话是何意?莫非刚才侄媳说的那件事当不得数?” 如今谢清芜还在“昏迷”当中,自然听不到他们刚才的说话,也没法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由周氏来代言。 席枭摇头轻叹,一脸无奈地表示,“璋儿的确不同意此事,只是我这个丈夫的话她忤逆不得,只能勉强应了。但她非要加上一条,若是清芜妹妹不能在酉时即半之时醒来,就说明她与我之间有缘无份,这事就当不得数,从今往后就休要再提。” “夫君,你要牢记才好,君子一言不能不算数。如今酉时即半已过,谢姑娘还未转醒,说明这是天意,她与你之间注定没有夫妻缘份,怪不得我。我适才可是应允过的了,只怪谢姑娘自己没福份。” 聂含璋露出一脸诡计得逞的狠相,作势拿出怀中的那份文书就要撕掉。 “且慢!侄媳,你怎能如此行事,这也太不厚道了。你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拦着枭儿不让他娶谢姑娘进门。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你却想方设法地拦着枭儿纳妾,你如此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周氏脑子有些懵,差点转不过弯来。仔细捋了捋,总算有些眉目了。 怪不得聂含璋刚才特意问了余大夫谢清芜什么时候能醒来,又时不时地看向刻漏盘,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么说来,她手中的那份纳妾文书极有可能是真的,若是被她撕毁了,岂非功亏一篑。 “婶子,您说话好没道理,刚才这屋中所有人可都听到了我跟娘亲说过的话,我何时拦着夫君要人了?我这不是主动给他找了一个么,要怪就怪谢姑娘自己没这个福份,赖不到我头上。” 聂含璋越是极力争辩、胡搅蛮缠,周氏和谢清芜等人就越相信她手中的那张文书是真的,她们越是争于求成,就越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可你根本就没说过还有酉时即半这个约定啊?你这不是坑人玩吗?枭儿,你管管你媳妇,怎能让她如此胡闹,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周氏急得直跳脚,眼看着就要成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聂含璋搅和了。 “婶子,这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您管不着。夫君已经答应过我的,就不能悔约,这个文书它如今就是废纸一张,上面写的什么统统不算数。” 聂含璋将纸紧紧捏在手心里,藏在长长的袖摆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此时,挺尸的谢清芜俨然已经躺不住了。 酉时即半刚至,不管聂含璋手中那张文书是真是假,这会醒来还来得及赌上一把,再晚就真的会错过良机,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了。 流光果然是知心知底的好奴才,在主子最需要她的时候果断冲进了屏风里侧,把谢清芜摇醒了。 她适才在一旁观察了半天,觉得聂含璋的行为举止确实跟平常不同,虽然对方有可能是在做戏,但她坚信席枭不是个会作戏的人,他从来没有唬骗过人,所以流光认定适才聂含璋所说就是真的。 谢清芜心内暗喜流光来得及时,装模作样地抚着受伤的额头,一副完全懵懂孱弱地从屏风后头被流光搀扶了出来。 当看到堂中众人时,还故作惊讶地问:“我怎么会在老夫人这儿?哎呀,我的头好痛,昏昏沉沉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光一边扶着谢清芜就坐,一边小声向她解释了一遍从她撞头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特别重点地提了聂含璋手中那份真假难辨的纳妾文书。 谢清芜本来就是清醒的,刚才的事情她都看得、听得一清二楚,流光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配合她作戏罢了。 大家都说没话,就这么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在那卖力演着,谢清芜还特地起身为聂含璋澄清,说当时场面混乱,她是在与她们主仆几人推搡之中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受伤的,并非有人故意为之。 聂含璋听了直冷笑,谢清芜还真是好心呢,什么叫与她们主仆几人推搡之间不小心受伤的?这说的不还是她吗? 容嬷嬷几个都是她的人,就算谢清芜直言不是她推的,那也是暗指她的人干的,不还得算到她头上? 谢清芜可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心机婊,她的真面目终于要一点点露出来了。 “哟……谢姑娘醒来的倒是及时,不过也没什么用,晚了。我与夫君之间的约定已经失效,你之前在落松院说过的话也全都不重要了。” 聂含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谢清芜,满脸的幸灾乐祸。 “清芜不太明白少夫人在说什么,我此前去找您也只是赔礼请罪罢了,虽然咱们之间最后产生了一点误会,但清芜并未怪罪少夫人,想必您是个大度之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清芜怎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些话,原本她设计说那些话是为了刺激聂含璋让她对自己动手,再诬陷到对方头上,让席枭对她生厌。 她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设下“破相”这一出大戏,也是为了让席家没有退路,逼得席枭只能娶她进门。 若是事成,她既可了了心愿,又能摆聂含璋一道,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今天就有望实现这个心愿,她还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才能向席府摊牌呢。 谢清芜甚至想过,若是正常手段不能实现,必要时就以性命相胁,到时席枭一定会心软答应。 而现在她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若是今天错失了良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席枭刚才说过“永不再提”这样的话。 “那就最好了。谢姑娘没说过那些话,我和容嬷嬷她们也不曾听到过,夫君更是不知。整件事就只是一个误会罢了。但是对于不小心让谢姑娘受伤这事,我觉得既然是发生在落松院,我这个当主母的难辞其咎,你放心,所有的汤药费我会负责的。” 聂含璋一副巴不得谢清芜不知情的窃喜模样,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像准备要离开。 谢清芜急忙甩了一个眼风给周氏,让她拦着聂含璋。 这事她不好自己出面提,由周氏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周氏心领神会,上前几步挡在了聂含璋身前,奚落道:“侄媳,做人可不能这样不讲究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这个主母当得太不像话了。传了出去,脸面何存哪?日后只怕要被人耻笑的。” 聂含璋梗着脖子犟道:“愿赌服输,既然夫君与我赌输了,自然就得守约,否则言而无信的便是他了,我并无过错。嘴长在其他人身上,我又管不住,他们愿说就随他们去喽,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相比之下,我倒宁愿被人说几句闲话,也不愿多添个人来给自己添堵。” 聂含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周氏也无计可施,只能向席老夫人和席枭发难。 “大嫂,枭儿,你们看看聂氏这是什么教养和风度,也该给她立立规矩了,这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枭儿,你才是当家作主的人,莫非身边添个人这种事自个都做不了主吗?居然还得被一个女人压得死死的,威信何在?婶子都替你觉得脸红难堪,你也该拿出个男人的气魄和决断来了。” 席老夫人左右为难地说:“弟妹,这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房里事,咱们就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决定去吧。” 老夫人的态度是和稀泥,关键就是看席枭的态度了。 一时间,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席枭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送你一个大写的“死”字(1) “呃……”席枭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为情地说:“之前璋儿与我说,清芜妹妹曾找她提出想到落松院伺候我一事,所以她才与清芜妹妹发生了一点争执。我想,既然清芜妹妹不愿意做席家的女儿,那便以另一种身份让她留在府中,继续照顾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便央求璋儿答应清芜妹妹所求之事,而后才有了我与璋儿订下的酉时之约。” 席枭一辈子没当着人面撒过谎,更不是块演戏的料,紧张得俊脸通红,眼神飘忽,可是他这副神态落在谢清芜等人眼里,皆是以为他不好意思罢了。 “不过我适才问了严嬷嬷在堂中发生的事,她说流光已经作证了,清芜妹妹并未说过那些话。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也觉得清芜妹妹不是那样的为人,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所以我想那应该只是璋儿怕我责怪她弄伤了清芜妹妹临时杜撰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事。而且清芜妹妹刚才也亲口表示了,这只是误会一场,现在既然误会释清了,此事咱们便当从未发生过,今后都不许再提了。” “对不起!夫君、母亲,是我错了,为了推卸不小心弄伤谢姑娘的罪责,才故意谎编那样的话来骗你们。可是我真没想到夫君竟然答应了,情急之下便又只能想出一条酉时之约阻挠着。因着我个人的私心,累大家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含璋在这儿给众位赔不是了。” 席枭刚说完,聂含璋立马就接住话头往下顺台阶,大家肯定会觉得,她这么做是在舍小保大。 毕竟承认自己因妒撒谎这样的小错,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纳妾要划算千百倍,只要不傻,是个女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吧。 如此一来,席枭刚才那一番话,就有为聂含璋开脱之嫌了,而且还轻飘飘地将纳妾文书一事置之不提,完全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谢清芜主仆和周氏一听,顿时傻眼了。 谢清芜万万没想到她和流光说的那些话,现在竟然成为了聂含璋否认纳妾文书一事的最有力的证据。 可要是想逼得聂含璋承认此事,让席枭履行他对这份纳妾文书的“义务”,她就必须先要承认自己在落松院说过那些话,这也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们主仆也在此事上撒谎了。 如今这情形,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是就这么轻松地让聂含璋一个小小的道歉就圆过场去,还是紧追不舍,舍弃一些脸面,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实现自己多年的愿望? 她是既想要保全名声,又想要达到目的,可鱼与熊掌实难兼得。 谢清芜心内焦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凝眉沉思着对策。 聂含璋静静旁观着她的挣扎,心中也暗捏着一把汗。 事情依计进行到这个地步,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谢清芜会不会上钩了。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周氏见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清芜居然举棋不定,不由急吼吼地指着容嬷嬷大声嚷道。 “大嫂,刚才你与我可都听见了容嬷嬷是怎么说的,此事千真万确,侄媳与枭儿怎能再抵赖?这不是涮人玩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氏拉过一旁当了半天背景布的儿媳妇,急道:“肖氏适才也在场,她也能作证。” 容嬷嬷即刻反驳,“老奴所说都是为了帮我家主子的开脱之言罢了,当不得真。二夫人您也别忘了流光说过什么,她的话大伙儿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看不明白自家主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只要附合着她的意思来,不给她拆台总是对的。 周氏立即哑声了。的确,流光说过的话无法抹杀,唯今只能指望席老夫人了。 “大嫂,您是府中最德高望重的,您来说个公道话吧,不然以后谢姑娘要如何做人?” 席老夫人看过那张文书的内容,联想刚才的情景,大抵也弄明白了聂含璋小两口的伎俩。做戏做全套,她索性就继续配合好了。 “谢姑娘,别怪老夫人我说话直,你在落松院时可曾对璋儿说过那些话?若你们口中都没个准话,我是没法为你做主的。” 听到席老夫人说“为你做主”四个字,谢清芜的心思立即活络起来,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彻底豁出去吧。 “老夫人,清芜自知蒲柳之姿,家世低微,配不上席大哥。可哪怕是当牛作马,为奴为婢,清芜也甘愿留在席大哥身边侍奉左右,还望老夫人成全。” 谢清芜几个碎步上前,伏跪在席老夫人面前,净白的脸上浮起红云,神情半是娇羞半是坚毅。 她这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之前在落松院说过的话,也间接证明了容嬷嬷所说是真,流光所说为假。 谢清芜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她认为自己这也是在舍小逐大,而且赢面很大。 “谢姑娘,做我的干女儿不好吗?体体面面的,将来为你风光大嫁,也不枉你兄长托付一场。何必如此弯腰做小,委屈自个呢?” 席老夫人让严嬷嬷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好心劝道,希望能让谢清芜清醒一些,不要再深陷对儿子的迷恋之中无法自拔。 “老夫人,只要能陪伴席大哥身侧,不管什么名份,清芜都不觉委屈。” 谢清芜自信以她兄长对席家的恩义,席枭和老夫人若是要给肯定也不会给太低的名份,即便不是平妻,至少也会是个贵妾。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璋儿,把那份文书交给谢姑娘吧,谢姑娘,事关终身,我希望你三思,他日不要后悔才是。” 席老夫人知道,若是那份文书摆到明面上来,一会场面只怕会更难堪,有心想提醒谢清芜一句,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可谢清芜内心已被巨大的喜悦充斥,根本没在意去听老夫人的话中有话,兀自信誓旦旦地表着决心,说她永远不会后悔。 聂含璋隐住唇边的一丝冷笑,长吁一口气,他们做足了前戏引谢清芜入局,现在鱼儿终于咬钩了,接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 她假装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将手里那张捏得皱巴巴的纸递给谢清芜,一脸嫌弃厌恶地看着她,冷哼一声转身又回去了。 谢清芜按捺住心中无与伦比的激奋,颤抖着双手展平了手中那张得之不易的宝贝,定睛看了两眼之后,突觉头皮发炸,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流光身上。 “你……你们……”谢清芜面无血色地指着聂含璋,哆嗦着唇,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周氏一瞧谢清芜神色不对,赶紧小跑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纸,没等看完,就开始失控尖叫:“什么?通房?你们竟要让谢姑娘给枭儿当通房?” 搞了半天,她们策划了这么一个大局,到最后却捞到了一个通房的名份? 通房那是个什么玩意,只不过是给男主子们暖床泄欲的卑贱丫鬟罢了,说白了就一个奴婢而已,连最低等的妾都算不上。 席枭夫妇这是存心要当众羞辱谢清芜吗?若是谢清芜真的签了这份文书,以后就是卖身为奴了。 她本是书香门第嫡出出身,又有机会做将军府的正经小姐,她却不去做,到头来反而成为了一个通房丫鬟,这让她以后如何在席府中抬得起头来做人?下人们的白眼和耻笑都能把她给生生压垮。 怪不得谢清芜一张小脸惨绿惨绿,这简直比要人性命还狠。 周氏那大嗓门无比尖利,一喊堂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顿时齐刷刷地看向谢清芜,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羞愤欲死。 谢清芜摇摇欲坠地靠在流光身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聂含璋设下的计中计,而自己如今就像那瓮中之鳖逃不出去。 她绝望而凄楚地看着席枭,眼中带着质疑与哀怨。 她不相信一直以来对他呵护有加的席大哥会和别人一起设局来害她,她绝不相信。 席枭静静地别过脸看向他处,避开谢清芜的直视,他有些于心不忍。 “枭儿,侄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能如此对待谢姑娘?她的兄长可是枭儿的救命恩人,你们怎能恩将仇报?” 周氏指着席枭和聂含璋骂骂咧咧,这事绝不能善了。 聂含璋一脸委屈地说:“婶子,我们并非真的是让谢姑娘当通房,只是名义上罢了,她若是进了落松院,享受的自然会是姨娘的待遇。因为夫君成亲时发过毒誓,此生永不纳妾,否则要断子绝孙。婶子,你也不想看到我们大房断子绝孙吧,所以妾室这个身份断不能给谢姑娘。” “思来想去,也只好委屈谢姑娘暂时当个通房了,反正谢姑娘也不会介意的不是吗?您刚才也听到了,是谢姑娘亲口说的,不计什么名份,就算当牛作马,为奴为婢,只要能在夫君身边侍奉就好。如今两全其美,这样不好吗?” 周氏心中暗骂,我恨不得你们大房断子绝孙才好,可刚才那些大话是谢清芜自己亲口说的,戏演太过了,话又说得太满,现在想圆场太难了。 “枭儿,除了妾室和通房,莫非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谢姑娘兄妹对咱们席家可是恩重如山哪,哪怕是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也不为过吧。平妻算不得妾,这既不会违背你的誓言,也给了谢姑娘一个体面的身份,也给她死去的兄长一份交待,岂非皆大欢喜?” 到了这般地步,周氏无奈只好直接亮出底牌。 谢清芜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说了都是在自己打脸,只能由她出面继续与席枭夫妇周旋到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送你一个大写的“死”字(2) 聂含璋被周氏的厚颜无耻气乐了,冷笑道:“婶子您怎么不说让夫君去乾坤殿上请圣上收回成命,把我这个将军夫人直接换成谢姑娘?平妻?您是发什么白日梦呢。一般人家纳妾也需得在一年之后,且是正妻无所出的情况下,我才嫁进席家半年多,又没做错任何事,席枭他凭什么娶平妻?这话您不妨到我爹和祖母面前说一说,看他们不打断您的牙。” 周氏急赤白脸地争辩道:“我没说让枭儿现在就娶谢姑娘过门,我的意思是以谢姑娘与咱们家的关系,必须得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才对得起人家。这事可以先定下来,等过个一年两后再落实也不迟啊。枭儿,你说是吧?” 周氏惟恐自己说不过聂含璋,回头又得在嘴皮子上吃了她的亏,故意转移视线,想让席枭出面挡一挡,自己也好缓口气,想想对策。 席枭冷然地站在那里,像一颗笔直的冬青树,淡淡地说:“成亲当日,我发誓,此生只得聂含璋一个妻子,永不纳妾。婶子,我是不会娶平妻也不会纳妾的,否则何以委屈清芜妹妹一个通房的名份。” 周氏微张着嘴,哑口无声,一下子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语言。 “啧啧……”聂含璋转着周氏转了一圈,脸上写满杀气。 “婶子,感谢您为我们大房操碎了心。我与夫君之间的房里事,连母亲这个正经婆婆都不管,您一个二房的长辈,却总是把手伸到侄子的后院里来,您觉得这样合适吗?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周氏一噎,脸上的肉直接僵住,扯着嘴皮僵笑。 “我这不是热心肠嘛,见谢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对枭儿情深意重,就想帮她一把,没别的意思。” “婶子,既然您这么喜欢谢姑娘,又爱热心助人,干脆让二哥娶了她做平妻好了。反正二哥已经成亲四年,嫡女也有了,这时候娶平妻正合适。” 聂含璋一招祸水东引,说得周氏直接没了脾气,呵呵干笑两声。 “我自然是万分愿意的,可只怕谢姑娘看不上你二哥呢。” 周氏说完这话,她身边的肖氏脸一下子就青了。她这个婆婆可真是当肖氏这个儿媳妇透明的,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尊重。 “婶子,这是我们夫妻与谢姑娘之间的私事,我们会自行处理,不敢再劳您大驾。若是您再管到我的后院来,那么我也不介意送几个扬州瘦马来孝敬二叔。” 聂含璋撂下狠话,不再理会鼻子都快气歪的周氏,转身来到谢清芜面前。 “谢姑娘,你可真是一个香馍馍呢,我们大房和二房为了抢你,都快打起来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呢?是委屈一点到大房做个通房丫鬟呢,还是去二房当个享福的平妻?” 谢清芜抬头恶狼一样死盯着聂含璋,却见对方眼底满满全是戏谑与鄙夷,一行屈辱的热泪不由夺眶而出。 这种情形下,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更添自己的丑态罢了,难道被众人看笑话看得还不够吗? “聂含璋,你如此羞辱于我,不就是想逼我死吗?我今日便趁你了的心愿。” 谢清芜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扶她的流光,低头飞快冲向堂中离她最近的那根梁柱。 “小姐……” “谢姑娘……” “清芜妹妹……” 几道恐惧的惊叫同时响起,堂中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这一刻,谢清芜当真升起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被对方如此戏耍,玩弄于鼓掌之中出尽了毕生丑态,她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被人半路拦腰抱住,两人纠缠着一起滚到了地上,她被人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谢清芜睁开眼,拦她的人是聂含璋,这世上她最痛恨的人。 “聂含璋,你放开我,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为何还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谢清芜歇斯底里地哭喊乱叫,全然不顾形象地挣扎,像个疯婆子一样。 聂含璋使出一招剪刀脚把谢清芜牢牢禁锢在地上,以防她再度寻短见,而后直起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谢清芜,你说我羞辱你?错了,羞辱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辱人者必自取其辱,若不是你先设局想要让我难堪,现在你也不会有此下场。当你放下身段,自请为奴之时,你便已将一个女子最重要的矜持与尊严统统踩在了脚底下。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把你自己的脸都丢光了。你如此作贱自己,别人还怎么尊重你?你有什么资格怪别人耻笑你,那都是你自找的。” “还有,谢清芜,你要是以为以死相逼我就会屈服的话,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如果今天你真的自尽身亡了,我聂含璋也绝不会因此感到一丝丝的愧疚。因为你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自己作死的。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做这些事情,你有今天,全部都是你自作自受。” 说罢,聂含璋松开对她的钳制,拍拍裙脚,利落地站起身来,而谢清芜还是趴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臂之间,嘤嘤痛哭。 这样的收场,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 除了趴在地上陪哭的流光,其他人不由面露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与清芜妹妹单独说两句。”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席枭说话了。 “枭儿,你好好劝劝谢姑娘吧,不要让她再做傻事了。” 席老夫人拍拍儿子的手,在严嬷嬷的搀扶下缓慢往外走。 这个谢清芜不能让她再留在京城了,迟早还会惹出事端。 周氏安慰了几句谢清芜也带着肖氏走了,她不敢再和聂含璋对呛,就怕对方“混不吝”的脾气,明儿会真的给席克轩招几个妖精进来。 “我先回去备膳,等你回来一块儿吃。” 聂含璋冲他点点头,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带着容嬷嬷几人离开了荣禧堂的偏房,回到落松院。 谢清芜这么一闹,大家晚饭都还没吃,现在她已经饥肠辘辘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就交给席枭善后好了。 她知道让席枭帮着自己做这一场戏,已经很为难他了,好在他没演砸。其实有很多地方刚才她都是临场发挥,即兴表演,只能说是险险地成功了。 这一次,她和谢清芜玩得就是心理战,拿她最在乎的那样东西当作诱饵去勾引她入陷阱,如果没有席枭的配合,事情不会进行地这么顺利,他现在必定是十分自责内疚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让他和谢清芜单独聊聊吧,希望他能解开她的心结。 当流光最后一个走出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了孤男寡女的席枭与谢清芜。 此时谢清芫已经被两人扶到了先前的那张软榻上坐着,她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跟水一样,流个不停。 “席大哥,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谢清芜带着浓重的哭腔,控拆席枭的狠心与无情。 “清芜,你又为何要如此对待璋儿?她何曾对你不起过?” 席枭在离她有一米远的地方站着,面带痛惜地反问。 “我……我恨她,我恨她抢走了席大哥的心,若非是她,席大哥如今怎会如此待我?从前你很疼清芜的,可你现在竟然联合她来伤害我……” 谢清芜有她自己的一套神逻辑,反正认定一切都是聂含璋的错,是聂含璋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男人。 席枭疲累地捏着眉角,摇头叹息。 “你该恨的人是我,不是她。我的心从来就是属于她,不用她来抢,是我抢了她的心才对,不然她也不会嫁我。清芜,我知道整件事是你做的局,璋儿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你并不无辜。” “席大哥,你太偏心。在你眼中,聂含璋自然千好万好,什么都是她对,而我却是千错万错。此事分明是她故意做局羞辱于我,我被她逼得只能自尽以保清名,你不是亲眼所见吗?为何你还是信她,不信我?” 谢清芜知道席枭会对自己心软,便想着在他面前装可怜,妄图把脏水往聂含璋头上泼。 席枭闻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清芜,我来问你,之前你在临安街惊马受伤一事,真的是意外吗?还是你与二婶暗中串通,作的一场苦肉戏?” 谢清芜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过,强自镇定道:“席大哥这是何意?莫非连此事都要怀疑起我来了吗?我何德何能,有那样大的本事?原来你竟是这么看我,早知如此,我当初便死在那些马蹄下好了,也省得你今日来羞辱我。” 说着,她又掩面低泣,实则是怕被眼神锐利的席枭从自已脸上看出端倪。 “我已经找人查过了,证据确凿,是二婶在暗中帮你找的人,所有事情都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今天这事本也是你们设的局,只不过被璋儿破了,没成而已。清芜,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席枭见谢清芜一点悔意也没有,不由心生悲凉。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惊闻突变 “席大哥……” 谢清芜的双手无力地从脸上滑落,呆呆地看着席枭往外走的身影,整个魂都快被抽走了,而后突然发出一声声极其凄厉的哭叫。 “席大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不管清芜,不要不理清芜,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 谢清芜心知,席枭这次恐怕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他的背影比以往任何一次走得都要绝决。 她有种感觉,若是自己不能挽回席枭对她的信任,从今以后,她的席大哥就会彻彻底底地走出她的生命。 席枭止住脚步,停在原地,背着身问她:“你错了?哪错了?” 谢清芜从榻上连滚带爬地跑到席枭身前,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席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摔伤腿给府中添麻烦;我不该鬼迷心窍想要陷害聂含璋;我不该总是寻死觅活地威胁你……可是席大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能留在你的身边。席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比聂含璋更喜欢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 谢清芜一边哭一边就要往席枭身上扑,席枭眼疾脚快地躲开她,将那道屏风一把拉过挡在两人中间,阻止了愈发疯狂的谢清芜。 “我席枭是欠你们兄妹一条命,但我不欠你们私人感情。你若要我的命尽管拿去,但别的我席枭给不起,也不会给。清芜,我最后一遍与你说清楚,我心里只有璋儿一个,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谢清芜终于彻底安静了,她的魂,她的魄,她的心,都因为席枭的话碾碎成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没心的活死人一样。 她就那样狼狈不堪地站着,衣发凌乱,流着一脸的泪直愣愣地看着席枭,眼底死气沉沉,一点生机也看不到。 见谢清芜这样,席枭心痛不已,到底是像亲妹妹一样真心爱护过她几年,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流光,你进屋帮你主子好生收拾一下,一会自有人送你们回谢府。过几日你们把行李收拾好了,稍后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回边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席枭决定把谢清芜主仆送走,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或许谢清芜会过得更开心。 “送回边疆……” 谢清芜脑子里不停地只回荡着一句,神情麻木,在看到流光进来后,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她怀里。 “小姐……你怎样了,小姐……” 流光抱着仿佛只剩下半条命的主子哭得心力交瘁,为何她们主仆竟会是如此命苦? 听到身后的哭喊,席枭顿了一下,复又接着往前走。 他与谢清芜之间就这样吧,欠他们兄妹的命只好来世再还了。 看着席枭头也不回地走,谢清芜眼里最后一道光亮终于湮灭。 她轻轻合上眼,埋首在流光怀里呜呜痛哭。 她终于要失去席枭了…… 席枭回屋后,聂含璋并没过问他与谢清芜到底说了什么,她只关心结果,听到席枭说过几天就会把谢清芜送回边疆,她真想说夸上一句“干得漂亮”,并由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谢清芜这次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完全蔫了,整个人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成天一脸呆滞地坐在屋里看着天空,闭口不言。 周氏好心来探望过两次,几乎说破了嘴皮子,无非就是想激起谢清芜的斗志,让她奋起反抗,不要便宜了聂含璋之类,得到的却只是谢清芜的摇头拒绝。 哀大莫过于心死。谢清芜这次真是死心了,再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只会徒增伤心,倒不如与席枭从此不见,老死不相往来吧。 对于一心要走的谢清芜,周氏无计可施,只能让淑琴暗中询问高慕雪的意思,谢清芜这颗棋子究竟是留是放。 再过几天,就是三皇子纳娶聂含瑧进府的大喜日子,怀有身孕的高慕雪既要忙着安胎,又得操办纳妾事宜,本是忙得脚不沾地,收到事败的消息后气得直接孕吐,却也着实不愿就此放弃这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棋子。 思忖了一天,高慕雪让人给周氏带回了一则口讯,让她去打听好谢清芜哪天动身离京,以及离京后所走的路线,其他的让周氏不要多管闲事。 席枭早就派人盯着二房和淑琴淑棋两姐妹了,对方向高慕雪通风报信的事,他很快就收到了信报。 原本席枭打算在参加完三月初九三皇子纳妾喜宴之后,再派人护送谢清芜主仆离京,为免中途生变,他故意散播出谢清芜主仆将于三月十一之后动身的消息,实则让侍卫们提前两天,也就是在三月初九那天提前将人送走。 这样不管高慕雪那边有什么计划,至少他们多出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做应对准备,而且当天三皇子府有喜事,高慕雪这个正妃自然是无暇东顾。 为了确保谢清芜主仆这趁远行万无一失,席枭明里让侍卫们带着谢清芜走陆路,背地里却吩咐他们中途找机会改道水路前往边疆。 为免打草惊蛇,这件事只有席枭和那几位负责送人的侍卫知情,聂含璋也只是在当天出门准备前去三皇子府参加喜宴时才偶然得知。 那天早上,当她看到谢清芜主仆和席枭道别时小小地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突然提前动身了。 席枭的解释是再晚几天走的话可能会赶上大雪天,路上不安全,所以临时决定让她们提前离开。 聂含璋并没有对此怀疑,谢清芜早走是好事,她也不会假惺惺地说什么“多住几天,以后常来”这样的客套话,交待完车夫之后就先行上车等着席枭了。 短短几天,谢清芜形销骨立,再也不似此前的娇美明媚,知道要离开了,空洞的眼睛里并没有一滴眼泪,木着一张脸看着席枭,仿佛当他是仇人般。 对谢清芜而言,早走两天还是晚走一天并无区别,她以为是席枭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早送她离开,顿时心死得透透的,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 初春的清晨,凛风彻骨,这样的离别更显凄寒。 两辆马车在席府门前分道扬镳,一个奔往三皇子府,另一个奔向相反方向的城门,无论是席枭夫妇,还是谢清芜,他们都以为此生将不复相见。 大概是天意吧,谢清芜一行人动身三天后,途经“清流镇”时,遇上了罕见的暴雪天气,整整被困在了镇上三天。 正当他们整装重新出发时,却在镇外的一条山路上遇到了一群蒙面歹徒,席枭派去负责护送谢清芜主仆的那几个侍卫无一生还,而谢清芜主仆则不知所踪。 席枭收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三月十五之后了,那时谢清芜主仆已经失踪超过两天,下落不明,生死未讣。 暗卫们排查了几天,终于在一处山涧的雪地里找到了被掩埋的席府侍卫和几个陌生男人的尸体,对比过伤口和死因之后,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 死去的那几个侍卫是席枭精挑细选出来的,全是武艺高强之辈,最后却都死于非命。而他们身上的刀伤和箭口,绝对不是一般山贼所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所致,刀法凌厉,封喉毙命。 席枭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不知出于何种动机,暗中劫持了谢清芜主仆,而这个人除了三皇子妃高慕雪之外别无他想。 他已经小心再小心,慎之又慎,没想到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高慕雪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席枭真是想破头了也想不到自己究竟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了高慕雪,导致她要处处针对自己,总是跟他身边的人过不去。 以前是聂含璋,现在又是谢清芜,这个女人到底发什么疯? 席枭查过谢清芜来京之后的所有动静,知道她并不认识、更从未接触过高慕雪此人,哪怕是之前的惊马意外,都是周氏在从中作梗,谢清芜只是依计行事罢了,完全被那二人蒙在了鼓里。 此次的失踪事件,席枭深知,不可能是谢清芜暗中与高慕雪勾结所为,所以对于谢清芜主仆的性命安危更是担心。 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一来万一惹急了对方,谢清芜会有性命之忧;更不能报官,一旦谢清芜被山贼所掳的风声走漏出去,她就全完了。 唯今之计,席枭只能命人暗中打听与寻找,盯死周氏与高慕雪等人,如果真是她们做的,总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席枭决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寻思着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告诉母亲和妻子,这时候告诉她们,只会给她们徒增烦恼与不安。 自从谢清芜走后,聂含璋的心情显见地好了,眉眼天天都是弯的,席枭巴不得她整天过得开开心心,如果跟她说谢清芜无故失踪了,只怕她又要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了。 其实,让席枭担心地夜不能寐的谢清芜,就近在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高家兄妹唱双簧 京郊一处风雅幽静的温泉别院里,谢清芜半靠在床上,一个叫红绡的丫鬟蹲坐在床前给她喂药。 她从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时,已经距离她在清流镇受伤昏迷过去整整五天了。那些侍卫全死了,流光为了保护她也死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红绡说,是他家的少爷途经清流镇时,把她救回来的。当时那些人全死光了,本以来她也死了,没想到她只是受伤过重昏过去了,尚有一口气在,给及时救了回来。若是再晚个半天发现,她这条小命也要不保了。 想起那些凶残的歹徒,想到流光拼死护在自己身前被一剑穿胸,想到自己这条险些被刺穿的肩膀……谢清芜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山贼了呢,当时都已经把财物给了他们,可那伙人倒不是求财的,反而更像是要命。 如果不是流光替她挡了一剑,如果不是她福大命大,遇上一位贵人救了她,此刻她早已在地府里成了一缕幽魂。 谢清芜喝完苦涩不堪的汤药,虚弱地问红绡:“不知你们少爷何时过来,我想当面致谢一下恩人。我在京中尚有亲人,若是方便的话,麻烦你们差人去通传一声,他们自会过来接我回府的。” 谢清芜心里发苦,没想到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竟又回到京城了,莫非这就是宿命?也不知道席大哥发现她出事没有,或许早就已经把她抛诸脑后了。 “谢姑娘,这些事奴婢做不得主,还请您耐心静候两天。主子走前有交待,若是您醒来了务必要好生养病。我家公子是好人,您且安心住下吧。不过,您若是着急的话,可以先告诉奴婢,您的亲人是哪个府上的,奴婢差人先转告主子,让他去帮您打听打听,向府上报个信。说不定过几天主子过来的时候,会带着您的亲人一起也说不定。” “嗯,你家主子真是大善人,此恩此德,清芜永生难忘。对了,我那位异姓大哥,名叫席枭,是骠骑将军府的席将军,应该很好打听到的。辛苦红绡姑娘替我转达你的主子一声,帮忙给将军府捎个话,这几日全靠你和红绫姑娘细心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对于这个迟迟未现身的恩公,谢清芜心中自是百般感激,怎好再给人家添麻烦呢,还是先好生养病,给席大哥报信的事就算缓几天也没关系。 谢清芜念念不忘的恩公,此时正在三皇子府里和胞妹高慕雪窃窃私语。 高慕恒很是纳闷,为什么胞妹会对这个看似平常没什么特别的谢清芜这么感兴趣,还不惜让他动用了府中暗卫去劫杀席枭的人,若是被对方查出端倪,高家与席家难免结下死仇。 “大哥,这个谢清芜将来保不齐是咱们的一颗暗棋呢。她的兄长对席枭有救命之恩,她也算席家的半个恩人,席枭对其很是看重。只要把她的性命捏在手中,席枭就得对咱们投鼠忌器。我早前便已让人混进席府到谢清芜身边去打探消息,可惜她太没用,被聂含璋使计逼走了。” 一想到这事,高慕雪就胸口就堵得慌,周氏和谢清芜就像废物,两个人加一起居然还斗不过一个聂含璋,否则她何以冒险出此下策。 “此次咱们正好可以来个借刀杀人,让谢清芜为我们所用。她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必定会深信不疑。到时咱们要作一出戏,让她看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成为咱们手中的刀。” “小妹,我虽不知你与席少夫人有何私怨,要处处针对于她。但切莫因为个人私怨而影响了爹的大计,否则他不会轻饶你的。至于这个谢清芜,你想如何做,让她变成我们的人?” 高慕恒对胞妹暗中做的事情并非完全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管她有没有私心,谢清芜此人确实可以一用。 “大哥,我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计,既能帮咱们高家打入敌府了解内情,亦能达到我自个的目的,关键时候她或许还能牵制席枭,这样的一枚好棋,不用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高慕雪婉尔一笑,欺霜赛雪,美得惊人,可眼底的冷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胞妹说得不无道理,高慕恒闻言点头,“你想怎么做?要我如何配合?” “此事不难,只要大哥配合雪儿演一出戏就好。” 高慕雪命他附耳过来,低声详细交待了一番。 可恨四处都是赵堇懿的耳目,让她行事多有不便,如今府中又多了聂含瑧这个狐狸精给她添堵,否则她何以要请求胞兄出手,多费一番唇舌解释。 高慕恒是以探望孕中胞妹的名义来三皇子府的,兄妹俩在屋里说着悄悄话,外人谁也听不见。 走之前,高慕恒跟赵堇懿提出,过几天想带三皇子妃去京郊别院走动散散心的请求,总是闷在府里对孕妇不好。 赵堇懿笑眯眯地一口答应,只不过也附加了一条府中其他两位侧妃陪同前往的要求,说是在路上有姐妹们相陪照应妻子他才放心。 为免赵堇懿起疑,高慕恒不得不同意他提出的随行条件。 两日后,高慕恒如约至,带上三皇子府的一位正妃和两位侧妃,连同一众仆婢侍卫浩浩荡荡地去往京郊别院。 高慕雪的住处被安排东边厢房,聂含瑧和另一位侧妃的住房则被安排在相距较远的西厢,中间隔着一个人工造湖,曲径长廊,得走上一刻钟才能到。 来之前,赵堇懿就已吩咐过聂含瑧,让她暗中注意高家兄妹的动静,前些日子他发现高家的暗卫有异动,对这个岳家是很不放心,这才寻了个借口让两位侧妃跟着一起来。 高慕雪怎会不知丈夫心里的小九九,特意远隔了与两位侧妃的住处不说,提前也让兄长高慕恒将谢清芜转移到了一处更隐秘的房间里养病。 而那个房间可以通过她如今所住的这间客房的暗门直达,她只要让人留在房门口看守,假装自己在屋里睡觉,就可以避开外面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见谢清芜。 在房间里被与世隔绝的谢清芜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住的别院来了许多客人,她身受重伤一步也下不了床,又被安排在特别设置的房间中,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一无所知。 谢清芜只听红绡说过,今天恩公可能会过来别院看她,心中甚是激动,总算能见恩人一面了。 喝过了上午第一碗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谢清芜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便让红绡自去忙碌,躺在床上浑浑沌沌地入了睡。 只是奇怪地很,她的身体明明倦极,困得眼皮子根本都睁不开,可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外室有什么响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迷蒙中,她听到有人敲门,然后门开了,房内响起了几道脚步声。 有一道极轻润好听的男声问红绡,“谢姑娘的伤势如何了,如今可否方便见客?” 红绡回答:“谢姑娘喝了药睡下了,大少爷等会再来吧,待谢姑娘醒了,奴婢立马就去通知您。” “那好,我就在隔壁房间,人醒了,你直接过来敲门禀告就行了。” 接着,脚步声陆续消失,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再关上,有一男一女在小声地说话,大概是离得近,墙又薄,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问:“大哥,你可调查清楚了,谢姑娘是否就是席将军府上的那位客人?咱们之前在沈小侯爷的生辰宴上见过的那位?” 先前那道男声回答:“错不了,我派人打听过了,席将军那位谢姓义妹三月初九离的京,按照脚程,三天后到达清流镇正好。我恰巧途经此地救了她,所以谢姑娘的身份应当无疑。” “既然已经核实了谢姑娘的身份,大哥为何不派人通知席将军来领人呢?谢姑娘途中遇险,席家人想必是心急如焚才对,为何没听说他们在找人呢?” 那道女声听上去很疑惑,谢清芜听了也很不解。莫非席大哥真的还不知道她出事了?那为什么恩公不赶快去告诉席大哥她在这里呢。 “事有蹊跷,恐怕席将军就算知情,也是迫不得已,不敢声张吧。我查到,将军府有人在暗中查探谢姑娘的下落,应该是席将军派出的人手。” “大哥此话何意?莫非谢姑娘山中遇险一事,另有内情?” 谢清芜心中一揪,呼吸不由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地往下听。 “嗯……当日我救出谢姑娘时,曾经查看过那些匪徒所用的兵器,也验过那几个随行侍卫的伤口,根本就不像一般山贼所为。而且山贼多为求财,不可能在死了那么多兄弟的情况下居然连财物也不拿,显然是有人假扮成山贼,以谋财之名行害命之实。” “当真?可是有谁会大费周章地取一个弱质女流的性命呢?听说谢姑娘是从边疆初到京城不久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才对啊。莫非行凶之人是冲着将军府去的?” 说话的女子十分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大概是被他兄长口中所说的事吓到了。 谢清芜听了只觉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暗暗咬紧了牙关,到底是谁如此狠心,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那道男声静默了一会,沉吟道:“那些匪徒所用的兵器虽可仿造不好辨别,但尸体上的那些刀伤,很像是容氏刀法造成的。” “大哥所说的容氏刀法可是镇远将军容家的那个容氏刀法?这就奇了,容家人为何要害谢姑娘?” “恐怕不是容家人要害谢姑娘,而是席少夫人要害谢姑娘。听闻谢姑娘与席将军有青梅竹马的情份,席将军有意纳其为妾,想必是席少夫人为此起了杀心。听说此次谢姑娘离京亦是被她所迫,或许是想永远除了这颗眼中钉,所以她便趁谢姑娘出京后派人暗中下了毒手。” 听到此处,谢清芜猛地睁开眼睛,恍然顿悟。 是了,肯定是聂含璋,除了聂含璋还有谁会恨不得她死?镇远将军府是她的外家,她想请来容家人帮忙简直小事一桩。 一想到惨死的流光,谢清芜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烈火灼烧,痛不欲生。 聂含璋这个毒妇,她若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人傻没得救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这次开口的是刚才那道女声,她的话几乎直接验证了谢清芜的猜想。 “若是聂含璋所为,那就不足为奇了。这个女人生性恶毒,嫉恨成疾,但妨是她看不过眼的,都不会轻易放过,何况谢姑娘与席将军有如此渊源。当初我曾与她有过来往,不过是不惯她欺负聂三小姐,说道了几句,谁料她竟记恨在心,趁着那次亭仪妹妹落水之际,硬是将我也拖了下去,险些把我淹死。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也不知为何席将军却护她如珠如宝。想来定是那个聂含璋隐藏地太好了,席将军受其蒙蔽,这才识人不清。” 话里对聂含璋的痛恨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谢清芜听得心尖直冒血,可恨自己居然相信她的鬼话,以为她多么清高的一个人,原来竟是蛇蝎心肠。 “日久见人心,席将军只是暂时被她的诡计多端蒙骗了,早晚有一天会看清她的真面目的。我如今担心的是谢姑娘的安危,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活着回来,若是再把送回将军府,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万一聂含璋再对她下毒手怎么办?这人岂不是白救了?” 好听的男声里带着淡淡的关怀,听得谢清芜心生温暖。一个素未平生的男子都如此关心她,可相识多年的席大哥却狠心这般待她。 “大哥所言甚是,那你打算如何安置谢姑娘?” “我想还是先把她留别院里养好伤再作打算,等寻个合适的机会跟席将军打个招呼,让他再悄悄把人带走。总之,不能再让谢姑娘回到席家去,让她再丧一回命。” “可若谢姑娘执意要回席家,大哥如何向她解释呢?虽然咱们有心想要帮她,但她与咱们萍水相逢,怎敢贸然信任我们在此安心住下?或许将你的怀疑告诉谢姑娘如何?只要她知道回去席府有危险,不就不走了吗?” “此事不宜告诉谢姑娘,免得她伤心刺激过度对病情不利。何况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并无真凭实据,万一错怪了人怎么办。只是为求保险与心安,我会尽力将她留下来,当务之急是养好她的伤病,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哎……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竟被迫害至此,委实让人气愤、意难平啊。若是哪天谢姑娘得知了内情,想找那个聂含璋算账,我倒很乐意帮她的忙教训一下姓聂的恶妇,权当是为我自己出口气了。” 那道女声愤愤不平地说着,颇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谢清芜越听心头越恨,双目血红,眼底迸发出滔天的恨意,蓦地嗓子涌上一股甜腥,促使她轻咳出声。 “谢姑娘,你醒了吗?是否有哪儿不舒服?” 在外屋伺候的红绡听到她的咳嗽声,赶忙掀了帘子进来查看她的情况,隔壁屋的那对男女许是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停止了说话声。 谢清芜怕被隔壁屋的人发现自己偷听,假装是刚被红绡吵醒的,睡眼腥松地问:“怎么了红绡?” “对不起谢姑娘,吵醒你了。适才听到你咳了几声,我以为你醒了便进来瞧瞧,你身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谢清芜轻咳了两声,勉强一笑:“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睡梦中咳了呢,这一觉睡得香沉,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红绡娇笑,“谢姑娘也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呢,想来是大夫开的安神药起效了。对了,适才主子过来看您了,不过您当时睡着了,主子便去隔壁房间了。谢姑娘要见主子吗?奴婢帮您先梳洗一番,然后再去通知主子,这样可行?” “真的吗?恩公来啦?真是失礼,我居然睡着了。那就有劳红绡姑娘帮我通传一声了。” 谢清芜起身,让红绡扶着去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就算是伤重,她也不能衣貌不齐地躺在床上接见贵人,那实在太失礼了。 隔壁房间的高慕雪露出了得逞的笑,无声地冲兄长点头示意,适才谢清芜那一番欲盖弥彰的话,恰巧说明了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事先,高慕恒就已经令人在那碗汤药里做了手脚,所以谢清芜喝下之后才会觉得身体疲倦却意识清醒,这样才能制造出让她“不小心”听到的效果。 红绡出门去隔壁通报了,谢清芜倚坐在靠椅上,静静地梳理自己的心绪。她一定不会放过聂含璋,可如今自己的去留都是个问题,究竟是该偷偷留在京城寻找报仇机会,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潜回将军府,伺机报复? 沉思中,门外响起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听上去来人不止一个,谢清芜赶忙整理了一番衣裙,扶着椅手站起来,看向前方。 很快,红绡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进来了,男的高大俊秀,女的美貌绝伦,通身的奢贵气派彰显了这对男女不一般的身份。 那个女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见过,谢清芜凝眉思索间,红绡已经开始为她介绍两人的身份。 “谢姑娘,这是我们家主子,您可以称呼他为高公子,主子身侧这位是三皇子妃,是他的胞妹。” 谢清芜微微吃惊,呆愣了几秒种,瞬间想起面前这位倾国佳人的确就是自己曾在靖安候府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子妃。这么说来她身边那位男子就是高太尉的嫡长子,高小公爷了,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民女谢氏见过三皇子妃,高小公爷,二位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得知恩人竟是天大的贵人,谢清芜心绪难免激动,扶着受伤的肩膀俯身给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谢姑娘无需多礼,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如今有伤在身,要多加小心。红绡,快扶谢姑娘坐下。” 高慕恒长相斯文俊雅,说话温声细语,与一脸淡漠又冷语少语的席枭完全不同。谢清芜从未被人如此细心温柔地对待过,在遭遇了人生最悲惨的境地里遇上了堪称最温暖的一抹颜色,让她不由心生感动。 她已经认出来了,这把声音与刚才在隔壁房间说话的是同一个男人,那么与他对话的那位女子,又称其为“大哥”的,除了三皇子妃别无他人了。 高慕雪静静地将谢清芜的表情尽收眼底,满怀关切地问:“谢姑娘的伤势如何了?我让人带来了一瓶上好的舒痕胶,敷了之后可消腐化脓,祛疤生肌,对你十分有益。” 她身后的一个丫鬟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到了聂含璋身侧的桌几上,又得体地退了回去。 “民女多谢三皇子妃的关心,有劳众位照顾,已经好多了。只是清芜在府上已是多有打扰,给二位添了许多麻烦,怎好意思再收你们如此贵重的礼物呢?千万使不得。” 谢清芜倒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好意思。 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治病疗伤的钱也是花人家的……他们之间无亲无故的,她却受人家如此恩惠,唯恐难以为报。 “谢姑娘不必客气,咱们之间也算是有缘。这种东西虽说金贵,但若不用到实处,它就是一文不值。物尽其用才不辜负它的价值,对吧?这只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谢姑娘就不必推辞了。” 高慕雪笑吟吟地又推回去,不容置疑地要其收下。 “既如此,那民女只好盛情难却了,多谢三皇子妃。” 谢清芜感动得眼泪汪汪,觉得三皇子妃果真如外界盛传地那般贤良美好,与人为善,怪不得世人都夸她“京中第一姝丽”。 “对了,谢姑娘,前几日红绡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原来你竟是席将军的故友。只是十分抱歉,前几日我公务繁忙,一时忘记差人去通知席将军了,不若谢姑娘再在府上多呆几日,待伤势痊愈了再走不迟。我们与席将军虽谈不上是知交,但好歹两家时有往来,又是同僚,你尽可放心地在这儿养伤。” 高慕恒故意这样问,一则试探谢清芜刚才是否确切听到了他们兄妹的谈话,二则也想了解一下谢清芜是个什么态度,究意她是留是走。 他们当然是想让谢清芜伤好之后回骠骑将军府的,之前故意那样说不过是变相的一种激将法罢了,否则她如何给高家通风报信,他们又如何利用她在席家挑起风波,混水挥鱼。 “不敢,不敢,小公爷如此说真是折煞民女了。自然是您的公务要紧,民女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您何时方便,就何时派人通知席将军好了。大夫说我如今这副样子,不宜随处走动,最好卧床静养一段时日。如若可以,清芜少不得要叨唠府上一段时间了,只要众位不嫌弃我给府上添麻烦就好。待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清芜必会自请回到将军府,届时再来报答高小公爷和三皇子妃救命之恩。” 谢清芜以为高家兄妹并不知道自己暗中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天真地认为高慕恒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不希望她冒着性命之险回去再被聂含璋暗算一回。 只是她如今虽说报仇心切,但却有心无力,倘若抱着这副残躯回到席府,只怕没两下又要被聂含璋那个恶妇害死,倒不如先养好身子,再从长计议。 高慕雪侧目看了胞兄一眼,唇边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谢清芜果然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并且肯定会回去席家找聂含璋的麻烦,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必定会好吃好喝好药地供养着谢清芜,再顺便教她一些如何对付“坏人”的法子,届时她回到席家,就有好戏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浴血归来的谢清芜 高慕雪担心在谢清芜的房间里逗留太久会被聂含瑧和赵堇懿的人发现端倪,惹来怀疑,陪说了一会话就借口肚子不适提前走了。 高慕恒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单独留下来,安慰了几句“大福不死,必有后福”之类,也起身告辞了。 这出戏他们兄妹演绎得天衣无缝,谢清芜已经对此深信不疑,不管怎样,他们的目标已经顺利达成了一半。 当高慕雪顺着暗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会,聂含瑧就带着林侧妃登门拜访了,她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兄长早有准备。 听说高慕雪小睡刚醒,聂含瑧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对方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的孕妇,她见过邓姨娘怀孕补眠醒来时是什么样子,再闻到高慕雪身上淡淡的药味时,心下更是起疑。 她记得清清楚楚,高慕雪每天只喝一剂安胎药,今儿出门时已经喝过了,没理由过了这么久,身上还有药味。 而且这股味道与她平时喝的安胎药味道很是不同,而这房间里并无残留药味,可见高慕雪刚才并不是在这个房里睡觉,而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聂含瑧隐下眼中的兴奋,故意邀请高慕雪一起逛逛园中景致,却被对方以孕体不便婉拒了。聂含瑧假装遗憾,若无其事地挽着林侧妃的手臂往外走,言明难得出府一趟,想要好好欣赏一番高府别院的壮丽。 高慕雪立即差人通知了兄长,多派了两个丫鬟跟着聂含瑧等人,明里说是带路和伺候,实则是怕她们误闯禁地。 此举落在聂含瑧眼中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让她更加怀疑这别院之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觉得,高家兄妹相聚于此,必定另有他图。 聂含瑧对赵堇懿的交待十分上心,为了讨得丈夫欢心,尽快爬上侧妃之位,她当然是竭尽全力地努力表现。 虽然在别院里逛了一圈没发现其他的可疑人物和事件,但就刚才所见所闻,聂含瑧已觉足够让对方喝上一小壶了。她寻思着回到府中,只要稍稍添油加醋,便能让丈夫对高慕雪心生不喜。 高家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可是刻骨难忘,硬生生地把她从侧妃之位拉到了矮一阶的良娣,这笔账,她会同高慕雪慢慢算的。 高慕雪等人并未在高家别院多加逗留,只是过了一个夜,第二日晨起便打道回府了。 为撇清嫌疑,高慕恒也跟着众人一块离开,把谢清芜继续留在别院里,由红绡红绫照顾看管。 谢清芜完全被高家兄弟妹一唱一和地蒙在鼓里,还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真相,对聂含璋是恨之入骨,日夜念念不忘着要报仇血恨。 相较谢清芜的水深火热,聂含璋最近的生活不要太滋润地说。自从送走了谢清芜这个瘟神,她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每天笑颜逐开,甭提多高兴。 当谢清芜窝在高家别院里暗无天日地养伤时,聂含璋正和周氏忙着斗法,斗得不亦乐乎。 虽然早前聂含璋就因为周氏诬陷白露偷盗那件事起,就已经和对方撕破了脸面,形同水火之势。 但在得知周氏暗里帮着谢清芜算计对付自己之后,她就决定不再顾及什么家和万事兴的烂好人教条,开始频频对周氏出手。 聂含璋最先拿厨房的管事开刀。 厨房的管事王妈妈是跟随周氏多年的老人,在府里下人中颇有头脸,而厨房的油水又多,她便时常利用手中的职权以权谋私,恃强凌弱。 聂含璋从嫁进席家第一天起,就已经记住了这位胆敢以次充好,偷换女主子食材的刁奴,只是一直隐忍着不发罢了。 如今证据已收集得十分齐全,府外、府内的人证、帐薄一应俱全,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再加上从王妈妈屋子里搜出的那些一个下人不可能有的贵重金银首饰,上等的燕窝鹿茸阿胶等物,与帐册上的一对,立马使其原形毕露,无从抵赖。 席枭出奇怒愤了,他顶多以为像王妈妈这种下人只是中饱私囊,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恶奴,竟敢胆大包天到长期调**子的食物,以次充好,然后再将这些好东西拿到外面私卖从中牟利。 这不仅仅是一句坑蒙拐骗便能轻饶的罪名,而是罪大恶极的奴大欺主恶行,席枭怎能容忍一个下人欺负到妻子头上? 事发之后,当即把王妈妈一家一人赏了二十大板,收缴了他们全部的财物,赶出席府。并言明席家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得再录用王妈妈一家子做事,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哪怕事情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聂含璋至今都记得周氏当时的神情,不是羞愧也不是懊恼,而是做了坏事被别人发现之后的气急败坏和心有不甘。 聂含璋看得分明,周氏走前狠狠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里,赤loulou地写着对她的憎恶。 不过她们之间本就相看两相厌,周氏的威胁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事情到了如今地步,她和周氏在争夺席家内务掌权之上只有你死我活了。 席老夫人看似两袖清风,什么都不管,但从她对王妈妈一事置若惘闻,并在其一家被驱逐之后仍不断放权给聂含璋,便可得知她是支持儿媳妇的。 席家后院未来的掌权人只可能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不可能是二房任何一个女人。席老夫人这是有意提前让儿媳妇拿权,好与周氏对抗。 没了谢清芜这个得力帮手,周氏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被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婆媳联手,“打”得焦头烂额,不得不收敛了脾性,让底下的人都低调行事。 周氏不是没有求助过高慕雪,而是高慕雪自顾不暇,根本懒理她这种闲事。 为了避开耳目,高慕雪巴不得跟周氏远远地保持距离,谢清芜失踪的事情,绝不能让席枭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何况她被赵堇懿看得死紧,身边又多了一个聂含瑧虎视耽耽,她怎可能因小失大,为了这种小事就暴露自己在席家的眼线。 高慕雪尤不自知,她一早就是席枭锁定的头号嫌疑人,现在她的身边除了有赵堇懿派来的细作,还有席枭的暗探在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淑琴淑棋两姐妹,也早已在她的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赵堇懿的人,替对方办事。 话说那日聂含瑧回府之后,当晚就给赵堇懿吹了枕边风,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丈夫。赵堇懿生性多疑,本就信不过高慕雪,听罢第二日就让人暗夜潜进谢清芜所在的那栋别院进行查探,可惜查了几天均一无所获。 高慕恒查觉到别院中的异动,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将谢清芜暗中转移到城中另一处住处。 这个院子十分普通,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百姓的住所,虽说条件简单了一些,却不会惹人生疑,谢清芜在这儿更不容易暴露。 对于临时搬住处,高慕恒给出的解释是,有暗卫在追查她的下落,那些人很可能是聂含璋派来杀人灭口的,别院已经不安全不能再住下去了。 谢清芜对此说法深信不疑,心中的恨意与日俱增,复仇的意念也愈发强烈。 席枭的人查觉到异样赶去高府别院时却是晚了一步,那儿已经人去楼空,就连谢清芜曾经逗留过的痕迹也被对方清除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追查到的唯一一条可能有用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席枭只能让人继续死盯着三皇子府和高家,期冀能尽快找到谢清芜的下落。他独自承受着这份愧疚与煎熬,心急如焚,哪怕是熟睡之后亦是眉头紧锁。 枕边人的不安焦虑,聂含璋统统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席枭必有心事瞒着自己,可对方不愿说,她也不好贸然主动去问。 聂含璋以为会让席枭担心地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必定是朝中要事,而且肯定是极其机密的大事,才不便对自己透露。她十分理解,所以不问。 聂含璋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体贴席枭的难处,悉心照顾,变着法子哄他高兴,然后把落松院和府中事务打理好,不再给他添丁点儿麻烦。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悄然改变,变得更贤惠温柔,变得更加体谅和关心他人,她很愿意为席枭付出这一切情感和精力,因为他值得她如此为他。 只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平静与幸福,却在不久后的一个清晨又再次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因为赵堇懿之前的打草惊蛇,高慕恒和高慕雪更加警惕,再也没有单独露面去见过谢清芜,一概事务都交给心腹之人前去传达。 如此一来,不仅赵堇懿那边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查出来,席枭这边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迟迟没有进展。 谢清芜在红绡红绫的陪伴照料下,闭门在院中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终于痊愈地差不多了。 若不是肩膀上留下的腥红疤痕提醒她曾经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偶尔也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恶梦而已。 一天又一天,谢清芜没有一天不是在诅咒着聂含璋而度过,每天夜里闭上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早日回到席家手刃聂含璋这个仇人。 四十多天的痛苦煎熬,她终于破蛹而出了,谢清芜踏上马车,抬头看向窗外许久未见的清明长空和熙攘人群,不禁留下一行热泪。 聂含璋,我回来找你索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苦情女王就是你 谢清芜回来的那天,席枭正好休沐,聂含璋本打算和他用完午膳之后就去踏青。如今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天,天好之际去野外春游最是惬意。 当门房来报谢清芜在大门外的马车里等着主人家通传接见的时候,聂含璋吃惊地险些连手里的茶碗都打碎了。 反观席枭却是不同寻常的激动,霍然起身,问了一句“谢姑娘现在何处”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赶了。 聂含璋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席枭让人把她送走的,为什么谢清芜突然又回来了,他不仅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欣喜若狂? 最关键的是,走了一个多月了,按理谢清芜这会应该是在边疆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若是走个来回,时间根本不够,除非她中途折返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含璋一头雾水,带着满心的不爽,慢吞吞地跟在席枭后面走着,十分不情愿地去府外门“迎接”谢清芜。 “席大哥……”谢清芜一看见席枭,未语泪先流,几乎是朝他飞奔而来。 若非容嬷嬷眼疾手快,挺身将她拦下,谢清芜这一下就要结结实实撞到席枭怀里去了。 “谢天谢地,清芜你没事就好。这儿人多不便,有什么话咱们进府再说吧。” 看到安然无恙的谢清芜,积压在席枭心头一个多月以来的巨石终于如释重负。他刚才真怕万一见到一个缺胳膊少腿的谢清芜,自己该以何面目面对。 聂含璋听了更觉奇怪,席枭适才那话什么意思?莫非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是她是所不知道的? 看着身旁难得情绪失控的丈夫,聂含璋突觉胸闷气短,脸色顿变。 谢清芜擦拭着眼角的泪滴,露出一抹劫后重生的喜悦笑容。在经过聂含璋身边时,脚步微滞,旋即掩去眼中的滔天恨意,走进了心心念念许久的席家大门。 听闻谢清芜归来,周氏深感震惊之外更是由衷的喜悦,大概她是全府中最希望见到谢清芜的人了,马不停蹄地拉着席克轩一起赶到了花厅,热烈欢迎她的好伙伴回归。 席老夫人看到去而复返的谢清芜时吃惊程度不亚于聂含璋,以至于众人落座之后,大家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厅堂之中久久无人说话。 “对不起,有一件事情瞒了大家许久,如今清芜妹妹平安归来了,我也终于可以向大家坦白了。” 最后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席枭率先开口。虽然谢清芜平安无事了,但当日在清流镇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会在失踪一个多月之后才回到席家,且这此期间没有捎来任何口讯和信件……有许多疑惑,他也需要谢清芜来替他解答。 周氏瞪大了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显然有挑事之嫌;席克轩则如老僧入定般在低眉沉思,聂含璋又黑着脸红唇紧抿一声不吭,席老夫人只好接下话头。 “枭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与谢姑娘有何关系?” 席枭面带歉疚地偷偷看了一眼妻子,瞒了她这么久,一会若是说了,不知道她会恼成什么样子。 “其实清芜并未回到边疆,他们在离京的途中遭遇了匪徒,当我收到风声派人赶到清流镇查探后才发现,护送她们的几个侍卫都已惨遭毒手,清芜妹妹和流光则不知失踪。当时她们下落不明,我担心若是大肆张扬,惟恐会惊动匪徒,累及她二人性命,便一直密而不宣,偷偷命人暗中查探她们的消息。” “嘶……竟有此事?” 席老夫人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徒如此猖獗地谋财害命。 “天啊……我可怜的谢姑娘,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周氏捂着唇,一脸惊恐状,脸都吓白了。 周氏并非假装,而是确不知情。这事高家兄妹做得十分隐秘,像周氏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可能告诉她,她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聂含璋震惊过后却心生索然,唇边轻轻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她瞬间就明白了席枭这一多月以来寝室难安的原因是什么了,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哄骗得团团转。 席枭瞥见妻子神色不对,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瞒骗着大家,而是性命攸关,不敢大意。我又怕说了出来之后,还要累得你们担惊受怕,所以才打算在找到清芜妹妹的下落之后再告诉大家。” 席老夫人这会的注意力完全被谢清芜遇险一事吸引了过去,不由关心地问她:“谢姑娘后来发生了何事?为何不早点找人来通报一声,我们若是知道你在哪里,定然会速速前去搭救的。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吧。” 谢清芜小声地呜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边哭一边说。 “老夫人,不是清芜不愿给你们捎信,而是我当时性命垂危,根本没办法给你们报信。当时匪徒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多亏了流光替我挡了一剑,我只是被匪徒刺伤了肩膀昏迷了过去,而流光却永远地去了。” “清芜命不该绝,后来被一个路过的商人救了,在他家中整整休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能下地行走。清芜实在是惊惶无助,病一好就让恩公派人送我回京找你们了,唯有在这儿我才感觉像是自己的家,才不那么害怕。老夫人,清芜再也不想回边疆了,请您原谅我之前犯的错,可怜可怜我,便收留清芜留在府中吧。否则天大地大,却没有我谢清芜一人的容身之处。” “哎……瞧你这孩子说的,这儿自然是你的家,若你愿意,你还可以是我席家的女儿。” 看着堂下哭得泪人似的,可怜兮兮的谢清芜,席老夫人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谢清芜本性不算多坏,只是有些小心机和小算计罢了,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虽有错,但对席家亦有恩,说到底她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若是这个时候再与她计较 ,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是啊,是啊,谢姑娘,这儿就是你的家,你不回来这儿还能去哪儿呢。我们都很高兴你能回来,只是除了……” 周氏红着眼眶,陪着掉了一把辛酸泪,话说了一半故意看向聂含璋,眼中的意思十分明白。 谢清芜遂又冲着聂含璋哭,一边哭一边道歉。 “少夫人,从前是清芜年少无知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清芜鬼迷心窍犯下的错误吧。清芜如今只求有瓦遮头,可以吃饱穿暖,再也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您就当是可怜清芜孤苦无依,大发慈悲收留我吧。若是您还信不过清芜真的洗心改面了,我愿意跟您签卖身契,从今以后卖身为奴,尽心伺候您左右,只求您别赶清芜走。” 堂中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坐着一动也不动的聂含璋,仿佛她只要不答应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聂含璋心里明白,不管谢清芜刚才所说是真是假,自己答应与否,这一局她已经赢了。 “谢姑娘,你不必如此。刚才娘亲已经说过了,席家就是你的家,若你愿意,你仍将是席家的女儿。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你且安心地在这儿住下。” 聂含璋站起身,直视着谢清芜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不过,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谢姑娘再敢动什么歪念头,我还是会对你不客气的。我做人一向泾渭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谢姑娘若是安安份份的,我也很愿意与人为善。” “多谢少夫人成全,您多虑了。清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着实想通了许多事情。强扭的瓜不甜,以前是我太过执拗了,不懂得人情世事,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谢清芜盈盈一拜,含泪道谢。 她的神情无比真诚,找不出一丝破绽,聂含璋也被她迷惑了,猜不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姑娘日后便安心在府里住下吧。以你兄长对枭儿的恩义,我们席家俸养你一辈子也是应该。” 半天不吭声的席克轩末了来一句总结陈词,说得聂含璋心里更是堵。 谢清芜若是真的赖着不走,这次恐怕真的是要俸养她一辈子了。 事情比想象中进行地还要顺利,谢清芜隐去嘴边一丝冷笑,笼在袖中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的掌肉里。 “聂含璋,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席枭自知理亏,不敢再看黑面的妻子,只是心中仍有无数疑惑,便接着向谢清芜“套话”。 “清芜妹妹,当日你们遇上的那些匪徒,可有什么特征没有?你能否想得起来一些特别的事情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这帮丧心病狂之徒缉拿归案。” 谢清芜恨恨地握紧拳头,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白着脸摇头否认。 “我当时惊吓过度,什么都记不得了,而且那些匪徒个个蒙着面,我什么也看不到。对不起,席大哥,什么也帮不了你。” “没关系,这岂能怪你。你人没事已是万幸。对了,救你的商人是何方人士,若是方便的话,改日我想亲自登门道谢。” “恩公是清流镇上的一位绸缎商,姓方,此次是他与家中长子一同送我进京的。只是他们尚有生意要谈,将我送回来之后便先走了。他们就住在城西的福海客栈,会在京城呆上三四天,席大哥可以去那里找他们。” 谢清芜垂眸掩去眼中精光,高公子和三皇子妃果然思虑周全,早早就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了。 两位恩公说得有理,若是被聂含璋知道救她的是他们,恐怕她就会心生猜疑,以为自己发现了她的杀人阴谋,若对方有了防备,想对付就不容易了。 高公子还言明,高家与容家多年来颇有不睦,若是被聂含璋知道太尉府参与其中,恐会连累他们遭至对方恶意报复。所以她一定要对两位恩公的真实身份守口如瓶,便是席大哥也不能泄露半句。 “好的,明日我便去拜访他们,如此大恩,必得重谢。” 席枭暗道,若是对方救了谢清芜,或许他们会留意到一些东西也说不定。 “哎呀……” 谢清芜突然捂住肩膀痛呼出声,一脸痛苦状。 “我的刀伤又发作了,需要马上换药……” 她怕席枭再问下去自己会露出马脚,故意利用伤病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席老夫人赶紧命人将谢清芜带回客房,扶她去换药休息。 西南方位的风水墙和新客房都已经盖好了,谢清芜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接着入住南厢的客房。 兜兜转转了一圈,仿佛宿命般,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聂含璋无奈抚额一笑,心累至极。既然女主角谢清芜已经走了,她也没必要再留下陪着作戏。 只是这府邸,她现在真的有些不想呆了,席枭她也不想见,索性趁着席枭和席老夫人说话的功夫,借口要回房休息,偷偷出门让车夫套了马车上街去了。 她心里憋屈得很,很想找个人聊聊天,偌大的京城能让她说心里话的除了柳尚香也没别人了,她就让车夫直接驾马去了靖安侯府。 席枭从花厅出来刚想往落松院走,来福就匆匆忙忙跑来告诉他: “主子,少夫人独自坐着马车出去了,跟去的人说她往靖安侯府方向去了,小的们根本拦不住……” 席枭一愣,皱眉苦笑,他就知道这回完了,璋儿恐怕是不肯原谅他了。 一人一马,席枭骑着爱骑绝尘而去,直奔靖安侯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夫妻冷战(1) 风驰电掣般地来到靖安侯府之后,却被门房告之温惠公主和席少夫人去太清湖上游船去了,沈小侯爷也跟着去了,并交待,若是席将军来访,直接让他去太清湖找他们去。 席枭暗道,沈睿锋果然心细如尘,连马背也没下就直接调头走了。 此时,沈睿锋正在停靠于岸边的一条花船上品茗听曲,等着席枭。而聂含璋和柳尚香则乘坐着另一条花船让船家划到湖中心,说着女人间的体己话。 雅致的船舱里,摆着一张小方桌,聂含璋和柳尚香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一壶桂花酒,和几碟水果蜜饯糕点。 聂含璋一边给自己和柳尚香倒酒,一边向其大吐苦水。 说到一直对席枭心怀不轨又去而复返的谢清芜,聂含璋是又气又恨,把桌子拍得乒乓响,小脸通红,不停地问柳尚香: “你说这个女人回来是不是不安好心?席枭他一直瞒着我这件事,他应不应该?是不是他的错?” 柳尚香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劝道:“璋儿,我晓得你心里难受,可借酒浇愁也于事无补。这桂花酿虽说甜香好喝,后劲却大,再多喝几杯你就该倒了。” 聂含璋不依,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手,又将酒杯夺回,豪气冲天地干了。 “柳姐姐,你说,夫妻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忠诚,还是有信任。这件事席枭如此处理,让我觉得他对我既不忠诚,也不信任,我好生失望。他明知道我对谢清芜的事情十分在意,却故意瞒着我一个多月,让我白白替他担心了这么久。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子?” 聂含璋憋屈得眼眶都红了,随手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她虽然很少沾酒,但自觉酒量还不错,花果酒的度数又低,多喝几杯也不是问题。 “其实我倒觉得璋儿你冤枉了席将军的一片好意。他恰是知道你十分在意那个谢清芜,怕说出来惹你不高兴,宁愿自己一力扛下也不愿让你担忧,如此有担当又肯为你着想,当真是万里无一的好男人了,你却还不知足。” 小两口闹别扭,当然是劝和不劝分。柳尚香帮着席枭说好话让姐妹解气,这样才能促进双方和好,火上添油只会乱上加乱。 “哼……柳姐姐,你就不要替他说好话了,哪怕他的初衷真是为了我好,可我也不能原谅他刻意瞒骗这件事这么久。当中有无数次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告诉我的,可他就眼睁睁看着我为他担心也一声不吭。他这样做究竟是何道理?不相信我吗?觉得我会害谢清芜还是怎么的?还是觉得我这个妻子只能与他共富贵,不能与他共患难?” 聂含璋有些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不管席枭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骗了她这也是事实,她就是气不过这个。 “你呀……就是太较真啦,何必自个非往南墙上撞呢。” 柳尚香无奈摇头。 “这世上有多少貌合神离的夫妻,各自盘算甚至相互算计,你与席将军这样已属千载难逢的一对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你如何去要求他们对正妻忠贞不渝?靠美貌靠心思还是靠手段?统统没用的,单凭一条无所出,你就得乖乖地主动为丈夫纳妾,否则便会被夫家休弃。” 柳尚香自倒了一杯,和着眼泪咽下手中的酒,露出一抹苦笑。 “璋儿,你说夫妻之间贵在信任。席将军只是瞒着你这事,你便觉得他不信任你,那我与小侯爷这样的,又该怎么办?难道我去告诉他,我是皇后派来沈家监视他们的耳目,便能获得他的爱护了吗?只怕会遭至更快的厌弃。有时候说真话并不一定对,说谎也不见得是错,而是身不由己啊。” 聂含璋愣怔了一下,想到柳尚香的处境,即刻明白了她的心情。 “光说我这点破事了,柳姐姐在沈府过得如何?小侯爷对你怎么样?沈家人有没有排挤欺负你?” 柳尚香勉强一笑,“我到底沾着公主身份的光,便是看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颜面上,沈家人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是想与他们做一家人恐怕是不可能了。小侯爷虽说与我不甚亲近,但也从未给我难堪,能做到相敬如宾我已然知足了,岂敢贪图更多。” “或许我这真的是爱之深责之切?其实柳姐姐你说得对,有时候不是要故意隐瞒,的确是身不由己。说到忠诚,我自己也有一个秘密瞒着席枭,好像也什么没资格去责怪他瞒骗于我。夫妻一人欠一次,这算不算扯平?” 聂含璋轻扯上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己的身世就是个天大的秘密,瞒了所有人十多年,这又算什么呢? 她保守秘密是为了自保,而席枭保守秘密是为了保护谢清芜的性命,两者的性质并没什么不同,甚至后者还要更高尚一些,但她心里就是极度不爽。 “璋儿,男人心怀天下,跟咱们女人不同。他们所能分给妻子的情份有限,而席将军几乎把他能给的情意全部给你了,你要惜福。须知情深不寿,若是你想要的太满,失去的反而更多,倒不如顺其自然吧。此事你不该与席将军闹,谢清芜此次回府必定是另有打算的,你若此时与他生份了,岂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柳尚香是个聪明人,不会去问聂含璋连丈夫都不愿意告诉的秘密,而是悉心开导她夫妻和好,不要再钻牛角尖。 聂含璋沉默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意难平。 “柳姐姐,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儿天这么好,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咱们不如出去赏景吧。” 聂含璋压下心头的不快,想不明白就暂时不去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不能光让柳尚香听自己倒苦水了,人家又不是情绪回收站,专门替她收垃圾的。 “好。春光明媚,赏湖游乐,人生一大乐事,委实不能辜负。” 柳尚香与她击掌一笑,双双由各自的丫鬟扶着来到了船头看风景。 站上船头没多会,聂含璋就觉得头昏眼花,大概是酒劲上头了,开始出现醉酒的症状。 聂含璋捂着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东倒西歪地靠在千霖和千雪身上,难受地直shenyin。 “不好,我看璋妹妹这是喝醉了,你们赶紧扶她回舱里休息。” 柳尚香当机立断,让自己的丫鬟也上前帮忙扶着。 湖上还有别的人家在游船赏玩,若是被他们看到骠骑将军夫人喝酒闹事,传了出去对璋儿名声不好。 偏偏这会聂含璋酒劲上来了,直嚷着“我没醉,我还要看湖赏乐”死活不进去,非要在船头站着。 她本身就学过武,力气比一般女人都大,这会喝了酒,劲头更是足,几个娇滴滴的丫鬟根本困不住她。 她们又怕太过纠缠一下子不小心把人翻湖里去了,只好小心翼翼围在她四周,尽量地把聂含璋给挡住,不让人瞧见。 这时船身一个摇晃,聂含璋登时没站稳,一屁股墩到了船身上,索性就坐在那儿不起来了,兴奋地挥着双手,直嚷着“我要钓鱼……” 千霖和千雪急得满头汗,软声细语地劝着,可无奈主子醉酒她们也是头一次见,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得住。 柳尚香极少见到总是一副高冷模样的聂含璋露出这样孩子气又娇俏的一面,忍俊不禁地蹲下身来,陪着她说“醉话”。 “璋儿想要钓鱼啊?那我陪你一块钓吧,不过船家去拿鱼杆了,咱们得等一会才能钓。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先到船舱里头等着吧,一会鱼杆拿来了再出来好不好?” 聂含璋歪头想了一会,拒绝道:“不好,风吹得舒服,我就在这儿等。柳姐姐你陪我一块儿等吧,让那船家快点。” “好吧,那咱们就在这儿等,不过璋儿不许闹哦,不然把鱼儿都吓跑了,一会就什么都钓不到了。” 既然劝不动她回舱,柳尚香只能想法子让她坐着别动,万一她突然又要干别的,她真怕招架不住。 “好!嘘……大家都不要说话,别把鱼儿吓跑了。” 聂含璋醉眼朦胧地笑着,果真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闹了。 千霖和千雪感谢地看了一眼柳尚香,暗自发誓,下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主子沾一滴酒了。 沈睿锋远远地看着,觉得情形有些不对,正想赶过去看看,这时席枭恰巧赶到了,两人急忙叫了侍卫和船夫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划到湖心。 两条船终于挨到了一块,席枭和沈睿锋轻巧地跃上船板,柳尚香对他们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船上的情形让他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千霖,你们主子呢?” 席枭看了一圈船头和船舱,没见妻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不会掉湖里去了吧? “嘘……不是让你们不要说话吗?把我的鱼吓跑了怎么办?” 聂含璋扒拉开围住她身前的两条腿,露出小脑袋,煞有介事地警告道。 “呃……”刚上船的两个男人顿时石化了,这是什么情况? “千霖,你们主子这是怎么了?” 席枭的脸瞬间黑了,看妻子红仆仆的脸蛋,迷离的眼睛,再闻着这船上若有似无的酒香气,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千霖哆嗦地回:“将军,主子她有些醉了……” 席枭一口气噎住,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轻叹了一声,上前想要将妻子扶回船舱。 “璋儿,我来接你了,咱们回家吧,好吗?” 聂含璋定盯看了一会,觉得面前的男人很眼熟,突然瘪着嘴,眼泪汪汪起来。 “席枭,我难受……” 认出这是自已的丈夫,她霎时只觉心也难受,胃也难受,浑身上下哪都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都是我不好,只是你不该喝酒。” 见她委屈的可怜样,席枭心里也难受得慌,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只想把她快点弄回船舱,免得醉酒吹了风要得病。 “席枭,抱抱……” 聂含璋睁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张开双臂,要他抱抱。 饶是船上其他人都已经背过身去避违这一对夫妻了,可此时也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这样的气氛真是太尴尬了。 席枭虽闹了个大红脸,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当着众人的背面,俯身把对他撒娇的妻子抱进船舱。 他发誓,下次谁若再敢让聂含璋喝酒,他就拆了谁的骨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冷战,分床睡(2) 听到身后的动静,柳尚香忍不住偏头去看,只见席枭如珠如宝地把聂含璋抱在怀里,平时冷肃的脸上此刻尽是柔情,看着聂含璋的眼神简直能把人给暖化了。 而聂含璋眉目飞扬,娇笑着揽着席枭的脖颈,将脑袋靠在他肩上,脸上满满的是对他十足的依赖爱恋,完全见不着刚才她伤心气愤的半点迹象。 这才是他们夫妻感情最真实的状态,简直羡煞旁人。 柳尚香心里涌上无限羡慕和向往,如果小侯爷有一日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哪怕是立马死了,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沈睿锋查觉到妻子的目光,不解地回视过去,却见她双目含泪,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由蹙眉凝思。 夫妻俩静静对视了片刻,复又平静地收回目光,各自思量其中深义。 聂含璋虽被席枭抱回了船舱里,可依然还是醉酒的状态,死活抱着席枭不撒手,娇娇滴滴地向他撒娇喊屈。 席枭没法,只能将四面的帘子全部放下,不让人看到里边的情形。为了避违,沈睿锋和柳尚香等人,包括千霖千雪全都挪到了另一艘花船上。 为了随时方便照顾醉酒的聂含璋,两条船挨得十分近,坐在船舱里的沈睿锋夫妇不时地就能听到隔壁花船传过来的说话声。 “席枭,你是个大骗子,你欺负人……” “是,我不好,骗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我心里难受死了,我以后都不想理你了……” 声音里隐约带了一点哭腔,挠得沈睿锋有些气息不稳,赶紧喝了一杯茶静心。 “咳咳……席将军和少夫人是因何事争吵?咱们可有能帮得上忙的?” 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又好奇,虽有些尴尬,沈睿锋还是开口问了。 柳尚香简单把事情跟他提了两句,别人夫妻的**她也不好透露太多,点到即止就是了,沈睿锋那么聪明,一听就能明白的。 “席将军对少夫人情深意重,想必无人能拆开他们夫妇的,那个谢姑娘顶多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席枭对聂含璋的爱意如此深沉,同为男人的他最是明白。尽管他如今已经放下以聂含璋的那份念想了,可亦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对她的忠贞。 柳尚香带着淡淡的艳羡,笑道:“是啊,席将军对璋妹妹确是宠爱如宝,正因如此,眼里才更容不得沙子。我想璋妹妹会想通的,他们夫妻不日便能好的。” “嗯……” 沈睿锋轻轻应了一声算是赞同她的说法,一时间夫妻两人突然又变得无话可说,不由陷入了静默之中。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便是这样,平日里各忙各的,极少谈心,若是说话交流几乎也都是府里的正事。 成亲三个月以来,柳尚香根本就没有度过人们所谓的新婚期间蜜里调油的那种生活,有的只是一日复一日的平淡冷静,日子过得就像一潭死水。 另一只花船上,席枭夫妇的说话声也渐渐地小了,最后趋于安静,想来应该是聂含璋挨不住酒劲睡过去了。 过了一会,席枭从船舱里出来,让柳尚香和千霖千雪等人过去看护熟睡的聂含璋,他则换过来和沈睿锋小酌闲谈。 席枭是武将,沈睿锋则是文官,和容延一样,同在翰林院供职,两个男人所说的尽是女人不感兴趣的朝堂政事,越说脸色越凝重。 聂含璋这一醉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已将近午时。 好在她入睡时,席枭给她喂过了醒酒汤,醒来后除了胃里有些烧,其他都还正常,起码头不疼,人也就没那么难受。 听着柳尚香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酒后发疯的举壮,聂含璋只觉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羞愤地差点抬不起头来。 只是这酒醒了,意识也恢复清醒了,心里到底对席枭还是有气,再也不是那副柔媚娇态迎向他,而是冷脸以对。 席枭只知理亏,一路上温柔小意地应付着她的怒气。 四人一起去京城有名的“全聚楼”吃了午饭之后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府。 席枭和聂含璋一前一后地进了落松院,机灵的下人们看出两位主子的神色不对,赶紧躲得远远的。 刚送出府的谢姑娘又回来了……这当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府中上下早已猜测四起。 内室里,夫妻二人左右对坐,聂含璋一脸平静地问:“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只要不是朝廷大事,能说的就一并说了吧,我受得住。” 她觉得开诚布公地再谈一次吧,虽然已经谈过很多次了,可沟通始终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不好好沟通,何来后面的解决办法。 席枭知道妻子生气的根源,并不是因为谢清芜回来了,而是自己瞒骗她一事。他们之间真的再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信任危机了,思虑再三,席枭终是决定合盘托出,包括自己暗中调查三皇子府和高家可能与此有关一事,包括当初他与容延订下的一月之约。 聂含璋听罢久久不语,静默了好一会,才又问他:“如果当初容延表哥没有告诉你,谢清芜惊马遇险一事是她和二婶自导自演的诡计,你那日还会不会相信是谢清芜故意撞破脑袋诬陷于我?如果你当时并不知情,你会信她还是信我?” 席枭着实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微微愣怔,神色纠结地回答:“倘若真是那样,我一定还是会选择相信你,但也不会怀疑清芜妹妹。” 这样的回答,席枭自知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诚实的,既说了不能再瞒骗妻子,就绝对不能再说一句谎话。 聂含璋做了一个深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胸中的那股憋闷之气。 “席枭,谢谢你这么坦诚的回答。不如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过几天我会找个由头搬回娘家住一段时日,我想自己一个人冷静地想想清楚。有谢清芜在府里,我无法冷静。” 席枭的脸刷地白了,心上像是被人重重捅了一刀,痛得瞬间麻痹了身体,连知觉都没有了。 他死死攥住聂含璋的手,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璋儿,我不同意,你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的。你若是要回聂府,那我也跟着过去,你住几日我便住几日,直到你愿意回来为止。” 聂含璋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惊慌无措的神色,满脸恳求地看着她,就像是要被人遗弃的孩子。 “你弄疼我的手,松开些,咱们好好说话。” 席枭把手劲松了一点,却还是紧抓着不放,生怕她下一刻就收拾包袱走人。 “我没说要离开你,只是回去住几日而已,你跟着我过去干什么呢?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岂不让人笑话。” 席枭还是摇头,俊脸上一片哀色。 “万一你狠起心来跑了,我上哪找你去,我不答应。若是你当真不想见我,我可以在禁卫军营里先住着,那儿本就有为我们备着的住房以备不时之需。到时咱们只要跟母亲解释是我公务繁忙,便可搪塞过去。若是你搬回娘家住了,怎么向母亲还有岳丈他们交待?到时势必会有不利的传言流出,对你不好。” 聂含璋认真想了想,席枭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更好,省得席老夫人他们猜疑,若是谢清芜见自己走了,只怕会拍掌叫好。 对,她这是将军府的女主子,凭什么要走,要走也是谢清芜走。自己刚才真是被猪油子蒙了心才想出这么一个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昏招。 “好!过几日你寻个恰当的时机跟母亲说吧,我会让人先把你的衣物收拾好,这几日你就睡在那张软榻上吧。” 见不得席枭那样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聂含璋鼻尖一酸,别过头去狠心不看。 这样大家是很痛苦,可若是不这样痛一次,如何能彻底根除谢清芜在他们夫妻之间种下的那颗毒瘤。 谢清芜突然被劫又突然被救接着又突然回府,当中必定多有蹊跷,她才不相信她的一派鬼话。 席枭若再派人继续查探,盯死谢清芜和高慕雪等人,总会查出蛛丝马迹来。若谢清芜真的勾结外敌想对他们夫妻不利,届时她必不轻饶。 席枭怔怔地看着妻子抽离开他的手,慢慢地往屋外走去,秀挺的身姿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一层虚缈的光,仿佛她走进那道光里就会永远消失。 “璋儿……别走……” 席枭无力地低喃一声,痛彻心扉,一滴滚烫的泪随之落至桌面。 他的璋儿是不是从此以后就要与他离心了,是不是真的会不似从前那样爱慕喜欢他了?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 当天夜里,席枭就被赶离大床,睡在了屋里的那张软榻上。 可席枭如何能睡得着,怀里没有了那具熟悉香软的身体,没有她甜腻的呼吸香气,没有她娇软的轻言细语……他如何能睡得着。 席枭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大床,一整夜没合眼。 明明那张床与这张软榻隔着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躺在这里就可以看见红色床帐后头那道心爱女人的身影,可此刻他们之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不愿再靠近,他不敢走过去。 聂含璋又能比他好得到哪里去,心事重重地也是一夜无眠。 成亲以来她没有一晚不是在席枭怀里安心入睡的,猛然间自己一个人,甚觉孤清。何况明知席枭就在不远处的那张榻上,内心更是煎熬,究竟是否该把他叫回来睡这个问题就让她挣扎了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眼圈都乌黑了。 次日一早,当容嬷嬷和千霖等人进屋服侍两位主子起床,看到软榻上多出来的被褥枕头时,才惊觉事情重大。 主子和将军之前不管闹过什么别扭和不愉快,从来没有分床睡过,哪怕是主子来葵水期间,将军也不嫌污秽,坚持要和主子一起睡。如今他们却分榻而眠了,可见问题有多严重。 容嬷嬷等人皆是神色凝重,暗自把软榻上的东西收好,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 好在能进这屋里伺候也就是她们几个,若是声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祸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君心似我心 落松院这几天的气氛有点森冷,还有点压抑。 虽然两位主子没吵架,看上去看平常一样,可就是给人感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众人都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席枭和聂含璋分床而眠已经四个晚上了,这四个夜晚两人压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精神是一个比一个不济。 席枭是大老爷们还好,身体素质本就比聂含璋好,看上去顶多让人觉得只是没休息好。 聂含璋直接就憔悴了下来,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的几斤肉,一下子就掉没了,顶着个大黑眼圈,看得席枭心疼不已。 席老夫人眼尖,发现夫妻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悄悄寻了儿子过去盘问,席枭只说是聂含璋身体不适,晚上惊梦没睡好,他担心得也睡不好,所以两人才精神不济。 席老夫人半信半疑,请了大夫进来给聂含璋把脉,聂含璋索性就跟大夫串通,让他把自己的病情说得稍微严重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在屋里休息着,早午晚三餐也不必去花厅跟大家一起用膳了。 席枭也有了正当的理由陪着她在落松院一块吃饭,不必再经受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巡视,省得再引起席老夫人和谢清芜等人的怀疑。 席枭还是同往常一样,晨起早早就去上朝,忙到夜深才回来,只是现在再也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口,高高兴兴地挽着他一块进屋,为他张罗夜宵,为他布菜,陪他说话,赖在他身上软软地撒娇,然后夫妻俩再洗漱安寝。 这几个晚上,席枭每次回来都只能失望地自已回屋,聂含璋一直躲在内室里,像是刻意回避着他。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夜宵,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着,再也不能一回头就看到妻子明媚的笑容,对他说“夫君,你多吃点,我喜欢看你吃……” 每每思及此,席枭便觉鼻酸。 他暗恨自己懦弱无能,竟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妻子说,看着她一日日萎靡却又无能为力,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这一日聂含璋迷迷糊糊地睡至半夜,突然被恶梦惊醒,醒来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她险些魂都没了。 感觉到床里边有动静,席枭掀开床幔后正对上聂含璋惊魂未定的双眸。 “璋儿,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席枭这几天夜里睡不着觉时,便偷偷地从榻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看着妻子睡觉。哪怕不能像从前一样亲密,可能这样看着她,比起日后搬去禁卫军营住,一天到晚连面都见不着也要强上百倍。 聂含璋定了定神,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就是惊梦了,你不用担心,快回去睡觉吧,这几日你也没睡好。” 席枭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心痛不已,情不自禁地触手抚摸上她尖瘦的脸颊,沉声道:“璋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该你来受这样的折磨。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变得像以前一样开心,我好希望咱们能回到过去那样。” 聂含璋没有避开他温柔的抚摸,看着席枭眼里深深的痛悔,她亦是心有戚戚,一行清泪不受控地滑下眼角。 她也不想这样相互折磨,可心里就是过不了那道坎。 席枭颤抖地擦去她的眼泪,在她额上轻柔一吻,哄道:“我真傻,是我犯下的错,自然须得我自己想办法把事情变好,怎能再让你伤神。快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别怕,就是梦里有牛鬼神蛇,有我在,他们统统都会吓跑的。” “嗯……”聂含璋轻笑,闭上眼重新入睡。 前几天一直没睡好,她实在是又累又困,身边传来的熟悉气息,让她觉得心安,没一会眼皮就重重地合上,沉沉地入了睡。 席枭贪恋地看着妻子的睡颜,多想像从前一样拥她入眠,可最终只能悄悄在她唇上留下一个浅吻,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冷清的榻上躺着。 看着漆黑的屋顶,席枭暗忖,搬去禁卫军营住的事情还是能拖便拖几日吧,只要妻子没开口赶人,他便是耍无赖又怎样。 他不愿对着没有她的夜晚入睡,更不能忍受终日不见的痛苦,只要人还在她身边,自己总能想出办法暖回她的心。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三更的锣声刚响,席枭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好不容易才有了睡意,突然被门外一阵如雷的敲门声惊醒。 这个时候下人来敲门,必定是极重大之事,席枭一个鲤鱼打滚从榻上翻下来,披了一件外衣急急就赶了出去。 在外屋守夜的容嬷嬷早已开门将敲门的来福请进了屋里,见到席枭,来福一脸焦急地禀报。 “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传您即刻进宫。” 席枭脸色一变,让来福出去招待传信之人,立马奔回内室换官服。 这么大的动静,聂含璋自然也被吵醒了,睡眼腥松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了床幔看见席枭神色凝重地在穿官服,心下一突,睡意全无。 “出什么事了?” 席枭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大步走到床边,安慰她说:“宫里出了点事,我要马上进宫面圣,你别担心。” 聂含璋“霍”地掀开被子,披上外衣汲着鞋子帮他整理官服、系腰带,这些她从前都做顺手了的,做起来比席枭快了许多。 再次享受妻子的关心,席枭满足地笑了。在她帮他系好腰带之后,就不让她再动了,一把将人抱到了床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几口。 “璋儿,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席枭拿上来不及戴好的官帽,匆匆就往外赶。 聂含璋恍过神来,冲着他的背影急声叫道:“你小心些,快点回来。” “好!” 席枭转头一脸温柔地冲着她笑,随即就没了身影。 璋儿再生气,可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沉郁了几天的坏心情,因为妻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让席枭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般,不再那么彷徨无助。 如今朝廷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皇帝大半夜地急召席枭进宫,肯定是出了大事,聂含璋如何能放得下心,这一等就是一夜。 后来她实在挨不住困乏,在容嬷嬷等人的劝说下回屋里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天已大亮,可席枭还是没回来。 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聂含璋去荣禧堂给婆婆请安,顺便将昨儿宫里来人的事跟婆婆简单说了说,席老夫人听罢也是忧心忡忡。 婆媳两人心不在焉在屋里说话,不时探头往外看,直到快午时,席枭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他一回来就让聂含璋帮忙收拾一下衣物,皇上下了命令,他今晚就要住进宫里,全权负责监守乾坤殿,没有圣令都不得回府。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凝重,看来宫里真的会大事发生。可眼下不是胡乱猜测的时候,向婆婆辞了别,夫妻二人赶忙回了落松院收拾东西。 关紧了房门,聂含璋慎重问了几句宫里的情况,席枭只透露皇上恐怕是不行了,让他进宫去守卫乾坤殿的安危。 聂含璋深知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自行脑补了一些宫变、夺嫡等血流成河的画面,吓得冷汗淋淋。 席枭见她脸都吓白了,不由故作轻松地安慰,“只是去给皇上守门而已,这差事可比在禁卫军营轻松多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没得自个吓自个。” 聂含璋放下手中叠好的衣服,伸手环抱住席枭的腰,哽咽道:“我不生你气了,也不跟你分床睡了,我现在只想你好好在家里陪我,哪儿也别去。” 面对生死大事,之前的那些小事根本微不足道,她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席枭置气冷战那么多天。这下好了,他真的要住进凶险重重的皇宫了。 她承认自己是很没出息,连跟他分床睡了几天都变得魂不守舍,席枭这一去还不知道是个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府更是没准,她恐怕自己到时连饭都吃不下。 席枭将妻子紧紧搂进怀里,不过几天没抱过她而已,她竟瘦成这样了。 “璋儿,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来见你,好不好?你答应我,在家里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亲和府第,等我回来。” 虽说妻子不生气了,可又要为着他提心吊胆,恐怕更是睡不安吃不好,席枭一声声地叹息,自己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 “嗯!好……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打点好的,我们等着你平安归来。” 聂含璋收起眼泪,自己确实不该表现出这副柔弱的样子,让他走得不安心。家里不让他牵挂,他才能专心做好皇上交待的事情。 “好!璋儿,等我回来以后再好好地给你赔不是,任打任骂,绝不放手,直到你气消为止。” “一言为定。” 聂含璋这才破涕为笑,从席枭怀里抬起头看他。 他最近没睡好,胡子茬都冒出来了,可是又凭添了几份成熟男子的韵味,性感地逼人。 她踮起脚,闭上眼凑上前去亲他的唇,席枭好几日与她没做过亲密动作了,一只手改从腰间抚上她的后脑,抱着她深深吻她。 不一会,聂含璋就开始气息不稳,发出小猫似的喘息。 “仲寅,我好想你。” 她红着脸,伸手去扯席枭的衣带,因为害羞,两只手都在颤抖,解了好一会也没完全解开。 虽然两人成婚以来,几乎可以说是夜夜**,可每一次都是席枭先缠着她索爱,聂含璋这是第一次主动“勾引”他上床。 这对禁欲了好几天的席枭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勾引,眼睛立马发出狼光,打横将人一把抱起急步往内室走。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来福在外头高声喊着: “将军,您收拾好了没有,两位公公催您快些。” 席枭低低哀嚎了一声,在妻子唇上轻啄了几下,才情难割舍地放开她。 聂含璋歪倒在丈夫怀里苦笑,只要他这次进宫能平安回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路红着眼睛将席枭送出府门,目送着他登上马车越走越远,聂含璋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希望什么事也不要发生。 转身时,猛然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谢清芜,也不知她站在那儿看了多久,兴许也听到了风声,所以特意出门来送席枭的吧。 只看了一眼,聂含璋就目不斜视地走了,这几天光顾着伤心了,差点忘了收拾谢清芜这个祸害。 席枭既然怀疑她与高慕雪暗中有勾结,自己不妨就让人顺着这个方向去仔细查一查好了,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 谢清芜深深地看着聂含璋挺直的背影,嘴角弯出一抹诡异的笑。席大哥不在府中,正是自己下手的好时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姐妹联手 席枭进宫以后,聂含璋一改前几日的萎靡不振,重新拿出原来的势头处理府中内务与中馈。 席家的主心骨暂时不在了,席老夫人因为担心儿子更是无心管家,她这个女主子更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把整个家好好地撑起来。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忘,那就是谢清芜和高慕雪既然一心想让他们夫妻不好过,那她也绝对不会让这两人好过。 席枭暗中给她的那几个侍卫如今都是她的人,可以自由支配,她便派了两个出去搜集高谢二人暗中勾结的证据。 另外的几个自然是留在府中死盯着周氏和谢清芜,还有淑琴淑棋这两个细作,双管齐下,她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来福每日都会去皇宫打探消息,席枭也会派自己的心腹出宫给他报信,来福再回府报平安,这样大家虽不能见面,但起码都知道彼此的近况,才能安心。 此时已是四月下旬的最后几天,再过二十天左右就是席玉茹大婚的日子了,府中上下开始操办起她的婚事。 这是二房的事情,除了嫁妆一事由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拿捏着,其他琐事她通通推给了周氏这个二房主母,本来她是席玉茹的嫡母,由她操办庶女的亲事本就天经地义。 为免周氏再与谢清芜勾搭在一起给自己找麻烦,聂含璋不仅要让周氏忙起来,而且要让她更加忙碌,忙到焦头烂额,自顾不瑕,这样她才没有精力管闲事。 聂含璋知道席克轩在外头养外室的事情,且不只一个小三小四,她让人故意将消息散给了周氏。善妒的周氏果然忙着上门捉奸,跟席克轩闹,又要忙着庶女的事情,当然是分身乏术,没空再去找聂含璋的麻烦。 谢清芜那儿却是异常平静,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闲时出来逛个园子,弹弹琴,写写字什么的,暂时没发现不妥的地方,只能让人继续盯着。 席枭进宫的第五天,聂含璋让人去三皇子府给聂含瑧递了一个口信,说聂老太太身体不睦,让她这个孙女回府看看。 这当然是聂含璋让聂老太太暗中帮的一个小忙,若是让她的人去三皇子报信,恐怕会引起高慕雪的警觉,而让聂府的下人前去报信,又是以探望病中的长辈为由,聂含瑧出府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且不惹人怀疑。 五月初二那日,聂含璋以探望祖母的名义回了一趟娘家,并将聂含瑧请到了自己从前的住处玉虚阁,进行了一场久违的姐妹谈心。 聂含瑧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知道嫡长姐私下找自己说话必是有事相求,否则以她们之间的交情,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心知自己拿了主动权,聂含瑧就开始拿乔起来,进了屋便是一副娇矜的模样,笑吟吟地问聂含璋,“长姐,找妹妹不知有何贵干?” 既是找人谈合作,聂含璋最喜欢开门见山,何况聂含瑧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更不必拐弯抹角。 “今儿把四妹妹请过来,的确是有事相商。有一桩买卖想与四妹妹合作,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聂含瑧桃花眼微微上挑,娇笑道:“长姐这么说我还真来了兴致,倒不知你想与妹妹谈什么买卖?” “想来四妹妹你也知道我与三皇子妃高慕雪素来不睦,她不仅三番五次地陷害于我,如今更是将手伸进了将军府,妄图与我过不去。我想请四妹妹帮个忙,帮我在三皇子府多留意高慕雪的动静,查探一下她是否跟我府中一个姓谢的女人有往来,然后给我通个风,报个信,其他的我自会想办法对付高慕雪。” 聂含瑧把头一歪,作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长姐不是说要与妹妹我谈买卖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有求于人呢?我若帮了你,我有何好处?” 聂含璋不慌不忙地笑,“四妹妹可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恨高慕雪将你从侧妃贬成了良娣一事?莫非你就没想过要把高慕雪从正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取而代之吗?不如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与高慕雪之间是死仇,你无须动手,只要帮我递递消息即可,我会连你的那份仇一块给报了。如何?为你除去锦绣前程上最大的拦虎路,这份回礼难道妹妹还嫌不够丰厚?” 聂含瑧眼睛一亮,若果真如此,这桩买卖倒是再划算不过。 虽然不知道嫡长姐与高慕雪是如何结怨的,但这二人之间的确是相互憎恶。高慕雪未嫁人之前几次三番想要暗害聂含璋的事情她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嫡长姐说恨不得对方去死,她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她也在高慕雪脸上看到过恨不得聂含璋去死的那种凶狠表情。 “姐姐,不是妹妹不相信你的能力。你真的有办法对付高慕雪?高家并非一般人家,高慕雪也绝非等闲之辈,姐姐何来的信心可以扳倒她?像她这种人若是不能一下子将其碾到地底,让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可是十分麻烦的。” 不得不说聂含瑧心思比她还毒,一上来就想把高慕雪往死里弄。不过她说得极对,高慕雪这种人就必须一击即中让其永无翻身之地,否则后患无穷。 “高家是座大山,我岂敢蚍蜉撼树,我只要专心对付高慕雪便好了。至于用什么办法,我心里倒是有个现成的想法,但眼下时机未到,若是时机到了,届时少不得要妹妹帮忙推一把。我有信心,它一定会让高慕雪万劫不复的。妹妹只说你答不答应吧?” 聂含璋心里确实有个大胆冒险的想法,但这个办法是把双刃剑,很可能会反噬到自己和席枭身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会盲目使用。 聂含瑧见嫡长姐胸有成竹,不由兴奋地两眼发光。若是自己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高慕雪,别说是给聂含璋当耳目,就是为她梳头提鞋也乐意。 “呵呵……既是姐姐相求,妹妹岂有不应之理。咱们是姐妹,自然要团结一心,共同对抗外敌。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妹妹自当鼎力相助。” 高慕雪和聂含璋两虎相争,而她则坐山观虎斗,尽收渔人之利,有何不可?到时若高慕雪真的下台,还有聂含璋背这个黑锅,三皇子和高家人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她不答应就是个傻子。 “好,我就喜欢妹妹这么聪明又干脆的人。既如此,咱们姐妹同心,齐利断金,我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聂含璋与聂含瑧相视一笑,击掌为盟,正式缔结盟约。 说真的,两姐妹从小到大,今天是第一次相谈甚欢。聂含瑧想了想,既然自己答应合作了,总得先了解一下内情,于是便问起了谢清芜的情况。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怠,聂含璋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谢清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顺便将对方与高慕雪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怀疑也一并说了。 聂含瑧仔细听完,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条线索,尤其是当她听说谢清芜在清流镇遇险之后被人救了又折返回京的事情之后,当真被她理出了一点头绪来。 “长姐,若是你怀疑谢清芜被劫一事与高慕雪有关,我这倒有条线索,可能与此事有关。” “哦?真的?妹妹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咱们真能从中看出点端倪。” 聂含璋面露喜色,看来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于是聂含瑧就将早前她陪同高慕雪去京郊高家别院所发现的异常,事无具细地告诉了聂含璋。结合时间的巧合点来看,她们都觉得当时谢清芜很有可能就在那座别院里养伤。 可是这就有一个问题说不通了。到底高家兄妹是劫杀谢清芜一行人的幕后黑手,还是救了她的恩人? 若是要杀她,又何必要救她?若劫杀一事并非高家兄妹所为,假设真是他们救了谢清芜,那谢清芜为何要撒谎是一位方姓商人救了她? 抑或整件事就是谢清芜联合高慕雪故意制造的假象,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留在席家对付她? 可是流光与谢清芜情同姐妹,她若是演戏,也断不能牺牲流光的性命来成全自己,说起流光的死谢清芜是真的悲痛欲绝。 整件事情扑朔迷离,疑点重重,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聂含璋此时断然不会想到,高慕雪大费周章地策划出一场杀人又救人的大戏,就是为了嫁祸到她身上,好借谢清芜这把刀来杀她。 虽然暂时理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今天与聂含瑧相谈总算有所收获,至少更进一步证明了谢清芜的确与高慕雪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关键的是,她多了一个有力的帮手。高慕雪在她的身边安插了耳目,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聂含瑧绝对是条蛰伏的毒蛇,只要被她盯上,高慕雪绝计没有好日子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惊天巨变 过了五月初五端阳节,天气越发地热起来,恰如平静的朝局下暗流涌动。 端严肃穆的皇宫内,一眼望去全是看不见尽头的红墙金瓦,席枭一身盔甲刀剑加身,似一个天神般矗立在乾坤殿前,守卫着天子的安危。 偶尔眼神看向宫墙之内的天空,心头掠过的都是聂含璋的一颦一笑。他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竟是如此滋味,犹如百爪挠心,时时刻刻恨不得能飞奔到她的身边,一解思愁。 不远处急急走来了几位大臣,最中间的须发白胡老者是退隐山林不过问世事已二十多年的太皇叔——平王,此次乾明帝将其请出山,不知意欲何为。 “几位大人请留步,圣上只宣见太王爷,请众位大人先候在殿外听命。” 席枭让人将太皇叔请进殿内,横刀拦住随行的几位大臣。 江太傅、高太尉、徐丞相……三公皆已到齐,这样的架势,莫非圣上是要下旨册立太子了吗? 席枭心头一凛,暗道此事十有**,所以圣上才临时调派他和禁卫军守卫宫门,以防生变。 江太傅等人不敢造次,只能静候于殿外,饶是三位老臣见惯了腥风血雨,此时他们的脸上也不免显出焦急之色。 除了席枭进宫的这些日子偶见圣颜之外,其他大臣包括三公在内,将近有两个月没见到乾明帝了。 在这种情形下被约见,似乎除了立嫡传位之外,也没其他可能了。 事关大统,三公各自站队不同,是继续位及人臣,保持荣华富贵还是一朝凤凰落架变成鸡,全看乾坤殿里那位君主手上的一旨圣意了。 平王进殿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宫门才再次打开,乾明帝身边伺候多年的红人周太监走了出来。 “三位公相和席将军跟着洒家进殿吧,皇上召见四位大人呢。” 四人整肃了一番衣容,神色沉肃地跟了进去。 乾明帝骨瘦似枯地半躺在床上,两颊和眼窝深深凹陷,双唇乌紫,面无血色,一看就是大限将至。 三位老臣见着圣颜皆是震惊,无不哀戚掩面,跪地垂泪。 “咳咳……行啦,朕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咳咳……” 乾明帝挥手让众人起身,边说边喘,显然说话都很费劲。 高太尉等人拭着眼角起身,垂立一旁,静静听着天子训令。 “朕自知时日无多了,几位皇子都还年轻,所以特别拉下老脸请了太皇叔出面帮忙照看我赵氏江山。你们都是两朝老臣了,自先帝在位时就为朝廷效命,功不可没。朕希望仙逝之后,无论是哪位皇子登基继位,你们都要和太皇叔一起同心同德,全力辅佐新帝。”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臣等自当死而后己,为我大周江山肝脑涂地。” 三公闻言又是跪地又是磕头,无不信誓旦旦地表明忠心。 乾明帝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新帝接班人他已经选好了,为免朝局不稳,皇上还煞费苦心地将德高望重的平王请来压场,力保新帝顺利继位。 “你们记住今日对朕的承诺,他日不要让朕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就算是不枉费咱们君臣一场了。席爱卿,你替朕送太皇叔出宫吧,三位爱卿暂且留步,朕还有些事要问你们。” 席枭领命将平王带出了乾坤殿,其他三位老臣不约而同地看着两人走出宫门,心内暗忖:圣上似乎是有意调开这两人,莫非圣上另有吩咐,叫平王暗中转达给席枭? 怀疑归怀疑,三人依旧不动声色地敛去心中所思,站立一侧垂听圣言。 乾明帝病重以来通常是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许多朝政大事虽周公公时时通报,但他往往不是听到半途便睡着了,就是过耳即忘,根本是有心无力。像今日这般清醒实属难得,众人心中有数,八成皇上这是回光返照了。 一边咳喘一边说,乾明帝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累瘫了,有气无力地挥手道:“朕累了,三位爱卿请回吧,即日起不见驾。” “是……臣等告退,恭祝我皇龙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高太尉等人依次退出了乾坤殿,并无多做逗留,各自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席枭已经将平王送离了皇宫,马车正要驶进临安街。 平王突然叫停了马车,说要吃春风楼的烤鸭,把车夫和一众侍卫全部支走。 席枭心知对方有要事交待,掀窗环顾了一圈,确认无可疑人士靠近,才跪下接旨。 平王从袖兜里掏出一道圣旨,宣读了乾明帝的旨意,接着又从怀兜时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和两样东西慎重交到席枭手中。 “席将军,圣上对你期望甚大,你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他既如此信任于你,你便帮本王一起完成圣上的遗愿吧。” “承蒙圣上与太王爷厚爱,席枭一定不辱圣恩。” 拿着比自己身家性命还重的圣物,见惯了生死的席枭心里也忍不住一阵突突,后背几乎湿透,冷峻的面容似刀刻般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席将军,你一会送走本王便即刻寻个妥当之处,将手中东西安排妥当之后再回皇宫吧,圣上让你送我出宫,亦是此意。” “微臣遵命。” 席枭将东西揣到怀兜里,大脑飞速思考。 他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妻子和母亲,母亲年事已高,若是将这些东西交到她手中,恐怕会吓到她,唯今只有托付给妻子了。 他相信以妻子的聪敏冷静,一定能够应付得来。 送走了平王,席枭马不停蹄地赶回将军府,聂含璋闻讯刚出落松院门口想去接他,结果就见席枭风一样地冲了进来,将她一把抱住疾驰到内室。 聂含璋在他怀里颠了个七荤八素,怔怔地看着席枭冷酷的侧面,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从没见过丈夫用这样深沉凝重的表情看着她。 “仲寅,怎,怎么了……?” 聂含璋整个人还挂在他身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说话都结巴了。 “璋儿,我接下来要跟你说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你要冷静一点听我说完,然后按我所说的去做,知道么?” “好!!”聂含璋点点头,缓缓静下心来,神色也变得跟他一样凝重。 夫妻俩把下人全部赶至了外院,没人知道他们关在房里都说了什么,以为是男主子思妻心切,所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过二人世界了。 席枭不能逗留太长时间,一切只能长话短说,聂含璋却是听明白了,尤其是席枭把怀里的东西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小脸顿时煞白,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似的,手指冰凉冰凉。 席枭知道事关重大,责任也重大,妻子恐是吓到了,可如今他也只能信任她一个,把席家全部的身家性命都交托到她手上了。 他猜想,圣上必定是查觉到了不妥,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安排,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扶持新帝上位。 “璋儿,你记住我的话了吗?一定要保护好这几样东西,危难之际它们可保席家安身立命。我即刻就要回宫了,这个家暂时托付给你了。辛苦你了!” 席枭紧紧搂着爱妻,眼中尽是不舍。 “现在的局势是不是很凶险,你在宫里是不是很不安全?” 聂含璋揽紧他的脖颈不肯放松,因为担心丈夫的安危而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来。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宫里有皇上在,谁也不敢乱动,我的安危你真的不必担心。” 席枭轻抚去她的泪水,以吻封缄,他想她想得心都疼了。 他连守了几天夜班,根本没时间好好打理自己,胡子拉茬的,亲得聂含璋又痒又麻,可她一点也不管这些,缠着他热烈地亲吻,恨不得就这样把他留住。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结束了这个既甜蜜又酸涩的热吻,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忍受分离之苦。 聂含璋把东西收好,擦了眼泪,恢复常态,又帮席枭备上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这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出去。 席老夫人闻声赶来,母子俩也只得匆匆见上一面,话都没能说上两句,席枭就策马回宫了。 席枭走后,聂含璋立马回屋修书一封,并将丈夫交给她的其中两样东西一起交给一个暗卫,让他想办法避开所有的耳目,尽快将东西送交容延手中。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两样东西对别人没用,对席家却是保命符,她若担心自己没能力保住它们。到时要是被人毁了,真遇上危险时,就得歇菜,只有交给容延保管她才放心。 至于另一样东西,既是保命符又是催命符,她不能连累容延和容家,只能自己想办法藏好,不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毕竟席枭大张旗鼓地回府了一趟,保不齐那些人为了自己手中的这样东西会怎样的不择手段。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未雨绸缪。她要随时保持高度戒备状态,守护好她和席枭的家。 当天夜里,像是交待完所有后事似的,乾明帝陷入了深度昏迷中,随之整个皇宫笼罩着莫名的恐慌,人人自危。 徐皇后和各宫嫔妃,包括所有皇子皇妃、公主附马,一并涌到了乾坤殿外,个个神色焦慌,心神不宁。 皇城之内无秘密。乾明帝白日里召见平王和三公的风声,早就传到了各宫主子的耳朵里。若是皇帝驾崩,平王手中的圣旨一出,恐怕就回天乏力了。 太医院的人不眠不休抢救了一整夜,总算将乾明帝的命给吊住了,可人虽然还活着,却完全没有意识了,躺在床上只能靠参汤和流食吊命,成了活死人一个。 这样的结局,让殿外候了一整夜的各宫妃子、皇子们齐齐吁了一口长气。 只要皇上还活着,平王手中的那道圣旨就无法颁布,他多活一天,这变数就越大,最后这龙椅究竟是由谁来坐,谁也不好说啊。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乾明帝想必早早就料到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一天,打出了一手所有人都没料到的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与君离别苦 五月十二,乾明帝昏迷的第三日,发生了一件举朝震惊的大事。 太皇叔平王现身朝堂,当众宣读了乾明帝昏迷前交至其手中的册封圣旨,正式昭告天下,册立大皇子赵天懿为太子,即日起代天子亲政。平王则赐封为摄政王,辅佐新帝三年助其执政。 同时册封三皇子为肃王,四皇子为勤王,五皇子为诚王,因二皇子早早已封为贤王,此次并不在封王之列,但每位王爷均可获赐新府第,更有丰厚的赏地,可保一世荣华,以示皇恩浩荡。 消息既出,举国庆贺,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大赢家太子自不必说,从一个生母早逝被皇后领养的小小皇子一步步成为当朝太子,距离巅峰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如何能不让他春风得意。 众位王爷亦是心满意足,他们当中有些人本就无夺嫡之心,如今得能到乾明帝亲封王爷,就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在身,只要将来不是犯下造反的大罪,这一世富贵荣华便可尽享。 若说这当中有哪位不高兴的主,也就是肃王赵堇懿了。 他在京中和朝外汲汲经营多年,势力盘根全国,结果临门一脚却是踢了个乌龙,让对方先进球了。他心里自然是觉得冤得慌,暗恨皇帝看走了眼,不识他这个真龙天子。 赵堇懿岂会如此就善罢甘休,不过一个太子罢了,立了还能再废,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乾明帝能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活久一点,这样他才有更多机会把新太子拉下马。 肃王一党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太子一旦继承大统,恐怕头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初效忠肃王的党羽。 不争就是死路一条,争还有一半赢的机会。 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赵堇懿与他的党羽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而眼下正好有一件民生大事,可以让他们借题发挥。 从年初二月至今,三个月以来江南频频水患,淹没田地无数,灾民数万,朝廷连接派了两任钦差大臣南下治灾却还依然收效甚微,江南地区已是一片怨生载道,民心颇为不稳。 如今天气渐热,若是再控制不住水患,施救灾情和灾民不到位,极有可能引发瘟疫,到时老百姓为了生存,恐怕会官逼民反,发生暴乱。 而历来新皇登基,或是新太子上位,但凡遇上这种情形,多半都是要御驾亲临稳定与收获民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肃王一党便以此事为契机,纷纷上奏,恳请太子南下治灾,还江南一片安宁。 一时间,恳请太子南下救灾的奏折如雪花般弹进了御书房,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民间的请愿书也是不时地被呈上天听,堆得比小山还高,太子赵天懿为此是焦头烂额,左右为难。 这的确是他笼络民心的大好机会,不管他南下究竟能否治灾成功,但至少人亲自到场了,与灾民共度了患难,在百姓心中自然会留下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形象,对他日后顺利登基大有裨益。 可他又怕自己一旦离开了京城,肃王一党会趁机扰乱朝纲,取而代之,届时自己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徐皇后和大多数幕僚都主张太子留在京师稳住地位,另派一个份量较重的大臣南下安抚灾民,甚至有人提议让某位王爷代替太子前去。 可思来想去,四位王爷没一位让人省心的,派哪一个去都不合适也不放心。 贤王是个病秧子,自己都顾不过来,如何能娄得住那一摊子事。勤王和诚王只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去了只怕是帮倒忙,届时反而连累太子名声。 肃王倒是有才又能干,可野心也大啊,这就更不敢派他去了。回头万一他真的治灾成功了,功劳全成他的了,百姓爱戴的也是他,太子之位恐怕就坐不牢了。 关键时刻,还是老平王站出来一锤定音。 民生大计和民心稳定是立国之本,南下救灾必须去,而且必须是太子本人亲自去,这样才能鼓舞民心,激励士气。 此举不仅可以展现太子忧国爱民之心,也能展现出太子的才干,既可笼络民心亦可笼络朝臣。 毕竟朝中还有一批臣子是中立派,至今尚未明确表态支持哪一位皇子,若是太子此行能够圆满解决赈灾治患一事,必定能够得到更多朝臣支持。 至于京师,自有平王这个摄政王镇守其中,若是有人妄图扰乱朝纲,还有他手中的青龙杖可平定镇压。 此物乃赵氏高祖皇帝传承下来的圣物,上可打昏君,下可杀佞臣,谁若执掌此物,如同皇命在手,无论皇亲国戚,皆可先斩后奏。 有了老平王的保证,徐皇后和太子勉强安下了半颗心,可另一半的心还是迟迟不能落下。 这一路南下凶险异常,太子的安危亦是头等大事。万一有人按捺不住,找人在途中刺杀太子怎么办?别到时候人还没到江南就给死了,那才叫死的冤枉。 思来想去,护送太子南下的重责便落到席枭头上。他是乾明帝最信任的爱臣之一,又是平王力推,有席枭在,赵天懿浮在半空的心总算是安稳落地,不再苦苦纠结了。 既是决定要去,就必须速战速决,赶在天气炎热之前,趁还未传出疫情之际,赶紧南下,否则拖得越久形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五月十八日,在吵吵嚷嚷了将近半个月之后,太子终于决定亲自南下赈灾济民,并点名由骠骑大将军席枭随同前往,两日后即刻启程。 席枭要护送太子南下的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京师,席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信儿,一时间落松院和荣禧堂里愁云惨淡。 谁都知道此行凶险,且不说在路上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即便顺利到达江南,那儿水患那么严重,万一他们去的时候赶上了更大的天灾,怎么办?万一灾区真的爆发了疫情怎么办? 聂含璋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右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她本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心里真的是又慌又乱,比早前席枭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上时还要心慌意乱。 不管怎么样,当时席枭虽然身处皇宫,但至少还是在京城,他们见不了面,可是还能互通消息,随时能知道彼此的境况。 如今他却要远去千里之外的江南,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再加上他们要治理水患、赈济灾民,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回不来。哪怕想写封信给他,等收到他的回信也要一两月之后,这怎能不让人焦心害怕? 聂含璋自得了信就一直在落松院门前徘徊着等席枭回来,她以为二十号启程,今天太子怎么也得放人回来收拾一下行李,跟家人告个别吧,结果天都黑了还是没等到人。 聂含璋心里对皇家是一万个不满,席枭可是连前两天席玉茹大婚都没能来参加,天家不能就这样一直把臣子“扣押”着不放吧,人席枭还有老母亲和妻子在家等着呢,这算什么事嘛。 十九号一早,席老夫人就出府去了,说是要去观音庙给席枭求道平安符,谢清芜也跟着去了。 聂含璋本也想去,可又怕万一大家都走了,席枭回来了她们不在,反而不好,于是便留在府中等着。 谢清芜等人从观音庙回府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兵器铺,淑琴便向谢清芜提议不如买个护心镜送给席枭护身。 虽说席枭已有能工巧匠为他量身打造的护心镜,可到底比不过自己送他的一片一心意,况且护身的东西不嫌多,或许关键时刻真能派上用场呢。 谢清芜是真的担心席枭的安危,哪怕她心里确实对席枭有过怨气,可终究还是在乎他更多,希望他能早日平安归来。 于是,谢清芜便喊停了马车,跟席老夫人说明了情况,老夫人直夸她有心,一同下了马车,两人进店一块挑了个据说可以刀枪不入的护心镜。 两人回府已是午时,大家一起在花厅用了午膳,饭后席老夫人和谢清芜留了下来,陪同聂含璋在花厅一起等着席枭。 听说她们给席枭买了个护心镜,聂含璋假装好奇,从谢清芜手中要来护心镜仔细瞧了个遍,没发现什么不妥,便放心地交还给她。 聂含璋一心认定,谢清芜不会害席枭,而且当时有婆婆在场,想必对方也做不了什么手脚,既检查过了没问题,那应该就是自己多心了。 何况席枭有他自己专用的护心镜,谢清芜送的那个基本是派不上用场的,她想送就送好了,自己要是为这种事跟她找不痛快那就太掉价了。 几人在花厅等到申时也不见席枭露面,来福从皇宫回来报信说席枭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府,聂含璋便回落松院继续帮他打点行装去了。 照这情形,估计席枭会很匆忙地回来又匆忙地离开,所有东西都得先给他备齐才行。 一直到月上中天,聂含璋靠在榻上眯了个小盹醒来,桌上的刻漏正指向戌时一刻,这时门外总算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沉稳有力,走得那般急切,除了席枭别无他人。 聂含璋一个骨碌起身,连鞋也没穿,脚上只套着一双白罗袜,蹬蹬蹬就往外屋跑,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整个人几乎是跳起来飞扑了过去。 席枭稳稳地接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几近一个月的想念,着实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寸相思一寸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我们要个孩子吧 聂含璋将脸埋进席枭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顿感心安。 “仲寅,你可算回来了,他们怎么才放你回来啊……” 她娇娇地抱怨着,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小脸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小嘴胡乱啃着他光洁的下巴。 嗯,还是刮了胡子好,亲起来不扎嘴。 “宫里事情太多了,我实在走不开。明天凌晨便要启程南下,先前在宫里与太子他们商讨南行路线,所以到现在才回来。对不起,让你等急了吧。” 席枭被她这一番没有章法的乱啃弄得心痒难耐,抱着她三步两步就来到了最近的软榻处,把人压在榻上鼻子眼睛嘴巴的亲不够。 聂含璋一条腿被他压在身下,另一条腿缠到他腿上,用脚趾头调皮地挠他的脚踝处,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抬起头主动找他的唇,绵热地亲吻着。 “可是你才刚回来,呆不了几个时辰就又要走了,这一走是不是要大半年?” 一个饱含思念的热吻结束,聂含璋翻身趴到席枭身上,与他鼻尖对鼻尖,说话的时候灼热的气息一下下吐在席枭的唇上、面上,挠得他心旌荡漾。 他的两只大手环在她腰上细细摩挲着,眼里带上了**之色,哑着声说:“此行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我会时常写家书让人捎回京与你们报平安的。” “你不用说着好话哄骗我,我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若是你敢出事,我便拿着嫁妆改嫁去。” 聂含璋张嘴倘装凶狠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嘴里说着玩笑话,眼里却是凝起了泪花。 “好璋儿,我哪舍得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便是死了我的魂魄也缠着你,与你做一对恩爱的人鬼夫妻。” 席枭轻笑着吮上她的唇,两只手灵巧地把她的衣带解开。 因为在屋里,天气又热,聂含璋只穿了一件外衣,外衣被席枭剥开之后,她身上就只剩下那件轻薄的水红色肚兜和xie裤了。 一个多月不曾有过肌肤之亲,此时看到聂含璋肚兜里突出的那两团绵软山丘,以及她细白圆润的肩膀和胳膊,席枭眼热不已,张口就含住了其中一个突起的小樱桃,一只大手急切地从后背巡上她的脖颈处,要去解肚兜的带子。 “嗯……”聂含璋嘤咛了一声,推了他一把,细喘道:“仲寅,等等嘛,你还没洗澡呢,身上一股汗味,粘粘的多难受呀。” “小乖,就你最讲究,那你帮我洗好不好?” 席枭头也不抬地说,难耐地在她**上轻咬了一口,大舌隔着肚兜继续拨弄着她胸前的小红点,不情愿地把人抱起往耳房走。 聂含璋香香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吐气如兰地说:“夫君,我晚上好好伺候你,让你尽兴好不好?” 席枭脚步一滞,看着怀中的小人儿眼角春意绵绵,双颊嫣红的样子,下身立马一柱擎天。 他忍着**,咬牙道:“好璋儿,你说真的?今晚让我尽兴是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 聂含璋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扇呀扇,咬唇羞涩一笑:“你说怎样就怎样。” 席枭感觉身下的老二兴奋地弹跳了一下,急吼吼地将人抱到了耳房里。 耳房里早已有下人备好的热水,热气腾腾的浴桶上方还飘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那是聂含璋特意为席枭准备,让他泡澡解乏的。 席枭含笑站在浴桶旁,伸开两臂,急道:“璋儿,过来帮为夫宽衣,你不是说要好好伺候我吗?” 聂含璋睨了他一眼,两只灵巧的小手开始给他脱衣服。先去脱去上衣,露出他古胴色结实的胸膛,然后蹲下身去解他的腰带和长裤,看到xie裤里俨然鼓胀起来的物什,不可遏制的红了小脸,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席枭低头暗哑地说了一句:“好璋儿,你动作快些吧,快憋死为夫了。” “嘻嘻……”聂含璋忍不住坏笑出声,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地把席枭的xie裤扒了下来。 那已然兴奋炙热的老二啪的一声打到她脸上,聂含璋一时受惊不由坐倒在了地上,红唇微张,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讶看着他的身下。 她这副表情既纯真又you惑,席枭低咒了一句“小妖精”,急不可耐地向她走来,低下身子就想把巨阳往她嘴里塞。 聂含璋这才恍过神来,急忙偏头躲过去,一把握住他的兴奋,娇嗔道:“夫君,还没洗澡哪,你个色中饿鬼。” 席枭被她那声夫君叫得骨头都酥了,老二被她温热软滑的小手握着亦是十分舒畅,闭着眼轻声粗喘,不由伸手将她的手紧紧包住,引导着她上上下下地撸,好舒缓一下快爆炸的下ti。 撸了没几下,席枭就抱起聂含璋跨坐进浴桶,热水刚没过两人的肩膀,席枭就一把扯掉了她的肚兜和xie裤,两人很快就赤lou相见。 席枭的两只大手立马就爬上了她胸前,se情而大力地揉捏着让他爱不释手的那两团,聂含璋气息不稳地拿着皂角在手中打出泡泡给席枭洗澡。 一边搓洗,一边沿着自己洗过的地方,从他的脖子开始一点一点往下亲吻,故意学他的样了,拿牙齿去研磨他胸前的两个小红点,席枭微仰着头,闭目享受着妻子热情的服务。 终于洗到了他的兴奋处,聂含璋握着手中灼热的巨物,脸烫得像火炉一样。 她虽然没见过别的男人的这个地方长什么样子,可席枭的尺寸她大抵也能感觉得出来应该是要比一般男人大些的,又粗又长且坚硬如铁,怪不得每次他弄得狠了自己都觉得疼。 席枭正舒服地享受着妻子的服务,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不由睁眼去看,却看到妻子正握着他的巨龙在出神呢。 “好璋儿,你亲亲它,你适才答应过,我说怎样就怎样,是不是?你帮帮它,它快难受死了。” 聂含璋登时面红如霞。要死了,席枭这个人一上了床便什么荤话都敢说,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感觉到手中的巨物动情地跳了跳,聂含璋不由认命地闭上眼睛张嘴慢慢含了进去。 她不喜欢口jiao,成亲这么久了,只有一次被席枭软磨硬泡地帮他弄过一回,后来就坚决不弄了。 可是席枭似乎很喜欢这样,今天她是诚心想让他舒服尽兴的,便也豁出去伺候他一回了。 他的分身被包裹在温暖湿润的小嘴里,唇舌不时地挑逗着gui头,身前的小娇精还不时地用力吸上一吸,吸得席枭飘飘欲仙,唇边不时溢出舒爽的粗喘。 他一手扶着聂含璋的后脑,在她嘴里小幅度地抽cha着,一手轮流搓揉着她两团绵软的小白兔,把软腻的**揪扯得像小石头一样硬。 聂含璋被他弄得动情,身下的花穴里涌出一股热流,仰头张嘴微微喘着,席枭的巨物“啵”的一声从嘴里滑出。 她攀着席枭的腰,缓慢站起身,浑身无力地软在他身上,两条细白的美腿缠着他结实的长腿,泥泞一片的花心难耐地磨蹭着他昂扬的灼热,眼里蓄着一汪春水媚骚入骨地看着他,软软地叫他“夫君……” 席枭要是这样还能忍得住,那就不叫男人了。 他一个滑身由站立改成坐姿,双腿大开坐在浴桶里,抱着聂含璋面对着自己,分开她的两腿盘在自己腰上,按住她的腰身往下使劲一按,后腰用力往上一挺,身下的巨物毫无阻碍地贯穿她的身体,全根没入直抵花心,引得两人齐齐低呼。 聂含璋洁白如玉的娇躯软软地靠在席枭怀里,细白的肌肤因为**与热水的浸泡泛着粉红的光泽,长而浓密的秀发在浴桶里散开,像只暗夜精灵。 她身前又大又圆的绵软被席枭俯身叼了一只含在嘴里,又咬又吮又吸,两条白生生的腿儿跨坐在他身上,花穴被他坚硬如铁的**肆意捣弄着。 席枭的大手偶尔在她香软的身体上四下游走,不时搓揉着两瓣翘臀,更多的时候则是用力扣着她的小蛮腰来回晃动,随着他身下巨物进出的速度使劲碾磨着她的花心,激起了阵阵水花。**撞击的啪啪声和水声响成一片,**不堪。 “仲寅……你轻点……慢点……我受不住了……” 聂含璋微缩着身子,低低求饶着,眼里水光滟潋,柔媚的叫声一波三折,如猫叫般勾得人心痒痒。 席枭恨不得能将两个卵dan也塞进她的身体内弄她,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好好疼爱,哪能停得下来。 听得她口中的淫声浪语,席枭心里更是爱得不行,一手去捻揉着她敏感充血的小花蒂,一手掐着她的腰,更加卖力地cao弄她。 “好夫君……亲亲好夫君……你饶了我吧……嗯啊啊啊……” 聂含璋被他又插又揉弄得几欲逼疯,带了点哭腔呜咽娇喘着,花穴一阵剧烈的痉挛,浑身颤抖着被席枭送上了高chao。 一股股温热的阴精浇到他的gui头上,冲刷着他的棒身,惹得席枭低吼发狂,一把将她翻身过去,抓着她白嫩的小屁股,用她喜欢的方式,从后面贯入,快速驰骋起来。 “璋儿,给我生一个孩子吧,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席枭在她耳边低喘,低头吮着她的肩膀脖子,把她压在浴桶壁上尽兴地抽cha,一下比一下更重地顶弄她。 高chao中的身体异常敏感,聂含璋被他弄得意识飘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扭转着上半身,柔情似水地看着他说:“好啊……” 席枭再无顾忌,扶着聂含璋的脸温柔地吻她,身下的动作却愈发凶狠起来,撞得浴桶砰砰作响,若不是浴桶靠着墙放,她都要怀疑浴桶早就被他撞翻了。 聂含璋浑身发软,只能靠两手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才能勉强站住承受着席枭从后面撞击的力度,花心里**辣,又酥又麻,眼前渐渐升起一团白雾。 随着席枭的动作越来越快,她只觉得自己要被她顶穿了,尖叫着扶着他的手臂,浑身哆嗦地泻下一股股阴精,她就这样被压在浴桶之间达到了第二次高chao。 席枭闷哼一声,忍着她**的吸力极快地冲撞了近百下,这才低吼着把浓稠的jing液重重地射进聂含璋的子宫里。 桌上的油灯静静燃烧着,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欢爱气味,聂含璋仿佛刚刚游魂天外一遭回来,整个人软在席枭怀里低声喘息。 做了这么久,浴桶的水都凉了,席枭把她抱出来往内室走,拿浴巾给她擦净身上的水渍,一边怜惜地吻着她的眉眼,吻她的唇,低声说:“璋儿,我爱你。” 刚才那场xing爱实在太放荡了,聂含璋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那股味道和微微的汗味,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低头在他心房的位置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席枭,我也好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送君离开千里之外 五月的深夜还带点一丝丝凉意,落松院主人卧房里却是无边春色,继续上演着让人眼红心跳的一幕。 窗外传来了三更的鼓声,聂含璋跪趴在床上,眼泪汪汪地咬着白玉般的指节,嘴里呜呜咽咽地低泣娇喘,欲哭无泪。 身后的男人兴奋地就跟吃了春药似的,一晚上缠着她不停地要。这已经是席枭的第四次了,聂含璋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被他摇散了,可席枭犹不知足,抵着她的花心凶狠地顶撞,誓要与她抵死缠绵。 聂含璋又困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偏偏身子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只能任由席枭摆弄xie玩。 她现在好生后悔,明知道这个男人在床上有多“凶残”,结果自己不仅作死地去勾引他,还嘴欠地答应他“想怎样就怎样”,结果就是被席枭逮住了机会,变着花样往死里弄。 从浴桶到床上,从床上到榻上,再从榻上回到床上,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总之,各种羞死人的姿势她都被逼着做了,她有种预感,今天晚上自己是别想睡了。 到最后,聂含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大概是被席枭做昏过去的吧。她会迷糊地醒来,完全是因为记挂着席枭一早要离开,潜意识里的那个弦把自己叫醒的。 那会天还黑着,大概是卯时(凌晨五点),当她扶着发软发酸的腰骨从内室里走出来时,正在吃早膳的席枭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扶她。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我若是不醒来,你是不是打算要跟我不告而别?” 聂含璋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沙哑,身上还是没半点力气,昨晚实在被席枭弄得狠了,到现在两条腿还直打颤,站都站不稳。 “想来是我昨晚还不够努力,璋儿居然还起得来。” 席枭邪邪一笑,试图用玩笑冲淡即将到来的离别愁绪。 他的确是有那个打算,他这一生最怕离别,尤其不愿跟自己在乎的人面对送别的场景,那份伤感他不想让妻子品尝。 “你莫贫嘴,哼……这事再也没有下回了。” 聂含璋气恼地冷哼一声,下次她要是再答应他那些在床上的无理要求,她就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席枭低低笑着,眼睛都快笑成一弯新月了,这么好的福利他怎么可能就要一次,待他从江南回来之后,还得再和妻子玩些新鲜花样。 席枭把她扶到桌旁坐下,聂含璋嘟着小嘴,拿起筷子给他布菜,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得香,她心里酸软地难受。 待席枭吃完饭漱完口,聂含璋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符,不由分说地把它挂到了席枭的脖子上。 “这是昨日一早娘亲去观音庙,我让她帮忙一起求的,你要护驾远行了,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只能寄希望于神明保佑你早日平安归来。” 席枭抱着她香软的身子,一下一下亲她的唇,爱宠地说:“璋儿,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和娘亲,若遇到什么困难便去找岳父和容延帮忙,他们一定不会对席家袖手旁观的。” “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整个家的,一定毫发无伤地等你回来。哎,等一下,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可是我走不动了,你得抱我过去。” “小乖,就你爱撒娇,我喜欢死你这副样子了。”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做出这一副姿态,席枭必定是觉得恶心嫌弃的,可妻子一旦向他撒娇,他只觉得她可爱,心里受用得很。 聂含璋嗔了他一眼,娇笑着在他下巴咬了一口,指挥着他进屋,打开梳妆台其中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我从前让人特意打造防身用的,可削铁如泥,你带上防身吧。” 席枭把它放回妻子的手中,温柔而坚定地说:“我有盔甲、长刀,还有护心镜和随行三百的精兵侍卫,独留在京的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个。” 聂含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叹息。 “仲寅,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我好想你,每天半夜都要醒来一回,希望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睡在旁边。你这次要去小半年,我会想死你的。” 席枭被她这一声轻叹弄得心都化了,轻啄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柔声抚慰: “璋儿,我又何尝不是想你想得无法入眠。我应承你,这一次南行回来,我便向朝廷告个长假,带你离开京城,去你想去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就咱们两人,好不好?” “好!” 聂含璋抬起头亮晶晶地看着他,她并不需要他做多大的官,赚多少的钱,只想着不要与他分离,开开心心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分别在即,夫妻俩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紧紧搂抱着对方,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似乎这样就能多陪伴彼此一会儿。 “将军,主子,老夫人派人过来问将军什么出发,出发前请您去荣禧堂一趟,老夫人有话要交待。” 容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想见儿子了。 “昨晚你累坏了,快回去接着休息吧,我去与娘亲她们告个别,你就别来送我了,我不想看你红着眼睛的样子,不然我走得不安心。” 席枭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长吻,转身大踏步地往外走。 聂含璋不敢说出挽留的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走出房门,怔怔流下两行隐忍许久的泪。 都说离别苦,这世上哪有比两个深爱的人说着分离更苦的离别事?想必席枭的心里跟她一样难受,既如此她便不去送了,否则彼此都不安心。 席枭去荣禧堂向席老夫人和等在那儿的二房众人一一辞别后,披上他的盔甲戎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府门外的马车,一应的行装都打点好了,来福和另外两个随行去伺候席枭的小厮此时都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席枭刚刚跨上马背,准备出发之际,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喊他“席大哥,等一等”,瞧着身影像是谢清芜,他只能勒马停在原地。 谢清芜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还跟着淑琴淑棋两姐妹。 “席大哥,一路南下万事小心,清芜祝你早日平安归来。这是我昨儿特意给你买的护心镜,也不知好坏,你且拿去防身用吧。” 谢清芜从淑琴手中接过包在布兜里的护心镜,递给席枭,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关心。 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她对自己总是没有恶意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席枭笑笑,收下她手中的护心镜,让来福放到行装里。 “清芜妹妹,谢谢你,我会尽早归来与大家团聚的。无论你与璋儿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们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要再起风波。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你再执迷不悟,做一些伤害璋儿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明白吗?” “哼……”谢清芜轻讽一笑。 “席大哥总觉得我会害少夫人,可若是少夫人要害我呢?你是否也能公正对待,让她受到惩罚?” 席枭自信地说:“璋儿不是那样的人,若非触到她的逆鳞,她从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若是有,那也一定是她为自保而不得已的选择。” “席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少夫人在你眼中是千好万好,我若说多了,你又要以为我挑拨离间了。好了,你快快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 听到席枭的回答,谢清芜的心一下子冷硬起来。算了,席大哥已经被聂含璋蒙蔽太深了,自己多说无益,还是趁他回京之前把聂含璋“做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将来总有一天,席大哥会明白自己所受的委屈和苦衷的,到时候把聂含璋的真面目一揭露,席大哥肯定也会原谅自己的。 席枭见谢清芜的神色不对劲,不由轻拧着眉,按下心中所虑,对她说了声“保重”便策马而去。 谢清芜站在原地静静目送着席枭的身影在晨光中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才转身折回客房。 进宫的路上,席枭一直心事重重,仔细思索着谢清芜那番话的含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已忽略了。 他最近忙得翻天覆地,将全部精力和人手都用在了乾明帝交待的事情上,找人追查谢清芜遇险与高慕雪暗中是否有往来的事就被暂时搁浅了下来,可适才谢清芜的神色不由得他不多想,心里不禁对妻子的处境感到担忧。 席枭到了皇宫便先与太子一行人汇合,然后再去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送行。 当看见人群中卓尔不凡的容延时,席枭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趁着太子与众臣告别之际,悄悄移步到容延身边,对他低语了几句。 “容侍郎,璋儿便暂时托付给你了,有劳了!” 容延难得地没有调侃他,冷肃地点头,“席将军,多保重。” 席枭感激一笑:“多谢!” 男人间的情义无须多说,寥寥几句便能理得清楚。 虽说席枭与容延之间并无太深交情,有时甚至有些不对付,但在面对聂含璋时两人的态度始终保持高度一致。 有容延在京城帮忙照顾聂含璋,席枭才觉得稳妥,否则他真走得不安心。 五月二十日,辰时一刻,太子赵天懿在骠骑大将军席枭和三百精兵的护送下,带着随行的几位太医以及工部、户部、吏部的众位官员,一起下江南“微服私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自作孽不可活 六月初夏,蝉鸣蝶飞,聂含璋坐在落松院一座凉亭的秋千上乘凉,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嘴里还吃着千霖拿勺喂给她的西瓜。 一转眼,席枭已经离京十来天了,这会他们应该走了快一半路程了,或许再过半个月就能顺利到达江南了。 聂含璋半眯着眼,看着院子左侧的葡萄架上冒出的小小果芽,心想,席枭最爱喝葡萄酒了,等这些葡萄成熟了,她就让人全摘下来,给他酿酒喝。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聂含璋回头去看,有个在院中专门负责端茶倒水的三等丫鬟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 这本是小事一桩,她从来也不在意这些,丫鬟小厮们犯些这种不值一提的小错是常有的,可不寻常的当她听到那一声脆响时心底又莫名地升起了一股郁燥,很想发火。 聂含璋极力抑制住体内即将爆发的火山,挥了挥手让犯错的小丫鬟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最近的脾气怎么越变越大了,动不动地就想骂人摔东西,好像心里攒着一团火药似的,一点就着。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莫非是因为夏天变热了,席枭又走了,自己睡眠不好,心情不好所以导致了内分泌失调,才会情绪失控? 毕竟来大姨妈前后,她的情绪也会有些小波动的。 聂含璋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一把抱过千霖手里的西瓜,自己拿起勺子挖着吃降暑,感觉火气好像下去了一点。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心火大才爱发脾气? 聂含璋拧着眉思索,不得其解。 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伏身禀报道:“少夫人,门外有一位嬷嬷自称是聂府来的,说有要事想见您。小的已经把她领到院门前了,您如何吩咐?” “你是个机灵的,把那位嬷嬷请进来说话,你自去忙吧。” 聂含璋给千雪使了个眼色,让她给小厮一点好处费,并让他走远一点。 她现在不管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十分慎重小心,除了心腹的容嬷嬷等人,绝不允许外人在场。 来人是在聂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蔡嬷嬷,她亲自来见自己,聂含璋略感意外,莫非老太太出了什么事? “蔡嬷嬷,您怎么来了?倒是稀客哪,快坐下说话吧。” “老奴见过大小姐,是老爷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回府一趟的。老爷说,若您今儿无事,可否现在就随老奴回府一趟?” 蔡嬷嬷的神色看上去颇为沉重,想来当真是聂府发生了大事。 “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嬷嬷您好歹透露两句,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老太太昨儿夜里突发心疾昏厥了过去,经过太医抢救了一夜,性命倒是无忧,只是情况却有些不好……大小姐还是先回府吧,老爷自会跟您说明的。” 蔡嬷嬷欲言又止,明显这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事让她难以启齿。 “好,嬷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向老夫人禀明一声,这便拾掇一下跟您回府。” 聂含璋从蔡嬷嬷的言行举止中查觉到事态严重,当即起身去荣禧堂向婆婆告之一声。 席老夫人闻言,派人赶紧去库房拿了一根老山参让聂含璋带上,并嘱咐她不必着急回府,一切紧着聂老太太的病来。 聂含璋谢过婆婆,留下容嬷嬷和千雪看家,带着千霖和白露,跟着蔡嬷嬷急急地坐马车赶回了娘家。 当她走进聂老太太的延寿堂,此时厅堂里坐满了人,聂修、崔姨娘、邓姨娘、包括两位嫡庶兄弟聂锦和聂恪均在,唯独不见吕氏和聂含瑜母女。 聂含璋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气味,沉声问聂修:“爹,祖母怎么样了?她老人家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得了心疾?太医如何说?” 聂修容颜憔悴,眼里都是红血丝,显然整夜未眠。 “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仍然昏迷不醒,刘太医和陈太医还在屋里给老太太诊脉,看看如何才能对症下药。具体情况,需得等两位太医出来才能知道。” “您别太担心了,只要性命还在,总有办法治的。对了,母亲和三妹呢?为何老太太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她们?” 聂含璋假装无意地问,心里却隐约觉得老太太出事与那对母女有关,她们此时的缺席实在太不符常理了。 “不要再跟我提吕氏这个毒妇和那个孽障!真是家门不幸哪,我聂修有眼无珠,居然娶了一个如此丧尽天良的毒妇,把好好的一个嫡女都带坏了……” 聂修深恶痛绝地骂着,老泪纵横,聂含璋听得一知半解,不由看向身侧的崔邓两位姨娘。 这时聂锦突然从座位上跑过来,跪在聂修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求情。 “爹,祖母中毒病发一事如今尚未有定论,您怎可如此轻易就定了母亲和三妹的罪?她们一向对祖母爱敬有加,岂会加害于她老人家呢?这当中必有冤情啊,爹,请您一定要彻底此事,还母亲和三妹一个公道啊。” “孽子!连你也要气死我吗?两位太医昨夜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老太太就是被人长期下了乌毒散才会得的心疾。自从你大姐四妹出嫁以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你三妹伺俸在老太太膝下。每日里端茶倒水,我还以为她真的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没成想她竟然包藏祸心,在老太太的汤水里下毒……” 许是太过愤怒和伤心,聂修说到一半剧烈地喘起来,一旁的崔姨娘赶紧上前为他拍背,助其顺气。 “父亲,您别动怒,儿子不敢……三妹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聂锦白着脸不停磕头求情,他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只懂读书作文,一心想着科考中举进朝为官,从没见过后院的阴私,心思单纯的他并不认为这家中会有人胆敢去害老太太,更何况是他的生母和胞妹,一心认定肯定是误会。 “二少爷,老爷可是派人从三小姐的房里搜出了剩余的乌毒散,三小姐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也都交待了,那药物就是三小姐让她们在城西的一间药铺买的,药堂掌柜的账册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呢。证据确凿,何来的误会?哎呀,可怜的老太太哟,对三少姐那么好,结果却养出了一条白眼狼。” 邓姨娘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添油加醋,她的心里早就坐实了聂含瑜暗害老太太一说。 吕氏母女遭殃,邓姨娘只会觉得痛快,下毒暗害长辈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吕氏和聂含瑜此次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放肆,你不过一个下贱的姨娘罢了,有何资格评定主子的对错。” 聂锦被邓姨娘抢了白,他生怕父亲听信谗言定了胞妹的罪,心里也暗恨邓姨娘的落井下石,不由对其怒声喝斥。 “你才放肆,邓姨娘纵使只是一个姨娘,那也是你的长辈,竟敢对长辈出言不逊。看吕氏教出的你们这一对好儿女,好啊,真是好啊,气死我了……” 聂修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直接把聂锦打倒在地。聂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愤怒惊愕的神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聂含璋沉默了听了半晌,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事情闹得太难看,赶紧出言相劝。 “爹,您先消消气,二弟只是担心罢了,并没做错什么,您责怪他也于事无补啊。眼下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身体,其他的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吧。” 她倒不是老好心,而是顾忌到屋里还有太医在,没得让外人看了家丑,回头聂修心平气和之后怕是又得后悔刚才的冲动行事了。 看着满屋子的丫鬟嬷嬷呆瓜一样站在那里装驼鸟,聂含璋低喝一声:“你们都瞎了不成,没看见二少爷摔倒了吗,还不快去扶他起来。” 伺候聂锦的两个丫鬟赶紧把主子扶起来,聂锦一脸绛红地站在那里,又羞又窘,想走又不敢走。 “二弟,你出去洗把脸冷静冷静再进来吧,爹正在气头上,你多说无益。” 聂锦正愁没有借口离开,听到聂含璋这么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啧……大小姐如今倒是当起好人来了,真是姐弟情深哪。” 邓姨娘阴阳怪气地说,嗤笑聂含璋的装腔作势。 “姨娘是嫌还不够乱吗?爹都气成那样了,崔姨娘尚且知道帮爹顺一顺,您挤兑我有意思吗?” 这个邓姨娘真是光长胸部不长脑子,怪不得吕氏失势之后,崔姨娘渐渐把权,她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邓姨娘一看聂修脸色不好,唯恐被崔姨娘独占了好处,赶紧撇开聂含璋,上前对聂修喧寒问暖起来。 “崔姨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聂含璋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胸大无脑的邓姨娘,她想知道的,都能从崔姨娘口中问出来。 崔姨娘点点头,和聂含璋往屋外走,两人站在院中低声交谈起来。 “老太太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爹说的都是真的?已经证实了是三妹妹所为?” 聂含璋一连几个问题抛过去,崔姨娘都面不改色。 “老爷所说基本属实,人证物证俱在,三小姐恐怕脱不了嫌疑。不过夫人却说跑出来认罪,说所有事情都是她一力策划的,不关三小姐的事。” “那这事肯定是三妹妹所为无疑了。只是她为何要对老太太动手?老太太素来待她不薄。” 吕氏肯跑出来顶罪,这件事肯定就是聂含瑜干的了。聂含璋不禁有些唏嘘,吕氏虽说心肠歹毒,但对一双儿女是真的好,她也算是个好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蠢蠢欲动的小人们 “谁知道呢,大约是鬼迷心窍吧。早前老太太想将三小姐许给吏部侍郎的嫡长子,本也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好亲事,可三小姐却闹了一回不肯嫁。老太太震怒罚了三小姐跪祠堂并禁足了一个月。后来三小姐向老太太认错,也乖顺了许多,说要亲自伺候老太太赎罪,老爷见她懂事甚感欣慰便也由她去了。谁曾想三小姐竟是对老太太怀恨在心……” 崔姨娘寥寥数语把可能的内情道出,她其实也很纳闷,为什么聂含瑜会这么想不开。不过是不满老太太为她安排的亲事罢了,何至如此? 聂含璋仔细想了想,恐怕这当中还有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诱因,不过崔姨娘她们可能不太清楚。事到如今,她说出来也没意义,只是着实没想到聂含瑜真的会为了一个沈睿锋把自己逼上绝路。 起因还是得从沈府早前发生的一件大事说起。 温惠公主前些日子身子不适请了太医来把脉,结果却被诊出长期被人喂食了绝子药。皇后娘娘震怒,下令彻查,结果一查就查到了温惠公主的继母身上,是她命身边的仆人从小给柳尚香喂食绝子药的,日积月累,毒素已沉积体内,太医们都表示束手无策。 被太医们直接宣判终生绝孕不能生养,这对温惠公主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连死的心都有了。 当时聂含璋曾去沈府看过柳尚香两回,因为深受打击她整个人都没人样了,成日里以泪洗面,半点生机也没有。 若不是聂含璋苦口婆心地劝着,让柳尚香有了一点活下去的念头,只怕这会她早就香消玉陨了。 柳尚香的继母虽然恶有恶报,被皇后娘娘下令押去邢部囚牢秋后处斩,但身为女人,又是世家大妇的柳尚香这辈子算是毁了。 不能生养这是七出的第一条,若不是顾忌皇后娘娘颜面,只怕沈家都能干出休妻的举动来。 大概是为了安抚沈家人,也是为了要给孤立无援的柳尚香找个帮手,徐皇后决定给沈睿锋娶个平妻,以示补偿。 消出既出,京师那些贵妇小姐们的心思统统活络了起来。 虽说只是个平妻,可温惠公主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将来没有儿女傍身根本不足为惧。 事实上,嫁给沈小侯爷做平妻,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出,又不用过继给温惠公主,名份尽管比正室矮了一点点,但实情那可就难说了。 尤其是在打听到沈家人本就不怎么喜欢温惠公主,沈小侯爷和她之间夫妻感情淡泊之后,冲着沈睿锋平妻之位去的千金小姐就更多了,其中不乏几位高门大户的嫡出小姐。 当时吕氏曾经上门找过聂含璋,希望她去温惠公主面前帮聂含瑜美言几句,并表示若能当上沈睿锋的平妻,聂含瑜今后一定以柳尚香马首是瞻。 聂含璋把吕氏臭骂了一顿,把人赶走了。柳尚香都已经伤心欲绝了,这对母女还要让她往自己朋友的伤口上撒盐,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她们。 想来是吕氏母女心知在她这儿行不通,后来便又求到老太太头上,毕竟老太太和沈老太君往久了讲尚有些交情。 可老太太哪拉得下这个脸面,自家的孙女又不是没人要,好好的正妻不当,非要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平妻。沈府家大业大,内里关系错综复杂,就凭聂含瑜那点心眼和小聪明根本不够使。 聂老太太是真心实意地替聂含瑜着想,主动送上门的在人家眼里就不矜贵了,她何必作贱自家孙女呢。 她希望聂含瑜嫁个门当户对的,家境简单一点的,过点舒心日子。毕竟另外两个孙女都已嫁得高门,不需要她这个孙女再去光耀门楣了。 可惜聂含瑜根本不能领会老太太的一片良苦用心,认为老太太就是不喜自己,非要把她嫁给一个“低门小户”又是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从而心生怨恨。 她本就对聂含璋和聂含瑧嫁得好而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嫁得不输给她二人,可吏部尚书家的那个嫡长子论长相才情官职前程,没有哪一样能比得过肃王和席枭,聂含瑜认为自己若是嫁给了对方,从此以后就要被两位姐妹永远地瞧不起和耻笑,这让一向骄傲如厮又敏感自卑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聂含瑜当然也恨聂含璋的袖手旁观,可毕竟对方是和她一向交好的柳尚香,她们姐妹之间又素有仇怨,对方不帮她也是情理之中,她也没法将手伸得那么长,去将军府害聂含璋。 于是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到老太太身上,鬼使神差地就做起了下毒暗害老太太的勾当。 现在东窗事发,吕氏不忍女儿受苦受罚,于是便站出来为她顶罪。 聂含璋理清了整件事的头尾,难免唏嘘感慨。其实聂含瑜完全没必要因为争当沈睿锋的平妻而去毒害老太太,因为人家沈小侯爷压根就没想过要娶平妻。 前几天她去探望柳尚香时,发现对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竟然还带了一点女儿家的娇态,就像她以前刚喜欢席枭那会。 细细追问之下,她才从柳尚香嘴里得知,原来沈睿锋怜惜她的遭遇,对她比以往更加呵护照顾,夫妻感情比之从前大有进步。 而且柳尚香还告诉她,沈睿锋打算过些日子就去向皇后娘娘禀明情况,不娶平妻,以后妾室所生的第一个孩子都必须过继给她当嫡出。 都说患难见真情,沈睿锋的人品由此可见一斑,聂含璋也为好友这柳暗花明的大转折感到开心,温惠公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惜了那些像聂含瑜一样筹谋了良久的人了,届时恐怕都会和她一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聂含璋和崔姨娘在院外说了好一会话,两人才回到屋子里,此时两位太医已经内室出来了,正在给聂修讲老太太的情况,她们赶紧凑上前听。 所幸老太太身体底子好,聂含瑜怕事情过早败露会惹来怀疑,每次下的药量也比较少,老太太才能拣回一条命。 不过老太太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什么时候能醒来也没个准,便是日后醒了,也不可能恢复往常了,大半部分时间可能都得在床上躺着。 听罢太医所言,众人无不沉默,如今这情形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切尚等老太太醒来以后再做定夺吧。 “爹,您和两位姨娘守了一夜辛苦了,就不必来回奔波了,你们先进屋看看老太太吧。我送两位太医出去,你们辛苦了,聂家上下感谢您二位的大恩。” 聂含璋作为嫡长孙女,祖母的医药费她无论如何也得尽点孝心的,两位太医那么辛苦,她这个将军夫人亲自相送方能显出聂府的诚意来。 聂含璋送两位太医出门,容嬷嬷不知哪根筋不对,非要跟着来,她没多想就让其跟着了,行至半途,容嬷嬷突然却叫停了两位太医。 “刘太医、陈太医,老奴偕越了,知您二位救我们家老太太忙活了一整夜,想必定是十分辛苦乏累的。可否请您二位稍留片刻,顺便为我家少夫人也把个脉。她近来总有些心慌气短之状,而且脾气暴躁与以往很是不同,老奴十分担心,所以斗胆请两位太医留步帮个忙。” 容嬷嬷见着一向康健的老太太突然说倒就倒了,心里很是后怕。联想到最近主子的一些不寻常状况,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所以才非要跟着来送两位太医,就是想让他们顺便也给主子把个脉诊一诊。 若是没事,自然最好,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也可尽早防范与诊治。横竖不过是把个脉的功夫,又不费事,图个安心嘛。 “哦……这有何难,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少夫人若不介意,老夫现在就帮您把把脉吧。” “容嬷嬷您就是太大惊小怪了,我能有什么事,我身体好着呢,都能打死一只老虎。真是有劳刘太医了……” 聂含璋嗔怪地看了一眼容嬷嬷,不过既是她一片好心,自己就不要辜负了,花钱买个心安,也值得。 刘太医笑笑,在她右手腕上覆上一方帕子,认真地听起脉来。 “少夫人,可否请您伸出另一只手让老夫也看看。” 刘太医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聂含璋心里一突,不会真有事吧? 她乖乖地把另一只手也伸出去,不由紧张起来。 这一次刘太医把脉更长了,还看了聂含璋的舌头,仔细询问了她近来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聂含璋一五一十地全说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刘太医,我们家夫人的身体没大碍吧?” 容嬷嬷小心问着,神情紧张,面色微微发白。 “为稳妥起见,陈太医,您也来看看吧,我觉得少夫人的脉象也有些像中毒的症状。” “什么?中毒?” 聂含璋和容嬷嬷惊呼一声,齐齐变了脸色。 好端端地怎么她也中毒了?不可能吧?她只是顺便把个脉而已,这样也能把出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雷霆之怒 陈太医认真再复诊了一遍,神情凝重地说: “少夫人,刘太医说得不错,您的脉象时而虚浮时而暴烈,舌苔轻微发黑发黄,而且据您说最近总是心慌气短,又极易暴燥发火,夜里睡觉盗汗多梦,这些症状都像是服食了五石散而引起的。” “嗯,对,我与陈太医的看法一样,少夫人的症状的确像是服用了五石散,而且断断续续地应该已经服食了将近一月有余。此物无色无味无毒理特症,银针探不出来,如若混在吃食中,确实很难引人注意。” 刘太医斟酌了片刻,接着说道: “服食此物初期的症状就如同少夫人现在一样,再往后它会让人精神失常,甚至出现幻像,行为举止完全不受控制,状如癫狂。老夫曾见过一些服食金石散的,最后都跟疯子无异。好在少夫人您发现得早,老夫开几剂药给您,喝上十天半个月便能好齐全了。可是此物您断断不能再碰了,否则于性命有碍……” “少夫人……这是有人想害您……” 聂含璋拦住容嬷嬷,努力挤出笑,“辛苦两位太医了,此事还请二位保密则个,在下感激不尽。” 她当然知道这是有人要害自己,五石散是什么,那就是古代版的毒品,有人处心积虑地给她下这种药,心思何其歹毒。 刘陈太医自是知道事关重大,又涉及到席府的内宅阴私,本就不会去多说,既是聂含璋郑重要求了,岂有不应之理。 聂含璋收好刘陈太医给她开的解毒药方,给每位太医各封了一个大红包,一是诊药费,二是封口费,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 “少夫人,此事您想怎么办?” 回延寿堂的路上,容嬷嬷忍不住问一脸阴沉的主子。 “嬷嬷暂且不要声张,容我仔细想一想再说吧。咱们先进去看太太,有什么事回府再说,记住当作没事发生,不要让人看出异常来。” 聂含璋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筛查着可能对她下毒的幕后黑手。 坦白说,在席家跟她不对付的除了周氏就是谢清芜,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在将军府还有谁会想要害她。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外敌潜入府中下的黑手,席枭一走,将军府就有点像成了任人鱼肉之地,难保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为了夺得她手中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不过两位太医说,她已经被人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月的毒,那会席枭还在皇宫里当差,所以外敌的可能性比较小,她还是偏向于认为是席家二房和谢清芜一方下的毒手,或者是双方联手。 容嬷嬷领会主子的意思,点点头,收起脸上的凝重,冒出一身的冷汗,随她一起进了延寿堂。 真是好险。若非她心血来潮让两位太医顺便检查一下发现了此事,再过一些时日主子中毒深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聂老太太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脸色青黑,确实像是中毒的症状。若不是她还有微薄的呼吸和脉搏,看上去就像个死人一样了。 聂含璋轻叹一声,老太太英明一世,末了却是糊涂挨刀,且是被亲孙女在后背捅的刀子,着实冤得慌。 若是她醒来得知实情还不知得伤心成何等模样,有时候倒不如不知道真相或许就能不那么伤心。 聂含璋在娘家坐了大半天,安慰了一顿聂修,又对崔姨娘交待了一些事,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夫家。 她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不属于聂家人了,吕氏和聂含瑜造的孽要怎么填,自有聂修这个当家男主子处理,她管不着也不想沾染上身。 聂含璋心里现在积聚着滔天的怒火急待宣泄,究竟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发誓一定会把所有相关人士连根拔起,以牙还牙。 落松院中房门紧闭,聂含璋一脸肃穆地坐在厅堂之上,底下跪着四个姿容平常的年轻男子,低垂着头,一脸羞愧地看着地面。 “这事不怪你们,只能怪敌人太过狡猾和厉害,居然让你们都看走了眼。如今你们既知道了此事,便全力去追查吧,小心一些,不要打草惊蛇了,一定要给我揪出幕后之人。” 这时候去责怪暗卫们保护不力也无济于事,况且他们个个身兼数职,本身就交待了好多事让他们做,分身乏术也是有的,难免无法顾及周全。 “多谢主子不罚之恩,属下们一定尽快揪出幕后黑手,将功补罪。” “若是查到了眉目便随时来报,记住,要留活口,我自有安排。” 聂含璋重重拍着椅背,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这次不管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她都绝不会心慈手软。她一直以为与人为善,别人也会投桃报李,看来她还是太心软了,让那些人以为她好脾气。 “属下遵命。” 四个暗卫领命悄悄离去,屋里只余聂含璋和容嬷嬷、千雪、千霖四人。 “主子,两位太医都说毒物应该是混进了您的吃食中,而且那东西用银针根本探不出来,咱们怎么办?若是突然不用府里的膳食了,只怕要惹起下毒之人怀疑的,到时他们一害怕缩了爪牙,咱们便逮不到了。” 容嬷嬷忧心忡忡,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布局周全,恐怕不是那么好抓,否则她们也不会在主子被下毒一个月之后才查觉到不妥。 “我推算,五石散应该只是下在落松院小厨房的那些吃食中。大厨房的食物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想避过大厨房里那么多耳目下毒不太可能,风险太高了。而且大家的吃食都是一样的,下毒之人根本无法预估每次吃饭时我都会吃哪些菜,所以无法在餐桌上只针对我一个人下毒。若他在所有饭菜里都下了药,我吃了有事,老夫人和二房那些人也会有事,若真是如此,恐怕他的行迹早就败露了,所以对方更不可能这么做了。” 千雪想了想,点头附合:“主子说得有理。一日三餐您基本上都是和老夫人他们一起吃的,对方不好下手,而且若真是那样,您每天三餐,连续一个月食用,恐怕早就毒发了,症状也不会像眼下这么轻浅。太医说您是断断续续地服食了一个月有毒的吃食,奴婢想,会不会这是因并不都是每天都吃甜汤和养生汤的原因。咱们院里的小厨房,通常都是您想吃什么时,奴婢才会吩咐厨娘去做,其他时候都是不开火的。这十分符合两位太医所说的情况。” “嗯!从今天起,你们给我紧盯着小厨房里的每一个人,还有在这院子里伺候的每一个丫鬟小厮和侍卫也要多加留意,除了你们三个,其他人都有被收买下毒的嫌疑。” 聂含璋两条秀挺的柳叶眉都快拧成一条直线了。 情况不容乐观,涉及的嫌疑人数太多,要排查起来恐怕需要一段时日,而这段期间自己还得假装若无其事,不能让对方查觉到他们已经走漏了风声。 “那主子,小厨房的伙食咱们是不是要把它停了?他们肯定还会暗中下毒害您的,咱们既知道小厨房有问题,寻个由头封了它可好?” 千霖比较耿直,想事情不如千雪缜密,一听到主子有危险,第一念头便是把危险源给掐灭了。 “不可,以往小厨房什么情况,接下来也要保持原状,我要的那些甜汤糕点时常也要让人去做,否则怎么引出下毒之人?若是这时候小厨房出了事,怕是会打草惊蛇,我们要以静制动。” 聂含璋摇头否绝千霖的提议,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一切保持正常,让对方放松警惕,才有更大的机会揪出幕后之人。 为策万全,不漏过任何可能的疑点,那四个暗卫会去彻查大厨房和小厨房所有的食材以及器皿,包括监视食材运送进府的每个流程,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到底背后之人是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式下的毒,这样才能顺藤摸瓜。 “对了,千雪,你明天去趟集市买只小猫或小狗回来,若想知道对方是否真在小厨房的吃食下毒,只能用这个方法验证了。” 聂含璋并不是想牺牲一只可爱猫狗的生命,无奈之下只能先拿它们来做“实验”验证自己的想法。只要少喂食一点,发现苗头不对她就会立即停止,这样也不会伤害到无辜生灵。 “奴婢明白,要不要多买一只送给四小姐,她一向喜欢那些猫猫狗狗的,给她送一只,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席玉茹确实喜欢小宠物,连席克轩那只凶狠的豹猫在她面前也温顺像只小绵羊,十分乖巧听话。 她虽然嫁给了潘开远,但因为潘家买的新宅子最近正在装修,她和夫家便暂时住到了府里来。 席枭不在府里,多亏了有她这个小姑子没事陪着自己聊天喝茶逛街,要不然她都要无聊死了。 千雪考虑得的确周全,要是从不养宠物的她突然买了一只宠物回来,看上去是有那么点突兀。 倒不如明日带上席玉茹一起出府逛逛,引导席玉茹去买宠物,而自己只是因为席枭不在,顺便买一只回来解闷的,这样更加合情合理。 幕后黑手一直在暗中布局,现在轮到她反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放长线钓大鱼(1) 次日,聂含璋便带着席玉茹去集市各买了一只宠物回来,她买的是一只一岁左右的金毛大狗,并给它取名叫“金豆”。 席玉茹买的则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波斯猫,姑嫂俩带着两只宠物回府时虽引起了下人们出来看稀奇,倒也没发现有人对此特别敏感。 小厨房的汤水和甜点她还是照样让人做着,每日里喂食一点给大金毛,其他的汤水便拿去浇花,剩余的甜点全部打包装进了一个木盒里,然后借口要去娘家探望病重的祖母,让千霖她们把这些可能有毒的东西带出府扔了,顺便拿一些去找余大夫“化验”,看他能否从中再验出点别的什么来。 聂老太太病重,她这个嫡长孙女每天往娘家跑去探病,旁人只会觉得她孝顺,席老夫人这个婆婆也不会多说一句,倒是给聂含璋提供了现成的便利。 当然,她还得“装疯卖病”,没事骂个人,摔个盘子什么的,演戏演全套,务必要让对方相信她正在毒入膏肓。 或许是动物的身体机能和触觉反应都要比人类脆弱和灵敏,拿着小厨房做的吃食连续喂食了七八天之后,明显地感觉到金豆变得急燥不安,总是拿爪子四处挠东西,动不动就冲人吠上两句。 金毛可是狗的品类中脾气最温顺的一种,属于别人拿肉喂它两天它就会跟人跑的那种“傻狗狗”,脾气突然间暴成这样,显然是那些吃食有问题。 为慎重起见,聂含璋便停了喂它小厨房的吃食,每日开始换成拿大厨房的剩菜剩饭去喂它,果然,换了吃食以后,金豆便安顺了许多。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聂含璋更加确定问题出在小厨房,下毒之人就是把五石散混进了小厨房的吃食中从而暗害于她。 余大夫那边也传来了讯儿,说拿着聂含璋交给他的那些食物去喂老鼠,结果有一只老鼠像疯了一样狂咬木笼子,咬得鲜血淋漓牙齿掉了两颗也不知道停下来,表明最近送去的那些食物毒性增强了,可能是幕后黑手加大了毒物的剂量,让她千万小心。 与此同时,屋里拿汤水浇养的那几盒植物也相继出现了程度不一的枯萎症状,浇得多的那一盆叶茎几乎都变黑了,而另外两盆浇得少的花叶枯黄的现象也很严重。 聂含璋让暗卫偷偷将枯死的花草拿到府外埯埋,又重新换了新的绿植进屋,一切做得小心翼翼,就是为了不惊动下毒之人。 六月中下旬,距离席枭离京一月之余,聂含璋发现有人暗中下毒一事过去近半月之际,一日凌晨五点钟左右,四个暗卫捆着两个手脚被绑、嘴巴被堵着破布中年男子和年轻小厮敲开了落松院主房的房门。 聂含璋得知是暗卫深夜来报,心想一定是事情有了重大进展,匆匆穿好衣裳,让千霖等人点好油灯,迅速赶到了外屋。 被抓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和年轻小厮,心知事情败露,为求活命,暗卫们甚至连刑具都没上,他们就如竹筒里倒豆子般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 中年男人名叫张成,原本是在席府外院做粗活的一个家丁,平日里主要负责挑水劈材搬货这等粗重活计。 他一直有嗜赌的毛病,欠下了赌坊一屁股债,半年前刚把妻子卖入青楼抵债,然后又拿着这笔钱去赌,结果债台越筑越高。 大约两个月前,赌坊的人把他痛打了一顿,扬言如果再不还钱就要把他唯一的儿子卖入男妓馆做清倌。 张成心想着不能让老张家断子绝孙,便硬着头皮四下筹钱,可他恶名在外,亲戚朋友们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明知是会打水漂,哪个肯借钱给他。 张成一筹莫展之际,府里一个同样在外院做扫洒的粗使丫鬟小翠找上了他,说有一个赚钱的门道问他干不干,若是做得好,可以给他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张成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当即心花怒放表示不管什么活都肯干,拿了这笔钱他就可以还了赌债把儿子救回来。 小翠让张成干的事很简单,就是让他每天往落松院的小厨房挑送水时,到院外岔道的那两株榕树下歇歇脚,半刻钟后再重新送水。 张成一般都是在寅时过半(大约凌晨四点)挑水去小厨房,每日里走的都是同一条路线,为此他还特地早起了半刻钟前去送水,把中间离开的那个时段补回来,以免让人发现端倪。 虽也怀疑过小翠让他这么做另有所图,甚至送水期间张成也好几次偷喝过那些水,发现自己并没中毒,身体也没其它不适便打消了疑虑,不去理会这等闲事。 反正对方已兑现了承诺,先交给他六十两的订金,说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四十两,他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会惹麻烦上身,便一直装聋作哑。 负责彻查小厨房的两人暗卫最先发现水源有问题,便顺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连续蹲点了几日,终于发现了行为异常的张成,于是趁他今儿送完水回屋的路上,把他劈昏了带到聂含璋面前来问话。 另一个年轻小厮叫王顺,是小翠的表哥,在外院做扫洒的。一直心仪小翠想攒钱娶她回家。小翠便引诱他说一桩来钱的活计,只要他肯去做,不仅能赚取一百两好处费,她也会答应嫁给他。 钱色最壮怂人胆,王顺寻思着有了一百两银子就能下聘娶小翠了,于是明知是要往小厨房的水里下不明药物,他还是咬牙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王顺身材瘦小、手脚灵活,自小爬树抓鱼便很有一套。他每隔两日便会提前爬上那两株大榕树,借着枝叶繁茂树木的遮挡和黑夜的掩饰,蹲守在树上,等着张成在树下歇息的时候,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五石散悄悄往水桶里倾倒。 那段时间席枭身在皇宫,府中的暗卫和精干侍卫几乎全部调派出去为乾明帝做事了,府里的守卫难免松懈,是以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这些异样。 便是每日挑水从那路过,在树下歇息的张成也从未想过抬头去看一看顶上的大树。毕竟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瞧不见,更何况谁又会想到树上会藏着人呢。 由此可见,幕后之人对席府的人事运作和日息安排一清二楚,否则不可能拿捏得这么精细,算计得这么刚好。 毕竟张成是做粗活的,挑水累了在半道上歇一歇实乃人之常情,那个时间点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忙活自个的事,准备早饭、伺候主子们起床……几乎没人会路过那条岔道。 而王顺是在外院做扫洒的,他那个时候在外院扫地也很正常,就算是被人发现他突然不见了一会,也可以用上茅房或者在别的地方做扫洒搪塞过去,反正外院那么大,谁又会真的去在意一个扫地的小厮。 无论是张成、王顺还是联系起这二人的小翠,他们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平常走在府里都不会惹人多看一眼,偏偏就是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起“合伙”犯下了企图弑主的罪行。 若非被追查出来,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头上的。可见幕后之人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全。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暗卫们抓住了张成和王顺,便可顺着这两根小藤往上逮,逮住了小翠,顺便也就逮出了她背后的人。 小翠是在库房负责管理布匹和绣活的李妈妈的幺女,而李妈妈与周氏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兰嬷嬷是同乡好姐妹,李妈妈一家子都是兰嬷嬷介绍进府做事的。 用脚趾头想想,便能看明白,李妈妈和兰嬷嬷两个奴婢,哪有胆子敢害当家女主子,背后指使她们的必然是周氏无疑了。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使用的毒药五石散是朝廷禁物,寻常百姓一般也只是老一辈的人才听说过,见过它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更遑论是有人拿此物来害人了。 前朝仕家贵族之间当年十分流行服食五石散,经常聚众吸食极尽奢靡**,导致子孙只知享乐,一代不如一代。 可以说前朝覆灭与王公贵族吸食五石散大有关系,所以赵高祖在兵变篡位之后便下了禁令销毁所有五石散,并下令若发现私自制造五石散者一律杀无赦。 经过高祖、先帝、乾明帝的治理,五石散离普通百姓的生活已十分遥远,人们只是偶尔从说书人口中得知此物。 若非刘陈两位太医都是出身太医世家,见过前朝的污秽之事,否则也不能那么快就论定聂含璋所中的是何种毒物。若是换了一般大夫,恐怕什么也查不出来,定会以肝火旺盛之类的寻常疾病去医治。 等到聂含璋毒物攻心之际,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而且幕后黑手先是让人从小剂量开始下毒,到现在开始逐渐加大份量,若事情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恐怕最多再过一个月聂含璋不是毒入五脏痛苦而死,就是暴毙而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放长线钓大鱼(2) 整件事中,聂含璋感兴趣的是,五石散这种朝廷禁物,周氏一介内宅妇人究竟是从何得来的? 这种东西即便有钱也难买,就算席克轩父子在外面做生意认识的人再多,也未必有渠道和手段弄到这种会杀头的东西。 她以为,二房认识的那些人中,只有肃王赵堇懿和肃王妃高慕雪有可能拿出此物,并且他们也有理由想要置她于死地。 让聂含璋深感意外的是,谢清芜在这件事中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据聂含瑧给她传来的密信,高慕雪的手下在席府的接头人就是谢清芜,并非周氏。 聂含璋推测,五石散极有可能是谢清芜从高慕雪手中带进府里的,然后她再联合周氏一起布下了这个局来暗害自己。 她有点想不明白,谢清芜究竟是如何跟高慕雪勾搭上的?莫非是通过周氏?既然淑琴淑棋都是她的人,为何不索性让她们去做那个接头人,何必多此一举让谢清芜出面? 还有上次谢清芜半路被劫一事,至今还是没能查出个实质头绪来,她现在只知道高慕雪和谢清芜、周氏三人沆瀣一气,一心想要自已的命。 聂含璋的推理基本上是对的,但有一点她却猜错了。 高慕雪为了慎重起见,避免暴露自己在席府的这几个眼线,也为了避免引起谢清芜的怀疑,始终保持着和谢清芜与周氏的单线联系。 因此,谢清芜和周氏互相均不知道,她们其实都是在为肃王妃“效命”。这也是高慕雪为何不动用淑琴淑棋这两颗棋子,反而让谢清芜出面的原因所在。 用五石散来毒害聂含璋正是高慕雪的主意,而谢清芜就是计划执行人,她一个人没办法完成,于是便找周氏合作。 两人出于对聂含璋共同的憎恶与利益关系,一拍即合,然后便是周氏让自己的心腹去找人执行下毒任务。 整件事,周氏根本不知道有高慕雪的参与,谢清芜来找她帮忙时,她也一心只以为对方是想报上次被聂含璋羞辱之仇。 一步步环环相扣,算准了人心和时机,做得极为隐秘,倘若不是被聂含璋阴差阳错地发现了,恐怕她们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 聂含璋捋清了当中关节,便让暗卫把张成和王顺给放了,并让这两人当作没事发生,继续像以前一样行事。 张成和王顺心里明白,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做不好主子的吩咐,只怕是要没命的。 跟钱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了,两人均痛哭流涕地表示,一切会依照聂含璋的意思去做。 聂含璋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既然知道了谢清芜暗中与高慕雪有来往,她们总会有接触的,聂含瑧在信中说,她们的联络地很可能就是城东的一处胭脂铺。 那家胭脂铺的业主虽然隐得很深,但是聂含瑧在肃王耳边吹的枕边风多了,他难免就会不经意地向她透露一些高慕雪的情况,那家胭脂铺的主人正是高慕雪,而谢清芜曾到过那两次,或许她就是在那儿拿到的五石散。 聂含璋想想有理,两位太医说五石散无色无味,那是因为遇水即化,在入水之前是白色粉末状物,跟珍珠粉或者涂抹在脸上增白的水粉看上去估计没什么两样,谢清芜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进府里,也不怪几个暗卫没查觉。 从今天起,她要撒下一张天罗地网,把高慕雪、周氏和谢清芜等人一网打尽。她有的是耐心和对方周旋,但对方一心等着席枭不在的时机动手,恐怕也是想等他回京之前就解决自己,所以未必有那样的耐性可以等得起。 她要助推幕后黑手一把,让她们加快脚步来“害”自己,越是形势紧急,敌人就越容易露出马脚,这一次她定要人赃俱获,让这些小人无所遁形。 聂含璋把自己的“锄奸”计划详细向几个暗卫,容嬷嬷等人交待了一番,再过两日就等着好戏开锣吧。 六月二十五日,聂含璋收到了几封从驿站送来的信,是席枭半个月前在南下途中写给她的,每一封都在向她介绍沿途的景色风光,吐露着对她的思念之情。 他离开的这一个月,聂含璋何尝不是夜夜思君,此时收到席枭的来信更是当作宝贝一样看了又看,并将其锁进梳妆屉里珍藏起来。 从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可知,席枭和太子一行已顺利到达江南,暂时住在江州知府的府衙里,她提笔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只报喜不报忧,让席枭专心治患护主,早日归来。 她知道这封信送出去,最快也要二十多天才能到达席枭手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希望他能够快些完事尽早归京。 聂含璋把信交给驿站的信差,送走了人之后,容嬷嬷和千雪千霖一齐进了屋,悄声告诉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可以依计行事。 不一会,落松院的下人们又听到了主人卧房里传出了女主子的咆哮声,不由纷纷摇头,躲得远远的。 自从将军走后,少夫人一直心情欠佳,没事总要发火骂人,这半个月来也不知骂哭了几个小丫鬟,摔坏了多少个盘子,便是连千霖千雪这些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也免不了挨骂,搞得是人心惶惶。 众人虽躲了起来,却还是拉长了耳朵听着主人房里的动静,听听八卦也好。 可是就在他们听着女主子骂人人骂得津津有味时,突然里头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传出了千雪千霖惊慌的尖叫声,隐约像是在喊:“快来人啊,少夫人昏倒啦,快去请大夫啊。” 接着,众人就见千霖一脸急色地跑了出来,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少夫人昏倒了,还不快去叫大夫……记得去找瑞医堂的余大夫……” 这下看热闹的仆婢们顿时慌了手脚,有人急忙跑去院外吩咐门房去请相熟的大夫来,有人急忙跑去荣禧堂向老夫人报信,还有一两个趁着混乱,悄悄地往西边二房的院落方向去了。 不到一刻钟功夫,席老夫人满脸担忧地赶过来了,周氏得了信也来了,便是大门不出二门少迈的谢清芜也闻讯赶来了。 容嬷嬷冷眼看着周氏和谢清芜故作担忧地安慰席老夫人,心里一阵阵冷笑,她们可真是有心了。正愁她们不来呢,来了这戏就更有意思了。 过了一会,余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了。他如今可算是席府的御用大夫了,但凡有个感冒发寒身体不适的,几位主子都习惯都找他看病。 余大夫跟着千霖进了内室,席老夫人等人皆知余大夫给人看病时不喜外人在侧,遂都在外屋等着。 假装昏迷躺在床上的聂含璋听到余大夫的说话声,猛地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翻了身,冲他招了招手。 余大夫一早就跟聂含璋串通好了,帮她演这出戏的,这会拼命忍着笑,背着药箱走过来,装模作样地给她把起脉来。 聂含璋体内的余毒经过刘陈两位太医的药方调理已经清除干净了,脉象和舌苔均已恢复正常,但余大夫在把脉时却又发现了另一种情况,虽然这种脉象现在还很微弱,但着实像是滑脉。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余大夫开始慎重地查起脉来,过了好一会,才缓缓低笑道:“恭喜少夫人,您有喜了。” “咳……咳咳……”聂含璋闻言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惊天动地的咳起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余大夫。 容嬷嬷三人却是喜笑颜开地围过来,七手八脚地帮聂含璋顺气,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余大夫您说真的?我们家主子有喜了?” 余大夫眯着眼睛笑:“虽说脉象有些薄弱,但确是喜脉无疑。若是众位不放心,过个五六日老夫再来确诊一遍。” 聂含璋又惊又喜又是忧地坐在床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炸弹”炸得整个人都懵圈了。 席枭走前的那一夜,说想要一个孩子,结果这孩子真的就来了,他还真是厉害,一击即中啊。 外屋的人都听到里头传来了聂含璋的咳嗽声,知道她应是醒了,席老夫人便隔着门问:“容嬷嬷,你家主子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被婆婆这么一叫,聂含璋立马回神,外头还有两个敌人在刺探军情呢,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怀孕了的消息,否则对方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她怀孕的这件事一定要保密,除了这屋里的四个人,再也不能让再第五个人知道。 聂含璋低声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几人,大家都明白事关重大,自是点头应下,一定守口如瓶。 “老夫人,主子已经醒了,余大夫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大家很快就敛去喜悦的神色,依计行事,容嬷嬷将计把老夫人她们请进屋里,总得让周氏与谢清芜在场亲眼见到“实情”,她们才有可能中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请君入瓮(1) 席老夫人和周氏等人进了屋,看见聂含璋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潮红,许是刚才咳得凶了。 余大夫正坐在桌旁开药方子,席老夫人坐到床边,扭头问他:“余大夫,老身的儿媳妇怎么样了?她的身体没什么大恙吧?” “老夫人,少夫人的脉象看着像是肝火郁结,郁气难抒所致,这天气渐热了,再加上心火旺盛,少夫人难免就会出现一些身体不适。今儿估计是情绪激烈之下所以才会昏厥,没什么大碍,您不必太担心。老夫会给她开一些平肝清火的药,喝上几剂兴许就能好了。平日里得让少夫人多出门走动走动,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总闷在屋里,自然就无病无灾了。” 余大夫按照他们早前约定的给出了诊断结果,一旁的周氏和谢清芜听了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唇边均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哦……没事就好,适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席老夫人如释重负,拍着聂含璋的手轻笑。想必是因为儿子不在,儿媳妇担忧所致,所幸没事就好。 “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儿媳也没想到肝火郁结竟也会致人昏厥。看来我真得听余大夫的话多出门走动,要不然闷在屋里总爱胡思乱想,脾气也日渐看涨,害得大家都受累。” 聂含璋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余大夫的诊断结果没有半点疑异。 落在周氏和谢清芜眼里这实属正常,余大夫是聂含璋自己请来的信任的大夫,对方说什么她自然是信什么。 “娘明白的,你担心枭儿的安危,聂老太太又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着急上火乃人之常情。只是你担心归担心,一定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若是你病倒了,枭儿回来了我可如何向他交待啊。还有,这府里一大摊子的事怎么办哪,我这个老婆子可管不过来。” 席老夫人其实是心疼儿媳妇,最近她娘家夫家两边跑,着实累到了,心里压力大情绪变差也是有的,她十分能理解。 “多谢娘体谅,儿媳一定会保重身体的,不敢再让大家费心了。也多谢二婶和谢姑娘过来看我,你们有心了。” 聂含璋突然冲周氏和谢清芜道谢,语气客套地很,是她一贯的作派。 “侄媳客气了,一家人嘛,虽说咱们平常有些小磨擦小误会,但婶子心里还是拎得清轻重的。枭儿不在,这个家还得靠你撑着,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周氏笑得一脸和煦,心里却巴不得聂含璋快些中毒而亡。 谢清芜则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这些日子在府里有劳少夫人多加照顾了,清芜过来看看是应该的。” 聂含璋放在被窝里的手,紧紧揪住床单,慢慢地平息心头的怒火。这两位果然是戏中高手,试探到目前为止,她们均未露出半点异样。 “娘,既然余大夫都说了我没事,你们便不要担心了,回去忙自个的吧,我胸口仍觉得有点闷疼,想多躺会。” 第一步计划走到这里差不多了,接着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娘先回去了,若还觉得有不妥的,记得再召余大夫进来给你瞧瞧。” 儿媳妇都这么说了,席老夫人断不会留下来给人添堵,她都起身走了,周氏和谢清芜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也纷纷起身告辞。 这时余大夫也写好了药方,把它交到了千雪手中。 “这张药方你们拿好了,回头找人跟我去瑞医堂抓药吧。先让少夫人喝上几天,若是还没起色,我再过来瞧瞧。” “好的,奴婢这就跟着您去抓药。” 千雪接过药方,十分自然地应下来。 主子现在的情况特殊,抓药这种事她哪放心交给别人去办,必须只能由她们三个贴身伺候的人亲力亲为才安全。 周氏探过头去趁机瞄了两眼,看见药方上写着百合、枇杷叶、罗汉果等药名,心下不由更加放松。 虽然她不懂医术,但药方上头列的那些东西都是清火利肺的东西,她还是听说过的,看来余大夫的医术也不过尔尔,什么都没诊断出来。 几人陆续往门外走时,聂含璋突然开口叫住了席老夫人。 “娘,请您留步。今儿收到夫君的来信了,我适才一激动昏了过去,险些忘了告诉您这件大事。您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给您拿信。” 聂含璋从床上起来,故意放慢脚步往梳妆台走,她要等着让周氏和谢清芜先走才行。 “真的?枭儿来信啦?他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快拿来与我瞧瞧。” 席老夫人一听儿子来信了,本要迈出大门的双脚立马改了方向,折身又返回内室,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周氏与谢清芜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接着往外走。 席老夫人要看儿子的来信天经地义,她们是外人,哪有资格看,留下来只会多添尴尬,而且也显得十分突兀,没得让聂含璋起疑,还是先行离开最为稳妥。 余大夫和千雪就在周氏和谢清芜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边走边说话,他们的对话被身后不远处的谢周两人听得有八分清楚。 “千雪姑娘,恕老夫多嘴问一句,少夫人近来的饮食状况如何?有没有食用了一些平日里并不常食用的东西?” “主子一向是和大家一起都在花厅里用餐,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就算是小厨房里安排煮的甜汤之类也都是往常她爱吃的那些。少夫人嘴刁,不会轻易尝试眼生的食物。余大夫为何有此一问?是不是主子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哦,不是,不是,老夫只是顺便问两句而已,应该是我多虑了。” “余大夫,什么叫做您多虑了?莫非主子此次昏迷一事另有蹊跷?若是您真的查觉到什么不妥,还请直言相告,我们家主子什么都受得起。” 周氏和谢清芜在后面听得心惊肉跳,眼看着千雪的声音焦急起来,甚至扯住了余大夫的袖子不让他走。 “哎呀,千雪姑娘,老夫只说了一句,你却说上十句。少夫人的脉像是有些似是而非,老夫现在也不敢断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就先依着这个药方给少夫人喝上几天,若是情况有好转,那便是我多想了,没什么问题。若是少夫人还觉得身体不适,那老夫过两日再来复诊,这样可好?你们不要跟惊弓之鸟似的,有个头疼脑热的便瞎着急。到底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余大夫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睛的,显然也着急了。 “好,那我便先跟着您去领这几日的药方,让主子好生喝着,若是她喝了不见好,我再让人请您到府里走一趟。” 千雪这才松手,跟着口中碎碎念的余大夫疾步往院门外走。 周氏心口砰砰直跳,瞧见谢清芜也变了脸色,强打起精神道: “谢姑娘,我想绣一套新鞋面,你绣活那么好,若是有空的话,可否移步到西院指导我两下。” “婶子说得哪里话,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难得您瞧得上眼,咱们这便去吧。” 谢清芜心知肚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步履匆匆地往二房方向去了。 假装出来吩咐院中下人做事的千霖,见这二人鬼鬼祟祟地走了,冷哼一声,折身回了内室。 周氏与谢清芜进了内堂,随手就将身边的仆婢全部遣散了出去,除了兰嬷嬷,其他一个也没留。 “谢姑娘,你说刚才余大夫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周氏阴着脸,眼里闪烁着不安。 “他可能只是把出了聂含璋的脉象有异,并不一定就是查出真实的病症。给我五石散的人告诉过我,此物很是罕见,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余大夫这个年纪的未必知晓此物。或许他只是故弄玄虚罢了,我们不该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谢清芜想起肃王妃跟她说过的话,强自镇定下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余大夫游历四方,见识广阔,难保他在别的什么地方听说过或见过此物,要是真是被他诊断出来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周氏不敢苟同,这种事还是小心为上,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婶子说得有理,是我太掉以轻心了。那您说该怎么办?是不是让动手的人这两天先停一停,不要再往小厨房的水里加东西了,咱们避一避风头?正好我手中的东西也见底了,过几日我再出府去拿。” 周氏沉着地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想来是最近咱们添加的剂量过多了,以致聂含璋病情加重,或许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兰嬷嬷,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没有让人发现吧?” “夫人您放心好了,张成和王顺那儿一切顺利着呢,这几日还在尽心办事,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他们不敢出差错。” 兰嬷嬷信誓旦旦地向周氏打着包票,说得周谢二人放下心来。 “那就好,你让小翠去告诉王顺一声,这几日先停了下药,让他安心做他的扫洒工作,随时再听候差遣。” 周氏不假思索地吩咐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兰嬷嬷领命下去了,周氏和谢清芜还在屋中商量着对策。 “婶子,我是说万一,万一咱们停了药也不管用,还是被余大夫发现了,到时该怎么办?聂含璋和老夫人必定会下令彻查的。倘若追查到咱们身上,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谢清芜有些后怕,当初做这事时,她是一点也没考虑过后果,一心只想着报仇血恨。现在仔细想了想被发现可能的后果,不免有些心惊胆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请君入瓮(2) “谢姑娘到现在才来害怕吗?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当初既决定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若真如你所说,事情败露了,咱们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让聂含璋提早上西天。至于老夫人嘛,年纪这么大了,儿子在外身陷险境,儿媳又突然郁郁而终,一时伤心惊惧过度,中风瘫痪了也很正常……” 周氏眼中划过一抹狠戾,看得谢清芜不寒而栗。 “婶子,我只想有仇报仇,我想对付的只是聂含璋,不关老夫人的事。我不能伤害她,否则席大哥回来以后知道了,他绝不会原谅我的。” 谢清芜被周氏流露出的狠劲吓到了,小心地低声劝解了一句。 “哼……”周氏冷笑,“谢姑娘到了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你以为枭儿就能原谅你对他的杀妻之仇?莫非你还想着聂含璋死了以后,你就能取而代之?谢姑娘你别傻了,若是枭儿和老夫人知道实情,你觉得以他们母子二人的脾性,我们还有活路吗?” 谢清芜瞬间白了脸,无言以对,心里涌上无边无际的绝望。 周婶子说得对,她早就不该抱有什么奢望的,若是被席大哥得知自己害了聂含璋,只怕他会亲自杀了自己吧。 “谢姑娘,你要弄清楚当前的形势,咱们两个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你也不要连累我。” 周氏冷冷地睨了一眼谢清芜,这个蠢货,席枭能从江南活着回来再说吧。 丈夫跟她说过,肃王让他们在府里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不管能不能从聂含璋和老夫人嘴里问出那东西的下落,都不能让她们娘俩活命,确保那样东西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往深了想,肃王的意思这不明摆着么,席枭肯定是没命从江南回京的,否则他哪敢肆无忌惮地对老夫人和聂含璋下手,不怕席枭回来以后找他拼命吗? 席枭手里可是捏着十数万边卫军的虎符,还有十万禁卫军的调令,惹急了他,管他什么肃王,都够喝上一壶的。 谢清芜还以为是自己在帮她的忙,其实是她在帮着自己除去聂含璋和老夫人。这个蠢女人,不好好利用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谢姑娘,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那些人的,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咱们头上来。只要聂含璋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就算两个月之后席枭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对着一具腐尸,他也无能为力。我办事,谢姑娘且放一万个心,我是不会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的。” 周氏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彻底把谢清芜收服住了。 她终究是涉世未深,论心机歹毒,不及高慕雪半分,论老谋深算又哪比得上席克轩夫妇,自然是被这几人耍得团团转。 送走了谢清芜,从内堂侧房里踱步而出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席克轩。 “夫人,这个姓谢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吧?我看她胆小怕事的,会不会坏了咱们的大计?” 早在周氏和谢清芜进屋前,他就已经在内堂了,为了避开两人特意进了侧房,适才她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全了。 周氏自然是知道丈夫在场的,一进屋兰嬷嬷便给她使了眼色,只有谢清芜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老爷放心好了,就是因为她胆小怕事,更不敢将此事声张。如今她的小命可是命捏在咱们手中,她岂敢不从?再说了那毒药可是她带进府的,也是她要毒害聂含璋的,张成和王顺等人也是收了她的好处才铤而走险的,跟咱们可半点关系也没有。正好有她这个替死鬼挡在前头,对咱们不是更有利吗?” 周氏“嚯嚯”奸笑了两声,笑声里全是得意。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到时记得处理干净王顺那些人就好了,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留。” 席克轩与周氏不愧是一对“交心”的夫妻,一样的心狠手辣。 “他们不过是小蝼蚁,费不了事,老爷不必担忧。倒是肃王爷交待您和宸儿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要的那样东西有眉目了吗?” 席克轩摇头,一脸的为难纠结。 “我与宸儿借口去席枭的书房里找过几次,却仍是一无所获。其实肃王也不确定那样东西是否就在府里,他让我们打听也只是以策万全,以免那样东西落到太子或其他王爷手中。倘若东西真在府里,很可能是席枭把它交给大嫂和聂氏保管了,东西若真在她们手中,想要撬开她们的嘴巴只怕比登天还难。” “老爷,肃王让你们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它真在大嫂和聂氏手里,或许妾身可以帮得上忙,毕竟妾身一个女眷想要去套话或者进出她们的房间都要方便得多。” 周氏一直心痒痒地想知道丈夫和儿子究竟找的是何物,这么神神秘秘的。 席克轩认真思索了一会,觉得妻子说得不无道理,千万不能小看女人家之间的闲聊,往往重要的信息就藏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肃王交待咱们找的是禁卫军军令牌,纯金打造的一块菱形令牌,正面中间有一个‘禁’字,背后是九龙盘柱的图形。有了这块令牌便可号令二十万禁卫军为其所用,届时这天子之位便能唾手可得。” 席克轩悄悄跟周氏咬耳朵,小声向她透露了机密。 周氏紧张地睁大了眼睛,低声说:“枭儿手中的那块禁卫军令牌不是只掌管一半禁卫军么?怎么又变成二十万了?另外十万禁卫军不是由肃王的老丈人高太尉执掌着么?莫非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早前皇上病重之际就将两块拆分为二的禁卫军令牌收了回去,你们妇人很少关心朝堂大事,自然不知道此事。肃王在皇宫的耳目说,皇上在昏迷之前已经把这两块令牌合二为一偷偷交给了席枭,所以即便咱们找不到,就算毁了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中。” 周氏听罢,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老爷,若是咱们帮肃王爷找到了这块宝贝,他会如何奖赏?” 席克轩眯着眼睛低笑,“夫人,若是您真能帮为夫找到这块宝贝,那可是帮了肃王大忙。以后这将军府的女主子之位就由你来坐。不仅有二品诰命夫人加身,以后咱们的子孙也能永世蒙荫。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咱们岂能错过呀。” 周氏咧着嘴傻笑,仿佛看到了自己穿上二品诰命夫人服接受府中众人的朝拜,不由心花怒放。 “老爷,你放心好了,为了咱们一家子的富贵前程,妾身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您找到此物的。” “那就有劳夫人了,为夫等你的好消息。当然了,我和宸儿也会暗中加派人手一起找的,时间急迫,咱们得抓紧把它找出来。” 周氏慎重地点头,以后是穿金戴银成为人上人,还是一辈子就这样仰人鼻息地活着,全看这一回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论席家二房夫妇俩在暗地里是如何谋算大房,落松院那边的情形却是有些手忙脚乱。 聂含璋突然被诊出了怀有身孕,这事又需得严格保密,如此一来,能够照顾她的也只有容嬷嬷和千雪千霖三人了。 千雪当日跟着余大夫回了瑞医堂,抓回了不同的两味药,一味是平肝清火的,拿来混淆视听的,另一味则是抓给聂含璋稳胎的安胎药。 如今形势堪舆,熬药这种事她们岂敢假手于人,都是由千霖千雪亲力亲为,从头到尾盯着,眼皮子一下都不敢眨。 虽说小厨房这边的水这两天那边停了动静没再下药,应是安全的,但也不敢完全保证没问题,这两日她们都是让暗卫半夜三更地偷偷去井里现打干净的水另外装桶备用。 一连被逼喝了三天的安胎药,被容嬷嬷等人像个国宝一样地保护起来,聂含璋不免失笑,自己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居然连床都不让她下。 何况余大夫都说了喜脉的脉象很弱,他也不十分肯定就是喜脉。她的小日子常有推迟,之前又一直在喝药清毒,脉象有些紊乱也是正常的。万一闹了乌龙怎么办?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不管是否怀孕,依计还是要把余大夫再请进府里一趟的。这一次是要向敌人投放烟幕弹,要让作贼心虚的她们慌了手脚。 听说余大夫再被请进府里,周氏和谢清芜又在西院碰了头,双双捏了把汗,希望一切能够像她们所期待的一样顺利。 余大夫还是先替聂含璋把了脉,这一次确定是喜脉无疑,她真的是怀上了孩子。听到确信,聂含璋如坠梦里,只觉一切来得太快,这惊喜有些不真实。 可要真怀了孕,最麻烦的还是,随着她怀孕时间越长,就会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孕相,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了。 如今她的处境是四面楚歌,外有劲敌,内有家贼,他们联合起来,不仅要夺她手中的禁卫军令牌,还要取她的性命。 偏偏现在她肚子里又多了一条小生命,如何在这种内外交困的严峻形势下护得自身母子周全,需得有一个万全之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请君入瓮(3) 余大夫进落松院一刻钟之后,埋伏在暗中的二房耳目便发现千霖一脸慌张地出了房门,匆匆往荣禧堂方向跑去。 没过多会,千霖便带着席老夫人回来了,两人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凝重。进屋之后,千霖还特意在门口守着,其间不见任何人进出,他们也无法靠近,不知屋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席老夫人才出来,身旁还跟着余大夫,交头接耳低声在说着什么,每个人的面色都似凝了霜,又冷又沉。 亲自送走了余大夫,席老夫人又返回了落松院,在主人房里和聂含璋呆了整整半天,婆媳俩甚至连午膳都是在房里食用。 一直到下午未时,席老夫人才一脸寒霜地离开落松院,而聂含璋至始至终未踏出过房门一步。 周氏和谢清芜听到眼线传来的消息,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莫非余大夫发现了什么端倪?这几天见聂含璋活蹦乱跳的,而且王顺那边也停了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难道余大夫当真有这个本事不成? 猜疑无用,当天晚上众人一起在花厅用膳时,还是不见聂含璋的身影,周氏便顺水推舟地向席老夫人套话,假意关心聂含璋的身体,实则想试探出今天余大夫究竟跟她们娘俩说了什么。 结果却一无所获,席老夫人一口咬定聂含璋是郁结难抒,再加上疲劳过度累倒了,需要在房里静养几天,让周氏等人不要前去打扰。 越是如此,周氏和谢清芜心里就越是难安,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去打探消息。万一余大夫真的诊断出了五石散,她们关心太过则显得异常,很容易就会让人猜想到她们头上来,所以也只能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让人暗中打听。 再过两日,不仅余大夫来了,就连宫中的太医也看在席枭的面子上,被聂含璋一纸贴子请来了,来的还是两位颇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一起去了落松院给她瞧病。 这两位太医正是上次在聂府为聂含璋把脉,诊出她中了五石散的刘陈两位太医。这件事日后若是要见官,两位太医也是个强有力的证人,所以聂含璋不得不厚着脸皮请他们帮人帮到底。 同时聂含璋安排千霖等人故意放水,在府中散布“少夫人得了重病,余大夫和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的风声,力求让它们传到周氏和谢清芜的耳朵里。 一连数天,聂含璋都是闭门不出,小厨房里天天弥漫着一股药味。而余大夫每日必到落松院报道,每次必由席老夫人陪同在侧。 每当此时,落松院的院门便紧紧关闭,连只鸟也飞不进去,整个落松院上空似是乌云密布,阴沉沉地让人喘不过气。 下人们都从中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纷纷对此前传出的那则少夫人重病在床一说深信不疑,一时间人人自危,府中上下都在交头接耳地悄悄议论此事。 席老夫人出面镇压了一回汹涌的流言,但聂含璋还是闭门不出,不由地让人觉得她此举是欲盖弥彰,反而更加坐实了众人对少夫人重病卧床的猜测。 周氏和谢清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大房不仅请来了余大夫,还请来了太医,突然又传出聂含璋病重,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按理来说,那些五石散的份量还不足以让今时今日的她卧病在床,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席克轩倒是十分冷静,见在府中探不出任何消息,便花了一大笔银子向瑞医堂的学徒买来了余大夫开给聂含璋的药方,并委托肃王一方的人拿去给别的老太医查验。 事实证明,那果然是一张解毒的方子,而且还是照着五石散的毒性去解的,这足以说明他们下毒一事已经败露。 五石散本就不是什么剧毒,它的妙处就是在于能让人一点一点地丧失神智,然后得了失心疯,生不如死。想利用它杀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一次性下足了份量,也会让人心悸窒息而亡。 周氏等人本想一次次慢慢加重药量让聂含璋发疯发狂,之后再下重药送她归西,这样众人便会以为她是得了郁燥之症而死的,不会轻易惹来怀疑。 可眼下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控制,她们的计划早早败露了。 聂含璋如今身中的毒素完全不足以致命,再加上有太医和余大夫为她解毒,想必她很快就能痊愈。 而席老夫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实情,所以每次余大夫进府时都陪同在旁,或许她们已经暗中派人调查此事了,若是再不拿出对策,他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其实,那日在屋里,聂含璋的确是向婆婆直言相告了自己被人暗中下毒一事,并将她调查到的情况悉数说给了席老夫人听,也将自己的锄奸计划详细告诉了对方,唯独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孤掌难鸣,一人之力始终有限,她现在急需席老夫人的帮助,所以必须将实情相告,同时也是让婆婆有个防备,免得她也遭人暗算。 至于隐瞒怀孕一事,实属迫不得已,席老夫人天天盼着早日抱孙子,她就怕婆婆得知了这个喜讯之后,会难以抑制她的欣喜之情。 所谓关心则乱,这个时候她们一点失误也不能犯,为了肚中的那条小生命,一切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当日,得知实情的席老夫人可想而知是怎样的愤怒惊惧,为了揪出府中的害群之马,她当然全力支持儿媳妇的计划。 包括聂含璋假装重病在床,包括对外散播她重病一事,以及让瑞医堂的学徒假装被收买一事……全部都在她们的计划之列,目的就是为了给周氏等人制造压力,逼得他们再度出手。 一种可能是,他们害怕事败查到自己身上,第一时间肯定就会着急去处理掉那些知情人士,比如李妈妈和小翠,还有张成王顺这些人。 就算不是杀人灭口,也一定会寻个理由把他们打发得远远的,一旦对方动手了,他们这边就开始抓捕计划,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到时不怕没有人证物证。 另一种可能是逼得他们狗急跳墙,索性一股作气地想要弄死聂含璋,来个死无对证。 这样更好,他们可以将计就计当场抓个现形,幕后黑手也更加无从抵赖。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在事情并未完全败露的情形下,一般人的选择都是想方设法掩饰罪行,而不是在明知有其他知情人的情形下继续行恶,除非他们打算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人灭口。 席老夫人认为,席克轩夫妇和谢清芜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除非是背后的肃王夫妇要将军府的人赶尽杀绝。 聂含璋却不敢跟婆婆明说,自己手中握着肃王想要的一张王牌,对方为了获得此物,是极有可能会把将军府逼入绝境的。 席克轩父子几次假借借书的由头,进入席枭的书房翻找东西,她不是不知情。周氏安插在落松院的眼线总在她房门外探头探脑,甚至那些倒恭桶的、做卫生的粗使仆婢进入她的房间后偷偷翻过箱柜和梳妆台的行径……她统统都看在眼里,只是不声张罢了。 她就是要看着这些跳梁小丑蹦跶,看他们心急如焚却一无所获的样子,这样才大快人心。 二房一家子除了肖氏和陈姨娘,都是肃王夫妇的鹰犬,他们“大张旗鼓”要找的东西,十有**就是席枭交给她的禁卫军令牌。 不过她把它藏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聂含璋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话说回来,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这么一布局,确实打乱了席克轩夫妇的阵脚,肃王交待的东西还没找到,他们现在也不敢贸然对她们婆媳下死手。 为免自身恶行暴露,坏了后面的大计,席克轩夫妇果然选择了清理手底下知情者这条路数,这正中聂含璋下怀。 事不宜迟,没过两天周氏便寻了个李妈妈的错处,把他们一家子赶出了席府,不料却传来噩耗,李妈妈和她的幺女小翠在半路上被人拐走了,下落不明。 席克轩夫妇和谢清芜听到消息,头皮都麻了。怎会有那么巧的事,偏偏就李妈妈和小翠失了踪迹,搞不好是被老夫人和聂含璋的人抓住了。 席克轩夫妇银牙暗咬,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参与下毒一事的那些人是不能留活口了。 就在席克轩夫妇想要设计让王顺和张成死于意外之际,这二人却突然消失了,遍寻不着,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下周氏等人更是吓得冷汗淋淋,坐立难安。 事实明摆着,有人查到了这些人头上,把他们给抓走了。而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恐怕没两天就全招了,届时把他们全抖落出来,怎么办? 最毒妇人心,无毒不丈夫,患难面前,席克轩夫妇齐齐想到了早前就定下的一条妙计,那就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卸到谢清芜头上。 反正不管是李妈妈和小翠母女,还是张成和王顺……这些人最终都只能查到兰嬷嬷身上,因为所有事情当初都是由兰嬷嬷一力操办的。 只要兰嬷嬷一死,那就死无对证了。到时尽可说她是被谢清芜重金收买,为对方做事的,而他们夫妇从头到尾都是被瞒骗其中,并不知情,这样就可洗清罪名了。 诬陷一个死去的下人何其简单,只要往她的屋里多塞点银子,放些谢清芜的贵重首饰进去,就能伪造出她被收买的假象。 虽然这个计划听上去有些牵强,可信度不高,但最重要的是别人没有证据能追查到他们夫妇身上,单凭谢清芜的口头之言,也是无法给他们定罪的。就算到最后洗不清嫌疑又能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挺过这一阵,拖住席老夫人和聂含璋,待肃王那边掌控了大局,到时候还怕没机会翻盘吗? 席克轩夫妇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事已至此,他们已无退路。 说是走火入魔也好,鬼迷心窍也罢,他们只知道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不管前方遇到任何阻碍,他们都要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皇帝驾崩 聂含璋这么着急地逼迫对方动手也是出于无奈,她要赶在孕相显怀之前,就把这些人清理出门户,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患无穷。 如若不把这些人连锅端走,这样的事情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陷入没完没了的算计与报复的恶性循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此时,朝野上下发生了一件令山河变色的大事,仿佛命运冥冥之中在不停推着她往前走,让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七月初五,早上本来阳光普照的睛好天空,到了下午突然阴云密布,天雷滚滚,白天就如黑夜一般。 一记又一记的雷电响彻上空,光亮划破黑沉沉的云层,照得人心惶惶。 申时刚过,电闪雷鸣的天空突然安静了片刻,就在这短暂的万籁寂静中,蓦然从皇宫方向传来了整整九声洪亮悠长的钟鼓声。 彼时正在屋里看小人书的聂含璋惊得手一抖,书本直接从手里滑落在地,整个人“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九九归一,只有在皇帝驾崩的时候才会敲九声钟鼓,如果适才她没听错的话,那就意味着乾明帝仙逝了。 这对席家来说绝对是个噩耗。 席枭不在京城,乾明帝和徐皇后就是席家的保护神,一旦他走了,如今太子又不在朝,恐怕肃王一党要只手遮天了。 席枭临走的那天夜里跟她说得很清楚,若是皇帝驾崩,让她千万当心肃王一党,没了乾明帝这个靠山,恐怕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对骠骑将军府下手了。 窗外闪过一个大雷电,直接劈在了正对窗门的那颗梨树上,当即劈断了如碗口粗般的树干。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哗哗而下,似是老天也在哀悼一位明君的离去。 聂含璋沉浸在巨大的惊愕和思索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感觉到一股湿意扑面而来,她才神思恍惚地往后退了退,千霖几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关门窗。 “容嬷嬷,刚才你们都听见了吗?从皇宫那边传来的钟鼓声?” 聂含璋坐在软榻上,拿起一杯温水慢慢喝着,压压惊。 “奴婢们都听见了,想来宫中晚些就会派人给您和老夫人送丧服过来了。您二位都是二品诰命夫人,将军不在,兼之又是席家的代表,恐怕得在皇宫里守满头七才能回来。可您的身体,正在前三个月的稳胎期,哪能跪上七天啊,便是半天也跪不得。老奴看,主子您怀孕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容嬷嬷看着主子依然平坦的小腹忧心不已。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帝突然在这时候驾崩,为了保证她们母子安危,必须向宫中上报主子有孕的消息。 历朝皇室祖训本就有规定,凡是怀孕临盆的朝臣家眷进殿守丧时,皆可酌情对待,免去跪拜之礼。 聂含璋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这会宫里只怕乱了套,外头雷电交加的,恐怕报信的人今儿来不了,不过你们先把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吧,明儿起估计得在皇宫呆上七天了。” 她心里何尝不是在打鼓呢,如今的皇宫必是危机重重,肃王夫妇也在宫里,以他们在宫中的势力和手段,若是真想在守丧期间弄死自己,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能仰仗的只有皇后娘娘了,席家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相信徐皇后断不会对保护太子安危的大臣爱妻袖手旁观的。 “千雪,一会等雨下得小了,你坐马车赶去靖安侯府一趟,把咱们府里的情况跟温惠公主说说,请她帮帮忙。” 柳尚香是徐皇后的义女,她进宫肯定能见到皇后的面,让她出面帮说两句,只要徐皇后肯提供一个庇护所给她,保他们母子平安就好。 聂含璋坐着想事想累了,便又躺到了软榻上继续想,怀孕以后这个时候她通常都是要睡一觉的,不过出了这样大的事,今天她可能是睡不着了。 双手轻轻抚上腹部,聂含璋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小家伙来得真不是时候,可命运就是如此神奇,为了保护她和席枭的孩子,不管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若是皇帝驾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就是席枭可以提前从江南回来了。 皇帝死了,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怎么可能不回来奔丧,他可是要打头幡的,待皇帝下葬到皇家陵墓,太子便可继位了。 依照祖训,先帝仙逝,太子必须送葬,否则对龙脉有碍。所以太子不在,乾明帝的遗体也没法安葬,过了头七法事之后,应该就会把先帝的遗体放入冰棺,等着太子回京后再送葬皇陵。 最关键的时刻,太子必定是昼夜兼程地往回赶的,快的话,或许他们二十天左右便能回京了。 聂含璋躺在榻上胡乱地想着,终究是挨不住孕期的生理反应,眼皮子越变越沉,慢慢地合上眼,轻轻入睡了。 外头的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时辰,然后天空又咻然放睛了,在西边方向还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 后来民间有许多传说,说当时那道彩虹上还静卧着一条青龙,很可能就是乾明帝的化身等等,说得玄乎其玄。 不过聂含璋当时睡着了,错过了此等奇景,等她从软塌上睡醒时,只看到雨后放睛的天空,以及坐在榻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的婆婆。 “娘,您怎么来了?” 聂含璋睡眼惺松地看着突然到来的婆婆,她本来想着等雨小了就去荣禧堂找婆婆,告诉她自己有孕的事,顺便商量进宫的安排,没成想倒是婆婆先过来了。 “孩子,你躺好,不要乱动,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娘呢。要不是先帝驾崩,你还想瞒娘到几时。” 席老夫人一脸喜色,听上去是责怪的话却半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她心里头高兴啊,比当初听说席枭被封为二品大将还要高兴。 聂含璋苦笑,“形势所逼,儿媳不是故意要瞒着娘的,娘您别见怪。对了,宫里是否派人来报丧了?” “娘当然明白你的苦心,岂有怪罪之理。是,明日一早咱们便得进宫,你的情况我也与报信的太监说了,他们会酌情安排的。你放心吧,有娘在,谁也不能动你们母子半分,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娘也会护你们周全的。” 席老夫人紧握着儿媳的手宽慰着,她不是无知妇孺,如今将军府内外交困,那些人一心想要儿媳的命,她岂会善罢甘休。何况儿媳肚子里现在还怀着她的大金孙呢,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她就跟谁拼了。 “娘,您放心吧,儿媳会保护自己,保护好您和这个家的,我答应过夫君的事,一定不能对他食言。” 聂含璋神情坚定,反握住婆婆的手,她坚毅的眼神让席老夫人安心许多,升起更多信心与她共度此次难关。 既然怀孕的事注定瞒不住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公开了,得知聂含璋已经怀有身孕四十来日,席克轩夫妇和谢清芜就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 席克轩夫妇心想的是,这回无论如何聂含璋都非死不可了,谢清芜却是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从始至终,她想复仇的不过是聂含璋一人而已,可如今她却有了席大哥的孩子,若是要害死聂含璋,同时也意味着要害死席大哥的孩子。那可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她当真下不了手。 且不论众人心里对聂含璋怀孕一事是作何感想,府中上下在得知了少夫人有孕之后,却也因赶上皇帝驾崩的噩耗,谁也不敢表现出喜意。 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幡,烧起了元宝冥纸,面朝皇宫方向哭了一阵,认认真真地叩拜了九个响头,以示国丧。 第二天天不亮,聂含璋就和席老夫人穿上宫里送来的丧服,带着随行的包裹和仆婢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府里的事情,聂含璋只能暂交给容嬷嬷和几个暗卫盯着,张成王顺等人都已经被关押禁闭起来了,接下来就看席克轩夫妇和谢清芜会出什么后招了。或者是说他们背后的主子肃王夫妇又会让他们干什么勾当。 皇宫里肃穆一片,到处挂满了白幡,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太监宫女们嘶声力竭的哭声。 皇帝老儿走了,他们哪敢哭得不上心,否则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下来,多是要被弄去殉葬的。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在几位宫女的带路下,来到了养德殿。这是专门为后妃和各官家女眷们准备的哭丧殿,她们要在这里呆上七天,每天跪拜诵经焚香外加痛哭流涕,以超度先帝亡灵。 此次进殿哭丧的各府女眷只选四品以上京官的人家,所以聂含璋一进来就看见了不少老面孔。 许久未见的吕氏也出面了,她清减了许多,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许是因为聂含瑜的事让她太过操心,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聂含璋后来忙着给自个府里清理门户,就渐渐少回娘家探望聂老太太了,紧接着又发现怀孕了,更是没那精力两头跑,只吩咐人随时去娘家看看。 听说吕氏这段时间一直被聂修以养病的名义关在家庙里,而下毒暗害老太太的聂含瑜则是被彻底软禁了起来。 聂修还给她许配了一门婚事,远在青阳,离京城有大几百里,想来他这个爹真是被伤透了心,这是打算眼不见为净了。 本来聂含瑜的婚期是订在了今年的九月初,如今先帝一死,举国守丧至少一年,民间这一年间都不得操办喜事,所以她又得留在聂府祸害大家一年了。 聂含瑜这小姑娘就是典范的no zuo no die,本来以她的家世和相貌,嫁一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不行?非得那么想不开作死自己,聂含璋是一点也不同情她。 吕氏查觉到她的目光,淡淡地回望了过来,那一眼无波无澜,好似看透了红尘俗世般清心寡欲,倘若不是亲眼见到,聂含璋真不敢相信那人竟会是吕氏。 收回了目光,聂含璋扶着席老夫人进殿,随众人一起跪在了大殿的软垫上,偶尔抬眼打量四周的人群。 这一抬头,就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漂亮美目。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太讨人厌,她真心觉得那张脸可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高慕雪与聂含璋静静对视了片刻,目光渐渐往下移,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没想到聂含璋居然也怀孕了,可惜啊,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能不能在她肚子里平安地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呢。 周氏和谢清芜那边可是卯足了劲要置她于死地,她就等着看好戏好了,这种污秽之事何必她亲自动手,没得脏了她的手。 高慕雪轻抚着隆起的六个月大肚皮,轻轻一笑,这世上不是谁的孩子都能像她孩子一样有福气,这么会投胎的。 聂含璋看到高慕雪嘴角露出的那一抹讥笑,心中恨极。暂且让这个女人再得意猖狂两天,再过不了多久,她定会把新仇旧恨跟她一起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狗急跳墙(1) 养德殿里包括聂含璋在内,怀孕的女眷统共有五六个,她是月份最小的,其他人的肚子都隆起来了,有一个甚至已经到临盆期了。 屋里的元宝蜡烛烧得多,味道十分浓重,众人跪拜了一会便受不住了,眼泪汪汪地咳起嗽来,更别提几个孕妇有多难受了。 聂含璋月份小一直没怎么害过喜,现在被这味道一刺激,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捂着唇小声地干呕起来。 席老夫人查觉儿媳的不适,脸色比她还难看,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温惠公主。 温惠公主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她一直在徐皇后身边伺候着,遂附耳低声向其汇报了聂含璋的情况。 徐皇后了然地点点头,吩咐随身的嬷嬷几句,没过多会,几位孕妇便由宫女们扶进了养德殿的偏殿里头休息,顺便把跪在殿外的各府丫鬟召唤进来各自伺候她们的主子。 聂含璋对着痰盂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千霖赶紧端了水过来给她漱口,其他几位孕妇见她难受,纷纷关切地围坐过来给她传授经验,除了高慕雪坐在原地冷眼看着。 聂含璋谢过众人,大家又坐了回去,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敢交头接耳,更不敢高谈阔论,偏殿里的气氛跟外头一样肃穆冷然。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今天的第一场水道经场结束,在外头跪拜的女眷陆续被搀扶着进了偏殿休息,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被徐皇后召去了坤明宫。 “听温惠说,席少夫人有喜了,想必席将军知道了定是十分高兴的。宫里已经派了信差八百里加急给太子他们报丧去了,相信你们夫妻很快就能团聚了。” 徐皇后神色怏怏地靠在软椅里,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容颜哀吊,想来是丧夫伤心所致。 “皇后娘娘请节哀,您的体恤照拂之恩,臣妇和席家感激不尽。”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一同起身,郑重向徐皇后行了一个谢礼,在宫里她们能仰仗的只有这位一国之母了。 “本宫听说你们府里最近出了一些事,有一些肖小之徒似乎在打着贵府一物的主意,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老夫人和少夫人尽管开口,席将军在外守护太子的安危,本宫理应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 徐皇后这话是试探,试探禁卫军令牌是否真的在席府,是否真的安全。 席老夫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儿媳妇,不明白徐皇后口中所说是何物。 聂含璋背脊升起一股寒意,看来不仅是肃王盯着将军府,就连皇后娘娘这边对席家也是时刻关注着。 她只跟柳尚香提了自己怀孕一事,其他的一句也没多说,而徐皇后的话显然表明了席家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斟酌了一会,聂含璋才小心翼翼开口:“臣妇替席家上下谢过皇后娘娘关心,家中虽说发生了一些小事,但臣妇尚能应对,不敢劳动娘娘。” 她避而不谈徐皇后所说的“肖小一徒”,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反正她觉得不管自己如何遮掩,肯定都逃不过徐皇后的火眼金睛。多说多错,索性什么也不说来得稳妥。 徐皇后赞赏地点点头,笑道:“温惠在我面前对你时有褒奖,说你是个稳妥谨慎的,办事能力也强,本宫相信你能护得席家上下周全。” “多谢娘娘谬赞,臣妇不敢当。夫君心系社稷安危,臣妇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愿意效仿他忠君报国,定不敢有负娘娘的期望。” 聂含璋神情一松,赶忙表忠心。徐皇后这是不打算刨根究底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跟这种高情商的人对话就是省事。 “好。席少夫人果然帼国不让须眉,怪不得席将军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你,这孩子眼光真不错。本宫还是那句话,若是府上遇到了难处或是有人为难你们了,皆可给本宫捎封信儿,本宫不会坐视不理的。” “娘娘莫再夸了,这是要折煞臣妇了。臣妇在此先谢过娘娘,只希望日后不会打扰到您。” 这一次聂含璋没有拒绝徐皇后的好意,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的就要请人家帮忙呢,要是把话说死了,回头大家都不好下台。 “嗯……本宫有些乏累,想进内殿体息一会。温惠,你替母后招待席老夫人和少夫人吧,本宫先告辞了。” “恭送皇后娘娘……” 聂含璋等人急忙起身,垂头恭送徐皇后离去。 “璋妹妹,你累不累?不如跟老夫人一起到我寝宫里歇息一下吧,用完午膳后再小睡一会,下午还有一场水道经场呢,不然怕你们挨不住。” 温惠公主见聂含璋一脸疲色,知道她害喜不舒服,心想索性把人接到自己寝宫里更方便说话和照顾她们娘俩。 “好,谢谢温惠公主,有劳了。” 聂含璋确实觉得有些疲劳,身子酸软地不行,挽着千雪的手臂,半靠在她身上,跟着众人转道去了淑芳殿。 席老夫人年纪大了,哪怕膝盖处垫了一层厚棉护膝,跪了一上午也是够呛,到了温惠公主的寝宫之后,就安排了两位小宫女帮她按摩舒缓。一想到还要这样守丧七天,聂含璋不禁为婆婆的身体感到担忧。 “柳姐姐,真是多亏了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聂含璋躺在铺着一层绵软毯子的美人榻里,酸软的腰骨总算得以放松,舒服地喟叹道。 “你我之间何谈言谢,不过有件事我可是要恼你的,你有喜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好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温惠公主嗔怪道,眉目间含着喜悦,却也笼着淡淡忧愁。 “不是故意要瞒着柳姐姐的,就连老夫人也是昨儿才知道的。府里最近有些不太平,我是怕那些人对宝宝不利,所以才死瞒着。若不是因为先帝驾崩,此事也不会这么快公布。” 聂含璋不想在温惠公主面前表现出过多的喜悦,毕竟生儿育女这个话题对她而言太过敏感,一不小心就会刺痛她的伤疤。 “很棘手吗?要不要我跟小侯爷说一声,他还是有些手段和人脉的。” 温惠公主以为仅凭她们姐妹俩的关系,自己岂能袖手旁观。何况小侯爷跟席将军也有不浅的交情,席府若有事,他们夫妇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聂含璋摇头,微微苦笑,“说出来不怕柳姐姐笑话,都是家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不能让那些人给席枭脸上蒙羞。你放心吧,我和老夫人应付得过来,若真搞不定了,一定来找你帮忙。” 温惠公主淡淡撇嘴,感同身受地说:“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怎么办办吧,关关难过关关过呗,哪个又不是这样熬出头的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姐妹俩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不易,当初最难的那些年都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聂含璋开口想笑,结果一张嘴又是一阵恶心,弯腰又干呕了起来。 大家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她,闹了一阵总算停下了,肚子里空落落的又开始觉得饿,温惠公主又赶紧让人上了饭菜。 看着好姐妹因孕事吃得香,温惠公主不禁湿了眼眶。她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当母亲了,怀孕是个什么滋味,恐怕她也无缘体会得到。 虽说小侯爷请来了全国各地的妙手名医来为她诊治,但希望却是十分渺茫,她心里几乎是不抱任何期望的。 只是丈夫的一片心意她不忍辜负,便全力配合着大夫们喝药针灸,或许哪一天感动神明了,会有奇迹也说不定。 聂含璋见她泪湿的样子更加不敢开口安慰,只怕说了又要惹得好姐妹掉金豆子,用了午膳后便躺在软榻上睡了一觉,接着去养德殿哭丧。 这一拜又是一下午,直到甫时娘俩才疲累地回到府中,好在高祖仁慈,没有定下要在皇宫守夜丧的规矩,否则真的非得把人累趴累病不可。 一连几天下来,聂含璋和席老夫人都是早出晚归,从将军府到皇宫,两点一线,眼睛每天都是红肿的,声音也哭哑了。不仅是她们,个个去养德殿的女眷皆是如此,哪怕是作戏,大家都演得很用心。 聂含璋心疼婆婆的身体,劝她假装病倒,这样就可以呆在家里不必去受罪了。可席老夫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里,亦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别人抓住将军府的把柄趁机发难,硬是咬牙强撑下来,几日下来,面上血色渐失,走路都得柱拐了。 娘俩在皇宫受罪的同时,偏偏府里的那些小人还不安生。 乾明帝仙逝的第五天,也就是娘俩进宫守丧的第四日,刚回府就听说兰嬷嬷不小心失足掉进水塘里淹死了的消息。 她们回来时,席克轩夫妇早已将此事定为意外事件处理,并给了兰嬷嬷的家人一笔不菲的丧葬费和抚恤金将人打发走了,兰嬷嬷的尸体自然也是被她的家人一并带走了。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心知肚明,此事不可能是意外,必定是席克轩夫妇怕恶行败露,所以杀人灭口了。 看来席克轩和周氏已经狗急跳墙了,连伺候了二十多年感情深厚的老仆人都下得去手,可见其丧心病狂。 谢清芜听说兰嬷嬷突然死了,当即吓瘫了,一整天都把自己包在被窝里吓得簌簌发抖,连门也不敢出。 李妈妈和小翠等人失踪了,聂含璋怀孕了,兰嬷嬷死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她越来越害怕,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我要跟去周二婶说清楚,必须阻止事态恶化下去,不能再有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了,否则自己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谢清芜重重抹了一把眼泪,收拾好衣妆,怀着悲壮不已的心情前往西院。 她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不顾一切地找聂含璋复仇,可到头来才发现,这对在边疆曾见过许多年轻士兵死不瞑目的自己来说,还是太难了。 因为见过生命的脆弱,她才比常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尤其是亲兄长逝世之后,她更觉得世事无常,唯有好好活着才是最真实的。 可一想到竟要有那么多条生命可能要因她而死去,她便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几乎夜夜难眠。 她想好了,哪怕是事情败露了,她也甘愿受罚,但委实不能再容许自己一错再错了,聂含璋的仇,她可以日后再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狗急跳墙(2) 谢清芜来到西院时,周氏与席克轩父子正在屋里商量着如何利用聂含璋和老夫人进宫的最后几天时间,把肃王交待的东西找出来。 见谢清芜急匆匆地赶来,席克轩父子便识趣地离去,把她留给周氏对付。 周氏原以为谢清芜是来与她商讨如何化解此次暴露危机的,结果谢清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氏气得肝颤。 谢清芜说的是:“席二婶,事情越闹越大了,我有些害怕,不如那事咱们停手吧,我不想再害人了。” 周氏当时一个深呼吸,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地骂:“谢姑娘现在来做什么好人,难不成我们当初好心帮你,结果竟成了坏人?要不是为了帮你掩饰此事,我们犯得着把李妈妈一家子送走吗?兰嬷嬷也不会为了不连累我们自溺而亡……你现在却来叫我们停手,谢姑娘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周氏的厚颜无耻已到一种境界,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谢清芜感到愧疚,从而把罪责全部一人揽上身。 谢清芜被数落得连连后退,像做错事般,低垂着头道歉:“对不起,席二婶,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事发,我会亲自向老夫人她们解释清楚的,绝不会让您和其他人为此担责。” 谢清芜直到现在都没查觉,自己才是被席克轩夫妇利用的那个,反而一心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人家,蠢到这地步也真是没救了。 见对方果然落套,周氏装模作样地不领情,冷笑道:“谢姑娘,你以为现在停手,老夫人和聂含璋就会既往不究放过咱们吗?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要的可是人家聂含璋的命,若不是她们查觉得早,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换了是你,你会轻易罢休吗?” 谢清芜白了小脸,结结巴巴地说:“若是我现在就去自首认错了呢?我想念在从前的恩义与情份上,老夫人不会太过为难于我的。况且婶子您也很清楚,我想害聂含璋也是事出有因,是她派人暗杀我在前,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如今她杀我不成,我也没害成她,且当作是扯平了。” 这一段话谢清芜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她大致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老夫人有可能会放她一马,可聂含璋本就恨她入骨,想必更不可能轻饶她的。 “哼……”周氏嗤笑,“谢姑娘要是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一点,我要与你说清楚了,你若是想死,我不拦着,但你需得保证不能连累到我们头上,否则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谢清芜想起上次周氏透露出的那股狠劲,不禁悚然一惊,干笑道:“婶子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是自然的,您一直帮着我,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再连累您呢。我之所以想停手,就是不愿拖累更多人。” 周氏扯唇轻笑,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凶光。 “谢姑娘既这么说,我便信你一回。只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李妈妈母女和张成王顺他们可能都已经被抓了,想必也一五一十招供了,你得提前做好应对。若是真想认罪,便早些去,还能取得老夫人的谅解,若是等她们来找你,恐怕事情就不好处置了。” 既然已经打算把谢清芜推出去当替罪羔羊,而她自个又傻愣愣地非要往刀口上撞,周氏自然是要好好“送”她一程。 “多谢婶子提醒,清芜省得了,我心里有数的。” 见周氏把她自个撇得一干二净,谢清芜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尽管她本就打算一力承担,绝不拖累周氏等人下水,可当面被对方这么说,难免心酸。 哪怕周氏说些温言软语,即便不是真心的,她也能好受些,总好过现在好似被别人抛弃的感觉要来得好些。 谢清芜“踌躇满志”地来,结果灰败而去。只是她心里依然存有一丝侥幸,或许聂含璋和老夫人并未查到实质证据,而且兰嬷嬷也死了,死无对证的,要不自己再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其实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又有些怂了。到底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她有所犹豫也是理所当然。 谢清芜虽不敢前去自首认罪,但的确是中止了暗害聂含璋的计划,不再去接头的铺子领取五石散,也闭门不出不再与肃王妃那边的人接触。 她现在只希望老夫人她们什么也查不到,自己能平安逃过这一劫。 然而谢清芜那日走后,周氏便将她的来意与丈夫说了,夫妇俩人觉得,既然谢清芜一心想要顶下这个黑锅,那就让她把所有的黑锅都背齐了吧。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本是想等着乾明帝的头七过后,再来收拾二房和谢清芜,但恰恰也是因为先帝驾崩,肃王那边亦加快了脚步,逼得席克轩夫妇不得不先杀人,后放火。 原来,肃王那边给席克轩父子施加了压力,让他们尽快查得禁卫军令牌的下落,可二房在暗里查探了这么久依然半点头绪也无,情急之下,便想了一个损招。 趁着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去宫里守丧的最后一天,让人分别在库房、荣禧堂和落松院等他们认为可能藏有宝物的四周故意放火,当然不是真的点火,而是刻意制造着火的假象,于是,便有了灭火善后这个明正言顺的理由进入库房和主人房大肆搜索。 府里的守卫和仆们婢以为真的起火,纷纷跑去扑火,席克轩父子与周氏便带着各自的心腹,分成三队人手分别趁乱进入荣禧堂、库房和落松院的主人房,以帮忙搬救出府中的贵重物品为由,明目张胆地翻找起来。 容嬷嬷等人在府里身份再高,说到底也只是下人罢了,根本违抗不得二房这几位主子的命令,被他们强行入了屋搜查。 看着对方像强盗一样以救火的名义把屋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她们拦得了这一处又拦不得另一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房把府里搞得一团乌烟瘴气。 兴师动众地制造了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火灾”,二房依然空手而归,走时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容嬷嬷等人却是气得几欲呕血,好端端的落松院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变得乌七八糟,狼籍一片,二房走后,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地收拾残局。 待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从宫里回来,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好不容易七天的守丧期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了,两人皆是身心俱疲,本想回府之后好好休息两天,结果却又摊上了这事,当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席老夫人出离愤怒了,回了府也不休息,立刻把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召集到荣禧堂外,当着下人们的面,狠狠地把席克轩夫妇骂得狗血淋头。 当然,究竟是真着火还是有人蓄意纵火,这种事是不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席老夫人骂得是这二人管理不当。只是让他们看几天家而已,结果不过短短七天,又是死人又是着火,不管怎样,席克轩夫妇这两位主子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席克轩和周氏被骂得毫无还价之力,脸涨成猪肝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毕竟全府上下都看着,一把岁数了还被人指头痛骂,老脸要往哪搁啊。 责骂过了席克轩夫妇,席老夫人又将那几个所谓不小心“引起”火头的小厮仆人们重打了三十大板,并全部归还了卖身契,驱逐出府。 席老夫人这是在杀鸡敬猴,也是向二房正式宣战。 当然席老夫人的反击手段不仅仅是如此,在得知二房要暗害聂含璋性命,以及勾结外贼欲置大房于险境之时,她便早早写了书信邀请席氏家族的族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进京,届时好让他们主持公道。 聂含璋是知道此事的,婆婆把席氏族长们请进京,不单单只是为了声讨二房的所做所为,最重要的是想请这些长辈做个见证人,因为她们决定和二房分家。 如今信已经送出去七八日了,想必那些宗氏亲长都已经收到信了,或许正在进京的途中,等他们一来,分家的事就立马提上议程。 对于分家一事,聂含璋和老夫人心里还有比较有底气的。将军府的主人毕竟是席枭,而席氏家族有如今的风光,说实话全靠他们这一房的庇护与提携。 可以说,没有了席枭,没有了骠骑将军府,席氏便什么也不是。那些老宗长们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不可能会为了席克轩这一房而去得罪席老夫人。 再加上席克轩夫妇意图谋害侄媳,勾结外敌残害手足至亲这两条罪名,没把他们从宗谱上除名已算仁慈了,分家之举应是成功在望。 此事老夫人做得十分隐秘,为免走漏风声,被席克轩夫妇有了防范,她在信中邀请几位老宗长上京的理由,是以开办席氏家族内部学堂的名义将人”骗“过来的,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他们抵京了。 二房三口子一门心思扑在找东西和害人上,忙得焦头烂额,着实也没料到席老夫人暗中会来这么一手。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已的行迹已经败露,老夫人和聂含璋开始反击了,他们要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依照席克轩的狠毒,他是想尽早把聂含璋婆媳弄死,一了百了的,可肃王那边有吩咐,在没找到那样东西之前,不准他私自动手。 席克轩怎敢违背主上的意思,如今时机未到,他们也只能听从上面的命令行事,不敢擅自作主坏了对方的布局。 对方有所顾忌,不敢下死手,无形中却给了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喘息的机会。她们早就“忍受”够了敌方的咄咄逼人,网撒了这么久,也该捞上来验收一下成果了,哪怕此次只能抓到小鱼小虾,也要震慑一下对方。 正好谢清芜作贼心虚,见席老夫人为了府中走水一事震怒,更是怕得心惊肉跳,在国丧的第十日,即七月十五那日,果然硬着头皮前去荣禧堂向席老夫人负荆请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真相大白(1) 谢清芜主动前来告罪,全然出乎席老夫人的意料之外,而且这姑娘还把所有事情都一力承担了下来,把二房撇了个干净,这并不是老夫人想看到的。 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清晰地指出,谢清芜只是一个导火引罢了,真正在背后操纵的其实另有其人。 席老夫人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二房躲过去,她还得利用此事和二房分家呢,倘若谢清芜一个人把所有罪名全揽了,她还怎么向二房发难和问罪。 尤其当席老夫人听说谢清芜暗中毒害儿媳妇的原因,是因为聂含璋曾经派人刺杀她之后,更觉事情有异,她认为这当中必有蹊跷和误会,于是便把聂含璋也请到了荣禧堂,让她和谢清芜当面对质,务必要弄清真相。 聂含璋一进屋,看到跪在堂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谢清时不免有些惊诧,狐疑地看向婆婆,用眼神询问她。 谢清芜这是闹的哪一出,怎么哭到婆婆面前来了,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璋儿,过来坐,我刚从谢姑娘那儿听说了一件事,与你有关,觉得很不寻常,所以把你叫过来和谢姑娘对一对,这当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席老夫人看了一眼堂下面如土色的谢清芜,想了想还是把她叫了起来。 “谢姑娘,你也别跪着了,坐着说话吧,待事情弄清楚了,你再请罪不迟。” 老夫人这么做并不代表她原谅了谢清芜,只是一种安抚作用,让谢清芜放松心情,好套出对方更多实话。 谢清芜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聂含璋,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谢姑娘,不知你有何事要当面与我对质?正好,我也有一事想不明白,想问问谢姑娘缘由。” 对于谢清芜突如其来的杀意,聂含璋不是没有疑惑过,倘若只是因为之前自己设局羞辱对方把她逼得离京,虽然也说得过去,但似乎也不至于到要喊打喊杀的地步。 谢清芜冷冷一笑,“什么事咱们心知肚明,少夫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若是我说出来了,只怕你面上过不去,要恼羞成怒的。” “谢姑娘尽管说,我这人脸皮厚兜得住,你不必替我难为情。” 聂含璋淡淡地瞥她一眼,嘴角弯出一抹讥笑。她真的很想知道谢清芜所谓的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到底是指什么。 “少夫人既这么说了,那咱们今儿就当着老夫人的面,把理说清楚吧。我承认,是我让人给你的吃食中下的毒,可你敢承认当初派人在清流镇暗杀我一事吗?只怕少夫人肯定是要矢口否认的吧?” 谢清芜今日是压根没打算给自己留面,也不想让聂含璋好过的。她虽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但也铁了心想要撕破聂含璋“伪善”的面皮。 聂含璋惊愕地看着她,“谢姑娘何出此言?莫非你以为你们当初在清流镇遭遇劫杀的事是我做的?这种要掉脑袋的事我还真没胆做,请恕我不能认。” “哼!” 谢清芜从鼻腔里重重嗤笑了一声,“早知道少夫人敢做不敢当了,既如此,那咱们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聂含璋怒极反笑,“敢情谢姑娘突然对我暗下杀手,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是暗中派人劫杀你的人?所以才要报复于我?” “少夫人这不是挺明白的嘛,适才又何必装傻充愣呢。” 谢清芜一心认定是聂含璋想害自己,现在对方说什么她都有些听不进去。 聂含璋厉声道:“谢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想明白这件事,与是谁害的你这件事并没有必然联系,你不要混为一谈。当时你都已经离京了,我高兴地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派人去暗杀你?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谢清芜被她问的一噎,面红耳赤辩驳道:“你为何要派人劫杀我,原因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怎么会知道。或许你本就是一个善妒歹毒之人,容不得我之前对你的冒犯,所以假意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不与我计较,转过头,却暗中派人来对付我。” 聂含璋气得险些拍案而起,拧眉道:“既然谢姑娘一心认定是我派人害的你,那么证据呢?抓贼拿赃,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派人去暗杀你的?” 谢清芜扭头直视着她,恨恨地说:“少夫人真是爱开玩笑,你派去的人把人全都杀光了,又都是蒙着面作案的,哪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若是有证据证明是你干的,我早就报官抓你了,何必等到今日?” 聂含璋反问:“谢姑娘既说我没留下蛛丝马迹和证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我派人暗杀你的?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还有,我既然派人暗杀于你,为何偏偏杀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却独留你一命?这当中疑点重重,谢姑娘就没有仔细深思过吗?莫非这些都只是谢姑娘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然是我命不该绝,我的救命恩人通过一些手段帮忙查出来的。少夫人再巧舌如簧,也抵赖不了这个事实。” 谢清芜与聂含璋一人一句,唇枪舌剑,席老夫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份儿,便安静地坐在那儿听着,仔细捋着其中的关键问题。 谢清芜的话让聂含璋豁然开朗,一直以来困扰她的疑惑突然就有了答案。 “谢姑娘的恩人莫非就是肃王妃高慕雪?是不是她告诉你,我是劫杀你的幕后黑手?” 谢清芜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代表着她默认了这个事情。 “哈哈哈……” 聂含璋毫不留情地长笑三声,原来真的是高慕雪暗中捣的鬼,谢清芜这是被人妥妥地当枪使了却不自知。 “你笑什么?”谢清芜被她笑得心里发毛,怒道。 “我笑你可怜可叹,认贼作父,愚蠢至极,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聂含璋怜悯地看着谢清芜,这个姑娘脑子里长的全是草么?一点自我思考和辨别能力都没有。 脑残是种病,得治! “少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谢清芜怒极,但心里也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恐慌,聂含璋的话多少对她产生了一点动摇。 “谢姑娘,我与肃王妃结怨甚深,她在利用你对付我之前,早早就已经与二婶相互勾结给我使绊子了。恐怕这事你并不知晓吧?还有淑琴淑棋两姐妹也是肃王妃安插在府中的耳目,这事你也不知道吧?夫君早就查出,你上次在临安街惊马遇险一事,就是周氏与肃王妃合谋策划的。否则,你以为凭借二婶的能力,可以策划地那般无衣无缝吗?” 谢清芜猛地站起身,指着聂含璋,否认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你为了给自己脱罪,不惜编造出这些谎言出来,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她嘴里这么说着,可指尖却不停发颤,脸色都白了三分。 “谢姑娘,我知道真相很残酷,你不愿承认,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如今也不多说什么,只要求你现在跳出来仔细回想一遍所有的事情,是否真的就如高慕雪告诉你的那般无懈可击。” 聂含璋见谢清芜心生怀疑,便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第一,我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去害你的性命。若是被仲寅得知,他必定会记恨我一辈子,我为何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害你?第二,我既然千方百计地要杀你,为何却又独留你一人的性命,给自己添堵?我难道不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吗?第三,为何那么凑巧,救了你的人偏偏是与我有宿仇的肃王妃?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对你洗脑的,但这件事我没做过就坚决不会承认。” 谢清芜越听脸越白,整个人仿佛被抽去灵魂般,瘫坐在椅子上,抚着胸口重重喘着气,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 细思极恐。尽管她很不愿承认聂含璋说的话有道理,但对方所说的确让她开始怀疑之前的所有事情是否都是别人的精心安排。 听到这里,席老夫人也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谢清芜必定是被肃王妃设计哄骗了,对聂含璋产生了误会,所以才会对她痛下杀手。 “谢姑娘,或许璋儿说的这些你未必肯信,但且容老身说一句公道话,你再来判定事非曲直吧。” 席老夫人亦觉得谢清芜可悲可叹,不仅被人暗杀差点丢掉一条命,还反复被人当枪使。 “实不相瞒,二叔与周氏早就与肃王府暗中勾结,他们想对付的不仅仅是璋儿,还有枭儿和我这个老婆子。否则,谢姑娘当真以为二房会那么好心地一直帮你吗?其实他们要帮的一直都是他们自己而已。” “说难听些,你不过是肃王妃和二房手中的一粒棋子罢了。哎……你以为你现在一人把黑锅全背了,我就会信这事与二房无关吗?若非他们的帮忙,你如何使唤得动李妈妈等人?谢姑娘,你这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啊。” “老夫人,我……” 谢清芜面无血色地软在椅子里,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只觉得从身到心,由内到外地感到一阵阵地发冷,两排牙齿“咯咯”地打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谢姑娘,我知道口说无凭,你未必相信我们的话。没关系,若是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真相,我倒有一法让肃王妃亲口承认。只是不知道谢姑娘是否有这个胆量去验证你一直以来认贼作父,挥刀向错人的事实?” 聂含璋见着差不多了,不愿再过多刺激谢清芜,不过高慕雪的真面目,她还是要揭露出来,让谢清芜彻底清醒,不要再被人利用调错了枪口。 谢清芜怔怔看着聂含璋的嘴一张一合,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她现在脑子里嗡嗡一片,心乱如麻。 过了好半会,直到聂含璋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抖着唇应道:“我虽蠢笨,但也不愿被人当傻子一样戏耍。少夫人有何计谋,尽管说来一听,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孰真孰假。” “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想必大伙儿都累了,不如各自散了回去歇息一会吧。璋儿有什么话,可以晚些再跟谢姑娘详说。” 席老夫人瞧着谢清芜的脸色实在难看,有心想缓一缓这难堪的局面,便好心开口调和气氛。 谢清芜见有台阶下,自然没脸留下来,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向老夫人辞了别,浑浑噩噩地就往外走。 屋外的阳光十分刺眼,谢清芜半眯着眼迎向天空,被刺痛地流下泪来。 若真的是自己错了,她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真相大白(2) 乾明帝头七已过,京中的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微妙,哪怕有老平王坐镇,但京城上空还是无可抑制地弥漫着一股令人惶恐不安的气氛。 世人皆知,太子已经在从江南返京的路上,八百里加急的信报,驿战的信差们昼夜不停地赶往江南,跑死了几匹汗血宝马,七天七夜之后总算将先帝驾崩的讯信当面带给了太子。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席枭便命人马整装待发,先行派遣五十个精卫兵骑马随行,跟着他一道火速护送太子回京奔丧,其余的二百多位精兵则紧随其后,随时做增援。 如今先帝逝世已近半月,席枭和太子一行马不停蹄地赶路,才走了一半路程,最快也需得再过七八日左右才到抵京。 这时聂含璋才收到第二封席枭的来信,信上的内容是他刚到江南后不久写来的,如今他却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月余不见的爱人,她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和兴奋,到时候她一定要亲口告诉席枭,她怀孕了的消息。 当然,在席枭回京之前,她和老夫人要处理干净两件事。一件事是发落意图不轨的谢清芜,另一件事则是和二房分家。 第一件事,聂含璋在那日与谢清芜闭门详谈过后,便在实施之中了。 她命暗卫暗中“劫持”了淑琴淑棋两姐妹,并将与谢清芜接头的那位胭脂铺的掌柜也抓了来,统统锁在了席家京郊外的一处农庄地窖来,然后从这几人身上摘下明显的信物,连着她写的一封信,一并让人交到了高慕雪手中。 信中的内容和那些信物,赤loulou地就是威胁,高慕雪收到聂含璋的来信,才知事败,不由火冒三丈。 之前由于先帝驾崩和身子渐重,高慕雪一直分身乏术,的确没心思和精力去理会席家这边,而谢清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便以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于是就没有过问。 周氏根本不知谢清芜下毒暗害聂含璋一事背后也牵扯进了高慕雪,自然就不会主动向对方汇报情况。 而淑琴淑棋早已是肃王的人,收到了主子的命令是暂时不动聂含璋的性命,便是已知谢清芜和周氏奸计败露,索性就当作视而不见,更是不曾向高慕雪透露过只言半语。 其实,聂含璋在信里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她想要和高慕雪单独见一面,私下谈一谈。 若是高慕雪不同意,她便要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状告她这个堂堂的肃王妃暗中对肱骨朝臣的女眷下毒手。她在信中还扬言届时会把这些人证和收集到的物证一并送交大理寺,闹得人尽皆知。 高慕雪恨极,但却不敢不从。 虽说肃王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名正言顺的继位人太子毕竟还在,若是这时候传出肃王府对骠骑将军府的人动手,难免就有谋反之嫌了,届时必定引起众朝臣和天下人讨伐。 在朝野内外最为敏感的时候,万万不能传出半点对肃王府不利的消息,若是因此坏了肃王和父亲的大计,他们哪一方都不会轻易饶了她。 心里再憋屈,高慕雪也只能自认倒霉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不得已乖乖赴约。 七月十八日,收到聂含璋的来信两日后,高慕雪简装出行,如约而至来到了信中一早就定好的见面地点——景泰酒阁。 聂含璋只带了两个丫鬟和几个侍卫出门,其中一个丫鬟是千雪,另一个丫鬟却不是常伴她左右的千霖,而是打扮成了丫鬟模样、特意跟来的谢清芜。 高慕雪也只带了贴身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其他的侍卫和席府侍卫一样,全部都作平常家丁装扮守在酒阁门口。 一推开雅间的房门,高慕雪便看见了坐在桌旁的聂含璋,正笑意吟吟地冲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肃王妃果然准时,请坐吧。” 聂含璋指着对面的座位,示意高慕雪落座。 高慕雪环视了一圈房间,布置雅致简单,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凳,以及靠墙放的一个摆放盆植的立式木柜和一架屏风外,并没有能容人藏身的地方,心里便放松了大半。 她并不认为聂含璋敢明目张胆地报复自己,可万事还是小心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聂含璋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讥笑:“肃王妃不必害怕,今儿不过是咱们姐妹间的闲聊罢了,并无外人在场,你大可放一百个心。我一介小小将军夫人,难道还敢当众害你这个王妃不成?我也没有王妃你那般胆色。” 高慕雪被她讽刺地脸色发臭,扶着隆起的腰身慢慢落座,冷冰冰地道:“席少夫人过谦了,你连威胁本王妃都敢,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呵呵……” 聂含璋撇唇轻笑,“若非肃王妃你逼人太甚,我又何必如此。需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身份矜贵,性命亦可贵,不像我这种人烂命一条。有一条您倒是说对了,惹急了我,我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高慕雪紧紧盯着她,心慢慢吊到嗓子眼里,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来有些冒失,万一聂含璋真的发疯怎么办? 聂含璋见对方脸色沉郁,不由心情大好,不过是吓唬两句而已,高慕雪就白了脸色,看来要当妈的人,果然是胆小怕事多了。 “好了,费话不多说了,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不如请肃王妃遣了你的丫鬟如何?我也会让我的人离开,今儿说的话着实不宜让外人听到,我想这点肃王妃应该很明白。” 高慕雪身后的两个丫鬟闻言依旧一动不动,只拿担忧的眼色看向她们的主子,表情很是不同意。 “怎么?肃王妃如今竟变得这般胆小了?你我二人都有孕在身,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而不顾自身孩子的安危与你同归于尽吗?那你大可放心,你还不配让我为你费心至此。” 面对高慕雪的犹豫不决,聂含璋重重嗤笑出声,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听她这么说,高慕雪才放下心来,挥了挥手,让她的人退出房门,千雪也一道跟了出去,关紧房门,只是不见了谢清芜的身影。 “好了,眼下没外人在场了,不知席少夫人想与本妃说什么?” 高慕雪昂了昂头颅,丝毫没有半点悔疚之意,有的只是一贯的高高在上,和早就习惯草菅人命的冷漠表情。 “今日约肃王妃前来,我只有一个疑惑想让你为我解答。自打第一次在皇宫赏花宴认识王妃以来,我自问并未得罪过你半分,为何你竟一直要对我穷追猛打,不死不休?” “若是从前,你与仲寅男未婚女未嫁,你喜欢他,一心想嫁于他,所以千方百计想破坏我与他的姻缘,我尚能理解。可后来大家都已各自婚嫁,你更是嫁给了三皇子,如今又成为身份尊贵的肃王妃,为何还要对我痛下杀手?莫非你到现在,还是心系在下夫君不成?还是你见不得我们夫妻恩爱,怨恨仲寅当初选的是我而不是你?这才一心想要将我们夫妻赶尽杀绝?” 聂含璋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早就知道的实情,这番话她不是说给高慕雪听的,而是说给躲在屋中某处的谢清芜听的。 高慕雪被戳到了痛处,立马变了脸色,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 “肃王妃是作贼心虚不敢回答吗?你如此反应,我只当你是默认了。只是我着实没想到,你因为对席枭爱而不得,竟恨我至厮。” “尚在闺阁时你便三番五次地设计陷害于我,一次是放獒犬咬我,想让我毁容;一次是设计我落水,想栽脏我与其他男子有染。即便我与席枭婚后,你也不放过,先是与二房的周氏串通,时不时地在暗中给我使绊子。后来谢姑娘来了,你便给周氏送了淑琴和淑棋,把她们安插在谢姑娘身边作你的耳目,让谢姑娘受其蛊惑和诱导,与我为敌。是也不是?肃王妃不必否认,淑琴淑棋挨不了刑罚,全部都招供了。反正这屋中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聂含璋慢慢地把高慕雪往自己真正想要说的事情上引,她要让高慕雪亲口承认是她一手策划了暗杀谢清芜,并贼喊捉贼的事实。 “席少夫人说的什么,本妃一句也没听懂。该不会你今日找我来,就是想跟我说一些胡话吧?请恕本妃不能奉陪。” 高慕雪作势要站起来离开,她只能咬死了牙关不承认,这种事做是一回事,认又是一回事。 聂含璋无比淡定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道:“肃王妃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过你今日不想见我,恐怕下次咱们就要在大理寺见面了。” 高慕雪一双眼睛似淬了毒,狠狠看向聂含璋,咬牙说道:“我倒是小瞧了席少夫人,这些事你既已都知情了,何必再多费唇舌。我只恨她们无能,不能早日送你归西。只要有你活着的一日,便是我的耻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无地自容 聂含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左侧的柜子,继续诱导道:“王妃何必谦虚,你的手段与心思,在下真的是甘拜下风。你竟能瞒天过海地派人去暗杀谢姑娘,然后让高小公爷假装她的救命恩人,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了我的头上。可怜的谢姑娘被你们兄妹耍得团团转,认贼作父,果真帮着你来对付我这个杀身仇人。若不是老天垂怜,让我无意间得知了你的阴谋,只怕如今我早已成一坯黄土了。” “哼……”高慕雪从鼻腔里冷哼一声,鄙夷地说:“谢清芜那个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都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所有事,步步为营,天衣无缝,没想到她竟还能露出马脚,被你查觉。早知她这么无用,当初我便让人把她杀了一了百了,省得如今她碍手碍脚的。” 既然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高慕雪便也就肆无忌惮了。这屋里只有她们两人,隔壁几个房间她一来就让侍卫查过了,没有可疑,今日所说的话只有她和聂含璋知晓,根本做不了呈堂证供,她也不怕承认,没得被对方小瞧了。 “肃王妃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害怕有一天事发会惹祸上身吗?还是你仗着自个的身份和家世,觉得没人能动得了你?我只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便是律法制裁不了你,老天也一直都看在眼里,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我奉劝肃王妃还是为了腹中胎儿多积一点阴德,不要再作孽了。” 聂含璋一字一句,义正言辞,尤其是最后一句杀伤力极大,纵使是一向心狠手辣的高慕雪听了也不由心惊胆颤。 “你不必在此危言耸听,本王妃从来只信自己不信命。若是席少夫人以为凭像你手中的那三个虾兵蟹将就能威胁到我,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只怕他们前脚刚进大理寺,后脚就会死于非命。不信,你大可一试。” 输人不输阵,高慕雪反唇相击,这话她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事实。聂含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真的去大理寺状告对方。 太子和席枭不在京城,现在并不是和肃王府正面对抗的时机,不然只会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这一次她约高慕雪见面,让谢清芜认清真相是其中一个目的,更重要的是试探对方的底线和下一步动作,这样才好防范于未然。 “肃王妃和太尉府的神通广大,在下一直没怀疑过,否则何以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欺压却险无还手之力?今日我约你相见,是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我是个特记仇的人,别人让我一时不痛快了,我便会让那人一世不痛快。所以,从明天起,我会尽我毕生所能,把你当初加诸在我和席枭身上的痛苦一一还回去。不对,我定会加倍让你偿还,肃王妃还请小心了。” 聂含璋笑眯眯地看着高慕雪,眼里杀机一闪而过。 她说这话也不是吓唬对方的,无论于公于私,席家与肃王府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关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哼……哈哈……” 高慕雪猖狂地扬唇大笑,根本没把聂含璋的威胁放在心上。 “席少夫人有什么高招尽管放马过来,本王妃统统接着,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可千万别让我久等了。” “好说好说,那么就请肃王妃拭目以待。” 聂含璋不甘示弱回击道。 “席少夫人对自个还真是有信心呢,倘若你今日前来就是想给本妃下下马威的,那么我已经收到了。还有什么没说的,席少夫人也抓紧一并说了吧,本妃可没那个功夫陪你闲聊。” 高慕雪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刚才与聂含璋你来我往,她基本已确信对方并不是哄诈自己,而是确实查到了她头上。 有了这番试探,她心下大安。聂含璋虽抓住了淑琴等人,但对方证据不足,顾忌又太多,想来不会真的去报官,把大家一起架到火上烤。 毕竟事情一闹开,对聂含璋或者席家而言,都是弊大于利。她应该不会去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这也促使高慕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人把淑琴淑棋等人的下落查出来,若有必要的话,一律杀之灭口。 这些人虽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大威胁,但若是处理不当总会成为遗留的祸害,还是趁早解决了好,免得节外生枝。 聂含璋目的已达到,也不愿和高慕雪多呆,无害地笑笑,扬手道:“大门就在那边,肃王妃想走请便,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与您对薄公堂。” “同样的威胁使用多次就不生效了,席少夫人就这么点本事么?若无其他事,本妃就告辞了。对了,本妃也好心送席少夫人一句话,世道不稳,你也多加小心了,别还没来找本妃报仇就一不小心含恨九泉了。” 高慕雪慢慢地站起来,一颦一笑尽含讥讽与不屑。她直直地与聂含璋对视了几秒,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激起火花四溅。 “肃王妃还请慢走,恕不远送了。” 聂含璋也站起身,留在原地没动,只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压根没有要送的意思。 即便她想送,高慕雪也不敢让她近身,水袖一甩,扶着大肚子缓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将在门口守护的两个丫鬟叫进了雅间服侍她出门。 高慕雪头也不回地走了,聂含璋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她挪着稍显笨重的身体一步步往外走,心里涌上了更深的担忧。 高慕雪最后那句话,似乎话里来话,不知怎地,她听了之后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了起来,高慕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过了一会,千雪推门进来了,冲着聂含璋点了点头。 这是早前她们定好的暗号,说明高慕雪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酒楼。 聂含璋朝木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千雪疾步走过去,将木柜门打开,低声说道:“谢姑娘你可以出来了,肃王妃她们已经走了。” 谢清芜手脚并用坚难地从木柜里爬出来,承重的右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双脚刚接触到地面就摔了个狗啃泥。 千雪赶紧把人扶起来,搀扶着她小步挪到了桌旁,挨着聂含璋的位置坐下。 “谢姑娘还好吧?委屈你了。” 谢清芜小脸煞白,颤着唇回:“相比起肃王妃对我的所做所为,这点身体上的小痛小麻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惜委屈自己勉强躲在那个可藏一人身的柜子里这么久,终是弄清了自己遇袭被刺的真正内情,总算没有白白受苦。 可是这一刻,她又宁愿自己从未得知真相,因为真相让她如此的无地自容。 “既然谢姑娘都已经听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高慕雪暗中捣的鬼,说明你一直以来都恨错人了。你不必感激我,我只是还自己一个清白而已。当然,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虽然其情可悯,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人蠢可以,但又蠢又有害人之心,这就不能忍了。哪怕谢清芜最后良心发现,悬崖勒马了,但她想杀自己是事实,聂含璋绝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反复不定的定时炸弹留在自己身边。 听罢,面色灰败的谢清芜自嘲道:“当初是我有眼无珠认贼作父。事到如今,要杀要剐任凭少夫人作主,清芜无话可说。” “我杀你做什么?杀了你好让席枭一辈子心怀愧疚惦念着你、记恨着我?谢清芜,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我永远不会要你的性命。” “呵呵……” 谢清芜苦笑一声,“那少夫人想怎么处置我?让我生不如死吗?我现在已然是生不如死了。” “谢姑娘打算就这样自暴自弃了?肃王妃害得你如此,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去找她算账吗?你当初有那份勇气想杀我复仇,如今竟都没胆了吗?还是一听对方位高权重,不似我这般人微言轻好下手,便怕了?” 聂含璋冷冷瞥了她一眼,谢清芜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哼……你也别想着激我,我已经被人当够了棋子,不会再去当你对付肃王妃的棋子的。你想怎么处置我请随意,至于我与肃王妃之间的恩怨,我会自行处理,就不劳少夫人你操心了。” 谢清芜难得明白一回,可这份迟来的清醒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谢姑娘如今倒是头脑清醒,你放心,就算是你想帮我一块对付肃王妃,我也不敢要你,适才不过是问问罢了。只是,你若当真心有悔意,便帮老夫人一个忙吧,权当作是你对她老人家这段时间以来担惊受怕的补偿了。” 聂含璋不是不想动谢清芜,但她现在还有用处,等谢清芜为大房作证指证二房,成功帮助他们分家之后,再来处置对方不迟。 “你想我帮什么忙?” 谢清芜咬了咬唇,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答应她的要求。 “二房勾结肃王府想害大房,老夫人想和二房分家,以免将来受其连累,希望过几日谢姑娘能够在席氏长辈面前帮忙指证二房的那些罪行。” “既是老夫人的意思,我一定会帮忙。席二叔与二婶算计得我这样惨,我还以颜色也是应该。” 一想到周氏的两面三刀,谢清芜就恨得直咬牙,亏她还一直那么信赖周氏,她竟始终把自己当猴耍,比起肃王妃来,她更加可恶百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分家大战(1) 得到谢清芜的保证,聂含璋没有再多说其他,两人收拾了一番便回了席府。 至于如何处置谢清芜,她要征询一下婆婆的意思,总归谢氏兄妹对席枭有大恩,这件事她若尺度把握地不好,多少会让席枭和婆婆面上过不去,还是事先征求一下意见的好。 真相大白,谢清芜自是没有面目再留在席家,只是答应了聂含璋要帮助老夫人一起对付二房,于是就搬去了早前席枭送给她的那座“谢宅”暂住。 为了让双方决裂这件事显得更加真实,聂含璋还派了一些侍卫将谢宅围得“水泄不通”,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她把谢清芜给监禁起来了。 见此,席克轩夫妇便以为他们让谢清芜顶罪的计划圆满完成。毕竟谢清芜被赶出了席府,而席老夫人和聂含璋却没来找他们的麻烦,显然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奈何他们不得。 早在谢清芜去荣禧堂负荆请罪之后,收到风声的周氏便第一时间赶去南厢客房向其探了口风,那会谢清芜虽并不知事情真相,但已经心生怀疑,便留了个心眼,一一按照周氏的吩咐顺坡骑驴,让周氏以为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谢清芜如今在席克轩夫妇眼中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她搬去谢宅后,周氏曾经去探望过一次,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她就放任谢清芜在那自生自灭了。 至此,周氏的嘴脸谢清芜是真正看透了,暗恨自己从前不仅有眼无珠,更是识人不明,心中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几乎淹没了她。 她明白,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别说是想留在席枭身边,恐怕连见他的资格也没有了。更何况,她又有何面目敢再去见席枭呢。 谢清芜心中究竟作何感想,聂含璋真没心思去揣摩。她探过婆婆的口风了,婆婆的意思是,谢清芜终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被人蒙蔽诱骗了才会犯下错误。念在她兄长对席枭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便轻饶她这一回,等分家一事结束后,送她回边疆就算把这事了结了。 聂含璋当然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对谢清芜来说太轻了,甚至都称不上是惩罚,可既然婆婆都发话了,她不能不卖婆婆的面子。 可若是真的一点都不对谢清芜施以惩戒,她这心里又十分不痛快,怎样才能两全齐美呢? 聂含璋还是决定给谢清芜一些小惩大戒,让她也尝尝自己当初吃过的那些加了料的“好东西”。 正好暗卫从高慕雪的胭脂铺里抓捕而来的那个掌柜手中搜到了一包五石散,本来这包东西是为她准备的,现在她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谢清芜尝尝好了。 当然,她会注意分寸的,不会真的把人弄死或弄傻。她就是想以牙还牙,让谢清芜也体会一下她当时的痛苦,好消了心中那口恶气。 聂含璋这边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和二房的分家大事,高慕雪那边也没闲着,加派了人手去查找淑琴等人的下落,务必要把这些对自己的不利因素全部清除。 肃王赵堇懿时刻派人紧盯着骠骑将军府,自己的人被对方抓了,甚至被威胁着要去报官,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肃王生怕被这些人坏了大事,不等高慕雪那边动手,他率先就派人出去查探淑琴两姐妹的下落。目的,当然也是为了杀人灭口。 不得不说,这俩夫妻还真是绝配,做事的手段一模一样。 肃王的势力和耳目根植全京城,比之高家自然更胜一筹,果真被他的人先找到了关押淑琴淑棋和胭脂铺掌柜的农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肃王派去的杀手送这三人去了地府,然后一把火将农庄烧了个干净,所有的证据都随着这把火灰飞烟灭了。 聂含璋次日一大早便收到了暗卫递来的风声,虽感有些可惜,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觉得太过失意。 因为想通过这几个小角色就扳倒肃王府,显然不现实,顶多只是给人家瘙瘙痒罢了,什么卵用也没有。 好在她把张成王顺这些人关押在了不同的地方,这些人不碍着肃王府什么事,肃王夫妇也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但这些人却是扳倒二房的关键,所以更加得小心看守着,不能让他们出什么意外。 七月二十二日,席老夫人念叨了许久的众位席氏长老终于进京了。 此次应邀前来的席氏长老共有六位,包括最德高望众的族长,和几位在族中说话极具份量的太爷辈的人物。 当席老夫人亲自带着人,把这些席氏长老接到府中时,事先并不知情,亦毫无心理准备的席克轩夫妇着实吓了一大跳,直觉大事不妙。 分家一事宜快不宜迟,席老夫人做事又果断利落,在客人到达的当天晚上的洗尘宴上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提出了和二房分家一事。 当老夫人说出这番话时,举座哗然。 甭说是二房一家吓得面如土色,便是众位席氏长老亦是面面相觑,完全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懵懂”状况。 见大伙一下子噤声,气氛尴尬地令人为难,老族长不得不出来维持局面,开口问老夫人:“席家大嫂,您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席老夫人一脸凛然,神情坚毅地回答:“自然是千真万确,大房与二房分家之事势在必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闹起分家呢?席家大嫂,在族中分家可是大事,若你不能给老身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是万不能够答应的呀,否则咱们如何向列祖列宗们交待啊。” 老族长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种事向来是劝合不劝分的,倘若无十分必要,他们并不希望席家内部传出不和的丑闻,有碍名声啊。 “为何要分家?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们不妨问一问二叔和二弟妹都做了什么好事。若非他们二房勾结外敌,要将我们娘俩赶尽杀绝,逼得我和媳妇都快没活路了,我们何以要闹到分家这地步。” 席老夫人重重一拍桌,指着席克轩夫妇破口大骂。 “什么?……” 老族长和众位长老闻之色变,齐齐看向二房一家,眼里带着怀疑,静待席克轩夫妇的回答。 “老族长、众位长老,克轩冤枉啊,我们二房一直对大嫂敬重有加,怎会加害于她呢?你们且听我细细道来,这当中是有些误会啊。” “你快快说来,性命攸关的大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族长脸色都变了,眼中显见焦急之色。谋害至亲可是重罪,这事他们万不敢轻下妄言,随意非议。 席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二叔尽管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聂含璋和婆婆一样,同仇敌忾地看着席克轩无妇,任凭他们再是花言巧语,今天也一定要揭开他们的真面目。 席克轩深知大房娘俩是有备而来,额上不由冒出了一层浅浅的细汗,心里迅速寻思着对策。 “老族长和众位长老都知道,枭儿不在京中的这些年,我们二房一直帮助大嫂和枭儿打理府中事务和产业,不敢说是呕心沥血,但绝对是尽心尽力,不曾有一丝懈怠,一步步帮助咱们席家打拼至如今的风光。这一点,相信众位都是有目共睹,并不是我席克轩自吹自擂。” 老族长和众位长老听得频频点头,席克轩父子在经商上颇有头脑,这些年席家的产业和财富确实在他们父子手上实现了几倍翻番。 席克轩纵横商场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见众人的情绪被自己的话带着走,此时已慢慢冷静下来,心中飞快有了一番计较。 “自从聂氏进府以来,便撺掇着大嫂与二房作对,时常给我们夫妻使绊子。她是这府里将来的女主子,管理中馈自是应该的,她要拿走贱内从前的管家权我们自然毫无怨言,双手奉上便是。而大嫂或许是觉得我们二房这些年享受大房的庇荫太多,想收回府中所有的产业也无可厚非。” “这些东西本就是大房的,我们从来也没想着要占有,本就等着枭儿回京之后便交还于他。只是枭儿说他政务繁忙,让我们父子接着打理,我们才继续帮着大房经营。众位长辈,这么多年,我们二房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大嫂与侄媳如今这行为,分明就是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她们为了赶我们二房出府,竟然不惜编造了如此弥天大慌,委实让人心寒啊……” 席克轩边说还边抹起眼角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竟然憋屈地红了眼眶,流了一把心酸泪,可见是受了何等的委屈。 周氏见状,立马也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口口声声喊着冤枉,要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为他们二房作主,讨个公道。 二房夫妇的厚颜无耻,聂含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此时见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演得入木三分,都想为他们拍掌喝彩了。 这么好的演技不活在现代去拍电影,真是白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分家大战(2) “二叔,二婶,不是讲话大声,哭得大力,就是有道理的。你们不必偷换概念,意图颠倒黑白地躲过去。二位叔婶只需回答一句,有没有暗中派人在我的吃食中下毒想毒死我?不必再顾左右而言其他,只需告诉老族长和众位长老,有或者是没有?” 席克轩说那么多,不过是想事情败露之后博同情罢了,聂含璋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一出口就是犀利无比的直击命门的问题。 “族长,各位长老,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啊,我们夫妇怎会去做这种杀头的事情。侄媳会遭人暗下毒手,还不是因为她自个善妒先陷害别人在前,所以才惹来了谢姑娘的报复。” 周氏自以为摆平了谢清芜,胸有成竹地跳出来一顿抢白,接着把脏水往聂含璋头上倒。 “我平日是与谢姑娘关系比较亲近,可那也是看在她是我们席府的恩人的份上,才多加照顾罢了。没成想侄媳却因此把我也给恨上了,于是顺便捏造了二房想毒害于她的事情。其实整件事只是她与谢姑娘之间的私怨罢了,和我们二房毫不相干哪。侄媳和大嫂这么做,不过是想借题发挥,趁机赶走我们而已。” 说罢周氏又呼天抢地得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老族长,二婶口中所说的谢姑娘如今尚在府中作客,不如就将她请上堂来,听听她是如何说的,否则我们与二房各执一词,您几位也难以断定孰是孰非。” 面对周氏的胡搅蛮缠,聂含璋不慌不忙。她会一步一步地把证人和证据慢慢地呈上堂前,届时待看二房的嘴脸会是如何。 “正是,只要将请谢姑娘请出来,让她讲明事情因由,便能还我们二房一个清白。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侄媳请随意。” 席克轩见妻子信心满满,索性顺杆往上爬。只要谢清芜当众承认事情是她所为,老夫人和聂氏就奈何不了他们。 不一会,早早就被聂含璋接进府的谢清芜来到了众人面前,不用等老族长问话就自行下跪,声泪俱下地把她是如何被肃王妃设计诱骗,然后又是如何被口蜜腹剑的周氏利用,于是两人联合起来,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企图下毒暗杀聂含璋一事交待了个底朝天。 同时,谢清芜也将周氏示意她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让她替二房背黑锅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甚至将周氏从前教于她的那些给席枭夫妇添堵的各种馊主意也一并说了个干净……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具细,谢清芜都说得非常详尽,听起来二房干过的坏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谢清芜在哭诉的过程中,气急败坏的周氏几次想要打断她,均被老族长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是以才不敢造次。 等到谢清芜说完,周氏两颊的肉抖成一团,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显而易见她的恼怒与惊慌。 周氏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被算计的那一个。没想到谢清芜私底下竟然与肃王妃也有往来,更糟糕的是,她不知何时已经被聂含璋和老夫人策反了,如今是站在她们那一头对付自己的。 “老二家的与老二媳妇,这位谢姑娘所说的可是真事?你们当真想暗害侄孙媳妇?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 老族长凌厉地看向席克轩夫妇,谢清芜说的那些话不似作伪,莫非老二家的胆大包天,真的勾结外敌陷害枭儿媳妇? 谢清芜的说辞对二房很是不利,席克轩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脑瓜子转动地极快,当即反驳道: “老族长,您万不可听信谢姑娘一面之词啊。想必是她的恶行败露,自知难逃死罪,便去向大嫂和侄媳讨了条活路,说不定这番话就是大嫂和侄媳授意的。如此一来,谢姑娘便可戴罪立功得到轻饶,而大嫂与侄媳也有了现成的由头,对我们二房发难。整件事肯定是她们三个联合起来,故意陷我二房于不义的。否则为何谢姑娘下毒陷害侄媳明明已暴露,证据亦确凿,为何大嫂她们却不将她送官处置呢?这当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席克轩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族长和几位长老顿时又陷入了沉思。大房和二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是让人真假难断。 席老夫人闻言怒斥:“二叔可真是有意思,适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谢姑娘必定能还你们二房一个清白,如今谢姑娘说出了事实,你们却立马翻脸不认人。说人话的是你们,说鬼话的也是你们,二叔真当老族长他们好唬弄吗?” “可不是嘛,什么话都让你们给说齐全了,二叔和二婶可真是能强词夺理呀。既然众位觉得谢姑娘这个证人还不足以证明什么的话,那我也不介意让老族长和几位长老见一见其他几位证人,看看他们是何说法。” 聂含璋不紧不慢地笑着,让侍卫去把张成王顺和李妈妈母女一起带到花厅。他们虽不是最直接有力的证人,也不能提供可定罪的证据,却可以加重二房的嫌疑。只要老族长和几位长老觉得二房不可信,她们的目的也就达成大半了。 很快,张成、王顺以及李妈妈和小翠母女先后被押上了堂,四人当面对质,一五一十地就将如何分工实施下毒一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这当中难免就牵扯出了已经死去的兰嬷嬷,所有的事情都是兰嬷嬷吩咐李妈妈母女去做,这对母女再去找张成王顺执行的。 可如今兰嬷嬷已死,死无对证的,二房更是无所顾忌地否认到底。他们杀了兰嬷嬷,就是为了防范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此刻见聂含璋搬出这几个人,心里是大大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对此是早有准备了。 这四人说完,周氏不等老族长发问,便挺身而出为二房澄清。 “老族长、众位长老,此事家媳可以解释的。兰嬷嬷背地里联合谢姑娘弑主一事,家媳亦深表遗憾,我的确是有管教下人不力之责,但其他罪名我们没做过,却是坚决不敢认的。” “直到兰嬷嬷自溺而亡之后,我们从她房里搜出了一些金银细软和银票,才得知她是被谢姑娘收买了,企图对枭儿媳妇不利的。兰嬷嬷是我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一向待我十分亲厚,想必她是不忍见我这个主子总是被一个小辈欺负,所以才想着帮我出这口气。她真是太傻了,弑主可是死罪,所以事发之后,兰嬷嬷自知死罪难逃,为了不连累我这个主子,便溺湖而亡了。” 周氏果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事情推到了谢清芜和兰嬷嬷身上,把二房摘了个干净。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周氏还命人将从兰嬷嬷房里搜出的那个包袱呈堂作供,里头除了有几张面值不小的银票外,果真还有谢清芜的几支贵重首饰。 可她的说辞再漂亮,证据看上去很充分,常理上却是站不住脚的。 兰嬷嬷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若非有她这个主子的授意怎敢去害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被发现的话,可不仅仅是她一人偿命就能了事的。 在大周朝,下人弑主可是抄家杀头的重罪,意即兰嬷嬷一家子都得陪葬。可兰嬷嬷死后,周氏却给了她家人一笔丧葬费,并将其家人遣散出京,此举分明是为了保住兰嬷嬷一家。说白了,那笔钱就是她给兰家的安家费和封口费。 谢清芜听了周氏所言,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与她拼命。 直到今日,她才看清楚,周氏是何等的奸滑无耻,可恨她当初错信贱人,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老族长,席二婶诡计多端,您老几位可千万别被他们夫妻给哄骗了呀,小女子当初便是吃了这等大亏,险些犯下大错。那些首饰是我的不错,可却是在上次府中走水的时候不见的,当时我以为是下人们趁乱顺手牵羊拿走的,便没有追究,没想到它们却在周二婶手中。众位长老不妨想一想,那会兰嬷嬷早就死了,我又如何收买一个死人呢?分明就是席二婶暗中派人偷走了我的首饰,用以栽赃小女子与兰嬷嬷的。” 面对周氏的无耻耍赖,谢清芜亦是不遗余力地要把她拉下水。既然席克轩夫妇对她不仁,她又何必对其有义。 老族长和几位长老都是历经家族变迁的过来人,内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他们不知见过多少,听罢各方所言,这会心里明白着呢。 尽管席克轩与周氏把话圆得再完美,可他们心里已基本认定暗害聂含璋一事,二房夫妇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抓贼要拿赃,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说明二房参与了此事,仅凭几个下人和谢清芜的口头之言,老族长们确实也不好给二房定罪。 可若是明知二房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们却置之不理的话,如何对得起席老夫人和侄孙媳妇?回头席枭回来了,他们又要如何向他交待? 一时间,老族长和几位长老面色凝重,低声交谈起来,似乎在讨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分家大战(3) 聂含璋见局势僵持不下,老族长和几位长老似乎陷入了两难境地,心道,不得已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因为只有事关到整个席氏家族的利害,危及到老族长和这些长老的切身利益,他们才有可能对二房痛下“杀手”,否则大概又是那套和稀泥的作法。 “老族长、众位长老,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侄孙媳有话要说,还请众位听完以后再做定夺不迟。” 老族长停下说话,看了一眼始终平静的聂含璋,暗道这个侄孙媳妇真是沉得住气,到了这地步还是不急不躁,果然堪担大任。 “聂氏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老族长这话含义浅显,说明他们是倾向于相信她们婆媳的。 “老族长,其实二叔和二婶看我不惯,想害我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侄孙媳也不是不能原谅的。毕竟是一家人嘛,我也没想着闹到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是,二房勾结肃王夫妇一事,却是万万不能纵容的。” “大家都知道夫君奉了皇命,护送太子南下,在所有人眼中,咱们席家是太子一党的。这点道理,没理由二叔和二婶他们不知道。竟然明知咱们席家背后代表的是太子,为何却偏偏要与太子的宿敌肃王勾结呢?这岂不是陷我们整个席氏家族于不仁不义的险境吗?若是太子一朝登基,得知咱们席家曾与肃王有过密切往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聂含璋这些话的份量有多重可想而知,老族长和几位长老刚才不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冷不丁被她拿到明面上来说,多少有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席克轩也被她说得变了脸色,他深知这个罪名可比起刚才那个暗害区区一个女眷要严重百倍,若是无法给出合理交待,他们二房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席克轩对此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既然当初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他也早就想好了他日事发之后的应对之策。 总归说他们二房与肃王府勾结一事,大房也没有实质证据可以证明,反正知情的淑琴淑棋已经死了,只要咬紧牙关否认到底,他们也奈何不得。 一如刚才说他们谋害聂含璋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给他们定罪一样,这次必定也能化险为夷。 “聂氏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一计不成,你却再生一计,莫非真要置我们二房于死地不可?”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族长们,在你们眼中克轩岂是那种不明是非,卖亲求荣的小人吗?我自然知道咱们席府是站在太子一队的,也深知若是事败,咱们席家可能会万劫不复。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聂氏一介妇人都知晓,我又岂会明知故犯?这聂氏为了赶走我们二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连如此拙劣又破绽百出的谎话都编造地出来,真真令人心寒至极哪……” 席克轩指着聂含璋作痛心疾首状,不轻弹的男儿泪几欲又要滚落出来。 “呵呵……” 聂含璋不由讥笑出声,“二叔先别忙着哭,不如让府中的几个暗卫先帮您回忆一下,您和二堂兄究竟受了肃王多少命令,里里外外曾做了多少对不起席家的事再来悔过痛哭也不迟。” 聂含璋没有给席克轩再度狡辩的机会,轻轻击掌,奉命暗查席克轩父子的两个暗卫便从窗外飞身而入,足足花了一刻多钟,才将这父子二人的恶行说完。 从席克轩父子暗中给肃王府传递席府的动静、出卖席枭,到他们勾结肃王暗中倒卖私盐,再到他们奉命搜查席府故意放火烧屋,再到意图下毒谋害聂含璋…… 哪一件哪一桩都是要受到家法处置甚至被除名族谱的重罪,听得老族长和众位长老冷汗直冒。 他们都听明白了,二房勾结肃王由来已久,席枭也早就发现了二房的异动,所以才派暗卫紧盯着这父子二人,收集其勾结外敌的证据。 没想到席枭临时被派去护送太子南下,不得已只能将二房的异动告诉了妻子聂氏,让她小心席克轩夫妇。 肃王府那边瞅准席枭不在京的时机,于是便让席克轩夫妇对聂氏动手,倘若二房真的谋害聂氏成功,想必下一个要害的人便是席老夫人了。 二房的野心和歹毒细思恐极,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席克轩见众人似乎相信了暗卫所说,再也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脸面,“扑通”一声跪倒在老族长面前,声泪俱下。 “老族长,克轩实在是冤枉啊,暗卫们口中所说之事,克轩与犬子实在没做过啊。空口无凭的,他们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等真是百口莫辨,大嫂和侄媳这是要逼我们二房去死啊。老族长,您几位可都是族中德高望重之辈,断不能因为忌惮大房的权势就被她们威逼利诱着一起欺负无权无势的我们哪。若真是如此,公理何在,我们一家子倒不如一死以成全了大嫂和侄媳的心愿。我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未被人如此折辱过……” 席克轩带头下跪,周氏忙不迭也跪下哭嚎,他们身后的席子宸夫妇见状也一齐跪倒在地,一家四口齐声哭喊着冤枉,那场面委实有些壮观,也令人头疼。 “二叔您这意思是说,若是老族长和长老们定了你们的二房的罪便是欺软怕硬,仗势欺人对不对?你们可真能装可怜,还是说你们以为淑琴淑棋死了,没人可以指证你们,我们便拿你们无可奈何了吗?不知二叔可否认得这个账本?里头详细记载着你们帮着肃王倒卖私盐的罪证,还请老族长们过目。” 席老夫人从怀里掏出一物,交到老族长手中,这本帐册是暗卫花了大功夫,从席克轩的密柜里偷出来的。 账簿上面的每一笔交易都证明了席克轩父子以做米粮生意为幌子,实则帮着肃王倒卖私盐的罪证。 上头不仅详细记录着每一笔买卖的交易时间、地点,接头人物和货物数量,还有每笔银钱进出的准确数目、最后流向的钱庄名称,以及席克轩父子的盖章与签名,铁证如山。 在本朝,食盐买卖一直由朝廷掌控,民间倒卖私盐可是杀头抄家的重罪,但因为贩卖私盐可获得暴利,一些与官府有门路的商人也会不惜铤而走险。 肃王便是利用席克轩父子做生意的门路和人脉,暗中让他们倒卖私盐,以此获得暴利用作军资。 老族长和几位长老看过账簿之后,背脊齐刷刷地爬上一股寒意,冷汗从额上一点点滴落,他们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倘若席克轩父子握着这样的一本账簿,想必肃王手中也会有一本一模一样的,用以拿捏和控制席家二房。 假如哪一日肃王真要对席家下手,仅凭这一本账簿中席克轩父子倒卖的私盐数目和金额,便可以将席家连根拔起。 二房一直以来都在与虎谋皮,若不尽早与二房脱离关系,他日事发,整个席氏家族都得为他们陪葬不可。 不得不说,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祭出的这个杀手锏相当威猛,直接促使老族长和几位长老下定了要与二房划清界线的决心。 “老二家的,你们真是糊涂透顶啊,为了一己之私,竟将我族中一百多条人命置于险境,实在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为了保全我席氏家族,今日我便要替大伙儿清理门户,将你们二房从我席氏一脉中除名,不知几位长老意下如何?” 老族长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说得几位长老频频点头,听得席克轩夫妇、父子三人白了脸色,失了魂魄。 眼下是个什么局势啊,这天下早晚会是太子的,二房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肃王府纠扯不清,那不是作死么。 只是他们一家自个作死也就罢了,不能让他们连累到族人身上才是要紧,没理由二房一家犯错,让他们所有人跟着陪葬。 这么浅显的利害关系,老族长和几位长老怎会看不明白,当机立断,纷纷表示要与二房脱离关系,把他们逐出席氏一族。 事实上,在看到席老夫人把账簿交到老族长手中的那一刻,席克轩便知大势已去,一直强撑挺直的背脊终于垮了下去,面色灰败,萎靡不振。 此刻,见到老族长和众位长老对他们厉声讨伐,叫嚷要将二房从席氏族谱上除名,席克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磕头认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除名。 倘若二房被赶出席家,他们就成了一枚无用的弃子。而肃王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知道了太多内情的弃子,只看淑棋淑琴等人的后果便可想而知了。 “大嫂、侄媳、老族长……克轩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大家啊,可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啊。是肃王他拿捏了前两年宸儿在醉花楼不小心玩死一个花姐的事作要胁,逼迫我们父子为他效命。我们若是不按他的吩咐行事,他便要将宸儿送官法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儿子送命却无动于衷啊……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我们夫妇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为了保命,席克轩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对着老族长等人砰砰磕起了响头,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且不说席克轩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可他那副翻云覆雨说变就变的嘴脸也真是够难看的。 他若是敢坦诚认一句错,聂含璋还敬他是条汉子。可若是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怂样,那就当真叫人看不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尘埃落定 “二叔,您好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长辈,行事怎得如此难看?先前还一直据理力争,说我们冤枉了你们二房。如今见证据确凿抵赖不过了,便又编出这等谎话,意图上演苦肉计躲过责罚。” “其实夫君早就查觉你们的不轨企图,只是念在血脉至亲的份上,不忍揭露让你们难堪。他一直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够迷途知返,大家还像从前一样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万万没想到,你们竟在夫君离京之后便要对我和我腹中的孩儿不利。便是到了这一刻你们也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如今求情认错,不过是你们害怕被赶出席家之后,失去了将军府的庇护,会被肃王报复罢了。” 聂含璋毫无留情地戳穿席克轩的小伎俩,这个时候不能让老族长他们有所动摇,而是应该乘胜追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打得二房翻不了身。 “哎呀……大嫂,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饶过我们这一回吧。老爷与宸儿虽有过错,但也是逼不得已,不是故意要对府上不利的。我们都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您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大哥与老爷可是血脉相连的同胞亲兄弟,他临终前说过咱们两家人要像一家人一样荣辱与共,休戚想关,您若是把我们赶了出去,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啊……” 周氏见聂含璋不为所动,知道求她无用,赶紧抱住席老夫人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情,甚至还把死去的席老将军搬了出来作挡箭牌,真是无耻至极。 “是啊,是啊……大伯娘,一切都是小侄的错,若非我当初年轻气盛惹下了祸事被人抓住了把柄相要胁,如今也不至于拖累父母犯下这种种过错。您和老族长若是要罚便罚我一个人吧,爹娘年事已高,妻儿无辜,小侄着实不忍他们为了我这个不孝子落到晚景凄凉的地步。请您看在大伯的份上,饶过他们一回,有什么责罚,小侄愿意一力承担……” 一旁的席子宸也不甘示弱,扬起手来,啪啪地就往自个脸上打起嘴巴子,不一会两边脸颊就红肿了起来,看来是下了狠手的。 肖氏不知所措地看着公婆和丈夫的竭力表演,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十分陌生,竟有一种滑稽想笑的冲动。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二房的人,这个时候不能笑,只能哭。可她又实在哭不出来,只能木着脸,跟着那三人一起磕头求情。 老族长看着哭求成一团的二房一家,有些一筹莫展,不由看向席老夫人,让她拿主意。这到底是他们这一支房的家事,还是让他们内部先行解决吧。 “老族长,几位长老,此事关系重大,切莫心软。若是咱们今日饶过了二房,日后官府追究起他们贩卖私盐一事,终究还是会拖累席氏一族。我们不能拿席家上下一百多条的性命去冒险,否则他日有何面目去见席家的列祖列宗。至于夫君那儿,下了黄泉之后我自会向他有个交待,家媳我宁愿对不起夫君一人,也不能做整个席家的罪人啊。” 席老夫人此次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与二房泾渭分明,聂含璋那些话真真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若是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二房,他们不仅不会心生感激,下回若寻着机会,照样还是会对大房不利。 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能再把二房留在府里兴风作浪了。 “大嫂……你怎能如此心狠……这么多年,我们二房为你们大房做了多少事啊,你们不能忘恩负义啊……天啊,大嫂,你这是要将我们一家子赶尽杀绝啊……要是这样的放在,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 周氏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撒泼打滚,看得老族人几个大男人面露尴尬,纷纷别过脸去。 “二叔,二婶何必跟哭丧似的,老族长和娘的意思,只是把你们二房从席氏宗谱上除名,并未说过让你们净身出户。如今大房拥有的田铺产业和财物,的确少不了二叔和二堂兄这些年的汗马功劳,所以我们大房也会均分出三份来,给你们其中一份,只要不是坐吃山空,这些足可保你们子孙三代无忧。” 聂含璋鄙夷地看着周氏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窜下跳,冷冷地开口。 果然她话音刚落,周氏就停止了哭嚎,有些吃惊地看向她和席老夫人,一脸地不可置信。 席克轩父子也抬起了头看向她们婆媳俩,似乎在验证她这话的真实性。 他们本以为,若是被除名驱逐出席家,是半个子也拿不到的。以往那些大宗族除名不孝子孙时,通常都是让他们身无分文流浪街头。难不成席老夫人和聂含璋真的会这么好心,愿意分给他们三分之一的家产? “怎么?嫌少?这还是娘烂好心,一直顾念着二叔和爹是骨肉亲情,便是到了这地步也依然为你们着想,不忍你们今后出去后受苦。若是换了我这等记仇的性子,你们这样毒害于我,我断然是半个子儿也不肯分给你们的。趁着如今还是娘当家,你们见收就好吧,若是再过一些日子娘把将军府全权交予我打理,届时只怕你们连根毛也带不走。” 聂含璋颇为嫌弃地说,满脸的不甘愿。她这样也是做戏给二房的人看,巴不得他们拿了钱之后就走人。 这事确实是老夫人的意思,说是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毕竟是一家人,她不忍心将二房逼入绝境。 当然分给二房三分之一的家产,也有种破财消灾的意思,等于是用这些钱财买断大房与二房的关系,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席克轩听罢仔细思虑了一番,慢慢也查觉到了老夫人的用意,这是大房要与二房彻底断干净的预兆,但现在他们暂时还不能失去将军府这个壁垒。 他明白,如今这形势对他们很不利,二房被除名席氏宗谱一事恐怕回天乏术了,老夫人开出的条件还算优渥,若是真的逃不过被除名,当然要接受它。 可是现在朝堂的局势波谲云诡,太子和肃王究竟会是谁登顶宝座尚未可知,他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罢了,只要能拖到大势定下的那一天,他们二房未必没有翻身当主子的机会。 哪怕真的失败了,也有骠骑将军府三分之一的产业作退路,日后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并非难事。 席克轩是二房的主心骨,他不开口,周氏和席子宸也不敢贸然应答,均是一脸急色地看着他,静待他的主张。 二房在思忖应对之策时,老族长与众位长老几经思量,为了大局着想,终是决定执行原来的处置方案。 还是那句老话,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何况它还是有毒的。 “老二家的,老大媳妇对你们如此手下留情,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本来以你们一家犯下的罪过,理当净身出户逐出家门。不管你们是否接受老大媳妇的好意,将二房这一脉从我席氏宗谱中除名乃势在必行。” “你也别怪老身和几位长老心狠,实在是你们犯的过错罪无可恕,我不能眼睁睁地任由席氏一族面临着断子绝孙的危险而无所作为。开除宗籍的文书,不日便会奉上,至少如何分配家产,这是你们大房与二房的私事,我们只作个见证,便不参与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老族长重重叹息一声,把这事一锤定音了。其他几位长老亦是面露惋惜与怒其不争之情,摇摇头往后齐退了几步,把地儿让出来给大房和二房。 周氏听到最终宣判,身子一软彻底跌坐在了地上起不来,适才那副苦情可怜的嘴脸全不见了,眼里带着淡淡的怨恨扫向了席老夫人和聂含璋,那神情似乎是在责怪她们娘俩太过无情,一点也不顾念骨肉亲情。 边上的几位长老见了又是一阵猛烈的摇头,看来这二房果然心无悔意,留不得啊,留不得。 “克轩自知罪孽深重,甘愿接受族长和众位长老的处置。只是将军府的家业颇有规模,清点起来需要一些时日,请众位暂容我们在府中多呆几天,我们也好收拾行装。” “此外,只要二房一日未离府,大房与二房分家的消息便不可外传,尚待清点分配好家产之后,我们便会拿上除名文书自行离去,此后与席家再无瓜葛。念在我们身上流的也是席氏子孙的血脉,还请众位答应克轩最后这个小请求吧,总得留给我们一家子离京的机会,否则一分家我们便没活路了呀。” 席克轩早已料到后果,倒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他提出的这个条件也算合情合理,席老夫人便一口答应了。 暂不对外公布骠骑将军府分家一事对席家来说也是好事。 当前局势不稳,各府各门就更需要稳定内部“军心”,若是这时候传出席府分家的消息,恐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和猜测。 当然,这是二房为他们自己争取到的缓兵之计,他们确实需要时间暗中跑路。倘若泄漏了风声被肃王得知,恐会招致对方无情的报复,甚至是杀人灭口。 而席克轩故意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最后赌拼上一把,看肃王能否在这关键时刻扭转乾坤。只要肃王能够登基为王,他们二房不仅不用狼狈离京,还能心想事成。 如今,他们就是在跟这时势赛跑,与老天与命运对赌,且看这一回幸运天神是否会一如既往地降临在他们二房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山中遇刺 经过“关门打狗”这一役,大房与二房分家一事总算尘埃落定。 老族长和几位长老自是留在府中起草除名文书,这还是席家建族之后几十年来头一回驱逐族人,需得慎重处理,而二房也算是开了先例。 席老夫人和聂含璋都希望此事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是以派出了更多的人手一起去清点府中家业。为免二房借机生事,同时也请来了这几位长老随时督促,一旦分起家业来,二房也没话可说。 届时只要在老族长和众位长老的见证下,让席克轩在分家协议书上签字盖章拿走那些属于他们的东西,大家就一拍两散,以后他们再也不是席家人了。不管他们之前做过什么,以后如何,都跟将军府和席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 戴罪立功的谢清芜还是被送回了“谢宅”,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如今可说是心如止水,再也不敢有任妄想和念想了。 她一心等着席枭回京,寻思着跟他亲自道别后,便动身回边疆,以后再也不回到京城这个伤心之地。 处置完谢清芜和二房,接下来聂含璋想对付的就是肃王和高慕雪了。这对狗男女暗中给席家使了那么多坏,不仅想毒杀她和她的孩子,还害得他们大房与二房反目成仇、骨肉相残,这口恶气若是不出,真是枉为人了。 不过她也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现在根本就无法与在京城一手遮天的肃王府对抗,反正算着行程,席枭不日应该就能抵京了,到时再与他商量着办好了。 聂含璋这几日什么事也不用做,就是安心养胎等候席枭归京,府里的一应事务都有席老夫人和容嬷嬷安排照看,还有侍卫们把守安全,应该乱不了。 每天聂含璋都要看一遍黄历,掰着手指头数席枭归京的日子。然而她并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的丈夫如今正遭遇着一场巨大的危机,性命堪虞。 话说席枭一路上风雨兼程、昼夜不停地护送太子回京,眼看着就要到达潼临关隘,只要翻过这座山隘便能进入皇城地界,回京指日可待。 只是从江南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基本都已达到了极限,若是不好好休息一下再出发,恐怕更会耽误行程。 而且潼临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险地,山多树高洞深,是埋伏偷袭的最佳地段,不得不防。所以务必更要养精蓄锐,只有顺利过了潼临关,方可真正安下心来。 席枭观察地势之后,便命令随行的精兵选了一块视野辽阔的高地安寨扎营,责令众人在此好生休息一晚,待明日天一亮再整装出发。 安排好了轮班守夜的卫兵,席枭走进了临时搭建起的简陋营帐向太子复命,便是天之骄子的太子,经过这一路风尘仆仆也不免容颜折损、精神不济。 太子一脸疲色地看着明显黑瘦了一圈的席枭,心知这一路下来最辛苦操劳的人便是他,不由软声道:“席将军,连日来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今次南下多亏了有你在,待回京之后,本王必定重重有赏。” “太子殿下言重了,此乃微臣份内之事,不敢邀功。您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微臣就在营帐外守着,随时听候差遣。” 离京城越近,席枭的心就越觉不安。总觉得这一次不论南下还是回京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地让人心生害怕。 为了确保安全,他特意在入夜之后让太子与工部侍郎换了营帐,而他也和兵部执事暗中调换了营帐。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当然希望自己只是多此一举罢了。 “好。席将军也好生歇息吧,外头就让卫兵们守着便罢了,你若累倒了,本王心下难安啊。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微臣领命,多谢太子殿下。” 席枭拜别太子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睡觉的地方离太子的营帐不过隔着两三米,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能即刻发觉赶去救驾。 和衣躺在稻草和破席子临时搭建的床上,席枭根本不敢合眼,从脖子上摘下那枚平安符紧紧地攥在手里,就着昏黄如豆的蜡烛仔细打量着,仿佛看到了妻子的音容相貌。 系着平安符的棉绳中间有一段被磨得光亮细薄,想来是席枭经常拿在手中抚摸观看所致。 没办法,有时实在想聂含璋想得狠了,他只能借此睹物思人,以慰解那令人抓心挠肺的相思之情。 许是实在太累太乏了,席枭握着手中的平安符竟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也没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角号声惊醒了。 “糟了……太子有危险……” 席枭心下一凛,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随手拿起就放在床边的长剑和护心镜,箭一般的速度冲出了营帐赶往太子所在的地方。 外头火光冲天,把漆黑的夜照得五分明亮,满天的箭矢胡乱飞着,依稀可见提着长刀的成群黑衣人正和卫兵们厮杀在一起,喊声震天。 箭矢从他的头顶和脸侧嗖嗖飞过,席枭一边躲着流箭,一边冲进了太子的营帐护主。 此时太子也是刚醒,搓着双手面带惊慌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见到席枭进来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般,忙迎上前问道:“席将军,发生了何事?” “太子殿下,有人夜袭,恐怕是要对您不利。请您速速跟卫兵换了衣裳,微臣和众将士一定会带您杀出重围。” 席枭焦急地吩咐着,提刀不时看向营外的状况。 他一直以为若是有人真想要对太子不利,应该会选择在潼临关动手才对,没想到对方却是等不及了,直接在此地痛下杀手,看来朝堂如今的形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峻。 听罢,太子脸色微白,但好歹是在宫中见惯风雨和生死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和身边的卫兵飞快互换了装束。 “你们几个假装保护太子,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把他们调开,我带着太子殿下趁乱离去。你们能挡多久便挡多久,尽量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明白吗?” 席枭指着假扮太子的那个士兵对营帐内的十几个将士下达命令,希望这个调虎离山计能够成功。 “是,属下们明白,一定誓死保卫太子。” 席枭不敢多带士兵跟着,否则目标太大,十分容易被敌方查觉,倒不如就他掩护着太子摸黑趁乱逃跑,或许生还的机会更大些。 外头现在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具体来了多少死士也难以论断,适才他极快地瞥了两眼,乌鸦鸦的一大片,瞧上去大约有六七百人的样子,这还不包括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 席枭明白,南下这一行的臣子和精兵将领间必定藏有内奸,否则对方不可能如此精准地知道他们的行程安排,选在此地动手。只是如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保证太子安全离去。 “殿下,外头布满了弓箭手,您戴上微臣的护心镜吧,以防万一。” 席枭不由分说地从自已的胸前衣襟里掏出了跟随多年的护心镜,一把塞到太子手中。 虽然太子已经穿了软猬甲,但这个护心镜由北疆玄铁制成,刀枪不入,跟着他南征北战多年,是名副其实的护身符。 双重保障,才更稳妥。 “席将军,你将此物给了本王,那你怎么办?” 太子愣怔地接过护心镜,有些担忧。席枭可不能出事啊,他可全指望着席枭带自己安全冲出敌围呢。 “殿下放心,微臣手中还有一个护心镜,是走前家人所赠,没想到今日却派上用场了。” 席枭面色凝重地看着帐外,头也不回地说:“请太子速速戴上护心镜,咱们要做好准备冲出去了。” 低声交待了一番,假扮太子的那个士兵就被其他十来个兵将拥护在中间,小心翼翼地出了营帐,一路往右冲杀,意图进到那处密林中混淆敌军。 “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黑暗混战中,不知是谁突然大吼了一声,把这行人的行踪暴露在了敌方的眼皮底下。很快,有一大拨黑衣人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聚拢了过去。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形势的席枭和太子见敌人果然上当,这才压低帽子,猫低身子悄然往暗处钻躲。 为了方便行军,席枭一直身着深色便装,此时他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倒不容易被人查觉。 而太子也有些功夫傍身,两人一前一后相互配合照应着,倒也斩杀了二三十个黑衣人渐渐拼出了一条血路。 大批的黑衣人被吸引去了假太子那里,同时吸引去的还有此行随行的大部分精兵,双方在西边的密林处激烈交战,打得难解难分。 席枭和太子则借着暗夜的掩饰,趁乱往相反的方向逃窜,途中有不少兵将认出了他们,一看太子的装扮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挡在他们身前与敌军厮杀,为二人创造了更多宝贵的逃跑时间。 只是在人数上,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而三百个精兵经过从京城到江南,再从江南返京的数十天赶路,精力损耗严重,体力也日渐不济,在面对准备充分的强敌面前,很快就溃不成军。 眼见着我方失利,终于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席枭制服了一匹惊马,带着太子飞身而上,两人共乘一骑往外突围。 身后有追兵紧追不舍,尽管他们此时并未认出马上的两个男子正是他们此次刺杀的主要目标,但主子下达了命令要将所有人格杀勿论,他们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穷途末路 七月底时值盛夏,太阳早早地就爬到了地平线上,天色渐渐发亮,影影绰绰的山林间隐约可见四周模糊的景象和路况。 一匹快马疾驰在山间小道上,扬起了满天尘土,马背上隐约可见两道高大的身影。 他们的身后马蹄声阵阵,不时有飞箭擦身而过,一水作黑衣打扮的蒙面刺客越逼越近,目测有二十多人。 敌方一路的究追不舍,使跟随前来守卫在太子身侧的那些兵将一个个地倒下了,虽然也斩获不少敌首,但始终是寡不敌众,如今只剩下席枭和太子两人了。 太子在前头拉着缰绳拼命赶马,席枭与他背对背坐在马背上,挥刀躲避和抵挡飞来的箭矢,若是有刺客靠近,不免又是一番血战。 席枭不仅要顾着自个更要顾着身前太子的安危,一人身负两命不免受到牵制,而且在马背上如此坐姿也难以施展身手。 对方往往是四五个一齐涌上来与他纠缠,如此难免顾左不顾右,瞻前顾不了后,几轮混战下来,席枭身上难免就挂了彩。 随着天色渐亮,愈加逼近的黑衣人终于看清了马背上的两个男人,正是他们此次刺杀的终极目标,眼中纷纷染上莫名的兴奋,渐渐收缩包围圈,最后把一马二人团团围住。 “席将军,咱们被包围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太子回头低声问席枭,满脸的血污,眼中显见焦灼与不安,所幸他溅上的都是敌方的血,并未受伤。 席枭的情况却是不妙,手臂和腿脚处挨了几刀,都是小伤尚无大碍,只是右肩胛处被流箭所伤,影响了他使刀,与对方开战时很是吃亏。 “殿下,您往东南方向看。微臣昨日探过此处的地势,东南前方有一个崖顶,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您与微臣都会水性,若是从那儿逃生尚有一线生机。” “席将军的意思是……让本王跳崖?” 因为过于吃惊紧张的缘故,太子连说话都磕巴了。 这算哪门子的逃生之法啊,自寻死路还差不多。 “殿下,如今形势危急,咱们也只能奋力一博了。这儿方圆几里皆是开阔平地,无处藏身,除了这座小山岭可暂时躲避一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敌军的援兵很快就会赶到,用不到半天功夫便能搜完这座小山,届时才是真正的瓮中捉鳖,死路一条。” 席枭一边与试图往前靠的几个刺客纠缠,一边和太子咬耳朵说着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悄悄话。 “好!那便依席将军所言,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太子神情凛然,从腰间拔出长剑亦与那些欺身上前的刺客缠斗在一起。 席枭一面砍杀刺客,一边用余光观察敌情,终是见到东南方向的几个刺客乱了阵脚,暴露出了一个小豁口。 机会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殿下,冲出去……” 席枭突然暴喝了一声,心领神会的太子立马勒紧缰绳往东南方向奔驰,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使守在东南角的几个刺客一时不查被冲撞得东倒西歪,他们趁机顺利从这个豁口突围了出去。 “快追……格杀勿论!” 领头的刺客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带领其余兵马疯狂追击。 太子大气也不敢喘,发狠地抽打着马缰试图让马儿跑得再快一点儿,缰绳打在马背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马儿吃痛,哀哀嘶鸣着向前全力冲刺。 身后穷追不舍的敌方弓箭手们架起了弓弩,对准马身直射过来,席枭拼尽全力将箭身砍成了两半,但箭头还是飞速旋转着没入了马腹,当即穿了一个大孔,血溅四方。 马儿受伤吃痛,仰头长长嘶叫了一声,没跑两步便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席枭和太子摔得七荤八素。 席枭摔下马时是正面朝地,背面朝上,胸口的护心镜在如此大力的冲撞下似乎发出了爆裂的声响,心尖处突然传来了一下锐痛,好像是护心镜的小碎片扎进了胸口。 席枭几个翻滚避开刺客的刀剑,顺手将怀中已碎裂的可能会扎伤自己的护心镜扔到了地上。 看来清芜妹妹是遇到奸商了,买来的护心镜竟然如此不中用,一撞就碎。 不过这点小伤对席枭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两人此际根本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从地上爬起,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崖顶方向狂奔。 他们已经离崖顶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就有生还的可能。若是留下来跟这帮人厮杀迟早不是被乱箭乱刀杀死,也会活活力竭而死。 没有了马匹,席枭和太子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儿,刺客们很快又包围了上来。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也只有贴身肉博,一决生死了。只要赶在对方援兵到来之前他们能够顺利脱身,尚有一线生机。 经过一夜的追逐与猎杀,刺客的损失也不少,眼下追击他们的人手也只剩下十来个了。只要防着那两个弓箭手暗中放冷箭,就这十几个人是不足为惧的。 席枭与太子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调整了站姿,依然是背靠着背相互保护对方的姿势,紧握着手中的刀剑,与虎视眈眈的刺客们对峙。 “你们可知本王是谁?我乃堂堂太子,继承大统的国之天子,你们竟敢大逆不道,行这谋反弑君的大罪?究竟是何人派你们前来的?若是你们现在肯弃暗投明,悔过自新,本王便答应饶尔等不死。倘若你们一意孤行,日后待本王登基,必定诛杀你们九族,并将其锉骨扬灰。” 太子铿锵有力的话语回荡在山林中格外清晰,可那些黑衣人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步步紧逼,向他们靠近。 “殿下,没用的,咱们还是省点力气逃命吧。这些人肯定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便是死也不会透露半句的。” 席枭低声劝慰着,全神贯注地盯着身前和身侧几位刺客的动向,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呵呵……” 太子自嘲一笑,回道:“席将军,我适才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如今却是全明白了,这事就是在京城的那位好兄弟冲着我来的,只是连累你了。” 太子伸出三根手指在席枭眼前轻轻比划了一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殿下言重了,保护您是微臣的职责,天经地义。便是豁出去这条性命,微臣也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的。” 席枭当然知道太子指的是谁,除了肃王和高家,其他几位王爷也没谁有这个能耐可派出这么多精干的死士来刺杀太子。 因为太子只有嫡女没有儿子,只要他一死,皇位便会依照众位王爷的长幼顺序顺延给下一位。 老二贤王体弱多病没几天活头了,自是当不了这个皇帝,到时皇位自然而然就会落到排行第三的肃王头上。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但显然对方为了那把龙椅已经不择手段了,只要日后他能登顶,便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此事是他所为,那又能怎样呢? 届时他已天下在握,还怕堵不了那些悠悠之口吗? 自古成者王,败者寇,若是太子命该如此,他席枭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说话间,有刺客举刀上前攻击席枭,他急忙专心对付起来,一边打斗一边有意把战局往崖顶方向移动。 太子自是明白他的用意,配合着席枭一边艰难地对付刺客,一边努力地往崖顶方向一点点挪移。 刀剑交加的铿铿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更添肃杀之意,在温暖明媚的晨光中,席枭和太子浴血奋战,将脚下的土地和花木染上了别样的鲜红。 边打边退,席枭和太子身上挂的彩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席枭突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身侧的太子查觉到他的异样,急忙腾出一只手来扶住他,焦声问:“席将军,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席枭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了,对方的兵器上应该是动过了手脚。 “殿下,小心他们的刀箭,刀身和箭身可能都沾了毒。微臣现在浑身无力,空有一身武艺也难以施展,恐是保护不了您了。” 太子闻言惊怒,指着那些刺客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竟在兵器上下毒。今日本王便是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去阎王殿告上你们一状,待他日你们下了地府,必定要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再多的辱骂也于事无补,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太子骂完便觉得心头无比沉重,一时间竟有些丧失了生存的希望。 若是连席枭都出事了,仅剩自己一个人,如何还有活命的可能? 几个刺客面面相觑,太子在说什么? 兵器上下毒?怎么事先从未听主上说过此事? 这批兵器是新造出来的,根本没来得及在上头做什么手脚,他们便急匆匆地带着出来执行命令了。且看那些人的死状,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为何太子却一口咬定? 哎……管它有毒没毒呢,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一听兵器上有毒,众多刺客也变得更加胸有成竹,如此对付起太子和席枭来就可事半功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晴天霹雳 眼见刺客愈加逼近又要发起新一轮的袭击,席枭晃了晃目炫头晕的脑袋,趴在太子耳边,用仅余的一点清醒向他小声交待“后事”。 “殿下,趁着微臣眼下尚有一丝清明,我会豁出全力帮您拖住他们的。殿下只需记住,什么也不要管,只要一心往崖顶跑往跳下来便是了。那河水湍急,您务必小心,顺流而下应该就是前往京都的方向,届时您便有救了。” 说罢席枭提剑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疼痛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了一点。 时间紧迫,形势危机,不能再耗下去了,否则他和太子两人都得死在这里。 “殿下,快走……若是您能有幸活着,请给微臣的妻子带一句话,告诉她,今生我与她无缘到老,来世必定与她再续此情。” 席枭一把推开太子,只身冲上前去与那些刺客拼杀。 想到这一别很可能就要与妻子天人永隔,席枭鼻间不由一酸。 她才刚刚嫁于自己一年多,还没跟着他过过几天好日子,却可能要因他成为寡妇了,他真是对不起她。 太子看着席枭高大威武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挥刀与那些刺客全力拼杀,觉得他仿佛天神降世,心中竟燃起了对生存的无限渴望。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不仅他要活着,席枭也要活着。 太子不仅没有丢下席枭一人孤军奋战,反而杀将回来与他并肩作战。 看准了时机,太子一把抱住几乎快要站立不稳的席枭,两人的身体像拧麻花似的顺势从斜坡上翻滚而下。 凹凸不平的石子硌得人身上生疼生疼,尖利的树枝划破了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他们咬牙闷哼着,终是顺利滚落到了席枭所说的那处崖顶。 百丈悬崖耸立云雾之间,此时天未大亮,根本一眼见不到底,依稀只可听见崖底传来的滔滔水声。 身后的追兵紧追而至,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其他,太子紧紧拉着席枭的手从崖顶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身后几支利箭破空而来,直追太子的后背,席枭扭头一见吓出一身冷汗,奋不顾身地飞扑过去,生生替太子挡下了一箭。 那支箭直接从他的左肩穿过,席枭痛得神智迷离,再加上先前不知中的何毒,力气尽失,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和太子紧握的手,直直从半空中坠落,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席将军……” 太子惊痛的吼叫被扑面而来的轰鸣水声完全掩盖了过去。 下一秒,他便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湍急水流迅速将他包围,河面上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沉浮其中若隐若现。 “太子和席将军掉下去了,现在怎么办?” 崖顶上一名刺客问身边另一位带头的黑衣人。 “派人沿着河岸两边仔细查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圆十里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到,一日找不到他们,一日便不得歇息。” “那主上那边……?” “速去派人给主上报信,据实相告,主上自有定夺。” “是,属下明白。” 十几个黑衣人站在崖顶往下注视了片刻,没发现异样之处,这才由鸣金收兵,火速消失于山林之间。 太阳升起山头的那一刻,在潼临关外的这场杀戮终于归复平静。 倘若不是满地死状惨烈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景象告诉世人它曾发生过什么,这儿就像他们到来之前那样——寂静无声,安平详和。 三日之后(七月三十一日),一则石破天惊的骇世惨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京都,并很快扩散至全国。 太子在回京的路上(潼临关外)遇刺,连同随行几位大臣和三百精兵在内,无一人生还。 只是最早去现场搜救的那批官兵四处遍寻,唯独不见太子与席枭的尸首,初步估计二人恐是掉下了百丈悬崖,如今生死不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消息既出,举国哗然。 当皇后宫里的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赶到将军府报信,犹如一记睛天霹雳炸到席家众人头上,席老夫人听罢更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饶是心性刚强的聂含璋得知此信当时也是眼前一黑,软倒在容嬷嬷身上。只是一想到席枭和席家现在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硬是强撑起精神面对这一噩耗。 缓过了一口气,聂含璋立即下令将府中重要的几位人士召到了大堂议事。 出了这样的大事,原本打算这一两日内处理完分家一事,便要启程离京的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也不得不推迟行程,留下来帮忙。 尚未离府的席克轩一家也匆匆赶到了议事堂,假惺惺地说要帮忙。 看到眼中难掩喜色的席克轩夫妇,聂含璋直接让侍卫持刀将二房轰出了大堂,不得他们靠近半步。 席枭失踪了,府中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二房了,她现在要和众人商议的是搜救席枭的大计,岂能让二房这些小人得知,转头他们就会把这些机密出卖给肃王府。 议事堂中,老族长看着一脸青白的聂含璋,心有不忍,关切地问: “三侄孙媳,你还好吧?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这儿交给我们便是了。你如今怀有身子,务必要稳住情绪,切莫太过激动。” “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不必为我忧心,侄孙媳扛得住。那太监只说将军和太子是失踪了,或许他们并未遇害,当务之急是要多派人手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聂含璋浑身半软地靠在椅背上,说虽说的有气无力,神情却异常坚定。 她相信,既然三百多人的尸首都找得到,却唯独找不到席枭和太子的,说明他们可能逃出了险境,或许现在正在四处逃命。 而且寻找席枭和太子下落的肯定不仅有皇后等真正想救他们的人,幕后黑手想必也在暗中查找,一定要赶在后者之前找到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枭儿再说。想必宫里那边也会出动大批官兵和人手出外找寻,或许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老族长凝重地点点头,既是安慰自己也安慰众人。 三百多精兵无一活口,只怕席枭和太子凶多吉少啊。 他当然希望席枭能平安无恙,若是他死了,席氏一族的风光恐怕就要到头了。即便死后朝廷封他一个再了不得的谥号,可人不在了,说什么都是空的。 “曹副官,麻烦您带上府中所有的侍卫速去查探将军和太子的下落,若是可以,也请您劳烦那些与将军交好的禁卫军将们帮个忙。人多力量大,你们要小心查找,尽量不要惊动他人,一有消息便立即回报。记住,一切以将军和太子的安危为要。” “末将明白,请夫人放心,属下们一定会把太子和将军平安带回来。” 曹副官跟着席枭在边疆出生入死多年,他和聂含璋一样,坚信以主子的能耐,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老身和几位长老也会修书一封传回本家,动员我席氏族人一块帮忙寻找太子和枭儿的下落。” “对,对,将军遇险,保护他的安危,我席氏子弟责无旁贷。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三侄孙媳你尽管提出,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众位长老附合老族长的说辞纷纷表态,这个时候席家上下必须团结一致。 “好,多谢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伸以援手,侄孙媳代老夫人和夫君感谢不尽。眼下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立马去办,半刻也拖延不得。不知众位将二房从宗谱上除名的文书准备得怎么样了?” 席枭出事了,可禁卫军令牌还在府中,恐怕一直垂涎它的肃王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或许那边很快就会对将军府下手了。 席枭为人处事一直光明磊落,肃王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发难席家,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从二房入手,把大房乃至整个席家拖下水,以达到其目的。 “除名文书与家产分配协议书昨日便已拟写完成了,只是尚未盖上本家的大印,还有老身和几位长老的签名作实。” 老族长将拟好的文书交到聂含璋手中,她快速看了一遍,正色道:“老族长,事不宜迟,这一两日内必须将二房逐出将军府,断不能再留着他们了。” 席克轩一家磨磨蹭蹭地赖在府里不肯走,恐怕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若大房真的倒了,他们有肃王府罩着便可安然脱身,届时整个将军府必定要落到他们手中。 倘若他们不是席家人,自然就没有了这个继承资格。难怪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置她和孩子于死地,原来是早早地就下了此等狠心。 “好!老身这便盖章作实,几位长老也赶紧过来签名按指印吧,此文书一式双份,一份咱们留着,另一份交由官府归档,日后也有凭有据。” 众人皆明白聂含璋的担忧,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白白让席克轩捡了便宜。 “席忠、席勇,你们现在立刻去西院将二老爷给我请来,他若是不肯就范,打到他肯来为止。” 聂含璋眉目狠厉,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时候她不会再跟二房客气半个字。 两个暗卫很快就快一身狼狈的席克轩押进大堂。想来他是一路挣扎过来的,此刻衣冠不整,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聂含璋可不管他是否情愿,一脸寒霜地说:“席先生,你们如今已经不是席家的人了,将军府不欢迎你们再继续留在府中,还请你们今日就速速离去。若是东西没拿齐全也不要紧,改日家丁们自会送去贵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扫地出门 席克轩恬着脸,皮笑肉不笑道:“我知侄媳心中恼怒,可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尽管你们不念旧情要将我们二房赶出席家,可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理。枭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他的二叔,我也很想为他尽一份力。” “席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此事乃是席府的家事,就不劳您这个外人操心了。请席先生过来,是想让您签了这份除名文书和家业分配协议书,签完这两份文书,你们便可海阔天空了。” 聂含璋冷笑讥讽,二房真是恬不知耻,到了现在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可惜她不会买账。 “侄媳,这席家大事自有老族长和几位长老们作主,何时论到你一个小辈妇人乱嚼舌根了。你如此不识礼数,可有将众位长辈放在眼里?只是念在你身怀不便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眼下席家正是用人之际,我是断然不会弃枭儿而去的,无论如何,二房都会留下来帮忙,直到枭儿平安归来。到那时,若是大伙久还不肯原谅我们,我们自会离去。” 席克轩说得大义凛然,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看得聂含璋直反胃。 “你不必在此惺惺作态,也别想着挑拨离间了。此事是我们一致同意的,侄孙媳不过是代我们说话罢了。席克轩,你无需再多加狡辩了,我们不愿听你的巧舌如簧,你只需签了这两份文书即可,我们席家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关心。” 面对如此无耻之徒,老族长气得直哆嗦,当即呛了回去,啪啪地给他打脸。 当众被人下了脸面,席克轩亦是气得额头直冒青筋,可现在他万万不能妥协,若是签了字,到嘴边的鸭子就真的要飞走了。 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席克轩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笑脸,软磨硬泡着。 “不管老族长和众位如何作想,克轩是真的悔过了,还请大家给我们这一次将功补罪的机会。这两份文书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签的,若是这时候二房走了,日后岂不是要被外界戳着脊梁骨骂我们无情无义,这种事我是断然做不出的。” “席先生你恶心自己也就罢了,何必要说出来恶心别人呢。当我们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吗?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一激动起来就容易动刀动枪的。我现在最后问一遍,席先生愿是不愿自己拿笔乖乖地签字?” 聂含璋不愿再与席克轩扯皮下去,这个男人厚颜无耻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她已经耐心全无了。 “侄媳这是想干吗?屈打成招吗?我告诉你,便是你拿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断然不会签字的,这个时候我们二房势必要与将军府患难与共,生死同在。” 见着聂含璋气得眼里似要喷火,席克轩心里不由暗自得意。 小丫头片子,吃过的饭还没有他吃过的盐多就想威胁他,当他席克轩没见过大场面吗?会被她这几句话吓到? 他就是不签字,他们能奈二房如何?难不成还真敢杀了他? 宗籍除名文书上可以没有席克轩的签名与指印,只要有老族长与众位长老签官盖章便能生效。 可那份分家产业协议书上却不能没有席克轩的签名与指印,否则将来扯皮起来不免又是一门难缠的官司。特别是那些田产商铺若是大房与二房不分割清楚,很容易被人借机拿来大做文章。 远的不提,近的就说二房拿来贩卖私盐的那家商铺,此前虽然是以席克轩父子的名义购买的,但只要大房二房没分家,若要将其归属于将军府的产业也是可以的。所以此次特意把它划给了二房,就是想撇清关系。 “哼哼……” 席克轩油盐不进的无赖样彻底激怒了聂含璋,她怒极反笑,起身对千雪说:“你去拿一副笔墨来给席先生,他会签字的。” 席克轩听罢不以为然地笑笑,可不等他收回嘴边的笑,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他心惊肉跳,手心瞬间就变凉了。 “席忠、席勇,劳烦你二人今日伺候一下席先生,让他见识一下你们的刀法。我从一数到三,若是席先生不签字,你们便从他的左手小拇指开始,一根一根地给我砍下来。如此反复,直到他点头答应为止。” “聂含璋,你敢?你这是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你就不怕我告上官府?老族长,你们劝劝她,将军府岂能容她一介妇人胡作非为。” 席克轩被席忠席勇按倒在地上,吓得腿都软了,色厉内荏地向老族长等人求救。他在府中是见识过聂含璋处治下人的那股狠劲的,此刻瞧着对方的脸色,可不认为她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老族长和长老们对聂含璋不甚了解,以为她只是吓唬席克轩罢了,无视席克轩的求救眼神,纷纷别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席先生,你这是故作天真吗?这屋里站着的可都是我的人,老族长和几位长老和我也是一头的。你就算是报官了,众口烁辞下,你觉得官老爷是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我们这么多人的口供呢?我可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你觉得别人会相信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人砍断你的手指吗?” 聂含璋扯唇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冷笑,眼中的肃杀之气仿佛席枭附体,看得席克轩脑门滴汗,不由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二叔,这是侄媳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若是你再不签字,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嘴巴一样硬。” “一、二……” 聂含璋开始大声地报起数来,还没数到三,席克轩就激烈地挣扎起来,口中直喊着救命,试图挣脱两个暗卫的钳制往外跑。 可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敌得过两个孔武有力的练武之人,没两下便被席忠他们又按到了地上,这回顺便把他的嘴也给堵严实了。 聂含璋走到席克轩面前,“刷”地一声抽出席忠腰间的刀,在席克轩惊恐的神色中,照着他的头直接劈了下来。 “啊……住手……” 堂中响起几道惊惶的声音,是老族长和几位长老发出的,他们看见聂含璋举刀,均吓出了一身冷汗。 巨大的恐惧之下,席克轩浑身都僵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席先生,没死的话就快睁开眼睛,我不过是帮你理了个发而已,不必如此惊慌。” 聂含璋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听在席克轩耳朵里犹如魔音穿脑,整个人都吓瘫了,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 他低头一看,束发的玉冠连同一团黑发散落在玉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黑白相间,触目惊心。 伸手再一摸,往日披下可过肩的头发如今却只到耳根,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席克轩伸出一指颤巍巍地指向聂含璋,抖着唇半句话也说不出,眼底迸出无尽的恨意,几欲用眼神杀了她。 “看来席先生比我想像的要有骨气一些,既如此,咱们便接着刚才的游戏继续往下吧,且看你最后能保住几根手指头。对了,我劝席先生一会不要乱动,否则席忠他们下手不准,万一不小心砍下你整个手腕便不好了。” 聂含璋将刀递还到席忠手中,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直视着席克轩,眼中杀手腾腾,一点也不比他的恨意少。 “三侄孙媳,不如咱们换个别的法子吧,万一闹出人命便不好了……” 老族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低声劝道。适才真是把他吓了个半死,没想到三侄孙媳妇当真是个狠角色。 “是啊,是啊,总有别的办法让二房签字的,终归大家曾经都是一家人,不必横刀相向。” 其他几位长老也开口附合着,他们可没想到聂含璋竟是来真的。 “众位长辈请放心,侄孙媳心里有数,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若日后真的闹上了官府,自有我一力承担,断不会连累到众位身上。事关将军府与整个席氏家族的生死存亡,大家不该在这个时候妇人之仁。” 聂含璋不为所动,整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冷酷无情”,看得堂中众人肃然起敬却又心生惧意。 她这么做何尝又不是杀鸡儆猴,侧面敲打一番老族长和几位长老。 倘若席枭真的遇难离世了,以后将军府就只剩下她们几个孤儿寡母,而府中家业丰厚,难保族人不会生出觊觎之心。 她今天若是在众人面前立了威,他们以后便会忌惮几分,不敢来欺辱她们。 “一、二、三……” 聂含璋不待老族长等人发言,轻启朱唇,缓缓又数了三下。 席克轩见老族长他们开口求情,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刚刚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又听到催命符,于是便发狠地咬了一口捂住他嘴巴的那只大掌,大声呼救。 “老族长,救命啊,聂氏心狠手辣,她真的会要了小侄的命的。”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聂含璋没理会脸色难看的一众长辈,更无视席克轩的呼救求饶,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席忠席勇只听命于她,她说什么便做什么,当即掰开席枭左手的小拇指,抽出长刀架在了指根处。 刀身十分锋利,席克轩一直养尊处优自是一身的细皮嫩肉,肌肤刚接触上刀锋便立即见了血。 “老族长、众位长老,救命啊……” 席克轩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声音就像被大风吹乱过,颤颤悠悠,语不成调。 他见过的世面是多,可从未面临过自身的生死问题,没想到第一次被人以性命要胁,对方居然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女子,真是毕生之耻。 “话还真是多,你们赶紧把他的嘴给我捂上,立即动手!” 聂含璋身姿笔挺地站在堂中,举手投足间尽是肃杀之气,看得人心里无端生出敬畏之意,老族长等人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席勇伸手去捂席克轩的嘴巴,一手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 席忠一手按住他另一只肩膀,将其禁固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只开始用力,刀身渐往下沉,指间的痛意逐渐清晰。 席克轩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他不再抱有侥幸心理,拼命地点头大叫道:“快停下,我签,我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杀伐果断 看着席克轩一脸狼狈相,聂含璋嗤笑道:“席先生早该如此,何必受这冤枉罪呢。来呀,快把席先生扶起来,请他入座。” 席忠席勇松开了对席克轩的禁锢,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往他身后一站,就像两尊黑面大神,堵住他趁机外逃的可能。 席克轩将散落在脸侧的几缕碎发掩到耳后,脸色何止是青白,还有一团臊红。不扎发髻不束玉冠,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秃子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千雪将笔墨和一式双份总共四张文书摆放到了席克轩面前的桌几上,顺手磨好了墨,把笔搭在砚台上,就等着他签字了。 “席先生,请吧。我劝你不要再起旁的心思了,这儿没人能帮得你。分家协议文书上分给你们二房的田产财物已是十分优渥,若你再敢胡搅蛮缠,我便将东西减半,届时损失的可是你们。” 席克轩迟迟不落笔,聂含璋恐生事端,急忙催促道。 她猜想的没错,席克轩假装是在读阅文书上的内容,心里实则在盘算着应对之策。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原来是周氏与席子宸见席克轩这么久了还未回房,觉得事情有异便赶过来声援。 席克轩不由眼前一亮,只要妻子与儿子能冲进屋里来把这滩水给搅混了,签字一事就有转圜的余地了,到时他自有办法再拖上个三五七天。 聂含璋极冷极淡地瞥了他一眼,似是看透其心中所想,说出的话比腊月寒冬还要冷上三分。 “席忠席勇,你们出去拦住屋外那些不知好歹的闲人,若谁敢硬闯进来,就地斩杀。这儿可是圣上亲赐的二品骠骑将军府,岂容外人在此放肆。” 闻言,席克轩好不容易回暖的心脏瞬间又骤冷下去,额上的细汗冒出了密密的一层,连同他背上薄薄的那一层夏衫都快汗湿了。 聂含璋这话并非无根无据,除名文书已经下了,无论从律法上还是名义上,二房的确已经不再是席家人了。 若无主人家的通传与许可就擅自闯入,聂含璋就算真把周氏与席子宸就地正法了,便是闹上官府她也是有理的。 席克轩还真是多虑了,周氏与席子宸在门外吵嚷地再欢腾,可当席忠席勇把刀子往他们脖子上一架,顺便把聂含璋那番话如实转告之后,母子俩便乖乖地闭了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刚溅起的一点水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席克轩气恼地几欲呕血。这聂含璋怎地如此难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真是招架不了啊。 他不由又看向堂中那几位正襟危坐如老僧入定的族长和长老们,希冀他们能够再替二房美言几句,可惜慑于聂含璋的威仪之下,几位长辈均是缄默不语。 “席先生不必东张西望,指望着别人能来帮你。说白了,此事乃大房与你们之间的私事,便是老族长他们想要干预,我也不会买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签字,我便改主意了。到时这协议书上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减半了,我会让你们半个子儿都拿不到。不信,你尽可耍花招,日后你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的时候可别后悔莫及。” 聂含璋缓缓落坐,嘴角微微上扬,蔑视而笑。 她这副从容笃定的模样,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威胁之意,可席克轩见了,心里就是无端地打颤。 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在了一个十七岁小姑娘的手上。原因无它,只因对方比他还要狠辣。 席克轩一直高昂的头颅终是低垂下来,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脸灰败地提笔在四份文书签下了自己的名讳,并一一按下大拇指印以示实证。 聂含璋核实过后命千雪将东西收好,复又吩咐道:“一会派几个人过去西院帮忙收拾东西,今儿席先生一家就会离府。” 席克轩气得肝颤,破口大骂:“聂含璋,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山水有相逢,你最好求神拜佛,期待着有天不会落到我手上。” “哼……席先生这算什么?威胁吗?我还当真不怕呢。莫非您以为投靠了肃王府就可高枕无忧了?您知道了肃王那么多秘密,还是担心自个的小命吧。至于我和席家,就不劳您费心了。” 清除了家里的害群之马,聂含璋别提有解气了,此刻哪会把席克轩这等无关痛痒的话放在心上。 席克轩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心里憋着一股恶气难以抒发,见在聂含璋这儿讨不了好,便换了一个对象撂狠话。 “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今日对克轩的‘关爱有加’鄙人不敢或忘,他日必定加倍俸还。众位别忘了,太子殿下若是出了事,这天下究竟会是谁的天下,日后我席克轩封官进爵之际,你们可别来求我。” “逆子、逆子啊……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老族长抖着胡子大骂,适才对二房生出的那点侧隐之心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聂含璋,你得意不了几天了,待席枭的死讯传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护住将军府。哈哈哈……啊……” 席克轩张狂的笑声嘎然而止,地上滚落着碎成四分五裂的一个青瓷茶杯。 他捂着流血的嘴角,一脸惊恐地看向座上那个一身凛然正气的女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知道你们二房一直盼着仲寅死,今日你们终于暴露出了狼子野心。但是我告诉你,仲寅一定不会无事,将军府也会百世流芳。而你和肃王狼狈为奸,作恶多端,且看苍天最后饶过谁。” 聂含璋一字一句说得气势汹汹,手里还捏着一只茶杯轻轻转着。 当她抬眼看过来时,席克轩被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吓得胆寒,捂着受伤的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乌发,拔腿就跑。 “切……就那么点老鼠胆还敢威胁人,真是高估他了。” 听到门外二房一家子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大惊小怪的尖叫声,聂含璋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突然感到小腹一阵轻微的疼痛,暗道不好。 兴许是刚才动怒太过了又用力过度,八成是动了胎气了。 “容嬷嬷,安胎丸你还带在身上吗?快给我一颗,我肚子有些疼。” 容嬷嬷见她脸色发白,吓得魂都快没了,赶紧拿水喂她吃了一粒安胎丸,慌慌张张地吩咐千霖速去荣禧堂将给老夫人看诊的余大夫请过来。 “三侄孙媳,瞧你脸色不太好,快些回屋躺着吧,静心等大夫来,府中的事有我们几个老头子看着,你暂可放心。老夫人受惊过度病倒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这偌大的将军府谁来主持大局啊。” “多谢老族长关心,那就有劳众位长辈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聂含璋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二房那边还请老族长们多加留意一下,今日之内便把这事彻底了了,免得夜长梦多。对了,记得让人把这消息散出去,若是真有人拿捏着二房的把柄想对付席家,届时也得掂量掂量。” “好,这事一会就可交待管家去办。你且不要操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在听闻丈夫失踪、面对婆婆昏厥之后,竟能如此冷静应对,老族长是既佩服又担心。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传令下去,府中上下不得就将军失踪的事胡乱猜测,若有有人胆敢散布流言扰乱人心,一律杖毙。” 聂含璋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郑重吩咐道。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时候将军府内部不能乱,否则最容易给敌人可乘之机。 “嗯……你思虑得甚是周全,老身会安排妥当的。” “如此有劳老族长和众位长老了,侄孙媳感激不尽。” 聂含璋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扶着容嬷嬷的手缓步向外走。刚才她都是强撑着场面,这会松懈下来了,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布满着对席枭的担忧。 坐着软辇回到了落松院,聂含璋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上的床帐发呆,心乱如麻地想象着席枭可能遭遇的险境。 不一会,容嬷嬷将余大夫请了进来,把过脉之后,确认只是一时激动动了胎气没什么问题,大家才安下心来。 “少夫人,您切记一定要心平气和,不能再如此动怒了,否则于胎儿母体皆不利。老夫给你配的安胎丸照旧拿着,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服用一颗,平时您身子骨强健,倒也吃不着,最主要是要保持心境开朗。” 太子和席将军遇刺的事如今谁人不知,余大夫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只好委婉地劝着她。 “好,我晓得了,多谢余大夫。老夫人怎么样了?” 聂含璋勉强一笑,她当然知道孕妇的情绪很重要。 她如今正是稳胎的时候,本就忌讳大喜大悲。只是席枭失踪,老夫人这一晕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她想平心静气也做不到啊。 “老夫人只是伤心过度,一时气血翻涌才昏厥的,并无大碍。老夫已经命人给她喝了安神茶,睡一觉起来便没事了。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少夫人需得派人多加照看一下。” “嗯……老夫人没事就好,您说的话我会多加注意的。今儿真是辛苦余大夫了,我不便起身,就让下人送您出去吧。” “不必送了,你们伺候着少夫人好生歇息吧,这将军府老夫是常客了,认得路,无须如此客气。告辞了,若有什么需要,少夫人随时差人去叫老夫便是了。” 余大夫起身婉拒,收拾好了药箱,拦下要送她的千霖,自顾自地走了。 出了府门,余大夫抬头看向先帝亲笔御赐的“骠骑将军府”五个大字,心中感慨万千。 席氏一门忠烈,老将军和他的长子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如今席小将军为保护储君又落了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境地,真是令人可歌可泣啊。 如今,只希望太子和席将军能够化险为夷早日归来,否则这京城恐怕就要变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谢清芜的投诚 聂含璋在屋里小憩了半个时辰,缓过来之后便起身去了荣禧堂探望婆婆。 席老夫人睡了一觉亦是刚醒,原本听闻聂含璋动了胎气急急地想要赶往落松院,婆媳俩正好在前堂碰到了,索性就地坐下来说话。 自从老将军和长子去世之后,席枭可以说是席老夫人的命,如今唯一的小儿子生死不明,对她而言好就比是万箭穿心之痛。 聂含璋把席老夫人昏迷之后如何处置二房和寻找席枭下落的安排事宜,一一告之,听罢,老夫人备感欣慰。 她就知道这个媳妇是能顶事的,关键时候颇有世家宗妇的大范。好在有她,要不然自己这把老骨头真要坏事。 席老夫人没说几句便泪眼婆娑,握着聂含璋的手说了好半天席枭小时候的事情,哭求着她务必要将席枭找回来,无论死活都要见到他的人。 聂含璋满口答应下来,又故意跟她聊起一些关于小孩子的话题,并向其请教孕中之事,总算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激起婆婆的生存斗志,必须就得依靠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 万一席枭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恐怕就是婆婆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是为了席枭,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席老夫人,这个孩子她都必须安然无恙地生下来。 婆媳俩互相陪伴着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和慰藉,才不至于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待千雪从西院过来报信时,两人的情绪均已十分平静了。 “如何了?二房的人都走了吗?” 聂含璋迫不及待地问,谋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了。 “走了,只是二老爷……呸……只是周氏一家子实在忒恶心人了。走便走吧,还故意命他们那些狗腿子将西院的门窗桌凳砸成一团,那儿现在乱七八糟的,连个下脚的地儿也没有,奴婢已经命人收拾去了。” 千雪横眉吊眼地骂着,她向来稳重,很少会如此失态,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人走了就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回头请工匠们进府修缮一下便是了,你无需为这些不相干的小人生气。” 总算将这些搅事精轰出府门,聂含璋只觉大快人心。 “老夫人、少夫人,奴婢生气的不只如此。您二位是没瞧见,老族长带着二房去库房领点钱物的时候,他们就跟强盗似的,尽挑贵重的值钱的东西往外搬,拦都拦不住呢。拿走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也就罢了,奴婢发现周氏离去前还暗中顺走了一些金银首饰,真是太不要脸了……” 千雪气咻咻地骂着,很是为自家主子不值。凭什么要如此便宜了二房,就该让他们净身出户,一无所有才叫痛快呢。 “哎……周氏历来贪婪成性,若非如此,二房何至走到这般田地。多拿了一些银钱便由着他们去吧,权当是花钱消灾了。你们几个吩咐下去,以后咱们将军府与他们没半点干系了,让人守好了府门,若是见着他们了,不可轻易放行。” 席老夫人摇头轻叹,说起二房全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老夫人。老族长和几位长老正在前院给大伙儿立新规矩呢,奴婢这就赶过去,把您说的这条报上去。” 西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二房一家又是被护卫“押送”走的,府里上下早就沸腾了,确实也需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待,好稳定军心。 这事有老族长他们镇场出不了乱子,倒不需要她们娘俩费这个心。 千雪刚走,白露便进来了,说谢姑娘和潘少夫人来了,正在荣禧堂外想要求见席老夫人和聂含璋。 潘少夫人就是已经出嫁的席玉茹,听闻席枭出事了便急急赶来探听虚实,谢清芜更不必说了,只要事关席枭,她统统都上心。 这事如今只怕全国尽知了,着实也没必要瞒着掖着,徒增大家的忧心,婆媳俩便将人请了进来。 席玉茹一见着老夫人和聂含璋是未语泪先流,抹着泪就飞奔到了老夫人的身旁,哽咽道:“今日玉茹出门听见满大街都在传太子和三哥遇刺失踪的事,这可是真的?三哥他不会有事吧?” 谢清芜安静地坐着没说话,可脸上的焦灼不安之情显露无遗,可见其内心此刻的惊惶失措。 “你三嫂已经加派人手出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了,相信你三哥和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化险归来的。” 席老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两个受惊的小姑娘,说这话也纯属自我鼓励罢了。总得去坚信一些美好的东西,否则如何能承受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 “哇……呜呜……” 席玉茹到底孩子心性,一下子没崩住哭出声来。 她深受席枭夫妇大恩,对大房众人的感情本就十分深厚,此际证实席枭失踪的消息,除了哭也没的方式能更好地表达她内心的惶恐哀伤了。 谢清芜亦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泪不让其流出,颤着声问:“听说朝廷已下发了公文诏告天下,不知可有提到席大哥他们是在何处遇险的? 聂含璋秀眉轻蹙,冷声道:“谢姑姑问这个做什么?你可千万别升起要去寻找将军的念头。他如今尚且自顾不暇,还身负着保护太子的重责,外面可能仍潜伏着一批杀手在追杀他们……你别以为去了就是帮忙,我告诉你,那样只会拖累于他。你若不想我命人把你绑起来关在府中,就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少夫人您别误会,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席大哥的安危罢了……” 谢清芜吓得身子一缩,心里的那点小苗头顿时偃旗息鼓。 聂含璋眼睛可真毒啊,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她就猜到自己的想法了。 席玉茹瞪着饱含水汽的双眼,同仇敌忾道:“谢姑娘,你就安生地呆在府里等消息吧,不要再瞎添乱了。自从你进京以来,给三哥三嫂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做人要适可而止,若是你敢私自行动误了我三哥性命,我定与你没完。” 谢清芜自知在席家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只是不曾想过竟这般地里外不是人,再想到生死未卜的席枭,不由心生怆然,暗自垂泪。 “对了,大伯娘、三嫂,我来时正好瞧见我爹娘他们搭乘马车离去,另有三四辆马车运载了许多箱子,像是要搬家。他们这是去哪儿?不会是一听说三哥出事了便想撇下将军府一走了之吧?” 之前大房二房分家的事没正式敲定下来,几位知情人便一直严守着这个口风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席玉茹一直被蒙在鼓里。 适才在府门前,她不过只开口问了一句周氏“母亲和父亲上哪儿去”,结果却被周氏一口一个叛徒赶走了,她到现在还晕乎着。 聂含璋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婆婆,明白她不好开口,遂主动接过话头。 “此事三言两语一时解释不清,若是玉茹妹妹有空,一会随我去落松院吧,我再详细与你说明。” 席玉茹顿时心生疑窦,却还是乖巧地点头应下,暂时抛开此事,收起了眼泪,安慰起席老夫人。 趁着席玉茹与老夫人说话的空隙,谢清芜莲步轻移,来到聂含璋面前,悄声问:“少夫人,依你所见,席大哥此次遇袭一事是否与肃王府有关?” 聂含璋微微愣怔,没想到谢清芜居然问得这么直接。 虽然可能全天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大家也只是想想罢了,不会真的说出口。 毕竟一不小心一个构陷皇室宗亲的罪名压下来,诛连九族都是轻的。 “谢姑娘还请慎言,如今这局势可由不得人多嘴,你若是想这条小命活得长久一点,就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在外头,说错半个字都会惹来杀生之祸。” 聂含璋什么都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倒是在无形中肯定了她这番说辞。 谢清芜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明白的,少夫人请放心,我会谨言慎行的,高慕雪尚且活得好好的,我岂敢比她早死。” “你想做什么?千万别干傻事,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席府的客人,你若惹出什么麻烦来,将军府也脱不了干系。” 聂含璋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只觉脑壳疼。 谢清芜可真是让人不省心,她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下下呢。 “少夫人别担心,我一介弱质女流能做什么?她可是高高在上的肃王妃,我能拿她怎么样?我只想告诉少夫人,若是你有什么对付高慕雪的良策,不要忘了算上我一份,清芜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席枭就是谢清芜的软胁,她这话说得倒是真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心里对高慕雪的恨意可一点也不比聂含璋少半分。 “好,时机一到我自会派人通知你。这些日子还请谢姑娘在府里好生呆着等候消息,不要四处乱走动,也不要出外瞎打听。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府中问我,如今最紧要的就是保持低调,随机应变。” 聂含璋没拒绝她的好意,谢清芜这个时候来投诚也算是情理之中。 毕竟想对付高慕雪光靠她和聂含瑧还不够,兴许哪天就能用得上谢清芜,既然她自告奉勇想要帮忙,就先算上她好了。 “好!我随时听候少夫人的差遣。” 谢清芜和聂含璋各自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了这么久,这且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用这句话来形容聂含璋和谢清芜当前的关系倒是再恰当不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风雨欲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用这句话来形容聂含璋和谢清芜当前的关系倒是再恰当不过了。 谢清芜与聂含璋私下达到口头协议后便先走了,屋子里的其他三个女人是一家人,而她不过是外人罢了。对席枭的再多担心在她们面前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那些不可言说的悲伤还是回府之后独自面对吧。 她一走,聂含璋和席玉茹再提及二房被除名驱逐一事就没什么顾忌了,这事听来残酷,可终究也得让席玉茹学会接受现实。 毕竟她是二房的子女,倘若二房不再是席家人了,她也不算是了。虽然她已经嫁给了潘开远,是潘家人了,但将军府日后便不再算是她的娘家了。 席玉茹听罢来龙去脉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比刚才的哭相还要凶上几分。 她和陈姨娘纯属是无妄之灾,被席克轩一家子给连累的,可若是想彻底跟二房划清界线,在明面上就必须“牺牲”席玉茹和陈姨娘。 此事,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的确是对她们母女二人抱有一点愧疚,劝了许久,又坚定表明了一直会拿她做家人看待,不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关系,终是将席玉茹给劝住了。 席玉茹平日虽寡言少语,心里却是个拎得清的,什么都看得明白。她哭得伤心并不是因为自己和陈姨娘不是席家人了,而是觉得以后再想来将军府和老夫人她们亲近说话,似乎再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当然,席玉茹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陈姨娘今后的生活。 以前有席老夫人在府中照看着,周氏顶多是克扣一些月银和用度,对她们母女俩不理不睬罢了,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如今席玉茹已是出嫁女,周氏这个嫡母想为难她是不太可能了,却极有可能将所有的气都往陈姨娘身上撒。以她那睚眦必报的个性,还不知会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陈姨娘呢。 这些聂含璋事前都周全考虑过,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周氏素来知道席平茹与他们夫妇交好,现在陈姨娘落到她手中,确实不妙。 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务必让周氏主动放陈姨娘出府,届时席玉茹也有个正当的理由好将陈姨娘接到自己身边俸养。 聂含璋给席玉茹出了个主意,让她过几日去拜访二房的新府第,除了“恭贺”他们的乔迁之喜,顺便再给陈姨娘带去一味秘药。 这味秘药是余大夫呕心沥血多年自创的秘密武器,连续服用十天半个月之后,人体会出现类似天花病的症状。 依席克轩夫妇那副尿性,若是得知陈姨娘可能感染了天花,肯定是恨不得将人快快送走的,更遑论是为其花费那不菲的医治费了。 到了那时,席玉茹再上门哭求要将陈姨娘接到别处治病,料想席克轩与周氏是巴不得同意的。 他们自然不愿落下个薄情寡义、见死不救的骂名,席玉茹想当这个孝女,他们自然会顺水推舟地把陈姨娘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 席玉茹闻言终是破涕为笑,聂含璋此计甚妙,若是计成,以后她们母女便能完全摆脱席克轩夫妇的钳制,过上清静舒心的日子了。 将聂含璋的吩咐牢记于心,席玉茹走前给她和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抹着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在席玉茹心中,大房一家子好比是她的再生父母,他们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和依靠。为着这些家人,她很希望自己也能够做些什么回报他们。 不久的将来,席玉茹的确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为保护她的家人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席玉茹走后,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用了晚膳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今天一天下来,大家都是身心俱疲,容不得他们有闲心去胡思乱想和暗自神伤。 因为接下来恐怕还有硬仗要打,他们必须吃好睡好,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才能应付可能要到来的局面。 次日傍晚,下朝之后,容延和聂修结伴来到了席府探望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给她们娘俩简单透露了一下当前的朝局。 简而言之,用短短一句话便能概括如今朝廷的局势,那便是:乱成一锅粥。 先帝驾崩,太子失踪,短短两月之间,大周朝廷一直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文武百官各自心怀鬼胎,兼之惶恐不安。 肃王与高太尉翁婿连手,一边大肆铲除异己,一边笼络朝臣,便是有老平王坐镇金銮殿,可随着太子的失踪,形势已然失控,怕是他也难以掌控大局了。 朝廷已派出大量人手暗中搜寻太子和席枭的下落,可这些披着官服拿着俸禄的人,如今早已是敌我难分,也不知被他们找到人之后,太子和席枭究竟是死路一条还是死里逃生了。 现在唯一能信的,也只有太子的亲信和席枭的那些心腹兵将了,容延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派出了天机阁的暗卫出外搜寻,只盼他们能够抢先一步找到人,而且必须要尽快找到。 否则按照当前的局势发展下去,肃王很快就会把皇城变成他的囊中之物,届时就算太子侥幸归来,这天下恐怕也要易主了。 聂含璋本就对政事十分敏感,很快厘清当中的利害关系,愈发肯定肃王应该很快就会对将军府出手,他也要抢占先机。 肃王和高家可以收买笼络京畿卫和巡兵营为其所用,但这两个军队的人数加起来也就五六万,算上高太尉手中握有的那些兵权,撑死也不过十万兵马。 十万参差不齐的兵马,想要与训练有素,历经过沙场血战的二十万禁卫军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所以,拥有了禁卫军令牌就意味着拥有了二十万禁卫军,一日得不到它,肃王就不能真正心安。 想必他是确切打探到了禁卫军令牌就在席枭手中,所以才一直死咬着席枭和将军府不放。 如今太子和席枭失踪,无人庇护将军府,肃王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只怕会有一场大难要降临到席府头上了。 就像那些被肃王借机铲除的太子党派一样,欲加之罪,他们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罪名强扣在将军府头上,借机找出禁卫军令牌。 席枭说过,禁卫军令牌在她手中一事只有他们夫妇俩知情,她谁也不能告诉,否则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暴露,到时不仅保不住东西,连同她们的性命也难保。 聂含璋心知席枭的顾虑和打算,她交给容延的那两样东西只能在明面上保住席府的安危和众人性命,可一旦对方来阴的,唯有禁卫军令牌才会是她们最后的保命符。 几番思量权衡之后,聂含璋咬紧了牙关,愣是没向容延和聂修透露出禁卫军令牌的只言半语,这事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死扛着。 容府和聂府也相继派人去寻找太子和席枭的下落了,她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万一最后找回来的是两具尸体,肃王登基大宝,她也可以凭借容延手中的东西和禁卫牌令牌,为自己和席家换来一个平安。 细细想来,不得不赞叹先帝的高瞻远瞩,竟是事事都替席家考虑周全了,他老人家对席家倒是仁至义尽。 就这样心惊胆颤地又过了三四日,朝廷那边又传出了风声,说是刺杀太子的那伙刺客有眉目了,是前朝余孽所为,想杀了太子搅乱大周朝局,从而复辟前朝。 这种冠冕堂皇的官方之言,众人听了权当是笑话,一笑了之而已。 幕后真凶是谁,简直呼之欲出,大家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温惠公主近几日也来到了席府探望,带来了最新的内幕。 皇后娘娘已经被肃王和贤妃娘娘以受惊思忧过度、重病在床为由给软禁在了坤明宫,她进宫求见了几次,均是不得见凤颜。 如今后宫已成为贤妃娘娘的天下,一众妃嫔明哲保身,亦是沉默不言。 自从太子遇刺失踪之后,几乎每天都能传来某某官员或被罢免下放或因事获罪下牢的消息,整个京城一片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如今的每一天对聂含璋来说都像是度日如年,她有一种预感,待肃王清理了那些绊脚石之后,很快就会轮到将军府了。 “仲寅,你到底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哪怕给我报个梦也好……” 聂含璋跪在后院的小佛堂里,凝望着面前的观音像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她日思夜想的丈夫,此刻正挣扎在生死边缘。 距离京城大约三十公里之外的一座深山中,一处简陋的屋舍掩映在密林之中,从屋里传出了阵阵苦涩的药味,一对年过四旬的普通夫妇正在床前手忙脚乱地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灌药。 病人此时浑身发烫,冒出一团又一团的冷汗,脸色苍白,唇无半点血色,嘴里不停说着呓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生死一线 “当家的,你可听清这位公子说了什么?” 妇人停下灌药,仔细凝神听了一会,可对方说得含糊其词,语无伦次,她什么也没听分明,仿佛只听见了一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璋儿”的。 “快别管他说了什么,赶紧给他喂药,烧成这样,只怕是要不好了。” 男人低声呵斥了一句,用力掰开床上男子的牙关,命令妇人将药汁灌进他的嘴里,接连灌了三碗才罢休。 “呼……” 男人狠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担忧地说道:“这位公子当真是命大,肩上中了一箭,身上又受了那么多伤,在水里也不知泡了多久,愣是这样被咱们救回来的时候居然还能尚存一丝气息。只是他已经昏迷了四五日,如今又烧起了高热,不知能不能挨过今晚啊。” 妇人沾着凉水,拧着帕子一遍遍地给男子擦拭头脸上的汗水,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帮他降热,可似乎并不起什么效果。 汗湿的发髻一缕缕粘在他苍白英俊的脸上和脖颈处,肩膀上包扎伤口的地方因为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而隐隐渗出血迹,他的两排牙齿也打起了咯咯的响声,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shen吟,看上去极度痛苦的样子。 “当家的,你瞧他胸口处的这处淤痕很是奇怪,你没觉得这几天它变大了吗?之前只有拇指盖大小,现在快有一颗小石子那么大了。而且之前是暗红色的,如今却变成青黑色,该不会是被林中的毒蛇咬伤,中毒了吧?” “我瞧瞧……好像是啊,这不像刀伤也不是箭伤,伤口如此细小,或许他昏迷在河边的时候,真是被蛇咬了也说不定。这样吧,你去拿把刀来,我把他胸前的这块腐肉切下来,顺便把治蛇毒的草药拿来捣碎了混合着金创药给他一并敷上,如今咱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男人思忖了片刻,决定放手一博。他们夫妇已经尽力救治了,这位公子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家的你说的是。咱们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即便赶往最近的村镇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月,这位公子性命垂危,哪等得及大夫啊。好在你懂得如何处理这些刀箭伤,平日里家中又时常备着草药,还能救个急,不然这位公子早就没命了。” 妇人很快就将丈夫所要的东西拿了进来,坐在一旁捣弄草药,一边仔细观察伤重男子的动静。 男人将匕首烧红浇上几许烈酒,待刀身渐冷之时,吩咐妇人过来帮忙按住病人的身体,以免他疼痛挣扎时误伤了别处,而后微颤着手将刀子划进了他胸前的伤口,将那团坏死的腐肉慢慢剔除了出来。 病中的男子不停发出痛苦的闷哼,俊挺的眉头紧皱起来,额上的汗珠如雨水似的滚落,终于在那团腐肉被清除干净后,无意识地低吼了一声,继而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清洗、上药、包扎,给伤口做完一应处理后,夫妇俩才得空喘上一口气。 “当家的,你说这位公子是什么人?瞧他的模样和那日身穿的衣服,应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还有他身上这么多伤,究竟会是什么来头?” 妇人一边清理着屋中的残污,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几天她一直担心万一救回来的是个不该救的,回头惹上麻烦便不好了。 “你别胡乱猜测了,甭管他是什么来路,跟咱们都没有关系。咱们不过是做了一桩好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若担心惹来麻烦,待他伤好之后,我亲自送他下山便是了,你无须杞人忧天。” 男人哭笑不得地安慰着妻子,女人家有时就爱胡思乱想。 “呵呵……我随口说说罢了,都听当家的。” 妇人投以丈夫一个信赖的眼神,但笑不语。 此时夜已深,只是男子高烧不退,夫妇二人也不敢睡过去,轮流守在床边不时地查看他的情况。 夫妇俩每隔两个时辰就给他喂一次降热的草药水,实在困了就直接在屋里打好的地铺上睡上一会。 猎户夫妇家中清贫,上无高堂下无子女,家中只得一间卧房罢了,为照顾受伤男子便将屋中唯一的床让于他睡,夫妻二人临时搭起了地铺,这几日一直都是这么睡过来的。 直到天将明时,夫妇俩双双困顿不堪,这才和衣睡下。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沉,床上的男子何时醒来的他们也不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破旧的窗户,床上重伤昏迷的男子轻轻shen吟了两声,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直陷入黑暗中的眼睛一下子接触到强光,被刺激地流出了眼泪。 他微眯起双眼,抬起手臂试图用手掌遮挡强光,肩膀处不期然地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了一声,将手又放平到了床上。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席枭开始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屋舍。 只看了几眼便可知,这屋子主人的生活十分贫寒,墙上挂着几把猎弓和几张动物毛皮,想来应是打猎为生的人家。 地上传来轻微的打鼾声,席枭侧头去看,一对面容平常的中年夫妇睡得正香。他记得彻底昏迷之前,隐约好像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八成就是这对夫妇救了自己。 “咳咳……”席枭压抑住咳嗽声,不欲吵醒沉睡中的夫妇,慢慢平移挪身,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一碗水喝了下去,他实在是口渴难耐。 喝完水他试图起身,无奈浑身绵软无力,根本提不起什么劲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来,却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透过窗户简单向外观察环境,四周只见青山绿林,耳边但闻鸡鸣鸟叫,似乎是在一处人烟荒芜之地。 席枭低头沉思,不知自己昏迷过去多少日子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太子是否安然脱险…… 虽已醒来,但席枭的脑子依然处于昏沉混沌的状态中,才刚刚想了一些事情便觉头痛欲裂。 再之腹中肌饿,不时地发出阵阵饥肠辘辘的“咕咕”声,颇有些头晕目炫的感觉,席枭不得不躺回床上,心里继续盘算着当前的应对之计。 究竟还是伤重昏迷过度消耗了精力和体力,躺下没多会,席枭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被一阵饭香味给叫醒的。 中年男人刚掀开屋帘走进卧房正对上席枭清锐的眼神,愣了一会,由衷露出笑容,道:“公子您可算是醒啦,昨儿夜里烧成那样,洒家还真怕您熬不过去呢,没成想睡了一觉起来居然退热了,您真是福大命大。” 对面站着的中年男人,一身粗布装扮,黝黑的脸庞上两只眼睛十分清亮,见之便是坦荡良善之人。 席枭敛去锋锐之气,收起警觉,换上平和的面容,低声道:“多谢这位兄台的救命之恩,敢问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憨憨抓了两下头皮,笑答:“洒家姓李,公子可以叫我李大壮。” “原来是李大哥……鄙人姓萧,不知我昏迷了多少?” 想了想,席枭决定用假名,他并非有意欺瞒,而是为了李氏夫妇好。他们知道的越少日后的处境便越安全。 “萧公子在洒家这儿昏迷已有五日了,不过我们在河边发现你时,你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请问李大哥,今儿是什么日子?” 听罢席枭眉头微蹙,自己竟已昏迷了这么久,真是耽误事。 “八月初三。” 闻言席枭的眉头夹得更紧,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焦色。 遇袭那日是七月二十七,原来已经过了七天时间了,恐怕京城早就大乱了。 “对了,李大哥,不知你当日在河边发现我时,还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或者发现别的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不寻常之处?”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席枭还是想打听一下太子的下落,倘若自己能获救,太子应该也可以躲过这一劫。 “没有……这几日白天有空我也会出外打猎,并未见着别的人。这凤鸣山地处偏僻,山中野兽虫蛇横行,很少有人来。方圆几里只住着我们这一户人家,所以若真有生人出现,我肯定会查觉的。不知萧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李大壮狐疑地看向他,莫非还有别的人跟萧公子一起落入沧澜河了? “实不相瞒,我祖上是开镖局的,此次和兄长一起进京护镖,却不想半路遭遇了山贼,经过一番激烈厮杀之后,我与兄长在逃跑之时不幸双双坠崖。所以我才冒昧向李大哥问一句,看能否探听到兄长的下落。” “哦,原来如此……萧公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没想到竟是走镖的,怪不得你身上有那么多新旧刀伤。你放心吧,凤鸣山我十分熟悉,这几日我定会认真再帮你找一找的。若是你的兄长真是被河水冲到了此地,肯定就能找到的。” “如此那便有劳李大哥了,大恩大德,萧某没齿难恩,他日必定重谢。” 席枭起身想要行礼,头重脚轻地险些栽倒在地上,幸亏李大壮过来扶了一把。 “萧公子不必多礼,你大病初醒,身子还虚弱得很,快躺回床上歇息着吧。我去让我婆娘给你弄点吃的来,这几日你米粒未进,只灌了一些米汤,哪有力气走路啊。” 李大壮把他扶回床上坐好,转头冲帘外大声说了两句话,不一会李大嫂就端着一碗粗米粥和一碟青菜、一盘蒸鱼走了进来。 “萧公子,粗茶淡饭的您别嫌弃。您刚醒来,也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待过几日等身子好些了,便让当家的再去猎几只野兔野鸡给您补补身子。” 屋子就那么大,适才两人的谈话几乎一字不落地被李大嫂听了去,见得对方谈吐如此文雅,愈发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多谢李大嫂,这样便很好。萧某这几日有劳你们的照顾,真是辛苦了。” 一见到饭菜席枭着实感到了饿,半靠在床上,慢条斯里地吃起来。不是他不想狼吞虎咽,实在是身体虚弱得很,连拿筷子的手都颤抖。 席枭饭量本就不小,这又饿上了许多天,难免胃口大开,一连喝了三大碗粥才略有饱腹感,总算不再觉得头昏眼花。 吃饱了饭,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意识也变得更清醒,席枭接着向李大壮打听外头的消息和凤鸣山的情况。 只可惜李大壮夫妇久居山中,近来一个多月都不曾下山了,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向他们打听太子遇刺失踪一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而这凤鸣山离京城竟然有五六十里之远,想必他落悬之后是被河水冲到了另一个支流中,并非是顺着京城的那条主河道,这才偏离了方向。 不过或许正是这样,他才有幸捡回一条小命。 那些刺客必定是沿着河岸两边追踪他们的行迹,若想找到这儿恐怕得费些时日,他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养好伤,暗中再去查探太子的下落和京中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我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整整十天过去了,太子和席枭依然下落不明,无论是官方派出的搜查人员,还是各府各派私自派出的暗卫,几方均无所得,关于太子和席将军可能遇难的流言一时间尘嚣甚上。 席枭在山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安心养伤,他十分清楚,只有尽快恢复身体,才能离开凤鸣山去查找太子的下落,给京中的心腹传信。 而身处京城的将军府却犹如乌云罩顶,席老夫人迟迟等不到儿子的消息,忧思过度之下终是病倒了。 虽说老夫人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是心病更难医治,聂含璋每日里过来陪着婆婆说话、开导她,告诉她腹中的胎儿每一日的变化和感受,收效尽管不大,好歹起到了一点疏解郁结的作用,让老夫人的病情不至于加重。 老族长和各位长老见留在京城帮不上什么忙,聂含璋怀着身孕又要照顾生病的婆婆,他们也不愿留在府中给她多添麻烦,陆续地离开了京城。 他们走后,这下将军府就更冷清了。正经主子只有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两个,其他的全是家丁仆婢,好在震慑于聂含璋的淫威,倒也无人敢趁机作乱,府中一切还算太平。 聂含璋表面上看着与往常无异,实则心忧如焚,只是为着腹中孩子和她在意的那些人着想,勉强笑对。 没办法,将军中这一大摊子的人和事,总得有个人管着。老夫人病倒了,能明正言顺撑起这个家的也只有她这个女主子了。 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跟席枭有关的信儿,聂含璋听了却不知究竟是该感到庆幸还是难过。 府中派出去寻找席枭的其中几个侍卫,找到了与他一同下江南的来福,遂先回府一趟向她禀明目前查探到的情况。 原来,在太子一行到达潼临关外前一两天,席枭便先遣了来福回京给府中报信,来福在回京的半途中听闻太子遇袭一事便匆匆原路返回,扮作平民模样开始在潼临关一带查找席枭等人的下落。 不期然,来福就与府中一同出外寻找席枭的几位侍卫碰了面,几人在席枭当初落崖的那处山坡上找到了碎裂的那面护心镜。 其他人不认得那面护心镜,作为贴身伺候席枭多年的忠仆,来福自是见过那个据说是谢清芜特意从兵器铺花大价钱买来送给席枭的护心镜。 可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一位擅长使毒的侍卫在那面护心镜上发现了一些端倪,它的内胆被人动过手脚,上面沾染了一种名为“酥骨散”的药水。 此药水顾名思义,只要进入到人体之内,顷刻之间便会使人浑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 这种药尤其对习武之人更是有奇效,越动武药效便发挥得越快,不仅短时间内能让动武之人丧失功力亦能迷失人的神智。 若是席枭当真中了此毒,只怕如今不是已经落入敌手就是客死他乡了,可遍寻不着他的踪迹,反倒让人希望他只是被抓了,至少还能活着。 对方竟然想到给他下毒,却又并不是致命的毒物,想来是有心想要留他一命,留作他用的。 然而世事又总是这样无常,刚让你看到一丝希望之际,转头又要再给你添上一记闷棍。 若只是单单找到有毒的护心镜也就罢了,关键是护心镜掉落在了悬崖边上不远的地方,不免就会让人联想到席枭可能落了崖。 尽管出外寻找的侍卫们早就兵分两路,一路顺着山上找,一路沿着河岸找,可真有了这样的推测,众人心中难免愈发不安。 中了毒,丧失了武力兼之神智不清,身上可能还受了伤……这样的人掉入百丈悬崖之下的湍水之中,活着的几率能有多大? 微乎其微。 聂含璋坐在软椅上听完来福等人的汇报,手脚都快直了,好半会才缓过神来,紧掐了几下手心才让自己的神智恢复清明。 半晌,一直沉默的她才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两天吧,记得这些消息不许向外透露半句,便是老夫人那儿也不得松口,有事我会再另行吩咐的。” 待来福等人走了,她立马就瘫坐在了软椅上,红润的容颜愈渐惨白,扶着椅把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嬷嬷,你差人去谢府一趟,务必要让人把谢姑娘带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聂含璋根本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谢清芜这个脑残,当初到底被高慕雪利用干下了多少缺心眼的事儿。 别的暂且不提,就只她欲毒害自己和间接伤害了席枭这两件,就无法饶恕。 谢清芜一听说来福回府了,哪需要等聂含璋的传唤,早就不请自来地在来将军府的路上了。正好与前去请她的两个丫鬟碰着了,以为聂含璋找她是要告之席枭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结果进了落松院的前厅还没站稳脚根,只见前方飞来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直直朝着她的脑门砸来,吓得她一哆嗦,一屁股墩到了地上,才堪堪躲过袭击。 “啪嗒”……与她的脸颊飞擦而过的那只白色茶盏掉落在地砸成了碎片,谢清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聂含璋,一头的雾水。 “少……少夫人,您这是何意?” 没人来扶,谢清芜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聂含璋的眼神看起来像要活吞了她似的,她心里怵得很。 “何意?我是来提醒你,你干过的好事……” 聂含璋又朝她丢来一物,这一次银白色的圆形物体停留在了谢清芜的脚边。 她俯身拾起一看,两眼泪花直泛,激动地说:“这不是我送给席大哥的护心镜么?是不是席大哥有消息了?” “你还记得就好。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送的这个破玩意,将军可能会被你害死。” 聂含璋厉声质问,看着谢清芜一脸不明的蠢样,气得肝疼。 “此话怎解?我送席大哥这个护心镜,明明是想让他多个保障而已,我怎会害席大哥呢?” 谢清芜急赤白脸地争辩道,拿着手中破裂不成样的护心镜激动挥舞着。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虽无害将军之意,却甘愿被肃王妃利用,这面护心镜在你送给将军之前,早就被人下了毒。如今上面沾了血,虽不能肯定就是将军的血,可这东西他一直随身带着,只怕受伤的就是他本人了……” 聂含璋把来福几人探听来的消息只单独拣了护心镜被人下药那一段告诉谢清芜,她这么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谢清芜不好过罢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 谢清芜摇头失口否认道,节节后退,清瘦的小身板摇摇欲坠。 “这面护心镜是我和老夫人一起挑的,后来一直放在我屋子里,没有旁人动过的。除了,除了……” 谢清芜未语脸先白,再也不敢说不下去了。 那时候她还未看清淑琴淑棋的真面目,一心信任于她们两姐妹,从回府到次日一早送别席枭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她们做手脚了。 “除了什么?除了淑琴淑棋是吧?” 聂含璋怒其不争地骂道:“谢清芜,这些年你是不是光长胸不长脑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被人利用得是一点渣也不剩。我今儿把话给你撂这了,若是席枭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让你偿命。” 谢清芜低垂着脑袋乖乖地挨骂,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她也觉得聂含璋骂得对,自己真的是蠢笨如猪。 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席枭,她就心痛如绞,可如今再多的懊悔也是无用,她恨不得能千刀万剐了高慕雪那个贱人。 “少夫人,清芜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您原谅,我如今只希望席大哥能平安归来,只要他能回来,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找肃王妃报了这血海深仇,方能死得瞑目。您且给清芜一些时日吧,届时我自会谢罪。” “你真愿意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聂含璋冷冷看着她,试探道。 “只要能让那个贱人得到应有报应,清芜哪怕将性命赔上也在所不惜。” “好!眼下我有一个对付高慕雪的计划,需得有人来帮手,你既有如此决心,我便再信你一回。” 聂含璋无声地冷笑,高慕雪的舒心日子过得够久了,是时候给她一点苦头尝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无声的战斗已经打响 谢清芜走时是红肿着眼睛离开的,回到谢府之后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想来甚觉此生可悲,颇有些生无可恋的心态。 只是一想到罪魁祸首高慕雪还活得好好的,她就恨得直咬牙。这个女人凭什么在毁了她的后半生之后,还过着如此高枕无忧的生活,简直是天理不公。 聂含璋说的在理,凭她们几个小角色是动不了如日中天的肃王妃的,但是她们可以借刀杀人,而那把锋利的好刀就是肃王。 表面上看,肃王府和太尉府是翁婿一亲家,但实则双方相互帮扶却又各自都有打算,随着高家权力的愈发膨胀,肃王已经对这个亲家颇为忌惮。 只是如今肃王必须仰仗太尉府助其登上帝位,双方才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倘若肃王成功登帝,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拿高家开刀。 所以,她们要做的就是激发肃王与高慕雪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如此也就能间接挑拨肃王府和高家的关系,加深两府之间的嫌隙。 谢清芜心知聂含璋谋划的法子有些凶险,可是若真成的话,那便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她一点也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只要能成功为流光和席枭一雪前仇,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日后,在聂含璋的安排下,谢清芜在一处密室内悄悄和聂含瑧见了面,她们都有共同的敌人,聚在一起自是商量如何对付高慕雪,把计划筹备周详,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再过几日,谢清芜便改名换姓,以聂家丫鬟的身份被送进了肃王府,顶替聂含瑧身边突发恶疾的某个一等丫鬟的位置,成为了她的近身女婢。 原本肃王的这些嫔妾们新买几个丫鬟进府伺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高慕雪一瞧见化名为青蔻的谢清芜便一眼认出了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高慕雪早前便从周氏那里得知,谢清芜已与聂含璋“化敌为友”联手对外的事情,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聂含璋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就把谢清芜送进肃王府,这两姐妹伙同谢清芜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如此高低行事,怎么看都像是有恃无恐。莫非当真以为肃王宠爱聂含瑧,她就不敢对她们主仆怎么样么? 谢清芜进府的头一天,高慕雪便带足了人马,气势汹汹地光临了聂含瑧的住所——真隐楼,给二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高慕雪进屋之后,闲话没说上两句,便把话题扯到了在聂含瑧身侧伺候的谢清芜身上。 “听说聂良娣这儿来了一个叫青寇的新人,我怎么瞧着好生面熟。似乎与骠骑将军府一位谢姓女客长得十分相像呢,聂良娣也曾见过她本人的,你觉得这青寇与谢姑娘像不像?我瞧着倒像是孪生姐妹般呢。” 听上去漫不经心的语气,实则暗涌流动。 聂含瑧巧笑言兮,不紧不慢地回: “物有雷同,人有相似,我初见谢姑娘时也觉得她与青寇十分相像。不过青寇在聂府中伺候了许多年,是老太太身边的知心人,此次若非青樱得了恶疾,我爹放心不下外人的伺候也不会把她送进府来。怎么,王妃姐姐觉得青寇与谢姑娘长得像,有什么不妥吗?” 聂老太太身边的确有个叫青寇的丫鬟,前些日子得了恶寒一直不见好,被送到了聂家京郊的田庄上养病。此次谢清芜便是拿着她的卖身契,假冒她的身份入的肃王府。 “哦……没有什么不妥,本妃只是关心聂良娣罢了。有些事情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地好,千万莫因一时糊涂犯下不可挽回的错,害人害己。” 面对聂含瑧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说,高慕雪是有气没地使。敌人就这么冠冕堂皇地走到你的眼皮底下,毫不掩饰她们的意图,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至极。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警告聂含瑧和谢清芜的,希望她们能听得进去,不要妄图拿鸡蛋碰石头。 聂含瑧摆明了油盐不进的姿态,妩媚一笑:“多谢王妃姐姐的关心,妹妹必当谨记。” “嗯……呵呵……” 高慕雪冷哼了两声,紧盯着谢清芜净秀的脸庞露出阴狠的笑容。 “青寇姑娘是吧?肃王府可不比聂府是个容易讨生活的地方,在这儿哪怕是犯了一丁点儿小错都有可能让你送命,你可千万小心了。” 谢清芜跪地伏礼谢道:“奴婢谨记王妃娘娘教诲,不敢或忘,一定循规蹈矩,好好服侍主子们。” 礼数规矩半点挑不出错来,高慕雪即便想发难也没理由。 面对自己的威胁对方却一点惧怕之色也无,可见是报了必死之心而来的,高慕雪见她如此态度只觉牙槽牙发酸,愈发觉得事情棘手。 “怎么?王妃姐姐今日大驾光临莫非就是来教导我的这些丫鬟们?这种小事岂敢劳您大驾,若是您觉得她们有何做得不对之处,尽管请府中的嬷嬷们过来训导,妹妹绝对不敢护短。” 聂含瑧并不是不畏惧高慕雪和太尉府的能耐,激怒和挑恤对方本是她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她完全是在按着聂含璋所谓的“剧本”在走。 在肃王府里她敢跟高慕雪对呛,当然也仗着肃王在背后给她当靠山。 肃王默认她去与高慕雪争斗,有人做他的刀去对付高慕雪,他对此乐见其成。 这也是他无度宠爱聂含瑧,在府中放权给她的最主要原因。他才是最不希望看到肃王府的后院变成高慕雪一人独大局面的那个人。 如此道理高慕雪早就看得明白,她不敢对聂含瑧痛下杀手也是忌惮着肃王的颜面和手段。 自己的丈夫看上去是个温谦公子,实则心机深沉狠辣非常人能比。她很清楚,若是惹怒了对方,肃王必定会暗恨在心,终有一日,他定会报复回来,自己以后在府里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这也是聂含瑧进府以来这么久,双方相互斗法多次,她却始终在对方身上讨不到便宜的缘由。 每当想到自己的丈夫与自己并不是一条心,反而处处扶持宠爱一个卑贱的妾室明目张胆地与自己作对,高慕雪便恨得心头淌血。 当然不是因为她深爱着丈夫才生此恶气,而是对方这种行为无异在打她这个正妃的脸,让她觉得颜面无存罢了。 如同这一次,她明知聂含瑧伙同谢清芜和聂含璋想要对付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挑恤自己一样。 “聂良娣说笑了,便是连王爷也时常夸你温顺恭良,最是识礼知意之人。从你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哪还需要本妃和礼教嬷嬷们画蛇添足。今儿过来只是觉得无聊,和妹妹闲聊几句罢了。可是我看妹妹好似不太乐意的样子,那么本妃就先告辞了,下次再来叨唠吧。” 高慕雪不欲再与聂含瑧打嘴仗,该敲打的已经敲打过了,就看这几个人识不识时务了。 “王妃姐姐肯光临寒舍是看得起妹妹,妹妹深觉蓬荜生辉,岂敢有不敬之意。您怀着小世子、身子重自当要好好歇息,妹妹不敢强留,恭送姐姐。” 聂含瑧笑得人畜无害,起身恭敬地将高慕雪送出门外。 高慕雪气得银牙暗咬,暴走离去。 这个贱人就像一团棉花,每次下拳对方都能软绵绵地反弹回来,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聂含瑧确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能让肃王对自己宠爱有加,让高慕雪屡屡吃瘪,凭借的无非是一颗玲珑七窍心,一个灵敏机智的头脑,再加上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进府短短半年,虽只是个良娣的名份,可论宠爱与实权早就远超林侧妃,在肃王的有意扶持下,更是培植了相当的势力,在府中足与高慕雪相抗衡。 高慕雪生平最痛恨别人挑战她的权威,无视她的脸面,再好的涵养面对此时此景也无法遏制她心头的怒火。 回房之后,她几乎是冲着身侧的心腹丫鬟们咆哮:“饭桶……全都是饭桶,为何谢清芜混进王府事先竟无一人得知?谁能告诉我,究竟聂含瑧那几个贱人暗中在谋划着什么?” “王妃恕罪,王妃饶命啊……” 一屋子的仆婢纷纷吓得跪地求饶,自从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被拔除干净、席克轩一家又被驱逐之后,她们就像个瞎子和聋子一样,对席府那边的动静确实是无能为力。 “我要的不是道歉,是结果,快滚出去给我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查出聂含璋她们在玩什么花样。派人给我盯紧了将军府和聂良娣那边,随时向我汇报她们的动静。” 高慕雪一声怒吼,底下那些仆婢顿时作鸟兽散,一个个落荒而逃。 “一群废物,能指望你们做什么……” 高慕雪咬牙切齿道:“韩嬷嬷,你即刻回趟太尉府,将这件事转告小公爷,让兄长加派人手到将军府盯着聂含璋。父亲一直也想要从将军府得到那样东西,此事一举两得,父兄必定会答应的。” “哼……凭你们几个就想与我斗?与高家斗?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高慕雪朝着真隐楼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她绝不会让聂含瑧那几个跳梁小丑好过的。 反观真隐楼中的聂含瑧和谢清芜却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这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多得是让高慕雪生气抓狂的事情等着她。 肃王下朝回府之后,暗卫便将今日真隐楼中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赵堇懿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是几个女人间的小龌龊,能成什么气候。你们暗中盯着就是了,只要别给本王添麻烦,就随良娣与王妃闹去吧。” 肃王的态度一如既往,他不喜高慕雪和高家总是对他指手划脚,有聂含瑧时常给对方添堵,他这心里也十分畅快。 只要双方别闹得太难看,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眼放任她们两虎相斗。 在他看来,这一次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聂含瑧是请来了个外援,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罢了,能翻出什么浪来。 即便聂含瑧是与聂含璋姐妹联手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他也想让聂含瑧出面,试试看她能否从聂含璋嘴里套出禁卫军令牌的所在。 最多不过三天,他便要对将军府动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追兵已至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搜寻太子和席枭下落的几批人马只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谁也没能查找到二人的准确下落。 京中的局势日益白热化,肃王赵堇懿在收拾了一批难啃的守旧老臣之后,迟迟又等不到太子是死是活的消息,唯恐大事有变,他终是等不及要将屠刀举向虎视已久的骠骑将军府。 对付席家的计划赵堇懿早已筹谋良久,从他假意示好并收买席克轩父子的那一刻起,一张面向将军府的天罗地网便已展开。 他自信,若非他的示意与首肯,此次席家必定难逃“法网”,且看到了生死关头之际,席家的那些个老弱妇孺能否还保得住秘密。 席枭这两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夜里常被恶梦惊醒,他虽在山中静养,一颗心却从未平静过,无时无刻不担扰着太子和京中家人的安危。 在李氏夫妇家中已养伤七八日,说不上痊愈,但尚且恢复了精力,身体比之从前是要虚弱许些,行走却是无碍了。 右肩膀受了箭伤需得经过个把月休养上药才能好完全,暂且举刀不易,换作不熟悉的左手使刀,若是在路上碰到了敌兵,难免要吃亏。 只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寻找太子的下落,护送他回京继承大统迫在眉睫,没有时间再让他瞻前顾后了。 席枭决定,明后天便向李氏夫妇辞别,下山暗中查探太子的下落,顺便打听打听京中的形势。 他如今就是个睁眼瞎,什么也不知情,这可不太妙。 次日天刚亮,李大壮就叫醒了席枭,让他一块去山中狩猎。 他前几日跟踪一只麋鹿的踪迹,找到了它的老巢,今儿想去将其猎了来剥了皮毛好拿到镇上换银子。 席枭身体底子好,山中的草药和山参亦是有效疗补之物,休养三四天时便能下地行走,做些简单的活计了,后面几日便跟着李大壮帮他守岗打猎,顺便熟悉一下凤鸣山的地形。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对李氏夫妇的救命之恩却无以为报,席枭便答应了李大壮的请求,帮他猎下那只麋鹿权当作是自己的谢礼。 他日有机会,必定再回到这凤鸣山上,重礼叩谢李氏夫妇。 于是,用过早膳过后,席枭和李大壮便背着弓箭进山去了,家中只余李大嫂一人在屋中缝补衣服,张罗午饭事宜。 两人进山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队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士,大概二三十人,沿着凤鸣山脚下一路搜索着进山,看到密林深处中升起的枭枭炊烟,来人悄然布局,很快就将李氏夫妇的房屋给团团包围住。 正在屋中烧火做饭的李大嫂浑然不知外头的凶险,直到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李大嫂深知丈夫的习惯,回家从来不敲门,都是直接推门而进的,有时大老远地就在门外喊着“我回来了……”。 而萧公子看着不苟言笑,但谈吐斯文,每次不管到哪里,都会事先说上一句“打扰了……”,敲门时也是十分讲究礼数,不似如今门外那阵急促又粗鲁的敲门声。 所以在门外的人,必定不是丈夫和萧公子,极有可能是萧公子所说的那些为了得到他押运的宝物、想要害他性命的歹人找上门来了。 李大妇极力掩饰住惊慌,颤声问:“谁在门外?干什么的?” “快开门,官差办案……” 门外传来一道威武的男声,话语中带着不容质疑。 李大嫂一听是官府之人,吓得心脏仆仆直跳,双手使劲在衣摆处搓了几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慢吞吞地走到门前打开一条门缝。 “各位官差大爷,我男人不在家,家里只有民妇一个人在,不敢随便给外人开门。不知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李大嫂此时表现出的胆小害怕十分正常,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妇人见到官兵一般都会吓得胆颤。何况她又是一个独身在家的女人,更有理由感到害怕了。 “这位大嫂不必害怕,我等只是奉命追查两个朝廷钦犯,你只要开门让我们搜查一下就好。若是你不开门,我们也会强行撞门进去,到时还会以妨碍官差办案的罪名将你抓起来,大嫂还是配合一点好。” “哦……好,请您几位稍等,民妇这就开门。” 李大嫂抖抖索索开了门,立在一旁缩着脑袋看着地面,眼风半点也不敢瞄向随意走进屋中那些佩戴着刀剑、身着官服的官兵。 几个官兵进了屋就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李大嫂自是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发出一言。 好在卧室的铺盖每日都有卷收起来放进炕底的习惯,否则全露馅了。 简陋的屋舍笼共只有半间土坯堆起来的厨房,正中的这间客屋,以及左侧的那间卧室,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不消片刻,那些官兵就搜查完了,结果一无所获。 “这位大嫂,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在这山上住多久了?” 一个领头模样的官兵问她。 “家里只有夫君和小妇两个相依为命,我们在此处生活十多年了,每年顶多只下山三四次采买一些衣物。我们夫妇都是老实人啊,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请官爷明察,不要抓我们……” 李大嫂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跪下了,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 “你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你丈夫呢?去哪儿了?” “他去山中打猎了,民妇家中一直都是靠打猎为生的。” “嗯……你们在山中住了十多年,可知这座山中除了你们夫妇二人还住着别的人家吗?” 领头的官兵观察了一下屋中的摆设与工具,相信了妇人所言。 “据民妇的丈夫说,好像是没有。山中野兽时有出没,民妇通常都是呆在家中不外出,最多就是去河边洗洗衣裳。” 李大嫂扭着衣角,一五一十地回答官兵的问话,慢慢地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们夫妇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或者在山上见过别的生面孔?” 官兵首领问这话时,李大嫂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答道:“这个季节正是狩猎的好时机,通常山下村庄的一些猎户也会上山打猎,倒是见过几个生人。” 为首的官兵见她的说辞与在山下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吻合,倒也没生疑,反而拿出两张人像让她辨认。 “你仔细看一看,你见过的那几位生人中,可有这二人?他们可都是杀人越货的朝廷重犯,若是跑到这山里来,你们夫妇可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李大嫂哆嗦着拿过画像,不敢不细看,认真看了左边那张人像虽然跟萧公子本人的长相颇有些出入,但亦能从眉宇间和身形中判断出是同一人。 尽管与萧公子相处时间不长,可她才不信那般风光霁月的男子会是一个杀人狂徒。指不定这伙人是假冒的官差,故意用这手段诈唬人的。 李大嫂摇摇头,否认道:“没见过这二人。民妇在山中极少见到生面孔,但凡见过了总是能记住长相的,这两位当真没什么印象。” 为首的官兵听罢不免面露失望,将画像收了起来,却并不急着走。 “大嫂,我闻着你这屋中似乎有一股药味,家里是有人生病了吗?” 李大嫂强自镇定道:“是我当家的前些日子打猎,不小心被野猪抓伤了,一直在服食草药呢。” “不知那些药放在何处,大嫂可否拿来与我瞧瞧?” 李大嫂怕对方生疑,不敢不从。 反正那些药都是山中常见的草药,没什么特别的,对方应该查觉不到什么,遂乖乖将药草都拿了出来。 几个官兵看了又看,嚼了又嚼,均点头表示,只是普通治伤寒和炎症的一些草药和金创药,一般猎户人家常备的东西。 为首的官兵却不这么想。 这些草药虽普通,但同样也能医治刀箭伤,不代表席枭和太子就没来过此地。 他们已经搜查了很多地方,均不见太子和席枭的踪迹,这个地方是极佳的藏身之处,若是他们藏起来疗伤了,这座凤鸣山便是首选。 无论如何,就算把这座山翻个底朝天,他们也得找出个蛛丝马迹来,不能再一次空手而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逃往京都 为首的官兵翻完草药,状似无意地问:“大嫂的丈夫进山打猎多久了?几时能回来?” 李大嫂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哪里露了怯被对方瞧出不妥。 “一大早便去了,走了两三个时辰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准头。若是天好,收获好的话未时左右便能回了,再晚些天黑之前也肯定会回来。” “大嫂知道你丈夫平日里都去山中的什么地方打猎吗?他总在山中转悠,说不定会瞧见什么,依循惯例,我们需得问问他才行。” 李大嫂瑟缩地抖了一下身子,扯谎道:“我从未跟着他出外打猎,并不知山中情况。不过他险少会在同一个地方打猎,说是总在一个地方那些猎物都跑光了,所以时不时都会换个地儿。今日他只说要去猎几只野兔,其他民妇并不知晓。” 为首的官兵点点头,对身边一个男子吩咐道:“你带些人马进山搜查,看看有无可疑行迹。不管碰到什么人,一律先活捉回来审问。” 那人很快领命而去,须臾,门外便扬起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李大嫂偷偷朝门外一看,他们果然往山里的方向去了。 她心里一阵慌乱,面上不由显出一点惊慌之色。 “大嫂,我们忙活了大半天,现在大伙儿肚子都饿了,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给我们做点吃的。” 为首的官兵这么做的用意,一方面自然是解决大伙儿的饱腹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想留在此处守株待兔。 墙上挂着的弓箭明显少了两把,这个妇人却说家中只有其丈夫一个,并无外人,那另一把弓箭去了何处?又是何人拿走的? 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有两件男人的外衣和外裤,虽然看上去款式和大小都是同一个人的,但也难保是有其他男子穿了这家男人的衣服,所以妇人才要一次洗两套衣裳。 再加上屋中弥漫的药味和那些草药……虽然妇人所说可能全部属实,这些蛛丝马迹不足以证明有外人在此屋中逗留过,但也足够惹人怀疑。 主上交待下来的办事原则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既然这户人家有可疑,他便要追查到底。 现在还不是对这位妇人下手的时机,待她丈夫回来之后再拷问,或许能问出不一样的东西。 李大嫂为难地搓着手,小声道:“官爷,民妇家贫,只有些粗米糙粮,下饭的菜也只得一些自种的野菜和半只野鸡,不知够不够众位官爷吃……” 她巴不得这些人问完话赶紧走,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要留下来用膳。局面越来越难应付了,她真怕自己抗不住。 为首的官兵丢给她一锭银子,命令道:“大嫂不必为难,家中有什么便做什么,能果腹即可。” “谢谢官爷赏赐,民妇这就去做。” 李大嫂见推拒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在众多双眼睛的巡视下开始洗菜做饭。 不多时,一个小兵进了屋,在为首官兵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大嫂凝神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知道他们在屋外的羊棚、地窖都仔细搜查过了,好在那些地方并没有留下可疑之处。 李大嫂暗自庆幸,得亏了萧公子思虑周全,把先前他穿的那些衣服鞋袜全都烧了,又吩咐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弄成和以前一样,要不然恐怕真要露馅了。 她满头大汗地坐在灶边烧火做饭,一面自是被热的出汗,一面是吓得不轻,好在也能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那些官兵吃过了饭又开始在四周搜查起来,只有为首的那个官兵留在屋里看守着李大嫂。 虽然他在闭目养神,可李大嫂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睡,自己若敢逃跑或做出不当举动,先前所做的便会功亏一篑。 她坐立难安,不停地找事来做以避敌耳目,并不时地探头看向屋外。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了为首官兵偶尔睁眼的窥探之中,愈发觉得她行迹可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也已渐渐向西偏离,在山中猎完麋鹿的李大壮与席枭一前一后抬着今日的收成往回走。 行至半途,突见远处有惊鸟飞起,生性警觉的席枭立马伏地侧耳倾听,似乎有马蹄声渐向此处靠近。 席枭给李大壮打了个眼色,两人抬着猎物,闪身进了路旁的密林中躲藏起来。 “李大哥,恐怕是有人找上门来了,我得马上离开,否则会连累你们。你告诉我下山的捷径,然后赶紧回去看看,我怕李大嫂一个人在家有危险。” 在没弄清来人是敌是友之前,席枭不能轻易露面,为了不拖累李氏夫妇,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从未出现过,兴许他们夫妇还能全身而退。 “萧公子,你多加小心。我这就回去看看我那婆娘……” 李大壮将下山最近的小路告诉了席枭,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席枭一把拉住他,告诉他一些应对对方盘问的回答技巧,并临时教授给他一些障眼法,都是以前在军营中他们使来对付那些奸细的法子,或许能顶些作用。 “李大哥,就此别处。你们夫妇的大恩萧某无以为报,希望此次你们能够安然渡险,下次咱们有缘再聚。” 席枭向其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多谢,便转身冲进了密林之中,灵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李大壮眼前。 李大壮按照他的吩咐,将麋鹿藏在灌木丛中,再拿树叶枯草盖好,扛着猎来的几只野兔野鸡,假装是独自一人刚打猎回来,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果然没走出多远,便瞧见前方飞奔而来一队人马,约摸小十人,看见他便问他是做什么的、从哪儿来。 李大壮见他们作官兵打扮便一一如实回了,那些人见他所说情况与李大嫂口中所说的一致,料想着他应该就是那户户主,其中几个便将他押上马背先行回去复命了,另外几个仔细盘问了他一番山中地形后便继续进山搜索了。 当然,李大壮据实相告了进山的路线,却隐瞒了那条下山的捷径。 他深知,这些人在山中搜捕的时间越久,形势对萧公子就越有利,他下山逃生的机率就越大。 席枭此刻疲于奔命,躬身在荆棘陡峭的山间小路上疾行下山,时刻还需警惕着四周的情况,着实也顾不上李氏夫妇。 他只盼前来搜索的人千万不要是那伙幕后黑手,否则李氏夫妇性命堪忧。 席枭逃往山下的过程中,李大壮很快也被押送回家,见到了被围困住的妻子。 为首的官兵甚是精明,从李大壮回来之后夫妇二人只打了个照面,连话也没上半句便被强行公开,单独被官兵们看守起来。 为首的官兵分别审问了李氏夫妇关于墙上两把弓箭的去向,以及院中晾晒两套男人衣物这些琐碎的问题。 若是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妻在这种日常生活问题上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那必定是有蹊跷的。 李大壮得了席枭的点拨尚且能应对自如,可李大嫂却因为过于紧张和害怕,支支吾吾说出来的答案却和丈夫的大相径庭。 何况李大嫂之前说屋里煎药是因为李大壮前些日子被野兽所伤,可官兵们检查之后只发现他身上有些早已成疤留痛的旧伤口,并无新添的任何伤口,这个谎言在对方的强势逼供之下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就是这么一两个甚不起眼的小地方,却被对方找着了破绽,一举攻破。 最后在为首的官兵威胁着要杀掉李大嫂之后,李大壮不得不改口,称前几日确实曾在山里搭救了一名自称经商被山贼所伤的萧姓公子,那位萧公子一直在山上的某处洞穴里养伤,他可怜对方,便在进山打猎时送些米粮和衣物助其度难。 虽然李大壮承认救过一个陌生人,却坚决否认他所救之人与官兵手中的画像人有相似之处,直说看着不太像,不敢肯定是不是画中之人。 为首的官兵料定李氏夫妇性命受胁,此时必定不敢欺骗自己,又见家中着实不像有第三个人住过的迹象,便暂且信了他的话,让李大壮带路帮他们找到那名萧公子。 李大壮并非情急之下招供了“实情”,这些话都是席枭下山前告诉他的应对之法。若是实在瞒不过,便说实话,或许尚且能保住性命。 但李大壮为人耿直甚讲义气,认为这几日既与萧公子称兄道弟了,便应该护其安危,不该出卖朋友。 于是,他灵机一动便又诌了个谎,将那些官兵全部诓骗进了山里,为萧公子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当李大壮带着他们兜了一个大圈,足足浪费了一个时辰,才将官兵们领向他所说的萧公子养伤的那处山洞。 结果可想而知,山洞里除了一些动物残骸和破损的衣物,以及一张由稻草枯叶铺就而成的一张“土床”之外,半个人影也不见。 这处山洞是李大壮从前偶然发现,进山打猎时常用来躲避凶猛的野兽或雷雨和滑石天气的。有时候难免要被困上一两天,他就干脆在山洞里升火烤肉,睡上一两夜,待安全了再回去。 久而久之,这山洞自然就有人住过的迹象。前两日他也曾带席枭来过此处,告诉他若是遇到危难之际,亦可到此地暂且避难。 当时两人还在山洞里烤了一只野鸡当作午饭,聊了会天才外出继续打猎,没想到今儿倒是把它们派上用场了。 李大壮的话七八真、三分假,便是为首的官兵也难断真伪。他私以为像李大壮这种山野草民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既都已招供到这番地步了,必定不敢耍其他花样,便信了他的话。 为首的官兵以为或许是前头那几个官兵进山搜索的动静太大了,被对方查觉到了,所以提前跑了。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李大壮口中所说的那位萧公子,就是化名过的席枭。 太子自小在宫中娇生惯养,想必是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在荒郊野外活上十天半个月的,只有在边疆苦寒之地浴血奋战过的席大将军才有这本领。 为首的官兵在问了李大壮下山的几条通道之后,便将李氏夫妇杀了灭口,将他们的尸体直接丢弃在了山洞里。 “大家兵分三路,仔细盘查,无论如何也要将席枭给我找出来。若是不能活捉,当场诛杀。另外,立马给主上飞鸽传书,告之席枭可能没死的消息。” 一声令下,几路人马飞驰而去,像幽灵一样潜行在密林之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大壮告诉他们的都是下山最远的几条路,待他们下山时,席枭早已藏进了一个路过的商队粮车中,直奔京城。 话说席枭一路飞奔下了山,此时天已擦黑,而李大壮口中所说的山下小村庄,其实不过只住着几户零散人家,根本称不上是一个村,很难有藏身之地。 他不敢在山下多作逗留,趁着夜色,马不停蹄地往京城方向赶路。 这几天他想明白了,天地茫茫,不知何处去寻太子的下落,倒不如先行回京探探情况再说。或许太子命大早就偷偷潜回京城了,而他只有回了京,才能调动手边的一切力量去寻找太子的下落,助老平王稳定京中局势。 天无绝人之路。 席枭没想到竟在赶路途中遇见了一队粮商正在林中扎营休息,猫着身子偷听了对方的谈话,得知这批米粮是运往京城的,顿时计上心头。 他趁着众人熟睡之际,悄悄偷了点他们的干粮和水壶,爬进了装米粮的马车,将上头的油布按原样盖好,就这样饥ke交迫地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天三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将军府出事了 席枭混进马车中偷潜入京并非一帆风顺,头一日途经一个小城镇,便在城门口遭到了城卫的搜查。 幸亏当时天还未亮,城门刚开,他翻身藏到了马车底下,紧紧扒着车底的横梁,趁着天暗人多才勉强躲过这一查。 听守城卫兵所说,太子遇刺,肃王震怒,如今举国上下都在全力缉拿刺杀太子的刺客。而这些刺客据说是前朝余孽,到外张贴着这些人的画像,煞有介事的模样。 可席枭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肃王打着捉拿叛党的幌子,以其为契机,大行清除异党之便。 当然对方这么做,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搜捕太子和他的下落。倘若自己和太子一露面,恐怕肃王那边第一时间就会得知,届时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只怕又是新一轮的暗杀。 现在除了心中那些可信之人,席枭谁也不敢相信。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席枭估算了一下时辰,这队粮车到达京都城门约摸是卯时,那会天色已亮,京城的守卫十分森严,搜查会更加严密,自己若是故伎重施恐怕不再好使了。 于是,在粮车距离城门四五里处,席枭趁着商队的人马疲累不堪、无精打采之际,偷偷翻下了马车躲进了路旁的草丛中。 没有了代步工具,席枭只能徒步而行,他又累又饿又渴,步子比平日慢上许多,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到达城门底下。 看着守卫们认真检查每一个进城的男女老少,便是连送灵的棺材也被强行打开搜查,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混进城中,令他颇为头疼。 守城的京畿卫长吏,不可能不认得他这个禁卫军副统领,他若进城,对方当然不敢以叛贼的名义将他抓捕,但他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现在只想悄悄潜进京打探消息之后,再作打算,此时身份暴露只会碍了大事。 席枭混在拥挤的人潮中凝眉思忖着对策,当目光触及到城墙根底下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时,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他如今这副脏乱颓靡、衣容破败的模样,可不就跟那些乞丐相差无异么,若是能混进他们之中,或许还能有望混水摸鱼地躲过去。 席枭蹲下身子,抓了几把土随意往自己脸上和身上涂抹,慢慢往那几个乞丐靠去。 那些乞丐见到有生人靠近,以为是有人想给赏银,抬头一看竟是同路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纷纷扭过头去不理会。 席枭巴不得没人注意到自己,随手在墙根处捡了根粗树枝当拐棍,柱着树枝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随着人潮慢慢涌进向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拿着画像挨个对比着进城的人群,席枭飞快地掠过几眼,发现画像中的人物十分陌生,他前所未见。 但看长相,高鼻宽额、白肤褐发的确是前朝西夷族人的样子,也不知肃王等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人的画像,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席枭的长相跟那些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自是不担心会被当作反贼捉拿起来,他担心的只是怕被人认出来而已。 其中一个官兵照着画像对了对他的模样,见其不似反贼面相,便嫌恶地挥了挥手,放行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英勇不可一世的席大将军有一天会沦落到假扮乞丐的境地混日子。 可真别说他这副样子守城的卫兵认不出,便是到了席老夫人和聂含璋面前,恐怕她们也未必能一眼就认出。 千里跋涉南下又北上,他晒得早就跟个黑炭似的。再加上伤重休病一场,整个人迅速瘦了下去,不再有往日精壮的身形,俊美的容颜也不复往昔。这几日又是风餐露宿,饥疲交加,更是没个人形。 为了掩饰高大的身材,他还特意柱了根拐棍扮作瘸子混淆视听,自然能成功躲过那些人的耳目。 进了城,为了慎重起见,席枭并不急着脱去伪装,仍是扮作乞丐模样来到了一处茶馆楼下。 这处茶馆是京城最出名的消遣娱乐之地,鱼龙混杂,人们最喜在此地高谈阔论,小道消息横飞。 此处另有个姓江的说书人每日都会开堂说书,说得都是时下京城里最热闹最新鲜的事儿,想要探听京城眼下的动静,到这儿准没错。 茶楼底下一水的乞儿靠墙坐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打着饱嗝,懒洋洋地等着说书人开讲。 这副情景以往席枭见过许多次,知道听书也是这京都乞儿闲时的一大乐事,没想到今儿自个居然有幸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心里一时五味陈杂,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惊堂木一拍,如潮的掌声响起,在一片欢呼声中,席枭知道应是说书人登场了。 只是不知今儿他说的会是哪一出。 听了说书人开头几句,席枭的脑子便炸开了,直炸得他眼冒金星,心中怒火燎原。 昨日,骠骑将军府因“贩卖私盐”的罪名被大理寺查封了。 席府从上到下,包括席老夫人和聂含璋在内,一共五十多位主仆全部被关押进了大牢听候审理。 听闻此次授命前去将军府查封府第和抓人的乃是新上任的邢部主掌吕大人,此人亦是少将军夫人聂含璋名义上的嫡舅,其嫡母吕氏的亲兄长吕江。 聂府和吕府是铁打的姻亲关系,由吕江出面抓人显得多么地大义灭亲,大公无私。便是在朝堂之上,由聂修领头的这帮御史们想要弹劾此举是有人意图栽赃陷害将军府,也难免落下私心包庇之嫌。 吕江早早就卖女求荣,投靠了肃王一党,此次将其升任为刑部主事肯定不是偶然。席枭心知,若是母亲与妻子落到吕江手中,只怕大事不妙。吕江为了报复当初的杀子之仇,定会千方百计地折磨她们。 席枭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进了邢部大牢,那个暗无天日,滥用私刑的龌龊之地,妻子和母亲会遭受怎样的苦难……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席大将军,此刻吓到了腿软。 席枭瘫坐在地上,耳边嗡嗡一片,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尽管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席克轩父子暗中帮助肃王贩卖私盐一事,他之前已有了安排,官府那边必定找不到证据来攀咬他们,到时一定能够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再不济,聂含璋手中还握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即便肃王那边使计让将军府获罪,她们也能全身而退。 可他心里还是惊悸无比,怕只怕那些小人暗地里作祟,想要屈打成招,直接把母亲和妻子在牢里弄死了,到时再弄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这种事在邢部大牢里并不少见,以肃王的手段和如今滔天的权势,杀几个无足轻重的人,对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席枭心乱如麻,走不动,他只能继续听说书人说下去。 事情并非那么糟糕。 关键时刻老平王出现了,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审办,人也暂时被押送进了大理寺的天牢之内。 两日后,大理寺、邢部连同京兆伊三堂会审此案,老平王将亲自坐镇听审。 听到这里,席枭总算松了口气。 人到了大理寺,邢部便插不了手,母亲和妻子的处境便没那么凶险了。 大理寺断案最是公允,尤其是案件初审之前,必定会先搜集大量佐证,不会轻易对嫌犯用刑。 何况有老平王在背后为席府撑腰,大理寺卿怎么也得给他这个面子,不仅不敢轻易去动席家人,还得将人给保护好。 若是案子还没开审,人就出了事,大理寺卿亦是难辞其咎。 席枭盘腿仔细又听了一会,没什么要紧的,便悄悄起身走了。 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京平街,隔着远远的街巷看着对面无比熟悉的家,如今大门上却贴着官封,四周都是朝廷的守卫在巡视,无人敢靠近半步。 席枭含泪看了一会,转身朝容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他如今不便现身,若想知道母亲与妻子在大理寺的境况,想帮助她们在两日之后的三堂会审上全身而退,容延是不二人选。 平王府必定也和席府一样,到处布满了肃王的眼线,聂府也是个是非之地,聂修亦是肃王的半个老丈人,不知他的天平倾向何处,更不能冒昧去找他,免得暴露了自己的行迹。 容府一直独善其身,哪边都不掺和,容准又吏部尚书执掌官员升迁调配,肃王必定不会去做得罪容府之事,因此不会放太多精力在这边,他想掩人耳目地混进容府也比较容易。 席枭寻了个能看见容府大门全貌且不起眼的小巷子,一直原地蹲守等着容延下朝回府。 天色渐暗,一辆华丽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容府门前,从车上下来的那位美男子正是世无其双的容延。 容延进了府之后一直没出门,席枭耐心地等着,等到天色全黑,路上行人渐无之时,才悄悄翻墙进了容府大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两个男人的营救大计 容延正在书房中认真研读将军府贩卖私盐一案,这份文书他可是花了大价钱命暗卫从大理寺找人拓印一份出来的。 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安然无恙地救出聂含璋。 突然窗外一道暗风闪过,屋里的烛火摇曳了两下,容延警觉地回头,握紧袖中的匕首,低喝一声:“何方神圣,竟敢夜闯容府?” 暗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衣衫褴褛,面黄饥瘦,哑声道:“容侍郎,别来无恙。” 容延定睛一看,哑然失笑,“席将军好久不见,这身打扮倒是稀罕。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何日进的京?”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眼中却流露出欣喜之意。 席枭走近兀自坐下,苦笑道:“今日刚到的。在下已饿了两三天了,还请容侍郎赏口饭吃吧。” 容延对外屋伺候的小厮嘱咐了一声备夜宵,亲手给席枭倒了杯茶水,顺便把整个茶壶放到他面前。 “多谢!” 席枭也不客气,径自倒起茶水来喝。 想来实在憋屈,这辈子都不曾这般狼狈过。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如今却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贵府发生的事情,你可都知晓了?” 容延把拓印的案宗递给了席枭,让他也了解一下官府那边的进展。 “嗯!骠骑将军府涉嫌贩卖私盐,如今满京城还有谁人不知。” 席枭淡淡地讥讽道,肃王为了那个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容某听闻此案你的叔父和堂兄将会上堂作证,他们恐会指证你是主谋,把罪名全往你头上栽。” “我叔父早与肃王有所勾结,他们会倒戈相向并不意外。此事离京前我已有所交待,他们暗中经营私盐的帐册应在璋儿手中,这是一条有利证据。他们若是想要攀咬到我头上,也不是易事。” “恐怕席将军还不知道,席家大房与二房前些日子已分了家,席克轩一脉更是被你们席氏宗族除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席家人了。此事若真能证明与你无关,倒也连累不到席家头上。” “只是……” 容延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我探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有人已经暗中提交了另一份帐册给大理寺,里头恐怕是一些对席将军不利的证据。而且此事必定不会只牵扯到席府便算完事的,那位主子行事的格局不会这般小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事最终指向的很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容延虽未点名道姓,但席枭心知肚明他所说的“那位主子”指的便是肃王。 “对了,容侍郎,可有太子的消息?当日我与太子坠崖之后便失去了联络,我身负重伤不得已在一处深山老林中养伤半个月,期间与外界全然断了来往,也不知殿下是死是活。我本想回京探听消息之后再去找寻太子下落,却不想府中竟出了大事……” 席枭心中很是矛盾,究竟是留在京中帮助家人脱险,还是离京搜寻太子下落,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容延沉重地摇摇头,叹息:“至今仍无太子的下落,我会加派人手再去查找的。将军既说起此事,容某便多嘴问一句,当日你与太子在潼临关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席枭捡着重要的长话短说,将当日遇刺一事告之了容延。 此时饭菜已陆续端了上来,席枭净面洗手之后,也顾不得形象,坐在桌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容延听罢凝眉沉思:太子踪迹难觅,不知何时才有消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将席老夫人和璋儿她们解救出来,适时止住此事,不要让肃王一党再借机生事,以免牵连更多无辜。 容延将自己的想法与席枭如实说了,对方亦点头应允,认同了他的做法。 “容侍郎,我如今不便现身,寻找太子一事由我去办最是合适。璋儿和家母还有府上几十条人命,有劳你多加费心,拜托了!” 席枭起身向容延重重施了一礼,低垂的眼眶莫名地发热。心中纵使再是担忧母亲妻子,可他身负皇命,忠孝实难双全。 “席将军客气了,便是你不提,璋儿亦是我的家人,岂有不救之理。何况你不是早将先帝圣赐的免死金牌和诏书给了璋儿嘛,有这东西在,只要将军府犯的不是谋逆的重罪,都可保性命无忧。” 容延从怀中掏出让他无比眼熟的那两样东西,席枭看了不由一愣,复轻声笑道:“璋儿对你这个表哥倒是信任,竟将这保命的东西都交于你了。” “璋儿妹妹这叫先见之明,若非将东西提前交于我保管,恐怕前日吕江去府上抄家之时,这些东西早就被他们毁尸灭迹了。如今肃王一党无异于亡命之徒,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敢使得出来。可谓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那接下来的事情便要有劳容侍郎了,大恩不言谢,席某他日自当来报。” 席枭诚心诚意地道谢,不管容延对妻子抱有何种心思,就凭他费心费力地救她这一点,自己都不应为此对他心生嫌隙。 其实,他从未讨厌过这个男人,容延亦是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家伙。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本事,只会叫人钦佩。 “谈谢尚且为之过早了,此事容某并无十分把握可保将军府全身而退,尽力而为吧。” 容延倒不是谦虑,此事肃王酝酿已久,恐怕没那么好脱身。 “对了,还有一事恐怕席将军不知道吧?我得恭喜你一声,要当父亲了。” “哐当……” 身侧传来一声巨响,容延偏头一看,不禁菀尔。 素来稳重如山的席枭连人带凳子摔了个七仰八叉,脸上的表情近乎呆滞,好半会才恍过神来,欣喜若狂地咧着个嘴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璋儿……她……她有喜了……几个月了?” 席枭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这两个多月以来身边尽是糟心事,没一件让人如意的,冷不丁这么大一个惊喜砸下来,确实有些高兴懵了。 “两个多月了,母子安康,席将军暂且不必担心。只是咱们要想办法尽快将璋儿从牢里捞出来才行,天牢中阴冷潮湿,病虫邪肆,孕妇不宜久呆。” “话虽如此,不过此案怕是错综复杂,审理起来没有个把月是难以定案的。若能在两日后的三堂会审上,对几个主审官施以压力,再让老平王出面作主,兴许能给璋儿她们换个干净舒坦的地方。” 以往王公贵族犯案时,交由大理寺审查时都能得到特殊照顾,单独关押在天牢内设的私牢中,那儿床榻被褥一应俱全,环镜也较干爽明净,尚且能住人。 席枭何尝不想直接亮出免死金牌和诏令,早日让家人脱难,可正如容延所说,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将军府想要安然脱身并非易事。 至少在朝廷公开初审之时,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待案件审理进展到一定程度时,情非得已的情况下方可使出这招保命之法。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暂时可行的方法。聂姨父与家父打通了大理寺那边的狱卒,明日我们要去探监,席将军想一起去吗?” 容延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现在他们也不敢贸然救人,万一落入敌人的圈套更是不妙,还是得看看情形再做定夺。 “我自是想去的,就怕暴露了身份。” 席枭想见家人的渴望何止一丁半点,简直是日思夜想,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到她们身边。 容延看了看他那身打扮,揶揄道:“席将军如今这副模样,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来。明日我再命人给你好好化化容妆,保证连璋儿都认不出。” “如此便多谢了。” 席枭心内澎湃,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久违的妻子,还有悄然无声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他尚未出世的第一个孩子,不免一阵鼻酸。 “下人在书房的内室里已备好了热水,席将军不妨先去洗漱,为免走露风声,今日你便在书房委屈睡一晚吧。” 容延淡淡笑说,拿过案宗继续细细研读,寻找着可突破的疑点。 “何来的委屈,多谢容侍郎才是。待我沐浴之后,一同与你研究此案吧。若是能洞察出肃王下一步的行动,对我们十分有利。” 席枭闻了闻酸臭的自己,转身进了内室。 得亏了容延能若无其事地忍了这么久,这个男人还真是定力非凡。 这一晚,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摒弃前嫌,在书房里挑灯夜话直到三更才歇下,总算讨论出了一点营救席府众人的眉目。 翌日一早,席枭便“易容”成容延的贴身侍卫之一,随着他和容准一同前往大理寺天牢。 容延手下能人辈出,那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不过是在他脸上涂涂画画,又贴上了一些假胡子,竟然就将他的面容来个大变样,初照镜子时,席枭险些连自己都认不出。 不过这也让他大为放心,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跟在容延身后,混迹在其他几位侍卫当中,倒当真没惹来怀疑。 塞给了狱头几张银票之后,他们便放行了。因怕有人劫狱,牢头只肯答应放行四人,两父子便各自挑了一位侍卫随行。 容延貌似随意一指跟着进牢的那个侍卫,正是易容过后的席枭,便是连走在身侧的容准也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 越走越深,天牢内特有的那股腐臭、阴暗和冰冷便愈加清晰,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犯人怪叫声此起彼伏,听得人鸡皮疙瘩骤起。 一想到妻儿母亲身陷如此境地,席枭一双拳头几欲捏碎。 他本不欲与人为难,奈何他人欺人太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短暂的相聚 狱卒在前头带路走了半刻钟,终于来到关押女眷的地方,最后在一处四面坚石,前侧中央仅开有一扇铁门的牢房前停下,小声说:“两位大人抓紧时间,小的出去给二位把风。” “舅舅,延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聂含璋见到家人,激动地飞扑过来,双手紧抓着铁栏,隔着冰冷的铁门与他们对望,脸上透着欢喜。 席老夫人被严嬷嬷搀扶地走过来道谢,眼里不由泛上了晶莹的泪花。 容嬷嬷和千雪等人更是红了眼眶,小声啜泣起来。她们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身怀六甲的主子感到担心。 席枭看见一身布衣,身形略显清瘦的妻子和母亲,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虽然她们平时的装扮算不得奢华,但身上所穿所戴皆非俗品,哪像如今粉黛未施,全身上下半点首饰也无,一头浓密的乌发只用丝带挽着,寒碜地令人心酸。 “老夫人,您和璋儿在这儿还妥当吧?我们已经上下打点过了,想来在狱中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你们。暂且忍耐几日,我们会想办法尽快将你们救出去的。” 容准看到席老夫人一把年纪还要在牢中受苦,不免心有戚戚,连带着语气都比平时软上三分。 “有劳容大人了,老身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这点小风浪是吓不到我这把老骨头的。只是璋儿她有了身子,在牢中多有不便,你们若是能想法子尽快把她救出去,老身自当感激不尽。” 席老夫人也算见惯生死之人,既已下了天牢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媳和未出生的小孙儿,还有那音讯全无的小儿子席枭了。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要救自是一块救,不仅是您和璋儿,席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我们都是要救的。不管怎样,您与璋儿一定要挺住。不仅容府中人十分关心你们,还有许多人心系你们的安危,便是为了席将军,你们也得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出去之后与他一家团聚。” 容延宽慰道,笃定的语气让老夫人和聂含璋异口同声地问: “可是枭儿/仲寅那边有消息了?” 容延心虚地否认:“尚无消息,不过我相信席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能够安然归来的。老夫人和璋儿不妨试想,若是将军平安归来却看到你们出了事,他如何还能活得下去?是吧?” “表哥和舅舅大可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母亲的。坏人们还活得好好的,我岂能比他们先死,让亲者痛仇者快这种事我聂含璋不会去做的。” 没能听到席枭的音讯,聂含璋虽感失望,却也从未动摇过自救的念头。没消息何尝又不是一个好消息,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等着席枭回来。 “璋儿说的是,咱们容聂几府的人岂能容他人随意欺负,有你爹和舅舅们在, 你不用怕。便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们顶着。” 容准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从小拿聂含璋当亲生女儿对待,断不会坐视不理。如今见她身陷囹圄却风骨犹在,心中甚感欣慰。 “为了我们家的事,让两位亲家忙里忙外的,实在过意不去。” 容准和容延父子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席老夫人陡升了不少底气,只当这一回是到大理寺天牢参观游览来了。这么一想,心里倒真轻松了许多。 “都是一家人,老夫人何需客气。对了,这是老太君特意命我带来给璋妹妹补身子的,你们赶紧趁热喝了吧。还有一些糕点水果,都留着,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狱中的伙食恐怕是差强人意的。” 容延怼了怼在一旁看着聂含璋发愣的席枭,示意他将手里的食篮打开。 适才席枭一直站在暗处,低垂着头没什么存在感,聂含璋一心只顾着和容准父子说话,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侍卫身上。 这会他走到光亮的地方,聂含璋也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容貌和身形虽与自己的丈夫几无相似之处,可对方身上那股气息无端地就是让她觉得熟悉。 一双节骨分明的大手托着汤罐小心翼翼地往铁门栅栏里递送,眼眸低垂,叫人瞧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可脸上关心隐忍的表情还是被有心留意的聂含璋看得一清二楚。 “延表哥,回去之后你代我向老太君道声谢,劳她老人家担心了。” 在千雪接过汤罐的同时,聂含璋几步向前,状似无意地走到席枭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眼他迅速缩回去的双手,再认真看了看他的耳廓和脖颈的线条,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无数个枕边的亲密无间,她对席枭的身体了若指掌。世上长得再相像的两个人,耳朵也是最具差别性的五官,眼前这个长得跟自己丈夫一点也不像的男人,却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耳廓,身上亦有着让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不可能这么巧。 聂含璋的心已在颤抖,可她又怕是自己思念过度引起的幻觉。到底是空欢喜一场还是席枭真的回来了,只要一个小方法便可验证。 席枭被聂含璋视有视无的目光打量着,知她起了疑心,怕被她认出来,脚步已经慢慢地往后挪移,试图再回到暗处站着。 此时,聂含璋突然手抚着腹部轻声地闷哼起来,身子也慢慢地往下滑,吓得众人齐刷刷白了脸,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席枭本已退回到原位了,听到她的痛苦低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急急地就凑上前去,双手本能地往前伸想要去扶她,眼里流露出的焦急惊惶之色尽数落进了聂含璋眼中。 只那一个眼神,聂含璋便足以断定,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就是她失而复得的丈夫。 除了席枭,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用那般深情的眼神去凝望她。 她绝对不会认错。 眼泪不受控地倾泄而下,隔着铁门,聂含璋冲他摇头柔柔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继而扭头扑到老夫人怀里,抽噎地说:“母亲,我肚子有些难受……” 虽然不知道席枭为什么隐瞒身份,他和容延两个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既然他们决定刻意隐瞒席枭回京的消息,必定有他们的打算,她也要守口如瓶才是。 “快,快……你们快去把安胎丸找来给少夫人服下……” “来人哪,快来人哪,我们这边有人要晕倒了,快去请太医啊……” 几个女眷显然受惊不小,乱作一团。 聂含璋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侍卫。 席枭趁着众人分神之际,假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食篮,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一心颗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双目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整个身体微颤,与聂含璋隔门对望。 此时此景,夫妻二人心中均涌上巨大的欣喜与酸楚,可这一刻却只能用眼泪来这表达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 容延静静地站到席枭面前,挡住了聂含璋看过来的目光,轻轻地颔首一笑,算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复。 聂含璋完全是由心而发的喜极而泣,可她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大喜大悲,只能强忍住心头那份悸动,慢慢地平复情绪,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狱卒听到这边的动静,火烧屁股地赶了进来,一脸惊慌地问:“两位容大人,怎么了?” “不必惊慌,是席少夫人一时动了胎气,服了药已经没事了。我知你这会不便去请示上头,也不亦让你为难,待我们离去之时,你务必将此事上报大理寺卿段大人,让他给拿个章程。若是席将军的家眷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容延想了想,正好可以借机大肆渲染聂含璋这个孕妇在狱中的各种凶险,回头三堂初审时,亦可借此事做文章,将她搬离到私牢一事便更有胜算了。 狱卒惟命是从地退下,临走委婉地提醒众人探监时辰已过,莫再久留,若是被发现了,他们不好交待。 见狱卒走远了,容延才靠近铁门,低声吩咐:“老夫人、璋儿,你们且听我细说。明日上堂之后,不管几位主审官如何审理,你们只要一问三不知,咬定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若是形势不利,璋儿可装作腹痛暂停受审,我们这边也会另外安排人手配合你们。” “对!席将军不在堂上,无法自辨清白,但罪不及妇孺妻儿,主审官们是不敢对你们滥用私刑的。” 容准不是盲目的乐观,三堂会审就是为了维护律法的公正,且有老平王坐镇其中,其他多位官员陪同听审,肃王想要一手遮天颠倒黑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席家三父子在民间威望甚高,颇受爱戴,若是此案一旦处理不好,便会引起民愤,届时想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更是不易。 所以,一旦开审之后,肃王那边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好……璋儿都听明白了。只是另有一件事,得劳烦延表哥帮忙。你派人去肃王府给聂良娣传句话,让她三堂初审过后想个办法来一趟天牢,我有要事想与她说。记得让她只带青寇姑娘来,其他人都不许带。” 聂含璋将谢清芜送进肃王府之后,本也在等待时机,此次虽不幸身陷囹圄,却也是一个天赐良机,她不会错过这个对付高慕雪的机会。 正好,这也算是她送给肃王夫妇的一个回礼,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此事不难,你等着好消息便是。我们不能呆得太久,否则下次再想来探望便不好打点了,你和老夫人多保重。再忍耐几天,很快我们就会把你们从这鬼地方弄出去的。” 把风的狱卒再一次探头探脑地进来催促他们快一点离开,容延心知不能再久留,暗中将袖兜里藏好的一根金钗递到了聂含璋手中,让她防身用。 “好,你们安心走吧,我与老夫人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有什么要事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担心我们。” 聂含璋扭头冲着铁门外说,目光静静地落在暗处的席枭身上。 她这话是对着容延父子说的,更是对着席枭说的。 她希望他能心无旁骛地去完成他的任务,不必受她们所累。 席枭的身体几乎要僵成一条直线了,暗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才能克制住体内疯狂叫嚣着要带着她们冲破牢笼的冲动。 “老夫人,璋儿,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万万保重,咱们很快会再见的。” 容准不忍看外甥女泛红的眼睛,轻轻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先行一步了。 容延亦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声道别,故意放慢脚步往外走,好让聂含璋和席枭能够多看一眼对方。 席枭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自己就走不了了。 他沉默而高大的背影看上去寂寥又克制,聂含璋扒着铁门贪婪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怔怔地再一次洒下泪水。 真好!他还活着,再也没有什么比他还安然活着更好的了。 她坚信,他们夫妻很快就能团圆了,一定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扔骨头是为了吸引狗 离开天牢之后,席枭一路沉默地回到容府。 容延见他心中难受却也不好开解,毕竟两个大男人没事坐着说心里话挺别扭的,只得陪他喝了两杯,以排遣各自心中苦闷。 半夜,席枭悄悄翻进了平王府,去见了老平王共同商议营救家人和太子之策。京城他不宜久留,否则容易暴露行踪,何况他还得去寻太子,将家人托付好之后,他才能够安心离去。 得知席枭无恙归来,纵使身在黑暗冰冷的牢笼里,聂含璋也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这几乎是她两个多月来头一次睡得这么香沉。 所有的担心害怕彷徨无措,在见到席枭的那一刻,也化作了无尽的勇气与坚强。夫妻同心,哪怕前方险阻又有何惧。 次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骠骑将军府涉嫌贩卖私盐一案,在万众瞩目下,于大理寺正式开堂受审。 看热闹的民众将大理寺公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多数人打心底是不相信席枭会做这种事情的,可是当席克轩父子上堂作证时,情形对席枭无疑是很不利的。 甭管席家二房是否被驱逐出席氏宗族,不再代表席家人,可这两父子犯下那罪行之时确实还是席家人,对外买卖时打的也是将军府的名头,孰是孰非,这就很难说得清楚。 尽管席老夫人和聂含璋在堂上澄清,与席家二房分家是因为对方想要谋害她与大房子嗣,故而请了族中长辈作主,证实事情属实之后,才将席克轩一脉除名的,并呈上老族长人和众位长老当时联名签属的那份除名文书以正视听。 可席克轩也不是吃素的,贼喊捉贼,愣说是席家大房害怕贩卖私盐一事败露,所以过河拆桥,联合宗族众人故意将他们二房赶出席家,为的就是日后此事闹上公堂之时,好撇清干系。 席克轩父子口口声声言明,贩卖私盐一事乃是席枭授意,他们父子只是被对方利用,帮忙贩卖而已,所得利益皆数进了席枭的荷包,他们甚至从未见过这笔银钱。 席克轩父子呈上的那本作证帐册,与聂含璋呈堂的那本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就是,在每一笔买卖进出下方,不仅有席克轩父子的签字留章,还有席枭的,而聂含璋手里那本真正的帐册却是没有的。 三位主审官找了京城最著名的字画鉴定师看过,对方虽不敢百分百肯定那些字迹和印章就是席枭本人的,但却也说了有九成九相似这般十分不利的言辞。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也看过了那本假帐册,上头的签名和席枭本人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要把字迹摆在一块儿,她们也认不出哪个是仿冒的,哪个是真的。 其实仿冒席枭的字迹和刻章,对肃王等人来说并非难事。 席枭在禁卫军当职,隶属高太尉的部下,难免留下书面的文书之类,对方想拿到他的笔迹再让人去临摹简直易如反掌。 刻章更不必说了,随便拿着纸印出去找个能工巧匠依葫芦画瓢地给刻一个,想造多少假便能造多少假。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在堂上也拿这个理由去反驳了,几位主审官和旁听的官员听得有理,更不敢断定两本帐册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于是,原本是最有利的帐册证据,因为被认为是均有造假嫌疑而不被采纳了。 聂含璋这才明白,对方的高明之处。 他们制造一本假帐册出来,并不指望着能依靠它给席枭定罪,而是混淆视听,让真正的那本帐册失去公信力而作废。 开堂审了大半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有理论依据,实在难煞了一众主审官。 这是开堂公审的第一日,第一印象最是重要,若是让主审官和民众都偏信了席克轩父子,那么日后想再挽回局面便更难了。 思及此,聂含璋唯恐对方还有后招,赶紧依照容延所说,在堂上哼哼唧唧地装起肚子疼,“痛”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她有孕在身,众所周知。 普通民众最是心软之人,压根见不得一个弱质女流在堂上受苦,尤其是看到席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着冤枉,聂含璋疼得满地打滚的情景…… 所以,当有人提出暂停审理,将聂含璋等人押送回天牢听候在审时,堂下便炸开了锅,纷纷响应此号召。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老平王顺便提出了将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从天牢换到私牢的要求,容延和容准的人在堂下推波助澜,这事当天便成了。 且不说案件还在审理之中,席枭尚未定罪,单单是高祖仁慈,对妇孺弱小均有网开一面的明文律法,几位主审官也不好推辞老平王的这个要求。 当然他们更惧怕的是,老平王所暗示的那句威胁: 如若有一天席枭活着归来,甭管他依旧是个将军还是戴罪之身,看到你们这些人因为玩忽职守不小心弄死了他的母亲妻儿,依他的性子恐怕会杀了相关人士全家泄恨的…… 三位主审官和众位听审官员,无不被老平王这句话吓得胆寒。一想到席枭在战场上的那些传闻,再摸摸还挂在脖子上的脑袋,纷纷点头表示,老平王此举实在英明仁厚。 最后,正如席枭和容延预想的那样,聂含璋和老夫人被单独换到了私牢之中,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跟了过去,府里其他的仆婢照旧关押在大理寺天牢。 如此,一旦肃王那边施压了,主审官们也有说辞应对。 谁都知道这场官司难打,因为涉及了肃王和太子,说白了直接关系到站队问题,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也是掉脑袋的事儿。 三位主审官中,除了刑部尚书是肃王党,大理寺卿和京兆伊都是中立派。这二人是老油条了,只想着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对这桩案子是能和稀泥就和稀泥,是以对待席府这些“家犯”才会格外温和。 这才是第一天初审,牵扯出来的只是席家而已,参与本案审理的所有主陪官员均不敢想象,若是审到后面牵扯出越来越多的人来,届时该如何收场。 没有哪一个人心里是轻松的。 席枭把家人托付好,处理好贩卖私盐的一些琐事之后,在堂审的第二日便离开了京城,踏上寻找太子之旅。 容延一方也无权频繁探监,只能托人让牢头转告聂含璋“多多保重,一有席枭的消息便会立刻通知她”。 这般隐晦的说法只有聂含璋能够听懂,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丈夫身负皇命,冒死进京见她们一面本是不易,自当去完成他的使命。 因为只有太子回京顺利继位,所有的这一切才能真正结束。 将军府涉嫌贩卖私盐一案开审的第三日,聂含璋在私牢里迎来了两位前来拜访的女客——聂含瑧和谢清芜。 那日容延给聂含瑧传信之后,她便着手安排此事,在肃王的默许下,她们二人自然能顺利出府来到大理寺。 虽然聂含瑧暂时不明为何聂含璋非要让她故意将这则消息散出去让高慕雪得知,却依然照做了。 原本相当私密的会面,在姐妹俩有心的安排之下,变成了高慕雪和肃王皆知的“秘密”。 别说大理寺天牢之中有容府和别府收买的耳目,其中肃王和太尉府的眼线更是密布,当日姐妹俩会面在牢里说的那些“悄悄话”都尽数传到了肃王和高家耳朵里。 聂含璋当日所说的那些话里,只有一句,格外惹人注意。 她“悄悄”告诉聂含瑧,席枭离京之前给她留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说将来若是遇险时,可将此物拿出来用以保命。 只是席枭当时不许她打开查看,所以她并不知道当初对方交给她的那个盒子里到底装着何物,如今身陷险境才突然想起他的交待,便想着去将此物拿出来。 不过她将东西藏到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很隐秘的地方,希望聂含瑧能够想办法带她离开天牢两个时辰,让她取回该物。 这当然只是聂含璋放出的烟幕弹,用以迷惑肃王和高家人的。便是聂含瑧和谢清芜也被她蒙在了鼓里,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肃王和高家人必定会以为她所说之物就是禁卫军令牌,得知此信后必定会千方百计地从她手中“骗”得此物,她正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挑拨肃王与高家的关系。 肃王和高太尉都想将那块禁卫军令牌占为己有,他们也是朝中除了太子和席枭以外,最有资格和名头从先帝手中获得该令牌的两个君臣。 肃王自必说了,拥有了此物便可高枕无忧地登上他的帝位,便是日后上位的名声和手段有些不好听、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当了皇帝,这天下便由他说了算。 高太尉想得到禁卫军令牌,当然是想手握重兵、掌握大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当然也担心肃王登基之后会过河拆桥,所以想拥兵以自保。 而另一方面,肃王也同样担心,若是禁卫军令牌落到了高太尉手中,以后自己会变成一个傀儡皇帝,处处受高家这个外戚的摆布。 所以说,为了一块禁卫军令牌,肃王和高太尉翁婿二人是有可能反目成仇的。 这些秘辛,席枭以前就跟聂含璋提过,在将军府出事之前,她也曾特意写信给容延咨询过此事,了解到内因,她才好“对症下药”。 藏了掖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时候把这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扔出去了,她就等着肃王和高府的人主动来撕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鱼儿上钩了 聂含璋抛出去的诱饵实在是引人垂涎,肃王和高家第一时间都从眼线那里收到了风声,当晚肃王便留宿在了聂含瑧的房里,与她缠绵耳语。 聂含瑧心知肃王问起聂含璋的事儿八成是在套话,她也愿意讨丈夫的欢心,一五一十全交待了。 反正在牢里说的那些话,聂含璋都是有意让别人听到的,她若是撒谎反而会引来丈夫的不满,倒不如借机表个忠心。 看到丈夫如此关心聂含璋所说之物,聂含瑧愈发相信对方所言非虚,而丈夫脸上势在必得的神情,也让她心里打起了另外的小九九。 肃王的意思很明白,他会全力配合聂含瑧,想办法让她满足聂含璋离开大理寺天牢两个时辰的要求,但同时要求聂含瑧必须给自己做内应,确认聂含璋手中之物,并将其收入囊中,带回肃王府交予他。 聂含瑧默默权衡了一番利弊,满口应下了丈夫所求。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良机,岂能白白错过。 一方面她可借助此事帮助丈夫达成他的心愿,日后必定更能得到肃王的器重与宠爱。假如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登上帝位,她这个大功臣也少不得封赏,将来封妃亦是指日可待。 另一方面,若能真如聂含璋所说,借助此事分化高家与肃王府的关系,让肃王对高慕雪更加厌弃与不喜,简直就是锦上添花的大喜事。 虽然这意味她与聂含璋合作的同时也要背叛她,但她们两姐妹之间本无情谊可言,这一切不过是场交易罢了。 她现在发现了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自然是要趋利避害,此乃人之本性,到时聂含璋也怪不得她。 聂含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聂含瑧会背着她暗地里再投诚肃王,毕竟换作自己是她,肯定也会选择站在可终身依靠的丈夫一边,而不是空有名义的姐妹身旁。 反正这事她也是利用聂含瑧在前,说到底,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压根没有真正信任过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非要点名让谢清芜作陪的原因,相对而言,她现在反倒更信任谢清芜这个曾经的情敌。 说来讽刺,正是因为聂含璋如此倚重谢清芜,反而促成高慕雪直接找上了她。这倒省了她们许多事情。 高家得知此信之后,唯恐被肃王捷足先登,可在聂含璋身边他们又实在无人可用,眼看着聂含瑧很有可能就要从对方手里获得禁卫军令牌,急红了眼的高太尉便对女儿高慕雪施压,让她去找以往曾有过交集的谢清芜,勒令她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也一定要说服谢清芜此次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 高家人心里明镜似的,若是东西落到了聂含瑧手中,她只会相帮聂家和肃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便宜”了高家的。 明抢或暗夺就更不可能了,那等于是跟肃王直接撕破了脸,于他们的关系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且肃王必定是有所防备,想从他手中取得此物简直难以登天,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抢在他前头,从聂含璋手里取得此物。 既然聂含璋如此信任聂含瑧和谢清芜,前者高家自知不必肖想,那只能把目标锁定在谢清芜身上。 他们通过谢清芜行事还有一个莫大的好处就是,谢清芜如今不仅是聂含瑧的贴身丫鬟,她本身跟高慕雪尚有恩怨未了,又是聂含璋那一头的…… 若是能将她收为己用,到时东西到手,哪怕被肃王查觉端倪,高家人亦可用以上几条理据把自个的嫌疑推脱得一干二净。 高慕雪收到父亲的指令,并不认为此事有何难度。要想一个人为你卖命,总归到底,不过是威逼和利诱而已。 她自问将人心看得通透,认为这世上无人可以逃脱这两条。 至于一心恨着自己想要报仇血恨的谢清芜,高慕雪认为利诱可能是无效的拉拢手段,她也不喜欢用有求于人的态度去差人办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威逼了。 没过两日,在肃王和聂含瑧忙着谋划怎么把聂含璋从天牢里掩人耳目地弄出来之时,高慕雪寻了个由头,命人将谢清芜“押送”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她猜想得不错,谢清芜对她是恨之入骨,对她的好言相劝根本不为所动。高慕雪耐心尽失,直接命人掰开谢清芜的嘴巴,喂食了她一颗噬心丹。 “噬心丹”是一种药性发作时会使中毒者浑身上下犹如被针扎般一样疼痛难忍,心脏也会像被虫蛇咬过一样又痛又麻,让人生不如死。 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中毒者在药性发作五次过后,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不仅死状极惨,死前还会遭受如烈焰焚身般的灼痛。 此毒物最阴毒之处在于,它每到夜间才会发作,每次发作时长约半个时辰,誓要让中毒者深切体验那锥心噬骨之痛。 除了解药之外,其他任何的药物都是药石无灵。而一旦药效退散后,中毒者就像平常一样,旁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纵使谢清芜在踏入肃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可亲耳听到高慕雪描绘噬心丹的“妙用”之后,一张俏脸还是变得全无血色。 “谢姑娘,此药甚是珍贵,当今世上只余两颗,恰巧全在我手里。你有幸品尝了其中一颗,若是不依照我所说去做,不仅是你,便是在天牢中受苦的席老夫人恐怕也要因你而遭罪。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席枭的母亲,试问你于心何忍?” 高慕雪笑吟吟地说着,最美丽的面孔,映衬的却是无比恶毒的心肠。 她认为人都是自私的,谢清芜没理由为了帮助聂含璋而搭上她自已的性命。即便她真的那么大义无私慷慨赴死,可依她对席枭的感情,对席老夫人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若不是父亲担心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在天牢里出事,会使高家和肃王府成为天下口诛笔伐的对象,或者逼得她们与禁卫军令牌玉石俱焚,她倒是想将这药用在聂含璋身上。 不过现在拿来吓唬谢清芜也不错,瞧她脸色都吓青了呢。 “肃王妃不必危言耸听。你利用暗害我多次,我凭什么相信你?若是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回头你却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亏大了。你可是明知我恨不得你死的,难保不会利用此次机会一并将我这个威胁也除了。” 谢清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子,心里虽惧怕,但也懂得在敌人面前讨价还价了。 “哼……呵呵……” 高慕雪笑得恣意而张狂,藐视道:“你必须只能相信我,因为你现在别无选择。别忘了,你的小命可是完全捏在我手心里,席老夫人的那条老命也是。你真以为自己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从你和聂含璋姐妹联合在一起,打算跟我作对的那一天起,你早就没有退路了。” 谢清芜恨得直咬牙,高慕雪着实可恶至极,可她说的话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这局面,自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肃王妃,我可以答应你所说之事。但我要你以肚子孩儿发誓,若是我帮你拿到了少夫人手里的东西,你就不得为难她与老夫人,否则你的孩子便胎死腹中,永世不得超生。若是你不答应,咱们便一拍两散。” 谢清芜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大有高慕雪不同意,她就立马自尽身亡的架势。 “你……大胆……” 高慕雪气得几欲拍桌,着实没想到谢清芜还有这等骨气与魄力。士别三日,还真是刮目相看。 可是谢清芜到底是妥协答应了,自己不妨也表个态唬弄一下,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斤斤计较而误了大事。 统归贩卖私盐一案,骠骑将军府是板上钉钉脱不了干系的,到时候定罪书一下,聂含璋那边无需自己动手也够她喝上一壶的。 不过是阶下之囚罢了,与她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掉了自个的价儿,不理也罢。 “好,我答应你便是。没想到谢姑娘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从前我还真是看走眼了呢。” 高慕雪转念一想应下了谢清芜所求,不过是发个誓罢了,她可以做到。但对方竟敢要胁她的这口恶气,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你先发誓,发了誓我自然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谢清芜手执金簪毫不退让,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聂含璋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何物,高慕雪为了得到它,竟连毒誓都肯发。 不过既然是可保住席府众人性命的东西,她一定会帮忙守护好,绝不会让它落到高慕雪手中的。 为了完成父亲的大计,高慕雪只得咬牙切齿地发了誓,勉强与谢清芜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谢姑娘,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一切都得听从我的安排,若是向他人泄露半句今日之事或胆敢背着我搞小动作,你是知道后果的。” 高慕雪眯着美目冷笑,“对了,今儿把你招到这来,总得给聂良娣和肃王那边一个合理的交待,便以你对王妃言行不敬而受罚为名吧,自去嬷嬷那儿领二十个掌嘴之后便回去吧。” “奴婢领命……” 谢清芜知道高慕雪是想出气,自己若想表现出与对方“合作”的诚意,这二十个掌嘴便得挨着。 挨了这顿打,聂含瑧那边自己也有了现成的说辞,不必再费心解释,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对方的事儿,与她无关。 聂含璋说过,聂含瑧可互相利用,却不可尽信。此事她只会告诉聂含璋,看她有何计划,其他人她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谢清芜生生挨下了二十个重重的嘴巴子,一言不发地走了。 高慕雪看着对方明明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姿,心里不知为何却隐隐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谢清芜走着走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高慕雪不由嗤笑出声,挥散了心头那团怪异感。 想来是自己怀孕之后总爱疑神疑鬼惹的祸,像谢清芜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出息”呢,肯定是她想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了 谢清芜被高慕雪召见之后却肿着脸回来,是个人都看出来怎么回事了。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谢清芜如今是聂含瑧的丫鬟,高慕雪打了她,实则就是在打聂含瑧的脸,委实将她气得不轻。 谢清芜将怒气冲冲的聂含瑧拦了下来,规劝她忍一时之气,切莫因此影响了后面的大局。 半真半假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谢清芜只告诉对方高慕雪找她去问话,问那日在天牢里聂含璋都与她们说了什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等等,因她一概闭口不言,最后惹怒了对方,被赏了一顿嘴巴子。 至于被对方下毒、威胁她当内奸一事,谢清芜只字未提。聂含瑧也不认为高慕雪那么骄傲清高的人会拉下脸来拉笼自己的仇人共事,又见谢清芜伤得不轻,提起高慕雪时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对她所说深信不疑。 当天晚上,睡在下人房里的谢清芜便开始了第一次毒发,包在被窝里拼命咬着枕头将所有的痛苦都咬牙吞进肚子里的谢清芜,切切实实地把身心感受到的每一分痛苦都加倍化作了对高慕雪的恨意。 这股恨意如此强烈,到最后竟生生压制过了**上的疼痛,让她硬扛着挺过了第一次毒发的折磨。 如此连续痛上两个晚上,谢清芜净白的脸蛋愈加透白了,眼神都不免焕散了些,整个人瞧上去明显不如平日的水灵。 只不过这些症状看上去就跟睡眠不佳引起的精神不济一样,再加上她近日确实为席家人入狱一事忧心忡忡,每日里心事重重的,倒也没引起聂含瑧的怀疑。 服食噬心丹的第三日,高慕雪终于暗中派人“好心”地送来了半颗解药,以示诚意。谢清芜将计就计,遂也表现出了更大的“归顺”意图,向其透露了三日后聂含瑧将与聂含璋再度会面的密信。 高慕雪只当她是被毒发之痛折磨怕了,态度才相较之前更为恭谦卑软,心内更是得意。 果然先前谢清芜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只要让她尝到噬心丹生不如死的滋味,那些所谓的情义与自个的性命相比,便一文不值了。 高慕雪兀自暗喜道:肃王已着手在安排三天后聂氏姐妹的会面,到时我方大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谢清芜乖乖听话,将聂氏姐妹的一举一动悉数尽报,他们便能即时掌控局面。当然她也并非全然信任谢清芜,特意派了两个暗卫盯梢,以防她生出别的幺蛾子。 这厢,肃王和聂含瑧在背地里暗中谋划着如何将聂含璋从天牢里安全又保险地“解放”两个时辰。 那厢,大理寺对席家贩卖私盐一案正审得如火如荼。 短短几天时间内,突然横空冒出了大量的证供,可奇葩的是,这些证供对席家的指控性反而减弱了,而是指向了另一个新的嫌疑人。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席府的另一个“同谋”——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太子的钱袋子,肃王布下这个局把祸水东引,明很显是想将骠骑将军府和户部尚书府一锅端了。 假如事成,这相当于砍去了太子的兵力和财力两条大粗腿,是要直接将太子弄残了的节奏。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眼瞅着形势越来越不对,头发都快愁白了,求爷爷告奶奶地保佑太子殿下早日归来,到时候两位正主想怎么打怎么打,可别扯到他们头上就行。否则再这么审下去,简直是要人老命。 大理寺的天牢里这几天又关进了好些人,户部尚书崔明宇一家也被下了狱。这位年近五十的崔大人真是倒霉催的,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那笔所谓的私盐帐目是怎么无缘无故地算到他头上来的。 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气得崔明宇在堂上当场指着三位主审官大骂其昏庸无能,险些将公堂给掀了。 看热闹的民众也跟着瞎起哄,搞得公堂就跟菜市场似的,把三位主审官给臊得没脸,若不是老平王控住全场,他们差点下不来台。 得亏了崔明宇这个新来的“同谋”,聂含璋她们反倒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虽然关押审问的是她们,但指控主体其实是席枭,席枭不在,再怎么审她们也没个球用,到最后签字画押认罪的必须是席枭本人才算数,她们这些家属不过是附带伤害罢了。 正因为席枭不在,光靠那些间接证据和证辞无法给他定罪,对席枭主谋贩卖私盐一案便陷入了胶着的状态中,三位主审官自然而然也将精力投放到了崔明宇身上。好歹对方人在现场,公审起来也显得光明正大一些,不会被人诟病。 在众人被崔家转移注意力之际,正是聂含璋实施“出牢”计策的好时机。 聂含瑧果然没令她失望,趁着八月三十那日三司会审崔明宇,堂而皇之地带人来到天牢探监,让其中一个随身丫鬟与聂含璋暗中“偷换”了身份,将她悄悄弄出了大理寺。 聂含璋心知这一切背后必定有肃王的“功劳”,否则以聂含瑧一介内宅妇人是断没有本事能够打通天牢上下的。 她与这对夫妇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他们其实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但此时此刻她会装作不知情不去拆穿聂含瑧的小算盘,大家继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反正都是为了彼此各自的利益,到最后谁算计了谁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聂含瑧依照聂含璋的要求,只带了她与谢清芜二人,让车夫驾着马车来到了聂含璋指定的武帝庙。 到了聂含璋所说的秘密厢房,聂含瑧直接傻眼了。 要不是容延活生生在站在自己面前,她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想到聂含璋暗中还留了一手,把容延也叫来了。 多了这只老狐狸在场,她想要从聂含璋手里拿到丈夫所说的东西,恐怕是悬之又悬了。 聂含瑧暗暗瞥了一眼嫡姐,心里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对方算计了的感觉。 “姐姐有什么盘算最好还是一次性说清楚了,免得妹妹我心内不安,总觉得自个被人给诓了。” 聂含瑧心里不爽,语气难免就冲了些。 聂含璋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庶妹,无视她骤然冷下来的黑脸。 “妹妹无须动怒,把表哥请来,不过是想让他帮忙出个主意罢了。咱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当然得找信得过的自家人过问才行。” 容延浅浅一笑,在一旁帮腔道:“聂良娣,少夫人既是你的嫡姐,亦是我容某的表妹,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我自然也想尽一份力。” “延表哥,你把那样东西带来了吗?” 聂含璋事先就让那日为席枭他们带路的狱卒给容延带去了书信,让他速速仿冒一个假的禁卫军令牌出来,聂含瑧和谢清芜都没见过真正的禁卫军令牌,必定会被自己唬住的。 容延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方盒交到聂含璋手中,笑而不语的神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才懂这其中深义。 聂含瑧恍然大悟道:“姐姐真是心思慎密,竟是将东西交由延表哥保管了,怪不得你说它在一处十分安全的地方,果然如此。” 这会她倒是全明白了为何聂含璋非要把容延请来的因由了,原来东西居然是在他手里,怪不得吕江在席府搜查了那么久一直没进展。 聂含璋没否认,轻笑解释:“当初夫君走得急,又说这东西十分贵重,让我务必保管好。我自觉难担此重任,便偷个懒,把它交到了延表哥手中。没曾想却是误打误撞,如今可得全靠它保命了,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她假装不知打开盒子,刚拿在手里没看分明,就被眼疾手快的容延一把抢过放进了袖兜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 “延表哥,你这是何意?我还没看清楚呢,到底它是个什么东西,你和夫君为何都如此紧张?” 聂含璋一脸惊愕茫然的表情,丝丝入扣,完全将聂含瑧和谢清芜骗了过去。 “是啊,延表哥,你总得让我们瞧清楚它是什么东西吧,就这么把它给收走了,有点不太妥吧?”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容延当场变了脸色?还让自已的丈夫念念不忘? 聂含瑧的好奇心彻底被撩了起来,心痒痒地恨不得把手直接伸进容延的袖兜里把东西抢过来。 容延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们不知道更好,就当今日什么也没瞧见。璋儿若是还信得过我,就将此物继续放我这儿保管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聂含璋低头沉思了片刻,问:“好,我不问它是什么东西。但仲寅说危难之时,它是可保全席府上下安然无恙的‘护身符’,延表哥既知它为何物,能否告之它是否真有此用途?” 容延继续与她一唱一和,肯定道:“席将军所言非虚。” 聂含璋听罢如释重负,“那还请表哥一定妥善保管,若是哪日这件案情于我席府不利之时,你务必要拿出此物解救我们一家老小于水火之中。” 聂含瑧却是急了,开口阻拦道:“长姐,这可是你们保身立命的东西,放在别人手里哪有拿在自己手里安全啊?万一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你与肚子孩儿性命堪忧,便是整个席家也会遭殃啊……何况你今日前来,不就是为了取回此物的吗?” 聂含瑧当然急了,刚才不过是惊鸿一瞥,只来得及看见那东西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长形物状,金灿灿的,好像上头还刻着龙纹…… 其他的就什么也没看见了,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向丈夫交差。 聂含璋笑道:“延表哥不是外人,我信得过他。本来我今儿是想拿回去的,可再仔细想想却又深觉不妥。” “如今我身陷囹圄,尚且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此物既如此重要,更不能冒险带进天牢了。万一被人盯上了暗中来抢,到时真正是求救无门呢。这东西还是交给延表哥保管更妥当,我也放心。今日这一趟总算没白来,谢谢四妹了。” “长姐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妹妹自然不会干涉。” 聂含瑧干干一笑,郁闷地几欲吐血,只能暂且作罢。 就差那么一小步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聂含璋要改变了主意呢? 东西放在她手里,自己才有机会拿到,想从容延手里抢东西,那无异于虎口夺食,比登天还难。 可聂含璋此举合情合理,若是换了她也会这么选择的。自己要是再劝说她留下此物,显得就有些动机不纯了。 好不容易靠近了对方,取得她的信任,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来嫌疑,白白错过能够帮助自己上位的良机。 “事情既办好了,四妹妹,我们这便动身回去吧。宁可早一步,不可晚半分,若被人发现连累你便不好了。” 聂含璋见目的达成,便开始催促着众人离去。 “你们先走一步,我稍后再离开,咱们岔开些,免得让人生疑。” 容延与聂含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满意的笑。 聂含璋这招叫瞒天过海,就是要让聂含瑧看得似是而非,该看的都让她看到了,到时肃王根据她的描述,自然会脑补出它是什么东西,并对此深信不疑。 只要肯定了东西是在容延手上,肃王派在席家盯梢的那些暗桩和吕江那群狗腿子才有可能放过摧残席家。 听说吕江带领着他那帮鹰犬,都快把将军府挖地三尺了,若是再让他们折腾下去,保不齐哪天真正的禁卫牌令牌就被找到了。 她这也是万不得已,只好让容延再帮她挡一次刀了。若非形势危及,她当真不愿把他拖累进这趟浑水。 可好像从自已把先帝赐予的免死召令交到容延手中的那一天起,其实他就已经被拖下水了,现在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也于事无补了。 只要肃王和高家相信了容延手上有禁卫军令牌,在没得到此物之前,便暂时不会对席家人赶尽杀绝。 哪怕最后肃王和高家人无法从容延手上夺得此物,恼羞成怒地想要置席家人于死地她也不用担心,到时容延自会拿出真正的护身符——免死金牌来救她们。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现在就是要把这淌水搅得得越浑对席家就越有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坐等高慕雪入坑 回程的路上,聂含瑧有意试探了一番聂含璋,心想或许对方可能知道那块金黄色令牌的秘密,结果却是失望而归。 聂含璋一问三不知,表示她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见“宝贝”的真面目,和她一样不知其何样,更不知其何物。 聂含瑧见问不出什么便死了心,坐在马车里低头盘算着回去之后如何向肃王交待,对身侧的聂含璋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一直陪伴着二人进出的谢清芜,全程保持着缄默,直到下马车时,才特意扶了一把聂含璋,趁机往她的袖兜里塞了一张字条。 聂含璋是个孕妇,车里没个丫鬟伺候,聂含瑧身份矜贵,伺候人的活计当然是落在谢清芜这个丫鬟身上了,是以聂含瑧并未查觉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到了大理寺天牢,聂含瑧与谢清芜不便再入内,就让做丫鬟打扮的聂含璋拎个食篮子进去,只要自报是肃王府上给席少夫人送食的下人,便会有打点好的“专人”护送她回到牢房。 朝中有人好办事,此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借助肃王的势能,这一趟外出甚是顺利,聂含璋不仅按计完成了自己的计划,还额外从谢清芜那里得知了高慕雪的打算。 虽然她很不想领谢清芜的人情,但对方在身中巨毒的情况下,仍不顾自身性命,忘我地帮助她和席老夫人,且不论她这是负疚赔罪还是其他,光是这份心意倒是难得地令人动容。 聂含璋看完谢清芜的字条之后便以火焚之灭迹,心道,既然高家对禁卫军令牌亦是势在必得,想必等谢清芜通风报信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找上容延的。 届时只要容延按照计划行事,诱导高慕雪前来天牢与她会谈,相信对方也是抗拒不了这个请求的。 正如聂含璋所料,肃王和高家各自从聂含瑧和谢清芜处收到风声,听到二人描述的样子,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禁卫军令牌头上,双方更是蠢蠢欲动。 无奈东西在容延手里,事情对他们而言变得愈加棘手。 谁都知道容延这个“笑面阎罗”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想从他身上讨到好处,付出的代价只会多不会少。 可心心念念花了许多力气寻找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了,不可能这个时候才来说不要,尤其是在别人也对它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更没理由让他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聂含璋和容延的对话倒是启发了他们。 禁卫军令牌能救人?它只是主掌二十万禁卫军的军令,又不是圣赐的免死金牌,容延如何就断定它能够救席家? 他自然是知道这块军令牌的价值,甚至很清楚有人甘愿为了得到它而愿意与席家握手言和。 换言之,容延和聂含璋的潜台词就是,他们愿意交出这块禁卫军令牌去换取席府阖家的平安。 肃王和高太尉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如何会读不懂这其中的含义。既然懂了,就更不可能坐得住了。 谁只要能抢先与容延谈好了无罪释放席家人的条件,谁就有可能得到禁卫军令牌。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肃王和高太尉怎会错过。 骠骑将军府会牵扯进贩卖私盐一案,本就是他们翁婿联手设下的连环计,他们既能将无辜之人定罪,当然也能将“有罪之人”无罪释放。 果不其然,高太尉派出了小公爷高慕恒“遇然巧遇”容延,隐晦地表达了他们愿意与容府和将军府交好的意图,并奉上了不菲的见面礼。 肃王更是亲自登门拜访,对其威逼利诱了一番,同样留下了价值连城的诚意金,并给了容延三日的考虑期限。 容延腹黑真不是盖的,不仅全盘照收了高家和肃王送来的厚礼,转头就将他们互相出卖了。 他分别给肃王和高太尉回了信,很委屈地表达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意思就是,你们翁婿两个都想要得到我手里的东西,可东西只有一件,我到底是该把它交给肃王你好呢?还是交给太尉大人你好呢? 既然你们都是一家人,要不你们干脆商量一下好了,等商量好了再给我个准信,要不然这样我很为难的。 收到回信的肃王和高太尉看得尴尬癌都快犯了,容延这分明就是有肆无恐故意给他们难堪的,不然一般人怎么能干出这种得罪人的事吗? 庆幸的是,容延尚懂得分寸,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否则那场面何止难堪二字可以形容。 这便是容延的难缠之处,不轻不重地搔着你的痛庠处,让你欲罢不能又怪罪不得,只能生生憋忍着那口气。 要不然朝臣中也不会流传着那句,“宁可向阎王索命,切莫求延郎办事”的俗语。 只要他答应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可通常也是狮子大开口地索求回报。这家伙既是克星,又是救星,简直是让人又爱又恨。 先帝曾称容延有“辅宰之相”(白话就是一块当宰相的料),这是极高的一个赞誉。思其过人的敏锐心思和超凡的办事能耐,肃王和高太尉也只能“呵呵呵”尴尬一笑,且当作没收到那封信。 容延此人暂时是不能得罪的,唯有尽力讨好才是正理。否则他一个不高兴,直接将禁卫军令牌交到了老平王手中,他们可就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为了得到禁卫军令牌,肃王和高太尉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仅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在天牢中的待遇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容延更是收礼收到手软。 在双方极尽讨好几天后,容延终是松了口,指出了一条明路。 他表示东西是席家所有,目前只有聂含璋作得了主,他只是代为保管的。若是肃王和高太尉想得到那样东西,只要有本事说服聂含璋,得到她的首肯,他便会双手奉上。 皮球又被踢回到了聂含璋这里,肃王和高太尉生生要呕出一口血来,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戏耍了一遭。 可转念一想,他们陷害席家人下了狱,人家想借此出口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便又忍气吞声地硬着头皮,分别让人去天牢传话,看看聂含璋有什么要求才肯答应以物换人的交易。 肃王派出的说客正是聂含瑧,打的是亲情牌,企图以赵、聂、席几府之间的姻亲关系,让聂含璋明白孰亲孰生的道理。 聂含瑧代理肃王的意思已经很露骨,只要聂含璋肯交出手中之物,肃王不仅能帮助席家此次成功脱罪,他日荣登大宝之时,更可保席家一世荣华富贵。 倘若她不识时务,将东西交给了肃王之外的任何人,席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不仅不保,甚至还有可能株连聂家和席氏一族。 肃王恩威并施的把戏,聂含璋并不以为意,表面上假装做出可能臣服的模样,好让聂含瑧回去交差,实则又暗中透过高家在天牢里的眼线,传达出自己要与高慕雪单独相谈的意愿。 高太尉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聂含璋从前多有嫌隙,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回,聂含璋在高慕雪手底下吃了不少的暗亏,料想她此次提出单独约见高慕雪必定是想寻回场子,以报昔日之仇。 对方既明确提出这个要求,若是不答应便显得没诚意,恐怕就没有下文了。可若是答应赴约,高慕雪如今临盆在即,万一聂含璋欲对她不利,风险太大…… 思来想去,对女儿安危的担心终究敌不过内心对权利的无尽向往,高太尉还是命女儿冒险前往,直言无论聂含璋如何刁难,只要不伤及性命和孩子之事,一律按照对方的意思去做。 当然,为保万全,高家还是派了暗卫扮作狱卒保护高慕雪前去赴约,只要发现不妥之处,立即将人搭救出来即可。 高慕雪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不是她小看聂含璋,而是认定聂含璋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做任何不利于席家的举动。若再加上一条欲对肃王妃不利的罪名,聂含璋这辈子非得将牢底坐穿不可。 坦白而言,高慕雪从未将聂含璋或聂含瑧或谢清芜任何一个“敌人”真正放在心上过。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是不入流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是以不管此次聂含璋约见她有什么目的,高慕雪始终认为不足不惧,坦然赴约。 高慕雪答应赴约之后,聂含璋让人传信给聂含瑧,告诉了她此事,并特意交待,务必让她一定要将肃王也一起带到天牢。 聂含璋言明,若是想扳倒高慕雪,这次就是绝佳的机会,假如错过了,以后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聂含瑧早就盼着这么一天,得到聂含璋的秘信,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何须对方多说,自是软磨硬泡,使出各种美人计哄得肃王“晕头转向”,满口答应下来。其实光是暗中透露出聂含璋与高慕雪要私下见面的消息,就足够肃王心动了。 任是高慕雪再信心满满,也不会想到,聂含璋约她会谈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会想到,乔装打扮过的肃王和聂含瑧当时就在隔壁的牢房里,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男人的死穴 这场久违的宿敌会面,为了避开他人耳目,甚至是与聂含璋同牢房的席老夫人,高慕雪特地临时安排了另一间私牢作为两人的见面之地。 聂含瑧和肃王紧随其后,肃王那张脸几乎就相当于天牢的通行证,只要靠刷脸便能轻而易举地进入隔壁的牢房偷听壁角。 虽然听墙角这种事有损他堂堂王爷的威仪,可身边还有一个聂含瑧作挡箭牌,他便也理直气壮地听下去了。 只是肃王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双眼微突,眉头紧锁,愤怒得头顶几乎要冒出青烟,一张俊脸扭曲地骇人。 饶是习惯了丈夫的喜怒无常,见到他露出这般神色,聂含瑧还是吓得心惊胆寒。 她一向自诩哄诱男人很有一套,可当时那气氛,她真恨不得自己不在场,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垂着脑袋,远远地站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她哪里会晓得,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高慕雪居然心仪自己的大姐夫,而且还暗恋了许多年,并因为对席枭爱而不得故此迁怒于聂含璋,一直找她的不痛快。 即便是各自婚娶之后,高慕雪依旧贼心不死,将手都伸进了骠骑将军府的后院,联合二房周氏与谢清芜三番五次地陷害聂含璋…… 聂含瑧初闻此事内心无比惊诧兴奋,尽管高慕雪只是单相思,并未同席枭有过任何首尾,可她堂堂的王妃竟敢对其他男子心生爱慕却对自己的丈夫“不忠”,这对至高无上的肃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仅仅凭借这一条,就够高慕雪死上一百回了。 可当她扭头看到丈夫阴沉地似要滴水的面容时,生生打了一个寒噤,从头到脚都冒起了一股冷意。 若是此刻站在肃王身边的是那些下人,恐怕就活不过今晚了。而她尚且能靠恩爱保住一条小命,但日后在丈夫面前无疑要活得更加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了。 聂含瑧当时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高兴地想要上天,却也后怕地直冒冷汗,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事情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后续竟还有更猛烈更刺激的。 聂含璋先是循序善诱、不动声色地引导高慕雪承认了她对席枭的情愫,紧接着又借故为难高慕雪,让她为从前的所作所为赔不是,然后话峰一转,才正式切入了两人今次会面的主题。 高慕雪以为聂含璋重提旧事,不过是为了羞辱自己,出一口恶气,并想从她口中得到一句歉意而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格,这种小事,她满足对方又有何妨。 完全没察觉到聂含璋真正意图的高慕雪一步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为了表现出最大的诚意,把那些不该说的话全吐露干净了。 她还作死地向聂含璋抛去了高家的橄榄枝,表示如果聂含璋愿意将存放在容延手中的物什交于她,高家不仅会设法免去此次席家的罪责与牢狱之灾,日后更会与席氏一族和平共处,携手登上青云路。 这样的许诺,由肃王这位将来有可能登基为王的王爷说出口很正常,但若是由当臣子的人说出来,难免就显得太过托大了。再往深处想,那就不止是托大,而是有谋逆之嫌了。 甭说是肃王这位当事人听了,心里究竟会作何感想,便是看热闹的聂含瑧听了,也深觉不妥,暗地为高家人捏了一把汗。 若说高慕雪心仪席枭顶多是拂了肃王的脸面,让他面上无光,尚可有回旋余地。可高家意图“干政”,欲与肃王争抢朝权,无疑是触碰到了肃王的逆鳞,没有哪一个上位者能够容忍如此野心勃勃又手握重权的老臣。 聂含璋放出的这两个大招可谓见血封喉,每一招都正中肃王心窝。即便肃王对其用意有所怀疑,可这两根刺还是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难以拔除,迟早有一天他都会找高慕雪和高家秋后算账的。 肃王听到半途实在是怒不可遏,黑着脸便拂袖而去了,聂含瑧惴惴不安地跟着离开,脸上不敢表露出半点喜悦之情。 她深知丈夫的脾性,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哪个要是不长眼的敢往前贴,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慕雪犹不自知掉入圈套,说完了正事又被聂含璋拉扯着说了好一会无关紧要的废话,为了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哪怕呆在充满异味的牢房里,她也咬牙忍了。 最后,高慕雪也是黑着脸走的。 聂含璋详细盘问了一堆高家可以给到的好处,给出的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只说要慎重考虑几天让她回去等信儿。 高慕雪就算明知她在拿乔刁难也无计可施。谁让她这会是有求于人呢,姿态自然是要放低一点儿。就连肃王都纡尊降贵亲自去拜访容延了,她对聂含璋暂时服个软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肃王并未对今日所闻全盘相信,回府之后将自己锁在书房,秘密分派了任务了下去。 对于聂含璋所说,他必须要证实清楚方能采取行动,如若这么简单就被对方挑拨离间当了枪使,这么多年的官场就算是白混了。 要想知道高慕雪的秘辛,了解她这几年的动向,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向她身边的那几位心腹丫鬟下手。 她们自小服侍高慕雪,暗地里不知帮这位主子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肃王深谙此道,出手当然是稳准狠。 不过两日,高慕雪身边一个名叫连翘的丫鬟在出府为主子采买绸缎时,凭空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连翘是跟在高慕雪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丫鬟,深得主子信任,亦是对高慕雪最忠诚的一个心腹。 她失踪了,高慕雪颇为提心吊胆,明里暗里皆派了人出去查找,最初的几天却始终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直到五六日后,才传来了一点可靠消息,说连翘似乎是被人拐子给拐走卖到外地的青楼里去了。 等高慕雪的人闻讯赶去时,在青楼里只见到了连翘泡得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她因不堪受辱而投水自尽了。 青楼的人居然狗眼不识人,敢动自已的人,高慕雪自是雷霆之怒,命人以贩拐妇女逼良为娼的名义,将那家青楼告上了官府,将其连锅端了。 当地官员知道此事涉及肃王妃颜面,当然帮着遮掩内情,并在高慕雪的幕后暗示威压下,将青楼一众相干人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从青楼抓获的那些人的口供里,高慕雪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也没查觉到任何异样,又遍寻不着将连翘卖给青楼的那名男子,最后只能当作一桩意外,在荡平了青楼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高慕雪作梦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枕边人的精心安排,连翘在被卖入青楼之前,就已经被肃王的人关押在密室里进行了两天两夜的拷问。 肃王府的暗卫十八般武艺皆通,想撬开一个人的嘴巴有无数种方法,连翘再忠心,在那些惨无人道的手段下也只有求饶服软的份儿。 结果是,肃王想知道的关于高慕雪的所有事,都从连翘嘴里套了出来。包括她对席枭极其隐秘的那份心思,包括她暗地里为娘家传送了多少肃王府的秘信…… 一件件、一桩桩,听得肃王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高慕雪碎尸万段。 谢清芜将连翘失踪一事告之了容延,容延又差人将信传到了聂含璋耳朵里,她在牢里笑得志得意满。 算计高慕雪那事,至此算是成了。 以后对付高慕雪何须她亲自动手,敢给肃王戴“绿帽子”,肃王头一个不会放过她。以后就看这两公婆狗咬狗好了,她不会再掺和其中了。 虽然聂含璋很不情愿让高慕雪这个渣渣去“玷污”自家席枭的清白,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唯有如此,才最有可能激发出肃王的杀意,也唯有这种事情,才能让男人完全零容忍,更何况是骄傲如厮的肃王殿下。 恰在此时,席枭寻找太子一事也有了眉目,容延亲自进牢一趟,将好消息带给了聂含璋: 不日,席枭便会护送太子悄悄回京。 在此之前,聂含璋所要做的就是带领席家众人从大理寺安然脱身,以免席枭和太子回京之时,她们还困在天牢里,到时反而容易成为被要胁的人质。 她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底牌——先帝御赐的那道免死金牌和圣旨,也是时候亮相了。 她提前出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回府将禁卫军令牌重新藏好,等着席枭和太子回京之后便完璧归赵。 聂含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肃王和高家人反应过来他们被耍的团团转时,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太子才是正统,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不管肃王如何地权势滔天,只要太子一回来,他就得乖乖靠边站。 到那时,他若还想圆自己的皇帝梦,唯有逼宫一条了,且看肃王究竟会作何选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大逆转 聂含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容延,容延经过深思熟虑后,定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他和聂含璋兵分两路行事,由他带着假令牌假装和去和高家人做交易,将肃王和高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开来。 与此同时,容延将先帝留给席家的免死金牌和圣旨再暗中送还给聂含璋,只要她在堂审之上公开先帝的圣意,便能全身而退。 两边同时进行,肃王和高家顾此就会失彼,等到他们发现抢破头的东西是个假货时,聂含璋和席家人应该已经被判无罪顺利回府了。 形势急迫,也容不得聂含璋有更多时间思考细节,既是容延定下的计策,她也全心信任对方的谋略,只要依计行事应当就出不了差池。 一方面聂含璋假意避开聂含瑧,透过谢清芜向高慕雪传达了自己愿与高家做交易的意思,让高家派人于京郊容家的一处别院里与容延进行面谈。 另一方面,聂含璋转头又将这件事告诉了聂含瑧,让她透露给肃王得知。既有白捡的功劳聂含瑧岂会错过,自是添油加醋地说了。 聂含璋如此安排,可以说是顺水推舟,所以并未引起高慕雪和肃王的怀疑。 因为事先是高慕雪授意谢清芜,让她转达聂含璋,在席枭护心镜上下毒,可能害死席枭的人是肃王,与高家无关,进而将这杀夫之罪全部推到了肃王头上。 高家认为,只要聂含璋知道席枭“遇害”的内情,肃王便成为她的杀夫仇人,如此便能降低聂含璋与肃王“谈和”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聂含璋惊怒非常,很快就让谢清芜传了话过来,表示出了愿意与高家合作的意向。 至此,聂含璋一直配合着高家的“剧本”往下走,一边明修栈道,一边暗度陈仓,把信儿透给肃王。 但妨肃王知道她有意委托容延与高家交易,必定会跟去搅黄了这桩好事,届时容延也有借口中止“谈判”,或许连假令牌都用不上就能成事。 当然,为了尽可能地保证更充分的时间,让聂含璋那边进行的更顺利,容延特意把双方密会的地点定到了远郊,一来一回至少两三个时辰。 为了保证万无一事,容延还特意去了一趟平王府,恳请老平王相助。 当日席枭离京前,就已委托老平王帮他照顾身陷天牢的家人,如今时机成熟,可以让席家人安然脱险,老平王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甚至是容准、聂修、温惠公主和沈驸马也被容延邀请来到现场观摩当日的堂审,只要老平王起了头,他们势必会为席家脱罪一事造势助威。 如此一来,大理寺想不放人都不行。 九月初五,关于骠骑将军席枭涉嫌贩卖私盐一案到了最后的终审阶段,说白了,到底判席家有罪还是无罪,关键就看今日这一审了。 这场终审因太过受人瞩目,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和讨论,在稀稀拉拉地开审半个多月之后,三位主审官想再和稀泥也不好和了,尤其是这么重要的终审,总得正儿八经地做做样子,否则头顶上那顶乌纱帽就要戴不住了。 可是又鉴于席枭这位“主犯”不在场的特殊性,主审官们也不得不随机应变,临时定了一条协议: 假如主审官和在场的听审官员超过半数以上的人认为席家有罪,到时不管席枭是死是活,是否签字画押,一旦被定罪,就得背上这个罪名,家眷亦得牵连受罚。 虽然三位主审官不会当堂宣判结果,通常要等到终审三日之后才会在大理寺门墙上张贴出告示,但根据堂上的形势和证据,以及一众听审官员的发言与决议,旁观者还是能从中嗅出机锋,推断出审理结果的。 当然以大理寺卿和京兆尹的尿性,他们的原则是能拖多久定案就拖多久,万一后头案件又有了新转机呢,他们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卯时刚过,聂含璋和席老夫人等一众席家主仆便被押上了公堂。 因官府担心太多民众到场观望会引起骚乱,遂只允许了与案件有关的嫌犯家属和特别宾客进场,并封锁了大理寺的大门,来了个闭门会审。 虽已提前清了场,堂下还是乌压压地或站或坐了几排人,看到那一张张熟面孔,聂含璋顿时感到了无比心安。 而此时,容延与高慕恒已在前往双方约定会面的路上了,肃王更是早早地带着人比他们提前一步到达了会面地点,并暗中布好了埋伏。 至于肃王是如何得知他们会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当然是容延故意让人口风不紧泄露出去的,否则这出戏就不好唱了。 今日主审的是席家,除了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这两位重要女眷上堂受审,当然也少不了主动承认贩盐并作证指认席枭的席克轩父子。 席克轩父子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被关在大理寺天牢里吃尽了苦头,虽得了肃王的暗中关照,没人为难他们,可牢饭岂是那么好吃的。 尤其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席家过着高床软枕、养尊处优的日子,哪吃过这等苦头,短短半个月,父子俩便饿瘦了一大圈,胡子拉茬、浑身恶臭,跟个叫花子似的。 反观同是身在牢狱的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虽穿戴不似从前讲究了,面色也不及往日红润,可精神还是好的,粗布荆钗但是浑身上下清清爽爽,跟席克轩父子一比,根本就不像是呆过牢房的。 席克轩父子这些日子不是没有感到后悔过,只是走到如今已无退路,只能抱紧肃王的大腿硬着头发往前。 他们只希望肃王能够兑现他承诺过的,只要陷害席枭成功,便力保他们毫发无伤地走出天牢,日后将军府亦能改名换姓成为他们父子的府第。 周氏和肖氏也来了,家里的两个主心骨一直被关押在天牢,这两个女人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在家中是坐立难安。 她们深知今日是最重要的一次堂审,早早便以家属的身份入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悄悄落座等着开堂。 惊堂木响亮地敲起,聂含璋抬头静静环视了一圈昔日同住一上屋檐下的几位家人,嘴角扯起了一抹极轻的讥笑。 很好,大家都来齐了,今天注定是一场让人终身难忘的审判。 堂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地看着公堂之上的人,三位主审官一一将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搜集到的所有证供全部呈堂,每一个证人的证词也重新进行最后一遍的确认核实,以此作为是否定罪的考量。 其实,从这些表面证供和证词来看,形势是不利于席枭的,被定罪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诚如容延所料,三位主审官各有思量,决不会贸然在公堂上当场宣布审判结果的。 不过还轮不到他们操心,接紧着出现的“神奇”一幕,彻底改变了堂上的形势,也间接帮助这些主审和陪审官员从这场难缠的官司中解脱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妙笑容。 聂含璋在最后一刻祭出的杀手锏,生生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见免死令如亲见帝颜,当时每个人都得向手执圣令的聂含璋匍匐下跪,高喊万岁。 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和免罪召令在此,谁敢放肆?谁又敢质疑和不从? 要知道先帝如今仍是尸骨未寒,新帝尚未继位,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背上忤逆抗旨,抄家灭族的罪名? 就算此时此刻肃王在场亦是无能为力。尽管他是先帝的皇子,位及亲王又如何?哪怕真的登基为王了,也同样不能违抗先帝的圣意。 容延和聂含璋用计把肃王支走,只是为了确保万失一事,免得节外生枝罢了。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简直不要太高兴了,两人喜形于色的表情,恨不得都要击掌庆贺了。 乖乖的隆咚……先帝真是办了一件大好事,直接消除了困扰他们多时的烦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可是愁得饭不吃香,觉睡不饱,如今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邢部尚书即便有心想阻拦两位主审官和众位陪审官员放人,也无异于是螳臂挡车,力所不怠。 何况还有席家的亲眷在场:聂修、容准,哪一个都是品阶比他高的同僚,另有温惠公主和沈附马在一旁“摇旗呐喊”着放人,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对抗群情激奋的众人。 于是,在众望所归之下,骠骑将军府涉嫌贩卖私盐一案终于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席枭被判无罪,席家一众老小全部当庭无罪释放。 不过,席克轩父子贩卖私盐铁证如山,且他们已再不是席家人,故不在先帝御赐的赦免之中,反倒多了一条诬陷他人的罪名,被重新押回了天牢。 看到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满面春风地走出公堂,再看到自家夫君与独子戴着镣铐被官兵粗暴地押走,周氏眼前一黑,撅了过去。 聂含璋平静地走出大理寺,微眯着眼,流下两行喜悦的清泪。 黑暗过后就是光明,重新得见天日的感觉真是好。不知道容延那边进展如何了,但愿一切顺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只要坑多不怕没猎物 京郊,一处静谧悠深、古意盎然的庭院中,端坐着两个气质华贵,仪表非凡的俊美男子。 向西而坐的正是京中人称“玉面延郎”的容延,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太尉府的小公爷—高慕恒,代表其父出席。 两人坐在此处品茗听曲、闲聊杂谈已近一个时辰,容延迟迟不入主题,高慕恒耐心渐失,脸上已浮现出焦灼的不愉神色。 容延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收起了嘻皮笑脸,在高慕恒发作之前,将其请进了书房,郑重其事地谈论起二人今日相见的正题。 高慕恒将事先在家中与父亲已拟定好的协议文书递交到了容延手中,请他核实当中内容。 文书上的所有条款,都是聂含璋提出的与高家交换禁卫军令牌的条件,言明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并附上高太尉的签字盖章才能作实。 高太尉岂是那种甘愿将把柄交到他人手中的人,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表示诚意,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一旦事成,任何可能作为证据的东西,他们都会善后将其毁尸灭迹。 容延和聂含璋也不傻,今日将高家人请到此处,并非是真的想要与对方交易,说白了,只是调虎离山罢了,外加一条挑拨离间。所谓的和谈文书,也只是为了让事情看上去更真实合理而故意设下的障眼法罢了,有没有它都不重要。 容延装模作样地认真看上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极快极轻,快到高慕恒都来不及捕捉这抹深意。 “容侍郎,席少夫人提出的要求,舍妹与家父都已照做了,我们的诚意你们无须再置疑了,为表公平,你们是否也该拿出一些诚意来呢?” 容延无害地笑笑,淡淡说道:“小公爷此言差矣,我等冒着极大的风险,背着肃王与贵府私下交谈,这已是我方最大的诚意。不知小公爷还想要我们如何表示,才算得上是诚意呢?” 高慕恒见容延不仅没将文书收纳囊中,反而不以为然地将它摆放在桌上,心中顿时不爽,有一股被对方轻视的感觉。 “这话应该是我问容侍郎才对,不知这文书上可有什么写得不妥的地方,让你觉得它不值一提,否则何以如何漠视?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太尉府吗?还是觉得我们做不到文书上的那些条款?假如容侍郎当真有和谈的诚意,至少得让我瞧一瞧,东西是否真的在你们手中,倘若你们使诈,我太尉府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面对高慕恒的咄咄逼人,容延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悠然神态,仿佛胸有成竹。 “小公爷切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贵府的能力容某自是深信不疑的,可如今我们一旦选择了与贵府合作,那就等同于和肃王为敌,当然要确保无后顾之忧才行。但为表诚意,我还是带来了一样东西,请小公爷过目,看过之后,你便会相信,容某所言非虚了。” 容延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交到了高慕恒手中,对方定睛一看,先是愣怔住了,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但很快就又变了脸,显现出恼怒的神色。 “容侍郎你这是拿本公子当猴耍么?胆敢用一块假令牌蒙骗于我?真是欺人太甚。” 高慕恒怒气冲冲地将东西摔到桌上,对容延怒目而视。 “小公爷,莫急嘛,且听容某解释一二。大家都对那块令牌虎视眈眈,我岂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自然是好生收藏着。此物的确是个仿冒品,可它仿冒的惟妙惟肖,几欲能以假乱真。小公爷试想一下,如若容某手中并无真物, 又岂能做到这一点?” “想必小公爷心知肚明,普天之下见过此物真身的人寥寥无几,懂其奥秘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令尊是其中一位,容某亦有幸窥得了它的真颜,并代席将军暂时保管此物。若非席府如今身陷大难,席少夫人又岂敢违逆先帝的密旨,将此物拿出来与贵府讨价还价。须知,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不仅是骠骑将军府难逃死罪,便是连容家以及贵府也逃脱不了干系。事关身家性命,容某小心谨慎些亦不为过吧?” 容延的说辞理据兼备,让人无可辩驳。高慕恒仔细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在理,纵使心里憋着一口气但也只能苦于没有借口发作而生生忍下。 高慕恒出府前,高太尉曾再三嘱咐过儿子,容延狡诈多计,让他小心防患。为此高太尉不惜泄漏“天机”,将禁卫军令牌画图详解,并告之其中奥妙,谨防儿子上当受骗。 禁卫军令牌表面上看乃纯金打造,实则是由一块上古玉石打造而成,表面再镀上一层赤金而已。 它的构造与图纹暗含了五行八卦的精妙,粗看十分简明,实则内含乾坤,画中有画,字中有字,绝非一般匠人能够仿冒。 此外,险少有人知道,禁卫军营门前矗立着一块石碑,看似普通,其实是一整块上古玉石,打造禁卫军令牌的玉石便是脱胎于此。 高祖当年为确保军权归属皇家,特意召来了举世第一的机关巧匠孔老先生,为令牌与石碑之间设立了一道极为巧妙的机关,只有真正的禁卫军令牌才能插入石碑上的卡槽之处,开启禁卫军营的秘室。 孔老先生完成此事之后便仙逝了,禁卫军令牌与石碑之间的机关秘密也随之埋进了黄土,变成了永久之谜。 是以,真正的禁卫军令牌独一无二,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块能与石碑匹配的,这也注定了它的不可复制,同时也解释了为何高太尉和肃王等人皆对其势在必得的决心。 高太尉是禁卫军统领,对这些秘辛自是了然在胸,因此高慕恒才能一眼看穿假令牌的伪造之处,而容延所说才显得可信。 高慕恒压下心头的郁气,闷声道:“那席少夫人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怎样才肯让你将真正的令牌交于高家?总得有个有确的时限吧,家父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一直等下去。” “此事的快慢不在于我们,而在于贵府。只要高家能履行这份文书上六成以上的内容,我等自会将令牌双手奉上。首要的便是,力保席府从此次贩卖私盐一案中安然脱身,相信以贵府的能耐,此事不会太难吧?贵府履行承诺越快,自然能越早获得你们想要的东西。” 从一开始容延就掌握着这场谈判的主导权,高慕恒几次想占上风都未能如愿,听到这话便歇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思忖起如何更有利于己方的局面。 “容侍郎,买卖可不是这样做的。我怎知在满足了你们的条件之后,你们却来个翻脸不认人,到时候我高家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无论如何,在我们合作期间,你们总得也有所表示吧,否则在下实在难以心安哪。” “不好意思,小公爷,此事我却是做不了主,帮不了你了。席少夫人明言,禁卫军令牌便是她手中最大的筹码,相信拿其它东西来换,你们太尉府也是看不上的,既如此,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她还说,若是贵府信不过她的为人,这桩买卖就无再继续的必要了,她自会找其他更感兴趣的人去谈。” 高慕恒一口老血堵在胸腔,险些没喷出来,气得他心口疼。 聂含璋这个女人口气还真是大,看来果真是有恃无恐,显然是算计好了他们高家会为了那块令牌有所妥协,这才敢狮子大开口。 而对方态度敢如此强硬,何尝又不是容延在背后出谋划策呢,否则她一个身陷牢狱的妇人之辈,在这种情形下还有可能保持那般清醒的头脑和冷静的心思吗? “父亲所言非虚,容延当真是块难啃的又硬又臭的骨头啊……” 思及此,高慕恒干干一笑,淡淡讥讽道:“席府有容侍郎如此人才相助,定能安然无恙,心想事成的……” “小公爷太过夸奖了,容某能力有限,愧不敢当啊。席府嫌涉贩卖私盐一案,就有劳贵府操心了……” 容延拱手作揖,笑得一点也不谦虚,看得高慕恒只能银牙暗咬。 “容侍郎客气了,从今日开始,席家的事便是我高家的事,营救席少夫人等人一事,府上自会尽心尽力,你们等着好消息便是了。只盼他日容侍郎别忘了你我今日之约,须知,我高家可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只要贵府做到了承诺之事,我等必不会食言,小公爷尽管放心好了,这点为人处事的道理容某还是懂的。” 容延笑吟吟地接过话头,丝毫未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进屋谈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肃王出来亮亮相了,他就不信肃王在外头潜伏了这么久,现在还能忍得住。 “来人,茶已经凉了,再去换一盏上等的好茶来。” 容延冲着门外吩咐了一声,笑道:“小公爷若是没急事,不妨喝过这杯茶再走,这可是举世难得的好茶,错过了怕是你会后悔终生的。” 高慕恒但笑不语,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表明他接受了容延的邀请。 很快,就有人敲门而入,几位衣着飘逸的侍女手端茶具翩然而入。 “拿来的是什么茶?” 容延不动声地问。 “回主子,是今春刚下的六安瓜片,由清平先生亲自炒制的。” 容延的贴身小厮回道。 “好,你们都下去吧。今儿让小公爷尝尝容某的茶艺,献丑了。” 听到小厮所说,容延笑得异常明媚,生生闪瞎了同为男子的高慕恒的眼睛。 千金难买延郎一笑,今儿他总算见识到了何谓京城第一美男的风采。 容延笑得开心却并非是因为喝上好茶,而是知晓聂含璋那边事成了。 这是他事前与心腹定下的暗号,若是那边事成,当他喊上茶时,便上六安瓜片,若是事败,便上雨前龙井。 所以,这壶好茶他是喝得心花怒放。 当然,拿出了看家好茶,自然是要招待贵客用的,想必肃王这位贵客应该很快就会不请自来了。 他只需泡好了茶,等着贵客临门,到时看戏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认真你就输了 容延所料不差,当他泡好了第一道茶汤,正待与高慕恒品尝之际,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的禀报。 “主子,肃王殿下说他途经此地得知您与小公爷正在此处赏景品茗,特进府拜访。小的不敢怠慢,已将人请进了大堂……” “嗯,你做得很好,下去吧。既是贵客临门,我这个主子自然得亲自出去接见。小公爷,是否要与容某一起去觐见肃王殿下?” 容延隐晦一笑,肃王开门见山地报出高慕恒的名头,看来是存心要将他们抓个现形,高慕恒此时想躲亦是躲不过了。 不过做戏做全套,为了让事情看上去更逼真,表明肃王前来跟自己无关,容延假装出一脸惊愕的模样,向高慕恒摆手否认以撇清自己的关系。 同时他眼疾手快地将散落在桌上的那块假令牌和文书都收进了怀里,并给高慕恒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呵呵……难得这么巧,肃王殿下也大驾光临,我这个大舅哥岂能不亲自相迎。请吧,容侍郎!” 高慕恒看向容延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脸色十分难看。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容延所说,可眼下,他们两个至少是捆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暂且也只能选择相信对方了。 假如容延真是虚与蛇委,暗中联合肃王摆了他们高家一道,这笔账回头再找他算也不迟。 两人各怀心思地换上满面笑容,一同前往亲迎肃王去了。 进了大堂,肃王正背对着他们在欣赏墙上的一副字画,好似全身心沉浸其中,对身后的脚步声置若惘闻。 容延抬头和高慕恒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以待,静静地站立一旁,不敢去打扰肃王的雅兴。 偌大的屋子里明明站着三个大男人却鸦雀无声,四周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高慕恒本就心虚,见肃王迟迟不转身、不开口,心里难免就打起了鼓,手心里渐渐冒出了一层细汗。 半晌,肃王才悠悠转身,装出吃惊的样子道:“容侍郎与兄长是何时到的?怎么不叫本王。本王适才看画入了迷,没注意到两位进来,真是失礼了。” “王爷言重了,微臣与小公爷也只是刚到而已。不知王爷远道而来,未曾接驾,还请您不要责怪臣等失礼才是。” 容延赔笑数落自己的不是,一旁的高慕恒也低声附合着,争相给肃王赔罪。 “本王今日到京郊出游,途经此地时听闻这是容侍郎府上,且见府外有马车停留,便心血来潮地登门拜访了。没想到竟还能在此偶遇兄长,真是太巧了,希望本王不请自来,没有打扰了二位的雅兴才好……” 肃王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高慕恒,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冷意,唇边的笑无端地显得邪气,看得对方无意识地挺直着背脊,身子有些发僵。 “哪里,哪里,王爷说笑了,微臣只是听说容侍郎手里有天下一绝的好茶,便舔着脸跟来讨要一杯罢了。王爷来得倒是及时,这茶才刚刚上,正好微臣们可陪您一同品茗听曲,如此甚妙。” 高慕恒灵光一闪,正好拣了现成的借口为自己开脱。管他肃王信不信呢,只要对方抓不到把柄,任他猜疑也无妨,量他也不会因为这事与高家撕破脸的。 至于肃王到底是偶然路过还是早有预谋,大家心知肚明,就跟他借口说来喝茶一样,大家都需要一个体面的台阶好下台。 “呵呵……与兄长认识了这么久,倒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你竟是个茶痴,为了喝上一杯好茶,竟追着容侍郎来到了这偏远之地。听你所言,本王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宝贝东西能吸引从小锦衣玉食的兄长到此一游。看来,本王今日少不得也要向容侍郎讨一杯茶喝了……” 肃王皮笑肉不笑地应着,顺着高慕恒的杆往上爬,他倒要看看,回头自己的妻舅如何能自圆其说。 “王爷肯赏脸,是微臣的无上荣幸,只是这茶也并非小公爷说得那般神奇,微臣的泡茶技艺亦十分有限,若是不合王爷口味,到时请您千万别见怪。” 容延的神色比起高慕恒来要更加坦荡和轻松,他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当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书房,案几上的茶水还在冒着一丝热气,恰似在验证高慕恒所说,他和容延在京郊相会就是为了喝口好茶。 屋里只有他们三人,容延这个主人亲自泡茶,高慕恒和肃王一边品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大家都刻意避开那些敏感的话题,只谈风月诗词,不谈家国政事。 可眼下的局面正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一样,表面有多平静,暗涌就有多激烈,一旦喷发便势不可挡。 三人之间平和的表相,统统在容延的心腹仆人进屋回禀席家当场被判无罪,聂含璋等人已经安全回到骠骑将军府之后,被彻底打破了。 容延当然是喜出望外了,可同座的肃王和高慕恒却是大惊失色,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又不能表现出失望的神色,只好昧着良心向容延表示祝贺。 可最令肃王感到蹊跷恼火的是,当容延得知席家安然脱罪之后,不仅亲自给高慕恒斟茶端水,言语中甚至还隐晦地表达了感激之意,仿佛席家此次能从大理寺无罪脱身,这当中有高家的功劳。 面对肃王射过来的冷嗖嗖的眼刀子,高慕恒拼命地给容延使眼色,表示此事与他无关,虽然他很想揽下这桩与高家无关的功劳,但不是在这种情形下。 百口莫辩的高慕恒只得将已经出门去的那个报信小厮又招回来,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他可不想当着肃王的面,让高家担上这无妄之灾。 可是报信之人只知判决结果,对席家到底是如何脱罪的却一无所知,说是大理寺对外全面封锁了庭审消息,若要得知内情,得花上一些时日才能打听出来。 听完报信人所说,高慕恒只觉脑门突突地疼,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哈哈……我早就说过,席将军此人光明磊落,不可能做那作奸犯科之事,大理寺卿与老平王目光如炬、断案如神,又岂会冤枉无辜呢?呵呵……” 高慕恒尴尬的嘴角直抽抽,他故意提及老平王等人,无非就是想提醒肃王,这件事肯定是老平王等人从中斡旋的结果,与他们高家没关系。 肃王不是傻子,当然也听明白了高慕恒话中深意,他也相信,在高家没得到好处之前,是不可能放走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这么好的谈判筹码的。这件事肯定是介入了别的什么力量,才会锋回路转,待他回府了自会让人详查。 可就算高家与营救席家人一事并无关联,也不能打消他对高家暗中与席容两家“勾结”的疑虑。高慕恒今日现身在此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相信容延与自己的妻舅之间一定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勾当。 “小公爷果然是性情中人,难得你如此公义,肯为我这个表妹夫鸣不平,容某以茶代酒,谢过你这番鼎力相助。” 容延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对连襟兄弟你来我往,心中暗爽,装作没看懂高慕恒的眼色,仍然殷勤地向他献媚,仿佛要坐实肃王的猜想一般。 聂含璋是如何脱身的,没人比容延更清楚,他也知道以肃王和高家的能耐,想查出今日在大理寺发生的事情易如反掌,但他要做的只是抢夺先机,在对方了解事情真相之前,先给他们下下眼药。 这只是开始而已,一会他还有好礼相送,哪怕那份礼物不能够让高家与肃王反目成仇,也足够加深他们对彼此的芥蒂,成为他们难解的心结。 当二者之间的矛盾利益冲突越来越大,高家与肃王之间的联盟势必就会走向崩塌,他们所做的就是加快这两者分化的速度。 容延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可作字面的意思直白理解,亦可往深了挖,权看肃王会怎么想了,只不过瞧肃王的脸色,好像他是往深了想的那种,正中下怀。 高慕恒再愚钝,也查觉出容延的异样了,阴狠地看向他,眼里藏着深深的警告,而容延却还以无辜的眼神,对此表现出莫名其妙,好像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 面对容延真假难辩的神情,高慕恒只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不起任何效果,一时觉得对方是故意设计于他的,一时又觉得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两人不停地眉来眼去,落在肃王眼中就更加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勾结,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更冷洌了。 高慕恒暗叫不好,多说多错,索性闭了嘴什么也不说,端起茶杯干干一笑,假装喝茶以避锋芒。 容延则见好就收,不再提及与席家有关的事情,一心为肃王两人介绍起这座庭院的景致来,成功岔开了话题。 肃王不好直接开口追问容延和高慕恒见面的真实目的,旁敲侧击之下又被这二人滴水不漏地躲过去,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料定,禁卫军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容延不可能轻易交出,所以高慕恒此行定然不曾达成夙愿。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阻止这二人暗中密谈,以免宝贝日后会落入他人之手,如今窥见高慕恒的神色,肃王心知自己的计谋也算是成了。 既如此,这儿也不宜久呆,还需得早些回府弄清席家脱罪一事,看究竟这当中自己到底算漏了什么。 失去了聂含璋和席老夫人这两张王牌,要再想从他们手中获得禁卫军令牌,更是难上加难了。尤其是他的好丈人和好妻子还在暗中搞小动作,拖他的后腿,这事就愈发难办了。 思及此,肃王起身告辞,并半真半假地对容延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那些话既是说给容延听的,也是说给高慕恒听的,说白了就是警告他们不要在他背后暗暗作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容延点头连连应是,态度十分恭谨,好似真将肃王的话听了进去。一旁的高慕恒更不敢掉以轻心,僵笑着亦是点头称是。 肃王一走,高慕恒越发不便久留,免得引起对方更多的猜疑,对高家只会有害无利,于是也起身谢过容延的茶,一同向其请辞。 容延并未挽留,只说了一些客套话便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出了府门,并目送他们上车离去才折身返回。 在对方的马车走动前,容延还特意命人分别给肃王和高慕恒送上了一模一样的茶礼,里头装的是六安瓜片。 只不过,在肃王的那个礼盒里多了一样东西罢了,正是高慕恒今日送来的盖有高太尉大名的亲笔文书。 肃王看得火冒三丈,险些就将要马车顶给掀翻了。 他的好岳丈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哪,尽在他背后捅刀子,而他的好妻子也真是不赖,不但敢背着他心里有人,嫁进王府以来一颗心向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丈夫而是她的娘家……遭遇双重背叛的肃王已是出离愤怒了。 不管容延此举是假投诚还是真离间,他送上的这碗毒汤肃王都不得不喝下。 因为高家对他的背叛和算计是血淋淋的事实,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将他们翁婿之间、夫妻之间最后的那层窗户纸给捅得彻底,他再想心平气和也是做不到了,何况肃王本就不是心胸开阔之人。 长久以来积聚在内心的那些不满此刻恰如火山喷发,肃王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高家现今对肃王而言就犹如一根毒刺般,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高太尉,高慕雪……你们真是好样的……” 肃王咬牙切齿地骂着,俊脸因过度愤怒而扭曲变形,犹如地狱鬼煞。 倘若不是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他必须仰仗高家的权势帮助他登上帝位,否则这口恶气他岂会轻易咽下。 他暗自发誓,这一次绝对是对高家的最后一次容忍。有朝一日,他定会让高家尝一尝背叛自己的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密谋报复 高慕恒回府之后,越想越越觉得今日的事情不对劲,直到确认聂含璋和席家人是如何从大理寺脱罪的,方才觉醒悟过来:高家是被容延和聂含璋这对表兄妹联手给“卖了”。 什么合作交易全是狗屁,根本就是为了挑拨高家与肃王府设下的圈套罢了。 席家人手中早就握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了,无论最后大理寺如何定罪,他们都能安然脱身,怪不得聂含璋自入狱以来一直未见愁容,原来是有肆无恐。 至于禁卫军令牌不过是他们抛下的诱饵,用以离间太尉府与肃王关系的。只恨当时他们被权势迷了眼,没有看出其中诡计,或者说是利欲熏心,以致太过大意忽略了一些细节,才被容延等人耍得团团转。 可是这个哑巴亏高家暂且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咽进肚子里,毕竟只是暗中和容延见过两三面,双方谈及的事情只是口头或书面的并未具体实施,构不成任何凭证。而且在明面上他们可是半点损失也没有,更不可能去找肃王当面澄清和解释,否则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会越描越黑。 相比肃王与高家对席家人脱罪的焦虑不安,从天牢里坦然走出的聂含璋心情则是无比灿烂。 骠骑将军府早就被吕高那些鹰犬搅得天翻地覆,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府中一片狼籍残败,眼下根本住不了人。 聂含璋回府取走禁卫军令牌和一些换洗衣裳之后,便急忙驱车带着席老夫人和容嬷嬷等人回了娘家聂府暂住,留下其他仆役在府中收拾残局。 如今席家已经洗清了嫌疑无罪释放,聂含璋在娘家亦可安心地住下养胎。将军府的修缮整顿工作她已经吩咐下去,让下人们手脚放慢些,不必赶活,她打算在娘家一直住到席枭归京之后再搬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只要肃王还顾忌着点脸皮和名声,相信他是不敢赶尽杀绝追到聂府来的。不管怎么说,他名义上都是聂府的半个女婿,伦理纲常上聂含璋可称呼他一声妹夫,中间夹了个聂含瑧,肃王就是再心急,也会三思而行的。 说起聂含瑧,当她从肃王处得知将军府无罪释放的消息时,心里也明白这一役自己反被聂含璋利用算计了。不过是她技不如人,这也怨不得对方。 何况她现在还很需要聂含璋这个盟友帮她一起铲除高慕雪,对这种有可能破坏双方关系的事情当然会竭力避免,索性半句不提,反而催问起聂含璋,接下去应该如何对付高慕雪的法子。 聂含瑧看得出来,自从那日肃王出外回府之后,对高慕雪的态度是愈发冷淡疏离了,偶尔眼中还闪过深沉的杀机。 他总是以朝政繁忙或不忍打扰孕中的妻子休息为借口,留宿在几个妾室房中,险少踏足东厢主人房,除了关心她腹中胎儿外,对高慕雪几乎是不闻不问,完全不给这个正妃半点面子。 聂含瑧则是水涨船高,虽位份暂时无法提升至侧妃,但手中把着的实权却是与高慕雪平分秋色,这不由让她喜上眉梢。 所以,聂含瑧希望趁热打铁,趁着肃王对高慕雪深恶痛绝之际,打得她永世翻不了身。 只是高慕雪肚子里的孩子非常棘手,肃王再不喜高慕雪,对这个孩子也是怀有很大期盼的,这也是他迟迟未对她采取手段的重要原因。依她的估计,肃王应当会考虑在高慕雪生下孩子之后方才动手的。 可聂含瑧最担心的也正是在此,倘若高慕雪一举得男,到时母凭子贵,想动她就更难了。而自己想除去对方取而代之更是无稽之谈,便是侥幸成了,她可不想帮高慕雪养孩子。 聂含瑧自然是想大小都除,可是又怕引火烧身,惹来肃王震怒反而赔上自己的前程。是以关于如何除去高慕雪母子又不连累自己,才是她最为头疼的地方,也是她不停催促聂含璋的缘由所在。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聂含璋在此事上与她产生了分歧。聂含璋信中坦言,祸不及无辜,对付高慕雪的事暂且待她产子之后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聂含瑧心里打得什么算盘,聂含璋看得很清楚,她才不会傻傻地去当这把杀人的刀。反正肃王必已不能容下高慕雪,让他们夫妻狗咬狗便是,她大可坐山观虎斗,又何需亲力亲为。 其实若是太子近日就能赶回京夺回大势,以肃王刺杀太子意图谋逆的罪名,肃王府上下必定没有活命的可能,高慕雪能不能安然活到临盆都很难说。 不管高慕雪母子最后结局如何,下手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无辜孩子的鲜血,她绝对不会去沾染,不然她跟高慕雪那类人有什么分别。 聂含璋到底还是低估了聂含瑧的野心与手段,她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庶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找上了谢清芜。 谢清芜被高慕雪下毒一事,聂含璋告之了聂含瑧,让她帮忙想办法看能否从高慕处得到解药。 本来安排谢清芜进肃王府让她做的事已基本完成了,若非中毒意外,谢清芜大可在此时全身而退的。 聂含璋是利用她做事,却没想过要她丧命,如若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保全住谢清芜的性命。 毕竟她也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并非心肠恶毒之人,又懂得知错就改,没理由大好的人生就这样荒废。 同为女人,深知活在这世间的不易,她不愿对这样一个小姑娘痛下杀手,权当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将来不受谴责和愧疚,也权当是对席枭有个交待。 聂含瑧则利用了她这份好心,将谢清芜推向了地狱。 此时高慕雪也已从父兄口中得知高家被聂含璋和容延摆了一道的消息,盛怒之余,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且“背叛”于她的谢清芜自然就成为了她的出气目标,需得承受来自高慕雪的百般刁难与折辱。 至于解药是更不可能的事了,高慕雪当着谢清芜的面直接给焚毁了,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这无异于直接宣判了谢清芜的死期。 聂含瑧却将这么重大的消息故意向聂含璋隐瞒了下来,反而编造席枭已死的假讯,激发谢清芜对高慕雪的恨意,欲借其之手除去劲敌。 听闻席枭已死,谢清芜万念俱灰。她本就没几天活头了,在聂含瑧的窜掇之下很快就被“洗脑”,决定临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拉上高慕雪陪葬,为自己和受屈的席家人讨个公道。 尽管谢清芜明知,肃王可能才是造成席枭死亡的罪魁祸首,但高家众人亦是难辞其咎,以她的能力动不得肃王分毫,聂含瑧也不可能会帮她对付肃王,唯有将矛头对向了相对容易应付的高慕雪。 不怪谢清芜听信谗言,席枭失踪已月余却是音讯全无,京中关于他和太子已遭不测的流言近来尘嚣甚上,她也早已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谢清芜有心在死前出府去探望一下席老夫人和聂含璋问个究竟,顺便告个别,却被聂含瑧告之,席枭身亡的消息是聂含璋亲口告诉她的,且因聂含璋和老夫人伤心过度,均卧床不起在聂府养病,为免引起外人无端的臆测和加害,婆媳二人言明,近日将闭门不见客。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出狱”入住聂家没两天,的确是下了闭门不见客的指令,原因却并非如此,而是被日日上门哭求她们去解救席克轩父子的周氏与肖氏弄得烦不胜烦,只能出此下策。 谢清芜在肃王府里只是一个丫鬟,没有聂含瑧给她的令牌就无法随意进出府门,而她与聂含璋之间的联系基本上也全是靠着聂含瑧这个中间人,如果对方有意欺瞒谎报并非难事。 这个时机恰巧又被聂含瑧拿个精准,导致谢清芜对其所说之事深信不疑。她本就报了必死之心进的肃王府,而联手聂含瑧一起对付高慕雪也是聂含璋交待她所办之事,早晚她都要做,那定然是要在自己咽气之前就下手,否则就再无报仇血恨的机会了。 聂含瑧算准了时机、人心,一步步给谢清芜灌下**汤,将她请进了自己精心安排的陷阱中。她都想好了,事后只要把所有责任推托给聂含璋和谢清芜,自己就能成功开脱。 暗中密谋了一番,聂含瑧和谢清芜决定把动手的时间定在两日之后,也就是九月初六,高慕雪去城外观音庙祈福之时。 这家观音庙十分灵验,而再过一个月高慕雪就要临盆了,她此行去观音庙祈福无非是求个平安,亦是想求观音送个儿子给她。此后她就会闭门在府中安心待产,届时守卫必定愈加森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谢清芜在世唯一的报仇机会,聂含瑧料想对方定会全力以赴。倘若事败,她也不担心,总之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断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1) 聂含璋这两日的心情十分欠佳。 周氏率同肖氏婆媳俩人三天两头就跑到聂府门前哭闹,控拆席枭母子过河拆桥,把席克轩父子当作替死鬼关进了大理寺天牢,代其受刑。 虽说大理寺贴了公文告示,判决席枭无罪,对外并严格封锁了当日释放席家人的内因,但目睹现场情况的人亦不在少数,总有说漏嘴或故意煽风点火的。 尤其是像周氏与肖氏这样每日里哭哭啼啼高喊冤枉的,难免就会让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她们心生同情,进而怀疑起案件判决的不公。 所谓三人成虎,再这么任由周氏婆媳闹下去,肯定很让席枭的名声蒙污,她们这是典型的无赖行径,想以此逼迫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出面去营救席克轩父子,否则大有要拖着席枭一起死的架势。 本来,周氏和肖氏是不曾想过求到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头上的,她们心知对方是恨极了二房的,不可能会施以援手,后来是受了“有心人”的点拨,才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周氏起初是带着肖氏来到肃王府想求见高慕雪,希望她能念在自己从前忠心尽职的份上,去肃王面前美言几句,帮忙把席克轩父子捞出来。 这件事早前也是肃王答应过席克轩父子的,父子俩听信了肃王的鬼话才傻逼呵呵地跑去大理寺自首,当麻烦上身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求助于主子。 结果,肃王夫妇翻脸不认人了,别说是接见周氏等人一面了,婆媳俩连肃王府大门前的台阶都没能挨近,脖子就被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被侍卫们赶走了。 求救无门几近绝望的周氏进牢探望丈夫之际,将实情告之,席克轩当下便明白,他们父子已经成为无用的弃子,肃王夫妇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席克轩父子绞尽了脑汁,最后发现如今能救他们一命的除了聂含璋手中握着的免死召令,别无他法了。 为了保命,席克轩决定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给周氏和肖氏出了一计,让她们去缠死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大房婆媳是他们父子活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就出现了文前所说的那一幕,周氏与肖氏长跪聂府门前不起,企图用舆论和亲情绑架,胁迫聂含璋和席老夫人就范。 事实上,聂含璋最终采用免死令牌来脱罪的确是无奈之举。 肃王陷害席枭涉嫌贩卖私盐一事经营甚深,各方面举证都对席家相当不利,兼顾自身和席家众人安危,且考虑到不日之后席枭与太子便可能进京一事,聂含璋才决定尽早脱身,不愿再因此事与肃王和高家周旋下去。 然而,这般脱罪始终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被人嚼舌根,这不立马就被周氏和肖氏拿来说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初做那个决定时,可能引发的这些后患聂含璋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相比起外界的闲言碎语,她认为保全性命安危更加重要。至少不能一直“甘当”肃王手中的“人质”,而那些风言风语说过一阵,待风平浪静之时自会消散。 眼下仍处于敏感时期,这情形却是有些棘手的。 坦白而言,即便现在有办法救出席克轩父子,聂含璋也不会去救的,那两父子是自作自受,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救二房这些白眼狼。 可若是不救,尽管从律法上来讲,骠骑将军府与席克轩一家子已经毫无关系了,不再是一家人,可到底是流着同样血脉的血亲,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席老夫人和席枭母子薄情寡义,不念旧情。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不管弱者是不是站在正义和真理的一方,没道理为了席克轩父子那样的人渣而赔上将军府的大好名声。 席老夫人到底还是顾念着骨肉亲情,一是不忍周氏中年丧偶又丧子,肖氏年纪轻轻地就要守寡;二是不忍樱歌那么小就没了父亲,终是心软恳求聂含璋放过席克轩父子一命。 婆婆的恳求聂含璋实在无法拒绝,可要救席克轩父子谈何容易。大理寺又不是她家开的,不可能说没罪就没罪,说放人就放人。 三位主审官在终审当日已经判决了席克轩父子罪名成立,只是因为此事还涉及到户部尚书府,案件并未审到最后一刻,所以才迟迟没有下发定罪公文对外公布罢了。 若想搭救席克轩父子,就得赶在定罪公文发布之前推翻他们父子的罪名才行,否则不管怎样,平民贩卖私盐都是死罪一条。 这件事除了负责主审此案的三位官员和全权监理的老平王才有可能做到,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能耐。 因着此事,聂含璋好不容易放睛的好心情瞬间又掉到了谷底。碰到像席家二房这样奇葩又坏心的亲戚,她不由深深地为席枭抱屈。 真是倒了血霉了,到了最后,她居然还得想办法去救陷害并且想要除去自己全家的坏人,一想到就让人觉得憋屈。 这么恶心人的事,她实在不想做,可碍于婆婆的情面又不得不做,思来想去没有好法子,只得求助于容延了,或许他能够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住席克轩父子不死,又能不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讲真的,这种腹黑的事情最适合容延来干了,他满肚子的“坏水”。 就在昨日收到容延的书信之后,聂含璋阴郁的心情突然间豁然开朗了。 容延果然腹黑地很,他说,报复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让对方去死,而是让对方活得生不如死。而他有办法能让席克轩父子尝到这报应不爽的滋味。 聂含璋怀着身孕本不该多加操劳,且又刚从天牢回府还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算她不开口,容延也会主动帮她解决这个难题的。 只是两人从前关系再亲密,到底已经各自男婚女嫁了,若是私下往来太过频繁,恐会落人口实,是以容延一直恪守分寸,不敢逾越一步。 如今既是聂含璋主动提出的,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地应下。正好此事又是席老夫人提出来的,索性告之其真相,一来避免她老人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二来亦可提前给老夫人打个预防针,让她明白容延的手段,免得对方好心办坏事。 容延的法子自是极好的,聂含璋当然举双手赞成,席老夫人在辗转一夜之后也“勉强”同意了容延的做法。 老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求身怀六甲的聂含璋去救仇人本就让儿媳妇十分为难了,现在人家好心帮你找到了帮手为你解忧,若是再提诸多要求那就太过了。 席克轩父子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也的确不该轻饶,若是不让他们多吃些苦头,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聂含璋与容延在秘密策划“营救”席克轩父子的同时,聂含瑧与谢清芜那边也在暗中展开了她们的报复行动。 九月初六,天阴小雨有风,这样的日子实在不宜出门,对孕妇来说更是如此。 高慕雪没想到前两日都是万里无云的好日子,今儿凌晨却突然下起雨了,可这日子是千挑万选的,天气再不好,她也得去观音庙祈福还愿。 她更没想到的是,原本打算只带着随仆和侍卫低调出行,临了居然多出了两条讨厌的尾巴跟着。 她所说的尾巴自然是林侧妃和聂含瑧,她现在在王府是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 得知她今日要出门,肃王“不放心”,根本不用聂含瑧吹枕边风,便早早主动提出让她和林侧妃随行的命令。 这对聂含瑧来说无疑是好事,不仅方便她行事,更方便她日后洗脱嫌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2) 高慕雪决定到观音庙礼佛之后,早就提前派人通知了庙里的主持。得知有贵客临门,观音庙的门墙上两天前便贴了“九月初六暂时闭门,不接访客”的告示,是以今日观音庙的访客只有高慕雪等人和一众肃王府的仆婢侍卫,相较平日热闹的景象显得分外冷清。 一行人到达观音庙稍作休整之后,高慕雪独自撇下了聂含瑧和林侧妃去见主持听其布道,一个时辰之后,她和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才从主持房间离开。 期间,林侧妃和聂含瑧带着各自的仆婢先行在观音庙内参观走动了一会,并给庙里添上一些香油钱之后再回到厢房里等信儿。 直到洪亮的钟声响起了三声,意即参拜的吉时到了,小沙弥们挨个敲门,将聂含瑧和林侧妃一众主仆一并带往了大雄宝殿。 在礼佛参拜之时,为表对神佛的尊敬与虔诚,持刀的侍卫们是不准入内的,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无法贴身跟在主子左右,而是会留在佛堂门外和四周把守。 换言之,在参拜过程中,大雄宝殿中除了主持和庙里的几个沙弥,剩下的就是高慕雪、聂含瑧和林侧妃这三个女人和她们的随身丫鬟。 今日跟着聂含瑧前来的心腹手下除了化名为青寇的谢清芜,其他三个都是从聂府陪嫁过来自小跟在她身边的,最是忠心不过。 而高慕雪因有孕在身,带着的仆婢自然是要多些,加上随行的两个稳婆,统共有十几号人,但陪着她进殿参拜的仍然只有平时贴身伺候的那四个丫鬟。 这是主持强烈要求的,不希望一下子去那么多人打扰到菩萨的清静,人少一些沙弥们也更能静心地祷告颂经。 高慕雪此次是怀着异常虔诚的心态前来,二话不说便采纳了主持的建议,因为她也觉得求神拜佛之事,心诚会更灵。 经过点香、跪拜、焚炉一系列仪式之后,主持和沙弥们才敲着木鱼口念经文,带领着众人正式进入今日的“法事”——为肃王府的三位女眷诵经祈福。 这场“法事”的时长约莫为半个时辰,在此期间佛堂内的人均得潜心礼佛,不得随意说话与走动,更不能外出;而若非特殊情况,门外的人也不得随意进来打断进程,否则便会被视为不敬与不吉。 谢清芜和府中其他几个丫鬟一起,并身跪立在聂含瑧和林侧妃的身后,离二位主子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 她低垂着脑袋,听着梵音绕耳,一颗心却紧张得砰砰直跳。 适才扶着聂含瑧跪坐在蒲团之时,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收到了对方让她动手的暗号。 略一思考,谢清芜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聂含瑧会选择让她在此时动手,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这时候高慕雪等人的警惕性最低,身边又没有侍卫仆役碍手,最是方便。而且此时动手可以做到出其不意,必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纵观今日所有的行程安排,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不好好把握,待会想要再寻合适的时机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真的要在满殿神佛面前造杀孽吗?自己死后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谢清芜笼在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攥着,肩膀轻轻发颤。 杀生终究是杀生,不管是在哪儿杀的,她都是要犯下杀孽的罪人,佛祖和菩萨们都不会原谅她的,而死前能有堂堂肃王妃陪葬,她这一生也算不亏了。 何况菩萨若真要怪罪,像高慕雪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罪孽比之自己不知要深重多少倍,她死后到了地府受到的折磨肯定也会比自己多得多,既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 谢清芜轻轻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高慕雪, 因身子不便,她不能跪立,满殿中她是唯一一个坐在加了软垫的高椅上的人,此时她正闭着眼睛,双手合掌,脸上的表情无比庄重与虔诚。 而高慕雪的四个得力臂膀则两两分立于她的左右身侧,把她很好地护在中间, 这几个丫鬟多少有些武艺,一般人近不了身,她需得想个法子将大伙儿的注意力引开一会,这样才有机会得手。 当初密谋此事时,为防人多口杂不慎泄露消息而坏了大事,今日的复仇计划只有谢清芜和聂含瑧知情,就连聂含瑧的那几个心腹也不曾透露过半点口风,这也意味着今日之事她没有任何的帮手,一切只能靠自己。 同时,为了事后不将聂含璋等人牵连其中,最终谢清芜与聂含瑧定下的报复计划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刺杀”——在庙中寻找一切适合的时机下手。 为了使这场复仇计划看上去更像是谢清芜一个人的复仇行动,也为了更加撇清自己的关系,聂含瑧决定不动用她的关系和人手,所以今日之事从头到尾,必须都只能靠谢清芜单枪匹马去完成,而聂含瑧只是负责在幕后出谋划策,一星半点也没有参与其中。 这样的确能让“复仇刺杀”一说更具说服力,接着谢清芜只要按原定计划当众畏罪自杀,整件事情就死无对证,天衣无缝了。 可是要怎样才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让她们分神呢? 谢清芜微微抬头假装闭目祷告,实则半眯着一只眼悄悄打量殿内的情形。当她的目光对上正中那尊身量巨大的观音像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脑海。 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请原谅信女的罪过……”,谢清芜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脸震惊地指着佛像大叫道:“啊……观音娘娘显灵了,大家快看,观音娘娘显灵了……” 在沙弥们一片低沉规律的诵经声中,猛地窜出一个女人尖利高亢的声音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况且她说的还是观音显灵了。 一刹那,所有人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先看向她,然后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齐刷刷地看着殿中高耸的那座观音像。 手持净瓶的观音娘娘嘴带微笑,眼含仁慈地看向众人,窗外一缕斜阳照耀在观音脸上,恰似佛光普照,将其面容刻画得栩栩如生,仿若有了生气的真人一般,震憾着所有人的心灵。 高慕雪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拜观音求子的,得见此情此景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赶忙示意身侧的几个丫鬟扶她下跪,她要叩谢神恩。 站在她身侧的四个丫鬟亦是俗人一个,平日里没少烧香拜佛,当然也不可能会错过菩萨显灵的这一刻。 不管是主持、沙弥,还是高慕雪和其他人,大家都本着不可亵渎神灵的念头,对此是深信不疑,呼啦啦地跪成一片,磕头声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大家眼里心里只有观音娘娘,哪里会再去注意谢清芜,只有聂含瑧一边跪拜,一边用余光看着谢清芜悄然起身,疯了一样地冲向高慕雪。 高慕雪大着肚子不好行动,只能由四个丫鬟搀扶着她缓缓下跪,扶完之后四人便一左一右地两两分跪于两侧,所以她的整个后背是悬空的,这样就给同样是从后方冲杀上来的谢清芜提供了绝佳的袭击位置。 从谢清芜冲到高慕雪身后并将匕首插入其左后背,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人在听到高慕雪惨烈的尖叫时,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高慕雪血红的后背,和她身后陷入癫狂像中了邪一样,疯狂拿着簪子刺向高慕雪的谢清芜,然后发出像前者一样凄厉的喊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最毒妇人心 此刻,谢清芜真的犹如恶魔附体,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一边拿手中的利器狠刺向高慕雪的脸颊和脖子,口中一边喃喃大叫着: “高慕雪,我要杀了你替席大哥报仇,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害得席大哥惨死他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一刀下去见血的一瞬间,谢清芜有片刻的失神。 她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地弃甲而逃,可是当她看到高慕雪痛苦又不可置信的神情时,心底竟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报复的快感,这种快感抵消了她的恐惧,让她热血沸腾,难以遏制手下的动作。 曾经那个懦弱又一无是处的谢清芜不见了,这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就连谢清芜都被这样的自己深深震住,更别提殿中众人个个都拿见了鬼的表情惊恐地看着她。 谢清芜一击即中,毫无防备的高慕雪被偷袭个正着。后背那一刀刺得虽不深,但正中心脏,再加上谢清芜毫无章法地拿刀乱扭一气,更是痛得高慕雪冷汗淋淋,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谢清芜本想再刺上几刀以泄心头之恨,可她又紧张又害怕又兴奋,拔刀时,刀身不小心卡在了后胸骨上,她只能拔下头簪继续当作武器来用。 遗憾的是,因为高慕雪的几个丫鬟忠心护主,她才用簪子刺了几下,且对高慕雪只是造成一些无关紧要的皮肉伤害,她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给制服了。 在被对方制服的同一时间,谢清芜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药,这药是聂含瑧事先为她备下的,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出一刻钟就能让人毒发身亡。 此时,大雄宝殿已经被侍卫们全面包围,高慕雪被团团护在了最中心,包括主持在内的其他人亦被持刀的侍卫团团围住。 一方面将大家隔离开,以免当中还有心怀不轨之徒企图行刺,一面也是将人保护起来,以防有外敌侵入。 举目望去,女眷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更有胆小的早就吓晕过去了,高高低低的啜泣声响成一片,哭得人更是心慌害怕。 高慕雪因为惊惧疼痛过度,已经陷入了昏迷。这也毫不意外地导致了她的胎动,羊水都开始破了,随行的太医和稳婆正在奋力抢救她们母子。 因为高慕雪情况危急,太医和稳婆没有时间也不敢冒险把她移到厢房再救治生产,只能临时在殿内用几个屏风搭起一道屏障,作为简易的产房。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要想保母子平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能保一个已是万幸了。 那位随行陈姓太医和负责接生的两位稳婆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冷汗顺着三人的额角颗颗滴落,脸比重伤失血的高慕雪还要白上三分。 现在躺在地毯上命悬一线的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一品王妃,而她腹中胎儿极有可能是肃王府未来的小世子…… 一个性命危在旦夕,另一个即将早产生死亦在一线之间,到底是先救大人还是先救孩子? 若是先救大人,孩子极有可能在抢救大人的过程中胎死腹中;若是先救孩子,以高慕雪现在的情形恐怕很难挨到生产的最后一刻,即便是用了药物催产,万一在生产的半道中大人因承受不住伤痛和生产之痛的双重压力突然死了,孩子也很难存活。 这实在是让太医和稳婆们束手无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关重大,太医和稳婆们岂敢擅作决定,想去问林侧妃和聂良娣拿个章程,好决定先救哪一个,结果这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前一后地皆因受惊过度昏厥了过去,倒是把麻烦推托地一干二净了。 如此一来,殿内连个可以说话作主的人都没有了,可这种情形下更不可能干坐着等着能作主的人来下指令,最后还是高慕雪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果断下了死令,让太医和稳婆一同入内,两边同时进行,太医负责救大人,稳婆负责接生。 自古以来,大周朝女子生产之时,男子皆不得踏入产房,否则将被视为不吉,何况女子生产之时所露皆是身体私密之处,岂容外男窥见,此为不贞不洁。 可是为了救人,高慕雪的丫鬟们也只能豁出去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此刻哪比得上两位主子性命关天。 太医和稳婆们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全力救人一边催产,他们想的是,哪怕最后只能保住一个,起码也是功过相抵,尚能保住自身一条小命,若真要被这倒霉的皇室秘辛所牵连丢了性命,至少也不会累及家人。 威严庄重的大雄宝殿内,临时搭起的简易产房中,一场关于时间与生命的竞赛正在争分压秒地进行。 距离大堂中央最远的一处角落里,几个侍卫正在严刑逼问浑身伤痕的谢清芜。 刚才侍卫们为了将谢清芜从高慕雪身上拉开,下了一顿狠手,这一番拳打脚踢下来,谢清芜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快说,是谁指使你来刺杀王妃的?这么做有何目的?若想免受皮肉之苦便从实招来,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男子狠狠揪起谢清芜的头发,厉声问道。 谢清芜痛苦地仰面朝上,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血污,她轻轻吐出口中的一抹血水,一边低喘一边笑得妖娆。 “呵呵……无人指使……高慕雪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杀了我的流光,害死了席大哥,又在我身上下了无药可解的毒药,一心将我逼上绝路。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做梦都想杀了她……哈哈,今日我终于如愿以偿报仇血恨了……哈哈……” “贱人!嘴还这么硬……你是聂良娣的贴身伺婢,是不是她指使你来刺杀王妃,谋害小世子的?快说……” 男人怒极又往谢清芜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瘦弱的谢清芜被踢飞出去一米多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蜷着身子痛苦吟,意识愈发地模糊起来。 “无人指使,此事是我与高慕雪之间的个人恩怨,如今我大仇得报,死而无憾了……” 谢清芜断断续续地说着,口里不时涌出鲜血。她的脸毫无生气地歪倒在地上,眼前已没了焦距,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脑袋也一片晕沉,浑身上下除了疼痛再无任何知觉。 “你……”耳朵上方传来男子暴怒的吼叫,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即将踩上她的头时堪堪停住了,好像是被旁边的人给劝阻住了。 迷迷糊糊中,谢清芜听到有人说:“小心别把她弄死了,留活口……” 谢清芜无声地笑了,他们得到的只会她的尸体,想从她嘴里套话,下辈子吧。 突然腹中一阵巨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谢清芜明白,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了,很快她就可以去地府与席大哥相见了。 只是不知道席大哥会不会原谅她?她已经改过自新了,又杀了高慕雪为他报了仇,席大哥应该会原谅自己的吧? 虽然生时不能与席大哥做一对恩爱夫妻,但死后总算有机会能与席大哥在一起了。地府里没有聂含璋与自己相争,这一次她一定能够得偿所愿了吧? 初时的那阵巨痛过后,谢清芜竟觉得浑身轻飘飘了起来,仿佛置身云端,从身到心,由内到外地感到了一种轻松。 “聂含瑧没食言,倒真给她寻了一味死时不那么痛苦的毒药……高慕雪,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这是谢清芜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此后,她的世界一片暗黑寂静,无声无形。 “糟了,这个女人好像服毒自尽,死了……” 一道惊慌的男声响起,众侍卫回头看去,只见被打得满身血污的女子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世人,她走时十分安详满足。 听到侍卫们懊恼的骂骂咧咧,昏迷静卧在另一侧躺椅上的聂含瑧微微动了动宝指尖,掩在被薄下的绝美容颜绽起一抹笑意,冷艳而绝然。 谢清芜既死,高慕雪离进阎王殿也不远了。 她才不会像谢清芜那么妇人之仁,就什么稚子无辜,用来刺杀高慕雪的那把匕首上早被她暗中涂沫了和谢清芜身上一样的剧毒,只不过毒效发作不如直接服食那么快罢了,高慕雪是绝对等不到产子那一刻的。 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让高慕雪母子一尸两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无毒不丈夫 经过太医的针灸与包扎,并喂食下一颗解毒丸之后,高慕雪总算是恢复了意识,但因为失血和刀伤,身体仍然十分虚弱。 谢清芜那一刀直中心脏要害,若是再刺得深一点,这会高慕雪恐怕早已是回天乏术了。 陈太医给她吃的解毒丸只能暂时起到延缓毒性的作用,在不清楚对方中了什么毒的情况下,服食再多的解毒丸也是无用,这么做说白了也就是让高慕雪再多喘口气儿罢了。 高慕雪亦知自身情况不妙,恐没有活命的可能,像所有爱护孩子的母亲一样,她选择了将生还的机会让给了肚子里即将出生的骨肉。 只是高慕雪因受惊过度同时身体又太过虚弱的缘故,导致了胎儿难产,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管太医给她灌了几碗参汤提气,用了多少金贵的药物续命,随着毒性慢慢地游走渗透至五脏六腑,高慕雪的身体已然撑到了极限。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一个时辰在众人眼中过得甚是艰难,好似度日如年。 眼见着高慕雪快不行了,孩子还是在肚子里出不来,急得陈太医和两个稳婆手脚直发软,倘若肃王妃和小世子大小都保不住,他们的小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正当观音庙内的众人深陷绝望境地之时,能够做主的肃王终于赶来了。 他此行不仅带来了太医署内医术最为高明的几位太医和城内有名的稳婆,还带来了一株世所罕见的千年灵芝,此物续命甚有奇效,正是高慕雪母子此时最需要之物。 服食了千年灵芝,意识已渐涣散的高慕雪也慢慢恢复了一丝清明,在看到肃王和其他几位太医的那一刻起,眼里重新迸发出了求生的本能。 尽管一路上肃王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高慕雪的惨状时也不免觉得触目惊心,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和柔弱的妻子。 “夫人,你坚持住,有太医们在,一定有办法救你和孩子的,你们母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听闻妻子难产,若是再耽误下去唯恐会胎死腹中,肃王是真的心急如焚。尽管他对高慕雪有再多不喜,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嫡出骨肉,若是母体受损死去,孩子也难以活命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你们几个务必要尽全力救王妃母子,若是救不活王妃和本王的孩子,统统给他们陪葬……” 在这种情形下,肃王当然是大人小孩也要救,何况这么多外人看着呢,就算是作戏他也得演得逼真些。 肃王放下狠话后转身就走出了屏风去查看聂含瑧和林侧妃的情况,然后向侍卫们详细询问高慕雪遇刺时的具体情况。 在看到肃王的眼神自进屋以来一刻不停地落在自己在肚子上,眼里关心的也只有孩子而并非她这个妻子,高慕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可肃王的冷漠也愈发激起了高慕雪的斗志与恨意,身上的力气和意志都变得足了些,一想到孩子正如自己一样身陷险境,她更是生出了许多勇气。 “我一定要平安地生下孩子,我一定要活下去陪着孩子长大,不能便宜了聂含瑧那些贱人……” 高慕雪捏紧拳头不断为自己打气,这一场与命运搏斗的赌博,她一定要赢。 只可惜,从被谢清芜刺伤到现在,解毒丸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毒性已渗进高慕雪的主要腑脏,现在几位太医暂时用银针封穴把毒逼到了她身体其中几处,可一旦高慕雪在生产的过程中元气大伤,毒性便会迅速倒流,到时就算吃再多的千年灵芝,也救不了她的命。 几位太医也不敢在现在给高慕雪喂食其他的解毒丸,万一解毒有利却对生产无益,再伤到了孩子或导致死胎,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偌大的殿堂中,高慕雪时而高昂时而低吼的凄厉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听得人心慌意乱,忍不住为其冒一把冷汗。 “噗……”筋疲力尽的高慕雪突然口吐鲜血,满头是汗地歪倒在身旁的丫鬟上,气若游丝地轻喘着。 她的身下亦是流出了一滩血水,情况急转直下。 几位太医一把脉,齐齐白了脸色。 不好!肃王妃性命垂危,若是再不把孩子生出来,只怕要一尸两命了。 事到如今,不得不做最后的抉择了。 还是那个问题,到底是救大人还是救孩子? 高慕雪其实并非无药可救,她身上的毒素已经逼到了非要害之处,完全能够再坚持几天,到时吃了解药再调养伤情,终有痊愈的一天。可就意味着孩子必须死,否则孩子会拖累母体,让母体精力耗尽毒性攻心而死。 若是要救孩子,现在这种情形下,只有开腹取子这个办法了,这样的话,本就濒临体力和意志极限的高慕雪必死无疑。 主治的太医长赶紧将情况私下向肃王禀明,流着一头冷汗,战战兢兢地等着他的回复。 肃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保孩子!” 两人说话的地方离主殿十分僻远,且是有意避开人群低声交谈,这番秘谈只有太医长和肃王知情。 太医长在皇帝的后宫里见过太多这样的秘辛,这种事自然是心照不宣,什么都不必问,只须照主子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脚步沉重地回到“产房”中,太医长不敢去看高慕雪渴求生存的眼神,冷静地对其他太医和稳婆们说:“准备一应刀具和药品,开腹,把孩子取出来。” 另外几个太医对当下情形亦是心知肚明,一听便明白,肃王这是选择保小弃大了,没人对此有疑异,皆沉默地各自忙碌,力求让孩子平安降世。 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是他们的保命符。 高慕雪的四个丫鬟和稳婆们虽不通医术,但一看到高慕雪的情况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又听太医们只说孩子的事,却半句不提大人,均以为大人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只能险中求胜保孩子,却不曾想原来大人也有得救的可能,只不过是被人为地剥夺了。 渐入昏迷中的高慕雪听到太医们所说,眼角一行清泪默默流下,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深深的讥笑。 她的丈夫对自己果然是冷漠无情啊,当真是一点生机也不留给她。 哪怕她真的就要死了,没有救活的可能,哪怕她肯定也会舍命保孩子,可亲眼见到丈夫抛弃自己,这种感受何止是心酸简直是悲凉。 高慕雪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心狠绝情之人,绝非良配,自嫁给对方以来,她一刻也不曾对他动心过,而他对她亦是无情。 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或许真的她自作自受。她一直与天斗,与人斗,与命斗,永不服输,不曾想到头来竟是要死在枕边人手上,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肃王在“产房”门外不停走动,一向自诩冷静的他,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忧心。 他不知道即将濒死的高慕雪在想什么,也不关心她是死是活,他现在唯一担心只有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坦白说,当他得知高慕雪被人刺伤时,心里是有些窃喜的,倘若不是因为伤情严重影响到腹中胎儿的安危,他甚至觉得谢清芜是做了一件好事。 肃王早就谋划好了,一旦登基成功,待高慕雪产子之后便去母留子。 他再也无法容忍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子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更不可能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留给她,哪怕如今她坐着的正妃之位,他都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亵渎和耻辱。 谢清芜提前帮他清理了这个大“路障”,一下子替他省心不少,至于刚才他对太医们所说的全力救治王妃的话,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讲真的,肃王巴不得高慕雪死去,只要不累及孩子就好,是以当太医说只能保大或保小时,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这件事知情的只有他和今天在场的太医们,那几位都是聪明人,肃王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不用自己多说,他们也会知道该如何行事说话。 届时只要对外公布,高慕雪遇刺身亡,再为她编造一个在离世之前舍身救子的英勇故事,美化她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然后他再对外宣告,愿为妻子守身三年不娶,再为高慕雪的孩子封一个名号,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情有义的帝王形象,到时自可名利双收,笼尽人心。 至于高家人,高慕雪遇害一事与他无关,高家人想找岔也无可奈何。只要他一上位就会收了高家手中的实权,让他们做个闲官,也就不足为惧了。 一路上,肃王早就将各种应对之策想得透彻,他甚至想好了,若是高慕雪这回命大能从谢清芜的刀下逃出生天,他也会想办法让她就此死去的。 无论如何,高慕雪这回都必须死!而且就这样死了,她还能有些尊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巍峨的大雄宝殿里弥漫着一股焦灼不安的恐慌气息,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高慕雪被下了麻沸散,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太医和稳婆们正在手忙脚乱地剖腹取子,场面之血腥凶险,唬得留守在产房内打下手的四个丫鬟也不免软了手脚,小脸白过面粉。 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大堂,惴惴不安的众人心里那颗大石终于落了地,几位太医和稳婆均抹着额上的大汗,长吁出一口气。 一个稳婆抱着清洗干净还在嚎啕大哭的新生儿来到了肃王面前,满面堆笑地恭贺道:“恭喜王爷,喜得小郡主!” 肃王定定看着稳婆怀中的小猴子,浅笑道:“辛苦众位了,重重有赏。” 稳婆看过太多这种眼神,心知肃王脸上虽带着笑但其眼里难掩失望,想来是期望生个小世子的,却落了空。 孩子刚出生,闭着眼瘪着嘴哇哇哭着,本能地寻找着母亲的怀抱和食物,肃王看过孩子之后,稳婆就将孩子抱回了产房,在侍卫们用屏风另隔出的一个空间里,把孩子交到了乳娘手中。 假装昏迷的聂含臻听到稳婆口中那句“小郡主”,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真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啊。 她还以为高慕雪母子必定都活不到今日的,没想到肃王及时赶来救下了孩子,好在是个女婴,对她将来妨碍不大。 孩子已安然诞生,侍卫们同时将主持沙弥们带出了宝殿,到另一个房间进行统一问话,聂含臻和林侧妃等主仆也被送回了厢房“听候发落”,只有肃王和太医们依然留守在大殿里。 几位太医在产房里继续奋力抢救高慕雪,剖腹对本已身受重伤且失血过多的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或许是母子连心,又或者是回光返照,本应陷入重度昏迷极难醒来的高慕雪却在生产一刻钟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高慕雪唇无半点血色,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听到孩子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心里酸软的一塌糊涂。 “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她虚脱地问正在为她缝合腹部伤口的太医。 “禀王妃,是个跟您一样天生丽质的小郡主。” 高慕雪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苍白一笑: “女儿好啊……快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在没遭遇到这场报复之前,高慕雪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生个儿子,可现在她却无比庆幸还好是个女儿。女儿不碍事,这样才有可能在那个吃人的府邸里平安活到长大。 抱着软软一团,小脸皱成一个小包子一样的女儿,高慕雪爱恋地亲了又亲,眼角不由湿润了。 这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可惜她却永远看不到她从一个婴孩长成一个亭亭少女,不能看着她出嫁…… 她这个母亲,注定要永远活在女儿的回忆里,甚至女儿连自己亲生母亲的面都见不到一面,她们就要母女分离了…… “王爷在吗?麻烦您进来一趟,臣妾有话想对您说。” 高慕雪不舍地放下孩子,示意太医和奶娘们退下,她要和肃王谈些夫妻私话。 大概是看到高慕雪人之将死,肃王的表情难得柔和,低声问:“本王来了,王妃有话大可直说。” “王爷,臣妾深知我并非你心之所属的女子,嫁入王府以来,一直不能得您欢心,这是臣妾的失职。臣妾自知命不久矣,不管从前对您有多少怠慢或惹您不快的地方,还望您大人大量,原谅臣妾。如今臣妾在死前唯有一愿,希望您能答应。” 高慕雪也难得有放下心房和肃王认真谈话的时刻,他们夫妻成亲短短一载多,时至今日才能这般交谈,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王妃请说,只要本王能做到的,绝不实言。” 高慕雪失神地看着女儿的方向,无比诚恳地说: “希望王爷能够善待我们的女儿,她是嫡出长女,臣妾希望不管将来府里的新主母是谁,您都要给这个长女应有的尊荣,保护她平安无忧的长大。她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所能依赖的也只有您这位父亲了,希望您务必答应臣妾此事,否则臣妾死不瞑目。” 肃王郑重点头,应道:“我是孩子的生父,她是我的第一个嫡出孩子,即便你不提,我也一定会善待于她的,王妃尽可放心。” 闻言高慕雪露出满足的笑,“多谢王爷,如此臣妾便能安心去了。还有一事,希望王爷也一并答应了。连椒四人自幼跟在臣妾身边最是忠心耿耿,待臣妾走后,您就把她们留给小郡主吧,有她们代替臣妾照顾女儿,臣妾才能放心。” “好,此事不难,本王也依你了。我答应你,只要她们能够安分守己,日后不在府中惹是生非,本王不会亏待她们的。” 肃王轻轻蹙眉,高慕雪把他看成什么人了,莫非他是那种小肚鸡肠会去跟丫鬟们一般计较的人吗?她果然还是信不过自己的,否则何以非要留下连椒等人不可。 高慕雪无视肃王有些不悦的脸色,轻咳出一口血水,虚弱地说:“王爷,臣妾此番遇刺之事,希望您能够彻查到底,不要放过幕后之人,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相信,单凭谢清芜一个小小丫鬟是断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和手段谋害堂堂王妃的。此事关系到您和整个王府的脸面,若是不能有个合适的说法,恐对您声望有损,自小爱护臣妾的父亲和兄长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高慕雪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显意有所指,她口中所说的幕后之人,显然指的就是聂含臻。 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肃王能拿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法子? 这是高慕雪最后的一次逞强,也是最后一次威胁。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一死,父亲和兄长必定大怒,若是肃王不能给出一个他们满意的交待,只怕太尉府和王府之间的联盟就岌岌可危了。 肃王现在还很需要太尉府的支持,他想要成大事就必须依仗高家,这是高慕雪和肃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她才敢以此威胁,今日之事她不信聂含臻是清白的,就算聂含臻臻真的清白,她也要拉她给自己垫背。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好过,否则自己死不瞑目。 肃王的脸上明显浮起愠怒之色,冷冷道:“本王还以为王妃死前能够可爱一些,不再那么惹人生厌,看来是本王想错了,王妃不管何时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永远高高在上不服输,你可知本王最厌恶的便是你这副模样……” “呵呵……” 高慕雪淡淡讽笑,“臣妾自知您不喜于我,也从未奢望您的爱怜,臣妾要的只是一个公平和一个正室应有的尊严罢了,只是王爷一直吝啬给予,臣妾只能厚着脸皮亲自讨要了。”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就不劳王妃操心了,你还是省些力气多看女儿一眼吧,不然以后可再没机会了。” 肃王轻轻扭过头,心里对高慕雪难得升起的那一丝怜悯之情顿时消失殆尽。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要强了,强势的令人讨厌。 高慕雪也很无奈,他们夫妻之间每次谈话都会落得不欢而散的地步,几乎不能好好的聊一次天,该交代的遗嘱她都说明白了,也没什么好与这个丈夫说了,不必再相看两相厌了。 她遣走了肃王,又把连椒等人叫进了产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吩咐完身后事,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到大殿里传来几个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嚎,肃王静静立于大门之前,看着远方久久不语,脸上无悲无喜,无人能知其心中所想。 须臾,肃王妃离世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观音庙,主持带着沙弥们立马念起了往生经超度亡灵。 在厢房中“躺尸”的聂含臻索性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喜色难以掩饰。 高慕雪终于死了,这个看似强劲难以扳倒的敌人,竟真的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被她打败了。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与其说高慕雪死在谢清芜手中,倒不如说她是太过轻敌又自视太高,所以她和谢清芜才能成功。 今日之事纯粹是运气,想来也是高慕雪气数已尽,命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报应不爽 聂含璋听说高慕雪去世,已经是隔天的事情了。 肃王府对外宣传的是,肃王妃在参拜观音庙回程的路上马车不小心出了状况,惊了胎,虽拼死生下了小郡主,却终因力竭难产而死。 高慕雪在外界营造的自我形象一直不错,消息既出,众人纷纷为其扼腕,直叹红颜薄命。 聂含璋一听便知事情有异,赶紧差人潜伏在肃王府四周打探消息,看能否与聂含瑧和谢清芜接上头,了解到其中内幕。 探子回来却报,这两人怎么也联系不上,肃王府如今是滴水不漏。 他们只能从观音庙和王府里进出的一些下人口中旁敲侧击地得知,高慕雪死时那一日是与聂含瑧和林侧妃一同前去的观音庙礼佛,事后这两位王府姬妾也皆因受惊和伤心过度而抱病在身,如今亦是勉强拖着病体为肃王妃操办丧事。 其他的却是什么也探听不出来了,尤其是观音庙的主持和沙弥们,明明神色异常,仿佛身藏重大秘密,却又似被统统封了口,个个当起了哑巴。 愈是如此,聂含璋愈发觉得事情诡异。 直到两天后高慕雪出殡,聂含璋派了容嬷嬷等人前去肃王府吊唁,她们才匆匆见到聂含瑧一面,从她口中知道了事情“真相”。 聂含瑧只说是谢清芜私下报复,因为身中剧毒没有几天活头了,便一时想不开要拉着高慕雪一起下地府。在谁也没有防备之下,谢清芜成功报了仇,但也当场抹了脖子挂掉了。 再过几天,关于谢清芜的死讯便会在肃王府里公开。当然,化名为青寇的谢清芜被安上的死因是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因不知其身患何疾,有无传染性,届时她的尸首会被肃王的人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聂含璋闻讯肺都要气炸了,聂含瑧口口声声喊着对此毫不知情,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可这件事横看竖看她都是受益者,保不齐谢清芜就是被她的口灿莲花给诱骗了,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却成了对方的踏脚石。 聂含瑧肯说出谢清芜的尸身埋于何处,算她还有点良心,大概也是怕若对方不能入土为安,届时变成了孤魂野鬼缠着她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谢清芜从前有再多的不是,可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何况她又落得如厮地步,怎能不让人唏嘘。 聂含璋差人半夜偷偷跑去乱葬岗将谢清芜的尸体搬了回来,可怜见的,尸体才在那儿搁置了半天,就已经被野狗们啃咬得血肉模糊,四肢不全了。 只轻轻看了一眼,聂含璋便不忍再看了。 谢清芜这一生简直就真是个大写的悲剧,就连死状都这么凄惨,她真的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子了。 聂含璋吩咐人找来最好的仵作给谢清芜缝补上残坏的四肢,再为其化了妆容,全身换上一身新行头,再装入一副上好楠木的棺材里,将其悄悄安葬在了席家城外的一处田庄里。 她现在还不敢为谢清芜立碑,怕肃王府和高家的人会来破坏,只盼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到时自会带席枭前来拜祭,并为她亲立一个墓碑。 想来到了那时,谢清芜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高慕雪一死,聂含瑧本该是过着舒心日子的,可在对方的头七之后,聂含瑧的日子却变得难熬了起来。 原因无它,痛失爱女与胞妹的高太尉父子,将这笔账算到了肃王头上。于是忍气等到高慕雪风光大葬之后,便撕下“一团和气”的假面与其轰轰烈烈撕开了,瞧那架势,这对父子恨不得手撕了肃王似的。 肃王不愿在此时与高家父子正面冲突,心里亦十分明白,高家父子所图并非是要他认错顶罪,而是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和交待。 说白了,高家人希望借此让肃王服软让步,给出承诺或可交换的利益,否则高慕雪就白白牺牲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管是谁,总是难逃被算计和利用的命运,哪怕是死了,也得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或许是高家父子从那日在场的太医和稳婆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又或者是从连椒等人那里听到了风言风语,到了最后肃王迫不得已,只好把聂含瑧拉出来替他背这个黑锅,如此高家人才算不闹腾了。 反正在肃王眼中,不管谢清芜表现得再无辜再冤枉,他也不信这事真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只是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也是应该。 肃王以为,就算此事当真与聂含瑧无关,那也无甚关系。她一个妾室,为自己的宏图大业做一点牺牲本也是理所应当,聂含瑧若是因此对他生恨和疏离了,那才叫做不自量力。 最后,聂含瑧被冠上了一顶在丧祭期间对已故王府主母不敬的罪名,被罚去了家庙抄经念佛,面壁思过以赎罪孽。 只是这“禁足”令的时限并未言明是多久,或许是十天半个月,或许是一年半载,或许是更久…… 聂含瑧含笑接受了安排,对将自己送进家庙的肃王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软言安慰,说会在此潜心礼佛,等着肃王来接她回府,煞是体贴人意。 她的懂事识分寸,自然惹得肃王心生愧疚,对其爱怜之心更重,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暂时委屈她一阵子,很快就会将她接回府中居住,到时还会晋升她的份位。 其实,这只是聂含瑧的以退为进,同时也是一种自保。 高慕雪的死让聂含瑧真正看清了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何等的冷酷无情与自私,也让她彻底清醒,对自已的丈夫最好是百依百顺。 万事均以其为先,为其考虑,哪怕是装的也得装得像那么一回事;最忌讳的便是忤逆他的做法,与其背道而驰,否则将来的下场只会和高慕雪一样不堪。 肃王府的家庙虽就紧挨着王府而建,只有两墙之隔,但到底是建给“有罪之人”清修思过的,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供着,否以何以体现出惩罚来。况且还有高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做做样子总是要的。 是以,聂含瑧在家庙的吃住待遇自然是差了许多,每日里清粥小菜,与昔日在王府里的山珍海味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送去伺候家庙伺候她的那几个仆婢里头,有一两个是奉了高家人的授意特意跟过来的,平日里没少刁难和找茬。 为让高家人消气,肃王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聂含瑧只能咬牙忍着,住进家庙才没几天,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聂含璋听闻她的境况也只是会心一笑,认为一切不过是聂含瑧自作自受。她现在也无心去管对方的死活,大理寺对席克轩父子的判决公文已经下发了。 最后定下的“以收受他人钱财作假证欺瞒朝廷命官扰乱公堂,兼之诬陷朝中大臣”的罪名,并以此基准判刑的。 “罪人不孥,杖责五十,财产入官,流放西昌,永不入京。” 罪人不孥,就是不累及妻儿,查抄的家产也只会是席克轩父子名下的,周氏和肖氏名下的陪嫁田产和财物都会有所保留。 这已是看在先帝国丧期间,大赦天下的轻判了。 聂含璋不知道容延是如何做到既能让席克轩父子当庭翻供,又能让三位主审官们一致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总之这样一来,不仅彻底清脱了席枭和骠骑将军府涉嫌贩卖私盐的嫌疑,又让席克轩父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谓是皆大欢喜。 最值得高兴的是,终于能够甩开二房这几只烦人苍蝇了,以后少了他们在京中给席枭添乱,他们大房从此就能过上舒心太平的日子了。 西昌乃苦寒之地,罪犯只能为奴为婢被官差随意差遣奴役,席克轩父子一直在京城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一直都是被人老爷前少爷后地伺候着,如何又会做粗活、伺候人? 兴许是预料到前路茫茫且艰险,获释的席克轩父子脸上并无半点喜意,前来送行的周氏和肖氏哭得亦是肝肠寸断,仿佛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 席克轩父子不忍妻儿跟着他们去西昌受苦,让周氏与肖氏留在京城生活,待他们父子安顿下来之后,再让她们前往西昌探望。 樱歌尚小,肖氏护女心切自然是不愿带着女儿跟去受苦的,对此自然无疑异。周氏再是心疼丈夫与独子,恨不得跟过去照顾他们爷俩,可也不得不听从丈夫的话,在京城好好安家置业,这样他们有朝一日若能回京,也有个着落。 得知周氏与肖氏没走,聂含璋隐隐有些不爽,但很快就没把它放在心上,二房一事总算圆满结解,没必要再为此浪费心神了。 有一点,聂含璋倒是早就看得透彻了,周氏对她的“出手相救”确实并无半点感激之情,反而是怨气十足。 周氏认为她并非有心帮忙,只是敷衍了事,所以席克轩父子只是堪堪免了一死而已,却还要遭受大罪,这都是聂含璋不尽心故意报复的结果。 因此周氏认为,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欠她和肖氏一个交待,大房婆媳有责任照顾她们婆媳俩和年幼的樱歌。 可以想象,当周氏理直气壮地在聂含璋面前大放这番厥词时,她是何等地气愤,气得她失去理智,不顾身孕,直接抄起放在院子里的扫帚,对着周氏一通乱打,将她打得鼻青脸肿,逃之夭夭。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周氏这样死不要脸的奇葩。她已经放了狠话出去了,以后若是周氏再敢进府骚乱,便见一次打一次,看她还敢不敢来。 周氏大概是被打怕了,又或者是当众出了丑不好意思现身,接下来几日倒是安生,乖乖地呆在自个的府第里主持家计,偶尔哭一哭被流放的夫与子。 祸不单行。也不知是席克轩父子流年不利,还是老天报应不爽,父子俩才被押送出京三天,在行经水路时乘坐的船只突然翻了,连船夫、一同行刑的犯人以及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差也都一并淹死了,船上没有一个活口。 噩耗传来,据说周氏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大病不起,只剩下孤弱的肖氏一人主持大局。 这种情形下聂含璋她们便不好再袖手旁观,免得被人说凉薄。她是孕妇,和白事有冲,当然可以不去吊唁和帮忙,席老夫人却不能,她还是差了严嬷嬷和几个能干的丫鬟去帮助肖氏一起打理席克轩父子的身后事。 容延却在此时来聂府拜访了聂含璋,给她带了两个消息。 一是,席克轩父子的遇难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想置他们父子于死地的除了肃王也没别人了。 他们父子俩知道了肃王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又把对方交待的事情给办砸了,还想轻易活命吗?肃王当然是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了。 这也只能怪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二是,席枭和太子回京的消息恐有泄漏,在进京路上多有阻滞,以致迟迟未到,或许这段时间京城和朝中将有巨变,让她做好周全的准备随时应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暴雨将至(1) 容延带来的消息,让聂含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近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好像老天爷一下子吃撑了肚子消化不了,所以就把把多余的东西全吐出来强逼着他们咽下去,着实苦了他们这些当事人。 怪不得近来京都上空关于太子早已罹难的流言尘嚣甚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人人亲见太子的尸体,甚至有百姓自发在家门前多挂了六列白幡,一道吊唁仙逝的先帝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太子殿下。 太子遇袭失踪一事至今近二月有余,在民间看来,音讯全无的太子早就等同于凶多吉少的“死人”了,故在此时传出太子罹难的消息,更是让人对此深信不疑。 只不过,这事落在知情人的眼中便显得很是意味深长了。 聂含璋私底下就认为,在太子和席枭即将回京之际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结合容延所说,席枭和太子在回京路上多遇险阻,想来定是有人不想他们回京,所以故意在他们回京前大肆散播谣言,以乱视听。 而容延所谓的朝中将有巨变,恐怕说的正是万一太子和席枭顺利归来,肃王有可能会提前反动宫变篡位;或者是有人让太子和席枭永远也回不来了,肃王顺理成章地顶替太子成为继任者。 朝中近来十分动荡,人心也涣散不安,肃王与其党羽笼络了大半朝臣和京中权贵,势力逼人,便是太子得以顺利归京,只怕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地寒凉,曲曲折折的九月,如今已至末声。 仲秋的深夜,寒风袭袭,在京都东城门外三里处,一行布衣麻裤、风尘仆仆,看上去似是逃难北上的平民百姓,正顶着冷风逆行而走。 自江南水患以来,又经历了先帝驾崩、太子遇刺事件,朝廷人人忙着自保站队,导致江南水患这个摊子成了烫手山芋无人肯接,派出去的几个钦差大臣亦是了草办事,于是北上申述的难民们越来越多,像这种情形近日在京城很是常见。 时隐时亮的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也隐隐约约照出了这群夜行人的面容。 个个面黄肌瘦、灰头土脸,双目无神地只知低头前行,身上残旧的衣服被冷风吹起,冻得他们耸着肩膀直哆嗦。 在这群资容平凡、不甚起眼的难民中,有几个男子明明看上去和是众人一样的落魄潦倒,但他们满面尘霜看不清长相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却格外精锐明亮。 此时,他们正夹杂在人群中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微垂的眼角却时刻打量着四周的动静,紧抿的双唇使其表情更显沉肃。 “先生,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您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歇歇脚再走?” 一道低哑的男声非常小声地问身边并肩而走的男子,态度看上去十分恭敬。 “不必了,等进了城再歇息吧。” 被称作先生的男子,身材削瘦高大,声音温和,穿着一袭藏青长衫,举止文雅,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 “好……” 那人低低回复了一声,极快地给身边与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步伐的几人递去了眼风,几人均轻轻点头回应,目光瞬间变得凝重。 “夜黑路难走,你们多注意脚下,别被绊到了。” 那位先生又开口吩咐道,声音十分轻,哪怕是这在寂静的只有脚步声和喘息声的夜里,周遭的人也听得不分明,只有离他最近的那几个人听清了。 “小的知道了,先生也要多注意安全。” 适才说话的男子极其郑重地回道。 然后他们不再言语,默默朝前走。 适才那些话都是他们之间的暗语,除了他们几人旁人只会以为是正常的交流,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响动,大家关心的只是何时能到京。 被称作先生的男子偶尔看向前方,那里一片黑暗,只有远处闪着几点零星的光,应是东城门墙头上的烽火台发出的火光。 再过半个时辰,京城的正阳门和四个角门都会打开放百姓进出,城门近来的盘查愈来愈严格,布满了肃王底下巡防营的人,但愿他们此行能够一切顺利。 越来越近,前方嘲杂的人声也越来越多,赶着进城的百姓一齐聚集到了城门底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多是赶着进城做买卖的各式小商贩。 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吱呀”一声,沉重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守城的官兵们亦是手持钢刀乌压压地分列两排,看上去好不威风凛凛。 人潮以极慢的速度一点点往前移,守城兵卫后检查得十分仔细,包括入城的每一个行人长相、行装、货物皆一一检验,确认无误之后才放行,这使得人群进城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除了东门是如此情形,正阳门以及另外三个同时开放的城门也是同样光景,城外人潮汹涌,城内布满守兵,当中的正阳门更是重兵把守,盘查严苛。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日头渐高,四周的一切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清晰,士兵们不必再借助灯火的照明,盘查也相对轻松一些,行人进城的速度快了起来。 当城楼上的一个将领看到人群中一位身形瘦高,作藏青长衫打扮的男子缓慢移动,眼看着就要靠近城门接受卫兵盘检时,脸色突得一变,迅速飞奔下城。 只见他在其中一位领兵队长的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那人突然就对守城的士兵们命令道:“关城门,官府捉拿要犯,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但不敢造次,在官兵们的威逼下迅速撤离,已进了城的赶紧跑得远远的,没进城的只能退到城门外继续候着,等着下一次门开之时。 唯独那位穿藏青长衫的男子和他身边几位衣着平常的跟班被官兵们团团围困在中间,进退不得。 “几位官爷,不知草民们犯了何罪,要被捉拿归案?难不成这京都的大门寻常百姓便进不得吗?” 开口说话的青衫男子正是久未露面、被传已英勇殉职的席枭,他看着面前如临时大敌的男子露出淡然一笑。 “大胆贼徒,休要妄言。本都尉见尔等行迹鬼祟并非良民,现怀疑你们与刺杀太子的匪徒有所勾结,还不快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府衙一趟。” 说话的就是适才从城楼上下来的那名将领,他从前亦是在禁卫军当差,跟席枭打过不少交道,自然认得他。 虽然席枭作了简单的易容,但其身上习武从军多年的气势极难掩盖,方都尉在城楼上仔细辨明了几眼,很快就将他认了出来。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他却只能当作不认识。不仅要当作不认识,还必须得寻个合理的罪名将人扣下,送往邢部大牢。 “呵呵,方都尉,两月未见,别来无恙啊。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认得席某了。” 席枭冷笑两声,拿出怀中的绢布往脸上重重擦拭,很快便露出真颜。 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亦是摆开架势,横眉冷对来势汹汹的官兵们。只有离席枭最近的那个头覆黑纱帷帽的绛衣男子,依旧静默地立于其身后。 “哼……大胆狂徒,席将军的威名岂能容尔攀污。谁人不知席将军与太子已惨遭贼人所害,你竟敢在此冒充,直是胆大包天。来人,快上去将这帮无法无天的匪徒给我拿下……” 方都尉在席枭走后就已转投高太尉门下,当起了巡防营的头儿,并被命令前来守城,秘密抓捕席枭和太子等人。 眼下见到席枭本人,他不由心内狂喜,猜测他身后那位不肯露面的男子定是太子无疑了,因其身形看上去确与太子十分相像。 鱼儿既然亲自送上门,他当然没有不收网的道理。 “放肆!席某乃先帝御笔亲封的骠骑将军,太子的殿前带刀第一护卫,你们谁敢上前拦人?” 席枭暴喝一声,手持席府令牌巍然而立,犹如金刚怒目,那些听过他威名的官兵不由吓得抖上三抖,当真不敢轻易靠近。 “尔等狂贼,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扰乱视听,待下了地牢,看你们还如何猖狂。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前去拿下贼匪,莫非想挂上勾结反贼的罪名,等着被杀头抄家吗?” 方都尉这话无疑是赤loulou的威胁,那些官兵本就是肃王的人,一想到主子的手段,再看看己方人多势众而对方势单力薄,立马又满血复活,在方都慰的带领下向前冲杀。 “好一句反贼……你们这些人不明是非,为虎作伥,他日必将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席某在此奉劝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席枭一行人已从随身的担货里亮出家伙,和欺压而上的官兵们缠斗在一起。 他心想,看此情形,必是免不了一番苦战,希望正阳门那边能够一切顺利。 城门内外的民众听到打斗声,早就吓得四处逃窜,远离城门这个是非之地。眼下东城门俨然被官兵们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守城官兵虽人多势众,但对手是可以一敌百的席枭,他身边那些护卫又是个顶个的高手,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暴雨将至(2) 此时,正阳门外,一队丧葬队吹吹打打奏着哀乐,抬着棺材被堵在了门外,扶棺的青年和家丁们与守城的官兵据理力争,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原来,官兵们强行要开棺验尸才肯放行,但扶棺人亦是此家故亡家主的长子断然不肯,言明棺材中躺着的是其父亲,因在回京途中旧疾复发而亡,故急着扶棺回家作法,乃是要让亡父的亡灵回归故里。 若是开棺验尸,难免打扰到死者英灵,是为大不敬。那扶棺的青年是个孝子,执意不肯让官兵们开棺,周围百姓亦是为其助威,声讨官府不近人情,是以双方发生了磨擦,僵持不下。 “吵什么?朝廷正在通缉前朝反贼,任何人想要进城都必须严格搜查,哪管他是活人还是死人。你们若是敢再阻拦官府办事,一律以反贼处置,即时打入天牢。若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即刻开棺验明正身,否则休怪王法无情。” 一个身穿盔甲的黑面彪形大汗持刀而立,威严十足的一声怒吼顿时让群情激奋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谁会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家事而与官府敌对,搭上自己的性命呢?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扶棺的青年一时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看着虎视眈眈的官兵们和已经被吓得快要哭出声来的随行女眷,只得红着眼,在官兵们的威逼之下,不情不愿地命抬棺人开了棺。 棺中躺着的是一位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想来刚死去没两日,棺中又放置了冰块镇尸,倒没有恶臭,只是一张脸惨白地渗人,看得人毛骨悚然。 那彪形大汗仔细看了几眼,确认棺中之人并非主上吩咐要找的人,当即有些失望,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拿着刀柄对着棺材敲敲打打,以此查探棺材是否被人动过手脚,有否夹层藏人的可能。 扶棺的青年怒目龇牙,亲眼看着父亲的尸首被人如此对待简直痛心疾首,正当想要上前与那将领理论,突见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附耳在那彪形大汗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猛地变了脸色,吩咐了一句“放行”,便急匆匆地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送葬队顺利进了城,正阳门外的秩序亦恢复了正常,官兵们依然神色严谨地盘盘每一个进出城的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天未大亮,京中百姓大多尚未出街,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又因忌讳白事不吉利,纷纷避让行走,是以送葬队伍一路通行无阻,很快便消失在守城官兵们的视野里。 当送葬队拐进了一条行迹偏僻的小巷中时,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突然停下的几个抬棺人,青年孝子大为吃惊,愕然道:“你们停下来做什么?还没到呢,快些继续抬,我可是付过你们银子的,莫非是想坐地起价?” 那几人丝毫不理他的话,拦着他和众家丁不让靠近棺材,其中两人更是视若无人地将刚才盖上的棺门又重新打开,把死尸从棺材里抱出来,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死尸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了铁凿,钻进棺材里开始撬起里头的底板来。 “喂……你们想干什么?天啊,天啊……简直是目无法纪了,爹啊,爹,你没事吧,儿子对不起你啊……” 青年孝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从半道上请来的抬棺人一气呵成地为所欲为,对着躺在地上的父亲遗体简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那些人武功高强,青年孝子和家丁们根本奈何不得,几个家丁均被打趴在地,轿中的女眷们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而他也被人捏着脖子不敢呼声求救。 过了好一会,棺材底板被人掀了起来,从棺材里头猛然又爬出了一个大活人,吓得青年孝子和一众家丁们面如土色,完全看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棺材怎么变成两层的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不会真的是前朝反贼,一会要杀人灭口吧? 从棺材里被人扶出来的青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虽穿着粗布麻衣,但仍难掩其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 “主子,您没事吧?” 那几位扶棺人一边脱下身上的白色丧服,一边换上普通的行装,护着他们的主子往外走。 “无事,即刻赶往目的地,免得追兵赶来。” 男子掩唇咳嗽了两声,遂又转头对青年孝子笑道:“今日之事实非得已,打扰到令尊英魂在下十分抱歉,他日有缘定当登门道谢。” 他的手下听令立刻将女眷们赶下了马车,鹊占鳩巢,飞快驾起马车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青年孝子和一众家丁女眷在风中凌乱,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看到手中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回想起其中一位抬棺人上马车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青年孝子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满脸震惊之色。 那人上车前对他说的是:“阁下今日护驾有功,日后可凭着这块令牌前去太子府上领赏……” “护驾有功……太子府……” 青年孝子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莫非适才那位“主子”就是谣传已遇刺身亡,久无音讯的太子殿下? 这个想法一冒出,他登时打了个激灵,火速将令牌揣进了怀中,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伏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让家丁们收拾好一切,装作若无其事地指挥大家加紧前行。 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至今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主子吩咐了不得声张,他们便乖乖地闭了嘴,依嘱而行。 急疾的马车像飞驰的流星般穿行在京都的道路上,并且灵巧地避过了几个查岗的巡防点,很快来到了平王府,迅速隐身其中,消失在茫茫晨光里。 此时此刻,东城门下,席枭一行人依然与守城官兵们浴血奋战。 双方彼此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你死我亡” 的争斗,若是被对方得逞了,形势便对失败的一方异常不利,只能豁出命去争取胜利。 随着正阳门援兵的到来,席枭等人已渐入弱势,勉强尚能再抵挡一阵,若是救兵不能及时赶到,恐怕就得被对方生擒了。 眼下席枭担心的并非自身的安危,而是太子能否顺利进城。此次兵行险着,声东击西,也不知能不能成。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片血光飞舞中,远处传来了一阵飞驰的马蹄声,听来人数众多,也不知是敌是友,随着人马渐近,蓦然又传来了冲天的厮杀声。 见此,满身血污看不清脸色的席枭,不由眼放光芒,必定是容延依计赶到了,想来太子一行人已安全到达了平王府。 惊喜之余,席枭等人更是斗志满满,肃王和高家即便拿下了他们也不怕,只要太子安全,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回京之前,席枭和太子便与容延及老平王商定了里应外合之计,肃王和高家本事是大手段是强,可容延和老平王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容延手握天机阁,掌管着天下情报,谁的耳目又能快过他呢? 对方显然也听到远处的厮杀声,明白所来是敌非友,下手更是狠辣。他们受令本欲活捉太子和席枭,可如今情况不妙,只能采取另一备案,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容延带来的是训练有素的容家精兵,与今日守城的巡兵营实力不相上下,两队人马在前方亦是杀得昏天暗地,听到动静的附近人家个个吓得门窗紧闭,不敢出行,唯恐惹祸上身。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只听说是朝廷在捉拿要犯,方圆几里都已拉起了警戒,旁人不得靠近半步,否则将以乱党之名诛杀。 混战中,一匹罕见的黑色汗血宝马突围而出,马背上挥剑斩杀之人,正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容氏延郎,他策马挥剑努力向席枭靠近。 席枭远远与其对视一眼,知晓其意,时机已到,不可恋战,遂使出雷霆之势,一把长刀横扫千军,一路过关斩将地杀至容延身旁。 一个漂亮的飞身,席枭踏马而上,稳稳地落到了容延的马背上,四周侍卫见状,迅速为二人掩护,挡住追兵,好让他们顺利逃脱。 “快,快拦下那二人,他们要是跑了,你们也活不成,甭管其他拦路的,统统给老子格杀勿论。” 敌方将领一见形势不对,当即杀红了眼,立马号召众兵前去围堵席枭和容延,新的一轮混战厮杀随即又起。 一片兵荒马乱中,众人只见容延的宝马仰天长嘶一声,四蹄高高扬起,竟是从大家的头顶飞跃而过,像道黑色的闪电,飞一般地冲出了人群。 此马速度与耐力惊人,非一般马儿可比,很快就将身后的追兵拉开了一段距离,兼之有守卫在后断后拦截追兵,对方就算再穷追不舍,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上他们。 方都尉见席枭与容延竟弃一直被保护着的那名蒙面男子而去,顿觉事情有异,一面派人前去追赶拦截,一面让人将后者捉了来,掀帽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果然,那名蒙面男子并非太子,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这才知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或许太子早就在其他城门“登堂入室”了。 方都尉暗叫一声“不好”,心知大事不妙,立刻策马回城,急急向肃王府飞奔而去,务必将消息速速禀报肃王得知。 席枭和容延虽暂时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但这一路前行却是十分不易。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且杀且进,举步维艰。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前去平王府与太子汇合,可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眼见追兵将至,若是前后都被围堵没了退路,想要脱困实属不易。 正当容延和席枭与敌军纠缠之时,闻讯得知事败的肃王早已怒不可遏,由高慕恒亲自领兵,带着吕江一众狗腿子包围了聂府,手持贤妃懿旨,不由分说地将聂含璋和席老夫人,以及聂家一干人等全部请进了皇宫“做客”。 尽管席枭等人事先已顾虑到家人安危,也派了容铭暗中保护,可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番缠斗之下,人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艰难脱困(1) 自打得知太子与席枭还活着甚至要秘密入京的消息,肃王和高家便已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席枭等人虽声东击西,将太子安全送进了平王府,但这也意味他和容延必须以身犯险,成为敌方的诱饵。 这不他俩现在就被敌兵围剿追杀得十分狼狈。 席枭生来就有作为一个忠臣的觉悟,保护君王便是他的天职,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此刻身边还有一个对席家有恩的容延,他不能不顾及对方的性命。 “容侍郎,敌军人多势众,你我几人恐双拳难敌四手,不如你先带着你的手下冲杀出去,席某带着我的人断后。再耽搁下去,只怕大家都活不成。” 席枭一边杀敌,一边扭头对背靠着他的容延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 “哼……席将军是想自个当英雄,把功劳全领了吗?没门儿!容某可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我若今日抛下了你自去活命,他日璋儿不得恨死我了?我岂会让你的如意算盘得愿,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 容延傲娇地冷哼,把头一撇,自去杀敌,丝毫不把席枭说的话放在心上。 席枭无奈轻笑,容延这张嘴真是刁,明明是要帮人的话,却故意正话反话,当真是欠揍得很啊。 知道劝不动对方,他索性也不废话了,收敛了心思认真杀敌。眼下形势虽十分不利,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轻言放弃的。 家里还有母亲,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在等着他回去,前路再难他既已经回到京城,马上就能与家人团聚了,更不能倒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否则他当真要死不瞑目。 还有容延和这帮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的父母亲人也在等着他们平安安归去,他有责任把大家都带回去。 可情况却不容乐观。 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了,敌兵却好像怎么也杀不完似的,一波倒下了,马上就有另一波跟着冲上来,轮番的体力战已经把他们搅得筋疲力尽。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是被乱刀砍死,只怕也会力竭而亡。 席枭拿刀的手隐隐有些发麻,武力再也不复之前的刚猛,但身上的气势却愈发凌厉慑人,一眼瞪过来,杀气腾腾的样子唬得刚冲上前的小兵们不由往后退了退。 “尔等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为何甘当走狗行这谋逆之事?难道不怕被世人耻笑,连累子孙吗?太子殿下已顺利归京,若是你们现在肯放下屠刀,本将军敢向你们保证,太子殿下仁厚,日后必定不予追究。如若不然,待太子殿下登基,必定治你们一个勾结反贼,抄家灭族的重罪。” 席枭在军中一向颇有威望,那些兵将听他所言均动摇了心志,有些踟蹰不安起来,拿着刀进退两难。 “大胆狂贼,还敢在这儿妖言惑众。众所周知,太子与将军早就遇刺身亡了,就是被你们这帮逆贼所害,今日我等必定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慰太子殿下和席将军在天之灵。” 方都尉见有人动了军心,立马挥刀斩下身侧一个小兵的脑袋,杀鸡儆猴。 “谁敢不从本都尉的命令,就跟他一样的下场,今日都活不过了,还想着什么明日?还不快前去速速拿下贼人。” 方都尉厉喝一声,刀尖上还在往下滴滴淌血,兵将们见状只能嘶吼一声继续往前冲。 他们也明白,事到如今已无退步,大不了拼一把。如果肃王赢了,他们还有可能论劳行赏。输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啧啧……你们都瞎了眼不成,便是不认得席将军了,也该认得容某人吧。难不成我竟也成了反贼不成?方都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自己想死便罢了,何苦拖累这么多人跟着你无辜枉死呢?” 容延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笑意,亦布满杀机,一边躲避随时挥舞过来的刀剑,一边不忘挑拨离间。 “你们可想清楚了,便是杀了我和席将军,功劳也是记在方都尉身上,到时升官发财的可是他,你们拼死拼活的,到最后还是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不如就此归降,事后容某人一定替你们向太子殿下多美言几句,将来何愁没有大好前程呢?” “本都尉收到朝廷秘旨,容大人与逆贼为伍,意图颠覆朝纲,格杀勿论。尔等乱臣贼子休想在此挑拨生事,奉劝你们快快投降,免得命丧当场。” 方都尉气急败坏,一刀下去砍杀的又是一个犹豫不决的自己人。他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让席枭和容延开口挑拨下去了,否则军心一乱,后果不堪设想。 席枭却发现这个方法很是奏效,起码扰乱了他这个领兵的心绪,于是再接再厉,继续乐此不疲地说下去。 “方都尉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下得去手。你们确定跟着这样的主子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只怕一个不顺心,就要拿你们开刀的。” “是啊,是啊,这种人容某人见得多了。有功就自己抢,有黑锅就让手下背,典型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罪,你们切莫被骗了,白白当了替死鬼。” 容延和席枭一唱一合,说得方都尉暴跳如雷,杀机毕现,挥着刀带着他那几个心腹手下喊打喊杀地率先就冲了过去。 底下那些险些分神的兵将被铿锵的刀剑声又拉回了现实,只是被扰乱了心性,下手当真没那么重了。 容延朝方都尉的位置努了努嘴,给席枭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姓方的拿下。 席枭久战于沙场,自然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略一点头,让容延给他作掩护,提刀踏马就飞了出去。 他们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突然主动出击,完全出乎对方意料,一个不察,席枭就将前方的挡路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他们眼下能够脱身的唯一机会,席枭拿出了毕生所学,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他踏血而来,每走一步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通身的煞气迎面扑来,杀得狰狞的面目让人望而生怯,有些胆小的居然就这样被吓软了手脚,弃刀而去。 “你……你想干什么……来人,快给我拦下他……” 方都尉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席枭冷汗泌出了额角,面如土色却故作镇定。 席枭冷笑一声,众人只见道道亮光闪过,手起刀落,哀嚎遍起,冰凉的刀尖直指方都尉的面门,吓得他直喊救命,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已不知道跑哪去了。 纵身一跃,席枭来到了方都尉身后,一手钳制住其身体,另一只手舞着刀将其架在方都尉的脖子处,推搡着他往前走。 “席……席将军,刀剑无眼,还请您手下留情哪……” 方都尉嗑嗑巴巴地说着,冷汗顺着鬓角一路蜿蜒至下巴,脖颈处传来的痛感让他高度紧张亦让他六神无主。 “哼……方都尉这会倒是认得席枭了,适才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席某是乱臣贼子么?快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让你血溅当场。” 席枭略一施力,锋利的刀身便在方都尉脆弱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即刻涌了出来。 “席将军饶命,咱们有话好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退后……” 方都尉吓得簌簌发抖,他可不想死。 席枭挟持着方都尉慢慢靠向了容延,那些人见将领被控制住了顿时歇了战况,只能听从命令节节后退。 容延则借机带着剩下的残兵剩将,跟在席枭后头,警惕地往外挪移,双方小心翼翼地对峙。 席枭等人原以为形势可就此逆转,利于己方,却不想前方尘土滚滚又来了一队精兵,旗头上高高飘扬着“高”字。 与此同时,一支飞箭破空而来直中方都尉的心脏。他惨叫了一声,怒目圆睁,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倒地而亡。 身后的席枭和容延亦是大惊失色,离得这么远,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臂力和眼力,恐怕来者不善。 浓尘渐散,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而来,马背上露出一张阴鸷冷傲的脸庞,他正是奉命前来支援的敌兵首将——高太尉的堂弟,高哲。 高哲乃正三品的威武将军,品衔比席枭低一阶,因与席枭比武输了一直耿耿于怀,总是与他不对付。 此人武艺高强,行军打战很有一套,却也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冷酷残暴,无论男女老幼,杀起人来时从不手软。 席枭一看是他,眉心紧拧,暗叫不好。 敌兵却是大喜过望,士气明显高涨。 “容侍郎,席某再劝一句,你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席枭把方都尉的尸体往边上轻轻一踢,低声说道。 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自然是能活一个算一个,没理由大家一起抱着死才叫忠义,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罗嗦什么,席将军有这力气不如多杀几个好叫咱们冲出去,莫非你是怕了不成?还是没信心能活着走出这里?” 容延的面色也十分难看,眼见着就要杀出生机了,没想到末了又来了一个劲敌挡路,实在是难缠得很。 “把席枭留给我,其他人一律杀无赦。” 不远处的高哲冷冷一笑,他特意赶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够在席枭死前和他一决高下,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冲啊……” 一时间杀气冲天,刚歇下去的战火重又点燃,烧红了每个人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艰难脱困(2) 高哲只为席枭而来,二人在混战中自留一片余地进行较量,没有人敢不识趣地去打扰这两位绝世高手的比试。 容延和剩下的不到三十人的残兵剩将则要面对将近五百精兵的围剿,孰赢孰输似乎一目了然,没有悬念。 饶是一惯嬉皮笑脸宠辱不惊的容延,此刻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凝重,一双含情带俏的桃花眼此时亦是聚满了杀气,周身是挡也挡不住的凌厉之势。 “罢了,罢了……如若今日老天真要亡我,那便杀个痛快吧,且当作是多拉几个人为自个陪葬,也算不亏了。” 容延转念一想,豁然扬眉轻笑,提刀冲锋陷阵,慷慨赴死的气势感染了随他前来的容家军,低落的士气也随之高昂起来,全然豁出命去与敌兵誓死相抗。 席枭被高哲紧紧缠住,即便想帮助容延等人脱困亦是有心无力,只能全神贯注地投入与高哲的比试中。 他有了一个新主意,虽然方法老套但胜在好用,只要生擒了高哲,以其性命相要挟,他们未必没有逃生的可能。 只是高哲比他想象中的难应付,过了几十招双方还是打得滴水不漏,谁也没露出破绽,谁也没用上全部本事。 席枭有意这样不紧不慢地打着,他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等到救兵来到。否则容延和其他弟兄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么想着,席枭脸上不免显出焦急之色,为何老平王的援兵迟迟未到?莫非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 高哲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得意嗤笑道:“席将军左顾右盼的,莫不是在等平王府的救兵?可惜适才高某在来时的路上与他们碰了个正着,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怕来不了了。席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席枭脑门突突地跳,气血一滞,险些着了道。他急忙锁住丹田,抛除杂念,尽量不受高哲的干扰。 高手对决,输赢往往只在一瞬间。他若是中了对方的诡计,被其扰乱心智,对方很有可能乘虚而入。 高哲素来卑鄙,为达目的无所不为其极,见此阴阴一笑,不怀好意道:“高某还有一事要转告席将军,你听了之后可千万别着急。” “贤妃娘娘在宫中寂寞无聊,今日一早特遣人将席老夫人与席少夫人请进了贤德殿作客,同去的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及小郡主一干人等,便是席将军侥幸从高某手下逃脱了,不知是否还来得及赶去宫中见上母亲妻儿一面呢?” “噗……”席枭惊怒分心之余,不慎被高哲击了一掌,口中喷出一道鲜血。 可身上的痛远不及他心里的惊慌,若是母亲和妻儿出了事,他岂能苟活? “高哲,若是你们胆敢动我母亲与妻子分毫,我席枭必定踏平太尉府,拿你们高家人二百多条人命陪葬。” 席枭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如鹰似狼的血红双目中喷射出一道寒光,像柄无形的利剑刺向高哲。 冷俊的面庞衬着鲜红的血唇,杀气四溢,他犹如那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让人望而胆寒。 高哲心下一惊,深知这才是席枭被称作冷面阎王的真实面目,赶忙定了定神,驱走身上那没由来的一股寒意。 “哼……大言不惭,席将军有命从这儿活着出离开再说大话不迟。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若是你肯跪下求我,我或许会大发善心,死后留你们一个全尸,让你们一家人葬在一起。如若不然,你们只好到阴间再聚了。” 高哲不以为然地笑笑,席枭武功再强又如何,他就不信以他一人之力能敌得过这千军万马。 席枭但笑不语,冷肃的面容下是化不开的杀机,下手愈发狠重,拳下生风,脚如利刃,打得高哲狼狈不堪。 高哲的话激起了席枭心中无限愤懑,恨不得要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如何再肯手下留情,自然是招招攻其要害,欲夺其命。 原本高哲心气极高,自认可与席枭一较高下,遂在二人比划之前定下了不用兵器这一条。 他私底下是想活捉了席枭为自己扬名立万的,眼下见席枭起了杀机,自知不是对手,哪还顾得上什么脸面,赶紧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迎战。 高哲现在是懊悔不已,他本想利用席枭家人的安危扰乱其心绪,好攻其不备一举拿下,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惹怒了席枭,让他起了杀心。 见此,席枭眼底的杀气更浓了。高哲竟然如此卑劣无耻,那他就更无须与其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了,这等小人必杀之而后快。 他随手捡起不知何人丢弃在地上的一把弯刀,接着与高哲打得风生水起。 席枭这边的形势是逐渐明朗了,容延那边却是深陷苦战之中,打得异常吃力。 他们现在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了,似乎除了举手投降之外,看不到其他生路了。 容延嫌弃地看了一眼白衣上沾满的大片血迹,拂了拂衣角,顺便把歪倒的发髻扶正,心道:“即便是死,爷也要死得好看些,如此才能不负他“无双公子”的倾世美名。” 千钧一发之际,从前方右侧的一条小巷子里突然涌出了一队人马,不由分说地就朝高家军砍杀过去。 容延定睛一看,带兵的主将是个年轻小哥,他所乘坐的骏马背后插着一面大旗,偌大的“徐”字迎风飘扬。 “他姥姥的,徐家人总算是来了,再不来爷就要挂了。” 容延笑吟吟地吐出一句脏话,绝处逢生的俊美脸庞格外生动。 一旁的小将见自家主子骂脏话也骂得如此风雅好看,崇敬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席将军、容大人,末将徐奔救人来迟,请勿见怪。实是路上遇到了肃王的兵马纠缠了许久才得以脱身……两位大人无事吧?” 徐奔乃是皇后娘娘的本家侄子,太子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徐家人自然是要尽心尽力扶持太子上位,是以保护太子回京一事哪能少了徐家的份儿。 “徐千总不必管席某,快去救容侍郎,我一人对付高哲绰绰有余。” 席枭也认出了来人,见救兵来到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适才真是凶险,若徐奔等人没有及时赶到,容延只怕不是被擒就是被杀,若是容延出了事,他有何面目回去见妻子。 随着援兵的到来,场上的局势再一次起了变化,双方拼杀得十分惨烈,大家都想着尽快结束这场厮杀,以免再生变故。 高哲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刀法也没了章法,显然是受到了影响,席枭敛眉一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凝起周身内力,双手执刀,笔直的身体与刀身几乎成为了一条直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起来,像一道飓风横扫而过,又像一道开天劈地的闪电般,模糊了人的视线,旁边的人被刮得摇摇欲坠。 高哲脸色煞白,持刀的手隐隐发抖,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龙在天”?席将军的看家本领?果真是人刀合一,叹为观止。 他想躲开这冲天的杀气,可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无处躲藏,刚刚转身想跑,身体就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定在原地,半步也迈不开。 高哲缓缓低头一看,一柄弯刀直直穿透了他的胸膛,艳红的血滴滴哒哒地往下流,在脚下汇聚成显目的一滩。 “噗……”他甚至连遗言还没来得及说,那柄弯刀就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他感觉自己好似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然后被身后的人轻轻一推,他就像团棉花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高哲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依席枭的实力明明可以早早了结自己,为何到现在才动手? 最后一眼瞥向容延灿若春花的笑脸,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是缓兵之计。可恨自己太过清高执意要与席枭比个高低,若是一开始就杀了他们,或许…… 高哲悔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席枭面不改色,挥刀斩下高哲的人头,挑于尖刀之上高高举起示之于人群。 “众将听令,高哲已伏诛,尔等还不快些缴械投降。念在你们是被他人蛊惑犯下错误,日后自当可网开一面,不予追究。若是再执迷不悟,休要怪本将军与麾下大开杀戒。” 席枭冷气森森的话语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厮杀的兵将们回头去看,只见一身被血染红的席枭犹如天神降世,神圣不可侵犯。 待看到他手中高举的惨不忍睹的高哲人头,叛兵一下子溃不成军,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徐千总,这儿就有劳你善后了,我与容大人还得赶着进宫去襄助太子。” 席枭见叛军已被收服,自是心急如焚地要进宫去解救家人。 “席将军,实不相瞒,皇宫内外已被肃王兵马牢牢控制,如今别说是人,恐怕连一只苍蝇也进出不得。你与容大人如此前去,妥实不妥。” 容延肃眉想了想,顺手从怀中扔了一块东西到席枭手中,急道:“徐千总,容某须得借你一队人马,先去平王府探探消息,看看太子与平王爷是否已顺利进宫。席将军,你带着虎符,速去城外抽调禁卫军杀进皇宫,若不能破了宫门,眼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席枭略一点头,将东西揣进怀里,向容延和徐奔拱了拱手,道了声“多保重”,二话不说就骑着马飞奔而去。 禁卫军认牌也认人,这差事除了席枭也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宫变(1) 见席枭离去,容延顺手扯下一条衣摆,将受伤流血的手臂捆扎一番,遂匆匆辞别徐奔,带着其中一支徐家人马和还活着的十来个容家军火速赶往平王府。 他面上沉静似水,心里却似火烧般着急。 没想到肃王和高家的动作竟如此之迅速,也真的敢大逆不道做出逼宫一事。皇宫现已在肃王的掌控之下,若是太子与平王此时进了宫,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他现在必须得尽快赶去阻止太子他们进宫。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至平王府,却见平王府此时已成了半个火海,府内杀声震天,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流成河,其状极惨。 容延心头突突直跳,脸色难得惊慌。 “全部随我进去救驾,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将太子殿下和老平王给我带出来。” 莫非真的来晚了?希望老天保佑太子殿下和平王爷平安无事,否则他们所做这一切便要前功尽弃,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灼热的火焰像吐信的毒蛇迎面扑来,容延挥舞着长刀,跨过废墟,闯过火海,疯狂地寻找着太子等人的下落。 他额上的汗水颗颗滚落,也不知自己是被火气灼热了,还是因为太过忧心害怕而冒出的冷汗。 看来肃王和高家此次是破釜沉舟搏上全部的身家性命了,不把他们赶尽杀绝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延带着人在火场里找找停停,脸上被烟火熏成一片青黑,个个双目赤红流着泪口捂湿布继续寻人,偶尔碰上敌兵免不了再拼个你死我活。 四下寻了一圈还是不见太子等人的踪迹,容延急中生智,想起老平王之前带他看过的那间密室,暗道,或许他们已经躲进了密室之中。 如是一想,他险些死寂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吩咐其他人在外继续寻人,容延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悄悄摸进了后院的假山中。 依照着记忆,找到了机关所在,果然有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他们猫身而进。 刚踏进灯光昏暗的密室没几步,一把冰冷的刀就架在了容延脖子上,他却愉悦地笑了。 “在下容延,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微臣有要事奏报。” 那人听他所言,果真探头过来仔细看了几眼,认出来人是容延,立马放下刀剑,不由露出放松的神情。 “原来是容大人,实在太好了,末将适才多有得罪。太子殿下与平王爷就在里头等着呢,末将这就带您过去。” 那人三言两语说完,快步将容延领到了太子面前。 行过虚礼,几人俱是感慨而立。 容延定睛看了看眼前清瘦了许多的俊逸男子,正是遇刺之后消失已久的太子本尊,心内顿时激荡不已。 总算不枉他们辛苦筹谋一番,储君安然无恙就是他们最大的福分。 容延将从徐奔处得来的宫中消息,以及他来此之前与席枭的安排一一向太子作了汇报,而后便垂首立于一旁等着对方拿个章程。 太子听罢沉吟片刻,沉声道:“看来是我们低估了肃王的能耐,依本宫对这个皇弟的了解,眼下宫中必定进行着一场大清洗,着实不宜进宫。只好委屈众位陪本宫在这密室中躲上一时半会,等席将军领兵前来咱们再作打算吧。” 容延凝眉想了想,低语:“太子殿下,可否借您的衣裳和手中的玉扳指一用?” 面对太子和老平王射过来的疑惑目光,容延轻笑解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拖延时间等着席将军带兵护驾,唯今之计最好是让他们以为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平王府,否则他们迟早会发现这藏身之处。” 太子和平王立马就明白了容延的意思,他是打算李代桃僵,调虎离山。 两人俱是点头,太子沉默地将手中的玉扳指摘下放到容延手中,并更换了另一身平民装扮,看上去像个寻常书生。 密室中守护太子和平王的是平王府豢养的一群死士,容延找了一个身形、面容与太子相似的死士,让他假扮成对方。 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平王却开口了,“若只是找人假扮太子,他们未必上当,毕竟今日入城之时他们已然吃了一回闷亏,只怕会更加警觉。不如我跟随众人一块冲杀出去引开他们,容大人和其他死士留下来守护太子殿下安危。” 太子闻言大惊失色,怅然欲泣阻拦道:“皇叔公,万万不可。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侄孙无颜见父皇,更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老平王怒目而视,骂道:“殿下乃一国储君,身系天下安危,好不容易生里逃生,岂可儿戏。您若不好好守着这条命,怎对得起一心将江山社稷托付于您的先帝?怎对起那些为了护您出生入死的将士。莫再说了,老臣心意已决,殿下留在此处静候消息,到时随机应变吧。” 太子被老平王说得无言以对,只觉心中更加愧疚难当。为了助他登上帝位,已不知牺牲了多少人命,若是连皇叔公都出事了,他委实良心难安。 老平王见太子面露凄惶之色,终于明白为何先帝要传位于这个儿子。 帝王之家生来皆是无情之人,难得大皇子还保有良善仁悌之心。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所需的正是一位心地宽厚的仁君,太子有才有德的确堪担此任。 容延眼观眼鼻观鼻地听着,垂头不语。 老平王所言甚是,若非抛出一个有力的诱饵,敌人未必上钩。就好比进城的那招声东击西,若无席枭作饵,太子未必能够顺利进城。 “殿下,老臣已在密室中储备了充足的干粮,足以应付上个把月,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备用。若是形势不对,您就在此处多躲上一阵。” “万一,万一真被那贼人夺了位……密室下方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城西的一家宣纸铺。待风声过后,您就从密道中逃生,宣纸铺的掌柜会安排好一切的。殿下切记,无论发生什么,您当以性命为重,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平王私下拉着太子和容延低声交待,连后路都想好了,不得不让人赞叹他的深谋远虑。 “平王爷您放心吧,微臣必定拼死保护太子殿下,您吉人自有天相,咱们他日金銮殿上再见。” 容延听着老平王这番叮嘱倒像是交待遗言般,心下微酸,不由出言安慰。 肃王为了找到太子,在外头已然杀红了眼,老平王他们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老平王笑笑,说了句“后生可畏”,将太子托付给容延等人照顾,便头也不回地从密室离开。 一出了密室,老平王便命人推倒假山,破坏密室机关,并让人暗中放火点燃未烧着的房舍。 今日他要将自己的府第烧个干净,夷为平地,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还有人藏身于平王府内。 老平王和“太子”现身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此时平王府已彻底烧成一片火海,在熊熊烈火之下,人根本无以藏身,“太子”等人自然向府外逃窜,肃王的人则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老平王走后,容延立马吩咐两个心腹带上自己和老平王留下的信物,从密道前去宣纸铺蹲点打探消息。 他和太子如今被困于平王府的密室之中,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们不仅需要第一时间得知外界的情形,也得有人去和席枭、容家人联络消息,这样才能化被动于主动。 而此时肃穆庄严的皇宫内外已被重兵层层把守,犹如炼狱般,充满了森森的诡气与血腥。 恰如太子所料,金銮殿上正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铲除异已的大清扫活动。 肃王龙袍加身,头戴冠冕,傲然端坐在龙椅之上,俊美的脸庞泛着浓重的杀气,邪肆而狂妄地环视着底下战战兢兢的朝臣们。 汉白玉铺就的地阶上赫然躺倒着几具刚咽气的尸首,鲜红的血液涂洒在白玉的地板上愈发显眼,令人触目惊心。 “几位大人,还是不肯在这请愿书上签字拥戴朕登基吗?” 肃王看着被御林军押送到殿前的几位老臣,鼻腔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冷哼。 这些老不死的,真是碍事得很,若是他们再执迷不悟,他也不介意送他们归西,正好下地府去陪他们的太子主子。 “哼……乱臣贼子也敢自封为王。先帝早已将传位圣旨交于平王爷手中,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三王爷您又何必假立名目自欺欺人呢?似尔等这般欺君惘上,大逆不道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想让老臣喊你一声万岁,痴人作梦!” 当中一个文官视死如归地指着肃王的鼻子破口大骂,眼里毫不掩饰对这位“新帝王”的鄙夷之情。 肃王便是把文武百官全杀了又能如何?他日必定也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其弑兄夺位的斑斑劣迹注定要遗臭万年。 “好,好,好……大胆狂徒,竟然以下犯上,冒犯天威,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来人,把他给朕拖出玄武门,凌迟处死!” 肃王眼里冒着邪火,被人踩到了痛处,不由气得拍案而起,暴戾的眼神扫过底下心思各异的朝臣,吓得众人心惊胆颤。 那些已然臣服在其脚下的,纷纷高呼万岁,那些视死不从的则依然傲立殿中,沉默以对。 肃王为了让自己的王位坐得“名正言顺”,也为了把这些臣子彻底绑上他的贼船,特地搞了这么一出“百官请愿书”,威逼利诱朝臣们在上面签字画押,若敢不从便当场诛杀。 那请愿书上写的大意是:先帝既逝,太子已死,大周朝如今群龙无首,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百官自行请愿拥戴肃王登基。、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是迫于性命安危,大多数朝臣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只有少数刚正不阿的,一个个都化作了刀下鬼。 这一番杀鸡儆猴下来,金銮殿上伏尸的已不下二十人,且多是太子一系的,“凌迟处死”一出来,那些本就心志不坚的官员为了保命也只得硬着头皮在请愿书签上自个的大名。 只要签了字,就相当于他们与肃王成了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同坐一条船。他们现在反倒希望太子真的死了,一了百了,就怕太子哪天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再杀回皇城,他们这些背主弃义的人就真的没活路了。 看着文武百官臣服于自己脚下,叩首跪拜山呼万岁,肃王眼底闪过嗜血与疯狂,内心是按耐不住的激奋。 他仰头得意畅笑了几声,天下尽握、唯我独尊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怪不得自古天家之人为了抢夺皇位都不惜父子相杀,骨肉相残。 如今,只要彻底将太子与他的血脉斩草除根,这皇位他就能坐得牢固踏实了。他不要任何的意外与万一,他要的是一切尽在掌握。 想到贤德殿中和金銮殿内的这些人质,肃王抿唇阴冷地笑了。 有了这些质子在手,不怕太子和席枭等人不上钩,待他们来到皇宫,定要将其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