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御》 《将臣御》正文 第一章 初相遇(一) 大吴朝,吴都。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绝于耳。沿着一条青石板转铺就的大道,迎面走来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身后一辆马车,一个年轻力壮的马夫赶着。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精致细腻的瓜子脸,柳叶眉,长睫毛,秋水眸,琼鼻小口。身材纤细高挑,身着一身雪白轻纱,尤其胸部,鼓起的高傲,说不出的诱人。她秀美微蹙,似要寻些什么。 忽听得耳边一声叫卖:“小姐,过来看看,这是新到的北疆玉,瞧你貌美,若配上这玉耳环,当真是绝艳天下,旷古烁今啊……” 少女定睛一瞧,眸子闪过一丝狡黠,走到摊前,信手把玩道:“真的吗?” “当然,你这沉鱼落雁之姿,当今世上又有谁比得了呢?”小贩看着鱼儿上钩,脸上泛起了最职业唯美的笑。有个镜子的话,或许会清理掉眼角的眼屎。 少女脸上笑意敛去,弯眉一凝道:“这玉是真的么?”旋即微微一笑,眨巴着大眼睛,甜甜的问道:“那多少钱啊?” 小贩微微一怔,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对自己笑,脸彤地红了,结巴着说道:“不贵不贵,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这么贵?”少女低下了头,又用偏偏小贩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的埋怨着:“这么贵还说不贵。” 小贩呵呵笑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少女抬起了头,把翡翠耳环摊在手里,叹气道:“你瞧你这玉,颜色浑浊……你听听这声音闷哑,一点也不脆。这颜色深的比清江河的水还难看,还这么贵?你不明显是讹人么?” 小贩诧异的看了少女好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小姐,这是真玉,货真价实的。你眼神似乎不太好……”少女瞥了他一眼:“你早上没洗脸,眼角很不干净!” 小贩连忙伸手去擦,果然。少女笑了:“怎么样,本姑娘眼神好的厉害,这耳环最多十两银子。”小贩眼神颇为没落,表情就像是被割了一块肉一样,叹道:“算了,也不跟你争了,十两就十两,我就做这一回亏本的生意了。” 少女嗯了一声,去掏钱,俏脸却是一红。小贩一惊,忙说道:“小姐,我这是打一仗换一个地儿的买卖,概不赊账。”少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掀开马车,提上来一个大袋子。一打开,哗啦啦全是……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是铜钱,散落着,没有连成串…… 小贩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此刻再也不觉得好看了,哭丧着脸:“小姐,你家是不是开瓜子店的,还是论个儿卖的那种。”少女哼了一声,道:“你自个儿数吧,这是一万文钱。” “你怎么弄过来的?谁出门提着这么大的袋子?” 少女得意的看着身后的马车,笑了:“本姑娘雇车运来的。”小贩憋了半天,一声长叹,开始数钱。 少女走了。马夫直等小贩清理光了车上的铜钱,嘿嘿一笑,赶着马车也走了。过了拐角,却见那少女正躲在墙角。那马夫哈哈大笑道:“妙妙,少爷这是干嘛呢。嘻嘻,那个家伙真可怜。数钱都数到天黑了吧。” 妙妙一哼:“他以为少爷的钱就是好赚的么?”旋即,她眉头一皱,担忧道:“少爷就为了买个耳环,就这么折腾人家,总觉得不太好吧。” 马夫一笑,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家伙一张讨好魏公子的脸惹恼了少爷?少爷没有砸了他摊子,已经够仁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被夫人发现了可不好了。” 妙妙嗯了一声,看着马夫走远,拿出那对玉耳环,仔细看了起来。 耳环幽绿,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闪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煞是好看。少女有些迷醉,嘴角微微上扬划出美丽的弧线,喃喃道:“这应该可以了吧,不知道少爷送给谁呢?”之后俏脸红晕密布,轻啐道:“少爷真是的,用了些假钱糊弄那家伙也就罢了,干嘛还让我玩美人计,谁会这些东西!看着那个家伙那张臭脸就恶心!” 小心的把玉耳环装进怀里,就往前走去。绕过两条街道,面前便是一座府宅。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威严逼人,往上望去,‘江府’两个大字泛着金光,耀耀生辉。 妙妙忙整了整衣裳,微微弯着腰,往江府走去。刚踏入江府,却发现江府又是出奇的宁静!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了几步,看着面前的江管家耷拉着脑袋,弯着腰站在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面前,妙妙心里一阵紧,暗道:“只怕我的小少爷又跑出去了。” 少女似乎很怕面前那位妇人,沿着偏道往后院走,想要绕过去。心里侥幸不被发现。 “妙妙,给我过来!”妇人一脸肃容,说出的话满是怒气。江夫人身着一袭宫装,明艳动人,端的是一代绝色佳人。 “夫人。”妙妙恭敬地低头。 江夫人压着心头怒气,问道:“他跑哪去了?” “谁?”妙妙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茫然地问道。 “小畜生!”妇人一脸怒容的骂道。 妙妙听着想笑,少爷要是小畜生,那夫人你是什么呀?只是瞧着夫人正在气头上,忙不迭说道:“不……不知道。”语气有些犹豫。 “真的不知道?!”江夫人柳眉一竖,语气不善。 妙妙抬起眼睛偷瞄夫人,心里想着夫人生着气也挺好看的嘛。不过夫人平日里平静温柔,如今竟会为了小少爷生气如斯,心里觉得好笑。 可是总不敢笑出来,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少爷练功时让我出去买些东西。我见江管家在指导少爷,就出去了,怎会知道少爷去了哪里。” 眼见夫人又要发怒,妙妙连忙说道:“少爷只认得天门路,上次好像就是去的那里。” 江夫人深深的出了口气,看着江破子道:“江管家,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找回来。” 江破子连连点头,带着十几个家丁走出了江府。 江破子望着一望无尽的街道,不禁心里大骂妙丫头的缺德。少爷去什么狗屁天门路,他就是一个路痴,自己走到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天门路? 少爷啊,你在哪儿,我这把老骨头可再也经不起您老的折腾了。江破子毫无目标的盯着来往的人,悲愤难抑。 江破子伺候江家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这么难伺候的主儿,想起来刚才心里就憋屈。活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却偏偏一时兴奋过了头,见少爷端给自己一杯茶水,还以为少爷长大了,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疑有他,咕咚喝下去,心里甜滋滋的。 哪知半刻钟不到,就往茅厕跑去,这一去便蹲了半个时辰起不来。那时候又怎么能出来阻止少爷外出呢?纵然一只苍蝇总是在自己耀武扬威,自己又能奈他何? 他清晰的记得少爷出去的时候偏偏喊着:“破烂,小爷我出去转转,你不出来,就当你同意了,出来了待向我娘说个清楚,免得娘冤枉我偷跑出去。” 江破子憋屈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那时候他正在茅房一泻千吨,如何起身阻拦?少爷这一走,所有的不对都揽到了自己这个老头子的头上。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整日打雁,今个儿却被雁啄瞎了眼啊。江破子抬头看着日正当空,心里期待着在日落之前找到少爷吧。 …… 妙妙站在江夫人面前,看着夫人柳眉倒竖的俏脸,心里有些忐忑。 “妙妙,少爷让你出去买什么?”江夫人显然不信妙妙的话,要刨根问底。 “少爷……少爷……” 江夫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了,佯怒道:“老实说,别给我支支吾吾的,平日里不都是伶牙俐齿的么?” “少爷,让我出去买……买耳环。”妙妙心里默默祈祷:少爷,这可不是我要出卖你的,要怪就怪你娘逼的。 “买耳环?”江夫人柳眉紧蹙,显然有些吃惊,追问道:“小小年纪,买耳环作什么?” 妙妙心里打了个颤,抬头看到夫人不悦的脸,又忙低下了去,脸有些发热。心道,谁知少爷买耳环作甚?少爷说买给自己,可真的买给自己么?哎,别想了,可情知是少爷骗自己,为何还喜滋滋的买去了? “把耳环拿出来。”江夫人伸出手掌。妙妙撅着嘴,一脸哀怨。 这是少爷送给我的呀。 然而,纵使百般不愿,仍是掏出了耳环。 江夫人看着耳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十岁的小屁孩懂个什么,又送给哪个小姑娘首饰,这样下去还了得?手一背,问道:“妙丫头,给我说清楚,那个小畜生买这耳环到底送给谁的?” “夫人,您就别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妙妙慌了,这可是打死也不能说。要是说了,指不定传出去说自己勾引少爷。要说自己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去引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谁信?可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可就丢大了。 不自觉的,红晕慢慢爬上了脸颊,顺着脸颊蔓延到了脖根。几缕青丝遮着脸庞,别是一番风情。 “你既然不知道,小家伙平白无故让你去买一对耳环,你就去了?”江夫人一叹道:“妙丫头,一个连路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孩子他懂什么呀?莫不是谁教了他,他怎会想着去买耳环?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有问题,平日你和他最为亲近,你怎会不知?” 江夫人说完就有点汗颜。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儿把自己最亲密的丫鬟给挖走了,都会为她的小少爷保密,倒开始欺瞒自己这个主子了,也不知这些年谁对她好。 为什么去买耳环?当然知道了,可是这样更不能说啊。难道告诉夫人,若是不听少爷的话,半夜里,少爷就到我房间继续骚扰我,对我又啃又摸,折磨得我睡不着觉?这样说出去,自己还有脸吗? 妙妙只觉得脸有些烫,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江夫人见妙妙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些犹豫,心下窃喜,忙趁热打铁劝道:“妙妙,这些年来,我把你当家人一样看待,对你可好?让你去伺候少爷,就是因为你机灵,懂事,识大体。要你看着他,莫让他学坏。现在,你怎可由着他乱来?” 妙妙都快哭了。我就知道,夫人怎么又开始打亲情牌了!这次恐怕是再怎么着,也拒绝不了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刚要承认,忽的瞧见夫人晶莹如玉的耳垂,灵机一动道:“夫人,不是我不说,是少爷不让我说。” 一副为难之色,捋了捋额前的青丝,叹道:“少爷想着夫人生日,竟不知该如何给娘亲礼物,上次出门看到街上妇人带着耳环,煞是好看,便觉得自己娘亲带上一定更是好看,就让奴家去给夫人买一对,还说一定不能让夫人知道,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江夫人听完,心下感动,忍不住鼻子一酸,忙拭去了不争气的要流出来的泪水,说道:“这孩子,送什么东西,真是乱花钱。” 只是江夫人却忘了她的生日是十一月初的,现在准备礼物似乎早了些…… 听着夫人说出这句话,妙妙一颗砰砰跳的心儿终于落地,长舒一口气,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不是啊,少爷才没有乱花钱,这些都是少爷赌博赢来的钱。” “什么?赌博?!”刚刚沉浸在幸福中的江夫人听到这句话,差点跳起来。 “呃……我说这些钱都是……少爷嘱咐奴家的钱——哦,就是嘱咐奴家保存的钱。少爷不愿意乱花钱,又怕控制不住自己,就托奴家保存着。” “哎,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江夫人听完松了口气,“那……妙妙,把耳环拿回去吧。就当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江夫人侧过脸摆了摆手,妙妙忍着笑知趣地退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章 初相遇(二) 江破子沿着街道从东找到了西,从南找到北,那个古灵精怪的身影还是没看见。得到少爷的消息倒不少,一会儿一个下人汇报,有人在庙门街头,看到一个一米多一点,身着灰色小坎肩的孩子。结果江破子忙不迭跑了过去,刚到庙门街头,又来一个家丁汇报,说是有人在凯门西侧看到了小少爷的身影。江破子又跑了过去,还没跑到,又跑来个家丁汇报,说有人是在玄门东侧看到了小少爷…… 江破子绕着吴都跑了大半圈,连少爷放的屁味儿都没闻到。也不知道跑了几条街,问了多少人,江破子算是跑不动了,坐在茶馆喝起了茶。听着下人一个接着一个汇报,又跑出去打听,倒是说不出的惬意。 转眼之间,夕阳西下,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依旧没有下人找到小少爷。江破子这才有些急,也就病急乱投医了,想起妙妙丫头说小少爷在天门路,便自个跑了过去。虽说那里家丁不知已经转了多少遍,但直觉觉得就在那里。 天门路已经是都城西郊,大街两侧多是些穷苦人家。这里房子破乱不堪,往往是还没有来得及拆的房子,又被转手卖出去。晚上也是乱的很,要是少爷真在这里,倒是让他担心得紧。 江破子举目望去,街上尽是人头。在这个时候,家里的人多出来买些粮食。快到了夏天,东西隔夜就变坏,许多东西在这个时候都降了价,就引起了购物的。 江破子带着几位家丁,四处开找,足足找了一个时辰,依然未见,不由心慌。 会不会真丢了?江城子心里一凉,旋即摇了摇头,身为大将军府的少爷,有谁会有这个胆子去绑架?就算真被人贩子拐卖,少爷那脑袋里指不定会想出些什么招式对付人贩子。 想是这么想,江破子还是做些十足的打算,支开下人,独自一人走到角落处。瞧着四下无人,从腰间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纸卷,左手捏着,揭开一头,右手灌力,纸卷里就冒出股股浓烟。江破子慌忙一撒手,忙用双手捂着耳朵,纸卷发出唧的一声长啸,冲天而起。瞬间轰的一声自空中响起,惊得地上鸡飞狗跳,树上群鸟离巢。 不多时,四面就跑来了七个人,当头一个老头子皱纹满面,却是眼睛明亮闪着精明。胡子雪白剔透,脑袋上却是光秃秃的,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风韵。江破子看着人家那一缕潇洒的胡须,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有些嫉妒。 老头满脸怒气,指着江破子鼻子吼道:“又放这狗臭屁的玩意儿,惊得爷爷的鸽子都飞没了!你爷爷的。” 紧接着身后一个青年人就哼道:“就是,好不容易骗到人家姑娘不收我钱了,你这么一弄,吓得爷我差点萎了。”青年人披头散发,却长着一张完美的脸,白皙光滑,没有丝毫瑕疵。眼睛清澈迷人,鼻梁高挺,脸庞削瘦。虽然一身青袍,却依然难掩其风采。奇怪的是此人天生不长胡子。 青年人见众人不语,漠然的看着自己,心里没有来的不舒服,又哼道:“不信……不信你们看看。”说着就去脱裤子。 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子,一脚揣在年轻人屁股上。接着抽出亮剑,刷刷几朵剑花闪过,青年人身上的衣服如天女撒花化为丝丝细绒翩然而下。 青年人忙捂着仅剩的薄裤,满脸委屈的看着身后的女人。 “再乱吠信不信我割了你?”女人声音悦耳,却充满怒气。 女人头戴斗笠,黑纱遮面,只见得身材苗条,前凸后翘,蜂腰紧束,一袭黑衣长裙。 “兰妹妹,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怕你出什么事才跟来的,你怎么……”青年人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女子又要拔剑,忙乖乖地闭上了嘴。 剩下的四个人却是各占一角,均以纱遮面难见其真容。 “少爷丢了!”江破子佯装急切。 白胡子老头一慌,急问道:“何时的的事情,你怎不早说?” “咳咳……”青年人咳嗽了几声,问道:“性别,年龄,爱好,身高,我认为寻人启事是最好的,江府少爷丢失,捡到者赏金百两……” “叮”一声剑吟,那黑纱女子横剑于青年人脖颈处,大有再乱说话,便结束其性命的架势。 “兰儿不可乱来。”最前面的白胡子老头子忙阻止黑纱女子。 黑纱女子冷哼一声,抽剑回鞘,不理众人。 青年人打了个哈哈,对黑纱女子说道:“幽兰妹妹,为了我,你的脾气要改改。”说着身子便往一边移了移,双手紧捂着腿间,模样甚是滑稽。 江破子看着这群人,尤其是深深看了幽兰和那个青年人。 领头的白胡子老头大手一挥,在各角遮着面纱的四个年轻人却已经悄然离去。他叹气道:“江破子,这也不是那小家伙第一次跑出来了吧。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江破子一窘,语塞。 这时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白胡子老头神色一凛,三人顿时隐去。江破子站在原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定睛一看,却是一美丽少女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几位家丁,不是妙丫头还会是谁?江破子一喜,上前问道:“妙丫头,少爷可曾找到?” “咦?你还没找到么?夫人让我来问你呢?”妙妙一脸惊奇地问道。 江破子老脸一红,恼怒的瞪了妙丫头一眼,又有道:“哎,一言难尽,谁知道那兔崽子跑哪去了。” “嘻嘻,你再骂少爷兔崽子,回去便告诉夫人……嗯,还是告诉少爷好一些。”妙妙狡猾一笑。 “千万别,妙丫头,老夫只是一时口快,绝无骂少爷之意。”江破子忙摆摆手。 妙妙微微一笑,哼道:“谅你也不敢。”四下看看,嘟囔着:“少爷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找不到?” 江破子一奇,道:“你怎知少爷在附近?” “少爷说来也奇怪,事事都聪明,偏偏分不清东西南北,可又路线记得极为清楚。以前着夫人令带少爷出来都是我领的这条路,上次少爷跑出来,走的也是这条路。他到现在估计着也就记下了这么一条路。你说他路都不分,怎会乱跑,少爷可不傻。”妙妙得意的分析道。 突然眼睛一亮,道:“那是谁?” 江破子忙回头望去,一个十来岁的小破孩儿正挡在一对母女面前。可是为何要对人家孤儿寡母拳打脚踢呢? 妙妙下马,坐在离那十来岁小男孩不远的一处馆子里看着。小男孩身后跟着两位大汉,身材魁梧,脚步沉稳,都是练过家子的。 江破子就着妙妙身边坐了下来,不解地问道:“那又不是少爷,看这个作甚?” “哎,跟你说你不懂,都一把年纪了,怎会明白?”妙妙放下茶杯,抿了抿嘴唇,问道:“那个小孩是谁?” “魏丞相的孙子。” “还有呢?” “魏守城的儿子。” “啪”妙妙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看着江破子,惋惜的摇了摇头:“跟你说了你不懂,你偏要问。这不,再一次证明了你的愚蠢。怪不得少爷只是在茶杯里下了包泻药都能骗得了你。” 江破子老脸一窘,反驳道:“你不一样被骗出去了。” “那……那不一样……”妙妙说着脸就染了胭脂一般绯红:“哎呀,反正跟你的不一样,我才不是被少爷骗出去呢。那是魏府的公子,人家欺负个人,我们管得了吗?” 江破子头一摇,嘟囔道:“我们这些下人当然管不来了。” “但是少爷管得了啊,那可是大将军的儿子。”妙妙眉毛上扬,喜滋滋的说道:“少爷向来最看不惯欺负人了——虽然他总是欺负人。但是像这样欺负孤儿寡母的,少爷还没有干过——呃,是从来都不干的。你说少爷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这不已经发生了吗?” 妙妙美眸光彩练练:“有些事情我们猜得出开始,却猜不透结局,因为这个时候……” 妙妙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灰色坎肩的小男孩儿便从旁边的房顶上,宛如大鹏展翅一般一跃而下,大喝道:“狗屁魏仁,吃我一脚!喵咪无影脚——”一脚揣在魏公子的胸口上,魏公子噔噔噔的退了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咳嗽几声,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破孩儿满脑袋麦秸,浑身脏兮兮的,却长得清秀可人。一头黑发,漂亮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上去亲一口。 不远处茶馆里,江破子看着少爷没事,着实松了口气。可见到这一从未发过的招式,满脸狐疑的看着妙妙:“妙丫头,这也是少爷发明的招数?” 妙妙俏脸羞红,狠狠地瞪了远处的少爷一眼,轻啐道:“我怎知道。” 江破子捋了捋不多的胡须,思索道:“按理说,你应该知道。上次少爷和你房间里呆了一天,出来后仰天长啸,大叫道,经你指点学会了无影爪,为纪念传道解惑之人,便冠之以名‘喵咪无影爪’,莫不是这喵咪无影脚不和那无影爪同出一辙?” “同出一辙个头!喵咪也是你叫的?那无影爪是……”妙妙说着脸就不自然了,为壮气势,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哎呀,反正这无影脚跟那无影爪毫无关系。这无影脚是用来打人的,那无影爪哪……哪是用来打人的?”说着,妙妙的脸都红的能拧出水来。 她转过身不再理江破子,哼道:“要是少爷哪天兴起,起了个破烂无影脚,那便与你江破子有关了?” 江破子狐疑地看着妙妙强自镇定的嘀嘀咕咕,颇有深意的说道:“我可没那福分,少爷重女轻男,这等奇功,又怎会与我切磋沟通。再说,少爷天资聪慧,撩阴脚就无师自通,愈发炉火纯青,练至大成。那无影爪……哎哟,妙丫头,你揪我胡子干嘛……” “你个老不死的,再乱吠,信不信我让少爷打烂你的嘴,你个为老不尊!” 江破子悻悻的闭了嘴,转过头继续观战,心思却飞了起来,莫不是妙妙和少爷之间发生了超主仆的关系?若非如此,为何妙妙这丫头只要一提到少爷,就恼羞成怒? 江破子得到这个结论,浑身打了个冷颤,忙摇了摇头,甩掉这个邪恶的念头。 小男孩儿看着不远处跌在地上的魏家公子,拍拍手,回头对那对母女说道:“还不快走,在下武功虽然不低,但确实不能瞻前又顾后,大恩不言谢,还不速速离开,免得让我分心。”言罢,回头指着两个大汉,勾勾手指说道:“小爷我今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两个,一起上来!” 两大汉不是傻子,当然认得眼前这小孩是谁,站在原地,两边为难。 妙妙看着自家少爷的表演,笑意连连,不由得哼起了歌儿,小腿搭在板凳上一晃一晃的。随即推了推身边的江破子说道:“该你出场了,那两个大汉也挺可怜的。” 江破子足不点地,顷刻到了少爷面前,满脸焦急:“少爷,可找到你了,你可真是想死我了。”说完一把抱起江少爷,回头看着两位大汉说道:“少爷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谅解。”抱着小祖宗就往回跑,任由魏少爷在身后不停叫骂。 江晨御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连个英雄才做了半拉子,怎甘心直接回去,趴在江破子肩头,大喊:“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下我,下次我就在你床上放毛毛虫,在你鞋子里撒尿……” 江破子一身冷汗,脚步不禁加快往回赶。江晨御见不管用,就揪着江破子的头发,使劲的拽,疼的江破子龇牙咧嘴,眼泪哗哗的流。江晨御兀自觉得不解气,小手绕过江破子的脖子,揪着他早已被揪得稀稀拉拉的胡子使劲拽,一边拽,一边数:“一根……两根……三根……哦,哈哈,这次怎么揪下一大把,真不好数……” 江破子想哭,回头一瞥,妙丫头正骑着马,优哉游哉。心下更是憋屈,都是伺候少爷的,为啥每次吃亏的总是我? 这话倒是没说出来,恐怕要是妙妙听到了才委屈呢,人家都牺牲色相了,你只不过掉几根胡子而已。 江晨御对江破子这座城池久攻不下,不禁有些气馁。抬头看到妙妙正一脸笑意,不禁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凭啥一个丫鬟都能骑马,我却要一个老头扛着? 这一哭惊了正在狂奔的江破子一身冷汗,少爷对眼泪这种武器的运用可谓出神入化,每次哭得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小家伙一哭,江破子就怕他受委屈,忙不迭放下江少爷问道:“少爷,磕哪儿了?疼吗?” 江晨御仍是嚎啕大哭,不理江破子,扭几下身子,就站到了江破子正前方。趁着他蹲下来安慰自己,忽的哭声止住,一脚朝他胯下踢去。 “啊!”一声尖叫。 江晨御一愣,江破子也迷糊了,两人大眼对小眼,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妙妙。 江晨御满脸疑惑的问道:“喵咪,你叫什么呀?” 妙妙满脸通红,只不过是看到少爷踢向江管家胯下,有些不忍。可是她也不清楚怎么就说出了个‘啊’字。 “啊,没事,刚才沙子揉进眼里了。”说完就满脸通红,抬头看天,又低头瞄了少爷一眼,看到少爷还是一脸疑惑看着自己,忙撇过头,继续看天。 江晨御不再理妙妙,又是一脚。江破子忙护着往后跳了几步,满心满肺的委屈:我都这么老的人了,你个小崽子咋就不能让我安生过完这辈子呢? 说来这一招撩阴脚,江少爷倒是无师自通,学江家剑法也没见少爷这么执着过。 当初,江少爷年幼无知,到处乱窜,绝对的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丫鬟如厕,几天的茶不思饭不想,着实消瘦了不少。江夫人看着心疼,就问儿子。谁知道江少爷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母亲,叹了口气:“你是女人,你不懂的。”害的江夫人差点家法伺候。 无奈之下,江夫人就让江破子去开导开导少爷,怕是有什么心事儿。当时江破子还不以为然,一个小破孩会有什么心事。直到哄骗的少爷说出事儿来,江破子才意识这件事的严重性,深怕一时教错了少爷,误导了少爷的一辈子。 想起当时少爷一脸为难的样子,要不是他是个十岁个小屁孩,江破子差点以为少爷有什么隐疾。 那时少爷神神秘秘的凑到江破子耳边,轻声问道:“为什么自己下面有那么一根,可那丫鬟没有?” 江破子听完,强忍着脱裤子指着自己的玩意儿对少爷说“不是你,只要是个男人都有”的冲动,思索良久,安慰道:“少爷,你不觉得男人比女人都聪明?” 少爷点了点头,头一次这么认真。 “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爷认真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男人都有一根慧根,呃……就是你的那根。”江破子饶是活了这么大,说起来不禁脸有些发热。 “可是女人没有,知道为什么了吧。男人比女人聪明,就是因为有了慧根,只有我们的慧根滋润了女人,他们才会更加漂亮,更加聪明。少爷,你可明白?” 少爷从沉思中回过身来,拍拍江破子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孺子可教也。”接着江少爷又问道:“那是不是没了慧根,男人就跟女人一样笨?” 江破子满脸冷汗,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样才能知道他们笨不笨呢?” “呃,一般人比较笨,都记不住东西,你可以问他们一些问题就可以了。”江破子认真的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漏洞,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江晨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不出所料,江少爷从此便勤耕不辍,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训练撩阴脚。一日碰到一位下人,看到那人就招呼人家过来。那人还以为怎么得到少爷赏识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谁知江少爷招呼也不打,伸腿就是一脚,正中踢在人家胯下。那家伙捂着裆部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少爷无事一般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家伙还以为什么事自己惹恼了少爷,忙不迭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您是我们的大少爷。” 谁知道接着江少爷又是一脚,那人都快哭了。少爷还是问了一句:“你还认识我吗?” 家丁不知所以,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谁知道少爷接着又是一脚,这下家丁学乖了,疼的摇了摇头。江少爷满意的离开了,对下一位进行质问。后来下人一见到少爷,连招呼都不打了,生怕一打招呼,就要挨上一脚。 于是乎,江少爷又迷茫了,怎么还没有踢,他们都不认识我了?江少爷就去问江破子,江破子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因为少爷已经练至大成,仅仅是脚气便足以威慑旁人。” 江少爷见这一脚又失水准,不禁有些疑惑,突然意识到:武林高手每练一种绝世神功,就必然会创造与之克服的一种神功。想来着撩阴脚是得江破子提点而得,他能躲开也不足为怪。 江晨御心思急转,看看四周,眼睛一亮,就双脚齐上,踢着江破子连连后退。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大,江晨御大喝一声,江破子条件反射退了一步。谁知江晨御转身就沿着两楼间一条小道侧着身哧溜溜的跑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章 初相遇(三) 第三章初相遇(三) 瞧着少爷溜走,江破子大急,奈何小道太窄,实在挤不进。妙妙倒是想钻过去,可是浑身上下都纤细苗条,偏偏胸前突起的厉害,又蹭不过去。她都怀疑少爷是不是把自己的胸部摸大,好这般偷跑。 江晨御回头见没有人跟过来,自以为奸计得逞,仰天大笑,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去。天色已晚,眼前的清江河微波粼粼,夕阳下闪着金光,河岸山林里略显灰暗,时不时几只飞鸟飞起,飞向更深处。 江晨御玩心大起,跑到河边卷起裤管就要跳下去,往前趟了几步,清澈见底的河水冒起灰黑的淤泥,顺着河流往下流去。又往前走了几步,下游跑来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姑娘,约有七八岁的样子,脚上带着银白色的脚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煞是好听。 小女孩脸上有些脏,却掩饰不住小脸的粉嫩可爱,小巧的瓜子脸,琼鼻小口,一身昂贵的粉红色的丝绸锦衣,此时正撅着诱人的小嘴,皱着细细的柳叶眉,睁着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江晨御…… 看模样生气了。 小女孩指着江晨御脚下脏兮兮的河水,问道:“是你把水弄脏的?” 江晨御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小女孩,撇了撇嘴说道:“废话,是小爷弄得怎么样不是又怎么了?” 小女孩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人证(指了指自己)物证(指了指脏兮兮的河水)俱在,你休想抵赖。” “哎,”江晨御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是赶快回去吧,这路坏人多,跑丢了你爹娘多担心。” “你管得倒宽,你怎的不回去?也不怕爹娘不要了你。”小女孩向前挺了挺胸,反驳道。 “真是个野丫头,我也懒得管你,爱去哪玩儿去哪儿玩儿,别影响小爷我逮鱼。” “你也是逮鱼?”小女孩惊叫道,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兴奋,两只粉拳紧握,站在河岸蹦蹦跳跳。两个小辫子甩来甩去。 “大哥哥,你就给玉儿抓一条小鱼好不好?”小女孩见江晨御犹豫,腻声说道:“好不好嘛——,大哥哥——” 江晨御听得浑身舒坦,傲然说道:“好啦,小爷今个儿心情好,就给你抓几条。” 江晨御目不转睛的看着河水,看着来去的小鱼儿却无从下手。可是在别人面前,江晨御可不是个喜欢丢人的主儿,可是鱼儿还是抓不住,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脚下就混乱淌了起来,把黑漆漆的泥水往河岸上赶,这一赶,倒是瞎猫逮了个死耗子,一个不争气的傻不拉几的小青鱼就跳到了岸上,江晨御也是一愣,不由得怀疑这只鱼儿没有慧根,是个母的,要不怎么这么傻。 小女孩一阵欢呼,举着脏兮兮的小手要下手抓去,江晨御为防止鱼儿蹦进水里,先一步死死地捂住了小鱼儿,也许是用力过大,把鱼儿抓到手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江晨御邀功一般的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一兴奋,踮起脚尖叭的一声亲在了江晨御的脸颊上。 小女孩捏在手里不放,江晨御好心提醒,再捏会把鱼儿捏死的,小女孩不听话,直到感觉不到鱼儿动了才松开手,一看,可不是,小鱼儿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小女孩吧嗒吧嗒的哭了起来,嚷嚷道:“你把弄死了,你赔我。” 江晨御无语了,挠了挠脑袋,也不觉得吃亏,看着眼前精致可人的小脸儿,好一会儿,伸嘴在小女孩嘴唇上点了一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问道:“赔过了,还赔不赔,我童叟无欺,双倍奉还……呃,几倍都行,你说吧。” 小女孩愣了,眼泪更是汹涌而出,小脸变得红扑扑的,厥着诱人的小嘴,哭道:“我让你再给人家抓条鱼嘛,谁让你亲人家了。姐姐说,你不能乱亲的。我……我怎么办?”说完捂着俏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嘟囔:“你欺负人家,你欺负人家,呜……” “好吧,我再给你抓一条。” “真的?大哥哥,你真好。”小女孩蹦了起来,带着脚链子上的铃铛铃铃铃的响,小脸梨花带雨,泪痕犹在,却眼含笑意。江晨御顿时有种吃亏又上当的感觉。 其实我不好!江晨御心里嘟囔道。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么?我叫玉儿。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你就叫我大哥哥吧。”还是重名的,江晨御想道,却是不说出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倒是毫无心机,丝毫不在意是否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只觉得这个大哥哥真好,还给玉儿抓鱼,哪像自己的哥哥,都不管自己。 清江河的水是越来越浑了,这鱼却再也没有跳上河岸的,江晨御想告诉小姑娘这河里的母鱼都被抓光了,剩下的都是留有慧根的公鱼,抓住不容易。可是估计这么说给小丫头,她也不懂,就猫着腰,站着原地,等着河水清了,趁机抓一条。 果然,河水一清澈,鱼儿就围在了江晨御的脚边,河水有点深了,淤泥不浅,水约摸着都淹到了江晨御的大腿处,江晨御一弯腰,猛地迈出一步,稍一不慎,栽倒了水里,往更深处滑了去。 江晨御滑进水里,顿时慌了神,脚下乱蹬,却是越蹬越滑,身体越向下沉去,手茫然的乱抓,本想往上去,可用力身体往上一浮,却又沉得更深了。身体离河面越来越远,江晨御被憋得喘不过起来,可一张嘴就灌了几口水,双手趴在河底,到处乱抓,也看不清岸在哪儿。 这时江晨御再也不想做英雄了,也不要什么鱼儿了,想着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只想哭着喊着让喵咪让破烂来救自己,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哭出来了,江晨御觉得自己在水里呆了很长时间,可是怎么也没有人来救自己?天应该早黑了吧,破烂也不是不长脑子的人,况且他还有慧根,怎么会找不到自己?喵咪就算回家搬救兵也该来了吧。 想着想着,江晨御又被灌了几口水,渐渐地想不到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儿呆在岸上,本来想看着大哥哥怎么抓到鱼儿的,可是那一眨眼的功夫,大哥哥怎么就滑进去了,难道还潜水抓鱼?可小心眼儿里总有些慌张了,小手有些紧张的在嘴里吮来吮去,小脚也不动了,乌黑如卡通般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转着就噙满了泪水,额前的几缕发丝晃来荡去的。 可待了一会儿,大哥哥还不上来,玉儿就有些急了,生怕大哥哥掉到水里,出不来了,玉儿哪见过这种事情,一时也不好办,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再说大哥哥是为自己抓鱼去的,要是大哥哥再也上不来了,自己——自己让谁抓鱼去呢? “大哥哥。”玉儿站在岸上呼了几声,也不见大哥哥的影子,只是时不时河面上冒出几个水泡。太阳快要落山了,玉儿忽然间觉得四周静得可怕,哇的哭了起来,这一哭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边哭边往河里走,小心翼翼的走着,颤颤巍巍的,边走边看着脚下还边哭:“大哥哥,你别死啊,玉儿……玉儿来救你了。” 也不知心思哪去了,刚踏进河里,就踩到一块鹅卵石上,啊的一声,就仰面躺在了河边上,一动也不动了。 江破子看着少爷沿着两堵墙的空隙钻过去,心里大急。脚下不停,匆匆绕过天门街,妙妙紧随其后。两人找了许久,不见一个人影。正待离开,突然看到倒影着西天漫天橘黄晚霞的清江河边隐隐有个人影,娇小可爱。她两条小辫子甩来甩去,在浅水滩里蹦来蹦去,嘴里咿呀着儿歌,不由得笑了笑。两人刚要上前去问问是否见过少爷,却见小女孩走到了岸上,穿上鞋子,蹬蹬的往上游跑去。江破子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妙丫头,妙妙比划了几下手势,两人就跟了上去。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江破子没想到顺着小姑娘竟然找到了少爷。刚要上去抓少爷,妙妙拦住了他,说道:“先看看,说不定这位小姑娘就是少爷在外面的玩伴。要是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去,以后少爷再出来跑丢了也好找。” 江破子一听有道理,就和妙妙窝在一处石头后面看着两人。两人说话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楚,只见少爷跳进河里转了一会儿,一条鱼顺着水跳到了岸上,少爷抓着递给了小姑娘。 然后小姑娘抓着鱼儿亲了少爷一下,少爷好像礼尚往来一般,就在人家嘴上亲了一下,还舔了舔嘴唇——妙妙看着特别清楚:是嘴上,不是脸上——两人亲的地方不一样。妙妙狠狠地锤了江破子一拳,轻啐了一口。江破子疼得差一点喊出声来,回头看着一脸羞红的妙妙,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似是无意,这哑巴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然后小姑娘就捂着脸哭了——这声音能听得见。然后少爷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就开始蹦了,少爷就开始跳了,这一进河里就去找河伯了。 江破子看着暗呼一声不好,回头瞪了妙丫头一眼,脚下一蹬,弹身而起,腾空飞了过去。还没飞到,就见那小姑娘也向水里走去,难道死也要在一起?江破子岔了口气差点从空中栽了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刚到河边,小姑娘头一仰,就倒在了河边。这一变化让江破子又是一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头栽进了水里,几下摸索,揪出了少爷。把少爷平放在地上,按了几下肚皮,江晨御嘴里射出一道水柱,打在江破子脸上,喷的江破子满脸水花。 江晨御咳嗽几声,睁开眼盯着江破子好半会儿,茫然地说道:“这里是哪儿,你是黑白无常的哪位,还是……你就是阎王?” 扑通! 妙妙差点摔倒在地上,刚才看到少爷落水,吓得俏脸惨白,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好不容易看到江管家把少爷救上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眼见少爷睁开了眼,妙妙忙跑过去,想把少爷抱在怀里,哪怕少爷再怎么占自己便宜也无所谓了。听到少爷这么一问,也不知是脚一软还是底下一滑,就蹲坐在了地上。 脚下滑的吧,妙妙如是安慰自己。 江破子一听,脸色沉了下来,拍了拍少爷的小脸,心里琢磨着少爷不是会被吓傻了吧……嗯,少爷慧根仍在,河伯还没饿的吃掉那玩意儿? “少爷,我是破烂,破烂你认识吗?”江破子不自然地说道。妙妙也不知怎的,脸上还挂着泪,就笑得喘不过气来。 “哦,小爷我没死吧。”江晨御算是醒了:“小爷我命就是大,哎……喵咪,干嘛呢?别乱亲,男女授受不亲……你再亲,你再亲,我摸你……” 妙妙见少爷站了起来,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抱着少爷,绕着原地转了起来,柔软的樱唇就亲在了少爷的还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妙妙从少爷出生的那一刻,就呆在了少爷的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幼小的生命就印在了自己的心里,喜欢逗他玩,喜欢陪着他睡,喜欢他的恶作剧…… 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还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想起刚才,妙妙就是一阵后怕,要是少爷有个好歹,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之间少爷又回来了,妙妙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也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抱住了少爷…… “喵咪,瞧你这副德行,小爷我的面子算是丢大了,还笑,再笑……好吧,你笑吧,小爷我管不住。哎,破烂,那个叫玉儿什么的小姑娘呢?” 江破子看到妙妙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最深处被触动,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听到少爷问话,看了躺在地上的小姑娘一眼说道:“少爷,小姑娘好像是吓昏了……” 妙妙这才注意了一下小姑娘,大眼睛,小琼鼻,诱人的小嘴微微凸起,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再看身上的服饰,一只凤凰翩翩起舞,呼之欲出,脸色陡然一变,又恢复了原样,对江晨御说道:“少爷,这个小姑娘你认识吗?” “啊?”江晨御头一后仰,甩掉额前的头发,自以为很帅的摇了摇头,看得妙妙又好气又好笑。“不认识,今天,她说我把她的水弄脏了,过来和我理论,看到我正在抓鱼,就让我给她抓一条。她把鱼给捏死了,又怪我,我只好给她再抓一条了。”江晨御说着就蹲到了玉儿的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玉儿的小脸。 “是吗?”妙妙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你亲人家干吗?” “是她先亲我的!”江晨御辩解道,忽然住了嘴,抬头看着妙妙,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看了?” 要说小屁孩你们亲就亲了,谁当成一回事了。可是妙妙心虚,问了这么一句,就把她和江破子跟踪的事儿抖了出来。妙妙脸色嫣红,瞄了江破子一眼,看到那家伙正在吹胡子瞪眼,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什么好偷看的?我和江管家过来找你,就看到了。” 江晨御也不以为然,叹口气道:“小爷我今天先被人非礼,又掉进河里,真是丢死个人了。回去千万别给我娘说去了。” 江晨御蹲在玉儿面前,心里纳闷,自己也是昏过去了,说醒来就醒来了,她怎么还不醒?想起刚才似乎破烂在自己肚子上按了几下。想至此,就对着小女孩肚子按了下去。可是小姑娘衣服穿的太紧,撑着小肚皮,按着不舒服。救人如救火,江晨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解开了小姑娘的粉红色的外衣,纯白色的小肚兜就露了出来,看的江破子和妙妙眼都瞪得老大。 “少爷,你在干嘛?”妙妙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救她醒来啊。”江晨御一边按,一边说道。 江破子额头直冒冷汗,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少爷,人溺水想醒来,除了按肚皮排水以外,还得口对口度气才行,你是侥幸醒来而已。再说,那小女孩只是晕了过去,也不是……” 江破子乖乖地闭嘴了。他话还没说完,江晨御就吸了口气,对着人家小姑娘的嘴吹了过去。江破子算是看出来了,少爷倒不是为了救人,或许占人家便宜才是真的。 江晨御又度了几口气,小女孩咳嗽几声,似乎要转醒了。妙妙眼光毒辣,一眼就看了出来,人家小姑娘本来只是晕了过去,没什么事,这下少爷倒是把人家提前弄醒了——只不过好像是把人家给憋醒来的,而不是吹气吹醒来的。 “醒了,醒了。”江晨御看到小姑娘咳嗽,以为自己救了一个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妙妙、江破子,面面相觑。 夜色将临,夕阳半掩山头,残一抹余红,路已不再清朗。河对岸的林子里的路模模糊糊,灰暗色的山带蔓延开去。山巅的宁国寺里已亮起了灯火,如星星眨眼。 小女孩醒来的迷迷糊糊,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 突然…… “公主殿下——,玉儿——”远处传来阵阵呼唤,隐隐约约,如不仔细听,尚且听不清楚。 江破子和妙妙对望一眼,脸色顿时一变。江破子走到江晨御面前说道:“少爷,我们回去吧。”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江晨御一愣,指着玉儿说道:“那她怎么办?”小手把玩着小女孩儿腿脖子上的银链子,叮铃作响。 “有人自会来接应。”说完一把抱起江晨御。江晨御小手缠着银链子的绳带,江破子未发觉已腾空而起,疾点水面,一招水上漂,便飞向了河对岸。 江晨御啊的叫了一声,来不及松手,小女孩的裤管撕开了大半,银链子也被带着缠在了江晨御的手臂上,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妙妙也迅速朝一边隐去,疾驰几步,跃上白马,沿着河岸狂奔而去。 玉儿坐起来,脑子里有些混乱,只觉得腿上一疼,然后就少了些什么东西,茫然的坐了一会儿,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喃喃道:“大哥哥呢?咦?我衣服怎么开了?我的裤子怎么烂了?哇——” 远处一个女子身着白衣,约摸着正是二九年华。女子天生丽质,白皙剔透的鹅蛋脸,眉似远山近黛,一头青丝遮掩着半边容颜,气质雍容高雅。此时脸庞上满是焦急。 妹妹受了父皇一顿训斥,不知怎么就跑了出来。父皇盛怒之下,急忙差遣自己出来找妹妹。谁知天色已晚,寻了一路,也不见踪影。 正不知所措,忽的远处,一阵声响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少女。那声音她自然认得,正是自己送给妹妹的银链子。这是自己几年前前往大金,回来带给妹妹的。 女子循声赶去,却发现妹妹衣衫破烂的正坐在河边哭泣,心里一惊,想着妹妹虽然俏丽,但尚且年幼,倒不会发生…… 女子忙跑过去,抱着妹妹,安慰道:“玉儿乖,告诉姐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玉儿话也不说,扑到姐姐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女子见妹妹这副情景,更是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恨恨道:“大胆淫贼,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瞧着妹妹身上被撕破的裤子,女子的杀气陡然散漫开来。 发觉怀里的妹妹身子一抖,女子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眼里满是心疼,不由得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妹妹。女子哄着妹妹,过了好久,玉儿的哭声渐渐停止。女子捧着玉儿晶莹如玉的小脸,擦掉玉儿眼角的泪痕,问道:“玉儿,跟姐姐说说,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玉儿仰着茫然的小脸看着姐姐,眼里尽是依赖。 “——好吧,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皇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我,我……我就哭着跑了出来,想要抓鱼,就顺着清江河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然后碰到了一个大哥哥,大哥哥去给我抓鱼……” “什么?什么……大哥哥?” “就是一个大哥哥,也来抓鱼,就给我抓了一条鱼,塞到了我手里,结果……结果他把鱼给捏死了,我就让他赔……” “好吧,玉儿停一下,他怎么把鱼给你捏死了,不是塞到你手里了吗?塞给你之前死了吗?” “是啊,好像没死耶,那他怎么给我捏死了?……我也不知道啊。”玉儿说道:“哎呀,姐姐,你听我说嘛,反正就是他给我捏死了,然后他就下去继续给我抓鱼……” “……” “姐姐,你没事吧?”玉儿看着姐姐脸色不太好,忙关心的问道。 女子艰难的一笑,说道:“没事,后来呢?”女子发现自己很笨,直到现在还没明白鱼到底是怎么死在那位大哥哥手里的。 “后来……哇——”玉儿说着就哭了。 “怎么了?后来怎么了?”女子见玉儿一哭,忙把把抱在怀里,拍着玉儿后背问道。 “后来,大哥哥再也没有上来,我就去救他。可是玉儿没出息,刚到河边,就以为自己死了,然后就不知道了,哇……” 女子艰难的理会了一下头绪,她发现与七八岁的小姑娘讨论问题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玉儿来到这里,碰到一个大哥哥——暂且这么认为,大哥哥抓了一条鱼把弄死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弄死的,又给玉儿抓鱼,结果淹死了——或许吧,玉儿救大哥哥,吓得在岸边昏倒了…… 嗯,事情的过程应该如此。女子想了一会儿,见玉儿仍偎依在自己怀里,便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妹妹身上,回头对带头的侍卫说道:“赵侍卫,麻烦派几个人进清江河捞一捞看有没有人,从这里到下游,仔细打捞一番。” “咦?妹妹,你的银链子呢?”女子看着玉儿脚上没了银链子,忙不迭问道。 “不知道,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没了。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傻妮子,姐姐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女子安慰了玉儿一句,却陷入了沉思。想必那贼人临走带走了银链子,只要他不毁尸灭迹,有银链子就不怕找不到他。 说不定就是那大哥哥做的恶事!他从水里上来,见妹妹好看,就色心起……想着女子心里就有一团气。问道:“玉儿,你那位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大哥哥……嗯,大哥哥比我高。” “……还有呢?”。 “他也比我大。” “我知道!” “哦。”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女子都快疯了。 玉儿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怯怯的看着姐姐,扭捏地望着姐姐:“姐姐,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女子心里一喜,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他亲了人家。”玉儿捏着衣角,害羞的说道。 扑通! “你怎么不反抗!”女子说完就觉得不可能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大汉呢? “他……他给我抓了一条鱼,我太高兴了,就亲了他一下。可是他把鱼弄死了,我让他赔,他就亲我……”玉儿撅着嘴,很是委屈。 “玉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亲人呢?”女子有些头疼,面前这个妖女总是这么乖巧,让人生气不得。 “你只告诉我,不许男孩子亲我,又没说不让我亲男孩子嘛。” “……” 好一会儿,女子问道:“玉儿,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比如说腿……腿疼?”女子说完,脸像一块红布。 玉儿站起来,乖巧的看了看腿,然后指着脚踝挂着银链子的地方,说道:“姐姐,这里有些疼。” “没了?” 玉儿又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了。” “——”女子额头冒起两条黑线,疼不疼也是想的?!! 女子把玉儿抱上马车,仔细检查了玉儿的身体,发现什么事儿也没有。想起刚才说的话、问的事,女子哑然失笑。自己当时慌了神,只以为有人图谋不轨……却忘了玉儿还是一个孩子。可是玉儿身上的衣服破烂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么?女子忽的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娇躯一抖,紧了紧衣服。 女子甩过这个念头,吐了口气。马车缓缓驶去,影子越拉越长,渐渐融入夜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章 因病得福(一) 江破子拎着小鸡一般抓着江晨御,在山林子快速前行,身影如鬼魅一般,稍显即逝。身子左突右闪,若人看到只会觉得眼前一花,眨眼之间已奔出了数十丈。江晨御哪遇见过这等功夫,也不知道挣扎了,两只大眼睛迷醉的看着江破子。突然发现江破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陡然上身,俨然一位武功高强的大侠,无所不能,哪是那个任自己欺负的糟老头。 江破子奔出几里路,见身后没人跟来,心里松了口气。低头一看,见到少爷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忙摸了摸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怎么了?” “破烂……哦,不,管家爷爷……” 江破子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江晨御扔在地上:“少爷,有话好好说。” “哦,管家爷爷啊。小爷我怎么不知道你竟会这等神功?难道你不只是会撩阴脚,扎马步,打套拳吗?哦,差点忘了,你还喜欢爬高下低地偷偷看小丫头洗澡……” 江破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急忙撇清:“少爷,那撩阴脚不是我教的,还有我……从来没偷看小姑娘洗澡。” “咦?不对啊,那天小爷我见你在窗前趴在窗棂往里面看,见你离开,就跟上去偷偷一看。可不是,好几个丫鬟在里面嘻嘻哈哈的洗澡。哦,我数了一下,好像是六个……喵咪不在。” 江破子委屈的看着江晨御,只想揪着江晨御的耳朵问问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看了?人家只是路过听到里面谈话,就停下来听了一听,就连忙走过去了。 半天,江破子觉得和少爷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只要是少爷认为对的,那就一定是对的!好吧,既然少爷说自己偷看了,那自己就一定偷看了,大不了这次冤枉了自己,下次就去看看。 “破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下次要是再偷看,小爷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再让你吃了。”江晨御打着哈欠,小手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快点,告诉小爷,你怎么不教给我这等神功?今天不给小爷我一个交代,今晚就大刑伺候。” 前面的话,江破子直接忽略,直到说起这神功——好吧,少爷说是神功就是神功吧,江破子正色道:“少爷,这不是老奴不教你,你根基不稳,内功不到家,体内真气稀薄,若强行练这‘燕子飞’和那‘水上漂’,万一岔了气,只怕会害了你。这也是为了你好,等到你根基稳固,老奴一定教你。” 江晨御听的迷迷糊糊,似乎明白了个大概,说道:“小爷明白了。可是,为什么突然跑了,也不救救人家玉儿。这黑天半夜的,有个好歹,小爷我会心不安的。你说什么有人接应,你怎么知道啊。” 江晨御想起刚才自己抛下小姑娘,觉得有损自己英雄形象。好歹也得等她醒来,听她再叫一声大哥哥,再感恩戴德的,才满足嘛——或许亲一下,江少爷也不会在意的。小孩子心思单纯,虚荣心也容易满足,可是现在江少爷很不满足! “少爷,你可认得人家小姑娘?” “不认得。我英雄救美,乐于助人,向来都是无名英雄。”江晨御蹬鼻子上脸。 江破子无语。 “那少爷你怎么知道没人来救?”江破子懒得扯了,不满的问道。 “我……哟,破烂,敢跟小爷我顶嘴了,找打!”说着就伸着小胳膊,蹬着小腿儿,在江破子怀里蹭着,使劲的抓着江破子的小脸。江破子跑得时快时慢,总是让江晨御的小手闪到一边,怎么也抓不到。 这一打趣儿,江破子趁机安慰他,说小姑娘没事,会有人来接的。江晨御听多了也就信了,便不再追问。 江破子抱着江晨御沿着山路,刚要走出去,却见林子边亮着一处烛光,在黑夜里很是耀眼。 江晨御有些胆怯,往江破子怀里紧了紧,仍是问道:“破烂,那儿怎么会有灯光?有鬼吗?” “嗯,是啊,哦,不,那有一户人家,是一户猎人。一个老猎人了,这片林子他倒是熟悉的很。” “猎人?”江晨御心里一嘀咕,就两眼放光:“破烂,那是不是能逮到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说着江晨御毫不顾忌形象的咋了咂嘴,嘴角一条银线拉得老长,断了又拉长…… 江破子忙加快了脚步,装作没有听到少爷的话,却不知少爷心思全落在了那间茅草屋子里。 回到江家时,夜已深。天空圆盘高挂,院子一片皎洁,几间屋子里灯光摇曳。江破子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拍了拍趴在背上的江晨御,小声道:“少爷,到家了。” 毫无反应…… “少爷?少爷!少……”江破子闭上了嘴。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忙放下少爷,却发现少爷已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背后应该是哈喇子吧,江破子不愿意去想。 江破子抬头看着夫人的房间里,一个倩影走来走去,甚是焦急,想来夫人还在担心少爷吧。不过妙妙那丫头应该早回来了吧,她骑马,我跑路—— 江破子抱着江晨御脚步轻盈的走向内屋,路上一直不停的轻唤着少爷。想把他叫醒来却又怕把他喊醒来,矛盾之极,便轻轻唤着,更像摇篮曲。可是喊着喊着江破子就发现不对了,少爷再怎么不醒来,也该有点反应是不是。可是少爷怎么一动不动,江破子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他试探着摸了摸江晨御的额头,竟是滚烫! 再也顾不上蹑手蹑脚,转身踹开房门门,朝外走去。少爷刚从水里出来,衣服本就是湿的,再加上自己在路上跑了这么久,染了风寒,不烧才怪,可是——自己怎么就大意了呢? 江破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悔不已。 踹门那一声响,不仅惊醒了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等着儿子回来的江夫人,也惊动了正在给少爷准备夜宵的妙妙,为数不少的家丁也急忙赶了出来。江破子上前一步,跪在江夫人面前,颤声道:“夫人,少爷发了高烧。老奴无能,这就带少爷去看病。”言罢,起身就朝门外走去,饶是江破子功力深厚,先是奔了半个吴都,现在这般再奔出去,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慌张间,不免有些急喘息。 江夫人心里感动,忙上前阻止道:“老管家,这是他不听话,惹了一身病,您先歇着吧,御儿想必是染了风寒,好心照料不会碍事的,这家里面也有些懂医术的老家丁,给少爷开服药就好了,何必这番动静。” “昔日老爷对我有恩,这本是我江破子报答江家,少爷这般受罪,就是老奴的不对……”说着话,江破子声音哽咽,继续往门外走。无奈,江夫人只能前去拦下,却不料妙妙一把拉住江夫人,定定地说道:“夫人,妙妙犯上,不怕夫人怪罪。夫人可还记得当初二少爷是怎成现在这般模样?”妙妙说着泪流满面:“当初要不是少爷高烧不退,二少爷以身取暖,引病上身,以致烧了糊涂,又怎会有今日!难道夫人就不担心少爷也如二少爷一般白白成了这般痴傻?” 妙妙句句话深深刺在江夫人心里,疼的江夫人痛不欲生。这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怎会不担心?怎会不难受?可是这江破子本是一代高人,屈居江家,守卫江家三代,对江家早已经仁至义尽,自己怎好责怪于他? 江夫人没理妙妙,拉着江破子往回走。江破子本就心怀内疚,妙妙这么一说,悔意更浓,摆脱江夫人,大踏步走出去,江夫人大急,高声道:“江管家,你想害死御儿吗?” 江破子停下来,肩膀微微抖动,月光漫开,脸上泪花晶莹。 “想要救御儿,就快快把御儿抱回来。”江夫人喊道,几步上前,从江破子怀里抢下江晨御,就向院子里走去。刚到门口,一位五六十岁衣衫不整的老人,迎面走了过来,显然是刚刚起来,走到江夫人面前鞠了一躬,歉意道:“夫人,老朽来迟了。”说完便一手搭在江晨御手腕脉搏处,另一手却抚摸胡须,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良久,老人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令公子体质健壮,久经习武,又是及早发现,并无大碍,只需几服药料理便可。” 妙妙看着从院子里走出来的老人,吃惊的张开了樱桃小嘴,这是吴都鼎鼎有名的神医扁鹤,人称药仙,平日里就是请也请不动,今日怎会在这将军府第? 老人借着月光,唰唰几笔,写下药方,一拂胡须,淡淡道:“今日老朽便实现了当初的诺言,也算还了鲁家一个人情,只可惜当初远在北沙城,未能及时救治二公子,心下着实难安呐。” “扁神医言重了,今日救小儿一命,江家已经感激不尽,小儿身体有恙,就不陪扁神医了。” “嗳,江夫人哪里话,公子性命重要,还是先为令公子治病才是。老朽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扁鹤忙摆了摆手。 原来,江夫人听妙妙说少爷落水,就心里不安,以防万一,就深夜请来了扁鹤神医,让神医暂住将军府客房。没过多久,江破子就带着江晨御回来了,也正好请出了扁神医。 妙妙一看夫人早有准备,就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俏脸不禁有些发热,可眼看扁神医要离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上前拦住说道:“扁神医,你说开几服药少爷就好了,可要是少爷好不了,怎么办?”想起上次少爷发高烧的情景,妙妙仍心有余悸。 “那小姑娘打算怎么办?”扁鹤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般对自己说话,觉得有点意思。 “自然是等少爷的病好了再说。” “那还有数以万计的病人没有得到医治,这一耽误可是多少条人命啊。” “若是神医救一人,没有救活与那不救有何区别?” “老朽只求心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哼,你说那千千万万人需要你医治,若你都是救得人好死不活,可曾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如何心安?但救一命,就要尽善尽美,如此自以为是,说能救好就能救好,可知病情瞬息万变,稍有不慎,病人必将万劫不复,你如此托大,也配神医,真是好笑。” “妙妙不得无礼!”江夫人瞪了妙妙一眼,款款走上前对扁神医歉意道:“家里丫鬟不懂事,回头一定好好责罚,还请神医莫要见怪。” 扁鹤看着妙妙,眼神复杂,良久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这确是老朽不对。医者父母心,怎能如此托大。今日,老朽便住下,待江家公子无碍再离去。” 妙妙松了口气,回头看到夫人嗔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心下愧疚,忙低下了头。 江晨御喝完药,已经躺下,高烧开始减退,江破子这才松了口气,却坐在床边,不愿离去。 妙妙也坐在床边,看到一脸苍白的少爷,睡着觉还皱着眉头,心疼不已,真想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少爷,一时之间,柔情泛滥,滑嫩的小手时不时拂过江晨御的脸颊。 江夫人见不管怎么催二人,都不去睡,便让丫鬟准备了些夜宵,放在桌子上,看到儿子没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使了个眼色,便让江破子走了出来,进了江家的书房。 江破子刚踏进书房,便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老奴对不起少爷。还请夫人责罚。”江夫人吓了一跳,忙扶起江破子,说道:“孟老先生这是何意,这本不是你的错,何须自责?” 江破子惶恐的摆了摆手,说道:“夫人,这可使不得,老奴是江家管家,终是江家的奴才,夫人莫要折杀老奴了。” 江夫人不理,亲自为江破子斟茶。 江破子叹了口气:“江家对我有大恩,孟某没齿难忘,老爷让我照顾少爷,孟某却如此大意,真是愧对恩人呐。”江破子一阵唏嘘,抹了把泪。 江夫人不知怎么安慰这位孟大侠了,只得撇开话题问道:“妙丫头今天说你们在清江河边碰上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怎么一人独自前往清江河边?” “这……老奴也不太清楚。”江破子面色沉重。 “御儿……可曾做了对不起公主殿下的事?”江夫人调侃的问。 “这……其实……少爷也是好心。” “哎,也好,皇上只等公主殿下过了九岁生日,便要赐婚于御儿了,让他们先了解也好。”江夫人似是无奈的说道。 “哦,是吗?那老奴就放心了。”江破子脸色有所缓和,舒了口气。 “孟老先生,御儿又打了魏丞相的孙子,不知魏家会怎么样?对夫君有没有影响?”江夫人对这件事很为难,心里忐忑不安。 “小孩子打闹,可大可小。魏家本就与我江家不和,若借此事发难,倒不足为惧。只怕魏家背后放冷箭,让人防不胜防啊。” “哎,这孩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啊。” “呵呵,少爷并无过错,只是率性而为之,夫人切莫放在心上。” 江夫人面容微微一笑说道:“孟老先生,天色已晚,你还是先歇息去吧。” “这……可少爷……”江破子抬起头有些期待的看着江夫人,毕竟少爷身体没好,恐怕是睡也不会睡心安的。可这对面的人既是自己的主子,又是少爷的娘亲,无论怎么看来,自己都没有少爷彻夜陪着少爷的道理。 “御儿没事,不用担心,他自然有人守着。我们还是不进去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江夫人说着话,有些酸意,说完又不禁莞尔,走到窗前颇有深意的看了江晨御的房间一眼。 要说这药仙的名号真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副药下去,少爷的烧已经退了大半,妙妙也心安了不少。 妙妙坐在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少爷幼嫩倔强的小脸,听着少爷时不时冒出几句听不同的梦话,就无声的笑,似一种淡淡的幸福弥漫着。 望着望着,竟有些痴了。 不知何时,这张小脸已深深烙在自己心里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他一点点变化,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看着他不学好的自称小爷,看着他欺负江管家,看着他勤耕不辍的练习撩阴脚,看着他叫自己喵咪,看着他偷看自己洗澡,看着他偷跑出去,自己还得为他隐瞒着…… 自己羞恼过,生气过,可自己却从来舍不得他受到一丝伤害,自己也从来没有这般快乐过,可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担心,担心自己有一天要与少爷分开。想着白日里,少爷落水的刹那,自己宛如掉入冰窟一般,浑身冰冷,就心有余悸。 妙妙溺爱的摸着江晨御的小手,想着小时候他总是跟屁虫一样,让自己拉着,喊自己姐姐,怎么甩也甩不掉,而现在自己却要时时刻刻跟着他,害怕他惹事,整日里为他担惊受怕,却被他叫成喵咪,就哑然失笑,更加觉得自己疼得不够。 夜过三更,月光透过窗棂,倾泻一片皎洁,烛光摇曳,照在妙妙一张绝美的脸上。柳眉如烟,剪水双眸,乌珠顾盼,面如芙蓉,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身素白,她却不知道这一刻充满母性的她宛如下凡的仙子一般美丽,美的震撼人心,一时风华绝代,皓月无光。 夜静得可怕,妙妙全然不知,仿佛陷入沉思一般,定定的看着少爷,嘴角微微扬起,荡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突然江晨御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妙妙回过神来,突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失落,仿佛什么丢失了一般,是因为从那回忆里惊醒吗?妙妙不得而知。 只是,也不知似心里作怪,还是怎的。妙妙看着少爷还是那么难受,心里总是心疼,生怕少爷明日里醒来,也会向二少爷一般……想着想着,妙妙就吓了自己一跳,忙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的。可是,这个可能却如魔咒一般在妙妙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怎么办才好? 突然之间,妙妙脸色变得绯红,仿佛能拧出水来一般,慌乱的回头看了一眼,站起身来,轻解罗衫……轻踏床沿,一翻身便钻入了被窝里,把少爷紧紧地抱在怀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勇气,纵使俏脸滚烫,红晕满布,心里如小鹿一般乱撞,也不在乎了,只想抱着少爷,心里总是安慰自己,这样少爷就会把病转移到自己身上,要是痴傻也是自己,少爷还会是古怪精灵的少爷。 可是妙妙发觉自己身体总是不由自主的颤抖,是紧张吗?妙妙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是紧紧地闭着自己的眼睛,把少爷的头深深埋在自己怀里,把他小手搭在自己背上。江晨御沉睡之下,无意识的一抓,妙妙浑身一颤,忍不住娇呼一声,忙掩住了小嘴,脸色更红,把头深深埋在了被子里,身子颤抖的更厉害…… 江夫人出了书房,江破子跟在身后看着那轮明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江夫人说道:“夫人,老奴有事,先行告退。” 江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江破子转过房廊,四周无人,脚尖点地,便飞上了房檐,悄无声息,回身一转,一个身影就立在了面前。 “鸟人,不要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好不好。”江破子不满的看着面前的老头,这老头胡子雪白,头顶秃秃,眼神灼灼,赫然是白天江破子唤来的白胡子老头。 江破子坐在房顶,看着老头那一通通体雪白的胡子,毫不掩饰的妒忌:“白日里,你怎么把黑暗四煞都召唤出来了。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娘皮是谁?杀气太重,吓了我一跳。” “你把我发明的惊雷都放出来了,我还以为什么关乎江家的大事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江家的嘛,我还以为你早任其自生自灭了。” “哼!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白胡子老头扭头不理江破子,脾气倔的很。 江破子讪讪一笑:“我是管不着,欠你一命,到倒搭进了自己一辈子——不过值了。”江破子说完哈哈大笑:“少爷真是个奇才,江家有福咯。” 白胡子老头欲言又止,江破子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放心吧,少爷没事。倒是那两位呢?” “哦,幽兰姑娘在街上看到少爷时,就离开了,那个男娘子本是追着幽兰姑娘而来,幽兰姑娘一走,他自然也离开了。” “男娘子?你是嫉妒人家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吧。”江破子嘿嘿一笑。 白胡子老头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江破子看着白胡子老头,一番长叹,你怎还是如当年一般倔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章 因病得福(二) 清晨,妙妙还在睡梦中,却发觉身边小家伙脑袋一直在胸前动。江晨御越是动的厉害,妙妙越不敢动。虽是醒来,却不敢睁开眼睛,想必脸早已经红透了吧。妙妙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晚上发什么疯,怎么就钻进来了? 江晨御好不容易钻出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晃了几下妙妙,叫道:“喵咪,你好过分,害得小爷差点喘不过起来,为啥咱俩不一样,我的啥都不长……”江晨御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胸脯,一脸疑惑。妙妙哪说得出话来,一脸羞愤:还不是你的喵咪无影爪干的好事儿! “咦,喵咪,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病了?” 妙妙猛地抬起头,看着少爷,又摸了摸少爷的额头,惊喜的叫道:“少爷你好了?!” “什么好了,小爷就没病啊,昨天头晕,就在破烂身上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你怎么就跑到我床上来了?”江晨御挠了挠小脑袋。 妙妙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事他都不知道,哪能跟他说个清楚?让他不知道也好,幸好少爷没事,自己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心里对扁神医的敬重更加重了几分。溺爱的揉了揉江晨御的小脑袋,说道:“少爷,赶紧起床,洗完脸去给娘亲请安。” 江晨御一听,睁得黑溜溜的大眼睛,像个可爱的瓷娃娃一般,问道:“娘亲知道我出去了?她昨天有没有打我?” 妙妙一听,不禁莞尔,昨天你高烧不止,你娘有哪舍得打你,怕是心疼都来不及。 妙妙狡黠的说道:“昨天没有,今天可说不定了。” 江晨御忙捂住屁股,叫道:“哦,喵咪,会很疼的。” “那你还乱跑!该打!” “呜……喵咪,你个叛徒,小爷以后不让你进小爷屋子了。” “呸呸呸,谁稀罕,也不知羞!”妙妙红着脸啐道。 妙妙帮少爷收拾好,使劲的揉了揉他的小脸,疼的江晨御呲牙裂嘴,笑道:“我的小少爷可真英俊啊。” “那是。”江晨御睥睨妙妙一眼,哼一声,双手朝后一背,小大人一般大摇大摆的朝正厅走去,惹得妙妙莞尔。 妙妙回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梳妆一番,便朝外走去。一袭淡绿色轻衫,长发披肩,薄粉敷面,秋水般的眸子晶莹妩媚,看上去端庄优雅,婀娜多姿,这哪是一个丫鬟,分明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妙妙自被江夫人捡回来,便一直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有自己的闺房和梳妆,每日里都会给些零用钱,只是没有丫鬟,自大少爷出生,就还得伺候这个主子。 “女孩子长大了,也俏了,就会打扮了,”江夫人时常感叹:“还有自己的心事了。” 妙妙走进正厅,却发现少爷不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抬起头看着夫人一人端坐在椅子上,便跪下道:“夫人,昨天妙妙鲁莽,不知夫人良苦用心,还请责罚。” 江夫人看着明艳动人的妙妙心里感叹,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孩子有福气,能娶到这样一位慧质兰心的好姑娘。 “妙妙,起来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昨天,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留下扁神医呢。”江夫人淡淡的笑道,心里直道:“你这孩子,明知道我不会怪罪于你,还来请罪,在这江家哪有那许多规矩。” 妙妙起身刚为江夫人倒了一杯茶,江夫人就问道:“御儿怎么样了,刚才去御儿屋子的时候,还没起来,现在怎么样了?” 妙妙的俏脸倏地一下红了:“少爷,没事了。”声如蚊音。 “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了。待会扁神医起来了,就把少爷叫醒来,让扁神医看看,无碍,就送神医离开吧。” 江夫人刚说完话,妙妙就差点扑倒在地上,我的小祖宗,你不会又跑出去了吧?早上让你来请安,我只是回屋换身衣服,哪知一转眼,你又不见了! 妙妙这时候哪敢跟夫人说,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一出正门,妙妙忙不迭的跑去了少爷的屋子里,推开门,轻呼道:“少爷……” 突然,屋子里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吓了妙妙一跳。 “娘,我的头好疼啊,你在哪儿,娘……”江晨御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还颇有音律感。 妙妙大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忙跑过去,抱着怀里问道:“少爷,你又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喵咪来了,别怕。”说着大滴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双目通红。 躲在妙妙怀里的江晨御也不吱声了,忽的睁开大眼睛,看着妙妙,就站了起来:“喵咪,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娘亲呢,害的我白叫了。”刚才还喊着找娘的江晨御此刻哪有一点事儿! “喵咪,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会不会唬着娘亲?”江晨御满脸期待的看着妙妙,眼里闪着奸计得逞的兴奋。 妙妙刚刚还以为少爷又出事了,正难受呢,哪知少爷却是为了躲避娘亲,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委屈,不知怎的,眼泪不争气的流的更厉害了。 江晨御哪见过小喵咪哭啊,一忙不迭用小手擦掉妙妙脸上的泪水,说道:“喵咪,别哭嘛。谁欺负你了……”一时情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平时都是别人安慰自己,哪有自己安慰别人啊,见妙妙哭的越来越厉害,也不再哄了,自己蜷在床脚,撅着嘴,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妙妙上前抱住江晨御,把他紧急的抱在怀里,哭道:“少爷,你就别再吓奴家了,好不好,二少爷已经成那样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过啊。” “呜——喵咪,你别哭嘛,你一哭小爷我就想哭嘛。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还让人家哭。大不了我不欺骗娘亲就是了,向她好好请安就是了。” “好,不哭,喵咪不哭,少爷是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哭,乖,少爷乖,不哭。” “哦。”江晨御抹了把眼泪,屁事没有,欢天喜地的蹦下了床。 妙妙:“……”。 妙妙拉着江晨御,往正厅走去。走到正厅,就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笑声,想必是那扁神医了吧。 妙妙走进去,扁神医便感叹:“好一个妙妙啊,昨夜老朽眼拙,竟未发现江府除了江夫人还有这般美丽聪慧的女子,老朽这一趟也算值了。”扁神医看着妙妙,眼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妙妙微微一笑,谢过扁神医,向夫人和扁神医行过礼,便站在了一旁,独留江晨御无精打采的懒散的站着,一脸不情愿。 江破子直到现在才看见少爷,虽然装作一副懒洋洋病恹恹的样子,但演技实在太差,一颗心算是放了下去。 江夫人让江晨御就着扁神医旁边的椅子坐下,扁神医便开始为江晨御把脉,这时江晨御咬着扁神医的耳朵,急急的说道:“小老头,快说小爷我没好,还有病在身,不能动——反正越严重越好,之后小爷必有……重赏,对,就是重赏!” 扁神医看着江晨御心里好笑,不理他,待放开江晨御的手,便对江夫人说道:“令公子已无大碍,只要多加注意免得着凉便可,这病来得凶猛走得也快,江夫人大可放心。” “有劳神医了。”江夫人说道,江晨御哼了一声,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扁鹤来去洒脱,说走就走,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四个人。江夫人脸色一正,看着江晨御,江晨御知道家法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一副无辜相。 江夫人本来板着一副面孔,看到儿子这副德行,心里好笑却再也生不起气来,说道:“御儿,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偷跑了出去。”江晨御乖乖巧巧的回答,一脸畏惧的看着娘亲。 “娘亲可曾交代过你,不让你偷跑出去?” “嗯——可是人家忘了吗?”江晨御蛮委屈的。 “忘了?你忘了多少次,怎的就记不住一次?”江夫人想起儿子的所作所为,再看着他那副委屈样儿,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处出,或许是因为昨天一天的担心却无处发火,又惹得孟老先生身心疲惫,或许是以前江晨御的所作所为实在气煞了江夫人。 江夫人拿起板子就朝江晨御身上打去……可终究舍不得,没下得去手。最后把板子递给江破子,说道:“江管家,代我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江破子忤逆不过江夫人,拉着江晨御就出去了,妙妙满脸焦急,想劝劝江夫人,却见江夫人径直走进了里屋,丝毫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妙妙向少爷看去,正发现少爷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也顾上许多了,偷偷跑回房间,拿起褥子叠起来就跑了出来。却见江破子正在打着江晨御,不由心中大痛,忙跑过去,合身趴在少爷身上,拿起褥子塞进江晨御的裤子里,又满脸通红的跑开了,身后江晨御嘻嘻直笑:“喵咪,你真好,小爷准许你上床了。” 哪知妙妙没走多远,就听见江破子一边打,江晨御一边指导:“轻一点,对,再轻一点,哦,再稍微重一点,好,就这样。舒服。” 之后江晨御就趴着,江破子控制好力道,每打一下,江晨御就凄惨的一叫,声声凄凉,直叫的人心里发毛。妙妙气得直跺脚,忽的又扑哧一笑,笑颜如花。 声音在渐渐变低,一声不如一声,渐渐地叫声停止了,传之而来的竟是忽高忽低的呼噜声。江破子边打边感慨,少爷昨天绝对没睡好,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江夫人回到屋子里,心里百般滋味儿难描,之所以把板子给江破子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一个姿态,触犯家法了就要受罚,江夫人觉得江破子是管家,有一定威望,况且江破子喜欢自己这个儿子,料定不会重罚。再说,他敢重罚,估计御儿日后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自己躲进屋子里看似是不忍看儿子受刑,其实是好让江管家作弊。 可是这江管家平日里不都挺明白事理的吗,今个儿怎么这么死板?听着御儿凄惨的叫着,江夫人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仍是止不住地揪了起来。想出去看却又不敢,当真是左右为难,听着江晨御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而那板子的啪啪声却声声入耳,刺穿了江夫人的耳膜,仿佛打在江夫人自己的心上,疼的江夫人直皱眉头。 直到再也听不见御儿的声音,可那板子声还是不绝于耳,江夫人这下算是慌了神,生怕是儿子不认输,这一下彻底惹恼了儿子倔强的性子,就是强忍着也不出声了;又怕是儿子直接经不住打,昏了过去,想起儿子身子刚刚痊愈,自己就这般折磨他,心里后悔不已,当下跑了出去…… 江破子看着少爷睡觉,心里就有些担心。果不其然,自己还没来得及提醒少爷,夫人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看着江夫人,江破子都忍不住想提醒她:夫人,注意形象! 江夫人跑到江晨御身边,那里还顾得上形象,当下扒开江晨御的裤子想看看成了什么模样。哪知一看,竟是妙妙屋子里的褥子,怒视着妙妙,妙妙心虚,忙低下了头,拨弄着衣角。 回头再看江破子,只见得江破子右手拿板子拍在江晨御的屁股上,左手却扶着一棵大树,树上五根手指清晰可见,以江破子的身手,要在树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易如反掌! 还没王法了! 江夫人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一家之主,却被下人给骗了,以后面子往哪儿搁?怒的是臭小子屁事儿没有瞎喊什么!江夫人夺过江破子手里的板子,掏出妙妙的褥子,就要拍下去,江破子忙阻止道:“夫人,使不得,少爷还小,经不起打。” 江夫人纵然失去理智,也不傻,等的就是这句话。放下板子,朝江破子冷哼一声,又狠狠的瞪了往这边偷瞄的妙妙一眼,一巴掌拍在江晨御屁股上。这样用手掌打,自己也好控制力道,免得真打疼了儿子。 啪!这一声是真的。 “哎哟。”江晨御猛呼一声,吓得江夫人就是手一颤。 “破烂,你怎么还真打小爷啊,小爷的屁股是用来疼的,知道不?” 江夫人听着又气又羞,啪的又是一巴掌。江晨御这下觉得不对了,一骨碌转过身来,看到娘亲满脸怒容,呆了一下,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忽的背过面,脱下裤子,撅着小屁股,声音一变,哭道:“娘,孩儿知道不对,孩儿给你丢脸了,您要是打过孩儿就能消消气,那您就打吧。” 本来,江夫人哪舍得打,江晨御这么一说,即使知道是儿子的苦肉计,也再舍不得打了。替儿子穿上裤子,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是怒道:“江管家、妙妙都给我去后院反思,还有你……御儿,跟着他们罚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给我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章 各怀心思 皇宫后院,一个天仙般的貌美女子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御花园中散步,小姑娘天生不太安分,总是跑左跑右,女子也被扯的往东往西。 那小姑娘便是昏倒在清江河边的凝玉公主。那位年长的就是当初救下凝玉公主的大吴长公主殿下,静玉公主。 长公主殿下已有二九年华,却仍是云英未嫁之身。传言其并非当今圣上亲生女儿,只是当年周镐叛变,皇上御驾亲征,一路走来,子民流离失所不计其数,当年长公主殿下只有九岁,却已经身怀绝技,师傅战死,成了孤儿。 皇上见此女漂亮聪慧,心里喜欢,便收为养女,待江天率部破千古城,周镐自刎,天下大定,皇上免税三年,封此女为长公主殿下,虽不是皇上亲生,却深得皇上喜爱。 “姐姐,这些花里怎么这么多小鸟啊,还嗡嗡嗡的。”小女孩求知欲很强,伸着小指头指了指落在花蕊的小生物。 “那是蜜蜂。”静玉公主额头两条黑线,无奈的撇了撇嘴。 “他们为什么叫蜜蜂啊,不叫小鸟?” 静玉公主心里很气愤,是谁教公主识文断字的?说什么会在水里游的都是鱼,会在天空中飞的全是鸟儿的?不过,妹妹确实也挺可怜的,长这么大,竟然没见过什么鸟儿,也没人教她什么是蜜蜂,知道的东西甚少——可是,为什么教公主的总是一些这么武断的话? 不久前,长公主殿下请几位武林高手教太子殿下轻功,高人腾空而起,小公主偏偏拉着静玉公主的手问道:“姐姐,那是什么鸟?怎么没翅膀?”害的长公主殿下简直没脸在武林中混下去。 当时长公主就纳闷了,那分明是人,玉儿再怎么笨,也总该认识人长什么样子吧。后来终于明白了,不知哪位先贤告诉妹妹,会飞的人不是人,他们叫做鸟人,所谓鸟人就是长得像人的鸟,而不是飞得像鸟的人…… 长公主殿下不明白到底是谁对轻功高手这般排斥,想来此人必在宫中,可是长公主殿下问妹妹是谁说的,妹妹带自己找了大半个皇宫,说没看见。长公主再逼问,凝玉公主就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既然是我师,我们是姐妹,他自然就是你师,既然是你师,你就不能打他的注意。 长公主想着应该是宫里人敷衍妹妹,也就放弃了这个问题,就像放弃鱼儿是怎么死在大哥哥手里这个问题一样。 不过好像听妹妹说,那个人也会飞,只不过他告诉妹妹,他不是鸟人,他是人。凝玉公主就问他为什么,他说小公主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更让长公主气愤的是,东边弹丸之地的小国,进贡了一只深海章鱼。 不巧,凝玉公主看见了,好奇。就问静玉公主这是什么鱼,静玉公主好心为她解释了半天,谁知第二天,凝玉公主就跑过来,说道,这不是章鱼。静玉公主就问她为什么。她说鱼儿是不长腿的,这分明是在河岸上偷偷跑到海里的八爪怪物去偷东西,要不怎么长那么多只手,是用来偷东西的,应该叫乌贼。 静玉公主问妹妹这是谁说的,凝玉公主说是那个会飞的人,当时静玉公主真有种冲动把那个会飞的人给一箭射下来,再一剑劈死……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凝玉公主见姐姐半天不说话,晃了晃姐姐的手臂。静玉公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道:“姐姐在想他们为什么是蜜蜂而不是小鸟啊。” “那姐姐想到了吗?” “姐姐还没想好,明天告诉你怎么样?”静玉公主懒得跟妹妹再扯这些问题,能敷衍就敷衍了事了。 “嗯。”可怜的凝玉公主点了点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记得这个问题。 两人正在前行,长公主看见赵侍卫在御花园门口等着,就撇开妹妹,走了出去。 赵侍卫见长公主殿下过来,忙施了个礼,说道:“参见公主殿下。” 静玉公主摆了摆手问道:“结果怎么样了,找没找到落水的人?” “回殿下,还没找到,以卑职看来,恐怕那人早已经被救了出去,我带人昨晚搜索一夜,今天早上又打捞一遍,可谓尽力尽责,劳心费力……。” “还是没有找到?”静玉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他。 “卑职无能。” 长公主殿下柳眉轻皱,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查查昨天有什么人去过清江河边。” “卑职遵命!” 赵侍卫刚走,凝玉公主蹦蹦跳跳地过来,眼睛毫不掩饰的看着静玉公主,问道:“姐姐不高兴吗?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大哥哥?”说着,凝玉公主的眼圈就红了。 静玉公主不忍伤妹妹的心,忙安慰道:“哪里呀,赵侍卫只是来通知我去面见父皇而已。” “姐姐,你骗我,我都听见了。”凝玉公主撅着小嘴,哭了。粉嫩的小脸梨花带雨。 突然看着姐姐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凝玉公主低着头说道:“人家不是故意偷听的啦,可是大哥哥是给我逮鱼死的。玉儿……玉儿欠他的。” “玉儿乖,大哥哥只是没有找到而已,并没有死啊,再说……”静玉认真的看着玉儿说道:“你怎么知道大哥哥是好人还是坏人,说不定你的银链子就是他拿走的。” “大哥哥不是坏人,他要是坏人,就不会给玉儿抓鱼……” 静玉公主叹了口气,她这么小的年纪又怎么会知道人心险恶呢? “好啦,大哥哥不是坏人,赵侍卫一找到大哥哥就告诉我的玉儿。”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头戴高冠,身着黄袍的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少年约摸着十二三岁,生龙活虎,长得浓眉大眼,鼻宽耳阔,额高唇厚,身材壮实,浑身透漏着一股威严之气。这便是当朝太子。 当今圣上本是痴情种子,原本与皇后育有一子,可是周镐叛变,太子遇难,皇后为保全清白之躯,自刎而死,皇上三年不娶,之后皇上另立皇后,生得一子便是这吴厉。只是这红颜薄命,皇后诞下凝玉公主没多久,病魔缠身,离开了人世…… “皇妹,昨日里是怎么了?听说你被歹人欺负,怎的不与父皇和我这个哥哥说?”吴厉上下打量凝玉公主,见妹妹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是姐姐不让说的。”凝玉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哦,皇……姐姐,为什么不给我和父皇说?我们可担心死了。”这位太子似乎有些怕静玉公主,支支吾吾的说道,再加上来时急着看妹妹,没有向姐姐请安,生怕姐姐一怒之下,打自己一顿,那父皇可管都不管,似乎还乐得其成。 “我昨夜已向父皇说明此事,父皇让我全力调查此事,不知太子殿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静玉公主冷冰冰的说道。 “孤……我担心妹妹。”太子脸有些红,仍一本正经的说道。 “担心?担心有什么用?那剑法你可曾学会?没学会如何来保护妹妹?”静玉公主严厉的呵斥道。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到借口偷跑出来,今晚不想挨打,就给我回去练剑!” “姐姐,好歹我也需要休息,总不能每天都学习吧,孤乃当朝太子,若是整日里都是练剑,不去外面体会百姓疾苦,又怎么做好……” 叮!长公主拔出佩剑,泛着冷光,太子殿下一见,忙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江家后院,江晨御被娘亲拉着小手,却撅着嘴左看右扭,根本不理江夫人。被罚站了,小家伙挺记仇,脾气倒不小。 江夫人知他孩子心性,道:“御儿,你昨天可曾又打了魏家少爷?” “是他该打,不学好,专欺负可怜人,哼,本少爷只是替天行道。”江晨御一脸正义,毫无悔意。 江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板着脸说道:“打人终究是不对的。娘亲是怎么教你的?” 江夫人板脸这么一唬,江晨御心怯,就不吭声了。 “御儿,咱们去魏府给你魏弟弟道个歉,好吗?”江夫人柔声说道。 “谁认得他这个弟弟,不去!”江晨御后退一步,吼道:“前些日子,他还骂风儿是傻子,小爷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怎的不向风儿道歉?!他才是傻子呢,他就是狗杂种,小爷没错,干嘛向他道歉,还怕他不成,他爷爷是丞相就了不起,我爹爹还是大将军呢,怕他作甚!怕他小爷就是龟孙子!” 江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气得不轻,啪的一声打在江晨御脸上,江晨御幼嫩的脸上登时出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江晨御站立不稳,退了几步,坐在地上,扑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水。 江夫人听完儿子的话,一时气昏了头,伸手就扇了一巴掌,却用尽了全力。一时呆了,眼睛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手,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心里绞痛,想上去搂着儿子,却迈不开步子。 妙妙看了夫人一眼,跑过去扶起少爷,江晨御一把推开妙妙,自己站立起来,怒视着江夫人,用着青涩的口吻毫不畏惧地道:“娘亲,御儿不是好孩子,御儿不孝,惹您生气了,可我江晨御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江天的儿子,我不能给爹爹丢脸,今日我江晨御不死,休想让我踏进魏府!谁也不能!” 大厅里突然静得可怕,一个弱小的身影伫立在大厅中央,身板挺直,他昂首挺胸,眼神无畏,身影却显得那么高大。他的声音幼稚,口吻稚嫩,发音却是那么响亮,让人心尖忍不住颤抖。大厅里每个人都屏着呼吸,隐隐一股威严之气从那个瘦弱的身子里漫开,气氛压抑的人喘不过起来。 江夫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眸子里蒙起一层水雾,神情有些恍惚,她仿佛在那个弱小身影里看到了夫君的影子,他们一样的高傲,一样的临危不惧,却都是一样的倔强。 看着儿子,江夫人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挥之不去。过刚易折,她知道以夫君的个性迟早怕会吃大亏的。她怕,她怕自己的幸福恍如一场梦一般在一夜之间消失,她怕失去丈夫,她更怕失去自己的孩子,他们就是自己的全部。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她不要做大将军的夫人,受万人景仰,她宁愿只是个平凡的妻子,守着丈夫,护着孩子,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实没有如果,她注定来到了将军府,有着深爱的男人,却要整日里为他担惊受怕,她把一切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乖巧懂事,不惹事,安安静静的,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可是她也知道孩子的身上终究流着和他父亲一样的血液,注定一辈子无法平凡。她管不了这许多,她只想竭尽所能的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受伤,哪怕自己委身求别人,她丝毫不在乎。 可是,她一样想不到,自己尽力守着,风儿还是被病魔夺去了聪明伶俐,她时常想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风儿永远会呆在自己身边,可是御儿却如他父亲一般,什么都不怕,凭着一腔热血,惹是生非,她怕,她真的怕自己再失去这么一个孩子。她爱他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她让儿子委身谢罪,只是为了少些是非。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她开始动摇了,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江夫人慢慢的走到儿子面前,蹲下去,擦掉儿子嘴角的血水,看着儿子无畏的眼神,心里屈服了,额头顶着儿子的小脑袋,把他紧紧地搂着自己怀里,仿佛要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眼睛缓缓闭上,两行泪无声的滑落…… 午后的天空有些阴沉,太阳早早的打了烊,躲在云层里任你千呼万唤也使不出来。 魏府坐落在皇宫西侧,离皇宫约有一炷香的脚程,离将军府则远了一些,这里周遭府宅林立,大多是些文官府邸。 一顶四人抬的绿绒轿子停在魏府门前,老仆人恭声道:“夫人,魏府到了。” 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位一身白色轻纱的夫人,手如柔荑,颜如舜华,一看像是二十七八岁,再一看又仿若十七八,让人辨不出真实年龄,美艳绝伦,仪态万千。 这便是那江夫人。站在魏府门前,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走了进去。 魏府不大,修建的精致而朴素,前门进去便是一处花园,穿过花园,直入厅堂,厅堂古色古香,刚入内,一股书卷之气袭来。 “呵呵,江夫人远道而来,老朽未能远迎,实在是对不住。”江夫人刚入座,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头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丝毫没有架子。来人已有花甲,胡子灰白,个子不高,精神头却不弱,双目炯炯有神,身板微驼。 “魏丞相哪里话,只怕丞相大人怪雪殷鲁莽了。”江夫人微微欠身施礼道。 “哎,将相一家亲嘛,”魏贤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送上说道:“这雨前龙井可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最爱,今天可忍痛割爱了。哈哈哈……” 江夫人慌忙起身接下,歉意的说道:“丞相大人如此抬爱,雪殷受宠若惊,其实雪殷今日来是向魏公子赔个不是,小儿江晨御昨天冲撞了仁儿,本想带着御儿一起过来赔罪,但是自打昨天回来,小儿便高烧不退,染病在身,一时无法起身……还请见谅。”说至此,江夫人双眼含泪。 “哎呀,仁儿今个随他父亲前去府衙,不在家,只是……令郎染病,老夫实在不知,御儿现在可好?”魏贤一脸焦急。 “扁神医刚刚看过,已无大碍。多谢丞相大人关心。” “江夫人哪里话,我与大将军同朝为官,本是唇齿相依,仁儿不懂事,小孩子家的事情由他们去吧,何必大动干戈来道歉呢?这倒显得生分了。”魏贤说道,在听到扁神医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江夫人一抬手,江破子便拿着礼品走了进来,江夫人说道:“御儿昨天回去便知错,一时后悔不已,这是御儿为仁儿准备的一些礼品,还请魏丞相转交给令孙。”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若不收下倒显得矫情了,江夫人以后不必亲自前来道歉,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无关大事,江夫人又何必在意呢?若是惹来外人闲话,恐怕不太好。”魏丞相微微一笑,说道。 江夫人突然停下手里的杯子,沉声说道:“丞相所言极是,雪殷唐突了。今日未能见到令孙,有些遗憾,雪殷这就告辞。” “哎,江夫人也太过小心了,既来之则安之,心里敞亮,自不怕外人闲言碎语。”魏丞相淡淡说道,回头一看,发觉儿子回来了,忙笑道:“听说江夫人倾国倾城,一代美人,这不犬子也前来凑个热闹,哈哈哈……”魏贤说完,抚须大笑。 江夫人一见到魏志,脸色就不太好,可这是自己前来道歉,却又不能拂逆了魏仁爹爹的面子,便笑着说道:“令郎果然一表人才,当真是丞相有福了。” 江夫人话一出,平白无故的把自己放在与魏贤一个辈分,瞧低了魏志。魏志贪婪的看着江夫人,也不恼怒,好久才回过身来,尴尬的一笑。 江夫人心里微怒。 “志儿,仁儿哪去了?” “哦,父亲大人,仁儿刚从吴都府随孩儿回来,这就叫他过来。”魏志退下,让不忘回头看江夫人一眼。 不多时,魏志带着魏仁走了过来,魏志一脸不愿,扭扭捏捏,怒视着江夫人。江夫人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道:“志儿无事,我便心安了,择日一定要御儿亲自前来道歉,昨日小儿实在是鲁莽了。” “哼,假惺惺,谁要他道歉。今日他对我做的,来日我定要加倍还之。” “仁儿,不得胡来。”魏志轻斥道。 “哼,你就喜欢这个狐狸精,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吗?娘亲整日里为你哭,你怎么就想着这个狐狸精!” 啪!魏贤站起身来,怒气冲冲,指着魏仁喝道:“胡闹!你这个小畜生,给我跪下。”转而对江夫人说道:“仁儿不懂事,还请江夫人莫要见怪。” 江夫人恼羞成怒,也不知这家子是在做戏还是真的,起身说道:“魏丞相哪里话,雪殷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言罢,起身便走。 魏贤拱手道:“江夫人实在对不住,恕老夫不远送了。” 待江夫人走出魏府,魏贤看了魏仁一眼,叹了口气,也没骂,走进了书房。魏志瞪了魏仁一眼冷哼一声,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 “志儿,守城府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是消磨时光而已。”魏志不满的说道。 魏贤嘿嘿一笑,道:“还在想着你的梦中情人?” 魏志老脸一红,眼神里却露出一抹暴虐:“哼,总有一天我会让江天好看。” “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一个女子?你的心性还需磨练啊。” “仁儿……你就别管他,由他闹去吧。魏家也不知吃亏的主,你就放心吧。” 江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出魏府,便打道回府了,江破子满脸愤慨,忍不住朝魏府吐了口唾沫,心里才有些平衡。 “夫人,这气你便忍下了?”江破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江夫人不语,不忍下又能怎样?家里的顶梁柱远在北沙,孤儿寡母,自己又能怎样。 “夫人,不是老朽多嘴,江家与魏府向来不和,你委下身段道歉,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少爷一样……”江破子突然间发觉说漏了嘴,忙闭了上去,偷偷看了一眼,见夫人脸无异色,心里稍安。 江夫人压根没听他说话,此刻心里装满了江天,她真的有些累了,她多么希望此刻在家,那自己就可以乖乖做一个小女人,什么事也不用操心了,一时陷入了沉思。 天空变得灰暗阴沉,路前方天低得很,那顶绿绒轿子缓缓驶去。 天色已晚,妙妙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心里有些烦躁。 “可我江晨御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江天的儿子,我不能给爹爹丢脸,今日我江晨御不死,休想让我踏进魏府!谁也不能!” 脑子里回旋着少爷说过的这一番话,妙妙心里忍不住抽搐,少爷还是以前那个少爷吗?少爷终究会长大,会离开自己,会出去闯荡。他会向大将军一样,甚至比大将军更加优秀。 夏夜凉风习习,扫起妙妙单薄的衣袖,竟显得她是那么的孤单。 自己从记事起,就呆在了江家,江夫人把自己像女儿一样养大,自己不知自己的身世,只听夫人说自己是被从凉西城捡回来的,或许能证明自己的只有自己那一把长命锁了,似乎还有锁眼,与一般的长命锁倒是有些不同。夫人说自己一定是个大家闺秀,普通人家是用不起这些东西的。妙妙的记忆模模糊糊,她似乎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似乎是四岁那年就来到了江家,六岁那年开始伺候少爷,这一眨眼就是十二年了,这里养育了自己,和自己家一样,这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是那么熟悉。自己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她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自己还能去哪里,也不知道除了一个丫鬟,自己还能做什么。 妙妙陷入了沉思,却没注意到远处一个暗影注视了自己好久,然后如一阵风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江晨御穿上睡衣,看着母亲,忽的一脸大义凌然:“娘亲,今晚御儿保护你。” 江夫人哑然失笑,想赖在我的床上就直说,还撑什么英雄? “娘亲不怕,你快些回屋睡去,小心着凉。” “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你。”说着江晨御就钻进了江夫人的被窝,江夫人一脸笑意的把他揪出来说道:“今晚不行,娘亲现在还有点事,待会儿要过去陪你弟弟。” 江晨御一听说弟弟,立马起身,跑了出去,走到门口,抱拳道:“娘亲保重,孩儿这就去了。” 江夫人看着儿子,一脸恶寒,这些歪把式,都是谁教他的?竟是不学好! 吱呀一声,夫人的房门开了,妙妙回头看见小少爷,跑回他自己的屋子里的睡觉去了,怕夫人发现,就蹑手蹑脚的回去了。 江夫人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房门,向江晨风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秀秀正从里面出来,秀秀见到江夫人忙请安,江夫人问道:“少爷睡着了吗?” 秀秀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刚躺下,嚷嚷着要听故事。”江夫人点了点头,示意秀秀离开,便推门进去。 屋子里灯光明亮,江夫人发现儿子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江夫人坐在床沿,揉着江晨风的小脑袋,江晨风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咧嘴笑道:“娘……娘亲,抱抱……”江夫人鼻子一酸,把儿子拥在了怀里,虽然和江晨御一胎生,可现在两人除了长相,却有着天壤之别,想着想着,江夫人泪如雨下。 江晨风躲在娘亲怀里睡去了,江夫人却睁着双眼睡不着,思绪飘向了北沙城,那里是自己的家乡,自己心爱的人儿在守护着…… 他,还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七章 银链子 江晨御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碾转反侧,觉得不搂着个东西睡不着,娘亲让弟弟搂去了,自己能搂什么呢?一个漂亮女孩儿的身影飘进了江晨御不安分的脑子里。江晨御嘿嘿一笑,骨碌的爬下床,蹑手蹑脚的跑了出去。 来到妙妙门前,江晨御看到屋子里灯还亮着,轻呼道:“喵咪,开门,小爷来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灯忽的灭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月光有些黯淡,找不出个光明。江晨御哟的一声,自言自语道:“喵咪真贪玩,跟小爷我躲猫猫呢。” 江晨御一推门就开了,嘿嘿直笑:“喵咪,原来你也真的在等小爷啊”说完一溜烟就往床上爬去。 这时灯又亮了,江晨御一时有些不适应,捂着眼睛喊道:“喵咪,小爷来这么多次了,认路的,不需要开灯。” 江晨御终于适应下来了,睁开眼,发现喵咪正红着脸蜷在床角。 妙妙回到房间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真有些自怨自艾了,自己是一个丫鬟,少爷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不都能伺候在他的身边吗?也许这样是安慰自己,但妙妙觉得这样舒服一些,进而就越发的想念少爷,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也许不能伺候少爷一辈子,但至少留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妙妙笑了,开心地笑了。可这时敲门声响了…… “喵咪,你怎么又脸红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要不舒服小爷就回去了。”江晨御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是,少爷,我没事。”妙妙头摇像想拨浪鼓,摇完就后悔了,自己承认什么,自己应该说有病的。 “嘻嘻,那小爷就上去了。” “少爷,不要,今天……今天我不舒服。”妙妙觉得羞愧,她不想骗少爷,可是她却不敢去面对少爷。 “哦,喵咪,你说什么?”江晨御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还是往被窝里钻,妙妙死死揪着被子,就是不让他进去。 “喵咪,松手嘛。”江晨御拉不过,哀求道。 “少爷,今天妙妙不舒服……啊,少爷别……”妙妙还没说完,江晨御嘿嘿一笑,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妙妙头上,嘻嘻哈哈的和妙妙并排坐在床上,妙妙除了脑袋还在被子里,其余的都裸露在空气中,妙妙只觉得身子一凉,一个小身子就挨着自己坐下了。 妙妙好不容易弄下被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江晨御。 “喵咪,盖着被子嘛,你会着凉的,你生病小爷就会心疼的。”江晨御替妙妙掩好被子,前提是自己先钻进去。 小爷会心疼的?听着这句话,妙妙心里一软,就依着他了。 “少爷睡吧。”妙妙替江晨御掩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道。 “喵咪,热。”江晨御说完,就起身弄掉衣服,又钻了进去。 妙妙脸腾的红了。他只是个孩子,妙妙安慰道。可总觉得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身子不自然的有些颤抖。 可是,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喵咪,小爷我有点冷。” 冷?!大夏天你冷,你冷还脱掉衣服?妙妙想敲破他的小脑袋。 “那穿上衣服,快!”妙妙快受不了了,急忙说道。她知道,小家伙又开始不安分了。 “那样会热的。”江晨御说道。 “脱了冷,穿上热,那你说怎么办?”妙妙有些气恼。 “喵咪,别生气嘛。破烂说,女孩子生气会变得难看的。” 妙妙一听慌了,忙压下怒气,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哎,其实很简单,挤一挤就行了。”说完江晨御已经挨着妙妙的身子了。 妙妙:“……” “喵咪,你身体怎么这么热。把衣服脱了吧。” “少爷,你就离我远点。” “那样——小爷会冷的。” “……”妙妙绝望了,无语的把脑袋埋到被子里了。 少爷又开始不安分了。 “少爷,住手!你……你白天不是说要当一个大英雄吗?做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吗?”妙妙往里面躲了躲,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回去自己睡觉,往一个女孩子的屋子里跑算什么本事?” “呜……喵咪,你就别笑话小爷了,我也不知道嘛,我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做,就说了,娘亲打了我,我都吓死了,哎呀,都是破烂害的。”江晨御拱在喵咪怀里,停下了手,淡淡道:“喵咪,娘亲搂着我的时候,好可怜哦。小爷……小爷就想哭。”江晨御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妙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啊,他懂那些大道理,是别人教的。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一个有骨气的小孩而已,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自己在担心什么呢?妙妙精神有一刻恍惚,心境却亮了起来。 妙妙感受着怀里的少爷,突然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少爷啊。 “少爷,别动!”妙妙忍不住轻呼一声,躲到了一边。 “喵咪,别躲啊,小爷摸一会儿就睡着了。” 妙妙抓住他作怪的小手,哀求道:“少爷,好好睡觉行吗?你昨天说,我去买了耳环就放过我的。”妙妙小脸红扑扑,两眼泪汪汪。 “哦,我说过吗?咦,我怎么不记得了。”妙妙气得想打破他的脑袋。 妙妙这一不留神,江晨御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 当阳光已经照入房内的时候,妙妙觉得什么动了一下,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一看天色大白,惊得坐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要和少爷一起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妙妙小脸嫣红,贝齿紧咬,有些慌张。 “哎呀,妙妙,起那么早干嘛。”江晨御极度不满,嘟囔道。眼睛还闭着。可——小手又不安分的摸了上去。 妙妙柳眉倒竖,却说不出话来,又好气又好笑。 “少爷,起来。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哦,喵咪,小爷睡得真舒服。你舒不舒服。” “嗯。”妙妙点头嗯了一声,突然脸就腾的红了,像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喵咪,你真小气,都不让小爷摸了。要觉得吃亏了,小爷也让你摸。” “——”此情此景,佛祖无语,唯有阿弥陀佛。 “小爷怕痒痒,妙妙你摸得时候,注意点。”江晨御解释道。 妙妙觉得自己在少爷面前已经没脸了,自顾自得穿衣服,不理他。 江晨御见妙妙板着脸,好像很不高兴,忙问道:“喵咪,你怎么了。”妙妙白了他一眼,哼一声,还是不说话。 摸、摸,整天就知道摸。妙妙心里嘀咕,少爷怎么这么喜欢摸。 直到多年后,妙妙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原来小孩子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喜欢粘着母亲,摸摸抓抓的很正常,江晨御没母亲摸了,自己就成了替代品。 可自己,何时已经不把他当做了孩子? 江晨御脸色突然拉了下来,厥着嘴:“喵咪,小爷要尿尿。”表情不可一世。妙妙斜着眼看着他,扑哧笑了出来,说道:“自己去。” “不去,喵咪不高兴,小爷就不去。” 妙妙额头两条黑线,这是什么逻辑? “少爷,妙妙怎么不高兴了?”妙妙佯怒道。 “你就不高兴了。” “——” “那妙妙怎么才是高兴呢。” 江晨御皱起了眉头,好久,眼珠子一转,问道:“喵咪,小爷前儿个让你买的耳环呢?” 妙妙一愣,想了起来,少爷不提醒还差点忘了这一茬。妙妙瞪了他一眼,从枕头下拿出了耳环,送到江晨御手里。江晨御接过耳环,看了看,问道:“喵咪,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喵咪,小爷给你戴上。” 妙妙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一阵感动:“原来他还记得。” “少爷,为了给你圆谎,我说这是你送给夫人的,妙妙不能带,到时候夫人生日了,你送给夫人好不好。” “啊?”江晨御一愣,似乎想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喵咪,你真好。”江晨御小脑袋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刚穿上小褒衣,就下床跑了出去,妙妙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也没喊得住。 一会儿,妙妙穿好衣服下了床,江晨御跑了回来,手里叮铃铃的响,妙妙定睛一看,有些熟悉,接着就想起来了,是少爷逃跑出去,从外面回来时就有了,好像从那个小姑娘腿上弄下来的银链子。自己给少爷换衣服时,就把那东西放在了少爷的床头。 “喵咪,看,这是小爷……给你弄来的。”江晨御想了半天,终究没有骗妙妙说是买来的。江晨御蹲下去,让妙妙坐在床头,脱掉她的鞋子,就往上套,可是太小,总是套不上去,急得满头大汗。 妙妙看着少爷,傻傻的笑。虽然知道银链子的来历,可是她不想揭穿。 于是,从少爷手里拿过银链子来,往手上一套,一摇,玲玲当当的响,笑着说道:“少爷,好看吗?”脸上有一种微笑,叫做幸福。 江晨御看了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好看。” 妙妙瞧着他那傻样,直想笑,不禁莞尔。 少爷出去了,妙妙退下胳膊上的银链子,这东西是公主的,她可不想给少爷惹什么麻烦。留着这东西,终究不太好。可是少爷送给了自己,她有些舍不得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八章 吃茶吃多了 皇宫内院,静玉公主倚着清明湖畔的亭柱,眉头微蹙,仿若西子捧心。她手捧一杯茶,默默地品着。厅内石桌上,摆着茶壶、茶杯,还有一把剑。 不多时,一个身材修长,中气十足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剑眉虎目,脸庞如刀削,生得一副好面孔,此人便是赵侍卫,赵青山。 “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卑职不辱使命,经过千辛万苦的调查,整整两日不停地询问,再加上……” “好了,赵侍卫,本公主记你一功。”静玉公主微微皱眉。 “尽心尽力为公主殿下办事,那是卑职的福分,卑职绝非贪功之人,还望公主明察。”赵青山一脸正气。 “好吧,你可以说说你发现了什么。”静玉公主觉得人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连脸皮都不要了,也着实不容易,微笑着说道。 看着长公主殿下一笑,赵青山浑身那叫一个舒坦,不由得裂开了嘴,嘿嘿一笑,长公主殿下真是温柔好看。 静玉公主看着有些恶心,还是忍着性子听他说。 “哦,卑职自从收到公主殿下的命令,便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夜以继日的在河边打探,直至今日,终于有了一些大的斩获,说来,不仅是我的功劳,还有我手下一帮兄弟的功劳,说来不仅是我手下一帮兄弟的功劳,还是多谢长公主殿下的栽培……” 静玉公主深吸一口气,双手微颤,强忍着…… 可是还是没忍住—— “够了!少给姑奶奶废话,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卑职卑职,你就那么点出息!快点给老娘交代有用的。”静玉公主气呼呼的说道,声音似能刺破赵青山的耳膜,尖锐而犀利。 赵青山一身冷汗直流,扑跪在了地上:“卑职该死。”心里却道,江湖人就是江湖人,爽快! “你确实该死!给你剑,你给老娘去死!”静玉公主刷地把剑丢了过去。 “呃……”赵青山流了一头汗,硬着头皮不去死,说道:“卑职千辛万苦,历经千山万水——”眼看着长公主殿下又要彪了,忙改口说道:“卑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卑职今天终于有所斩获,发现前天去过河边的有三拨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妇女,长的奇丑无比,那容貌……估计凝玉公主不会把她当成男的,第二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然了,凝玉公主不会傻到问他叫大哥哥,呃,好吧,凝玉公主不傻,于是卑职斗胆怀疑是第三拨人。”说着赵青山抬起了头,一脸献媚,献得静玉公主直反胃,仍不知。 “那第三拨人呢?别给我扯些没用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静玉公主强压着把他拉出去喂狗的冲动,也不明白为什么父皇给自己派这么一个没长脑子的货色。 “第三拨人从年龄上来说……那么长公主殿下是卑职让先说小的说还是大的说?”赵侍卫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吧,公主别冲动,会急火攻心的,卑职会心疼的。”赵青山很担心,不过担心的不是公主的心脏,而是自己的小命,他发现自己不去死,公主拿剑就刺了过来,要不是自己只觉空气一冷,剑气逼来,慌忙躲开,指不定身上那块儿零件就退休了。 “卑职办事不利,真是诚惶诚恐啊。”赵青山冷汗淋淋,忙跪着说道。 静玉公主发泄一会儿,气消了一半,也懒得理他说道:“直接说是什么人,哪儿来的。干什么吃的。” “一个是江家大少爷,一个是江家管家,一个是江家大少爷的侍女,三人都是从江家来的,估计是一伙儿的。以卑职看来这三个家伙鬼鬼祟祟,必定嫌疑最大,尤其那个江管家,面黄肌瘦,眼泡浮肿,阴阳不调,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静玉公主刚想问些什么,可是怕这家伙说多了自己折寿,也就懒得打断,继续听了下去。 “那个侍女据说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可是我没见到,有些遗憾。” “那个小少爷呢?”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江少爷听说一出现在天门路,就踢了欺行霸市的魏贤的乖孙儿一脚,就像当初江大将军扇了魏志一巴掌一样。” “然后呢。”静玉公主蛾眉轻蹙。 “然后他去了清江河,具体是去干什么吃的,卑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人说好像是江家少爷逃了出来,然后管家和丫鬟出来找了。”赵青山终于说完了,他删了又删,裁了又裁,终于把最简洁的话语传递给了长公主殿下。 赵青山见长公主殿下仍然眉头紧皱,似乎不明所以,觉得自己进言的时候到了。 “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心,以卑职看来,江家是将军世家,这年少的江家少爷必定受不了老子在军队里学来的那一套来训练自己,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眼看着管家丫鬟追来,心下绝望,就要跳江自尽,以此明志,不堪压迫。”说着,赵青山对未曾蒙面的江少爷肃然起敬。 长公主殿下也不知气的还是吓得,差点把茶水吐了出来。 “赵侍卫,你下去吧。”静玉公主双目无神,被热情的赵侍卫说的有点颓废。 “卑职为公主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无邀功之意,卑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绝不是为了那丰厚的赏赐,才这般尽心尽力……” “哪里的话,赵侍卫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真乃国之栋梁,此次立有大功,我定向父皇禀报,为表谢意,本公主以茶代酒敬赵侍卫一杯。” 长公主殿下盈盈起身,裙带翩翩,步姿袅娜,缓缓走来,赵侍卫一时呆了,哪见过公主这般美丽的风情,心里火热,浑身飘飘欲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只觉茶水从未有过的甜美,似有香气传遍肺腑,闭眼享受,忽的额头冷汗直冒,对长公主殿下说道:“卑职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哦,赵侍卫,等一等,本公主再敬你一杯。”静玉公主笑容愈发甜美,赵青山愈觉难受,心里委屈——公主,你咋的在茶里下药呢,还是泻药! “卑职肚子有些撑,一时容纳不下,将有决堤泛滥之势,若到时殃及公主千金之躯,还请公主见谅。”赵青山真后悔自己邀什么功,多说什么废话,可是总管说深宫大院,公主多耐不得寂寞,想找人聊天,让自己多说话的,自己一直谨记在心,未有丝毫遗忘,怎的公主这般折磨自己? “哦,你的意思的这杯茶我静玉公主是敬不得了?”长公主殿下不怒自威。 “不是。只是卑职喝不起。” “我说喝得起就喝得起。”长公主殿下把杯子递了过去。 赵侍卫强压着屎意,喝了下去。 “味道与第一杯相比,如何?”长公主殿下戏谑的问道。 “味道好极了。”赵侍卫快哭了。 静玉公主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吼道:“以后给老娘长只眼睛,别那么多废话,老娘可伺候不起,该死哪儿去,给我死哪儿去!这次是泻药,下次老娘高兴了给你鹤顶红,让你死个痛快,不高兴了,割了你的舌头!今个老娘心情不好不想杀人,给我滚!” 赵青山算是领教了,是哪个兔崽子说的公主殿下温柔娴淑,见之一面宛若清风拂柳,听其一音恰似黄鹂轻啼的?他奶奶的,这是吗?这是母老虎! 赵青山扭扭捏捏却像兔子一般,夹着尾巴逃跑了。 不多时,一个碎布花衣,花枝招展,乖巧可爱,白白嫩嫩的小女孩一蹦两跳的跑了过来,一脸疑惑:“姐姐,赵侍卫怎么了?” “吃多了。”静玉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哦?吃什么呀?”凝玉公主向这边桌子看过来,有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闻了闻:“好香啊,姐姐真是什么茶?”言毕,就端起了茶杯。 静玉公主一惊,忙呼道:“玉儿,别喝!” 为时已晚,小公主眯着眼睛喝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小香唇:“真好喝。” 突然,凝玉公主脸涨得通红,也不知羞的还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说道:“姐姐,我也吃多了。” 静玉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 …… 当凝玉公主完完整整的回到清明亭时,真觉得有些饿了。反正是站不起来了。小姑娘脸色惨白,明显——用力过度。 “姐姐,你真坏,干嘛让人家喝啊。难受死玉儿了。” “是你自己喝的好不好。”静玉公主也蛮委屈的。 凝玉公主一撅嘴,不理她了,好久怯怯的问道:“姐姐,大哥哥找到了吗?” 静玉公主明显一愣,没想到到现在妹妹还记得那个大哥哥,就说到:“可能找到了。” “真的?”凝玉公主大眼睛一亮,扑闪扑闪的看着静玉公主:“他在哪儿?” 他是你的未婚夫,只差父皇一道圣旨了。静玉看着可怜的妹妹,为了巩固江山,妹妹无疑是一个替代品。 “他是江家的大少爷。”静玉公主笑呵呵的说道。 “怪不得他一直说自己是小爷呢。”凝玉公主嘟囔道。 “姐姐,我们去找他吧,好不好?”凝玉公主拉着姐姐的衣袖,哀求道。 “明天吧。”静玉公主不忍拒绝,心里却道,今晚就让赵侍卫夜探江府,查一查拿妹妹链子的是不是那个小淫贼。若是——那就好办多了,反正谁也不吹亏,就是事情早办了而已。若不是——那一定不能让江家人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九章 夜探江府 江破子忙活了一天回来,看到妙妙在为少爷洗衣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那感觉如沐春风,可是时间长了,就没感觉了,这丫头怎么一直笑?江破子就蹲在一旁喝着茶,眼睛却瞄着妙妙。妙妙从洗衣服开始笑,一直到结束,脸上的笑都没停下来,也不知是不是脸皮僵硬了。江破子有些担心,就走上前去,战战兢兢的问道:“妙丫头,什么事怎么高兴?” “啊,有吗?也没什么事。”妙妙还在笑。 还没事?都成这样了!江破子哭笑不得。 夜幕垂帘,少爷早早睡了,江夫人说明天要去宁国寺上柱香,为少爷为老爷为江家祈福求平安,准许少爷出去,不过不能乱跑。于是,江晨御吃玩饭就去睡觉了,不过进谁的房间了,江破子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他也不敢再去查了,可曾记得又一次,早晨太阳都老高了,少爷迟迟不起来,江破子心里担心,可是这事本来是妙妙伺候的,自己不好去管,可是那妙妙也不知怎么了,不起来,江破子眼看着练功的时间过了,就去少爷房里催促,这一看不得了,少爷不在。江破子慌得到处乱找,见妙丫头迟迟不起来,心里恼怒,一脚踹开了妙妙的房门,哪知少爷坐在妙妙床上正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妙妙却一脸羞恼的看着自己。江破子纳闷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惹得妙妙发火了?不过少爷就是好,一句话就点破了。 “嘻嘻,妙妙,你又输了,小爷就说破烂喜欢偷看小姑娘,你不信,这下可好,他都明目张胆的跑进来了,若不是小爷在,你可是被糟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破子额头青筋突出,脸色扭曲,稀疏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这脸上装着生气相,可心里糊涂:这又是哪一出? 岂不知江少爷昨晚为了在妙妙房里睡觉,就说破烂会偷看你脱衣服睡觉,就做护花使者前来保护,妙妙自然不信,赶他出去,少爷就和她打赌,破烂要来了,从此再也不踏入妙妙闺房半步。妙妙心里高兴,就同意了。于是乎江少爷上下其手,折磨得妙妙稀里糊涂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太阳高照,妙妙刚醒来穿好衣服,江破子就跑了进来…… 要说这江破子可真够白痴的,你再怎么着急哪能直接跑进人家姑娘的闺房?妙妙是生气啊,倒不是生气江破子偷看自己——况且他也没这个胆儿,而是生气江破子怎么那么没脸没皮,大白天往人家姑娘家房里跑?这一跑,自己可就输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不能长一点脑子?她都怀疑是不是江破子和少爷主动演得这么一出,让自己难堪! 于是,江管家心中忏悔,觉得老脸的皮都被少爷撕光了,阿弥陀佛了一整天,妙妙羞得不敢出来,躲在闺房里,生怕出去了被人笑话,江少爷觉得无聊——嗯,少爷是这么对夫人说的,就跑了出去…… 夏夜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旷神怡,江破子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却是越发清醒,睡不着觉,就往后院走去,漫步在花草相间的小院里,惬意非常。 突地,一阵清脆的铃铃声出入耳朵,江破子心生警惕,忙向声源处望去,后院亭子里,妙妙一人坐着,一脸傻笑——江破子看不清楚,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也许是妙妙白天的笑影响了江破子的思维。 妙妙白衣胜雪,花容素手,月色下朦朦胧胧,那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又是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江破子忽然想起,这不是少爷从公主殿下腿上脱下来的吗,怎么到了妙妙的手上?是手上,江破子承认自己没看错。 难道是少爷送给她的?或许吧,江破子有些嫉妒,眼神有些幽怨,也明白了妙妙为啥傻乎乎的傻笑。 “我的娘啊,真是美的没天理了,看上去又温柔,真是个妙人儿,比长公主殿下强多了。”忽的江破子头顶传来一处声音,江破子心里凛然,低喝道:“谁?”纵身跳上了屋顶,当真快如雷霆。 屋顶是一名黑衣人,只留了双眼睛,泛着色迷迷的光芒。见到有人上来,忙收起了那双欠揍的眼睛,定睛看着江破子,心里遗憾,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装着一副圣人君子相。 “长公主殿下是你什么人?”江破子问道,心里隐隐不妙。 “呃,我看上的女人。”黑衣人一见这家伙见面不打先说话,那就好,他最喜欢这种懂礼貌的人了,便大言不惭的说道。反正长公主听不见,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江破子呛得差点站不稳:“阁下,好大的口气。” “莫非阁下就是淫名天下传人称江湖浪子的花枪子?”江破子问道,江湖中有没有这号人,他不知道,不过看这家伙像个淫贼不假,先探个虚实再说。 “那都是兄弟们的抬爱,哦,看阁下这幅吓死人不偿命的尊容,莫不是人称鬼见哭的不要脸大侠?” “——”江破子愣是没冲过去揍这家伙一拳:“那阁下为何不哭?” “在下不属阎王管,也不是黑白无常,阁下真是太……太……愚蠢了,连人鬼都不分。” “那老子就让你去见见黑白无常。”江破子忍不住爆发了,这家伙比自己还滑头,探不出虚实,就打得他说出来。 真是不懂礼貌,说打就打,黑衣人忙后撤两步,虚晃一招,脚步瞬移,登时如飞鸟一跃,向远处循去。江破子暗道一声可惜,足尖点地,紧追不舍,两人距离忽远忽近,空中气浪翻腾,踏过之处风声阵阵。 “看你这身老骨头,我拖不死你,想追上本侍卫,做梦。”黑衣人正是长公主殿下派来打探江家的赵青山,赵青山想不到自己刚到江府就听见了银链子的声音,心中大喜,一颗打探的心有了着落,就前去看个究竟,一看竟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姑娘亭下痴笑,那模样看的赵侍卫浑身像吸了大烟一般舒坦,飘飘欲仙,美得不着了边儿了,一时忍不住,脱口发出了自己最唯美的赞叹。哪知这江府半夜除我之外竟还有人偷窥,还是个高手,这一下子身份暴露了,只得逃跑。可这老不死的功夫着实了得,竟丝毫不落自己下乘,吴都何时隐藏了这等高手? “哼哼,跟我斗,回去再吃几年奶吧,脚步不稳,真气不匀,还想甩掉老夫。”江破子嘿嘿直笑,忽的转瞬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赵青山后背,双手灌力,猛地推出一掌,赵青山一着不慎,心里一寒,忙侧身闪过,可稍有不及,只觉一掌推在自己腰间,丹田顿时气血翻腾,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这么高,怕是不死也残了,赵青山心里怯怯的想道,自己干嘛飞这么高啊! “小子,想死吗?老夫送你一程。”江破子本没有把此人杀死的想法,只不过看着像是长公主殿下派来的大内高手,向来是为了小公主的事情,不由讥笑道。说来这长公主,江破子倒是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几次,长的花容月貌,美若天仙,让他这颗沉寂已久的心都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她是皇上养女,当今长公主殿下,再加上武艺非凡,处事公正,在武林中颇有威望。江湖人称:静玉仙子。 “大侠饶命,能否等小人写下遗书,再自行了断?大侠有所不知,小人家里一妻一妾,两小儿,还有一个老母,就这般死去,着实不甘呐。”赵青山瞎扯道。 江破子哪会上他的当,任由他下落,突然咦了一声,只见那下落的身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落在一旁树杈上,身姿游若蛟龙,当真巧妙之极。 “好一个燕落旁枝,不愧是大内高手啊。”江破子毫不掩饰赞美之意。 赵青山登时大悔,这等高手当然认得这皇家绝学,自己这般卖弄,反倒落了下乘。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不知彼百战不胜。 赵青山也不隐瞒,说道:“阁下可是江家管家江破子?” 江破子不理他:“不知长公主殿下让阁下夜探江府,所为何事?” 好吧,你装纯,不跟你一般见识,赵青山略一沉思说道:“哎呀,说来此事不便外漏,要说皇上要与江府结为亲家,也是早晚的事儿,这凝玉公主也只等江大将军回府,便要与小少爷结为连理。可这小公主不懂事,到处乱跑,前个儿差点被一个贼子给糟蹋了,当然长公主殿下可没说,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可千万别给长公主殿下说是我告诉你的。” 江破子顿时无语,这,也是大内侍卫?怎么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这些话也是能对一个外人说的,也不怕杀了头!不过看来长公主殿下认定是少爷做的了,这算是跟江家耗上了。哎,妙丫头也真是的,拿银链子显摆什么,自己当初真应该给扔了。 老天长眼啊,幸亏那凝玉公主要嫁到江府,否则少爷怕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要说这贼子也真够笨的,做完了事儿吧,也不清理现场,直接让我看了正着,虽然长公主殿下挡住了,可怎么瞒得过我这双慧眼呢?要是我,我一定不脱衣服……咳咳,阁下,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哦,长公主殿下可曾交代过不许外传此事?”江破子眉毛一扬,寒声说道,杀机顿起,此人留不得,口无遮拦,终有一日要酿成大祸的。 “阁下言重了,虽然不知那贼子什么目的,这般急切,就想生米煮成熟饭,可这银链子在江府,那贼子必是江少爷所为,呃,别生气,江少爷不是贼子,口误、口误……所以在下也没必要遮遮拦拦,反倒惹人生疑。我赵青山也是知得轻重的人,这话自然不敢乱说,此番坦白,还望阁下明白,给皇上做事,做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赵青山一脸淡然。 赵青山运功片刻,待体内真气回转,揉揉后腰道:“你这老骨头下手可真是重,今日着公主令只是为了探查银链子的下落而已,并无恶意,却不料碰到你这个瘟神!原本我回去复命,便于你江家再无瓜葛,谁知你怎么这么难缠? 其实这事说与不说与你江家无碍,这好事是你家少爷做的,可长公主殿下不知,还要为妹妹讨回公道。早知你这般难缠,当初在房顶就直接言明了事,哪须受这般委屈。” “哼,你当真欺负我江家无人?”江破子人精一样,怎看不出他的目的。 “岂敢岂敢,江管家言重了,小人自知若不是江管家手下留情,怕是我早已命归西天了。”阴谋被揭破,赵青山脸上有些挂不住。 “哼,挨了打才说,天生贱骨头!”江破子压根瞧不起这些大内侍卫,徒有虚名。 “嗯?!”赵青山不服气了,抬起头怒视着江破子,不过江破子一转过来头,他眼神马上温和了。 “在下回去复命,告辞了。” 江破子目送此人离开,心里晴朗了不少,这皇上有意偷漏此事,分明是不再追究,这厮此番前来,倒是为了安慰江家不必过于自责,毕竟肥水没流外人田嘛。江家还要感恩戴德,这皇上还真是良苦用心呐。 江破子沉吟片刻,欲转身离开,可身后一声救命却让江破子心生警惕,这厮叫什么呀?江破子远远望去,月光下朦朦胧胧,两个黑衣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你攻我守打得好不热闹。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可这是皇上的人,杀不得。江破子疾驰几步,追上去,挡在赵青山面前,摆了摆手,对对面的黑衣人说道:“幽兰姑娘,误会了。都是自己人。” 幽兰冷哼一声,却不收回剑,剑锋直指江破子,江破子心里直发毛。 “哪来的狗贼,死不足惜。”幽兰怒声说道。 “幽兰姑娘息怒,小人真不是故意为之,姑娘生得貌美,在下不由爱慕心起,多看了两眼。还请见谅。”赵青山点头哈腰,忙道歉。 江破子恶寒,哪见过这么道歉的,人家带着面纱,你怎么见得人貌美了?莫不是你企图掀人家面纱,惹来杀身之祸?那当真活该。 赵青山还纳闷呢?你一个大姑娘家黑灯瞎火的站在这儿,我好心带你回家,你拒绝也就罢了,还打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我那时的笑容不够美,眼神不够温柔?这倒值得反思! “滚!”幽兰说了一声,先行离开。 赵青山连连点头:“姑娘真是身体力行,值得……” 话音未落,剑气袭来,赵青山哪受过这等待遇,这杀气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忙急退几步,把江破子挡在了身前。江破子懊恼不已,自己救这厮干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想不到当初在夜来香用鸟人挡在自己身前,这么快就给人当了靶子。现世报来得快啊! 江破子指夹剑锋,手腕一抖,发出丝丝龙吟,只见寒光闪烁,江破子已绕过剑锋,躲闪开来。幽兰不理江破子,猛向赵青山砍去,江破子大急,这赵青山本挨了自己一掌,再受这般挨打,哪儿还受得了啊,看来幽兰姑娘真是痛下杀手了。江破子抱起赵青山连退几丈,喝道:“快走!” 赵青山才知自己玩笑开大了,想要道歉,可这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主儿,怕是自己不以死明志,难消其恨了,便依江破子所言,转身飞驰而去,那速度真是个风驰电掣。 幽兰看着那人离去,狠声说道:“这厮忒的无耻,若再见到你,不杀你,我枉为人。”幽兰香肩微颤,怕是哭了。江破子突然觉得,幽兰很可怜,或许有着不为人知得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章 宁国寺之行(一) 江夫人数着日子,怕是夫君回京还得半年之久,心下没落和孤寂又有谁知?人们只瞧得江夫人风光,哪知身后何等辛酸。 马车一路行来,向东直趋宁国寺。路过清江河,江晨御脑袋伸了出来,看着河水清澈,河边游人嬉戏,跃跃欲试。回头瞧了娘亲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忙若无其事佯睡起来。 过了清江河,马车缓行不远,停了下来,江夫人掀开帘子,遥望山头宁国寺。只闻钟声传来,余音袅袅,禅音绵绵,顿使人心境平和。江夫人一身素白,走下马车,双手合什,静心求佛。 微风拂过,衣带翩翩,宛如仙子一般,与那袅袅禅音相得益彰,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江晨御何时听得懂这些东西,只觉得耳朵被吵得难受,只想上山敲了那口大吕。可看见母亲虔诚如此,便也不敢造次。 “娘亲,我头疼,想睡一会儿。”江晨御眼一闭就躺在了马车里。 江夫人无奈,当初是谁在家的时候,活蹦乱跳的说要一起出来给爹爹祈福,到了这儿各种毛病就出来了。只是看着儿子的样子,却也不好责怪。 良久,江夫人回头道:“江管家,你和御儿就在下面呆着,妙妙,我们走。” “是,夫人。”两人点头应是。妙妙回头看了少爷一眼,提醒他别乱来,江晨御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气得妙妙直跺脚,她可真怕少爷又惹出什么乱子来了。 江夫人疾走几步,停了下来,看着江晨御说道:“御儿,不可再惹事。” 江晨御连连点头,那乖巧的模样,任谁都想忍不住亲一口。江夫人也知道管不着儿子,摇着头嫣然一笑,转身走了上去。 江破子有些发愁,觉得自己一个人看着少爷,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纵使自己武艺高超,面对这么一个滑头,也有些吃不消,总觉得浑身使不上劲。 江晨御眼看着娘亲走了上去,收起乖宝宝的模样,跑到江破子面前说道:“破烂,走,教小爷游泳去。” “少爷,不可乱来,夫人不让……”江破子忙说道。 “如果下次小爷溺水,你不在了,想让小爷淹死不成?”江晨御满肚子不满。 “——少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江破子哀求道:“咱们就安生会儿,可好?” “你不去,小爷照样去。” “——” “你不去,我就直接淹死算了。” “——” “你不去,小爷死也不会放过你。” “——” “你不去,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吧,少爷我去。”江破子想了想,回答道。只要看好少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防不如疏,多学些东西,未必是什么坏事。少爷又不是矫情的人,吃些苦头也无所谓。 说着,江晨御就蹦蹦跳跳往河边走去,江破子连忙跟了上去。 清江河宽广辽阔,碧波粼粼,河水舒缓,横贯大吴南北,孕育了这里数千年的文明。泛舟游江,当是一种风俗,行于此上,感受清凉,心境平和,一时无二。 ——当然,也淹死过不少人的…… “少爷,下水!”江破子说道。 “不会游下去干嘛?”江晨御小脑袋有些不明白,破烂好歹教自己几招怎么游才是。 “不下去怎么会游?”江破子额头两条黑线。 “鸭子没下过水,可就会游。” “——你难道不知都世界上还有一种鸭子叫旱鸭子?旱鸭子就不会游。”江破子耐心解释。 “小爷明白,你是说我就是旱鸭子,你会游泳,那你就是一只地地道道的鸭了?”江晨御为得出这个结果颇为自豪。 “好吧,我是只鸭。”江破子很无奈。其实不干这行好多年—— 江晨御走下去,往深处走去,回过头看着江破子问答:“然后呢?” “潜下去,憋着气,能有多久就撑多久。越长越好。”江破子说着,眼神却是紧张万分,生怕少爷出了什么事。 江晨御脑袋栽了进去,忽的提了出来:“破烂,真难受。呛死小爷了。” “少爷,想学会游泳,先要学会喝水。” “哦。”江晨御点完头,又沉了下去。 …… 最后无奈,江破子和衣跳了下去。少爷,你若不嫌弃老奴,老奴下水亲自教你!老奴这张脸也不要了。 江头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对着江面指指点点,只见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子在水里嬉戏玩闹,好不快活。 “破烂,你敢泼小爷,小爷把你按到水里。嘻嘻……”江晨御按着江破子的脑袋就往水里压。江破子嘿嘿一笑,顺势沉到水里,犹如鲤鱼一般,又高高跳起,溅得江晨御满脸水花。晶莹的小脸白里透红,散发着幼嫩的灵动。 “哼,小爷我也会。”江晨御言罢,栽了进去,扑腾几声又浮了出来,挑衅的看着江破子,江破子哈哈大笑,捏了把少爷的小脸,忽觉得不对,只是少爷并未在意。 …… 远观河里二人,就像爷孙一般。江破子好久没有这般高兴,也不知是水花溅得还是真的流了泪,脸上两条水痕竟是那么明显。江破子抱着少爷在水里抛来抛去,惹得江晨御大呼小叫。要说江晨御学的倒挺快,不多时,就游得有模有样。 此时岸上,两人头戴高帽,身着锦衣,一副宫里人打扮,看到河里的小孩,忙掏出怀里的画像,一看,匆匆离开。 皇宫里,静玉公主看着娇小可爱的妹妹,问道:“玉儿,还在担心大哥哥?” 凝玉公主点了点头,眼神似乎有些幽怨。 “大哥哥出去了,不在家,赵侍卫一会儿就找到了。”静玉公主淡淡说道。其实她对这个江家大少爷印象挺不好,瞧妹妹这模样,不见他一面,怕是睡着了眼睛还睁着。 这时赵青山慌忙跑了过来,跪倒喜道:“两位公主殿下,卑职不辱使命,历经千辛万苦,那个爬山涉水,终于……”赵青山说到此还停下来擦了擦汗。 “终于找到了?”凝玉公主喊道,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 赵青山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笑嘻嘻:“公主殿下真是冰雪聪明,兰质蕙心,秀外慧中,慧心巧舌……卑职羡慕之情真如滔滔江水……好吧,卑职闭嘴。”眼看着长公主殿下眼神犀利起来,剑柄颤抖起来,忙乖乖的闭了嘴。他心里纳闷为何长公主殿下随身带剑呢?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多不好。 自昨晚从江府回来,赵青山就向长公主殿下汇报了自己的英雄事迹,哪知公主殿下不待自己说完,直接问了一句小淫贼长什么样。说来惭愧,赵青山先是被妙妙那一抹倩影迷的神魂颠倒,以至于泄露了行踪,被江破子追杀招了供,又去调戏那个叫什么幽兰的姑娘,结果人家把自己砍的七荤八素,哪有机会去偷窥人家少爷的尊容。 都说女水,这话不假,可赵青山不太明白自己家的婆娘怎么和不浑自己这潭水?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话真不假,果真都是同道中人的至理名言啊。 “其实,人家没你说得那么好。”小公主乍一听有人这么夸自己,飘了起来,手捏衣角,俏脸含羞。 “呃——”赵青山终于明白了山外青山楼外楼。 “说吧,以后在我面前正常点,其实不我介意杀一个人,尤其是嘴很臭的人!”长公主殿下算是受不了了这位父皇派给自己的智勇双全、机敏过人的大内高手了。 “卑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卑职派人经过仔细打探,精心调查……要说这江少爷还得从辰时说起,那时江少爷还没有起床……” “后来呢?”凝玉公主期待的问道。静玉公主一脸无奈,这些都是废话,她瞎听个什么劲儿! “后来——当然是起床了。”赵青山脸不红心不跳。 “哦。”凝玉公主想不明白这个答案自己能猜到,怎么还问呢? “现在在哪儿?”长公主殿下问道。 “现在在清江河里。”赵青山说道。 “又去逮鱼了?不怕被淹死吗?”凝玉公主满脸好奇。 赵青山:“……” 静玉公主:“……” “姐姐,我出去了。”凝玉公主蹦蹦跳跳往外跑去,静玉公主忙跟了上去。 江晨御在水里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些累了。任由江破子抱上了岸上。坐在岸边头发湿漉漉的,紧贴额前,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的转着,小脸白里透红,小嘴喘着粗气,好一副俊俏模样。江破子坐在少爷身边,为少爷穿上衣服,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心道:这便是天伦之乐吧。 江晨御肚子有些饿,抬头看了远在山巅的宁国寺,问道:“破烂,娘亲怎么还不下来,小爷饿了。” “那老奴给你弄些吃的吧。少爷,你想吃什么?”江破子关切地问道。 “要不——”江晨御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一声:“大哥哥!” 吓了江晨御一个激灵。 转头望去,原来是前几天让抓鱼的蛮不讲理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缎花碎裙,脸色红润,明眸皓齿,娇小可爱。待她走到跟前,江晨御不理她满脸的兴奋,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娘又不要你了?” “人家想你了嘛。”凝玉公主一听,小脸顿时拉了下来,小心思有些委屈。 “哦,那条鱼真不是我捏死的,今天小爷就不给逮鱼了。”江晨御浑身乏力,又不好在江破子面前丢脸,忙说道。 静玉公主心里清朗了不少,困扰自己几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鱼果然不是死在大哥哥手里! 静玉公主抬头看见了江破子,忙打了个眼色,江破子知趣的装作不认识。要是武林中人,江破子也好打交道,可是挂上个公主的名分,江破子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 “哦,大哥哥你去哪儿,带上玉儿好不好?” “不好。”江晨御忙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为什么嘛?玉儿很听话的。” “很听话就不会到处乱跑,赶紧回家去。外面坏人多,大哥哥纵然一代武林高手,可也不能打包票保护你啊,就是那个什么——哦,对了,心有余而力不住。”江晨御连连点头,一脸遗憾。 江破子额头两条黑线,你们都不是听话的主儿。再说,少爷,您就别丢脸了,你什么时候成了武林高手,泡妞也没有这么忽悠人的。 跟在凝玉公主身后的静玉公主倒觉得这个江少爷有几分狂傲。 “你是武林高手啊,大哥哥你会打吗?” “当然。”江晨御扬起高傲的头颅,跨出几步,收腹出拳,踢腿伸脚,打的倒是有模有样,虎虎生威,煞是威风。。 “好好哦,大哥哥你真厉害。真是武林高手。”满眼的小星星。 江破子第一次为少爷感到丢脸,抬头看了看小公主身后的静玉公主,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就不为小公主感到丢人吗? 其实静玉公主想得更深一些,只见她眉头紧皱,皓腕微曲,心里直道:莫非自己七八岁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哈哈,过奖过奖。”江晨御一副江湖好汉的样子,抱拳施礼。 “大哥哥,我们去哪儿玩?”玉儿问道。 “哦,大哥哥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江晨御被人一夸,飘得没边儿了。 “哦?玉儿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吃吧。”凝玉公主问道。 “好啊。”江晨御大方了起来。江破子真想问他:“少爷,你不是说不带她吗!” 四人就这么往宁国寺山下的熙熙嚷嚷的人群里走去,赵青山倒是乐得清闲,被静玉公主留在了宫里,也许真的烦了他那张嘴吧。静玉公主出来时特地为妹妹换了身平民的服饰,自己穿着也是普通,不过却难以掩饰那耀眼的姿色。 走在路上,江破子约束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吧。江破子紧紧跟在少爷身边,生怕一个不留神,少爷拐着人家小姑娘就丢了。 静玉公主心里念着她送给妹妹的银链子,听赵侍卫说是在一个叫妙妙的丫鬟的身上,那是江少爷的侍女,也是美艳绝伦。静玉公主有些不服气,倒有一较高下的心思,只是那丫鬟似乎没有随主子出来。 来到面摊,玉儿就拉着江晨御就不走了,看着人家锅里的肉直流口水,吸了吸可爱的小琼鼻,江晨御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把小麻烦带来了? “大哥哥,那好吃吗?”玉儿两眼放光,那么大的眼睛扑闪着,晃得人眼花花的。 江晨御看着那一碗面还有锅里的肉,看了看江破子一眼,似乎在问:有钱吗?江破子老脸一红,看着少爷傻傻的笑——对不起,少爷,钱掉水里了。 玉儿看向了姐姐,似乎在问:我能吃吗? 静玉公主忙摇了摇头,异常坚定!妹妹,对不起啊,姐姐没有带钱的习惯。 “不好吃。”江晨御咽了咽口水。 “我猜也是。”小姑娘舔了舔红红的小嘴唇,违心的说道。 江晨御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说道:“破烂,那林子里不是有一家猎户吗?” 江破子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心里纳闷,怎么着,少爷想向人家借一头猎物烤着吃? “他们打得着,我们怎么不能打,走,小爷打猎去。”江晨御兴奋地说道。江破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的娘呀,你还是让我回到河里去捡钱吧——哪怕让我厚着脸皮去赊账呢。 “少爷,那里有很多老虎,还有狼,吃小孩的。”江破子忙唬道。 “又不吃你,你紧张什么?”江晨御瞥了他一眼。 “可——吃你呀。” “不是有你保护吗?要不小爷要你干什么吃的?” “——”江破子在静玉仙子面前有些丢人。 “那位大姐姐,你会武功吗?不会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江晨御看着静玉公主,拍了拍胸脯。 “小女子不会。”静玉公主盈盈转身,含笑答道,眼里满是调侃之色。这小家户好不自量力! “哦,不会啊,正好,那你和你妹妹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和破烂进那边林子里抓几只老虎吃。”江晨御哈哈一笑,说道。 静玉公主:“……” “大哥哥,你不管玉儿了吗?”小公主一噘嘴,眼眶就红了。 “不是不管,有些事情,男人做的,女人做不得。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让一个女孩子陷入危险呢?”江晨御大言不惭的说道。 是极是极!江破子只想拍手叫好,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也只有少爷说都出来,在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静玉仙子面前这番说法,不得不说,少爷的确有做少爷的理由!老奴不服不行!这等脸皮当着了得,少爷还小,假以时日,这脸皮当真会刀枪不入。 静玉公主一个趔趄,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位少爷,你小孩子胆怯,直说倒也没什么,偏偏这么多歪理,谁教的?静玉公主看向了江破子,见那家伙一脸贼笑,登时大悟,原来是这个不要脸的老狐狸教的,难怪!难怪! “那有劳了。”静玉公主微微一笑:“我和妹妹在这里等你。小弟弟,你真是个大英雄。” “姐姐——”凝玉公主不依了。可静玉公主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松。 …… 在凝玉公主一脸幽怨的注视下,江晨御带着江破子往林子里走去。这山林自山脚越往里越是密,在吴都的周边,这片林子浅处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老虎、野狼,只不过出没几只野鸡,野猪倒是极有可能。越往深处,人迹罕至,是否有野兽倒也难说。 这片林子里前几年猎户倒不少,可至今留下来的也只有卫家一户了,那老猎人名为卫六霖,居于此林中数十年,当初听说他的儿子便葬身于深山中的虎口中,留下一子。老猎人一怒之下连杀了一十三头老虎,一时威名赫赫,人称打虎王。老猎人有一把好箭,箭法刁钻不误,百步穿杨,箭箭致命。一箭双雕也算是常事儿了。至今老猎人与孙子相依为命,住在这片林子里,这里靠近吴都城郊,原本是荒凉之地,可是宁国寺作为镇国之寺,香火却旺得很,于是这片林子这面的入口倒是足迹遍布,渐渐有了些人住下来,野兽鲜有出没。 “少爷,要是让夫人知道可不太好啊。”江破子很不愿意往前走,虽然他有能力保护好少爷,可是万事总有个万一。 “哎呀,破烂,你就放心吧。”江晨御说道:“破烂,你说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是不是有些傻了,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江破子咳嗽一声,问道:“少爷,你这是何意?” “我说自己是武林高手,她就信?我说能保护她,她就相信了?”江晨御摇了摇头:“要是骗骗玉儿这个小丫头还可以,可是能骗到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我就不信了。破烂,你说那大姐姐是不是有毛病!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胸大无脑?”江晨御说完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心里松了口气,幸亏小爷的长不大。 江破子一脸恶寒,看了看周围,确定静玉仙子没有跟上来才说道:“少爷真是聪明,她们是姐妹,指不定一样的傻。”江破子胆战心惊的说道,心里有一种释放的快感,背后说武林中翘楚和当今两位公主的坏话当真是爽! 江晨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少爷,你知道那对姐妹是什么人吗?”江破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破烂,你知道,是什么人?”江晨御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是哪里来的呢,哎呀,小爷真是大意了。 “她们就是当今的两位公主殿下。”江破子低声说道,小心翼翼的看着少爷的脸色。 “哦,原来是公主啊。小爷还以为是什么人呢。那她家住哪儿?——什么?公主?!”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自林子里传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一章 宁国寺之行(二) 小公主眼看着大哥哥走进了林子里,小手揪着姐姐的衣角,眼眶里泪光闪烁,泫然欲滴。 “姐姐,我也要去,大哥哥是不是讨厌玉儿啊。”凝玉公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眼睛微红。 “玉儿这么乖,大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静玉公主揉着妹妹的小脸,疼爱的说道。 “那……那大哥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是不是玉儿太没出息了?”小公主哭了:“人家知道自己笨,可玉儿也可以学嘛,大哥哥……不要玉儿了。” 静玉公主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你们两个小孩儿才见几面,怎还扯出来谁不要谁了? “玉儿,大哥哥就那么好吗?”静玉公主问道。 “嗯。”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大哥哥,给玉儿抓鱼,还带玉儿来找吃的……大哥哥很好的。” 那你怎么不说他占你便宜,还亲了你?他带你来找吃的,还不是你求他带你来的?这会儿,他不是又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跑了?静玉公主觉得自己妹妹吃大亏了,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这个小破孩儿给骗了!这孩儿逻辑还真是不可理喻。 “你就那么喜欢和大哥哥在一起?”静玉公主试探地问道。 “嗯,可是……大哥哥不喜欢玉儿。姐姐,我怎么办。”小公主梨花带雨,俏脸晕红,楚楚可怜。 你可知道父皇就这么把你嫁给他了?静玉公主心里叹道,父皇,好狠的心哪!你一句话,就不再管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甚至不知道驸马将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你的心里似乎只有自己的江山吧。看着妹妹的模样,静玉公主更觉得妹妹可怜,不由庆幸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好歹一个自由身不受限制。 静玉公主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柔声道:“没事儿,玉儿这么乖,大哥哥会喜欢你的。你没听说大哥哥是给你打猎去了吗?” “可是玉儿想去嘛,大哥哥怎么不带上玉儿?” “——大哥哥为了不让我们的玉儿受到伤害啊。” “可是,玉儿想去嘛。”凝玉公主声音越来越低,螓首低垂。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静玉公主说道,其实她倒不信这林子里有什么能伤害到妹妹和自己的,由于好奇,倒想自己亲自进去探险一番。 “真的!”凝玉公主呼道,忽的又低下了头:“可是大哥哥说有危险的,大哥哥武功高,还是保护不了玉儿。” 你倒真相信他是个武林高手了。他那就骗个你而已,偏偏你还深信不疑。 “那姐姐有他厉害吗?”静玉公主笑着问。 凝玉公主犹豫好久,终于诚实的摇了摇头。看到姐姐脸色变得不太好,又忙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江晨御,老娘认栽了!静玉公主心里不忿,在妹妹面前又不好发怒,狠狠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没事儿,相信姐姐,姐姐也能保护你的。”静玉公主挤出一丝笑容,对妹妹说道。 凝玉公主睁得可爱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漆黑的大眼珠子里透漏着兴奋,凑到姐姐耳边轻声说道:“别让大哥哥知道哦。” 静玉公主点了点头。 凝玉公主跟着姐姐随着两人走过的路,往前摸索。林子太大,往前没走多远,岔路口接二连三的出现,静玉公主也不禁有些气馁,这样下去,怕是到天黑也找不到那两个人了。静玉公主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凝玉公主却依旧紧紧挨着姐姐,生怕丢了一般,走到这片林子里,小姑娘着实害怕得很。也就唯姐姐马首是瞻了。 忽的远处,一声‘公主’惊了小姑娘啊的大叫一声,似是回应那声‘公主’。静玉公主忙捂住了妹妹的口,却已经晚了。 “来者何人?何必躲躲闪闪?”江破子传声来,声音浑厚,刺得耳膜生疼。 凝玉公主忙哎呦一声,捂住了耳朵,静玉公主心下大怒,怒斥道:“孟老先生,好身手啊。”此话一出,那边寂静了。只听得鸟儿扑哧的飞过,落入另一枝树干。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林子里静得可怕。静玉公主忽的意识到什么,说道:“玉儿,快跟我来。” 静玉公主拉着妹妹的小手,循声跑去,可到了声源处,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静玉公主急的跺了跺脚,低声道:“好狡猾的孟云山!哼,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吗?”可举目望去,哪儿有个人影。 “姐姐,大哥哥呢?刚才是不是碰到大哥哥了?”凝玉公主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大哥哥在和我们捉迷藏呢。”静玉公主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啊,可是——大哥哥躲到哪里去了。”凝玉公主小手指头点着下巴,眼睛睁得大大,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额前几缕发丝映衬着,竟如娇嫩的花骨朵儿一般美丽可爱。 “我们找去便知道了。”静玉公主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拉着妹妹隐身在林子里,却是聚精会听着林子里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她不相信江破子能不露出一点马脚,况且他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可是—— “姐姐,那个是什么鸟儿?好漂亮啊,颜色真好看啊,姐姐,你能抓给玉儿吗?” “——” “姐姐,你看,那是什么呀,啊!好大啊,好可怕,姐姐救我……哦,对不起,姐姐,看错了,奇怪了,怎么这么大的木头?” “——” “姐姐,你看,好漂亮的鸟儿,和刚才的一样啊,她怎么会飞到这儿来?咦,它怎么停下来不飞了那是它的窝儿吗?” “闭嘴!”静玉公主受不了了。 “哦。”凝玉公主怯怯的看了姐姐一眼,乖乖的点了点头。看着妹妹好奇宝宝的样子,静玉公主觉得自己有些过火儿了,忙歉意的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可过了一会儿…… “姐姐,快看,那只鸟飞得好高啊,那是什么鸟儿呢?” “——” “姐姐,那儿有只兔子,快抓住,哎呀,跑了。”凝玉公主跺着脚,不禁紧了紧抓在静玉公主身上的小手,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抬头看到姐姐不耐烦的样子,忙收敛了,一副可怜相。 “姐姐……姐姐……”凝玉公主一直喊着,声音小心翼翼,听在耳朵里,宛如猫爪挠痒一般,甜丝丝,软绵绵的。 静玉公主听的耳朵磨出了茧子,皱眉道:“有话就说!” “你……好像踩到便便了。好大一坨哦!”说着凝玉公主漂亮的大眼睛偷瞄了静玉公主脚底一眼,朝旁边移了一移,生怕染到自己身上。 “——” …… 江晨御被江破子背在后背上,感受着破烂风驰电掣的速度,眼睛亮晶晶,兴奋不已,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飞这么快,多好! “破烂,她真的是公主么,小爷进过几次皇宫怎么没见过?” 少爷你就不怕吗?江破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少爷在听到小姑娘是公主的时候,大叫一声之后,竟哈哈大笑,说公主真够傻的,两个都是傻帽儿。吓得江破子冷汗直流。 “确实是公主,少爷。” “我还以为公主和皇上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不过如此,嘿嘿,还不如小爷。小爷改明个也弄个皇上玩玩儿。” “少爷,这话可说不得啊。”江破子忙捂住了少爷的嘴,神色慌张,背后已被汗水浸湿了个透。 “好啦,大惊小怪,小爷说说而已,小爷可对那狗屁皇上不感兴趣,小爷要和爹爹一样做个大将军。威震四海,横扫千军!”江晨御一时胸中豪情万丈。江破子现时听到狗屁皇上一惊,之后听到少爷小小年纪,这番梦想,不禁神采飞扬,大声叫好。 “破烂,我们到哪儿了?”江晨御脑袋转个不停,看着周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好玩儿。 “这——”江破子一拍额头,光顾着躲静玉仙子了,怎么把路线给忘了。江破子仔细回忆着上一次穿过的情形,似乎还路经了老猎人卫六霖的家。也只能摸索着往前走了。江破子仔细听了听,确定没人跟来,放下少爷说道:“少爷,老奴也不太清楚,这里好像没来过。……要不我们回去吧。”江破子老脸一红。 江晨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哪能回去,她们两个在后面追着呢,没抓到东西,我怎么在玉儿面前当大哥哥。” 江晨御哼了一声,蹲在地上,翻着地上的树叶,忽的站起来我问道:“破烂,上次你背小爷的时候好像经过了一个地方,你说那是猎户?” “嗯。”江破子回答的倒老实。 “那我们就去他家。”江晨御一激灵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跳着往前跑。 “少爷。”江破子忙喊了一声:“我们……迷路了。”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迷路?怎么会迷路?小爷认得路的。”江晨御声音传来。江破子眼睛一亮,跟了上去。心里却是疑惑重重:少爷不是个路痴吗? 纵使不相信少爷,也只能跟着走了,要是少爷找到了路,这当真是江破子今天最大的收获了——少爷,不是路痴! 江晨御走走停停,又看了看四周,继续往前走。江破子心里越发纳闷,当时是黑夜,他怎么知道走过什么路,路边有什么东西? 不多时,江破子眼前一亮,路径渐渐熟悉起来,离那猎户也近了。 穿过一片灌木丛,越过山头,面前炊烟袅袅,一户农家院篱笆围墙,草棚为顶,正坐落在山林高地上,四周小径通幽,交叉重叠,延伸到林子更深处。院落不大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宁静温馨。 江晨御走到门口,看到一个大男孩怀里抱着两只小狼,正逗着狼玩,心里大奇,却有些害怕,问道:“这是你家吗?” 院子里的少年约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长得浓眉大眼,鼻宽唇厚,肩宽腰细,看上去甚是雄壮,看过来那一双眼睛犀利无比,江晨御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心里有些恐惧。 “你是什么人?”少年眉毛一挑,警惕地问道,已经悄悄放下了狼崽,一只通体毛发黑亮的猎狗双目闪着残忍的光芒,站在少爷左侧,作攻击状,蓄势待发,嘴里呜呜有声。 这是狗吗?江晨御吓得缩在了江破子身后,两只眼睛偷瞄着那只狗。 “呵呵,小子收起你的那一套,把大黑叫回去,别吓着了少爷。”江破子淡淡说道,暂时把少爷怎么找到路这一个问题,留在了心里。 “哦,孟爷爷,他是谁?你说是少爷,难道他就是江大将军的儿子?”少年眼睛一亮,看着江晨御,江晨御怯心更盛,他觉得面前的大男孩看着自己,就像是一只狼在盯着猎物。 “哎,叫江爷爷吧,我也想沾沾江家的光呢。”江破子哈哈大笑,自从当了江家管家,他便如其他人一般,姓江,改名破子。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孟云山倒是在江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同住京中,静玉公主与江破子倒是相识甚早。 这卫六霖并非武林十大高手,却也算是武林中翘楚,那刁钻的箭法无不让人胆战心惊。当初江破子在他手下吃了亏,两人多次大打出手,终为知己。 江破子掌法浑厚有力,内力深厚,身手更是变幻莫测,轻功快如雷霆,然而碰到这位箭法高手,却是力不从心,毕竟江破子擅于近身攻击,而卫六霖却擅长射箭,因此江破子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哦,江爷爷,这位就是江大少爷吗?”少年改口问道。 江破子一笑,点了点头。 江晨御对江破子姓什么倒无所谓,好像做江家仆人的都是姓江,只有成了自由人才恢复自己的姓。不过,江破子倒是没有人逼他改姓,是他自愿改的,就像妙妙,江夫人待她像女儿一般,却也没给她一个姓,妙妙终究不是江家的闺女,若是她的家人来认领了,也好办些。 少年忙呵斥大黑狗蹲到一边,把狼崽放回窝里,请二人进来了。 “济儿,你爷爷哪儿去了?”江破子拉着江晨御的手往院子里走。 “爷爷今天出去打猎了,晚上才能回来。”卫济笑着说道。 来到屋子里,灶上正烧着肉,香喷喷的,江晨御也渐渐忘了胆怯,大眼睛到处乱看,鼻子嗅来嗅去,嘴里啧啧有声:“真香,也不知道什么肉。” 少年知道小男孩是江家大少爷以后,亲切了许多,听到这话,忙掀开锅,挑起一块夹到碗里,递给江晨御,说道:“这是野猪的肉,香的很,你尝尝。”少年似乎不善言辞,和陌生的孩子说这些话,脸有些不自然,笑容似乎是硬挤出来的。不过能对江晨御这般,也算是热情了。 “给我的?”江晨御怯怯的看着大男孩,指了指自己,又看看了旁边的江破子,似乎在询问。 江破子含笑点头,江晨御便接过碗,吃了起来,刚塞进嘴里,就被烫的眼泪哗哗直流。忙伸出舌头,小手扑闪扑闪的扇着。江破子莞尔轻笑,眼里满是疼爱,嘴里道:“小心些,又没人跟你抢,真是的。” 江晨御不理他,塞进去一块肉,哧溜哧溜的嚼起来,小嘴微张,样子煞是可爱。江破子看得直摇头:“这孩子。” 他却没有发现不知不觉的对江晨御的称呼已经变了,也许早在少爷出生之时,他便一直把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看待吧。相比于前半生的漂泊流浪,晚年能当上江家管家,还有这么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江破子觉得此生无憾。 那男孩子看着江家少爷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架子,心里轻松了不少,看到江少爷这副模样,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还吃吗?”男孩子接过碗,笑着问道。江晨御似乎仍有些怯,偷看了江破子一眼,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还舔了舔嘴唇。 男孩子细心,注意到了江晨御的小动作,不禁好笑,又是夹出一块,送到少爷面前让他吃。江晨御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你真好。”言罢,端起碗又吃了起来。江破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吃完,江晨御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啊?”声音有些怕。或许是因为那条狼狗着实吓得江晨御不轻。 “我叫卫济。”男孩笑着答道。他对这位江家少爷充满好感,或许是因为他爹爹正是自己最为崇拜和敬重的人吧。 “哦……”江晨御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道:“小弟江晨御。” 江破子一激灵,心里直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想当初第一次见到魏家公子时,少爷曾这么介绍:“小爷是江晨御,你是哪家的崽子?什么玩意儿生的?” “卫大哥,那大黑狗是你养的吗?” “哦,那不是狗,是我小时候,爷爷给我逮的狼。”卫济笑着说道。 “狼?!”江晨御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了看屋外蹲着的‘大黑狗’,又钻到了江破子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二章 宁国寺之行(三) 静玉公主心里很愤怒,这是哪个畜生拉的,也不自己清理干净!好歹,妹妹提醒自己,恐怕晚一点就踩上去了。感激的看了看妹妹,微微一笑。小公主俏脸红扑扑,眼神有些畏惧,却是说不出的诱人,尤其那双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姐的大眼睛,水灵灵,黑漆漆,当真是美到了极点。 线索丢了,也找不到人了。静玉公主倒是想随便自己走走,看看这片林子,说不定也能碰到那两个无耻的家伙。听说卫六霖尚且住在这片林子里,只是住在哪儿呢? 静玉公主捏了捏妹妹可爱的脸蛋儿,笑道:“走,玉儿,咱们找大哥哥去。” 凝玉公主粉嫩的小手一拍,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静玉公主忙跟了上去,林子很大,叶子很绿,鸟声绵绵,流水潺潺,在这林子里散步却别有一番惬意。小公主踩着树叶,嘴里稀里糊涂地说着静玉公主听不懂的话,小脸兴奋地渗出了丝丝香汗,看上去宛如一个可爱的精灵。 “姐姐,大哥哥跑哪去了?玉儿怎么找不到。”跑累了,玉儿想起了大哥哥,小脸有些急躁。 “大哥哥不会跑远的,咱们慢慢找,待会就找到了。” “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说不定大哥哥已经回去了,咱等着我们,大哥哥如果见不到我们,会……会生玉儿气的。”凝玉公主大眼睛一眨,眼眶红了,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簌簌落下。 “玉儿乖,好好好,我们回去,好吧,咱们从这里回去好吗?”静玉公主指了指一处自己即将探索的地方,哄到。凝玉公主不疑有他,还以为姐姐真要带自己回去,眼泪也没了,喜笑颜开的往姐姐指着的地方跑。 静玉公主顿时有种愧疚感,也有些心疼,妹妹这样总是要受骗的。 两人沿着小溪往前走,这溪水从山顶往清江河里流去,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了半山腰,大部分林子呈在眼皮底下,一片葱葱郁郁,勃勃生机,鸟语花香,当真是一处好风光。静玉公主久久不愿离去,微闭双眸,感受着微风拂面,宛如小时候娘亲的手拂过脸颊,静玉公主一时沉入其中,想到了死去的娘亲,死去的爹爹,接着师傅出现了,救了自己……慢慢地眼角湿润了。 凝玉小公主却没这份闲心,累得坐在地上,再没了公主的形象,抬起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小公主看了姐姐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四周看起来了。 咦?凝玉公主轻呼一声,看着远处林子里青烟升起,忙跑过去拉住了静玉公主的手臂,摇摆着问道:“姐姐,姐姐,哪里怎么着火了?你快看。” 静玉公主回过神来,顺着妹妹指着的地方望去,娥眉轻皱,怕不是起火了,倒像是炊烟,莫不是有户人家?还是有人点了篝火?静玉公主神色一喜,对着妹妹说道:“玉儿,走,我们找到大哥哥了。”言罢,抱着妹妹腾空飞起,脚踏云中,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凝玉公主倒是被姐姐抱惯了,也不叫了,只是紧张的看着下面。哇!好小的人哪!嘻嘻,真好玩。。 静玉公主疾点足下,踏过树枝,借力腾起,再往前去,几个来回,便离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只有数十丈。静玉公主抱紧妹妹,嘿的一声,轻声落在地上,拉着妹妹往前走去。静玉公主颇为沉稳的轻移莲步,缓缓而行,待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止住步子,拦下妹妹,侧耳倾听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忽的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静玉公主急撤几步,抽出利剑,侧身当的一声,剑花闪过,一支箭柄一分为二,落在地上,静玉公主只觉虎口微痛,心里直叹:好犀利的箭法!待静玉公主回身,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面前,少年身材高大,脸庞微宽,眼神犀利,正是那卫济。 卫济见来人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螓首蛾眉,杏眼朱唇,芙蓉玉容,端的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脸色腾的红了起来,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一箭,自己真是鲁莽了,再看到这位女子身后那位可怜的小妹妹,心里更是愧疚。这对姐妹分明是有急事路过这里,怎会是孟爷爷说的猛兽? “这位朋友真是好身手,这精准的箭法,着实了得,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卫济只当她讽刺自己黑白不分,就要人命,忙辩解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因为这里怕是有猛兽出没了,所以才尽力射出一箭,幸好姑娘无碍,否则,我卫济后悔莫及。” “阁下不必自责,我静玉也并非不晓事理之人,只是对阁下这箭法颇为好奇而已。” “哦,这是爷爷传授给在下的,在下学艺不精,只晓得一二,说来惭愧。”卫济见对面的美丽女子不责怪自己,倒是知无不答。 “哦,令太公可是卫六霖?”静玉公主急切的问道。 “正是,正是。莫不是姑娘认识我爷爷?”卫济面露喜色。 “当然,令太公箭法高明,在这天下当真是一绝啊。”静玉公主赞叹道:“小小年纪有这等功夫当真了得。”不知不觉的,静玉公主在江湖中经历多了,口气也变得老气横生。 卫济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女子把自己当做晚辈,心里别扭,很是不舒服,只是卫济向来脸皮薄,倒不好指责人家什么,一时沉默了下来。 “哦,不知卫公子是如何发现小女子的。” “这……”卫济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爷爷的一位朋友前来,告诉在下这里有动静,似有猛虎出现,在下不疑有他,就……说来惭愧。” 静玉公主脸色登时拉了下来,卫六霖的朋友除了老狐狸孟云山还会有谁?想必刚才那一箭定是那老狐狸故意捉弄自己!想到这里,静玉公主心里就想发火,这孟云山总是这么可恶,偏偏让人抓不着把柄,这时候恐怕那老狐狸怕是又要溜走了。 静玉公主急忙问道:“不知那位朋友在哪里,是否还在这院子里?” “在,在,还有江家少爷,不知姑娘是……” “哦,我妹妹认得那江家少爷,与他一并前来,岂料半路迷了路,就此分开。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静玉公主微微一笑,人畜无害,这卫济说白了也是个雏儿,经静玉公主这么一笑,还以那妩媚的一笑,卫济一呆,登时信了大半,忙不迭领着公主姐妹往院子里走去。 静玉公主撇下妹妹,几步跃起,轻点树叶,便如飞鹤一般腾空而起,眨眼间落在了卫济的小院。小院里清洁干净,静玉公主都忍不住轻赞一声,这卫济倒是细心的很。 忽的一只大……静玉公主也不知是狼还是狗,暂且认为是狗吧,这只大黑狗大吼一声,跳起就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目光幽蓝,一脸凶相,仿佛真是要吃了来人一般。静玉公主吓得一声冷汗,忙退开,娇叱道:“不知好歹的畜生!找死。”刚要拔剑,猛地想起来这是卫六霖的院子,这狗必然是卫大侠养的,杀了会让人尴尬,冷哼一声,跳上了树枝。 身后一个小男孩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狼狈的躲在树上的静玉公主哈哈大笑:“大黑,你真厉害。”这正是那江晨御! 静玉公主又羞又怒,双颊泛红,却是也不好下去,任由着那江少爷笑话。好歹卫济及时想起了什么,拉着凝玉公主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怒斥大黑一声,黑狼便乖乖的哼哼哼的扭着屁股退了回去,看着凝玉公主和树上的静玉公主仍是一脸凶相,森白的狗牙着实吓人。小公主哪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急忙躲在卫济身后,卫济脸色尴尬,对树上的静玉公主露出自以为最真诚的笑容问道:“这位姑娘可以下来了,这畜生着实不识好歹,是非不分,还望姑娘见谅。” 静玉公主冷哼一声:“本公主懒得跟一个畜生叫劲。”言罢,飞身而下,立在妹妹面前,眼神却瞄了一眼那大狗,手紧紧握着剑柄。 公主?卫济抬头看了眼前让自己心跳加速的女子,心又急跳了几下,问道:“姑娘是公主?”言罢顿觉失言,脸烫的厉害。 “哦,江湖中人哪有那么多的计较,我年长你几岁,虽与你爷爷熟识,不过——叫声姐姐我倒是不介意的。”静玉公主微微一笑说道。 “多谢公主殿下抬爱。”卫济自知两人身份相差太大,也不敢称姐姐,可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哦,参见……”卫济一时不知道凝玉公主如何称呼,登时卡了嗓子,询问的看向静玉公主。 “哦,这是我妹妹,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喜爱的女儿哦。”静玉公主倒是对这位知书达理的卫济颇有好感,笑嘻嘻的说道,心里只道这世上不识好歹的恐怕也只有那位江家大少爷了,那机灵鬼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参见凝玉公主殿下。” “免礼。”小公主愣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记住了这么一句话,脆生生的说道。 江晨御在那边笑疼了肚子:“卫大哥,真是笑死的人了。玉儿,你怎么这么说?谁教你的。” 凝玉公主见到大哥哥一喜,听到大哥哥这么一说,小脚一跺,嗔道:“大哥哥笑话人家,人家不会嘛。” 江晨御突然呆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转过了头,一会儿又转了过来,脸色却是吓得凝玉公主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害怕。 “哼,玉儿,你真不听话,我不是说好了吗,让你在林子外等着,你怎的跑了进来?身为公主殿下怎么能这样不识大体?你可知道若是出了个好歹,该如何是好?”江晨御义正言辞,说的凝玉公主一愣一愣的,静玉公主更是吓了一跳,哪见过这么嚣张的少爷,若不是你们故意想甩开我姐妹二人,我们会进来吗?同时心里更是为妹妹感到不值,你身为公主,怎的让一个普通的大少爷这般训斥,若是传出去,这脸还往哪儿搁?可想来妹妹也不知道用自己公主的身份仗势欺人,那憋得气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凝玉公主哪里想得到自己见到大哥哥,大哥哥就训斥自己,心里委屈,诱人的小嘴一撅,眼泪就决了堤,吧嗒吧嗒的掉:“人家……人家担心你嘛,人家就想看看你嘛,玉儿……玉儿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江晨御不理她,扭头看着静玉公主:“还有你。哼,身为一国长公主殿下,还是玉儿的姐姐,怎的这么不识好歹,这深山老林岂是你千金之躯便可孤身进入的,还带着妹妹,真是不识大体。”说完,这江晨御拂袖轻甩,哼了一声,还真像那么回事! 静玉公主一听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事儿,还敢跑出来示威来着?你一个小屁孩对着公主这么说话,可是要杀头的! 静玉公主又气又好笑,刚要教训着不识好歹的江家大少爷一回,忽见江破子从屋子跑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哦,这是不是静玉仙子吗,老夫在屋子里睡过了头,惭愧惭愧。”眼神里笑意连连,哪有惭愧的模样。 似乎刚看到少爷,连忙问道:“少爷,你不是喝醉了吧,怎么还发起了酒疯?” 江晨御一脸迷糊:“破烂,小爷没喝酒,怎会……”话没说完,江破子就死死捂住了少爷的嘴,心里紧张的乱跳:小少爷,过了!过了!只让你吓吓小公主就可以了,怎么连长公主一块儿骂了!你还真把自己当那么一回事儿了! “呵呵,仙子啊,少爷喝醉酒,就爱发酒疯,这卫济你也真是的,干嘛给少爷灌酒,少爷还小,怎么能喝酒呢?”江破子趁着静玉公主不在意,朝卫济眨了眨眼,一脸责怪。 卫济刚才着实被这江家少爷吓了一跳,这世上哪有这般对公主说话的,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嘛!心里也是吓得掉了魂,生怕这公主一发飚,提剑割了江少爷的脑袋。这位长公主绝对是个高手,就凭自己刚才那一箭,就能如此轻易地化解,那功夫当真了得,岂是这小少爷能抵抗得了的。 眼看着孟爷爷朝自己眨眼,登时明白了大半,敢情这小少爷出来显摆过了头,好笑之下,说道:“孟……江爷爷,我只是见少爷可爱善良,一时欣喜,就拿出了爷爷的酿花酒让他尝一尝,怎知会这样。”静玉公主回头看去,卫济一脸愧色。 这卫济也不是个善茬啊!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己今天真是遇人不淑啊!两位公主被这三人玩的团团转,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偏又心里窝火无处可发,真是气人! “哼,算我静玉看错人了。”静玉公主美目怒火将喷,拉起妹妹的手,说道:“玉儿,我们回去。” “可是,大哥哥在这里啊。”小公主可怜兮兮的说道。 静玉公主真想吼妹妹一声,你的大哥哥心思不正,歪而不纯,整天的没大没小,他——那破少爷有什么好!想一想,静玉公主又泄气了,妹妹没什么朋友,就遇见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大哥哥,当真是记在了心里,也不知是好是坏。再说妹妹怕是真要嫁给这个顽劣不堪的少爷了,自己还能怎么样了。 可是静玉公主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身为堂堂公主,哪受过这般待遇!大手拉小手,站在原地,谁也不理谁。 “姐姐,不要生气嘛,大哥哥喝醉了……好可怜啊。”小公主娇嫩的小嘴一张一兮,长长的睫毛随着大眼睛一眨便一跳,那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静玉公主见着妹妹这模样,也不好责怪什么,心里更是心疼得很,狠狠地瞪了对面主仆二人,回过头,又瞪了卫济一眼,这才踏步往屋里走去。 江晨御看着两人走进屋子,看了江晨御一眼,说道:“破烂,小爷刚才说的不好吗?” 江破子刚才心脏没吓得跳出来,这时见少爷问起,思考良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竖起了大拇指:“真好!” 忽的江破子眉毛一挑,低声对江晨御说道:“少爷,现在继续演,记住,你醉了。” “哦,原来如此,破烂又加戏了。”江晨御心道,两眼兴奋地放光。 “少爷,别乱来。”卫济看了江晨御一眼,忙提醒道。这公主可不是好惹的,怕是爷爷回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可经不起这四个人折腾。 公主国色天香,闭月羞花,当真是美到了极点,卫济每当看到公主那惊艳的容颜,心都不争气的急跳,不过——江少爷有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三章 宁国寺之行(四) 进了屋子,静玉公主闻到饭香,却不好张口,小公主哪管什么好不好意思,看着装着歪歪斜斜走进来的江晨御一眼,指着锅,哀求道:“大哥哥,我饿了。” “这是我炖的!”卫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好像这也是我家,卫济心里不满的吼道。 “那下次别乱跑,听到了没有?”江晨御一下子清醒了。 “哦。”凝玉公主乖乖的答道,忽的问道:“大哥哥,你酒醒了?” 这江晨御没喝过酒,也没见别人醉过,装的实在不怎么样,别人一问话,老底就漏了。 江破子见静玉仙子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理都不理。都是老江湖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脸皮何等之厚,直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哦,……那当然,本少爷天纵之才,一点小酒怎能难倒我?笑话。”江晨御大言不惭。 江破子回头看了瞪过来的静玉仙子,一脸无辜,似乎在说:“这不是我教的,少爷在吹牛这方面确实是天纵之才。” 静玉公主早就料到,无奈的撇了撇嘴。 “哇,大哥哥你真厉害。”凝玉公主两眼小星星亮晶晶,闪啊闪…… “对不起,这不是我教的。”静玉公主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吐了出来,眼神里满是无奈的看着江破子。江破子强自镇定,心思急转,皇上真是英明,这两人一个爱吹,一个爱捧,果真是天生的一对! 卫济倒是沉静了许多,只不过是咳嗽了几声,忙着给公主少爷夹肉。 “那……吃吧,小心烫。不信你看。”说着江晨御张开自己的红突突的小嘴,伸出舌头让凝玉公主看。凝玉公主一看,可不是,好像都肿了——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大哥哥说是就是了:“真的,好像都肿了,大哥哥疼不疼?”凝玉公主小脸关切不已,惹得静玉公主一阵郁闷。 “玉儿给你吹吹。”说着,脖子前伸,幼嫩的红唇呼呼地吹了起来。两个小屁孩嘴对着嘴……这一次没碰到,不过伸了舌头—— 江破子直感叹:现世报,来得快啊,想当初你在江边欺负人家,今个主动让人家占便宜。 “玉儿,坐好!”静玉公主脸色有些不自然,呵斥道。 “姐姐,你不讲理,大哥哥疼了嘛。” “——”静玉公主有种负罪感。或许我真的错了,但是……我宁愿一错再错! 江晨御忽然觉得小姑娘对自己很好,她一直叫自己大哥哥,自己一直骗她好像不太对。阿弥陀佛,孔子爷爷,这是最后一次。 卫济还是在夹肉,我是局外人,这一切与我何干—— “玉儿,整天大哥哥大哥哥的叫,不太好。”江晨御略一沉思,说道。见小姑娘小嘴一撅,忙接着说道:“我叫江晨御,这个‘御’字。”江晨御在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你以后就叫我——御哥哥吧。” “哦。”凝玉公主咽下那口香喷喷的肉,舔了舔嘴唇,心里直道原来是这个名字,我那天还以为也是叫玉儿呢。江晨御也不知是看着人家小嘴诱人,还是肉香,也舔了舔嘴唇——礼尚往来。 凝玉公主眼珠子骨碌转了半天,忽的整了整衣服,螓首微低,腼腆的说道:“小女子吴凝玉,见过御哥哥。” 静玉公主鸡皮疙瘩浑身起,连筷子都差掉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妹妹,这些是谁教她的,还是那个飞人? 江破子咳嗽一声,说道:“凝玉公主殿下真是知书达理……”说完扒饭—— “嗳,玉儿真乖。”江晨御粗线条,大神经,倒无所谓。 凝玉公主呆了一会儿,又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江晨御,低声道:“御哥哥。”声音柔美,甜腻腻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嗯。有事儿?”江晨御停止扒饭,抬头问道。 “没事。”凝玉公主展颜一笑,江晨御想上去捏一把,于是就伸手捏了一把,真滑—— 凝玉公主甜甜一笑,继续吃饭。静玉公主觉得好像自己吃亏一样,心里老大不乐意,拿着筷子直捣碗底。 过了一会儿…… “御哥哥——”凝玉公主腻声道。 “嗯。什么事儿?” “没事儿。”凝玉公主甜甜一笑,低头扒饭。 江晨御捏了捏她小脸,静玉公主没来得及阻止。 过了一会儿…… “御哥哥——” “……” 过了一会儿…… “御哥哥——”凝玉公主小脸被江晨御捏的有点红。 江晨御手有点困,捏脸捏的,一拍桌子,说道:“吃饭!”心道,你脸都不疼? “哦。”凝玉公主不叫了,乖乖点头。开始吃饭了,大眼睛偷瞄着江晨御,还在笑。 江破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饭,不是食物难吃,实在是两个小屁孩在身边,卿卿我我,温声细语,你喊一声,我捏一下,这样,谁吃得下? 走出房间,江破子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卫济待公主少爷小手拉着走出房门,才跟了出来,心里有些疑惑,倒不是吃了这么多肉,而是为什么长公主殿下用过的碗怎么那么多裂缝?难道吃饭还用真气? 卫济把吃剩下的骨头倒给大黑,江晨御好奇,蹲在一边看。 静玉公主觉得少了些什么,突然想起来,妹妹不在自己身边了,此刻跟在江晨御身后了,似乎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江晨御的衣角。 静玉公主就不明白了,你怕,来姐姐这儿,干嘛抓着他不放,他能保护你?想着在林子外妹妹承认自己没有江晨御的武功高时,心里就气愤。 “御哥哥,那是大狗狗吗?” “不是,是狼!” “狼?!”凝玉公主一惊呼,吓了所有人一跳,大黑狗猛地起身盯着凝玉公主,似乎觉得这小姑娘不错,眼光倒没有盯着静玉公主时那么凶狠,不过凝玉公主还是吓哭了,抱着江晨御就是不放,江晨御觉得自己应该保护玉儿,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安慰道:“玉儿,别怕,有大哥哥在。” 静玉公主这才知道这是一条狼,听到妹妹的哭声,忙跑过去。只见妹妹躲在江晨御怀里,江晨御正在柔声安慰,放下心来,突然之间觉得这个江少爷除了顽皮一些,倒是可爱的紧。 卫济忙说道:“公主别怕,这狼不咬人的。平时都是带去林子里抓些其他动物回来的。” 江晨御眼前一亮,说道:“酒足饭饱啊,卫大哥,我们打猎去吧。” 卫济露出为难之色,其实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叫自己大哥的江家少爷,口直心快,聪明伶俐。可是这江少爷那公主殿下都是千金之躯,有个好歹自己如何负责得了? 江破子忙拉过少爷,说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怕是夫人已经下山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打猎下回来时再说吧。要是回去晚了,免得夫人责怪才是。” 江晨御脸色黯淡了下来,低着头,一会儿抬起头坚定道:“卫大哥,怕娘亲担心,我先回去了,来日方长,到时候,我江晨御来了,你一定要教教我射箭,我也想打两只野猪来。” 卫济被说的眼眶一热,拍着江晨御肩膀说道:“好兄弟,这里随时欢迎你,到时候我卫济绝不藏拙,倾力相授。” “谢谢你,卫大哥。”江晨御朝卫济一笑说道:“我走了。” 江晨御转过身,跟着江破子就出了院子。两公主紧紧跟着走了出去。 凝玉公主本来是来找大哥哥的,大哥哥走了,她也就跟着走了,静玉公主见妹妹走了,虽没见到卫六霖有些遗憾,也只得跟着回去。 卫济呆呆的望着静玉公主的倩影,良久回过身来,叹口气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子里。 按着原路走回,江破子紧跟着少爷,倒是静玉公主颇为疑惑,这江少爷不是个路痴吗?怎的认识路了?江晨御走走停停,不多时就出了林子。清江河流水潺潺,林子外河边热闹非凡,与那林子里的宁静倒是两个极端。 江晨御转过身看着凝玉公主,笑道:“玉儿,我要回去了,今日哥哥没给你打到猎物,改日一定给你活捉个,我江晨御说话算话,说到做到。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你父皇担心。” 玉儿眼睛微红,哽咽道:“御哥哥,玉儿不想离开你,我们还能再见吗?”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小手紧抓着江晨御的衣角。 “当然了,玉儿乖,和姐姐回去吧,到时候我出来,一定带上你。”江晨御也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狠狠地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自己怎么能哭呢,有什么好哭的,都怪玉儿,没事哭什么? “再见了,玉儿。”言罢,江晨御转身离开,头不再会。男子汉当断则断!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江破子紧紧跟在江晨御身后,心里面不禁对少爷有些佩服,小小年纪这般果断,不愧为江天的后人。不过感慨之余,江破子倒对少爷是否认得回去的路极为有兴趣,少爷是路痴,这是吴都见过少爷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追溯这件事情恐怕要到两年前,当时江少爷才八岁,第一次偷跑出去,当时江天在家,看着大儿子跑出去,也没怎么责怪,反倒安慰江夫人说,小孩子顽皮,长大才有出息。江天和江破子带着几位家丁在吴都分开寻找,江破子走到江府没多远,就在玄门看到了少爷,刚要上前去抱着,却被一人按着肩头,动弹不得,回头一看正是江天。江天看着江破子满脸疑惑,笑道:“先看看御儿在干什么,他总不会平白无故跑出来的。”江破子一听觉得也是,也就跟在少爷身后不远处,可是少爷总是左转右转,四处乱窜,也不见他往回家的路上走。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江破子隐隐听到了少爷哭声,心疼不已,询问的看着江天,江天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他自己做的事,就得让他知道不对。” 江晨御也不怎的,从玄门转到了凯门,眼瞧着从江府后院的街上走过,也不说推门进去。江天待人谦和,吴都百姓对这位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充满敬意,便听从大将军的吩咐,分布在路口,看着少爷往哪里走。江晨御哭的小脸梨花带雨,忙问路边的叔叔阿姨:“家在哪里。”可这些人听了江天的吩咐,只告诉江晨御往哪个方向走,就是不带路,可这江少爷一到路口,就迷糊了,总走不对地方。最后蹲在路口嚎啕大哭。 江破子急了,忙跑了过去,江晨御抱着江破子就大哭。江破子就问少爷怎么不回家,哭什么呀? 江晨御说自己不认识路。江破子就问,不是有人给你指路吗?江晨御小脸羞愧说道,自己不知道怎么了走过的路也不认识,刚走过就记不住了。 这江天一听,忙带着儿子走几段路,可不是,自家儿子不识得路,江天也不知该哭该笑,最后笑着说道:“算了,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吧,要真是个路痴,也说不定不是什么坏事呢。” 这件事一闹,江家大少爷是个路痴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成为了百姓饭后茶间的话题,有同情者,有觉得大惊小怪者,连皇上听完就想笑。 江破子看着少爷仍在前面走,也不多问,紧紧跟着,想看看少爷怎么走回去。 突然,江晨御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江破子问道:“破烂,往哪儿走,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呃,继续向前走。”江破子说道,心里更是疑惑,少爷若不认得路,怎么在林子走出来的? “少爷,你这会儿怎么不识得路了?”江破子问道:“在林子里,你不是知道路吗?” “啊?”江晨御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前几天你带我跑进林子里时,不是往左边走嘛,刚才那会儿玉儿和漂亮的大姐姐发现了我们,你就一直往右跑,所以往左拐,就找到路了呀。” “可这……外面,小爷就不知道往……哪儿走了。”江晨御支支吾吾的说道,眼珠子乱瞟,江破子猛的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扭过头看着少爷,问道:“少爷,这东西南北你分不清吗?” “东西南北?”江晨御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小爷……哪知道什么东西南北,不就只有前后左右嘛。破烂你真啰嗦。” 江破子闻言,心头一亮,可再看向少爷却有一丝同情,这江家少爷哪是不识得路啊,分明只是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嘛,告诉他前后左右,走一遍路,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要说这世上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多不胜数,偏偏少爷被当做了路痴,想起两年前江天的所作所为,江破子陡然明白了一切。 老爷为了儿子可真是良苦用心啊。这吴都若都知道少爷是个路痴,这长大了,又怎么能子承父业?将军能是路痴吗? 功高震主这个道理经历了凉西屠杀案的老爷怎会不明白,只怕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吧。可偏偏皇上力排众议,让老爷稳坐将军位,只怕是老爷整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想来老爷在赌啊,在赌皇上对他的信任,独自留下孤儿寡母在吴都,自己孤身一人呆在北沙,虽然贵为将军,可在皇上面前依然命如草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中人多是反对老爷一人独领大军,只怕皇上若想让老爷死,只需下一道旨,这江家便被满门抄斩。可皇上偏偏不让老爷隐居归田,这吴天霸真是好手段啊。 想来现在这江家二子,一个白痴,一个路痴,这虎父却有两个不成器的孩子,这江家算是后继无人了,江家只这江天一人,那吴天霸恐怕是睡觉都会笑吧。 “少爷,你不认得路,就别乱跑,若丢了,夫人可又要骂人了。”江破子大声笑道。 “不就是不认路嘛,有什么好笑的。”江晨御说道,声音低了下来,面色羞红。想来他也知道这事情丢人吧。 江破子微微一笑,若少爷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路痴,老爷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不让少爷到处乱跑这一条规矩,真是必要啊。若是少爷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事情,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可现在,少爷也真是可怜啊。 江破子叹了口气,跟着少爷往前走去,忽的脚步停下来,心底寒意升起,若这大少爷路痴是老爷一手策划,那二少爷的白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四章 宁国寺之行(五) 江夫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往上走,不多时额头已布满细细的汗珠,江夫人虽是练武之身,但荒废多年,又是多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当真是累得慌。妙妙小时便跟着江破子练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再加上少爷到处乱跑,倒是习惯了这长途跋涉。 江夫人轻拭汗水,扭头看着妙妙问道:“妙妙,这里上山还有多远?” 妙妙往上跑了几步,朝前张望一阵子,急急跑下来说道:“夫人,快了,过了这个小山头,就要到了。” 妙妙俏脸生晕,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几缕青丝紧贴额前,身着淡黄色的缎花碎布裙,一白色的绣花鞋,看上去娥娜翩跹,俏丽多姿。 妙妙本对夫人非要一人步行至宁国寺颇为不满,尤其看着身旁经过的人都请了轿子的。可看着夫人一脸虔诚,一步一步往上走,心里被感染了一般,也就跟着走了。 夫人说,心诚则灵,只有心怀敬意,才能达成愿望。妙妙看到夫人虔诚的样子,心里也不禁祈祷,夫人能够美梦成真。 妙妙也如夫人一般虔诚,因为她心里也有一个祈求,是关于少爷的。心诚则灵,我妙妙满怀敬意,只希望神灵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走着走着,江夫人已经是气喘吁吁,妙妙见状,忙过来扶着夫人,江夫人摆摆手道:“不碍事的。” 瞧着宁国寺渐渐清晰,江夫人双手合什,嘴里喃喃有声,却是听不清楚,妙妙感同身受一般,脸色凝重,神色真诚。 宁国寺内传来阵阵钟声,钟声悠扬,禅音绵绵,古柏遮天蔽日,这深山古刹内曲径通幽,香客络绎不绝,初入寺内,一股肃穆庄重之感油然而生。江夫人面色肃然,走入其中,大佛慈眉善目,眼含笑意,手捻佛珠,虽是久经风雨,却依然栩栩如生,居高临下之态宛如睥睨众生一般,让人臣服。江夫人取香敬上,轻跪佛前,双手合十,螓首微低。 妙妙也如夫人一样跪在蒲团上,仰望佛祖,双目清澈,心里默念:希望佛祖保佑少爷一辈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妙妙原本不信你的,若是真的少爷快快乐乐,我便每日敬你一炷香。 良久,妙妙回过头,看到夫人仍跪在佛前,连那洁白的脸颊上落了香灰也不知,青丝遮面,眼睑微垂,只怕是心神都交与那佛祖了。 突然,江夫人美目微开,轻启朱唇,嘴里喃喃有声:“愿佛祖保佑江家平安,保佑我的儿子无忧无虑,保佑夫君平安归来……”江夫人弯腰下身,额头轻触蒲团,妙妙突然有一种感觉,夫人好可怜! …… 刚出房门,一老僧便拦住江夫人,只道一声阿弥陀佛,又说道:“江夫人远道而来,令敝寺蓬荜生辉,老衲这厢有礼了。江夫人这边请。” “有劳大师了。”江夫人双手合什,淡淡道。 妙妙怕夫人有事,要跟上,却被江夫人拦了下来。江夫人绕过古色古香的前寺,来到后院,这里树木葱郁,鸟语花香,极为清净。 江夫人走进大厅,那老僧往椅子上一坐,喝了口茶,说道:“江夫人此番前来,不知又有何事?” 江夫人淡淡一笑,说道:“你这和尚做得倒也惬意。” “夫人哪里话,若不是那道圣旨,我花信子怎会落到这种地步,还是那花和尚自在啊,酒肉穿上过,佛祖心中留。想当年云游四海之时,我花信子也是名声显赫,可就这名声靠不住,转眼二十年过,江湖中人又有谁认得当年叱咤风云的花中禽兽……呃,不,护花使者花信子?” “我见那圣上待你也不薄,整日里不都是大鱼大肉伺候?” “咳咳,那个,江夫人,这里是佛门重地,切不可辱没了佛祖,阿弥陀佛,老衲善他个哉的。”老僧老脸一红。 江夫人微微一叹息,也不理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 “江夫人可是为江大将军祈福而来?” 江夫人神色黯淡,依然不说话,算是默认。 “江夫人明知佛祖无用,为何仍来求佛?”老僧沉声道:“人各有天命,这生死谁也预料不到,江大将军武艺高超,智慧非凡,自保不在话下,江夫人何必过于担心呢。” “雪殷此番前来,只希望大师指点一二。” “呵呵,鲁小姐见外了,你还是像十多年前叫我花和尚听得顺耳。”老僧笑着说道。 “那是雪殷年幼不懂事,还望大师海涵。” “哎,转眼二十年,不知你今日可愿意随我学这佛学?” 江夫人轻摇头,笑道:“若是重回当年,我鲁雪殷定会跟随大师,可今日雪殷恐怕抽身不得。”说着江夫人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我自知你无心,却仍是死心不改。也算我花信子遭了一报。”老僧摆摆手道:“江夫人不必过于担心,这朝中暗潮涌动,皇上若是心思转变,我自会帮上你一把,魏丞相当年救我一命,我这番为朝廷做事,算是报答魏丞相救命之恩,江大人若是一心为民,老衲自会帮他一把。” 江夫人自知他只是敷衍自己,却也无可奈何,仿佛一瞬间疲劳了许多,淡淡道:“多谢大师指点,雪殷告辞了。” 江夫人盈盈起身,却是步履蹒跚,慢慢消失在门口。花信子看着昔日花一般的少女如今这般多愁善感,不禁心中大叹。 江夫人心中不安越来越重,回想着夫君两个月前离开时的话语,心里更是惶恐。 “我此次前往北沙恐怕多时不回吴都,若江家发生什么事,求于宁国寺花信子便可保我江家周全。” 如今这花信子这般对我敷衍了事,他如何保得了江家?夫君离开前,那一席话怎不说的清楚,为何这般不明不白?难道连夫君都不能自已吗? 江夫人眼里泪花闪烁,她想不明白,夫君忠君爱国,不求名不求利,为何遭奸人妒忌?夫君只怕功高震主,愿意让贤,不再征战,为何皇上却便让夫君远去北沙?大吴好男儿万万千,为何只有夫君做得了将军,别人做不得? 江夫人泪如雨下,无力的靠在墙角,神色凄凉,宛若即将飘零的雪莲,竟是那般的苍凉…… 正在这时,寺院那茂密的树中猛的射出一只利箭,哧的一声,穿破树叶,朝江夫人射来,箭头淬着蓝光,箭尖犀利,如毒蛇吐信,眨眼之间,已到了江夫人心口…… 异变突生,江夫人哪有什么准备,待回头看时,箭已经到了跟前,江夫人纵使武功不俗,哪躲闪的开,箭已经刺破了衣服…… 叮……箭头发出一声轻吟,偏了方向,落在江夫人身旁,一枚佛珠断裂成两半,吧的一声落地。 花信子阿弥陀佛一声,已赶来。指着那葱郁的树叶,喝道:“哪来的刺客,快些出来,免得老衲杀生。”话音未落,又是一支利箭,花信子佛珠轻弹,却是未能击落,撤步身子一闪,单手握着箭柄蹬蹬的退了两步,劲道却比刚才大了许多,花信子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丹田一时气血翻腾,接着嘴里就是一甜。花信子连忙运气,稳定心神,护在江夫人身前。 若是方才一箭便是这般力道,怕是那江夫人已经魂归西天了,花信子吓了一身冷汗,不禁又惊又怒:“好大的劲道,贼人还不受死。”言罢,拈花一指,佛珠似比那箭还要快上几分,连发五颗,颗颗劲道十足,蹭蹭的飞向那树叶里。只听得扑扑几声,那贼人似是中了佛珠,忍不住闷哼一声,吱呀一声,树叶散开,一黑衣人手持利剑,剑刃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花信子暗道,这贼人怕是要杀人灭口了。 花信子前行一步,双手胸前运功,大喝一声,一掌推出,那贼人身子一顿,半空身子扭转,利剑仍是朝江夫人刺去,花信子忙护到江夫人身前,单手双指夹着剑刃,一扭,那贼人倒是机灵,身子随之一转,抽出剑身,花信子见一招不胜,忙前移两步,弹出佛珠敲在黑衣人剑柄上,趁着这一瞬,左手虚空推出一掌,黑衣人来不及躲闪,登的向后翻去,直撞在一棵大树上,震得树叶纷纷落下。黑衣人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眼里闪着寒光,对着江夫人和花信子一扫,冷哼一声,便急点脚下,飞上了树,钻入树枝间消失不见了。 花信子眼瞧着黑衣人离开,却未来得及阻拦,狠狠地跺了跺脚,直道可惜。这黑衣人一击不中,便抽身离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次放过,下次有谁救得了江夫人呢? 花信子回头看到江夫人惊魂未定,急忙问道:“夫人可有事,这真是老衲忽视了” 江夫人刚才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脑海里闪过夫君和孩子的面容,只是一瞬,听得叮的一声,箭头偏了方向。 江夫人恍若隔世,好久回过神来,稳定心思,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若不是大师及时赶到,恐怕雪殷早已……” “哎,江夫人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是老衲大意了。”花信子急忙打断江夫人的话,悔恨不已,心里却也是疑惑的很,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寺院里刺杀江夫人?有这般身手的人又会是谁呢?为何要刺杀江夫人?这一个个疑惑出现在花信子脑海里,他对江夫人的安危却更是担心。 江夫人看在心里,宽慰道:“大师多虑了,方才只是雪殷一时失神,又孤身一身,才让那贼人得了手,若是平时,那贼人定然讨不到好处。” 花信子看了江夫人一眼,叹道:“那江夫人多保重。老衲一定尽力彻查此事,还江夫人一个交待。” 江夫人见花信子如此决绝,也不好说什么,行了一礼道:“如此,有劳大师了。雪殷有事,先行告退了。” “江夫人慢走,一路小心。”花信子双手合什,却不忘提醒江夫人一句。 江夫人行走几步却觉胸口微痛,想必是刚才那黑衣人利箭刺破衣服,被箭气所伤吧。走过来正见妙妙在寺院里走来走去,样子甚是急躁。妙妙回头见夫人回来,一脸喜色的跑了上去,喊道:“夫人。” 江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去吧。”心口衣襟已破,江夫人下意识的紧了紧,却不料被妙妙看了个正着,妙妙神色一慌,失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被树枝划破了衣服。”江夫人仍是微微一笑。 妙妙看了看江夫人衣服上的破洞,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紧咬着玉唇,看了江夫人一眼,没说话。 “夫人,我们回去吧。少爷应该等不及了。” 江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宁国寺,心里叹了口气,径直走下了山。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妙妙发现夫人总是捂着胸口,怕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夫人不说,妙妙也不好揣测,妙妙心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再说夫人那么小心的人,怎么可能被树枝划破衣服呢。若是夫人骗了自己,明显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这件事——至少不愿意让少爷知道这件事。还有,走进后院的那个老秃驴怎么没出来。 花信子此刻正在后院疗伤,刚才轻敌,那一箭差点害了自己性命,饶是败了那黑衣人,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花信子打坐良久,方才舒了口气,额头细汗密布,心里却在琢磨:是谁对江夫人如此大的仇恨?这恐怕要问江家得罪了什么人吧。哎,可纵观大吴,江大将军怕是得罪了许多的文官,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闹得文武两家大,弄得满朝文武多是对江天不满,好在魏丞相待人谦和,不予计较,方才使得大吴将相和,大吴国泰民安。 花信子想至此就一阵唏嘘,当初若非魏丞相救自己一命,怕是自己早已经不在了,这份恩情终生难报啊。皇上下旨让自己这个花和尚坐上这宁国寺住持,想来多半是丞相不愿自己离去,才借此挽留吧。 花信子回过神,看着地上方才运功吐得一口鲜血,眼里一阵迷茫,刺杀江夫人的贼人身法高明,是个一流的杀手,一次不中,怕是要接二连三的刺杀了。江大将军远在北沙,江家无一人,皇上派去保护的侍卫怕是不中用。可是要找出这刺客怕是难上加难呐。 花信子来到刚才打斗之地,只见得落叶一地,两柄断箭落在走廊上,花信子蹲下去捡起断箭闻了一闻,眉头大皱,这贼人当真是狠呐,这等剧毒怕是沾身即死,饶是闻一闻,就觉得头昏。花信子行走江湖多年,却不知这毒究竟为何物所炼,中原似乎没有此物,莫不是大金人? 花信子心里一惊,若是江天在北沙与大金作战,这大金人反而前来刺杀将军府的人,如此让江天有了牵制,怕是对大吴极为不利。江夫人向来行事小心,行踪必有所隐蔽,可是这大金人对江夫人行踪如此了解,只怕潜伏在吴都绝非一日两日了,或者……江家本有内奸! 花信子豁然起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五章 五毒 夜幕垂下,江夫人只觉得心口的肌肤疼得难受,难道白日里那一箭刺到了自己身上?江夫人仔细看了一番,并未发现没有伤口,肌肤颜色也正常。当下,放下心来,唤来妙妙,让她把破损的口子缝补一下。妙妙正对白日里夫人的奇怪举动甚是疑惑,此刻拿下衣服就出了房门,回到自己屋子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破绽,就缝补了起来。缝补完打了结,埋头正欲咬断那线头,忽觉得头猛地一昏,差点跌倒在地上。妙妙过神来,只觉得奇怪,只是再看那衣服仍是看不出破绽,便又要低头去咬。忽的想起了什么,在缝补处一闻,又觉得头昏的厉害,心里吓了一身冷汗,自己刚才昏倒莫不是因为这里的问题? 妙妙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着越是睡不着,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来到江破子的房门口,轻叩起来。 “谁?”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喝声。江破子警惕性极高,门外微有动静,便和衣下了床。刚才躺在床上想了想白天自己的担心,却否定了。大少爷的路痴老爷骗了所有人,可是二少爷的高烧老爷却下不了手啊。自己身在江湖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一时错怪老爷着实有些惭愧。 “我,妙妙。”屋外妙妙轻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紧张。 妙妙!?江破子眉毛一挑,身子不自在起来,一时间心中如巨浪翻腾:这小妮子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这要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少爷还不活劈了我! “那个……妙丫头,这三更半夜的……不太好吧。再说,你都是少爷的人了,我实在不敢下手……”江破子没敢开门,小心翼翼的对门外的妙妙说道。 “……”妙妙刚才心有急事,倒把这一茬忘了。此刻经江破子点醒,俏脸一阵发烫,当真是又羞又怒,颤声道:“我知道,我找你有急事,快开门。” 江破子踌躇半天,心道人家黄花大姑娘都不怕,我一个老头子怕什么。一狠心,打开了门,探出个脑袋来,支支吾吾道:“妙丫头,睡不着,你应该去少爷房间里……” 妙妙一听脸更是烫得难以自持,银牙紧咬,俏脸生晕,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一恼,拿起夫人的衣服,就朝江破子脑袋上扔去:“你个老不死,真不要脸。” 我冤枉啊,我只是好心提醒,以免走错了门。江破子心里委屈,慢悠悠的拿下衣服,似乎挺香——江破子顿时尴尬无比,夫人的衣服,这又是哪一出? 不对!江破子狠狠地闻了一闻,摸索一阵,看到缝补处,脸色一变。妙妙看着江管家这副模样,更是气愤,仿佛亵渎了自己心里的女神,怒气冲冲的问道:“江破子,你干什么!” “妙丫头,这是夫人的衣服?”江破子一脸严肃,倒不似开玩笑,妙妙想来了自己的目的,忙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江破子语气凝重起来。作为长者的威严一时暴露无疑,妙妙还没有见过江破子这幅样子,心里胆怯,嘴上硬抗道:“今天夫人说在宁国寺被树枝刮破了衣服,就让我缝一缝。” “为何到现在才说!你这丫鬟怎么当的!”江破子斥责道。 妙妙不知江破子为何如此生气,被这么莫名其妙训斥一顿,心里更是委屈,眼眶一红,泪珠子就在里面打转了。 “夫人又不与我说,我怎的知道。我是刚刚缝补衣服,险些昏了过去,才觉得蹊跷,前来问你嘛。” 江破子也觉得自己刚才语气过了头,又怕惊醒了旁人,压低声音问道:“夫人可还好?可曾有异样?” “夫人睡下时还好,不过夫人好像捂着胸口……”妙妙指了指衣服的破洞:“莫不是什么东西打到了夫人?” “夫人被刺杀了。” “什么?”妙妙吓了一跳,失声喊道。 江破子不理她,淡淡道:“这上面残留的东西叫五花毒,这五花产于连云山脉,乃是一株五朵花,朵朵娇艳芬芳,偏偏取其花液聚之一处为剧毒,体破沾之即死。” 妙妙一慌问道:“那夫人怎么办。这可有解药?” 江破子看了她一眼道:“想来那人只是刺破夫人衣服,夫人便躲开了,夫人作痛,大概是肌肤侵染了这毒液。夫人应该未被刺伤,尚无大碍,但须及时清除这衣物的毒液。” “啊?哦,那我给夫人说去。”妙妙一时慌了神,忙不迭向夫人房间跑去。 江破子没来得及阻止,妙妙就推门进去了,江破子走到夫人门口。也不敢进去,就站在门口,屋里说什么话倒是没听的清楚。一会儿妙妙满脸通红的走了出来,看了江破子一眼道:“夫人待会儿出来。” 江破子也觉得有些尴尬,两人一时没话可说,江破子习惯性的咳嗽了一声。一会儿江夫人着衣走了出来,面色平静,说道:“你们随来到书房来。” 入了书房,江破子连忙道:“夫人身体安好?” 江夫人本不知如何是好,既然江破子问及此事,倒也不再隐瞒:“江管家不必担心,那贼人一箭未刺中我,被宁国寺住持救下,我并无大碍。”接着就把今天在宁国寺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妙妙和江破子听的一阵心跳,着实有些后怕。 “宁国寺住持?”江破子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 “哦,说来这人我倒是认识,当年也是和你江管家一样叱咤风云的人物,武林中人称花和尚。” 花和尚?江破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和愤怒。 “你可说一说这五花毒是怎么回事?”江夫人问道。 江破子见江夫人面容虽是憔悴,却并没有中毒迹象,松了口气道:“这五花毒剧烈无比,唯一的解药便是这花所结的五花果。五花果一样是剧毒,可二者天生相克,生于同一株植物,倒也奇特。这五花果要想长成,却离不开这五花,若是有人摘取了这五花酿成毒液,那这株五花便不能再结果。所以这五花毒着实无解。异株五花果亦可解毒,却不能根除。” “这五花生于连云山脉极寒之地,却要阳光充足才能开花结果,珍贵稀少。”江破子想起夫人中了一箭,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夫人来自北沙,可曾听说过五毒掌?” 江夫人点了点头道:“你且说下去。” “这五毒掌并非什么绝世武功,只是所练这武功的人的双手需要每日在这花液里浸润一个时辰,十余年才可练成,练成之人只须与人对出一掌,对方便要中毒,若是被这练五毒掌之人真气所伤,怕是一辈子都要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那扁鹤也无能为力了。不过,这练就五毒掌之人,手掌却不能受伤。如若伤口渗血,此人一样中五花毒身亡。” 江破子说完见二人沉吟,接着问道:“夫人,那贼人射出的一箭可还在宁国寺。” “若是没人清理,应该还在。要不明日我派人取来?” “要不明日老奴亲自去一趟吧。”江破子说道。 江夫人略一沉吟道:“这样也好,你且小心些。” “是,夫人。“江破子微微欠身道,接着略一沉吟问道:“夫人,你可知道那贼人是什么模样?” 江夫人想了半天,仍是毫无头绪,摇摇头道:“只是一身黑衣,便看不出别的来。花信子大师打了那贼人一掌,那人就跑掉了。” “这五花毒生在连云山脉北侧,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这大吴只怕不会有人有,所以……”江破子一顿说道:“这很有可能是大金人所为。” 江夫人听至此,娇躯一震,抬头看着江破子,瞬间明白了许多。 江破子似乎看透了江夫人的想法,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既然那贼人只是箭上淬毒,只要防着这一手,料那贼人也是无可奈何。再说夫人这次是大意了,要是小心些,那贼人想必难以得逞。” 江夫人疲惫的摇了摇头,道:“只怕那贼人对御儿、风儿下手,这该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担心,饶是老奴一死,也要护少爷周全。”江破子坚定地说道。 走出书房,妙妙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破子,问道:“我怎的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种害人的东西。” 江破子微微一笑道:“不止是你,怕是夫人也不知道有五花这种东西。众人都知道五毒掌,却不知道如何练成,还以为这种功法本身拥有这种功效呢。怕是花信子当年为收夫人为徒,行走北沙多年,也不知道这五花。”提到花信子,江破子一脸讥诮。 “那你怎的知道?” “我?我也是偶然得知,当年我孤身前往连云山探险,曾遇到一奇人。那人自成大夫,带着儿子走遍连云山脉,寻找此物炼药,正巧被我救了一命,便于我说了这五花,闻过一次,差点昏了过去,这种味道怕是终身难忘。”江破子回忆往昔,思绪万千。 物是人非英雄老,谁人不忆当年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六章 再出逃 江晨御此刻正恼火呢,大清早的,干嘛宣自己入宫?也不知道皇上那老头子怎么想的。大夏天的,江晨御却穿戴整齐,小皮靴锃亮锃亮,身着白灰色的锦衣,头发紧束,几丝散落在脸颊,配上那张正不满撅着的小嘴,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江晨御额头渗出丝丝细汗,对皇上那老头子的不满更甚,终于到了御书房,江晨御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就是不进去,哼了一声。屋内嘎巴一声,毛笔被摆在了砚台上,御书房内传来哈哈大笑声,江晨御听着心里更是不舒服,索性脱掉外套只留下里面的短袖衫,又哼了一声。 这时屋内走出一位黄袍裹身的人,来人年至不惑,方脸浓眉,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透漏出一股威严之气,浑身上下散发的雍容之气不言而喻,只是看上去,此人眼里血丝隐现,面容略显憔悴。此人正是当今圣上吴天霸,来人捋了捋胡须,一脸慈祥的看着江晨御,满眼笑意。 “哦,这不是江家小当家,怎的在这里坐着了?” “哎呦,脚崴了,这皇宫太大了,小爷……我绕迷了。咦,这是哪里呀?”江晨御一脸无辜,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四周乱看,就是不看皇上。 皇上额头冒起两条黑线,板着脸看着江晨御,那股威严之气登时强烈了很多。江晨御心里一怕,就瞄了皇上一眼,往后退了一步,嘴上还不服气:“就会吓唬人,以大欺小。” 皇上见吓他不着,叹了口气,蹲下去,摸着江晨御小脑袋,说道:“怎么了,对你皇帝伯伯很不满意?” “哪有大清早让人跑来的,太阳那么大,小爷又不认识路,也不敢乱走,还不热死个人。”江晨御嘟囔着小嘴,那委屈都写脸上了。 皇上哈哈一笑,憔悴之色似乎去了很多,捏了捏他的小脸,说道:“小家伙,公主可惦记着你呢。要不是她催着我,我哪敢去打搅你的美梦啊。” “那是。”江晨御自以为很帅的甩了甩额前的头发,看的皇上一阵皱眉——这都是跟谁学的? “不知是哪位公主邀请在下?” “哪位?”皇上一脸愕然:“你认为是哪位呢?” “大的太凶,小的太笨,我实在想不出来,莫不是第三位温柔点又聪明点的?” “——”还有这么评价公主的,世界上那个人不说公主是千金之躯,天之骄子?一个太凶,一个太笨!好大的胃口!皇上佯怒:“小小年纪,你知道个屁,朕的大女儿有威严,小女儿乖巧懂事,那你说的那么不堪?当诛!” 江晨御想了好一会儿,仍是不太明白,一脸疑惑的问道:“皇上伯伯,威严不就是凶么?乖巧懂事……说明就是个听话的笨蛋呀!” “——”皇上这个憋屈啊。正不知如何惩戒这不懂规矩的小子,远处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娇憨可爱,身边跟着一位绝色女子和一位十二三岁的男孩。 “御哥哥。”远处小姑娘喊了一声,突然啊了一声,捂着小嘴,急急躲在了女子身后,大眼睛瞄着皇上,眼神怯怯:“父……皇。” 静玉公主看着妹妹的样子好笑,却走上前说道:“静儿参见父皇。” “孩儿参见父皇。”男孩子正是吴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凝玉公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姐姐身后移步出来,摆了摆衣裙,怯怯的说道:“玉儿参见父皇。”那模样真是乖巧。 皇上看了小女儿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玉儿,你御哥哥来了。”皇上的话里有着酸意。 “哦。”玉儿乖乖的点点头,大眼睛时不时瞄江晨御,再看看皇上。 “父皇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皇上说完摸了摸江晨御的脑袋,转身进了御书房。 江晨御无奈的看了凝玉公主一眼,叹了口气:“玉儿,过来。” 凝玉公主一喜,乐乐的跑了上去,脸上的两个小酒窝甜甜的笑了出来。静玉公主看着就不是滋味,现在玉儿都这般听话了,将来若是嫁到了江家,还不委屈死? “你就那么想御哥哥?”江晨御半眯着眼睛,说道。眼皮半拉着,似是没睡醒。 “嗯。”凝玉公主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昨天梦到御哥哥了。玉儿好高兴。” 看着凝玉公主一脸的兴奋,江晨御突然之间不忍心对她发牢骚了,也不困了,还有些喜滋滋的。 我就说嘛,小爷从来就是人见人爱。江晨御开心的笑了。 “御哥哥,我带你去后面玩。”凝玉公主拉着江晨御的小手,往后面跑了过去,没有皇上在,凝玉公主完全无视姐姐和哥哥。 江晨御回头微微一笑道:“美人儿姐姐,小爷走了。嘻嘻——” 静玉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却有种浑身有劲使不出来的的感觉。这不是江湖,不能快意恩仇的!自己若是打了那江少爷,说不定还是虐待儿童! 吴厉委屈,怎么没给我打招呼,好歹我还是太子呢。看了静玉公主一眼,眼神有些畏惧,却饱含着不满:“姐姐,为什么妹妹都能出去勾搭男人,我就不能出去勾搭小姑娘?” “什么!再说一遍!”静玉公主正在气头上,听这么一句话,差点跳起来。 “没……没什么。”吴厉往后退了一退,摆摆手,谄媚的笑了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再说一遍?笑话!姐姐一生气,那我可就不是太子了,是孙子。 不行啊,这不民主,姐姐太霸道了。姐姐还偏心,瞧不起男人,只准许女人糟蹋男人,不允许男人糟蹋——不,疼爱女人。吴厉看和远处渐渐消失的两个身影,一脸没落,心里默念:兄弟,一路走好!有其姐必有其妹,这话是先贤经过惨痛的教训总结出来的哲理,你——可要悠着点……活着回来! 江晨御一路跟着凝玉公主跑到御花园,眼前一亮,蝴蝶翩翩,游戏花间,鸟语啾啾,林中穿梭,百花齐放,清香扑鼻。江晨御深吸一口气,啊的喊了一声,就蹦蹦跳跳的进了花间。凝玉公主看着御哥哥高兴,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跟着啊了一声,也跑了进去。两个小孩儿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闹着,玩得好不欢快。一会儿躲猫猫,一会儿爬高上低,整个御花园遍布了两个小孩的足迹。 累了,江晨御坐在一处草地上歇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凝玉公主香汗淋漓,却是看着江晨御笑,笑得很好看。江晨御见她一直傻笑,说道:“玉儿,别傻笑!” 凝玉公主摇摇头,又羞涩低下了头,小手摆弄着衣角,样子扭扭捏捏,好久抬起头看着江晨御说道:“御哥哥,你真好。” 江晨御看着她还是在笑,心里一暖,也笑了:“以后大哥哥会一直来陪你玩。” “御哥哥,你真好。”凝玉公主突然哭了:“姐姐不愿陪我玩,父皇也不理我,就你愿意陪玉儿玩。” 江晨御见不得女人哭,先前妙妙哭了,他也跟着哭了,这会儿却哭不出来,觉得哭出来也有些丢脸,忙伸出小手擦掉玉儿脸上的泪珠,学着妙妙安慰自己一样,说道:“玉儿乖,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凝玉公主抽噎一声,摇着头,自个儿擦掉泪水,笑着看着江晨御说道:“御哥哥,你真好。玉儿喜欢和你在一起。” “嗯。”江晨御点了点头:“我也喜欢和你玩。” 魏仁这几天都在生闷气,江晨御打了自己,爹爹和爷爷都不管,自己想出去报仇,爷爷也不许,难道这亏就白吃了? 说来江晨御已经不是第一次欺负魏仁了,当初江晨御第一眼看到魏仁就觉得魏仁不是好东西,心里很是讨厌,从此看到魏仁做什么恶事,都要插上一脚,要是不解恨,就打他一顿。时间一长,魏仁心里不由得对江晨御产生了恐惧感,每当见到江晨御就想绕道走,可是身为丞相的孙子,又不许给爷爷丢脸,只得硬着头皮上。虽然多次都有人护着自己,让江晨御讨不到好处,可魏仁觉得自己依然丢人,骨子里的傲气让他受不了这种屈辱。 这日魏仁闲着无聊就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直往清江河,并不是下河去,倒是因为河边有一个赌场,说来江晨御和魏仁都是常客,赌资倒不多,不过着实好玩。魏仁一到,他发觉自己总是赢,别人都不能从他手里拿走一个铜子,这让他被江晨御弄得不好的心情有所缓解。 赌场里多数人认得魏公子,魏仁初入赌场时,曾经输了一回,结果闹得大哭,赢的人吓得把钱还了回来,不过最终却断了两条胳膊。自打这件事情后,魏仁再也没输过,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兴致,直到自己请江晨御前来赌博,结果自己输的一塌糊涂,从此更是迷恋这种游戏,想从江晨御身上抢回场子,不过却是赢得少得可怜。每当赢了江晨御一回,魏仁心里就兴奋不已,好似把江晨御摧残了一般。 赌场主刘刀子是个重情重义的角色,要不也不会开这么个赌场,刘刀子正义行事,不管身份高贵还是低微,只要赢了就能让你把钱带出去,这也使得这赌场生意极好。刘刀子不参与赌博,却是提供这么个场子,从中收取些场费。这魏公子开始只卷银子往回跑,不过后来这赌场开不下去了。魏仁还算知道竭泽而渔不好,后来就直接交了费用。 魏仁进入赌场,地方不大,却是很干净,只是酒气熏人。刘刀子脸上两条疤痕,据说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所以人们也常常叫他二刀子。 魏仁闻着酒气,捂住了鼻子,抬起头四周看了一眼,看到刘刀子坐在一个赌桌旁边,脸色阴沉,加上两条泛着粉红色的长疤,把脸分成了三半,每当魏仁看到刘刀子的时候,心里总是止不住的打颤。刘刀子脸庞消瘦黝黑,双目闪着阴冷,或许性格使然之,刘刀子不爱说话。 刘刀子当过壮丁,由于找不到他的家人,据说在战乱中死了,刘刀子就住在了吴都。 刘刀子转过头,看到魏仁,走了过来,恭敬道:“魏公子。” 魏仁嗯了一声说道:“刘刀子,今日本公子只是来玩玩。” 刘刀子看了魏仁一眼,心里只道,你哪次来不是说只是玩玩,可哪次走的时候不带走大把大把的银子? 刘刀子心里感叹,别人来还好说,可偏偏你这魏公子来了,就坏了这规矩,别人一赢你就闹,谁敢拿走你的钱?你这是来砸场子啊。 “哦,魏公子请自便。” 魏仁一摆手对身边的人说道:“咱们来,就图个高兴,先把该交的钱交了。”魏仁身边一壮汉,从身上拿出几个铜钱,丢给了刘刀子,刘刀子哈腰忙伸手接过,那人嘴角扬起一丝讥诮,偏偏离刘刀子手差一截的地方,松了手,几个铜子吧嗒吧嗒落在了地上。那人哼了一声,转身跟着魏仁走进了场子里。刘刀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嘴角直抽搐,最终紧握双拳,平静了下来,弯腰捡起铜子,转身离开。 刘刀子走出赌场,一人便跟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大哥。” 刘刀子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那两道刀疤更是吓人:“胡强,去找江少爷,就不信治不了这魏仁。” “可——这……恐怕不太合适。”胡强有些为难,自己跑去江家找人家少爷,这可能吗?那还不是被人家一脚给踹了出来? “有什么可怕的,江少爷与我们有个约定,你只需在江府门前学猫叫,便有人出来接应。” “大哥,可这样一来,就挑起了两家的矛盾,对我们赌场没什么好处,要是魏守城一怒之下,封了这赌场,那我们……” “叫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废话!”刘刀子轻斥道,或许觉得口气有些重,接着道:“这是江少爷的吩咐,一切我自有分寸。” 胡强犹豫了好一阵子,叹了口气,牵来一匹马,骑上绝尘而去。 胡强骑马驰到江府后院,翻身跳上一棵大树,喵的叫了好几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跑了过来,俏脸微红,看着树上的人道:“你就是那赌场的人么?” 女孩声音悦耳好听,胡强不知怎的,就觉得这女孩子亲切,笑道:“你便是那喵咪么?” 女孩正是妙妙,闻言心里恼怒,喵咪也是你能叫的么?不过也真是的,少爷干嘛拿自己的外号作为暗号? “哼,别不识好歹,当真以为江家人好欺负!喵咪也是你能喊的?”妙妙俏脸一板,瞪着胡强。 胡强脸一红,打了个哈哈,心里直道,怕是自己惹恼了人家,看来这喵咪,只能学着叫,却是说不得啊。 “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丝毫不敬,若是有了过错,道个歉则个先?”胡强歉意道,见妙妙虽不理自己,却也没反驳,怕是气也消了,就问道:“江少爷可在?刘大哥找他有事儿。” “哪个刘大哥?就是刀疤男么?”妙妙问道。 “——”胡强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少爷不在,皇上传到宫里去了,你若找他,就到宫里去吧。”妙妙说道,语气还是不善。 胡强不知道妙妙说的是实话,还是在骗自己,刚要再问,却听妙妙道:“夫人找我了,我先走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来找少爷,惹了麻烦,你担当得起吗?”说罢,妙妙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妙妙边跑嘴里边嘟囔道:“那刀疤男好不懂规矩,长得偏偏凶神恶煞,还要来骗着少爷给他罩场子。哼——真是不识好歹。”想着想着,妙妙想到了少爷,不知道少爷在宫里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怎的一天不见,心里就少了些什么呢? 胡强呆在原地,无奈的摊了摊手,这可怎么办?真去宫里找江少爷?哼——,我吃多了吧。 胡强上马,倒是松了口气,至少江家少爷不在,也会少了许多麻烦,只是委屈了大哥。他那么倔的人怎么受得了那种屈辱? 胡强散步一般往回走,倒不急着向大哥汇报,最好等魏仁走了再回去,大哥要怪罪自己自己也好说是去宫里找少爷了。可是没走多远,胡强就头疼了,没碰到江少爷,倒是碰到另一个瘟神了。 来人十三四岁,神色匆匆,时不时四周张望,脸庞略显幼稚青涩,却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 “太子殿下,您今个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胡强忙跳下马行了个礼,皱着眉轻声说道。这个瘟神倒不是赌场的常客,却是烟花之地常客,偏偏什么都不懂,还偏要是花魁的入幕之宾。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哎呀呀,嘿嘿,要不是江晨御去了宫里陪妹妹去,我哪这么容易跑出来,嘿嘿,那江晨御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带着妹妹私奔了。”吴厉兴致勃勃的说道:“害的父皇好找,也就顾不上我了,于是……” 吴厉说道这儿,语气一顿,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愁容:“我是担心妹妹安危啊,那江晨御指不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我是心急如焚,可父皇就是不准许我出来,我没办法,只能偷偷跑出来,寻找妹妹。我这当哥哥真够可怜的。”吴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胡强身上擦,胡强偏又不敢躲闪,只能心里安慰:好歹这也是龙液。搜集起来,说不定将来还能卖得好价钱。 吴厉继续道:“这江晨御真不是个东西,他把妹妹带出来,说不定就会害了妹妹,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吴厉正气凛然,胡强不得不浑身一震,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草民愿跟随太子殿下寻找公主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孤要的就是你这样忠信之人。”吴厉开怀大乐,拍了拍胡强的肩膀,胡强比吴厉大有十一二岁,个子也高上许多,这一拍,弄得胡强尴尬不已,只是惧于太子淫威,不得不一副心安理的模样。 吴厉神色一紧,沉声道:“这江晨御绝不是好鸟,呃,不是个善茬,妹妹丽质天生,虽然年幼,假以时日,必定比那花魁更美丽,若是江晨御把妹妹卖到那怡春楼,说不定能赚上不少银子。嘿嘿,这真是一桩好生意……”吴厉不由的忘我般笑了起来。 胡强却是越听越明白了,敢情这太子殿下是一点都不担心小公主,还能想到拿妹妹做生意——也算大义灭亲了。 “咳咳——”吴厉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正接着说道:“若是江晨御把妹妹拐卖到那烟花之地,怕是妹妹一辈子都毁了,这可如何是好?”吴厉一抬头,看着胡强,严肃道:“如此情况危机,胡兄弟,你武功高强,乃一代豪杰,旷古烁今,绝无仅有,天下第一,也只能靠你了,我们这就前去救妹妹。还是先去怡春楼好,之后再去桃花苑。胡大哥,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真是英明。太子殿下叫草民小强就好了,这胡大哥愧不敢当。”胡强听到太子殿下说自己武功高强,心里一惊,听到之后的话,却松了口气。原来太子殿下只是随便夸的。 只是胡强迷茫了,这太子是去救妹妹么?那江少爷很明显只是带着小公主跑出来玩,孩子心性到你嘴里怎的就成了拐卖公主的罪过了? 吴厉往前走几步,忽的停下来,道:“这一去怕是要多时寻不到妹妹,若是在那烟花之地呆的时间长了,小强你可要给孤做个证明才是。” 胡强再笨,也听明白了,当下保证道:“太子殿下放心,草民一定尽力寻找公主,太子殿下你一路劳累,可先行在怡春楼歇息片刻。草民自会派人打听,有了结果定会及时通报太子殿下,只是这寻人太难,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心急才是。” “嗯,如此甚好,甚好。”吴厉骑上胡强的马,一脸喜色,眉毛上扬,回头说道:“我关心妹妹,先前去探个究竟,你且慢慢寻去。”言罢,扬鞭而去。 胡强看着那一骑绝尘,心道这下怕是不找到江少爷也不成了。若是找不到,太子殿下一生气,怕是命都没了——好歹做做样子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七章 再往宁国寺 江破子出发较晚,雇了辆马车,来到宁国寺时,已到了半晌。烈日当空,江破子爬到宁国寺时,已是满头大汗,拭去额头的汗水,听着寺院内绵延不绝的阿弥陀佛声,就是一脸讥诮。 花信子么?一条走狗! 江破子走进寺院,按着夫人所说的来到打斗的地点,抬头望过去,那几棵树的枝叶却已经是枯黄,江破子饶是知道这五花毒毒性之烈,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叹道:好霸道的毒液! 除了那枯黄的树叶,地上空无一物,干干净净,怕是早已经被打扫走了。江破子见四下无人,腾空疾驰几步,飞上那枝干,四周望去,忽见得一丝暗红色的血迹,早已经凝固,显然是昨日留下来的。再看去,却没有了丝毫线索。江破子心里叹了口气,忽的想起了什么,跳下树干,径直走向了后院,一脚踹了禅房大门。 花信子正闭眼冥想,被人打断,阿弥陀佛一声缓缓起身,抬头看了江破子一眼,便不再言语。 “这不是花和尚么?怎么当着住持就不见了踪影,害得我好找啊,若非夫人无意间提起你,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知道宁国寺住持竟是你花信子。难道做了恶事,皈依佛门就目空一切,看破红尘了?”江破子一脸冷笑。 “阿弥陀佛,孟施主别来无恙,这佛门净地……” “少跟我废话,快说,当年的凉西城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信子心头一颤,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花信子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叹口气道:“当年江大人带兵不严,手下人进入凉西城屠杀了那数千平民……”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江破子额头青筋暴起,揪着花信子衣领吼道:“当年我就在江大将军帐中,军中士兵并无有所行动,江大将军为了不扰民,离那凉西城十里扎营,又怎会入城,你给我老实交代。” 花信子两眼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那江大将军可曾在军中?” 江破子突然一僵,松了手。那时大将军被人调虎离山,与自己前往山中追那贼人,可是这事说与谁听?谁又会信呢? 花信子接着道:“我花信子虽不是善人,但当年之事却是我亲眼所见,纵然不信,你又能奈何?” 江破子凄惨一笑,道:“好啊,花信子,枉我多年信任你,却不料你竟是那魏贤一条走狗,当年之事你到底不肯说么?我孟云山一家真是死的活该啊。”江破子不知不觉间,已经老泪纵横,忆起当年全家横死刀下,想起妻儿孙儿死前那惊恐无助的眼神,江破子心里绝望,不由大痛,忽的大声笑道:“哈哈……好好好,好一个花信子,当年我孟云山不长眼睛,信错了人,今日见了你,我定要说个明白。从今,我江破子与你花信子恩断义绝!” 江破子言罢,浊泪犹在,形容枯槁的脸上平添几分苍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花信子听着江破子的话,颤抖不止的糙手捻着佛珠,嘴里哆嗦,直念佛经,只听啪的一声佛珠散落一地。花信子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 江破子双目无神,呆呆的站着,好一会儿转身决然离开—— “云山兄——”忽的花信子颤着音呼道。 江破子身子一顿,只听花信子道:“这山路崎岖,你多加小心。” 江破子漫无目地走出宁国寺,突然身后一位小沙弥,急急跟上来道:“施主请留步。” 江破子转过身,寒着脸看着小沙弥,小沙弥看着面前老人犀利的眼神,心里害怕,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这是住持送于施主的,说是若对施主有用便留下,若不用扔了也未尝不可。” 江破子眼睛一亮,看着小沙弥手里的箭矢,想来这便是昨日留下的了,本以为线索断了,却不料这箭矢留了下来,只是这花信子为何又送与我?难道他也在调查此事?可笑!江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这混蛋插手了。 江破子冷哼一声,接过小沙弥手里的断箭,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住持,莫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便拆了这宁国寺!” 小沙弥吓了一跳,阿弥陀佛一声,忙跑了回去。 花信子坐在蒲团上,停下了手里捻着的佛珠,似是累了很多,微闭着眼,眼前便浮现出当年凉西城一夜被屠的场景,那时凉西城被周镐大军占领,听说江天率军前来,一日之内便撤了个干净,谁知半夜江家军突如其来,进城便杀了凉西城的百姓。自己便是被那江天所伤,纵然自己觉得不像江天所为,可是自己看见的事实确实如此,又怎能为了江天随意编排事实?虽然不知江天这副做派究其何因,可确是江天所为不假。做了便要承认,这江天身为一代豪杰,又是何苦呢?只是为了那一身荣耀? 云山问自己事实,自己又去问谁事实呢?纵使自己不相信是江天所为,可这天下人呢?自己一生最信忠义,答应了江天,若江家不保,即使自己一死也要护江家一个周全,可这事实却是不容扭曲啊。自己又怎么能对不起凉西城数千百姓呢? 凉西屠杀案就像魔咒一般时时刻刻飘荡在花信子心中,那死去百姓的场景,那孤独绝望的眼神…… 花信子一时心中苦闷,不由敲起了木鱼,沉闷而又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佛语直撼心灵,花信子双目微闭,仿佛要驱除心中杂念一般,大声道:“阿弥陀佛!”声音在禅房传出,远远飘去…… 江破子下山,细心地把断箭包裹起来藏于包裹里,坐上马车缓缓驶向西天门,江破子坐在马车里一时恍惚,想起当年老爷说的话:我做事无愧于心,何惧天下人。清者自清,终有一天会有个清白,孟大侠,你何必在意别人呢? 是呵!江大将军可以不在意,可是我江破子不能!莫说老爷救了自己一命,待自己如父亲一般,老爷一生为民请命,战功卓著,护我大吴平安十多年,令大金闻风丧胆。如此英豪怎能死于流言蜚语? 莫不是老爷有感于危机重重,怎会提醒自己万事小心?君子不欺暗室,唯有小人难防啊! 马车一路行来,江破子跳下马车,行至偏僻处,看着手里的惊雷,终是没有放出来,而是拿着包裹急匆匆赶往天门路深处,这里草屋林立,破败不堪,却是飞鸟云集,鸣声啾啾,人至处,拍翅纷飞。这里尤其鸽子甚众,咕咕声此起彼伏。江破子穿过这一片地域,浑身上下不是鸟屎就是鸟毛,气得胡子直抖:这些不懂规矩的畜生! 面前是一间茅草房,却比其他的大得多,院落里杂乱不堪,鸟屎遍地,一只雄鹰立于房顶,模样甚至吓人,那双犀利的眼神仿佛把来人都当成了猎物。尤其见到江破子似是有仇一般,羽毛直立,弓着身子,若是江破子一个不慎便要啄瞎了他的眼睛。 江破子心有畏惧,也不进去,站在门口喊道:“鸟人,快快出来。” 良久不见得屋子里动静,江破子心里微怒,踢起一块石头,只听得砰地一声那只雄鹰翅膀尚未展开,就被砸中了脑袋,咕噜地滚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这时房门打开,白胡子老头匆匆走出来,一脸怒容的看着江破子,刚要大骂,看到江破子阴沉的着脸甚是吓人,心里一虚,便没了气势,嘟囔道:“又把俺老头的乖宝宝砸晕了,就会仗着功夫欺负鸟。” “江夫人怕是死了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好心情呐!”江破子一脸讥诮的怒斥道。 白胡子老头显然吃了一惊,脸色一变,惊道:“什么?” 江破子冷哼一声,一抖包裹,四根断箭散落一地,白胡子老头捡起箭矢沉声道:“谁干的?” 江破子这才叹了口气,道:“夫人宁国寺遇刺,被……一个老和尚救下,我又不在,怎么知道是谁?”接着江破子就将昨日发生在宁国寺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胡子老头一阵唏嘘,叹道:“雪殷怎的这般不小心,哎,也怪她,做事太过谨慎,反而有了破绽,江天还是意气风发,她怎的就这般多愁善感。” 江破子不服气道:“还不是为了江家,二少爷成了那样,夫人心里有愧,老爷整天都死里来活里去,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一介女子怎受得了这种打击?” 白胡子老头良久不语,默默一叹。低头看着手里的断箭。 “那老和尚……是花信子么?”白胡子老头探头问道。 “怎的你们都知道,偏偏瞒着我一人么?”江破子心里大怒,揪着白胡子老头的衣领道:“那花信子是非不分,若不是他作了伪证,江大将军怎么会囚于牢笼!” 白胡子老头不理他的无理,淡淡道:“江天怕是也知道花信子在宁国寺,他怎的不告诉你?” 江破子猛地一震,松开了手。是啊,老爷定然是知道的,可为何不说于我? “天儿说得对,你易冲动,常因感情用事,江天怕你坏事,方才有意隐瞒。花信子就事论事,并无过错,偏你寻他数十年,却是忍不下当初那口气啊。江天有意隐瞒,怕也是为了你好啊。”白胡子老头感慨道。 江破子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感动,依然不服气地说道:“你不也一样倔强,黑白不分,却偏偏自以为是,做错了事又不敢承认,否则又怎会像今天一样?” 白胡子老头面色尴尬,摆了摆手道:“当年的事是我冲动了,做的不对,不提也罢。今日能这般,也好得多了。”白胡子老头想起当年之事,也是感慨万千。 良久,白胡子老头看了看箭头泛着蓝光,问道:“这毒似是没见过,这味道也难闻得很呐。” “这就是五花毒。”江破子叹口气说道。 白胡子老头面色一沉,思索良久才道:“连云五花毒么?这毒倒是奇特。”白胡子老头顿了一下道:“可有人知道你是孟云山?” 江破子道:“纵然有人知道我是孟云山,也不知我知这五花毒啊。这贼人行刺江夫人怕是与我扯不上关系。莫不是你以为这贼人故意误导我?” 白胡子老头哂然一笑,道:“如此看来我多虑了,不过你性子冲动,不好好利用倒是亏得慌。” “你——”江破子知他开自己玩笑,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恼怒的看了他一眼。 白胡子老头放下断箭,对江破子说道:“这毒说不定只是为了让刺杀雪殷成功的机会大一些。若是纠结于这毒,怕是钻了牛角尖,也查不出什么。五花毒中原少见,大金也是不多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报复江天,或者是大金派来的刺客,尚未可知。” “不过,你我都不必过于担心。皇上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花信子怕是已经将此事通报了皇上,皇上一定加派了人手护着江府,刺客一击不中,为了避免暴漏身份,定会隐匿一段时间,说来这段时间,江家倒是安全了一些。” 白胡子老头分析的头头是道,与刚才吹胡子瞪眼的糟老头判若两人。 “那我倒是多虑了。”江破子说道。 “只不过……”白胡子老头面露难色,看了江破子一眼,沉吟道:“若是那贼人仅是一箭便足以让花信子连连倒退,这箭法可当真了得。” “你说卫六霖?”江破子双目圆睁,显然震了一惊。 白胡子老头仍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似是显然猜到江破子会这么想,摇头道:“不尽然,卫六霖箭法如何,你我都知道,可是雪殷说的那人箭法如何,我们并未亲眼所见,花信子偏又不认得卫六霖,是不是卫六霖还难说。” “一试便知。”江破子哼了一声道。 “单凭卫六霖为人,绝计做不出这种事情,你这样说不定引人猜忌,反倒破坏了你们多年的情谊……”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他做了这等事情,这情谊不要也罢。”江破子双拳紧握,双目仿佛能喷出来火一般。 白胡子老头不理他,接着道:“莫要冲动,说不定反而中了那贼人的奸计。不过——若是卫六霖所为,你这般前去,反倒打草惊蛇,不仅抓不到背后指使之人,连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哼”,江破子一拳打在身旁树干上,手背青筋暴露,树叶纷纷落下。 江破子抬头看着白胡子老头道:“鸟人,我想喝酒。” 白胡子老头砸吧着嘴,咽了口吐沫道:“我没钱。” “我请客。”江破子吼道,他最瞧不起鸟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敢情好。我这就回去拿酒袋子,多装些回来。”白胡子老头连忙跑了回去。 “还是算了。”江破子连忙阻止,转身逃开了。 白胡子老头转身看着江破子逃跑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嘴里吼道:“好你个闷葫芦,这事没完!” 白胡子老头不忿地哼了一句,回头见那只雄鹰刚转醒,一脚揣在那只鹰身上,道:“叫你睡,没出息,净耽误事!” 雄鹰扑闪着翅膀,叫了几声,小眼睛迷茫的看着主人,一脸幽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八章 拐跑 江破子逃开白胡子老头,坐上马车,虽然对刺杀江夫人的事情仍然毫无进展,心境却开朗了不少,那一刻确实想去喝酒,只是江破子一想到鸟人这个酒鬼,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怕自己酒钱不够。 坐在马车里,回想着白胡子老头如此镇定,知晓得分清厉害,可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冲动。不禁叹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车声辘辘,地上碾成一道道双痕,延伸到了江府门口。江破子看看车窗外,双眼眯成一条线,看看天色,太阳毒辣得很,江破子不由想到,少爷最怕天热,呆在皇宫里也不知怎么样? 跳下马车,付了钱,径直往江府走去。忽的回头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从江府后门走过来,心里警惕,待那人走近一看,此人高高瘦瘦,双目锐利,鹰钩鼻,脸庞略显清瘦,正是胡强。 江破子纳闷,问道:“胡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来着?” 胡强正在急急找着江少爷,听人叫了自己一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江管家,一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急道:“江管家,可找到你了,少爷拐着公主跑了。” “什么?”江破子一惊,皱着眉问道:“少爷在宫里,怎么拐着公主了?莫不是又跑了出来?” “正是!”胡强一拍大腿,说道:“江少爷进了宫,就带着小公主跑了出来,连个招呼也没打,皇上可是担心死了,太子殿下也是亲自跑出来找妹妹,怎的,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你竟然不知?” 江破子一早去了宁国寺,这刻刚到江府,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听完这话,心里倒是一慌,忙问道:“可有人知道少爷的踪影?”刚说完,江破子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脸色有些不自然。 胡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若是找到了,还会在这江府周围乱转?这吴都满大街的跑? 江破子回看这胡强一眼,疑惑道:“这事怎么轮到你操心了?” 胡强叹气道:“我被太子逮了个正着,就不得不得找少爷了。” “那太子呢?” 胡强打了个哈哈道:“太子么……与我分开了,带了一路人马向别处找去了。” 胡强脸色不自然,江破子自是看出了些端倪,只是说道太子,大家都忌讳,也不便多问,当下沉吟道:“胡兄弟,你整日里呆在赌场,今日可曾在赌场周围找一找?少爷,对路不太清楚,对着吴都也不甚了解,知道的地方少之又少,除了清江河那一片,几乎没别的地方去了。” 江少爷是个路痴,这吴都人人皆知。胡强是个人,自然知晓。可正是因为如此,江少爷去的地方才不敢以常理度之,一个连路都分不清的小孩,连他自己去了哪里恐怕都不知道吧? 江破子见胡强面露难色,自己也是心里着急少爷,便道:“胡兄弟,你在这江府转悠也不是办法,还不如遣散些兄弟四处打探,你一个人可不好找。” 胡强抱怨道:“那魏公子今日去了赌场,兄弟们怕魏公子出事,要护着魏公子周全,哪里脱得开身,要说这吴都,这些少爷公子们还真是难伺候。” 江破子心里恼怒,脸色不善道:“怎么,那魏公子就金贵,少爷就寻不得么?” 胡强一时觉得自己口误,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这一下子更是惹恼了江破子,也不知哪来的火气,训斥道:“你们场子出了事儿,少爷罩着,少爷出了事儿,你们就袖手旁观?这就是你们说的义气么?少爷算是看错人了。” 胡强今日便是找江少爷去罩场子,江破子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愧疚,一时面色通红,更是说不出话来,低头不语。 江破子平息了怒火,意味深长道:“别不识好歹啊,胡兄弟。” 胡强猛的身体一震,当下道:“在下心里有愧,这便遣人去寻得少爷。”言罢,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太子明显放话让自己慢些找到公主,最好明日里再汇报,自己这般急切找回了公主,若是惹恼了太子,该如何是好? 这是江破子从身后道:“胡兄弟,若是今日少爷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后果你可知道!” 胡强回头一看,江破子正是满脸怒容的看着这里,心里一横,罢了,罢了,去找少爷吧,让那太子的春梦见鬼去吧,又死不了人的。 眼瞧着胡强向天门路走去,江破子却仍是看着胡强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江破子摇了摇头,转身刚要回江府向夫人说去,想起来夫人这几日劳累不堪,身形憔悴,还是不打扰的好,也就重新坐上了马车,对那马夫道:“送老朽到清江河。” 魏仁在赌场又是赢得盆满钵盈,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看着对方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喝道:“再来!” 那人求饶道:“魏公子,小人真的没钱了,今天就这样吧。” “哼,谁让你刚才赢了本公子的钱财就想走?本公子的钱也是你能赢得了的吗?”魏仁得理不饶人,朝刘刀子吼道:“刘场子,这家伙作弊赢得本公子钱财就想走,可是破坏了赌场的规矩?” “理应斩断双手。”刘刀子看了那人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人只是一赌徒,哪做了什么弊,听了刘刀子的话,脸色吓得惨白,哭着道:“我没有,我没有。”眼瞧着魏仁身后大汉缓缓走来,手握板斧,忙跪着磕头道:“魏公子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魏公子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似是已尿了裤子,一时慌忙后退,双目圆睁,嘴里啊啊大叫,神色凄然。 刘刀子回头看着这一切,脸色不起丝毫波澜,眼角似有一丝讥诮,这种事情常有发生,不足为怪。再说魏公子就是杀个人也轮不到咱们管。听说前几日,江少爷为了一对母女,又是踹了魏公子一脚,这不,当晚就听说那对母女的屋子被一场大火给烧了,只是火烧房子这种事情在这干燥的夏季,只是常有发生,大家也不足为怪,这是谁做的事情,那不是明摆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刘刀子还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一个权贵。还是本本分分赚自己的钱才是正经。 魏仁虽然才十岁,心性确实狠辣了一些,瑕疵必报,能耐他何的也只有江少爷了。只是他却不敢得罪江晨御,只好把火气发到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刘刀子怀疑,若不是魏府怕闹出人命,会不会对那对母女灭口。这些事情丞相知不知道他不得而知,不过出自魏仁的手笔倒是极有可能。这小家伙狠着呢。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江少爷出现,那些人只是早一些遭罪而已。 眼瞧着那人举起板斧,欲砍了下去,胡强急匆匆跑了回来,见到这一幕,叫道:“江少爷——” 此话一出,魏仁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忙让那人放下板斧,瞄着门口,眼神有些慌张。等了许久,却不见江晨御,魏仁才是被骗,小脸气的通红,愤恨的看着胡强。胡强不看他,喘着粗气对刘刀子说道:“江少爷丢了,江少爷拐着公主跑了——” 刘刀子眉毛一挑,并没有说什么,淡淡道:“胡强,那你快派些兄弟,出去打探。” 胡强应声退下,带着兄弟就跑了出去。 只是众人却是议论纷纷,心里想法不一…… “江少爷真够胆量,都拐公主去了。” “什么拐,我估计两人恋奸情热,皇上棒打鸳鸯,两人私奔了。” “是哪位公主啊?是长公主还是小公主?” “应该是长公主,小公主尚且年幼,听说乖巧懂事,应该不会跑出来。不过长公主云英未嫁,却是喜欢这种调调,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那倒未必,前些日子听说小公主偷跑了出来,莫不是去私会了江少爷?” “……” 众说纷纭,一时各占一词,八卦其实男人也感兴趣—— 魏仁听着胡强说出这件事,反倒不太讨厌胡强了,这是好事啊,胆敢拐跑公主,那江晨御还不被皇上给砍了脑袋?魏仁仿佛看到了江晨御刑场求饶的场景,嘴角裂开一笑。 魏仁一脚揣在那赌徒身上,笑道:“今个儿算你命大,本公子心情好,就不砍你的手了。”那人如遇大赦,神色一喜,忙磕了几下头,夸魏公子宅心仁厚,宽以待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魏公子笑的小脸泛红,那人趁着魏公子不注意,慌忙的爬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十九章 偷烧饼 离皇宫不远,那里商铺云集,车来人往,攘攘熙熙,正是吴都商铺集中区——玄武大道。街头两侧分别是玄门和武门。大道宽阔,青石铺路,多年摩擦的平平整整,两侧商铺林立,天气炎热,两边商铺里伙计往地上撒了些水,倒有些许清凉。两个小孩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的泥土似是新挖出来染上的,一男一女,小男孩眼睛雪亮,看上去古怪精灵,不是个善茬,小女孩看什么都有些畏怯,俏脸红扑扑的,肌肤柔嫩,琼鼻晶莹剔透,玉唇红润诱人,大眼睛珠子水灵灵,却是骨碌乱转,兴奋得很。此刻她小手紧抓着身边的小男孩,生怕丢了一般。 两人正是江晨御和小公主殿下,这时江晨御灰白色的锦衣已落满深红色的土,小皮靴也是沾满泥土,观那小公主殿下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袭粉红套装,打扮的倒是简洁,这服饰不似宫里穿着,倒像是江湖着装,想来是静玉公主特地为妹妹外出准备的,却不料被泥土的红色染得乱七八糟,算是糟蹋了静玉公主一片苦心。 江晨御想了好一会儿,说道:“玉儿,这可不是我要带你出去的。是你自己要跑出来的。” “嗯,御哥哥,玉儿知道了,是玉儿带着你出来的。”凝玉公主镇定的说道。 “对,事实就是这样,我是无辜的。”江晨御一抹小脑袋,挠了挠,咧嘴笑了。 “你可别被你父皇吓到,说是我骗你出来的。那样,御哥哥会被骂的。”江晨御不放心,又提醒道。 “我知道,御哥哥,到时候父皇问了,我就说是自己跑出来的,御哥哥没追上我。”凝玉公主说道,又凑到江晨御耳边,低声道:“我绝不会告诉父皇,是你带我偷偷跑出来的。嘻嘻……” “对,就是这样,我也很无奈,我是被逼的。”江晨御看着她,总有些不放心,还想提醒她,怕自己说多她烦了,也就不再问了。 “一定要记住了。切记,切记。” “好啦,御哥哥,玉儿记住了。”凝玉公主不满的嘟囔着嘴。 江晨御点了点头,嘴里直道:“好好好……记住就好。” 又往前走了几步,江晨御脸色不太好了,看了拉着自己的凝玉公主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到小姑娘一脸兴奋,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忍住:“玉儿,你认得路么?” “啊?”凝玉公主张着小嘴,眼珠子一转,歉意的摇了摇头。 “那……你有钱么?”江晨御期待的问道。 凝玉公主嘴也不长了,茫然的摇了摇头,好像她压根不知道钱这种东西的概念。 江晨御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出门哪能不带钱呢?以前都有破烂或者妙妙拿钱的,江晨御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有些为难。 忽的江晨御从腰间衣带上扯下一块玉佩,带着玉儿就往一旁的李记当铺跑去。进了门,江晨御叫道:“店家,这块玉多少钱?”江晨御啪的一声把玉佩放在桌子上。 当铺老板年逾半百,觉得两个小孩也好骗,也没怎么仔细看玉,摇摇头道:“这玉不值钱,一个铜子就嫌贵。” 江晨御自然不信,叫道:“你莫要骗我,小爷又不是没有当过,这在西街当铺至少两贯钱呢。” 当铺老板这才仔细看了看小男孩儿,见这小家伙穿着华丽,不像是一般普通家庭,想来也是某家公子,这旁边的小姑娘长的有模有样,甚是俊俏,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两人没有家仆陪着,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如今这公子少爷就是不安稳,乖乖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偏往外跑,那江家大少爷据说就是这么个主儿,好不安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当铺老板仔细摸了摸玉,这块玉色泽一般,做工也不是多么精细,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心道,你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屁孩还想唬我?这玉再好,行家看来也只有几百钱而已。当下,当铺老板摇了摇头,道:“那钱我确实当不来,小哥还是到别处当吧。” 江晨御也不知道这玉的价值,只是觉得应该多值一些钱。毕竟年幼,知道的甚少,听老板这么一说,也就信了大半,心里一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玉儿看着御哥哥手里的那块玉,从小蛮腰间摸索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只是拿出来,那色泽便让人眼前一亮。凝玉公主举着那块玉石到老板面前,怯怯的问道:“老……爷爷,这块石头有两……贯钱么?”凝玉公主并没有什么钱的概念,既然大哥哥说两贯钱,那应该很多了,也就有模有样的学着道。凝玉公主记得这好像是谁献给父皇的,自己喜欢就把拿了过来。可是看着御哥哥为难,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铺老板眼睛一亮,心急跳了几下,面色有些激动。这可是上好的佩玉,只看色泽,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刚要点头,心思一转,强自镇定下来,略作沉吟道:“这位小姑娘,这块玉虽然看起来比刚才那块强得多,但是也不值得两贯钱呐。” 当铺老板面色为难,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叹口气道:“也罢,不如两位把这玉都留下来,老夫就给两位两贯钱吧。” 江晨御本来无可奈何,见玉儿拿出了自己的东西,虽然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但是心里还是很感动,可是这是自己带玉儿出来的,怎还能让玉儿当了东西呢?这样似乎自己很丢人,眼瞧着老板不愿意,正和他意,又听老板要两块玉一起当,觉得自己吃亏大了,拉着玉儿衣袖道:“玉儿,我们走,不当了。” 凝玉公主小脸疑惑,问道:“御哥哥,为什么呀,当了不是就有钱了么?”嘴上说着,却是跟着御哥哥小跑着往外走。 江晨御小声说道:“别上当了,这是一家黑店。” 凝玉公主睁着乌黑灵动的大眼睛,回头打量着这家店铺,小声问道:“御哥哥,哪里黑了。” 江晨御可不愿意再纠缠下去,双手捂住凝玉公主双眼,问道:“玉儿,能看见东西么?黑不黑?” “黑,什么也看不见。”凝玉公主乖乖的答道。 “这就对了,我们快走,一会儿那个老头要跑出来把我们抓住,还要把我们卖了。”江晨御唬道。 小公主一听吓了一跳,神色一慌,点了点头,匆匆拉着御哥哥跑出去了。 当铺老板连那块上好的玉石还没有摸过,可不愿断了这单生意,要是弄到手里,小姑娘忘了来当回去,可是能卖的好价钱的。眼看着两位公子小姐走出去,急急的追了出去,唤道:“那位小哥,等一等,这价钱好商量。” 凝玉公主脑子里还想着御哥哥说的恐怖事情上,店老板要把她抓了卖了。突然,听到后面当铺老板的声音,还以为老板来抓自己了,吓了一跳,心里一慌,就啊的哭了,一边哭着一边拉着江晨御的手往前跑,小嘴微张着,一直啊啊啊的哭。江晨御本来没什么,听玉儿一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头皮一麻,不知道怎的,也慌了神,跟着往前跑。 路两旁的人看着两个小孩儿手拉着手在大街上跑着,哭声此起彼伏,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当铺老板眼瞧着小姑娘大哭,也不敢追了,糊涂了,我是要加价钱的,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凝玉公主跑一路也哭一路,小脸梨花带雨,脸颊红扑扑的,鼻涕也流了出来。可是步子还是那么快,紧紧拉着御哥哥的小手。江晨御跑了一会儿累了,此时跑过了闹市区,路上行人稀少,江晨御小手也被玉儿抓得有些疼,忙叫停了玉儿,拉着玉儿到路旁大树后面,看到小姑娘哭的厉害,泪痕划过脸颊,泪珠凝结在尖尖的下巴,甚是可怜,擦了擦玉儿的小脸,喘着气问道:“玉儿,跑什么呀?” 凝玉公主急得直跺脚,往后看了看,说道:“御哥哥,快跑,快跑,后面那个大坏蛋爷爷来抓我们了。”小手推着江晨御往前走。 江晨御一听,想要哈哈大笑,可看到玉儿梨花带雨的紧张小脸,不知道怎么的,也笑不出来了,安慰道:“玉儿,别怕,哥哥是武林高手,他打不过我的。再说,刚才玉儿跑那么快,那个坏蛋根本追不上了。” “真的?”凝玉公主问道,拍了拍小胸脯,朝后面看了看,见大坏蛋爷爷没有追上来,就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江晨御坐在凝玉公主旁边,看着凝玉公主的小脸,咧开小嘴莫名其妙的笑了,捏了捏玉儿晶莹如玉,光滑细嫩的小脸,说道:“玉儿,你真好。” “啊?”凝玉公主一愣,之后羞涩的低下了头,双手捏着衣角,扭捏的谦虚道:“哪有呀。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江晨御觉得好笑,看着玉儿太好笑了,就想亲人家,就像妙妙亲自己一样,可是玉儿小脸不太干净,江晨御前思后想,探头在人家嘴上点了一些,嘿嘿的笑了。 凝玉公主啊的一声呆了,小脸羞红,忙不迭捂住了小脸,却从指缝间瞄着江晨御,见江晨御仍看着自己笑,半转过身子,跺着小脚,不依道:“御哥哥,你坏嘛,欺负人家。姐姐不让亲的。” 江晨御只觉得好笑,也不理她,独自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不占就是王八蛋,破烂这么教小爷的,江晨御觉得太爽了。 嘟噜噜——江晨御拍了拍肚皮,脸一红。凝玉公主听着声音奇怪,剔透如玉的小耳朵凑到江晨御肚子上,听了一会儿,笑嘻嘻的说道:“御哥哥,你肚子在叫啊。” 江晨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心里嘀咕道,中午只忙着把狗洞挖大了,竟然忘了吃饭,只是玉儿也没吃,肚子怎么就不叫。凝玉公主见御哥哥看着自己的肚子,低下头却凑不到肚皮上听,却把脖子扭得有些疼,说道:“御哥哥,你来听听,玉儿的肚子叫不叫。” 江晨御闻言,就凑着耳朵过去了。江晨御听不到声音,良久终于响了起来,江晨御兴奋地说道“玉儿,你有了。” 凝玉公主摸了摸肚子,指着江晨御小心翼翼地道:“御哥哥,好像是你的呀。”(别想歪了……呃,这也不是伏笔,也不是透露情节) 江晨御打了个哈哈,坐在地上不再说话了,心道:“玉儿怎么越来越聪明了。” 没过一会儿,凝玉公主可怜的说道:“御哥哥,我饿了。”那张可爱美丽的小脸我见犹怜。 江晨御也很无奈,他都饿有一阵子了。听到玉儿这么说,也不好推辞下去,起身说道:“玉儿,你在这儿等着,小……御哥哥给你去弄些吃的。”江晨御本来想要说‘小爷给你去弄些吃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好,忙改口为御哥哥,却是觉得说不出的顺嘴。 江晨御拍了拍屁股,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玉儿乖,呆着别乱跑。” “御哥哥,玉儿和你一起去吧。”凝玉公主哀求道,她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却是有些害怕,觉得还是呆在大哥哥身边安全些。江晨御沉吟着,却不知道怎么办,因为这是去偷东西呀,可不是好事情,要是被发现了,自己一个人去了还好逃跑,要是带上个玉儿,就不好跑了,可是把玉儿放在这里,却是不放心。 这得想个法子呀。江晨御眼珠子一转,亮了起来,说道:“玉儿,跟我来。”凝玉公主一喜,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江晨御来到玄武大道,看着不远处的烧饼摊,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回头对凝玉公主说道:“待会儿要是我跑过来,后面有人追着,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就别跟着我,知道么?” 凝玉公主小脸一拉,又要哭了,问道:“为什么呀,御哥哥你不要玉儿了?” “要!”江晨御摇摇牙道:“到时候我一个人好逃跑嘛,要是不认识你,他们就不会去追你呀。放心吧,御哥哥转一圈,就回来找你。”江晨御说完,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凝玉公主不知所以,只好听御哥哥的话,茫然的点了点头。 江晨御第一次做贼,心里慌得很,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自己把玉儿带出来了,总不能让人家饿着,今天还没玩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江晨御蹑手蹑脚走到烧饼摊前,看了卖烧饼的汉子一眼,却不敢下手,小心肝扑扑跳得厉害,江晨御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双腿都有些打颤,小手抖得厉害,眼里却闪过一丝兴奋,回头看到玉儿一眼,也不知那儿来的勇气,趁着那汉子给另一个人包烧饼的缝儿,抓起两个烧饼,也顾不上烫手就回头跑了。 那汉子一看小孩儿偷东西,心里恼怒,吩咐临边的摊位的老人照顾一下摊子,就追了上去,江晨御气喘吁吁的往前跑,看到身后一大汗挥舞着双臂跟了过来,忙朝一边拐去,谁知这时候玉儿跟了过来,江晨御心里大急,低声催促道:“玉儿,别跟过来,别说你认识我。” 玉儿眼瞧着一个大汉过来打大哥哥,着实吓了一跳,心里一慌,哪里还记得大哥哥的话,见到大哥哥跑过去,那大汉也追了过来,一把抱住那大汉的腿,喊道:“御哥哥,快跑,快跑。我拽住他了。” 卖烧饼的大汉一愣,被小姑娘抱着吓了一跳,难道还是有组织偷烧饼? 江晨御听到玉儿的喊话,身子一顿,再也迈不开步子。回头看到玉儿死死抱着卖烧饼的大汉,小脸挣红,玉唇紧咬,眼角隐见泪花闪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晨御双手紧握,捏的烧饼已经变了形,忽然疯了一般,扔下烧饼,如一头猛虎冲了回去,吼道:“放开她。”接着就是对着大汉踢了一脚,那踢腿倒是凌厉,那大汉吓了一跳,今天是倒的什么霉啊。这些小屁孩都疯了? 大汉心里恼怒,可是对个小孩子却不好发火,生怕真的伤到了小孩儿。原本只是想教训小孩一番,这小孩儿要是真的饿了,给他吃个烧饼也没什么的。只是偷东西可不是好行为。眼看着那偷东西的小男孩咬了上来,大汉拦腰抱起小男孩,就朝他的屁股上一巴掌打了下去。可见着小男孩还是不放手,脸庞红成一片,张牙舞爪,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要撕烂一般,大汉知道小孩儿的倔脾气上来了,也不好再教训,要是被旁人看去自己欺负两个小孩可不是好事情,直接一甩,把江晨御丢在了路旁,江晨御跌的屁股生疼,又要爬起来,大汉倒是慌了,还没见过这么倔的小孩儿,还是偷东西的,忙招呼小女孩站到一边,抱着江晨御放到一旁,吼道:“停手!” 江晨御哪理他,冷哼一声,跑到了玉儿面前,把玉儿护到身后,一脸愤怒。大汉叹了口气,捡起地上脏的烧饼,吹了吹,回到摊位上,又拿起两个干净的烧饼,走到江晨御面前,说道:“饿了,就吃吧。拿着。” 江晨御撇过脸,又是一声冷哼。那大汉哂然一笑,转头对凝玉公主说道:“小姑娘,拿着吃吧。”凝玉公主怯怯看了御哥哥一眼,伸手接过烧饼,见御哥哥没有反对,就放在了怀里,却不吃。 那大汉对凝玉公主微微一笑,凝玉公主觉得大汉也不是那么可恶,回以甜甜的一笑,樱桃小口微张,脸上泪痕犹在,宛如清晨泣露含苞待放的娇嫩花儿。 烧饼大汉看着江晨御,叹口气说道:“饿了,跟大叔说一声就会给你吃的,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偷东西。你这样可对得起你家人,你学成这样,你爹娘如何不担心?”烧饼大汉摸了摸江晨御小脑袋,说道:“吃饱了,快些回去,以后莫要做些这些坏事。” 江晨御鼻子一酸,眼眶里泪珠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牙齿紧要,仍是不说话。那大汉起身对小姑娘,说道:“吃饱了,带着哥哥回去,知道么?以后可不要在乱跑了。” 凝玉公主双手捏着烧饼,缩着头,乖乖的点了点头,又看了江晨御一眼。 烧饼大汉转身回到了自己摊位上,忽的,江晨御站了出来,看着大汉背影,大声道:“对不起,烧饼大叔,我向你赔个不是,这烧饼算是我欠你的,来日双倍偿还。” 烧饼大汉回头,听着他不伦不类的道歉,善意的一笑。 江晨御只道他不服气,说道:“我江晨御说话算话,一言九鼎。说还你钱,就一定双倍偿还。你可是不信?” 那大汉身子一顿,回头道:“你是江少爷?”指着江晨御身边的女孩问道:“这位可是凝玉公殿下?”说完,大汉吓得脸色一白,慌忙要跪了下去:“草民刘德冒犯公主殿下,罪该万死。” 此话一出,周围摊位观看的人一片哄声,议论纷纷。那群人慌忙的就跪了下去,齐声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凝玉公主吓了一跳,慢慢平静了下来来,觉得好玩,小心思有些激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给自己行礼,学着父皇的口气,端庄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江晨御心里一凉,暗呼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大意暴漏了身份,这时候恐怕皇上正在找我们吧。江晨御转过头看着凝玉公主一脸兴奋,拉着她小手就跑了。 凝玉公主啊的一声,就跟着御哥哥跑了,还不忘回头嘻嘻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章 再起波澜 前面湖水清澈,一阵风吹过,微波粼粼,湖面荡起一圈圈水波,凝玉公主晶莹洁白的小脚丫伸在水里,画着一圈圈水波,手里拿着刚才的烧饼,递一个到江晨御面前说道:“御哥哥,你吃。” 江晨御看到烧饼,就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惭愧,便没有了胃口,只是看到玉儿高兴的样子,艰难的一笑,接过了烧饼,烧饼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仿佛唤醒了人的味觉,玉儿没有形象的咽了口口水,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御哥哥没吃,玉儿不好意思吃。 “御哥哥,你吃啊。”玉儿催促道。 江晨御一笑,却下不了口,心里有一丝难明的味道,嘴里有些干涩,似苦似咸。那种被人乐呵呵训斥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可是自己不是个孬种,做错了事就要承认! “玉儿,我不太饿,你先吃吧。”江晨御嘴角咧出一丝笑。 凝玉公主早等不及了,嗯的点了一下头,就啃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阵阵清风吹过,浑身清爽,江晨御站了起来,看着湖里自己的倒影,心里喃喃道:“自己对得起爹娘么?烧饼叔叔说得对啊。”江晨御突然鼻子一酸,有些想家,待回头看去,泪痕已干,看着玉儿认真的吃着烧饼,呆呆的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惹得玉儿抬头一笑。 不多时,身后只听得嗒嗒不停地马蹄声,灰尘扬起,道路两旁行人慌忙躲开,迎面一人正是赵青山,凝玉公主回头一看,呀的一声大叫,扯着江晨御的衣服,说道:“御哥哥,快跑,赵侍卫来抓人了。” 江晨御此刻哪有跑的心思,淡淡笑道:“玉儿,今天就玩到这儿吧,跟赵侍卫回去吧。这天……也快黑了。” 玉儿抬头只见得大大的太阳,高高的挂着,满心眼儿疑惑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了一声。江晨御勉强一笑,摸了摸玉儿的小脑袋,便回头看着骑马正急着赶过来的赵青山。 赵青山自远处看到小公主和江家大少爷坐在湖边,一颗心算是放了下去,这长公主殿下可是准备好了鹤顶红的。江湖人可真是痛快,说置人于死地就置人于死地。 赵青山经静玉公主一番训斥,如醍醐灌顶,机灵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带着随从奔左突右,就向打野战一样,惹得随从心里纳闷,赵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好歹自己在这一片寻找,听到了公主万岁,否则说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的。这江家少爷可不是一般的狐狸呀!他觉得作江家的下人实在太可怜了,有这么一个少爷,练些时日都可以到巡捕房抓贼去了。 赵青山与随从一齐下马,赵青山小步疾驰到凝玉公主面前,行礼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凝玉公主小嘴一撅,琼鼻一哼,道:“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赵青山抹了把汗,道:“卑职恭送凝玉公主殿下回宫。” “那御哥哥怎么办?”凝玉公主轻斥道,玉儿声音清脆悦耳,凑到赵青山耳边一说,赵青山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躲却是不敢动。 “卑职自会派人送他回去。”来时长公主殿下千叮万嘱,找到人千万要让江少爷和妹妹分开,各走各的道。那江少爷鬼机灵,把他送来宫里,半路上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要是让公主再逃跑了,你就提着头来见我! 赵青山想问问公主,自己割下脑袋是没办法提头来见她的。可看到静玉公主一脸寒意,哆嗦几下,那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这赵青山倒是没见过江少爷,此刻一见这小男孩浓眉大眼,唇红齿白,长得甚是俊俏,心里觉得颇对自己胃口。只是这小公主对自己颐指气使,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跟江少爷搭上话了。 凝玉公主总觉得前面这个侍卫一点也不可爱,打搅了自己和御哥哥的两人小世界,心里颇为不满,可是人小,发了一通牢骚,见人家气都不吭,也不好意思再骂下去,悻悻的闭上了嘴。 回头看着有些沮丧的御哥哥,还以为大哥哥因为要分开不高兴了,拉着江晨御的小手,道:“御哥哥,我们一起回去吧。” “别,千万别——”赵青山心里暗呼,就差站起来把两人分开了。 “玉儿乖,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也得回家去了。”江晨御有气无力地说道,似是敷衍。 凝玉公主低下头,紧咬玉唇,大眼睛里泪花闪烁,好久抬起头,哽咽道:“御哥哥,玉儿会想你的。” 江晨御鼻子一酸,嘿嘿一笑道:“玉儿,你真好,快些回去吧。” 凝玉公主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眼神幽怨似那闺中怨妇,依依不舍的走了。 赵青山就纳闷了,你们两个就是暂时离开一会儿,至于这么生离死别么?赵青山觉得自己像是在棒打鸳鸯,摧残世间最完美的感情,一时脸色沉痛。 好歹做做样子嘛。 赵青山着手下集合所有搜寻的人,护卫公主回宫,自己则趁这一空挡,带着江少爷回府。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幽兰妹妹,赵青山嘿嘿一笑,眼神淫荡。 赵青山骑上马,回头对江晨御嘿嘿一笑,说道:“江少爷,上来,我们回府去。” 江晨御看着这匹白马,似乎没有自家的高大勇猛,也不放在眼里,看着赵青山道:“我骑,你坐。” 赵青山一愣,不太相信江晨御会骑马,不过却有些期待,当下点头道:“也好,这马你来骑。摔着了莫要怪我。” 江晨御哼了一声,抓着赵青山大手,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虚空一甩,喝道:“驾。”白马长嘶一声,前蹄轻扬,一跃往前跑去。 江晨御六七岁便跟着父亲学着骑马,只是父亲一直只让自己在家里骑着,不让出门,憋得难受。这可有了机会,怎能不骑。只是第一次骑,心里难免有些慌张,只见得这马甚是温顺,一会儿心里便平静了下来,时而勒马,时而疾驰,有模有样,功夫熟稔,做的相当到位。江晨御越骑越兴奋,嘴里呵呵直乐,几缕发丝已被汗水浸湿,紧贴额前,好有一派英姿飒爽之态。 只是坐在身后的赵青山却让人看不明白,这位大内高手眉头紧皱,一脸痛苦,哀求般看着前面的江少爷,嘴里连呼少爷,后来小祖宗都用上了。可是江晨御兴奋地就是不听他说话。赵青山哭丧着脸,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娘呀,江府在东边,你咋的往西跑嘞,那是城郊,要跑到清江河的! 江少爷越骑越快,手法却是越来越熟练,时而勒马钻入腹下,时而高高跃起,赵青山是心惊肉跳,屁股被墩的不是一般的疼,紧紧抓着马鞍,想动却不敢动。 江少爷,你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你骑这么快,是要跳河么? 眼看着离河水越来越近,赵青山大急,额头青筋暴起,你爷爷的,我可不会游泳啊!忙吼道:“江少爷,要掉河里去了。停下来——” 江晨御终于听到了,啊的一声,慌忙着去勒马,可是赵青山刚才那一喊,却让马是一惊。江晨御勒马过狠,只听得一声长嘶,白马停滞不得,前蹄扬起,便踏进了清江河。 “啊——”江晨御吓得大喊一声,只听‘扑通’一声,就有人栽入了河里。要说这畜生比人精明,那马前蹄进水,身子前倾,人就腾空飞了进去…… 白马转身一摇尾巴,回到了岸上,朝着河里摇头晃脑,鼻声突突。赵青山好不容易爬出来,呛得直咳嗽,脸涨得通红,他奶奶的,脸丢大了! 赵青山回望岸上,只见得那畜生似乎在嘲笑自己,脸红脖子粗,怒吼道:“笑你个仙人板板!” 畜生不理他,依然摇头晃脑—— 再看那江晨御骑在马上,小脸笑嘻嘻,一副得意样。看到赵青山狼狈的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赵青山怎么觉得那笑是那么邪恶呢?刚刚对江少爷升起的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江晨御临近河边,便扑在马上,紧搂着马脖子,算是躲过了一劫,可是可怜了赵侍卫。 “你怎么这么笨啊!哈哈哈……”江晨御去骑在马上大笑。 “笑?再笑!笑你个仙人板板!”赵青山心里嘟囔,却不敢发火,谁让人家是少爷呢? 这时远处,几个人跑了过来,一路跑一路喊:“江少爷么?江少爷!” 江晨御回头一看,竟是胡强,跳下马,嘻嘻跑到胡强身边,笑道:“胡大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胡强看到江晨御一喜,心里算是松了口气,道:“少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再乱跑了。凝玉公主殿下呢?”胡强四周一望,竟没有公主,心里凉了半截。 公主不会真的丢了吧。 “嘻嘻,早回去了,那是皇上派来送我回去的,掉水里了。哈哈……”江晨御笑得前俯后仰。赵青山羞得面红耳赤,这江少爷是故意的! “哦?”胡强看着赵青山落鸡汤的样子,哑然失笑,却不敢和江晨御一样嘲笑人家,忙撇过头道:“少爷,江管家也出去找你了,刚才还在这儿呢。” 江晨御一愣,想不到自己跑出宫连江破子都知道了,怕是娘亲又要骂自己了。江晨御心里虽然害怕,但是烧饼大汉的话却让江晨御羞愧不已,当下决定向娘亲坦白,以后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 胡强忽然想到大哥找自己的目的,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少爷,你还是快回去吧,别再惹事了。”胡强生怕江晨御去了赌场,再与魏公子起了冲突。 江晨御连连点头,想来也是不能让娘亲再担心了,小脸委屈着对着赵青山道:“大笨蛋,我们回去吧,你知道小爷不认得路的,偏偏还让小爷骑马。” 大笨蛋?!让你骑马?!赵青山胸中怨火丛生,老子大意了,你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上马。”赵青山吐出一口浊气,吼道。 胡强眉头紧皱,大内侍卫怎么这副德行! 江晨御跳上马,说道:“大笨蛋叔叔,让我骑马吧。” “——不让!”赵青山抢过缰绳说道:“给我乖乖坐着。” “你欺负我。”江晨御一撅嘴,就哭了。赵青山那个头疼的,小祖宗哟,你饶了我吧,你连路都不认得的! “——少爷,你骑,我指路。”赵青山终于受不了胡强投过来的异样的眼光,含着泪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回去我就不向玉儿告你状了。”江晨御嘻嘻接过马缰绳,说道。 扑通—— 赵青山一个不稳,栽下了马,心里叹道:我该庆幸的,要是不让他骑马,自己就得端着鹤顶红当酒喝了。赵青山爬上马,掩面哭泣:我这是得罪谁了,老子要辞职! 江晨御悠悠掉转马头,忽的回头问道:“胡大哥,刀疤叔叔在哪儿?” 胡强和刘刀子是结义兄弟,少爷偏偏叫自己大哥,叫大哥叔叔,胡强也不管这些不伦不类的称呼,总之,江少爷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哦,大哥正在赌场。” 江晨御小脸疑惑道:“破烂来了?是破烂让你们出来找我的?那破烂呢?不和刀疤叔叔在一起么?” “江管家好像到那边去了。”胡强回头指了指赌场后面的天门。 “那不如我们先去找破烂吧,再一起回去。”江晨御言罢,驾的一声,就朝西奔去。 赵青山郁闷了,江少爷,你是要为和小公主私奔找路么?怎么越来越往西了! 胡强却是一激灵,少爷若是过去了,指不定要发现魏仁的,那可又是一顿毒打,这可如何是好。胡强心里一急,就跟了上去,呼道:“少爷,等等——”可江晨御骑着马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见。 等到胡强来到赌场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死寂。刘刀子站在墙角,一脸好戏的模样,嘴角微微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两条刀疤跟着诡异起来。魏仁身子微缩,躲在家仆身后,探着脑袋看着江晨御,眼里闪着恐惧的愤恨。江晨御站在赌场中央,手握马鞭,怒视着魏仁,虚空一甩,只听啪的一声,吓的魏仁一哆嗦。 江晨御训斥道:“你怎么竟干些丢人的勾当,输了便输了,为何又去剁人家手指头。”江晨御训斥完,心里一股难言的怒火喷涌出来,马鞭就朝魏仁身上甩去。两位挡在魏仁身前的大汉一惊,忙抬起胳膊去挡。只是江晨御马鞭停在半空中,却不动了。江晨御忽的想到了娘亲让自己去魏府道歉,自己不去,娘亲哭的好伤心啊。 江晨御马鞭又是虚空一甩,哼道:“今日先放了你,再有下次,小爷就直接削了你的脑袋。”言罢,转身离开。 魏仁吓得往后一缩,却不敢伸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江晨御总是那么害怕!瞧着江晨御离开,出了屋子,魏仁叫道:“你们两个,给我上去打他啊,给我打他……”说着,就踢着两位大汉往外走,呜呜的哭了起来。 胡强看着江少爷没有大开杀戒,松了口气。刘刀子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色彩,嘴角笑意更明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不打自招 江晨御找到江破子,把马鞭一丢,直接钻入马车,回头对赵青山嘿嘿一笑道:“小爷回去了,你自行了断。”赵青山马鞭没捡起来,又是一个了趔趄,都快哭了:江少爷你怎么不积点口德呢? 江府,妙妙正等的不及。不知怎的,一日不见少爷,确实想念的紧。正欲江府,只听得远处车声辘辘,转眼到了江府门前,小少爷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妙妙喜形于色,嫣然一笑,失声道:“少爷。”说着轻移莲步,匆匆走上前去,把江晨御抱在怀里,白皙的玉指捏着他滑嫩的小脸问道:“衣服怎么弄得怎么脏?又乱跑到哪儿去了。” 江晨御小嘴微张,显然错愕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疑惑道:“喵咪,小爷就在宫里了呀,哪里跑了。” 妙妙只是随口一唬,哪知他竟然信以为真,还一本正经的解释,噗嗤笑了出来,捂着小嘴道:“少爷你真逗。”使劲的揉了揉江晨御的小脑袋,江晨御故作疼痛的哇哇乱叫,把脑袋埋在妙妙怀里,惹得妙妙又羞又喜。 少爷也真是的,这儿还有外人呢。妙妙瞥了江破子一眼,忙羞涩的低下了头。 江破子下了马车,看着这一对怎么越来越像是母子,少爷都十来岁了,还用你抱着?看着两人温言细语,江破子觉得自己似乎很多余。看着妙妙瞧过来,习惯性的咳嗽了几声,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得见。 “少爷,夫人在院子里等着你呢。”妙妙柔声道。江晨御一听娘亲,小身子一顿,就从妙妙怀里挤了出来,朝院子里跑去。妙妙感到莫名其妙,看了江破子一眼,江破子也是一脸迷茫,无奈的耸了耸肩,少爷回来时在马车上还是好好地,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妙妙赶到庭院里,却见少爷跪在夫人面前,着实吓了一跳:夫人怎么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训斥少爷?心里一慌,急急走上前去,刚要开口,可看到夫人峨眉紧缩,俏脸疑惑,似是不明所以,就扭头看向了少爷去:莫不是少爷自己跪下了?那少爷做了什么错事?这又是哪一出苦肉计? “娘,孩儿错了。”江晨御稚嫩的口吻说道,字字掷地有声,听得本是一头雾水的江夫人心尖一颤,鼻子就是一酸,问道:“你哪儿错了?娘亲怎的不知。” “孩儿不该带着公主偷跑出皇宫,孩儿没钱不该去偷烧饼大叔的烧饼,孩儿不该到处乱跑,孩儿……孩儿不该惹娘亲担心。”江晨御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娘亲,孩儿以前不听话,在这儿给你谢罪了。”江晨御双膝跪地,额头轻触青石板砖,砰地一声,敲在了江夫人心头:“娘亲,孩儿以后听话,绝不再给娘亲惹麻烦了。” 江夫人香肩急颤,泪珠儿簌簌落了下来,缓缓走到江晨御面前,弯着腰把江晨御抱起来,轻声道:“御儿乖,御儿长大了。御儿从来没有惹娘亲担心,御儿是天地下最好的孩儿……”江夫人声音柔美,缓缓传出,仿佛喃喃自语,又似说给每个人听,娇艳的容颜上泪痕尚在,却绽放开一朵开心的花儿,江夫人觉得一切都值了,自己有一个全天下最乖巧最疼人的儿子。 夫君,你听到了么?我们的御儿长大了! 江晨御紧紧抱着娘亲,发着幼稚的童音哭泣道:“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御儿要乖……御儿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 炎炎夏日,微风吹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江府小院竹子摇曳,斑驳的影子荡漾着一对母子紧紧拥抱,一切是那么温馨,那么幸福,生活因为懂得而美丽…… 妙妙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身子如筛子般颤抖着,柔荑紧掩樱唇,泪珠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好想有一个家…… 江破子寞落地走出院子,仰望一如既往热烈的太阳,双眸微润,一时悲从中来。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家,有着敬爱的妻子,有着儿孙满堂,在那凉西城自己原本应该很幸福,是谁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江破子双拳紧握,双眼睁开,泪已不在,双目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眼睛深处一抹复仇之火慢慢燃烧起来…… 大吴宫殿金碧辉煌,红墙黄瓦,画栋雕梁,甚是威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望去甚是雄伟壮观。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让人沉醉着迷。 宁怡殿内,凝玉公主粉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白嫩的小手揪着衣角,无辜的看着姐姐,静玉公主本来已经想好怎么训斥这个被江晨御带坏的妹妹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是不忍心了。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优势,那就是不知为不知,知之也为不知!这种年龄上的优越感让大人无所适从—— “玉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跟着那家伙就跑出去了?”静玉公主板着脸问道。 “啊?不是啊,是我带着御哥哥跑出去的。”凝玉公主一摆小手说道,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直摇,一直摇……静玉公主也忍不住轻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忽觉得不妥,忙停了下来,心里直纳闷:摇脑袋就那么好玩? 静玉公主看着妹妹把头摇的都眩晕了,至少脚步都不稳了,这才说道:“御哥哥带你从哪里出去的?” “御哥哥带着我挖了一个洞,我们就跑了出去。”凝玉公主笑嘻嘻说道,突然忙解释道:“是我挖了一个洞,带着御哥哥跑出去的。御哥哥是无辜的。” 还骗我?就凭你这小丫头!静玉公主看着好笑,也不理她,说道:“好吧,玉儿带着御哥哥出去了,那你们从哪里挖了一个洞出去了?下次带上姐姐好不好?” 静玉公主既然知道挖了一个洞,就必须给填起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还了得! “姐姐,你也去啊。那好啊,可是……”小公主面露难色:“你太大,只怕钻不过去,要不我让御哥哥把洞再挖的大一点?那里原来只能钻下一只小狗狗的。” “——”静玉公主哑口无言,不过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两人把狗洞挖大,钻了出去……看来,宫里是不能养狗了! 畜生就是坏事!想起上次的大黑狼,静玉公主就心有余悸。 凝玉公主觉得自己很是仗义,却压根不知,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把御哥哥给出卖了,还交代了作案地点、作案工具、以及作案人数和主从犯…… 面对凝玉公主,静玉公主口品香茗,得意的笑了,她有一种年龄上的优越感—— 不过,总有煞风景的人来—— 赵青山面色慌张的跑回来,扑通跪在地上,哀嚎道:“卑职不辱使命,终于找到了凝玉公主殿下,卑职不求有功但求不过,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卑职护送江少爷回府,历经重重劫难,经过千辛万苦,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终于完成使命。长公主殿下——,卑职上有老下有小,卑职绝非邀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静玉公主只想提醒他,你应该说的再委婉一点—— 凝玉公主嘤嘤的哭了起来:“赵侍卫,你好可怜啊。” 于是赵青山觉得凝玉公主殿下太可爱了,要是长公主殿下也这样该多好。 面对此情此景,静玉公主真想把他杀了,可是却杀不得!这人毕竟和皇家关系及其亲密,父皇待之若晚辈,要不他哪敢这么大胆,屡次挑战本宫的权威!静玉公主平心静气道:“赵侍卫,你先起来,跪的时间长了,会把地板弄脏的。” 赵青山脸色一窘,站了起来,献媚道:“静玉公主真幽默。” 幽默?老娘这是黑色幽默!是要死人的! “来人,赵青山寻找公主有功,赏银……十两。”静玉公主淡淡道,她觉得这人给多了浪费粮食,给少了自己不好意思。可是十两银子,她还是有些心疼。 赵青山听的差点没喘过气来,应声道:“长公主殿下给的真多——” 凝玉公主也觉得姐姐小气了,人家都把御哥哥送到家了呢。于是不满地对姐姐说道:“姐姐,太少了嘛,应该给两贯钱的。”在玉儿印象里,御哥哥只说过两贯钱,那么两贯钱应该很多了,给他的钱总不能比御哥哥的玉佩还贵。 静玉公主一听乐了,从来没觉得妹妹这么可爱,便点点头为难的说道:“既然妹妹说话了,我也不好弗了妹妹的面子,那就赏银两贯钱吧。” 赵青山笑了,可是比哭还难看:“想不到两位公主殿下都这么幽默。” 邀功不成,反而被当成了笑柄了,哪有皇家赏赐二两银子的。赵青山讪讪笑了两声,这才说了正题:“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失踪了。皇上命卑职与公主殿下出宫寻找——” “又出宫!”静玉公主豁然起立,愤然道:“还让不让老娘休息!” “姐姐,你说粗话,不好听的。”凝玉公主慌忙纠正道,大眼睛瞅着姐姐,眼神怯怯。 “——”静玉公主平息怒火,这姓吴的怎么都不是省油的灯!早晚要耗干的! “赵侍卫,他什么时候走丢的?”静玉公主问道。 赵青山脸色一本正经:“太子看妹妹走丢,心急火燎,担心不已,偏偏出宫不得,悔恨自己无能,一时嚎啕大哭,悲从中来,就心走偏锋,独自一人出宫寻妹妹去了。” 赵青山说的大义凛然,凝玉公主又哭了:“呜呜……太子哥哥真好——可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呜呜……玉儿对不起太子哥哥……” 静玉公主疲惫不堪,懒得管她了,心里又是怒火丛生:这日子没法过了,最近怎么都是躲猫猫的游戏?先是妹妹跑丢,又是在林子里寻找江晨御,再然后是妹妹和江晨御跑出宫,这会儿怎么又到太子了?都给老娘吃饱撑的! “赵侍卫,你先等会,我去面见父皇。”静玉公主看了妹妹一眼,叹口气朝御书房走去。 吴天霸——老皇上此刻心里着实不安,眉宇之间隐隐见得一丝愁绪和一抹愤怒,手里宣纸揉成一段,紧紧握着。听到屋外静儿的声音,神色一松,便唤她进来。 静玉公主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衣服,身着一身劲装,身材显得纤细苗条,乌黑的长发披肩,高贵与野性完美结合,英姿飒爽。 来到皇上面前,微微施礼道:“静儿给父皇请安了。” 皇上淡淡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怕是今夜你又要走了吧。” 静玉公主身子一顿道:“静儿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岭南一片贼寇太多,屡次出没,其中不乏高手,静儿需前往助白将军一臂之力。再者,江湖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怕是静儿数月难归。这在宫中也休息了些时日,今日找回弟弟,便起身前往岭南。” “真是苦了你了。”皇上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静玉公主一眼,满含着自责。 静玉公主眼角湿润,道:“孩儿甘愿如此,父皇无需自责。父皇还请以大局为重,保重身体才是。” “你若是个男儿该多好,父皇也省去了许多心思,这吴厉孩子心性太重,小时娇生惯养,是为父惯坏了他啊。”皇上了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皇上直立身子,正色道:“昨日江夫人遇刺,赵侍卫可是查到什么线索?” “怕是没有。”静玉公主摇头说道。 皇上叹道:“那贼人欲杀江夫人怕是对江天有歹意,刺客一日不抓,我是一日不得安稳。江家若是出了个好歹,我如何向江天交待?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如何对得起为国捐躯的战士?江爱卿为国为民,却只能远在北沙,着实苦了些。可怜江家多灾多难,子孙不幸,我也只好嫁与公主做些补偿。”吴天霸说至此一顿,接着道:“可惜我巍巍大吴,竟无一人可比江天,也唯有江天才能护我国门呐。不过怕是到了年关,大金吃足了苦头,也会消停些时日了,到那时倒可以让江爱卿与家人好生聚一聚。”吴天霸说至此,竟是摇头微笑。 静玉公主静静听着,默然不语。 皇上眉毛一拧道:“那贼人对我大吴下手,只怕不只是江家,厉儿不知危险,此番出宫实在是危机重重,虽有人暗中保护,但也怕贼人趁机得手,你快些带人出去把他找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呐。” 静玉公主点头应是,匆匆出了御书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二章 别离 胡强走进怡春楼,听的里面一人高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胡强一眼望去,只见得吴厉太子斜坐桌前,眉飞色舞,稚嫩的脸庞微微泛红,口印是数不过来,周围环肥燕瘦,姿色各异,吴厉左拥右抱,摇头晃脑,正对着楼上高声吟唱。二楼许多浓妆艳抹,衣衫半掩的女子只是看着掩嘴偷偷的笑。瞧这太子忘乎所以,沉浸在莺莺燕燕之间,胡强作为个中老手,只想提醒他,这女子不是搂搂抱抱就行了,要上下其手的去摸,最好弄到床上去。可瞧着太子的作为,似是什么都不懂,皇家这教育也太是落后了。这太子沉浸在温柔乡中却不知享受,真是浪费啊,浪费可耻! 胡强抹了把汗,上去揪了吴厉太子衣襟一下,低声道:“太……吴兄弟,你妹妹找到了。” “啊?”正在凤求凰的吴厉脸色一变,也不再管二楼上笑着往自己的姐们儿了,问道:“这才半天怎么就找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在这怡春楼等了一下午,尚未见妹妹,莫不是那江少爷卖到别处被抓了去。” 胡强面上肌肉急跳,心里直道:“你还假戏真做了,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装。” 只听得吴厉叹口气,一副懊悔的模样,接着道:“这江家少爷也真是的,他怎么不知吴都里就这怡春楼出价最高?真是妄为吴都人呐。再说,这江少爷凡事就不能小心一些,怎的这么早就被抓了去?哎——孺子不可教也!” 胡强心中巨浪翻滚,只想问他:“太子,你确定你是在说自己妹妹么?我怎么总觉得你是江少爷像是一伙儿去拐卖公主的?” “胡大哥,你且出去打探,是否父皇派人出来寻我了。若是,你就来通知我,我们速速回宫去,免的落下把柄。” “——”胡强看着太子说完话,径直走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摇头晃脑的凤求凰,觉得自己一切话都是多余,谁说温柔乡英雄冢?错了,大错特错!温柔乡,男人冢!瞧着太子年纪不大,怎的就好了这么一口呢? 胡强满心满肺的泪水直往肚子里咽,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本只是想找到江少爷的,怎么碰上了你呢。你若是今夜就留下来,我怎好意思去相会我那春花? 春花——,今夜无眠,你且等待,莫要着急,我半夜就去偷你——胡强垂头丧气的出去,回望一眼二楼左边靠窗的房间,眼里却坚定了起来,今夜纵使触发龙怒,也一定要见到我那寂寞的春花! “喂,胡大哥,别走这么快,今日我在春花屋里过夜,却忘了带些银子,你先把银子付了吧。”吴厉急声传来。 扑通—— “——”胡强双目满含泪水,掩面哭泣。老子这是怎么了,自己掏钱,让别人泡自己的妞!胡强二回头,再望那二楼左边窗边屋,只见那春花眼含笑意,神态妩媚,心中更悲,眼神却是依然决绝,我先去了,春花,你且保重!——明日我便找那夏荷去。 胡强刚出怡春楼,却见赵青山偕同一位黑衣劲装女子骑马走来,那女子倾城之容,弱柳之姿,骑于马上,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煞是好看,莫不是长公主殿下?胡强心里一凉,刚要转身,却被赵青山叫住。 赵青山一本正经,面色沉重,轻声道:“胡强,太子殿下可在里面?” 胡强知他们必是有备而来,当先点了点头,应声道:“太子殿下怕那江晨御心起歹意,把小公主卖于这烟花之地,心系小公主,便一直守在这里。” 赵青山叹道:“太子果然是心怀天下,情系青楼……呃,情系……那个担心公主安危,真是苦了些。”赵青山说完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的肃然起敬。 静玉公主心中愤怒,不理二人自吹自擂,道:“胡强是吧,你进去把太子殿下请出来,莫要声张,若是让别人知道太子身份,等着掉脑袋。” 胡强心里一凛,知道这才是正主,看来是长公主没错了,忙回身走了进去。 许久…… 胡强跟着太子走了出来,吴厉神色凄迷,泪流满面,嘴唇喃喃,见到长公主殿下,哭道:“我可怜的妹妹啊。你哪里去了?”只是身上的胭脂味让静玉公主一阵皱眉,细看衣领上隐现火红的唇印。 吴厉发誓,这绝对不是故意留下的,谁能想到姐们儿怎么在那儿留一个……那火热的唇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你真的好担心自己的妹妹啊。”静玉公主气极反笑,调侃道。 “那是,那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吴厉神色忽的一变,眼神坚定了起来,似是能为妹妹视死如归。 静玉公主早从暗中保护太子的人口里得知始末,听他死不承认,心下恼怒,伸手就揪起了吴厉的耳朵。 吴厉只觉得感情还没有酝酿开来,耳朵就被揪了起来。‘哎哟’一声,求饶道:“姐姐,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还有下次!胡闹!”静玉公主直把吴厉揪到角落训斥道:“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你这一走,你可知道父皇多担心!寻些各种理由就为了来这个地方?你可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大吴朝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静玉公主声音严厉,吴厉情知事情败露,羞愧不已,低着头,却不敢反驳。 “你看看你,什么德行,这胭脂俗粉也是你沾染的?”静玉公主揪着他衣领,训斥他一通,见他一副受死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 静玉公主叹口气,回头对赵青山说道:“赵侍卫,带太子回去。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拿你是问!” 赵青山忙点头应是,静玉公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此事莫要声张,赵侍卫你一人带着太子回去便是,父皇自会惩罚他。若是有人不知好歹,说了出去,别怪本公主无情。”说着静玉公主深深看了胡强一眼,意味深长。 胡强只觉得浑身一震,知道公主不信得自己,心里没有来的不舒服,可是碍于身份卑贱,也不敢出声。 静玉公主骑上马,头也不回,面朝前方道:“赵侍卫,回去带我向凝玉公主道个别,今夜有急事,我先走了。”言罢,一阵香风飘过,静玉公主绝尘而去。 静玉公主在这几日,赵青山可是吃尽了苦头,见她走的如此决绝,不知怎能有些不舍,大声道:“卑职绝不辜负公主殿下,回去一定向小公主殿下言明,公主深明大义,实乃我辈楷模……” 赵青山越说越顺嘴,不由话又多了起来:“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卑职一定尽心尽力,纵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为名不为利……” “嗖”的一声,一枚铜币带着阵阵风声,飞驰而来,带来的还有静玉公主一句话:“给老娘闭嘴!” 赵青山战战兢兢接过铜钱,咽了口唾沫,说道:“谢公主殿下赏赐,卑职遵命。” “姐姐就这么走了么?”吴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了。”赵青山说道,心里有一丝失落,目光随着渐渐模糊地倩影,越来越远。 其实公主殿下除了对我不好之外,都挺好的。赵青山想道。其实他蛮喜欢在长公主手下办事的,长公主殿下不矫揉造作,雷厉风行,甚合赵青山这种半吊子官员的胃口,虽然她赏银少,爱发脾气,喜欢下泻药…… “走得好。”吴厉松了口气道:“赵侍卫,走,我们进去。”吴厉一拉赵青山的手就往怡春楼走去。 赵青山脸色一窘,瞥了胡强一眼道:“太子殿下这样不太妥。”哪有太子带着大内侍卫一起的? “有何不妥,我出钱请你。再说这个地方不是你告诉我的么?你自然比我熟悉。” “这个……”赵青山额头冒汗,忽然有些冷:“这个……皇上还在宫里等着你呢,若是回去晚了,只怕皇上要发火了,到那时怕是不好收拾。” 吴厉登时惊醒了,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慌忙说道:“快些回宫。”言罢,急匆匆上马,奔了回去。 胡强独自一人,站在怡春楼门前,摸了摸干瘪的口袋,仰望楼里的姑娘,竟是那么遥远。 夜幕拉开,月亮越来越圆,月光泻在地上一片皎洁,江府如沐浴在牛乳里一般,雾蒙蒙的,朦胧的迷人。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远方的人儿在思念。 江夫人独坐院落亭下,一袭白衣胜雪,仰望空中玉盘高挂,柔美的面容隐现淡淡愁绪,美眸在月下显得朦胧迷人,身姿纤细苗条却有些孤单,她想起了远在北沙的夫君。 天热了,他知道换上清袖短衫么?怕是还是一身盔甲裹身不愿脱下吧。那样身上会起痱子的。他受伤了么?他知道撒些药粉么还是直接裹了块布?他从来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他永远都是那么自以为是…… 深夜里一声长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初战告捷 北沙城内,狂风呜咽,风声如刀,撕扯着宁静的夜空。入夜暗淡无光,一片漆黑。这座城市死寂一般。 城外,狂风卷起黄沙,漫天飞起,黄沙宛如利剑刺得人脸颊生疼。月光半掩下,斜射在城郊,闪烁之间,一抹黑亮如此刺眼,竟是枪头。细看下,一人三十多岁,身着短布衬衫,头发挽起,手握长枪,眼神犀利,神色凝重,凝视着前方。狂风扫过,卷起他那一头浓密披肩的长发,遮掩了他瘦如刀削的脸庞,却全然无视。此人浓眉大眼,鼻梁坚挺,眉宇之间透漏着刚毅,立于山头,就像一尊神明,舍我其谁的霸气,让人瞻仰。 “将军,野蛮子真的会来么?”那人身边轻轻走来一位清秀年轻的士兵,约莫二十出头,来人微弯着腰,小心翼翼低声道。 被称作将军的人眼神闪过一丝笑意:“会的。若是过了今晚,斩了那群野蛮子,我便准你领军。” “真的?谢将军。”年轻人喜滋滋答道,望向那漆黑的前方,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便慢慢退下,没入草丛里。回望去,草丛里漆黑一片,月光下隐现无数人影,竟都是粗布糙衣,无一人着盔甲。 将军回望前方,面色再次变得凝重,这是入夏以来大金与大吴第一次交锋。可惜,北沙兵贵,去一个便少一个,伤不得,死不得。大金擅长骑兵,兵马强悍,北沙荒漠无边,草原平坦,正合骑兵驰骋。无奈之举,便是奇袭,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忽的,将军浓眉急蹙,低声喝道:“火箭手准备。”命令自上而下顷刻传遍全军。将军把长枪插于地面,便拿起一张长弓,通体黝黑,弓弦紧绷。将军拿弓,右手微垂,却握着三支箭。 远处马蹄声渐渐清晰,地面隆隆有声,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只见得远处泛着黑亮的光泽,竟是盔甲反射月光而成。将军大喝道:“点火!”电石火花之间,将军手中三只箭已燃上了火焰,只听嗖的一声,三支箭破空而出,落在马蹄声不远处。顿时,将军周围三面无数火箭齐发,夜空宛如燃亮了一般,箭如雨点,带着火光纷纷落在远处。草丛遇火,登时燃起通天大火,呼呼有声,借着狂风漫向那马蹄声处。 只听得远处叫喊声一片,骏马长嘶,鬼哭狼嚎,火光越来越大,燃亮了半边天空,远处大军陷入火海,惨叫一片,这个骂娘那个叫爹,不绝于耳…… “将军,进攻吧。”刚才出现的清秀年轻人脸上泛着兴奋之色,却难掩那一丝恐惧。 “再等等。”将军说道,又回头对另一人道:“传令下去,谁跑出这火海,便射谁,绝不放过一个人。野蛮子骑马刀锋犀利,切莫近身。不可冒然进攻。” “末将听令。”那人急急离开,不远处只见得逃出的士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浑身却着着火。 过了一会儿,将军猛的吼道:“北沙的儿郎们,跟着我冲!”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号角响起,士兵们轰然起立,拿起长枪,大喊着,声音震耳欲聋,划破长空刺穿了火海里每一个士兵的意志,只是……却不往前冲,原地叫喊,士兵红光满面,有的趁机唱道:“远方的姑娘……” 火海里的士兵哪听得北沙军喊什么,慌忙的往后退去,有的扔下辎重,有的弃马而逃,哭喊阵阵,大乱成一片。 将军朝着逃逸的士兵冷哼一声,看往四周,看着跟着自己前来放箭的区区数百士兵,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忽的,将军脸色一板,吼道:“李狗子,给我闭嘴。”那边正在入情入境唱情歌的粗犷汉子,二十余岁,个子不是很高,却很结实,听到江天喊话忙乖乖闭上了嘴巴,讨好的朝这边一看,谄媚的一笑。众士兵长长舒了一口气,奶奶的,这家伙再唱歌,是要死人的!李狗子不知道他那鬼哭狼嚎一般的情歌曾让多少人痛不欲生…… “兄弟们,辛苦了,大家快些回去牵马,穿上盔甲,速速随我追着野蛮子去,莫要让史将军全占了便宜去。”众士兵善意的一笑,快如雷霆一般,迅速跑到远处山下,骑上马便跟在逃跑的野蛮子身后追了过去。 北沙军气势正盛,一路斩杀无数,到了峡子口时,这里已经是惨叫声一片,巨石自坡上滚下,直砸得人血肉横飞;箭如雨林,顷刻之间峡子口内的士兵变成了刺猬…… 过了那峡子口,大金兵只管丢盔弃甲往后逃,江天带军一路追去,直至连云山下,凯旋而归,这场仗打了一夜…… 大吴历二一零年,五月十五,夜。江天于峡子口一带全胜大金骑兵,以四千之兵大败大金两万军队,斩杀金军万余人,俘获战俘千余人…… 昨夜,狂风吼了一夜,清晨仿佛累了一般,便消停了。北沙城里像是被扫过一样干净,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凉爽,远处起伏的麦浪,泛着金黄的光泽,这便是北沙的早晨。江天一夜未眠,眼里血丝隐现,他却浑然不在意,精神依然饱满。他以钢铁一般的意志,塑造了这支铁打的军队——北沙军,令大金闻风丧胆的北沙军。 江天此刻身着盔甲,坐在马上,盔甲展现着锃亮的光泽,那迷人的黑色让人眼前一亮。他脸庞俊俏,略显瘦削,只那双眼睛深邃透彻,完全不似北沙将士们的豪爽与野蛮。他刚刚从连云山那边赶过来,站在北沙城外不远处土坡上,观察着昨日火烧过的战场,面色凝重。那里被火烧的一片黑色,幸好早做了准备,没有殃及周围待收的麦子,那里留下的都是些昨日夜里烧死的或被火箭射死的大金士兵,看着烧焦无人理的尸体,闻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焦灼味道,江天眼里闪过一丝浓重的悲哀。战争没有喜剧,昨日若不是他死,便是北沙军民的亡。江天不会在战场上放过一个敌人,战场不是游戏,是生与死的较量,他不可能手软。可是远离战场,那些战死的士兵却都是本应该快快乐乐活着的…… “生命竟是如此卑微。”江天喃喃道,便转身离开,抬头望见不远处草垛上一人在自酌自饮,江天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江天坐下,手捻着一颗麦秸,笑道:“史将军真是好雅兴。” 那人似已年过花甲,胡须灰白,脸上略有皱纹,精神却是十足,双眼看过来射出刀子一般犀利的锋芒,干枯的双手上青筋突起,老茧厚实。此刻手握一壶酒,瞥了江天一眼,继续喝酒。直灌了几口,递给将天道:“喝口?” 江天微微摇头,那老头便哼了一声道:“就你有那些臭规矩,北沙军向来想喝就喝,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汉子,偏你来了,连酒都不让喝,我怎的喝了这许久,也不见误事儿?” “史将军你是千杯不醉,醉卧沙场依然斩首无数,我哪能跟你比。我总得顾及这北沙的儿郎。”江天说道。 “哼,牛皮哄哄的,假惺惺,臭书生。”史将军不屑的轻斥道。 江天擂了他一拳,笑道:“少他妈给老子废话。喝酒哪来这么多理由。明天双倍上缴。” 老头急了:“哪来这破规矩,可是你准许我喝酒的。” “我就是规矩,我想改就改,我现在后悔了,连你也不能喝酒,否则面壁思过,饷银双倍抵偿酒钱。”江天说道。 “哎,那个,江大将军,有话好好说嘛,这样多伤和气啊。”老头急忙拉着江天坐下,笑脸相迎。 江天坐下,闻着酒香却不能喝,便衔了一根草含在嘴里。史将军看着嘿嘿直笑,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只酒杯,斟了一杯递过去,朝四周一瞧道:“没人,喝吧。” 江天忙咳嗽一声,神色慌张的朝四周一看,见四下无人,忙灌了下去,便好整以暇的坐着,好似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看的史将军嘿嘿直笑。史将军又斟了一杯递过去,江天摆了摆手道:“解个馋就够了,一杯足矣,可不能误事。” 史将军自己喝了下去道:“你这家伙真不厚道,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典型的伪君子。我这数万儿郎算是被你骗了。” 江天只管听他说话,并不开口。 “当初鲁家大小姐就被你骗了去,给你做了压寨夫人,你还不知足竟骗去了我这所有的儿郎。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史将军喝了口酒,不满的嘟囔道。 “能者居之——”江天反驳道,一语双关。 史将军白了他一眼,忽的凑近身子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的知道昨夜野蛮子一定来夜袭北沙?还会路经峡子口?我是想了一宿还是不明白啊。你这料敌如神的手段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江天淡淡道:“人哪能料事如神。几日前,斥候来报已有金军入侵,算些时日,金军快马加鞭,也就是在昨晚至今日到达北沙,我自是早些做了打算而已。至于路经峡子口,也只是猜测而已。” 史林又灌了一口酒,瞥他一眼道:“我老了,可真是不如你啊,你的本事怕是我下辈子也学不会。” 史将军听他说得含糊,知道这等本事是学不来的,自嘲几句也就不再问了。有的人天生就有这些本事,可有的人穷其一生,却修不得正果。 当下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说来史将军本名史林,乃是这北沙土生土长的军阀,掌握史家军大权。偏偏江天一来,就收了人家兵权,又娶走了北沙最美丽的女子鲁雪殷,着实让史林郁闷不堪。 想当初为了争夺这北沙军权,江天与史林大打出手,打了好一阵子,可是江天狡猾的跟泥鳅似的,就是不正面打,结果史林年老,硬是被江天给拖累输了。 这北沙本是史家家族天下,可是周镐叛变给大吴接手北沙一个难得的机遇,这个机遇却被江天牢牢把握,使北沙真正成了大吴一道最坚实的屏障。曾有言:修得长城万里长,不若北沙固金汤。好汉群卧千刃笑,孤城独立万人伤…… 两人正聊得火热,一年轻军官便骑马驰来,年轻军官二十出头,脸上兴奋不已,正是昨夜与江天答话的年轻人。江天见到来人,微微一笑,问道:“李成,何事这般高兴?” “大将军,那野蛮子头头醒来了,待你去问话呢。”李成笑着说道。 “哦?”江天眉毛一扬,想起来昨夜里捉的那个大金副将,只是总统领韩秋声逃跑了,那副将好像叫什么金熊炎来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当下说道:“也好,我便去一趟。”江天回头对史林一笑抱拳道:“史将军,下次再聊了。我先告退了。” 史林不理他,独自喝闷酒,江天知他脾性,也不在意,上马便随李成往大营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四章 金熊炎之死(一) 金熊炎呆呆坐在床上,屋子漆黑,只露一扇窗透些光,让他知道这是白天了。昨夜恍如梦一般,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竟然顷刻间覆灭,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那是大金两万精锐,此番征讨南吴的主力军,想不到自己竟一时大意,毁于一旦。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那些火光怎么就突然之间出现了,烧了自己的粮草,烧了自己的战马……北沙军怎么知道自己要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埋伏在路上,他们怎么不守着北沙城,不怕尚方宇来袭么?又是江天么,他真的无所不能么? 想到这儿,金熊炎浑身上下摸了摸,心里有些奇怪,自己的这身衣服是谁换的?自己那身盔甲呢?不过,金熊炎松了口气,好歹自己身上没有留下什么信纸机密之类的。 想到换衣服,金熊炎就有些丢人,脸色红的仿佛便秘一般…… 李成骑在马上,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道:“将军,我什么时候能带兵?” 江天一愣,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笑道:“明日里,你带一队骑兵出去巡逻,记住莫要走远了。” 李成兴奋地差点从马上栽下来,高声呼道:“谢大将军。”李成整天只能跟着将军学些东西,总觉得学成了不少,却无法上阵指挥,心里着实不舒服,他等着一天已经很长时间了。此刻听到将军同意,兴奋地大声喊道,生怕有人不知道。 江天看着他那模样,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感叹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这领兵打仗可不比别的事儿,光靠兴趣是不行的! 李成骑马到了大营,回头对江天说道:“大将军,那野蛮子来袭北沙怎么竟带些骑兵,真是让人想不明白。看那缴获的东西里,连个登云梯都没有,莫不是直闯进去?”说到这儿,李成独自笑了起来。 江天看他一眼,眼里有些赞许,问道:“你怎知道野蛮子一定是来袭城的?”言罢,便下马往战俘区走去。 李成呆在原地一愣。 江天推开房门,见得金熊炎呆若木鸡的坐在床上,只见得他头发烧焦,胡子泛黄,双目无光,鹰钩鼻翘起的厉害,脸色还可见烧伤的痕迹,胳膊上一道刀疤渗着血,却被白布包着,和蔼可亲的笑道:“你醒了。” 金熊炎见到来人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大金个个都是勇士,别想用你们大吴那一套来套我半句话。” “哪里,哪里,金将军此言差矣,江某这是来问候一句,看看金将军的伤势如何,再说金将军昨晚裤子也干了,江某提醒一句,如果这大吴的衣服穿着不合身,可以换过来的。”江天笑容可掬。 金熊炎听他话里有话,脸色更红,恼怒的看了他一眼道:“要说便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嗳,金将军别辜负了江某一番好意才是,只不过江某不得不提醒一句,以后金将军小便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了,这北沙城外成片草地良田,哪怕你浇灌了庄家也是一桩好事,干嘛非尿到裤裆里,那味道不太好,我手下的管事差点都不愿意洗了。”江天善意的提醒道。 金熊炎昨夜瞧着大石滚落到自己身上,瞧着北沙军满脸血腥,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一怕,就尿了裤子,此时让江天点破,心里恼怒,红着脸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爷爷什么时候尿裤子了。” 江天担心了看了一眼窗外,好心提醒道:“外面住的都是你的人,要注意形象。莫让手下笑话了去。” 金熊炎心里憋了一团火,看着江天人畜无害的笑脸,真想一拳挥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是他不敢,江天诡异的剑法和变幻莫测的身手连史林那个老狐狸都不是对手,自己这么打上去不是找死么?他不想死,好不容易成为了大金的骑兵总兵副将,怎么能甘心受死呢,可是如果不死,自己还能干什么呢,怕是回去也是被杀头吧。金熊炎有些迷茫。 不过更让他迷茫的是昨晚怎么会大小便失禁,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生,到死他都不明白,久经沙场的他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当时一点都不害怕的。 金熊炎眼里能喷出火来,魁梧的身躯也跟着颤抖起来了,长满毛发的双手的青筋凸起,喘着粗气,阔胸起伏的厉害。看到他那一身黑毛,江天总觉得恶心,像看一只没进化完全的黑猩猩。说来父子连心,确实不假,后来别人请教江晨御为何面对雄壮的大金人总是百战百胜,江晨御嗤之以鼻:人比动物多的就是脑子,让你跟黑猩猩打仗,你还打不赢,对得起你那副尊容么?其实江晨御话说绝了,至少人家尚方宇就长的有模有样,斯文儒雅。 江天皱着眉问道:“金将军,你是不是经常有事没事拿刀片刮毛,要不怎么浑身上下毛都那么旺。” “你知道个屁,老子这叫性感,性感,懂不,你以为都是你们吴都人,个个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金熊炎仿佛觉得自己终于能抬起头了,大声吼道,他最瞧不惯吴都人的含蓄,说话派头十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江天哂然一笑:“我们那是文明,叫斯文。你们要不是羡慕我们的生活,怎么接二连三的前来挑衅。不过,你们大金人还真是让我佩服,屡战屡败还偏偏死不悔改,就是这副倔劲儿,我江某自愧不如。我总觉得你们就像草原上的狼。”说到这儿江天停了一下,金熊炎虽是俘虏,依然扬起了高昂的头颅,他喜欢这个比喻。 “都是一样的长些脑子却进化不完全的动物。”江天说完,兀自摇了摇头。 金熊炎呛得像吃了一只苍蝇,杀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江天。尤其他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真想煽上一巴掌!他侮辱了自己,侮辱了自己的民族,侮辱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草原之神的使者——狼!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金熊炎在大吴的哲学里找到了自己的安慰,最终平息了怒气,撇过脸不再与江天辩解。 江天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传说中的金熊炎跟眼前这个倒有些不同,除了胆小之外,似是没有传说的那么冲动易怒,却忘了一点,有时候胆怯会让一个人不敢发怒,即使这样会憋出病来。 “金将军能夜袭北沙城,可真是一步好棋啊。”江天叹道。回瞟了金熊炎一眼,只见他怒视着自己,心里直道他还真聪明,知道自己在讽刺他。 “哼,江大将军何必这般笑话我金熊炎,败了便败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只是我不明白,黑夜你如何射得如此精准,正好射中了我的马头,我们相隔甚远啊。”金熊炎强压着怒气问道,他不想自己输得不明不白。 “我江天再厉害也没有看得清楚你的本事,可是月光却能反射出你那身盔甲的,金将军不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江天笑道。 金熊炎一听,脸色大红,疑惑道:“那我们怎么看不到你们。” 江天哂然一笑,金熊炎登时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人家一定早做了打算,换了衣服,可惜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金熊炎不忿的哼道:“要是我们换了衣服,这胜负未可知也。” 江天摇摇头,正色道:“自古邪不压正,你们侵略北沙,终究会一败涂地,即使换了那身衣服,你们铁骑而来,那马蹄隆隆,怕是千里之外都听得见,若是你们不来骑兵,恐怕这会儿还离那连云山脉远着呢,又如何奇袭我北沙,金将军你可真是可笑啊。” 金熊炎眼前一亮,忽的问道:“那你怎的知道我们昨夜来?” “要不是有人通报与我,我……”江天说着,忽的住了口,讪讪的一笑,打了个哈哈。金熊炎心里一凉,惊愕的看着江天,原来他没有三头六臂,只是我大金有内奸!还好还好,那人不知道内情,只是那大吴人如何混的进我大金军中?那些都是土生土长的大金人呐!莫不是早已潜伏了多年? “哈哈……我说呢,我们怎么会败于你手,原来你早已安插了内线,江天,你可真卑鄙啊!”金熊炎知道有了内奸,心中大骇,怒视着江天。 江天索性不再隐瞒,脸色一正道:“我江天说出来,就不怕你知道,你知道又如何,兵不厌诈,你们再来,我江天一样打得你们滚回去。你大金又何尝不是在我北沙军中安插了内线呢?” “可我们——“金熊炎气矮了半截,忽的闭上了嘴,江天脸色不变,心却沉了下来,大金哪有什么内奸,只是自己瞎扯的,不过金熊炎这般表现,那北沙军怕是真有内奸了,原本只是怀疑,如今却成真了么?那会是谁?江天眼前闪过一个个人影,却是一头雾水。 江天微微一笑,道:“不过在下就奇怪了,要说你们来攻城怎么都是带一些骑兵,连云梯都没有,所有骑兵都是轻装上阵,这让江某想了一晚,都不得其解啊。” 江天咧开嘴笑了,一脸讨好:“不知道金将军能不能给在下解释一番。” 金熊炎看了他一眼,吃的一笑,竟不知道江天也是个傻蛋。江天脸色一板道:“别不识好歹,有多少后续部队都交代清楚!粮草多少能供给几日,还有多少骑兵,还有多少步兵,驻扎何地,都给老子交代清楚!”江天说完,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金熊炎一跳,直直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怯,前一刻还讨好,这一刻怎么就疯了。 江天猛地抽出剑,金熊炎还未看清楚,眼前一花,头上一凉,忙伸手抹去,头顶发根已被削掉,光秃秃一片,金熊炎只觉头皮一麻,心里急跳了几下,背后已浸湿了冷汗。偷偷瞄了江天一眼,心里暗暗叫苦,传言还真是真的,这江天真不按常理出牌,从来让俘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要说我有用吧,你好生款待感化我,或者大刑伺候,我说不定就招了。要说我无用吧,你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你这样喜怒无常,也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东西,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内幕你知不知道,还是你压根就是在猫逗耗子玩儿? 金熊炎后退几步,坐在床上,警惕的看着江天。他心里摸不清底。 江天一愣,忽的笑道:“刚才江某有些冲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杀俘虏的。”挽出几朵剑花,插剑回鞘,一脸笑意,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天一低头,弯腰捡起那一撮头发道:“这个嘛,还给你,送给我也没用。” 金熊炎怯怯接过发丝,却是话不敢答。江天心里好笑,这家伙真不是个善茬,贪生怕死,却不知道怎么当上了这骑兵总军,这大金世袭可真是严重,有这样的将领,上梁不正下梁歪,过不了多久怕是又是一盘散沙……可是大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江天脸上有些僵硬,这朝纲败坏不堪,何时拧成过一团,朝中无臣,边塞无将,自己一人何以独撑大局?皇上错的离谱啊,魏贤留不得,你念旧情留他丞相,这大吴怕是也要毁在他手里,有了周镐,何以差个魏贤?江天纵使找不到证据,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当年的凉西城惨案怕是与他断不了关系。这恐怕就是常说的第六感,也不知道准不准。 一时之间,江天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远在吴都的妻子,想起了乖巧的二儿子,想起了调皮机灵的大儿子,有些痴了。 金熊炎见他痴呆,久立不动,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眼瞧着四处无任何兵器,握紧手里的发丝,悄悄朝江天靠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五章 金熊炎之死(二) 金熊炎啊的一声,套过江天脖子,死死地勒了上去,纵使自己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若是江天一死,这北沙怕是也保不住了!金熊炎嘴角咧开一丝残忍的笑意。 江天心里暗道后悔,自己在这厮面前发什么呆?江天脸色被勒的通红,却是不慌张,憋足劲,从容的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金熊炎腋下捅去,金熊炎哪料到他有这么一手,只觉腋下一疼,忙松了手,脸上的肉跟着抖动了起来,额头冷汗直冒,却不敢放下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疼得满床打滚。江天咳嗽几声,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道:“人出行在外,总要有些防身的工具,我好像多了几把,只是不知道是何时放在身上的。”江天说完放回匕首一脸歉意道:“我江天打仗不少,这种事情遇到的却不多,刚才情急却不料刀插得不准,原本只是想割断这发丝的。只是,你这一手可弄得不好,要杀我好歹找些像样的工具,哪听说过用头发勒死人的,女人咬着头发生孩子倒是常见。” 江天见他鲜血染红了衣服,浑身都在颤抖,额头冷汗直流,却是咬着牙不发话,着实像条硬汉子。心下敬佩,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刚才纯属手误。” 却不料金熊炎愤恨的瞪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昏了过去。江天这才收起笑容,脸色凝重,不由得怀疑刚才金熊炎是否是装出来的一副害怕相。 江天走出房门,对在外面等待的李成说道:“小成,给他把军医唤来,这家伙自杀没死成。” 李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忍不住啊了一声,却乖乖点了头,探出头朝屋里一看,忙跑了过去请史军医了。心里却是纳闷不已,昨晚这个家伙怕死的尿了裤子的,今个怎么大义凌然的自杀了?莫不是将军在人家头上放了个苹果练飞刀,又投偏了位置? 江天呆在原地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态度很好了,那家伙不投降就算了,还要泄私愤!自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还是怪自己还没有用刑呢,怎么就昏过去了。内奸是有的,是谁呢?现在江天又迷茫了,金熊炎那家伙很明显没有那么好骗。昨夜的骑兵是来干什么的,昨夜李成问了一宿,得到的答案是先到北沙城外待命。看来韩秋声还有些急智,不到最后一刻不说明来意,跟老子玩太极。 江天走出城外,看着远处人们开始收割麦子,一副火热朝天的兴奋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脱下盔甲,加入了人群中。北沙为了统一管理,大部分年轻人都参军了,每当收粮食的时候,都集体收割,这样节约了时间,也避免了敌人的偷袭。这个法子倒是江天想出来的,正是因为此,史林才放弃了总军阀的头目这一显赫的身份,被江天升为将军,屈居江大将军手下。 那些战场的儿郎们,看着大将军加入,倒没有什么诚惶诚恐,心底的感动深深隐埋,男人的情谊不是靠嘴说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对将军的尊敬就是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绝对服从命令,绝不退缩! 江天刚干了一会儿,听的旁边那别样的歌声传来,眉头一皱就看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李狗子又在调戏人家月儿了,月儿比李狗子还年长几岁,长得美丽出众,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只是却一直不愿意嫁人,任他父亲怎么说都不答应。从辈分上说,月儿也算是史林的侄女儿了,毕竟史林和史军医关系密切,拜把子的兄弟,肝胆相照多年的知己了。月儿跟父亲学过医术,多会处理一些伤员,李狗子受过一次伤,自从那后就纠缠着人家月儿不放。北沙城的女人向来都是乖巧的,男人打仗,女人耕织。这一传统使得北沙养了一方独特的女子,她们或性格刚烈,或敢爱敢恨,或热情似火,或柔情似水…… 看着月儿面红耳赤的躲着李狗子,可李狗子仍然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自家的麦子还没收呢,慌着帮人家背,那副讨好劲儿惹得江天莞尔,江天一笑道:“李狗子,回去干你的活去,你这是假公济私,本将回去罚你饷银。” 李狗子一愣,看着江天嘿嘿一笑道:“将军,你给史将军家收麦子也是假公济私。” “哦,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是看人家孙女长得水灵,想给自己儿子许个老婆,你还想骗我狗娃。”李狗子嬉皮笑脸的说道。江天一愣,嘴角一扯,周围都是一片低声哄笑声。江天举着镰刀扑了上去:“让你胡说,老子劈了你。” 李狗子哈哈大笑,跑开了,回头不忘对月儿笑嘻嘻地说道:“月儿姐姐,我在老地方等你。” 月儿脸一红,狠狠地跺了脚,眼里泪花闪烁:“你个死狗,好不知羞。”抬头看着远处江天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恋。 怀春的少女心目中总有一个自己的英雄。 江天直把李狗子敲得满口求饶,这才放过他,随意坐在一片麦田里,回头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忙忙碌碌割着麦子,便说道:“云逸,过来歇会儿。”年轻人回头,眉清目秀,颇为儒雅,见到将军,一喜道:“将军。”言罢坐在江天身边,也不说话,静静地呆着。李狗子看不下去,嘴里嘟囔道:“臭书呆子,偏偏跟将军学斯文。” 年轻人回头瞪了他一眼,道:“闭上你的狗嘴,再说话打断你的狗腿,拔了你的狗牙,割了你的狗鞭……”年轻人没说完,哈哈大笑,不见儒雅,颇为豪爽。李狗子脸一红,吼道:“去你爷爷的!”江天看着这些比自己小半辈的年轻人斗嘴,摇摇头笑了。他们才是大吴的未来。 然而江天却没有想到这些人将来会掀起怎样一番风云…… 李狗子吵他不过,衔了一根麦秸含在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忽见一大汉背着约有丈把高的麦子往回走,身材高大魁梧雄壮,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不由吼道:“大哥,你真厉害!”那人一脸络腮胡,长的甚是粗犷,眼睛不大,却有些阴柔,回头看到李狗子三人,先向江天行了礼,这才呵呵一笑对李狗子说道:“狗娃、云逸,多帮帮月儿军医。老军医身体弱,她家就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李狗子一喜,脸上绽开了花儿,他最喜欢别人把他很月儿扯到一起了,不由得眉毛挑起,转过头得意的对史云逸说道:“瞧瞧我哥,这才是男子汉,瞧你那样儿,还跟将军学斯文,将军是读书人,你读过几年书?还学这口骗女孩子。” 史云逸再怎么自大,也不敢在这大汉面前显摆,这家伙可是壮比一头牛,猛似一条虎,人如其名——李虎,正是李狗子亲哥哥,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昨夜怕也是他杀人最多了,战场上这家伙就是个魔鬼。应了声是,又乖乖的喊了一声:“李副将军。” 那人露出一口白牙,憨憨的笑了,继续往前走。李虎不爱说话,是个实在人,是史林手下第一大将,在军中颇有威严。 中午将近,江天眯着眼睡了一会儿。微风吹过早被汗水浸湿的布衫,带给身体丝丝凉意,他忍不住舒服的出了口气。这时肩头却被按了一下,江天抬头瞧去,正是史林,微微一笑。 史林递给他水壶,皱眉道:“如果我是野蛮子,你早死了。” 江天接过水壶,笑笑不理他。 于是,史林来气了:“你身为北沙大将军,却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还就这么坐在这儿也不去守城?” 江天不理他,只顾着喝水,眼瞧着史林要发火了,才忙道:“野蛮子不会那么傻的,昨天刚打了败仗,今个儿就来袭城?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说要到北沙怕也到明天了,步兵可不比骑兵。”史林本是开玩笑,见到这家伙不解风情,还一本正经的解释,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遇到这事儿,也不管是真还是假,总要那么认真。 “问那野蛮子问出什么了没有?”史林看着远处,对江天说道。 江天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我还没问呢,他就昏过去了。今晚再审问吧,要不你去?” 史林忙摇了摇头,笑话,老子上去就想劈了他,哪还会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话,那些混蛋! 史林呆了一会儿,沉声道:“江大人,大金不会舍下大把财务用那些骑兵来攻我北沙吧,除非我北沙完全没有防备,要不他两万骑兵怎么也不可能攻下城的。” 江天脸色严肃:“那骑兵根本不是用来攻城的,所以我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早做了准备,远处必有伏兵,那骑兵也绝不止两万。即使我们偷袭在先,可平原作战,我们骑兵不多,是讨不到好处的。” “史将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那骑兵很有可能只围城而不攻。”江天脸色依然凝重。 “哦,这是为何。” “他们兵力不足,我们兵力少说有五万,守着北沙绰绰有余,两万的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守在北沙城外,我们能怎么办?” 江天瞥了史林一眼接着道:“我们出城讨不到好处,若强行出战,即使打走了野蛮子,只怕损失惨重。要是之后韩秋声带着大军前来,我们没兵可用,这北沙恐怕难守。如果我们不出城,死守城内,那么今年夏天,我们麦子要被野蛮子掠夺一空。城内无粮,人心惶惶,恐怕连这个夏天都过不去。” 史林听完,脸色煞白,喃喃问道:“那看来我们只有出城拼死一搏了。” “不然。我们出城,若是打得过野蛮子,野蛮子只怕逃得快呢,同时把这成片的麦田烧成一片火海。”江天淡淡道。史林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再看那成片的麦田,眼神复杂。 忽的,史林转身跪下,感激道:“江大人宅心仁厚,末将代这北沙百姓对大将军感激不尽,末将愿跟随大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天慌忙扶起史林,道:“史将军,这是何苦呢?我们同是大吴子民,同根相连,本应不离不弃。” 史林一脸惭愧,沉默不语。江天说的淡然,只是史林知道,若非昨晚江天莫名其妙的出兵,恐怕此刻北沙已变了样子。江天,又挽救我北沙百姓啊!史林回想自己戎马一生,却何时做到了这一步?何时这般深思熟虑过?江天是我北沙的福气啊。 史林疑惑地看着江天,江天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接着道:“其实,昨晚我只是猜测。韩秋声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要攻下北沙。我就猜到他应会在我们收成之前,赶来北沙。若大金铁骑马不停蹄赶来北沙,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到。可想要拦住我们收割麦子,就必须在昨晚之前到北沙城下,因此大金铁骑只能减少休息时间,提前赶到,方能打我们措手不及。我昨晚布兵,只是将计就计,以逸待劳。碰巧他们真的来了,也是运气。” “史将军,这次只是侥幸胜利而已,看来这收麦子一事儿,还得着百姓自家收自家的,我这法子,也不太妥当啊。”江天歉意的说道。 “哎,江老弟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想到了这个法子,这麦子哪能收的这么快?我看以后还是便宜行事吧。”史林笑呵呵的说道。 江老弟?江天听到这个称呼,朝史林会意一笑。 接着史林又问道:“江老弟,若是昨夜骑兵不从北门来,而是绕过瘸子坡走到西门,我们不一样白等了。” 江天哈哈大笑:“史老哥真会开玩笑,我们总共才出兵数千,那数万儿郎留在北沙城内,若是走了西门,待兵来报,我们抄他后路,前后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岂不更好?” 史林老脸一红,陪笑着。心里直嘟囔,这家伙真不是人,怎么什么事都算计的那么精准?只有这样才能百战不败么? 江天正色道:“史老哥,说来,昨天我们赢得侥幸,大金知道我们今日收麦子,倒不足为奇,那些商人百姓嘴不严透露了出去也正常,只是大金能借助这个点上来打我北沙,怕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韩秋声是没这等本事的……” 侥幸?史林听他说赢得侥幸,心里更是惭愧,听到江天这么问,说道:“那也说不准,说不定只是韩秋声忽然想到的。再说……”史林忽的神秘一笑嘿然道:“那些商人百姓指不定是谁故意派出去透漏风声的,我老林还敢说我北沙可没有多嘴的人的。” 被揭穿了,江天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正色道:“虽说透漏出去,但是大金会这么相信,必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北沙怕是真有内奸啊。” 虽然早猜测到这个结果,史林还是忍不住恼怒起来,不怕正大光明的敌人,就怕背叛啊!史林冷哼一声,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捶着干巴巴的土地。江天忙安慰道:“怕什么,那金熊炎贪生怕死,今夜用刑,还不怕他不说么?” 这是远处马蹄声急急,由远及近,江天抬起头,只见得李成一脸慌张,见到江天,下马跪地道:“将军,金熊炎死了!” “什么!?”江天与史林豁然起立,一脸震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六章 金熊炎之死(三) 金熊炎全身还带着余温,一脸痛苦,双目紧闭,身体缩成一团,蜷在床上,屋里一切完好。江天面色沉重,回头问道:“李成,可有谁来过?那两位看守的士兵呢?” “不知道,那两位士兵趴在地上昏迷过去了,被人放了药。”李成哭丧着脸说道:“我和鲁大哥带着史军医来的时候,他还昏迷着,上了药处理了伤口,他才转醒,我就没管他,出去了。中午来看的时候,门口的士兵昏倒在地,我吓了一跳,打开门进来看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怎么晃他都不醒来,这才发现他死了。锁被重击过,像是被打开又被锁上了。” 江天回头看着一脸迷茫的鲁贺拳,问道:“贺拳,你想想这是怎么回事?”鲁贺拳疑惑的说道:“姐夫,这事儿太蹊跷了,要说那人来杀金熊炎,怎么金熊炎都不反抗?所以说这金熊炎据我初步分析,可能是自杀。可如果是自杀,为什么看守的士兵会被迷倒,房门会被打开?所以我进一步判断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还有既然那看守的士兵没有被杀死,只是昏了过去,说明来人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敌人总不会对我们心存怜悯的,所以我再一步分析这个人心存良知,绝非滥杀无辜,指不定是这金熊炎以前攻我北沙作恶多端,现在有人寻仇来了,一时闹昏了头,就杀人灭口了。”鲁贺拳款款而言,自己忍不住都点了点头。 鲁贺拳正是是鲁雪殷的弟弟,年及弱冠,不过却没有和他姐姐一样俊美的容颜,脸庞宽大,略显粗犷,颇有北方人的豪气,可是……他说的话做的事总是不豪气! 江天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小舅子一眼道:“金熊炎可是中毒死的。只是这毒下的是什么地方呢?李成又没有让金熊炎吃什么东西。这空气中……可没什么毒物能致人于死地的。”江天嗅了嗅说道。 “中毒?”鲁贺拳瞪大那双铜铃般的牛眼不可置信的问道,那声音震得房顶都抖了一抖。 江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再好好想想,别整天琢磨着侦探小说,遇到事儿却不知道怎么办。” 鲁贺拳脸色一红,忙尴尬的避开了姐夫的眼睛,心里暗道后悔,自己在姐夫面前卖弄什么呢?只是说来怪了,自己分析的也头头是道,怎么就错了? 江天走出去,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了史林一眼道:“内奸出现了,只是没有留下把柄。” 史林脸色阴沉,很不好看,仿佛暴怒边缘的野狼,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士兵,那两人正是看守金熊炎的人,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 “问出了什么没有?”江天淡淡问道,仿佛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没有!这些崽子都他娘的吃屎长大的,一个人都看不住!”史林对着地上两人吼道。 江天瞧着史林又要发火儿,忙把他拉到一边,说道:“凶手早有准备,我们没有防备,他在暗,我在明,又哪是两个普通小兵防得了的?” 史林只是冷哼一声。江天知他忍下了怒火,这才道:“凶手不是一般的狡猾,在这个时候选择下手,着实够大胆。” “只不过昨晚是更好的机会,怎么到了今天才来灭口?看似疑惑,其实很简单。昨天这个人出城杀敌了,并且与野蛮子交手时冲在最前面。一来,方便与野蛮子接头通风报信;二来,如若接头不成,就斩草除根,免得自己被招供出来。” “那会是谁呢?”史林眉头紧皱,一脸苦恼,北沙什么时候出现过叛徒!都把祖训忘了么? “史云逸领兵的铁骑,李虎领军的战甲,还有李狗子那一撮儿弓箭手,那些都是我北沙的好儿郎,谁知道呢?”江天自嘲一笑道:“况且金熊炎是中毒死的,北沙儿郎谁擅长这种事情?” “会用毒的人?除了杀手便是大夫……”史林喃喃道,忽的住了嘴,看向江天,江天也是心头一震,说道:“快些请史军医过来!我再看看金熊炎。” 史林转身,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人便已经消失,身影当真如鬼魅一般。江天急急返回屋子里,扯开伤口的纱布,只见得匕首的伤口处刀口紫黑,血肉模糊,黑乎乎的血液干涸的渗透纱布,江天从旁撕下纱布一角,轻轻一舔,脸色就是一变:面纱有毒! 史林急蹬脚下,跃上战马,不多时就到了史军医的家门口,只听得月儿在里面哭着。 “爹,怎么会这样,别吓着月儿了呀……爹……” 史林浑身一震,翻墙而入,史军医平躺在地上,颈间喷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袍子,月儿跪在身旁哭着。史林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心已经凉了半截…… 史军医去了?!怎么会?大哥怎么会走呢? 史林震怒,双目圆睁,怒火中烧!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现在都反了天了么?死了,史大哥就这么死了!这是自己最亲爱的大哥啊!史林不禁老泪纵横,心中那一腔怒火时刻便要喷发出来,只觉得胸口一甜,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江天赶到时,史林呆呆站在门口,一脸木然,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嘴角挂着一丝血痕。江天早已经猜到了结果,然而这一刻真的来了,却有些难以接受。昨天那个还是谈笑风生,戏说自己女儿嫁不出去的史军医就这么去了? 他一辈子只顾着采药熬药治病,治愈了无数人的病,为何这一刻却留不住自己的生命?江天挪步到史军医跟前,好久悲声道:“月儿姑娘,节哀顺变。” “将军……”月儿紧紧抱着江天,哭道:“我该怎么办,爹爹怎么会这样……他早上还好好的。” 江天只是拍着月儿的肩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痛苦是说说便能忘记的么? 李狗子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却是呆呆地看着,嘴里喃喃道:“月儿命好苦啊。”眼里那一抹痛楚却是挥之不去。李虎紧紧拉着弟弟,生怕他一时冲动做错了什么事,见到弟弟没闹事,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双拳紧握,青筋突兀,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这天煞的野蛮子,老子非灭了你们不可!或许北沙的儿郎都这么下了决心。 那天的北沙本应是充斥着收获和峡子口大捷的喜悦。然而,却因为两起杀人案,弄得人心惶惶,使得北沙原本晴朗的上空阴霾密布…… 江天和史林静静坐在草垛上,看着夕阳洒下余辉,映得荒原一片血红,两人沉默无语,影子渐渐拉长…… 史林身旁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坛子,脸色酡红,这才恨恨说道:“老子早晚要灭了那狗杂碎!”酒气冲天。 江天面容悲伤,正在埋头苦思,眉头紧锁。他想不明白,为何那凶手早在纱布上下了毒,却还要前战俘营打昏看守士兵、探视金熊炎?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更会露出马脚?不过对方这般小心谨慎,必然是金熊炎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 史军医的死更是如一团怒火燃烧了北沙兵的心。杀史军医必然是杀人灭口。这也说明史军医知道谁动过纱布。那么必然有内奸,而且相熟。江天思索着,仿佛有一层面纱遮起了所有的真相。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需要真相了,所有人都知道是野蛮子做的。内奸?北沙军民从来不相信会有的!或许真的是大金人潜入杀了人吧。江天无力的想道。回想起史军医眼里那一抹惊恐,想起月儿绝望孤苦的眼神,江天心里一股难言的痛楚弥漫开来,一时心下悲愤,忍不住一拳打在地上,只听砰地一声,周围黄沙冲天而起,大地为之一震,史林吓了一跳,手里酒坛子一个不稳差点掉在地上,慌忙双手接住,吃吃地笑道:“江……老弟,莫要……难过,来……喝酒,借……借酒消愁……”江天望去,史林已经水痕满面,是酒水还是泪水?江天已分不清了。那种亲如骨肉的感情在顷刻间被撕裂,阴阳相隔,永不相见,这种痛楚有谁体会得了?他还会变成那副冷冰冰面孔,外冷内热的痞子么? 江天感同身受一般,难过不已,看着史林拿起一壶酒又要灌下去,一掌劈在史林后颈部,史林便闷哼一声,扑在地上。江天叹口气,扛起他朝城里走去。 城内麦子打了垛,一些人已经开始拉着轱辘碾了起来,夕阳之下的北沙,宛若一幅画卷,被抹上了金黄的色彩,寂寞的孤城,凄婉而美丽。 夜已深了,夏夜的风吹拂着江天凌乱的头发,他立于城墙上,目视远方,脸色永远的波澜不惊。他已经想了大半个时辰,一直沉默着,李成呆在旁边,一句话也觉得多余,气氛有些压抑。江天忽的眼眸一眨,说道:“小成,你再说一遍,当时什么情况?” 李成这才松了口气道:“中午我过去的的时候,两个士兵都昏在地上,我就打开门,看到金熊炎就死了。” “门是你自己打开的?” “是的,只不过门好像被砸过,锁被砸开了,又被锁上了。”李成谨慎的说道。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从刀刃上看好像是用重刀砍的。” 江天叹口气道:“是什么砍的,已经不重要了,北沙会用重刀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突然想明白了,在北沙内可能有两拨人,或许都是为了杀金熊炎。” “什么?”李成一惊,眼睛瞪得老大。 “要是那人早在纱布上下了毒,就没必要再撬门杀人了。小成,那个金熊炎自杀未遂的事情,你跟谁说了?” “啊?我当笑话都给路过的兄弟们讲了,大概……或许人人都知道了。”李成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心里更是惭愧,若是自己不把这事情说出去,也许那人就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将军,对不起……”李成哽咽道:“史军医是我害死的。都是因为我。” 江天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这哪是你的错,那凶手甚是狡猾,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到史军医家里下毒,想必绝非泛泛之辈,就算是没这次机会,恐怕金熊炎也活不过今天。” 李成只是哭得更凶,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将军。” 江天把他当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回想着自己带着这个当年只有十六岁的男孩子去打仗,一晃就是四年,他聪明伶俐,勇敢机智,学了自己一身武艺,可在自己眼里却始终像个半大的孩子,从不让他带兵,只是让他学的更多的东西,少走些弯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舍,想起了当年的相遇。 大吴历二零二年冬,大金集中二十万兵力,一日之内攻克边城,宋岩陈退守宁银山。 那年冬天雪很大,北风凛冽,帝国刚刚历经战火,饿殍遍地,亟待休养生息。军队路经百越,在呼啸的寒风中,只见得百姓衣衫褴褛,乞卧街头,眼神孤苦而无助,军士无不为之动容,热泪盈眶。江天便着士兵尽其所能帮助百越百姓,一时之间江将军义薄云天,豪气冲天,帝国第一仁义将军如深巷酒香,越传越远。 江天不作停留,便出兵前往边城,那里大金野蛮子骚扰甚是频繁,军民苦不堪言,偏偏处于连云山脉山脚,除此孤城,别无可守,似乎更容易攻克,只是对面的大金却远离金都,前来攻城往往持续不了几日,便因缺水少粮而回去,有时候即使就地掠夺,粮草也难以供应。然而即使攻克边城,大吴境内那一片尽是山地丛林,大金骑兵发挥不了作用,止步无法前进。所以,江天才出兵配合宋岩陈在宁银山击退野蛮子。 刚出百越城,却见一少年拦路,江天奇怪,便问他为何拦路,可有冤屈。那少年说你是个好将军,我家里人饿死了,我要跟你学打仗,再也不让野蛮子欺负我们。江天见他眉清目秀,甚是机灵,就说道:“你若是碰到了我,便让你跟着我。” 那少年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忽的转身就见一颗石子飞一般朝江天射来,江天躲过,可是转瞬又是数十颗石头飞了过来。江天剑鞘急转,叮叮几声,石头尽数落地。江天笑道:“小兄弟,你还是回去找些生计,好好活下去,军队里可不是靠偷袭就成的,靠的是勇气和智慧。” 那少年说道:“那你下来跟我打一场。我输了便回去。”江天拗他不过,再者时间不显充裕,便下马与他速战速决,谁知那少年上来毫无章法一拳,江天握住他拳头轻轻一捏,少年便啊的大叫一声,朝后连连退去。江天上马,转身便走。那少年在身后大喊:“江大将军,你不守信用!我碰到你了,你怎的说话不算话。”江天一听,忽地醒悟,却只道他无理取闹,好气又好笑,不理他,带兵赶往宁银山。只是那少年跟了一路,直跟到宁银山,脚上水泡磨破了,脚底也走得肿了,却浑然不觉,依旧紧跟着。江天有些意动,可是天下大定,百姓急需休养生息,能少一个兵,便少一份负担,况且这些军队足以守卫大吴,多则无用,长叹一口气,仍不理他。第二日,江天率兵奇袭大金,一击即退,退而再攻,与宋岩陈一守一攻,惹得金军大乱,趁着士气正旺,在宁银山北麓展开混战,大金军大败仓皇逃脱。是夜,少年提着两个野蛮子的脑袋求见江天,当着江天的面道:“这两人是我杀的,我有勇气,不是懦夫。我要当将军。” 江天心头一震,仿佛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喜道:“我叫李成!” “李成?”江天略一沉吟道:“好,以后你跟着我。” …… 北沙城头,江天回过神来,扶起李成肩头问道:“小成,你可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给我说的?你说你有勇气,你不是懦夫,你要当将军。” 李成浑身一震,沉默了。良久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天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当将军,就要果断行事,眼泪莫流,凡事莫慌,人前始终笑着。你要知道战场打仗,你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手下数千、数万甚至数十万的生命,你给他们的只能是胜利的希望!你要善于保护自己,但你也要冲在最前面,你要给他们勇气。” 李成惭愧的低下了头:“将军,李成受教了。” “那么你现在应该怎么办?明天你就要率领北沙的儿郎们出城,你现在却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哭哭啼啼,让他们看到,你这兵还带的起来么?”江天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事本不是你的错,莫要强加到自己头上,要承担责任,但也要放弃无所谓的责任。遇到问题要先解决,而不是先追究谁的责任。明白?” 直到多年后,每当李成忆起当年江天对自己说的这席话,都热泪盈眶,胸中充满斗志。这仿佛是李成生命中的路引,每当身处绝境,总能带着兄弟们奇迹般的生还…… 北沙,那个夜晚,李成彻夜无眠。 自从江天大败大金于峡子口,大金军队仿佛一瞬间销声匿迹,连云山脉再不见其踪影,只留尚方宇守在雁城平原,与北沙相隔连云山脉。尚方宇带着军队如孤魂野鬼般在雁城平原游荡着,对北沙虎视眈眈。 除了边城,这里是进入大吴的惟一入口,不攻克北沙和边城,大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入大吴腹地,除非翻越连云山脉,然而想要翻越连云山脉,却只能徒步忍受着寒冷缺氧,没有战马,大金战斗力缺少七成…… 越过北沙,无法渡过清江河,吴都依然固若金汤……大吴道道防线,永远让大金骑兵难以南下。 此为地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吴都来信 随着时间的流逝,笼罩在北沙军民心中的阴影缓缓消散,然而刺杀史军医和金熊炎的凶手江天依然毫无头绪。自从峡子口战败,几日来野蛮子再也没出现,毕竟那时候出战已经没有胜的可能,只会徒增伤亡。胜败只在第一战,谁得了先机,就会在战场上占据主动权。随着野蛮子的消失,凶手也不再露头,可那如一柄匕首悬在江天心口,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 北沙的麦子已经收成,打成垛儿的麦秸高高耸起,散发着麦香的余味儿。晨起的露珠儿沾湿了树梢,北沙城外,连云山脉南麓,一个俏丽的小女孩卖力的挖着地上的草药,稚嫩柔美的脸蛋儿上布满的也不知是汗珠还是露珠儿,煞是美丽。身旁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约莫二十有余,却仍是梳着未嫁的发髻,脸蛋儿红晕生,青丝贴着秀美的脸颊,说不出的出尘味道。她正在四处找寻着什么,认真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月儿姑姑,我挖好了。”俏丽的女孩儿站起来,顾不得小脸上的汗珠儿,喜滋滋的把草药讨好般递给月儿。 月儿看着她,脸上花一般的笑了:“小依真厉害,回去让大将军好好夸夸我们的小依。” 小女孩一喜,却羞得的低下了头,晶莹明澈的美眸偷瞄着姑姑。小女孩儿发带轻束着披肩的发丝,额前的几缕整齐的发丝轻轻荡起,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羞红的小脸如琬似花,白皙的小手拨弄衣角,说不出的文静可爱。 小女孩叫史依晨,是史林的孙女儿。 月儿自打父亲去世之后,从没有出来过,这是听了江天的命令,才出来采些药材。看上去月儿似乎恢复了许多,眼里有了些神采,只是脸颊有些瘦,下巴尖了起来。 已过半晌,月儿看了天色道:“小依,我们回去吧,莫让大将军等急了才是。” “嗯。”史依晨轻轻点了点头。小姑娘天生文静,不爱说话。 月儿拉着史依晨的小手往回走,心里有些遗憾,毕竟找到的草药甚是少了些,尤其一些急需的草药,更是没采到。 进了北沙城,月儿瞧见史依晨始终抬头看着天空,不禁有些纳闷,跟着抬起了头,却见一直雄鹰一直在北沙城上空盘旋,心里警惕,忙牵着史依晨小手,说道:“小依,你快跟大将军说去,北沙天上有一只雄鹰好不好?” 史依晨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跑向了自己家——将军府。月儿想亲自去告诉大将军,却不知道怎么的,没有了敢去面对他的勇气,就因为那天扑在他怀里哭了一下午么?月儿想着,俏脸脸有些烫。 史依晨跑到家里,见到爷爷正在和大将军下棋,就喊道:“大将军伯伯,姑姑让我告诉你,天上有一只鹰。” 史林呵呵一笑道:“鹰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鹰多得是。”江天也是不以为然,看着史依晨笑道:“我们的小依回来了,来这儿让伯伯抱抱。” 史依晨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胆怯的走过来,低声道:“大将军伯伯抱吧。”说着伸开双臂,看着江天。江天看着小依可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把她抱坐在腿上,笑呵呵地问道:“小依,今年十岁了吧。” “大将军伯伯总是记不住,小依九岁了,明年才十岁。”史依晨不满的说道。 “哈哈哈……好好,我们的小依九岁了。”江天开怀大笑,怕是御儿风儿也这般年纪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江天逗了小依一会儿,接着和史林下棋,可史依晨始终抬着小脑袋看着空中。一会儿看得头昏,差点从江天腿上栽下去,就躺下江天怀里,面朝天接着看。 直到看到江天有些好奇,江天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小依,还在看么?” “嗯,大将军伯伯,那只鹰一直不走啊。好像要办什么事儿?”史依晨嘟囔道。 江天听完,心下一凛,再抬头看去,已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有几分兴奋和紧张。 史林嘿嘿一笑道:“江老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雪殷可不曾给我们写过书信啊。” 江天摆摆手道:“下次,我让她写给你一份。”言罢,放下小依晨,匆匆走了出去。 江天静静站着仰望天空,四周空无一人,雄鹰久久盘旋,嘶鸣着渐渐落了下来,停在江天身旁。江天摸了摸它的脑袋,理顺了它的羽毛一会儿,这才从腿上抽出信纸。 雄鹰拍翅而起,依旧盘旋空中,久久不去…… 江天紧握着手里的信纸,却不愿去看,等待了这么久,吴都终于来信了。江天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笑容。江天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呆呆地看着飞起的雄鹰,小嘴微张,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江天心情愉快,看着他模样好笑,问道:“何义,看什么呢?” 小男孩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脸一红,扭扭捏捏低着头,不敢说话了。江天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在这儿干什么呢?说出来,不怪你。” 小男孩这才抬起头一脸佩服的说道:“大将军,你真厉害,那只鹰听你的话,你是草原的英雄么?” 江天哈哈大笑,对他道:“将军可不是,我们的何义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北沙的英雄,好不好?” “嗯。”小男孩兴奋地点了点头,跟着江天蹦蹦跳跳的往回走。走到将军府门口,何义抬起头看到史依晨,忙跑过一脸兴奋的说道:“小依,刚才有一只鹰落了下来。” “那你还不吓跑了?”史依晨捂着小嘴娇笑道。 小男孩脸一红,道:“哪里哪里,那只鹰听大将军的话,大将军把它抓下来,又把它放回天上去了。” “真的?”史依晨目瞪口呆,看着大将军伯伯走过来,忽的回头往回跑去:“我回去告诉弟弟,大将军伯伯,一会儿你把鹰抓回来,让我们看看。” 江天只觉得好笑,也不理小孩儿的心思,径直走进了屋里。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回信呢,要是写的不好雪儿生气怎么办。 史依晨跑到后院,看到一个古怪精灵的身影,正偷偷在爷爷的房间里不知道翻些什么东西。琼鼻一哼,就猫着腰悄悄地走了进去,走到正在翻衣柜的弟弟身后,啊的大叫一声。那小男孩也跟着啊啊的大叫,嘴里直喊着:“鬼啊!” 史依晨娇笑着回到椅子上哼着儿歌,两条小腿荡来荡去,一脸得意。这小男孩惊魂才定,长长舒了口气,回头一看,就愁眉苦脸道:“姐姐,吓死我了。” “哼,谁让你做坏事,又偷爷爷的酒喝,做贼心虚。”史依晨教训道。 那小男孩不再看她,继续搜着什么,好久终于在衣柜底层找出了一瓶酒,嘿嘿一笑,坐在姐姐身旁,拧开盖子,闻了闻就咕咚的喝了一口,双颊顿时红透,双目就迷离了起来,嘟囔着:“酒怎么是这个滋味儿,不好喝,爷爷怎么那么喜欢喝。”说着又喝了一口,对姐姐说:“这真难喝,我不能再让爷爷喝了,我要把拿回我自己的房间里。”说着起身便走。 史依晨闻着酒味儿,可爱的皱着鼻子,忙起身拉了拉弟弟的衣袖道:“弟弟,不要乱了,爷爷会骂的。” 小男孩摇摇晃晃几下,眯瞪着双眼,口吃的说道:“我……这是为爷……爷好,孝……孝敬老人嘛。” “好吧,你先别喝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吓你一跳。”史依晨喜滋滋的说道。 “啊,什……什么事?我遇到事从来都是……都是泰然自若的。这……世界上还……还有什么能……能吓到我?”小男孩骄傲的说道。 “大将军伯伯抓了一只鹰!”史依晨凑到弟弟耳朵旁高声说道。 “啊?!鹰哦,那是什么玩意儿?什么?鹰!”忽的小男孩打了一个饱嗝儿一样长吽了一声,瞪开迷离的双眼,晕乎乎的倒在了地上。 史依晨吓了一跳,忙跑了出去:“大将军伯伯,剑儿被老鹰吓昏了!” 可是江天站在屋子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眉头紧锁,面色从未有过的悲愤,双手微微颤着,良久长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拿起书信,死死盯着书信上那仅有的一行字,可是心绪仍是难以平静。 一阵风吹过,吹进房内,吹起信纸,隐约只见得一行小字,隽秀清丽,却是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夫人宁国寺遇刺……” 三个小孩终于在几日后见到了鹰,那锐利的双眼看得史剑头皮发麻,那时刻保持着攻击姿势的爪子,让史剑紧着衣服躲在江天身后,或许三个小孩儿都很兴奋,可是谁会在意江天眼里那无法抹去的愁思。 雄鹰飞起,寄去的是江天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忧虑。江天闭上了眼,眼里闪着浓重的悲哀,纵使身为大将军能在北沙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是妻儿的安危自己却无能为力。 “夫人宁国寺遇刺!”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江天的心,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江天凌乱不堪的头发,踏步而过,步伐坚定,身影没落沧桑,仿佛无家可归的浪子…… 北沙出现杀手之时,偏偏吴都妻儿遭遇刺客,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巧合?江天不由的怀疑自己被卷入了一个阴谋之中,这个阴谋很明显是针对自己,可是自己回身乏术,无能为力。黄沙漫天飞起,江天眼角滚落两滴泪珠瞬间淹没在黄沙中,化为一粒黄色的沙珠掉落在地上。 雪殷,对不起! 史依晨不知为何看着大将军伯伯的背影,总觉得不一样,好像父亲最后一次上了战场,只是却再也没有回来……黄沙吹进小依湿润的眼睛,她不由得眯了起来,爹爹、娘亲你们在那边好么?小依想你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八章 报复 转眼半年过去,已入深秋,落叶纷飞,吴都一片萧瑟。清晨寒霜遍地,白雾漫天,直到午后方才放晴。 宁国寺内,乒乒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花信子面容失色,额头汗水直冒,手忙脚乱的,嘴里阿弥陀佛念叨个不停。 “江小施主,莫要再砸坏了东西呀。”花信子看着不远处拿着斧头对着院子里小木椅直砍的江晨御哀求道。 “哼哼,你以为小爷不知道,我娘亲怎么会在这宁国寺遇刺,害我半年了才知道是你这老秃驴不安好心。我若不为娘亲讨回公道便是不孝,我怎对的起娘亲?”江晨御悲愤地说道:“都怪你,吃了我们的香火钱,就是不保人平安,这宁国寺不要也罢,真是害人不浅。”说着又是轮了一斧头,哐当一声,小木椅碎了一地。江晨御气喘吁吁,累死小爷了,这破木头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结实,早知道搬回家里去了。 江晨御身着乳黄色的小棉袄,浑身看上去裹着厚厚一层,臃肿笨拙,可是行动依然矫捷,挥起斧子来,颇有一股樵夫的资质。 花信子见软的不行来硬的:“哼,你这不懂事的小孩儿,这里乃是佛门重地,护国之寺,岂容你胡乱来,还不快快出去!” 江晨御胸脯一挺,不服气的说道:“少忽悠小爷,以为小爷不知道么?这里就是供你们臭和尚吃喝拉撒的,你个老秃驴,好的不学,偏学人坑蒙拐骗。真是气死小爷了!”江晨御一顿足,也不管花信子气得发白的脸,接着道:“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也就快下棺材去见阎王了,怎的还不消停?你说这大冬天的,你能看出个什么样子,还趴在佛像后面偷看人家穿裙子的小姑娘,这么冷的天,人家里面肯定穿了裤子的,你看什么看,要看也是在夏天看……” 花信子胡子气得发抖,举起扫帚就朝江晨御打招呼去了。江晨御话还没有说完,看着老秃驴追来,丢下斧子,忙跑了出去。虽然有些不甘,但是今日到此为止吧,大不了过几日再来。 花信子看着江晨御回到前院,无可奈何,心里直道:“这江家少爷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也不知道来这里折腾多少次了,真不让人消停。” 也不知道谁最近透漏了出去江夫人在宁国寺遇刺,要说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可是宁国寺香客如云,谁看到了也说不定。 说来也怪,这事儿半年前被谁说了出去,只是没有说是在宁国寺,人们议论纷纷在哪儿遇刺,怎么遇刺,一两个月就消停了。谁知道稍后又传出来,江夫人在宁国寺遇刺,犹如一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水,吴都人又开始对这件猜测起来,江家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最近又传出来,宁国寺的花信子当时大意,差点害了江夫人,并且自己也受了重伤,那个刺客武功高强,来去无影踪,一时之间,吴都军民猜测不已,不由得又对江家有些担心,对江天有些担心,怕是仇家寻仇而来吧。于是,原本被人们遗忘的凉西城惨案,渐渐又被人们提起,架势愈演愈烈。宁国寺的香客也越来越少。不过前去江府安慰江夫人的人却不少,江家的门槛早就踏破了又换,换了又踏破…… 花信子愁眉苦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江晨御气的,还是因为宁国寺香客太少了。良久,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好手段啊。” 江晨御走出寺门,看到江破子蹲在墙角,带着小毡帽,模样滑稽不堪。江晨御哈哈大笑,江破子气的脸涨得通红,从头上拿起小毡帽扣到江晨御头上,不满的说道:“少爷,回家了。” “破烂,今天可是娘亲准许我出来玩的。”江晨御忙说道。 是啊,江破子看着长高了不少、也健壮了一些的少爷,心里感慨万千。半年,虽然只是半年,江晨御没有再惹出什么事,没有再偷跑出来,没有再夫人添什么麻烦,用用功功的读书练功,勤勤恳恳,江夫人喜笑颜开,担心儿子学闷了,时不时总是让儿子出来玩一玩。 “那你还能去哪儿?”江破子满脸疑惑:“你不是说到宁国寺给老爷和夫人祈福完,就回去么?” 江破子不知道为何,虽然明白了花信子所作所为,但是却不肯原谅他,瞧不起他的所做作为,跟着少爷来了几次,就是不进宁国寺。刚才还在担心少爷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却不知道江少爷进去是让花信子祈求饶命了。 “嗯……去看看玉儿,好久不见了,怪想念的。”江晨御点头说道。 “——”江破子委屈的撅着嘴,你不是前个儿刚刚私会过么? “破烂,什么意思?上次是玉儿去江府看我了,不是我去看她,明不明白!我这次要去皇宫看看她,礼尚往来嘛。”江晨御理直气壮的说道。 “可你说只是来宁国寺上柱香么?”江破子嘟囔道。 “哦,是么?”江晨御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小爷怎么记不起来了,破烂,又骗小爷吧。哼,我才不上当呢。” “——”江破子那冤枉啊,少爷怎么这副德行了!好歹你也要给江家留个脸面不是?咱不能不要脸啊!江破子心里怒吼,表面却温顺的像个绵羊。 “小爷真是爽啊!花信子?跟小爷斗,哼!”江晨御得意洋洋的说道。 江破子一听眼前一亮,问道:“少爷,你又赢了?” “怎么说话呢?破烂。小爷怎么教你呢!应该说上了一柱好香!”江晨御气急败坏的说道:“要是让娘亲听见,娘亲又要骂我了。” “是,是,少爷这一柱香上的好啊,我也跟着爽快!”江破子哈哈大笑,花信子再厉害,不也是拿少爷没办法么?好吧,少爷要去见公主,老奴心情好,今天就陪你去。——虽然心情不好也得陪你去。 “那是——”江晨御昂首挺胸,双手后背,趾高气昂的往山下走。不可一世—— 凝玉公主过完了八岁的生日,深秋的天气有些凉,她一个人托着香腮坐在院子里,身披一身黄白色的貂裘大衣,就像一个可爱的精灵,雪的精灵,不染丝毫瑕疵。她柔嫩细腻的小脸轻蹙秀眉,嘟囔着饱满欲滴的小嘴儿,眼神有些……幽怨。 父皇不让我出去,御哥哥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我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凝玉公主嘟囔着小嘴,清脆的声音带着幽怨的味道不满的说着。 扑通一声,前来通报的赵青山吓了一跳就栽在了地上。这话是小公主说的么?赵青山摸了摸额头的汗,一脸谄媚地笑着:“小公主殿下,有人要见你。” “不见!”凝玉公主尖锐的声音刺穿了赵青山的耳膜。 “——那个……是江家大少爷……”赵青山不敢笑了,小心翼翼的说道。 “御哥哥来了!——赵侍卫你真好。”凝玉公主神色一喜,脸上哪还有半丝不满,对着赵青山甜甜一笑,蹦蹦跳跳着就跑了出去,貂裘大衣随风而起,舞动的公主像个风的精灵。 赵青山大乐,取笑道:“你不是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么?” 凝玉公主脸色一拉,哼道:“你是在骂御哥哥了?” 那个——不是你刚才这么说的么?赵青山心里直嘟囔。可是不敢说出来,他有些纳闷,为什么小公主跟江晨御在吴都大街小巷混了半年,性子就变得有些刁蛮了——虽然还是那么乖巧懂事。 “不是,江少爷是个好东西,我是在骂自己,我是个坏东西。”赵青山哄骗道,女人都是连哄带骗过来的,即便是公主,即便只有八岁,即便她什么都不懂,但只要她是个雌的。 可是—— “哼,你连个东西都不是!你真不是个东西。”凝玉公主冲她扮了个鬼脸,吐了吐小香舌,转身就风一般跑了出去。 好吧,我不是个东西。赵青山认了。不过,突然之间他明悟了,因为静玉公主常说: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小公主学什么都慢,偏偏就这句话学得快。虽然长公主已去了——不,离开了半年,但小公主对这句话念念不忘。原来小公主还是有脑子的—— 赵青山这时想起了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静玉公主殿下。在那深山密林的西南地区,疯兔应该是毫无顾忌的吧。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深夜寂寞时,想没想到我这个尽职尽责、忠贞勇猛并且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赵青山赵侍卫? 江晨御被带到御花园等待着玉儿,这里是皇上默许的幽会的地方。虽然很多人知道,但是没有人来打扰,就像皇上在寝宫和某位妃子……那样,虽然外面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打扰。 凝玉公主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御哥哥,一声娇呼就扑了上去,江晨御就觉得这种欢迎方式不太好,至少你应该先减肥——否则我还得倒退好几步。 “御哥哥,你终于来看玉儿了。”凝玉公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接着就变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乌黑晶莹的眸子里有一种东西叫幽怨。 江晨御捏了捏了凝玉公主的小脸,还真滑,跟摸喵咪一样,说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 赵青山原本躲在御花园外拿着圣旨偷听的,可是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本以为自己骗那些怡春院的姐们儿就够肉麻了,原来英雄出少年,淫贼天成,从小要培养的。 江晨御在宁国寺劈了半天的斧头,身子有些累,拉着玉儿的小手,往一处高坡上跑去,青草略显枯黄,江晨御就地坐下,玉儿挨身害羞的坐下,两人就这么看着西边的太阳。 “御哥哥,太阳怎么往下落?” “因为我们一直看,他就害羞了,赶紧躲下去。”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太阳会转呢。” …… “御哥哥,那边月亮怎么出来了?他不害羞么?” “他脸皮比我们厚,我们该躲进屋子里了。” “——哦,我还以为他转了一圈,又要从西边落下去了。” …… “御哥哥,你知道的真多。” “那当然。” …… 夜朦朦有些黑了,江晨御累的躲在凝玉公主的屋子里睡着了,凝玉公主光着脚丫子呆在床上,一会儿给御哥哥盖上被子,一会儿又给掀开被子,兴奋地嘻嘻直笑,忙得满头大汗。赵青山害怕江少爷——他是这么对江破子说的,于是就把江晨御抱回了江府。 半年不见,妙妙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她正在江府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朝路口张望。 天色已黑,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妙妙脸色焦急,手心渗出丝丝细汗。 终于,远处马车的咕噜噜声响了起来,少爷回来了。妙妙心里欢喜,快步迎了上去。见到少爷晕晕乎乎的走了下来,忙抱在怀里,对江破子笑道:“江管家,有人来看你了。人家可等了半天了。” 江破子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朋友,谁会来看自己呢?疑惑的问道:“是谁?我江破子在吴都可认不得几个人。” “老爷爷说是你的老朋友了,上次你还去了人家里,人家只是不在家而已,这会儿怎么说不认识了?”妙妙笑着问道,少爷平安回来,妙妙总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高兴。 “哦?”江破子还是不明白。 “你还带我们的小少爷去了,好像叫卫什么来着。那个老爷爷挺和蔼的,像个大侠!对了,还带着他的孙子。”妙妙便往院子里走便说道。 江破子听着脸色一变,妙妙眼里只有小少爷,也没在意。看着怀里嘟着小嘴睡着的小少爷,妙妙亲昵地用头顶了顶他的额头,开心地笑着。 江破子脸色恢复正常,舒了口气,踏步往大厅走去。 踏入大厅,江破子迎面是一个胡子灰白——江破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头,第一眼总是瞄着人家的胡子——精神炯烁,面色红润,正襟危坐的老人,老人头发简单的扎起来,眼神澄澈,不卑不亢,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身板挺直,身宽体阔,雄武有力,正和江夫人侃侃而谈。卫济坐在一旁只是小心翼翼的喝着茶,有些拘束,相比于半年前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这半年的‘历练’着实不错。 江破子阴沉着脸看着坐在厅上的卫六霖,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旋即向江夫人行了个礼。 江夫人看着江破子微微一笑道:“江管家,卫大侠专程来看你来了,好好招待,莫要让人看低了我江家。” 卫六霖忙摇了摇头,笑道:“夫人哪里话,莫怪我打扰了便好。”言罢,看着江破子一脸喜色,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江破子笑着点头,便走了出去,卫六霖向江夫人告别就走出了大厅。来到江破子自己的房间里,卫六霖呵呵一笑道:“大哥好久不见,这些日子可好?” 江破子心里仿佛回忆起了当年轶事,好久才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混日子而已,哪像你带着孙儿出去历练?” 卫六霖歉意一笑道:“当初走的时候匆忙了一些,没想你道别,只是留了一份书信带给你,说来是我不对,要不今日在夜来香酒楼我请大哥喝酒,咱们不醉不归。”卫六霖说完哈哈大笑,大哥喜欢喝酒,可是就是不愿意自己掏钱。 江破子依旧摆手道:“哪里话,当初你能留一封信便是看得起我孟云山了,这酒哪里喝得起?”脸上还是那淡淡的笑。 卫六霖脸上的笑有些尴尬,觉得大哥有些不对劲,兴致不太高,心里就犯了嘀咕。可也知道江破子的犟脾气,想必又是什么事得罪了他吧。当下说道:“大哥,若是小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赔个不是?”说完向江破子抱拳道歉。 “卫大侠何必自责,只是孟某今日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倒让卫大侠见笑了。”江破子句句卫大侠把两人的关系说的好不陌生,只听得卫六霖心里不安。 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卫六霖抬头看着江破子的脸,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大哥这是为什么了?仅仅是因为自己半年前的不辞而别?不会的,大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卫六霖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诚恳的叹口气道:“大哥,若是小弟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还请直说,小弟一定改!” “改?你改得了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改了你便对得起江家了么?”江破子心中愤怒,想着就是眼前这位多年的挚友背叛了自己,心中凄苦,却再也发不出火来,只是咧开嘴角微微一笑道:“卫老弟多虑了,孟某今日身体着实有些不舒服,白日里陪少爷跑了一天,人一老就容易困,还请卫老弟见谅。今日多谢卫老弟前来看看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请回吧。”江破子言罢,转身不再理卫六霖,只是立于窗前,看着窗外。 深秋,窗外一片萧条。 卫六霖仍做最后挽留,从包裹里拿出准备好的厚实软和的棕色大衣道:“大哥,天冷了,你身子即使再硬朗,也经不起多少折腾,这件大衣是我外出的时候猎来的,新做的,你留着吧。” 江破子身子一震,终是没有回头。 卫六霖心情有些低落,心里疑惑重重,放下大衣关上门离开。走出门外,总觉得两人生疏了许多,原本一腔好友相逢的喜悦被扑灭了。 或许过几日就会好吧。卫六霖摇了摇头,往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二十九章 访客卫六霖 妙妙原本见少爷睡着了,想抱着他回到屋子里。可谁知道抱了一路,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抬头看到妙妙笑看着自己,忙用小手捂着小脸,小脑袋蹭在妙妙胸口,委屈地说道:“喵咪,你又笑话小爷了。” 妙妙只觉得胸口酥酥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少爷,别动。喵咪怎么会笑话你呢。” 江晨御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妙妙,忽的裂开小嘴嘻嘻的笑了:“喵咪,小爷逗你玩的,嘻嘻。”说完就抱着妙妙使劲的往她怀里蹭,仿佛要把脑袋揉进去。妙妙只觉得好笑,脸色羞红,把他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故意板着脸说道:“少爷不乖哦。” 江晨御不理,只是看着妙妙俏丽柔美的小脸,笑道:“喵咪,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少爷!”妙妙嗔道,只觉脸更是发烫。江晨御仿佛觉得更好玩了,拉着妙妙的手,围着妙妙乱跳,妙妙拗他不过,只能跟着转圈,头都疼了。 妙妙不得已哄骗着他,说道:“少爷,有人来看你了,别闹了。”妙妙在给客人倒茶时,似乎听说那个卫济认识少爷,忙骗道:“卫公子来了。” “卫大哥?哪儿?”江晨御一听,眼珠子转着找人,可是没找到,然后抬起头看着妙妙说道:“卫大哥在哪儿?小爷刚才就想去看了,不是和那个老头跟着江破子走了么?” 妙妙不眨着眼看着江晨御,眼神有些古怪,有些玩味儿。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江晨御忽的捂住了小嘴,说道:“喵咪,小爷睡着了,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完使劲摇着脑袋,脑袋摇的很坚决。 妙妙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江晨御就抱着妙妙的腿,摇着说道:“喵咪,小爷不是要骗你的,小爷真的困了嘛。” 妙妙情知他骗自己,醒来了还让自己抱着回来,却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温馨,可脸上还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好好,少爷睡着了,没骗妙妙。” “嗯,就是嘛,喵咪的怀里最舒服了,小爷最喜欢躺在喵咪怀里睡觉了。”江晨御搂着妙妙大腿说道。 妙妙发自内心的笑了,笑颜如花。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也喜欢痴痴的看着少爷…… 卫济看着爷爷和孟爷爷进了屋子,知道两人有话说,就不便进去。呆在门外,百无聊赖,就顺着走廊欣赏着江家大院的景色。这里景色怡人,小径通幽,没有什么富贵人家的富丽堂皇,显得简单却不单调。卫济这是第一次陪着爷爷来江家,还是自己说来看看江少爷的,只是却没有看到江少爷,卫济心里有些遗憾。走着走着,看到了一个妙龄少女正站在走廊上,似乎说着什么,似嗔似喜。 卫济看着像是刚才给自己倒茶的女孩子,好像叫妙妙。想着女孩清丽的模样,卫济又有些拘束,放不开了。半年前,卫济看到了长公主,初次有了那种莫名心跳的感觉,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身份的差距,这份淡淡心跳的感觉就淡忘了。只是今日看到妙妙,卫济只觉得心跳加速,刚才倒茶时,脸不禁就红了来。只是妙妙那安慰的一笑,却让卫济心里一定,渐渐平静了下来。 女人果真这么有魔力么?正处在对男女之情处于朦胧感觉年龄的卫济对这种感觉不知所措,有些期待,有些迷茫,有些渴望。那种感觉就像在林子里猎物,遇到心喜的猎物,要么捉回来,要么葬身猎物口中…… 卫济想要逃开,去迈不开步子,若是离开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卫济喜欢看着她的感觉,却不敢靠近,自己没有什么话说,生怕唐突了佳人。心里正是紧张万分,正在犹豫踌躇,却从少女腰间探出一个脑袋,瞅了过来,正是江晨御。 卫济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有一丝喜悦,有一丝轻松,似乎找到了答话的借口,急忙说道:“少爷——” 江晨御也是看到了卫济,惊喜道:“卫大哥。”说着松开妙妙的手,就奔了过去。 “卫大哥,你这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上次我和破烂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家?破烂说你走了,你还没教我射箭呢。”江晨御兴奋地说道。 卫济有些淡淡的感动,半年了难得江少爷还记得这件事情。卫济笑道:“改天你去了,我一定教你。” “我爷爷的箭法更好,到时候让他再教你几招!”卫济想了想拍拍胸脯保证道,眼睛偷偷瞥了妙妙一眼,见她正看过来,心里更是高兴。 “你爷爷很厉害么?” “那当然,到时候让爷爷教你几招,保管你百步穿杨。”卫济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可不许再跑了,明日——呃,过几日我就过去。”江晨御说道。 两人聊着,却把妙妙晾在了一旁。只是妙妙倒不在意,看着少爷一举一动,美眸里笑意连连。 卫济看了妙妙一眼,见她笑着看过来,一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说道:“妙妙姑娘,要不过几日,我前来江府接你们过去玩可好?”说着,卫济看着妙妙的绝美的脸颊仍然淡淡的笑着,自己的脸就止不住的红了,眼神就有些闪烁慌张。 妙妙脸上的笑依然,却有些让人感到距离:“多谢卫公子好意,只是小女子要出去,只有经过夫人允许才行。小女子这事做不了主。” “喵咪,小爷准许你出去了。”江晨御满不在乎地说道。 “少爷——”妙妙脸色一板,咬着玉唇看着江晨御,眼睛里有些江晨御看不懂的味道。江晨御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怎的,有些不舍得了。 “哦。”卫济说道,僵硬的脸上艰难地挤出笑容,说道:“没关系。”第一次邀请被拒绝,本就脸皮薄的卫济有些呆不下去了。当下转过头对江晨御说道:“江少爷,有时间来玩,我一定等着你。” “嗯,卫大哥,我一定会去的。”江晨御笑嘻嘻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卫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江晨御一见,说道:“喵咪,你等小爷一会儿,我去送送卫大哥。”说着跟着卫济就跑了过去。 卫济情绪不是很高,走到门口却见爷爷正在等着自己,就向江晨御告个别走了出去。爷孙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静静往前走,转过街道,路开阔起来,夜色马上就要降临了,路上黑黑的只见得朦胧的物体的轮廓。忽的卫六霖把卫济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前方,说道:“前面的兄弟,不知为何拦我去路?” 仔细看之下,才发现前面一个黑影慢慢转过身来,那人叹了口气道:“卫老弟,天黑了,我送你一段路。” 卫六霖一喜,失声道:“大哥——” 前面的人却是沉默了。卫六霖对卫济说道:“济儿,你骑马先走。” 卫济点点头离开,卫六霖急忙走到江破子面前激动地说道:“大哥。” 江破子点了点头道:“走吧。” 两人渐渐融入夜色中,迷雾朦胧,只听得脚步声落在身后,轻盈而沉重。秋风横扫而过,吹起淡淡的萧瑟。江破子长发飘起,目光里隐隐泪花闪烁,只是却被淹没在黑色里。走吧,走吧,走完这咫尺,从此便是天涯。 夜有些凉,两人浑然不觉。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走到路口,江破子叹口气道:“卫老弟,今天就送到这儿了。你且——保重!” 卫六霖突然热泪盈眶,回头喊道:“大哥——” 只是江破子却没有停下脚步,脚步坚定、缓慢。 卫六霖呆在原地,怅然所失,眼神空洞无神。忽的激动起来,一拳砸在身旁大树上,枯黄的落叶落在他灰白的头发上。 卫六霖心里憋得难受,不禁泪水长流。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何让大哥如此伤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卫六霖仰天长啸,化作一缕白影,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江破子行走一路,心里却是如刀割般难受,自己给了他机会,若是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可是这京中传言他如何不知,便是一声慰问就显得多余么?可他却只字不提!夫人遇刺,却是箭法刺中,偏偏你第二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去半年,半年偏偏江家平安无事,这都是巧合么?若他不是心虚,为何不向我说个明白! 六霖,我们是兄弟,可,你叫我如何信你!江破子心中大恸,心中那一道道口子被撕开的愈来愈大,这些,又如何愈合得了? 一切都没了么?兄弟,亲人,战友……不,江破子咧嘴一笑,自己还有一个少爷,他从来不会抛却自己,什么事儿都赖着自己。他说过要给自己理胡子,可是他没碰到我的胡子呢!只有他叫自己破烂,却是完全相信自己,毫不怀疑! 江破子步子越来越坚定,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伤害少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章 程辽康 大吴历二一零年,初冬,十月初八。这一天如往常一般平凡,外地的商人络绎不绝的赶来,街上热闹非凡。这时的大吴昌盛繁华。 大吴城门口,一位青年人经过盘查,骑着价钱高昂的汗血宝马一脸傲然的走进城门。青年人二十有余,三十未及,眉粗眼小,脸颊干洁,下巴尖瘦,看上去有些阴柔却很干练。身着丝绸棉衣,甚是华丽,身后一大车的物品,装在箱子里。箱子漆黑,随着马车颠簸。 那青年人这副打扮显然是个富贵的商人,来吴都做些生意。 汗血宝马停在吴来客栈门前。 客栈足有四层之高,门前灯笼高挂。入内,一派富丽堂皇,红的黄的缎绸垂悬而下,颇为奢侈。一楼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断。那青年人走入其中寻了一角坐下,唤来店家要了一壶酒,便自斟自酌饮了起来。 那青年人喝了一会儿酒,就唤来店家,要了几盘菜,趁着上菜的空挡,不经意地问道:“店家,这江大将军府怎么走?” 那小二见他点的菜多,多为名贵,心里高兴,自然乐呵呵的答道:“客官,从这里过去,左拐行至玄门路,往西直走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那青年人点了点头,继续喝酒,却不吃菜。那小二见他性子温和,不由说道:“这大将军要说可是个好人,不知道怎么传出了他当年在凉西城屠杀百姓的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好像是真的。只是可惜了这个好人呐。”那小二说着一脸遗憾。 “哦?”青年人眉毛一扬,杯子顿了一下,又一饮而尽。 那小二接着说:“可不是,这事儿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百官对江家都是有些不满,朝中弹劾江天的奏折都堆满御书房了。客官你去了江家,可要小心一些才是。” 那青年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小二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大将军平日里却是个好人,这大吴多半的江山怕都是江大将军保下来的。只是不知道大将军怎会去杀凉西城百姓,想来有些可笑。客官只当这些是些传闻,饭后茶余听听也就罢了。” 青年人听到这话,嘴角猛的一抽搐,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酒。接着问道:“这件事听说不是十年前的事儿么?怎么现在闹得这么开?” “哎,说来江夫人也挺可怜的,半年前去宁国寺为江大将军求平安,谁知道在宁国寺遇刺,差点丢了性命。这事闹的,真是的,祸不及家人,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直接寻大将军去,有本事与大将军较量一场,平白无故来害将军的家人,着实缺德了一些。这江夫人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呐。江夫人遇刺这事儿本没有多少人知道,却不知道被谁给捅了出来,人一闲就爱乱想,就把江天当年的一些传闻给抖了出来。”小二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转身摇着头离开了。却没注意到青年人脸色几经数变。 青年人脸色阴沉不定,嘴角不停地抽搐,忽的笑道:“谣言惑众!”之后狠狠灌了一口酒,叫道:“小二,结账!”随即丢下一锭银子,拂袖离开。 青年人走出吴来楼,一个弯着腰的老汉挪了过来,问道:“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青年人无所谓的一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也不知道哪个蠢货做的好事!”青年人说着便咬牙切齿,老汉吓了一跳,急退了几步。 青年人鄙夷地看了老汉一眼道:“先找到妹妹再说!千万别乱行动,坏了大计,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是,少爷。”老汉腰弯得更低。 青年人独自往前走,心急如焚,若是找不到妹妹,这与王公子的联姻怕是要夭折了,那可真是一大损失。凉西城?青年人想到这个地方,心底忍不住的颤抖,仿佛一股寒意遍布全身,亲人惨死的模样每每在脑海里闪现,让自己在多少个夜晚惊醒,难以入眠。 只听说当年凉西城残留下来的百姓全被安顿在了吴都,自己去哪里找呢?十年了,她长成了什么模样,可曾还记得自己?青年人一路慢行,不知不觉走了大半个时辰,忽觉得迷路了,抬头一望,顿时呆住了。 江府两个字泛着金光,闪得他眼疼。 门前石狮子高大雄伟,威风凛凛,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吃进去人一般。青年人看着心里一惊,连退了几步,兀自拍了拍胸口,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怕他到这种程度。那只是块石头而已。青年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瞥了江府一眼,就要转身离开。忽见得一女子从门口走了出来,青年人一呆。那女子二八年华,貌若天仙,面带淡淡笑意,美似那二月的花。身着红色绣花小袄,披着一条浅色的围巾,秀而不媚,楚楚动人。青年人心里忽然强烈的悸动,忽的转身离开。 若是妹妹,也是这般年纪吧。程楚宁,谁会记得这个当年凉西城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那夜之后,便什么都不是了! 那一夜凉西城便不存在了,那里一片火海,死神张开血盆大口,拿着镰刀收割了每一人的脑袋……青年人捂着头疼痛的呻吟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程辽康,你该忘了这些事情了,你该忘了,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就当那只是一场噩梦,醒了便不会再有了……” 青年人蹲在地上,双手插进了头发里,脸色惨白。不远处紧紧跟着的老汉跑了过来,不由得惊呼道:“程少爷。”忙扶起了程辽康,程辽康好久才睁开眼,晃了晃脑袋,摆摆手道:“没事,没有我的命令,你别出来。”那老汉忙退了下去。程辽康又叫住他,道:“快些派些人手找到当年那些人都安顿在什么地方。” 程辽康回望一眼江府,那少女已不见了。他伫立良久,脸上恢复了血色,这才往前走去。 是夜,程辽康骑着马便随老汉向吴都东城郊赶去,老汉白日里了解到当年的人都是安顿在这里,可那些人受不了刺激,要么疯疯傻傻,要么早早的去世了。当初随之而来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多是被一些大富人家领养了回去,抑或被卖到了怡春楼……现在剩下的多是些老弱病残的人。 程辽康来到城郊,这里臭气熏天,房屋破烂,几家残烛闪烁。程辽康举着火把,挨家寻着人,却发现都是空无一人,正在纳闷,老汉指了指远处,程辽康看去,见不远处灯光闪烁,隐隐有声音传来,似有一座宅子。程辽康骑马奔去,只见一处院子,红墙蓝瓦,院墙落败,走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扑鼻而来,一群老人呻吟着,要么躺着,要么坐着,面容皆是枯槁,毫无神色。一个女子面容沉静,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橘红,额头细汗丝丝,正在给老人把脉,身旁一个更年轻的女子面容绝美,正在炉火前熬着草药,时不时咳嗽几声,脸上抹了些碳灰。 程辽康心里一震,呆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他见过,正是今日在江府见到的那个女孩,那么说那个正在把脉的也是江府的人么?程辽康似乎想明白了所以然,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老汉这时跟了上来,哪知道主子的心思,小声说道:“这两位就是江夫人和她的丫鬟,听这里的人说,每隔几日,两人便会来一次,送些粮食或药材,有时候还会带着那位少爷过来。” 妙妙抬头看到来人,心下一惊,警惕的看着程辽康,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江夫人这才回头,看了程辽康一眼,也是满脸疑惑。 程辽康一抱拳道:“在下程辽康,乃是南方来的商人,只是路过此处,见这里有灯光,前来落个脚。” 妙妙说道:“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客栈,不留宿的。” “在下绝非有意冒犯,二位深夜探望这些老人,令程某佩服。”程辽康自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说道:“在下略尽微薄之力,也想做些善事,帮帮这些老人。” “程公子客气了。”妙妙接过金叶子笑着说道。江夫人瞪了她一眼,妙妙吐了吐小香舌,却把金叶子送了回去。 程辽康尴尬的接回金叶子,却只是笑了笑。 江夫人善意的笑着说道:“程公子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些钱我们不能收。” 程辽康却也不以为然,只是呆呆地看了妙妙一会儿才回过身来,说道:“那在下告辞了。”程辽康走出大门,却是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妙龄少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离开那院子已有一段距离,那老汉疑惑地问道:“少爷,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程辽康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怒斥道:“不长脑子的畜生。两个女子半夜来到这里,周围必有人暗中保护,如此一来必定打草惊蛇。本少爷手下要都是你们这帮蠢货,有之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老汉挨了一巴掌,却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退在了程辽康身后。 程辽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现行找到妹妹再说,其他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对了,查一下那个丫鬟是哪里人。” 老汉点头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一章 永远不离开 江夫人和妙妙忙完,已是辰时。两人走出院子,往回赶去。行在路上,妙妙擦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对江夫人说道:“夫人,刚才那两个人有些奇怪。这天黑下没多长时间,怎的不去吴都里客栈住下?能随手拿出金叶子,也不是一般的有钱了,偏偏跑到这荒郊野外,两人一定有鬼。”妙妙在马车上挪了挪位置,提醒夫人。 江夫人平静的说道:“妙妙,人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刚才那人再有原因,至少对那些孤苦的百姓没有恶意,我们互不相识,本没有必要揣摩别人的心思。” 妙妙只得点点头,心里却在嘟囔:夫人总是这小心翼翼,生怕惹了祸端。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或许夫人真的怕了吧。可是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便会放过你么?想着夫人在宁国寺遇刺,妙妙总感觉心里不妙,觉得每个人总是心怀不轨。 马车离江府不远处,外面鞭炮声欢笑声一片,妙妙探出头,看到远处一处院子里灯火通明,像是有什么喜事儿,问道:“三儿,那是谁家的院子?” 三儿十六七岁,是江家的马夫。平日里除了给夫人赶马,就喜欢在吴都里乱逛,像是个江府的百事通。 “哦,是林员外的女儿嫁过来了,这位好像是这年的新科举人。”三儿听到妙妙问话,心里喜滋滋的,忙不迭答道。 “怪不得呢。”妙妙看了一眼,钻进了马车,对夫人说道:“林员外的女儿今天出嫁。” 江夫人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妙妙感到别扭,又探出了头,问道:“三儿,林员外是谁?” 三儿一愣,惊讶地问道:“你不知道?哦,就是京城一个大户人家而已。”三儿看到妙妙不善的表情,忙解释道。 “不知道很奇怪么?”妙妙不服气的嘟囔一句,钻进了马车。却见到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妙妙有种不祥的感觉,问道:“夫人,怎么了?” 江夫人嘻嘻一笑,难得露出这样玩味儿的笑容:“我们的妙妙长大了。是该找个婆家嫁了。” 妙妙忽的心里一跳,仿佛什么要失去一般,恐慌不已。抬头看到夫人,却见夫人捂着小嘴娇笑着,原来是夫人在逗自己。妙妙脸色羞红,轻垂螓首,娇声道:“夫人——你又笑话妙妙了。” 江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莞尔不已。 这时,三儿忽然勒马,停了下来。江夫人问道:“三儿,这是怎么了?” “夫人,有人拦路。”三儿憋了好久,才说道,好像拼命要忍住笑。 妙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慌忙探出头,只见得前方一个小男孩腰别着一柄比人还要高上几分的重剑,噔噔的往前跑。样子笨重可爱。一个老头衣衫已经破烂,光着脚丫子,在身后一瘸一拐的跟着,嘴里哀求着:“少爷……” 妙妙看着咯咯的笑了起来,回头对江夫人说道:“夫人,少爷来接我们了。”说着笑得前俯后仰。三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江夫人探出头,扑哧一笑,又忙板着脸说道:“江管家怎的又让少爷出来了。” 江破子在不远处仿佛听到了声音一般,抬起头大呼道:“前面的,赶马的,拦住那个小孩儿,他偷我剑!” 江晨御回头吼道:“破烂,少跟小爷大呼小叫。乖乖呆着,别再跑。否则小爷不客气了。”江晨御说道,想把剑拔出来,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没有拔出来。江破子也不跑了,哈哈大笑:“少爷,那剑除了我,还没有人能拔出来。” “要不你把剑给我,我给你拔出来,我们一起去斩妖除魔,杀他个片甲不留。”江破子骗着他,缓缓走过来。江晨御小脑袋不太好使,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找娘亲去,这把剑是用来防身的,娘亲不让我惹麻烦的。破烂,过些时日,再斩妖除魔去,可好。” “好——,你先把剑给我,我给你拔开。”江破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晨御伸出了魔爪。江晨御嘻嘻一笑,跳开,却因为剑太重,差点摔在地上,喘口气道:“破烂,不去斩妖除魔,你干嘛要小爷的剑?你唬我!” 江晨御仰头一笑,说道:“破烂儿,不乖哦。”江破子恶寒。妙妙却是轻啐了一口,粉腮羞红,少爷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妙妙生怕少爷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儿来,忙呼道:“少爷……” 江晨御转过身,朝前跑了几步,停下来仔细一看,一喜,惊叫道:“喵咪!娘亲!嘻嘻,哈哈……”说着就跑了过去。江破子趁他一顿,慌忙要把剑夺了回来,谁知江晨御把剑一解开,往地上一扔,砸的江破子大拇指钻心的疼,可在夫人面前却不好搬起脚趾头来抚摸,人都是要脸的。只能呲牙裂嘴的倒吸着凉气,额头汗珠直落。 江晨御一个飞扑,跳上了马车,钻进了江夫人怀里,亲昵一会儿,江夫人便把他放在凳子上,问道:“御儿,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儿了?” 江晨御一撅嘴,委屈道:“你和喵咪跑出去,人家担心嘛。人家,人家想你了嘛。”江晨御越说声音越低,低下了头,紧紧抓着江夫人的衣袖。江夫人本就不是责怪他,见他这么一说,心里一软,把他搂在怀里道:“娘亲怎么会不管你呢。娘亲这不是回来了么?回来见我的乖乖御儿了。” 江晨御往江夫人怀里一拱,“嗯”了一声。江夫人笑道:“御儿乖,坐好。”江晨御一激灵,站了起来,往窗外张望了一会儿,说道:“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在笑。” 三儿忙答道:“少爷,林员外的女儿嫁过来了。” “林员外是什么玩意儿?”江晨御眼珠子一转,疑惑的问道。 江夫人打了他的小脑袋,轻斥道:“林员外哪是什么玩意儿,他是——”江夫人说着忽觉得不对劲儿,打了江晨御小屁股说道:“就你学坏。” 江晨御嘻嘻一笑,又探出了窗外,看着江破子步履蹒跚的走过来,叫道:“破烂儿,就你学坏。哈哈……” 江破子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众人的心思都欢快了一些,唯有江破子双目含泪。 江晨御坐在马车里,不由问道:“娘亲,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出去么?” “那当然了,等御儿长大了,要娶个好女孩儿。”江夫人看着儿子,溺爱的说道。 “那喵咪也要嫁人么?”江晨御一骨碌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问道。 江夫人看了妙妙一眼,心道:御儿,你总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啊。笑着对江晨御说道:“当然了,到时候要给妙妙找个好人家,让御儿把把关,不过关咱不嫁。” 江晨御哼了一声,忽的不说话了,看了妙妙一眼,低下了头,不由得往江夫人身子一旁移了移。拽着妙妙衣角的小手,忽的松开了。兀自双手交叉,靠在江夫人怀里,静静地呆着。江夫人只道他累了,轻拍着他。 妙妙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没什么,听到夫人今天提起的话,虽说是开玩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夫人真要帮我找个人嫁了么?听到少爷的问话,妙妙不由得仔细听了下来,心都揪了起来。待听完心里只觉得失落,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蔓延开来。看到少爷只是轻轻的一瞥,却觉得心尖一颤,有些不安。直到少爷拿开了拽在自己衣角的小手,妙妙突然觉得空荡荡,心里有些慌,仿佛要失去了什么一般,痴傻地呆着不动了。不自觉的想把少爷抱在怀里,可是却挪不动步子。只是呆呆着看着少爷,低着头,抿着嘴,拨弄着手指…… 自己说过要伺候少爷一辈子的。 江晨御兴致没有了,马车里三个人就安静了下来。 …… 夜晚,江夫人哄着江晨御睡下,轻轻关上房门就回屋子去了。江晨御却从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紧咬着下唇,忽的举起被子捂住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喵咪不要小爷了……” 妙妙回到屋子里总觉得心里慌得很,生怕少爷生自己气一般,坐立都不是,手心都急出了汗。时不时探出窗外张望,直到看到夫人走出少爷的房门,这才下定了决心一般,紧咬玉唇,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往少爷房间里跑去。刚到门口,却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哭声:“喵咪不要小爷了。” 妙妙忽的想哭又想笑,笑颜如花,泪珠儿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一把推开门,轻唤道:“少爷——” 江晨御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进来的妙妙,抹了把眼泪,撅着嘴,抽噎着,不满的说道:“你进来干嘛,看小爷笑话么?” 妙妙紧紧关上房门,走到江晨御床前,想要他搂着怀里,可是江晨御却往里面躲了躲,小脸哀怨的看着她。 妙妙好笑的抹去脸上的泪珠儿,笑道:“少爷,过来,喵咪陪你睡,好吗?” 江晨御想了想,有些意动,却仍是摇了摇头道:“你要嫁人的,不能跟我睡。娘说,男人要负责任的。” 妙妙笑着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低头轻吻他额头,柔声道:“喵咪什么时候说要离开少爷了。” “可是娘亲说,喵咪……喵咪要嫁人的。”江晨御继续抽噎,肩膀跟着一耸一落。 “喵咪没说要嫁人啊。喵咪要伺候少爷的。”妙妙贝齿轻露,抵着江晨御的额头轻声说道。 江晨御猛地抬起头,问道:“喵咪。你不要离开小爷,好不好,小爷……小爷再也不欺负你了。” 看着少爷眼里那丝急切,似有些无助,妙妙心里泛起浓浓的感动,听着他的理由又觉得好笑,不由得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拍着少爷的后背,说道:“妙妙要伺候少爷一辈子,永远也不离开少爷,永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二章 花痴 妙妙哄着少爷睡下,自己却难以入眠。她呆呆地看着熟睡的少爷,瞧着他那可爱俊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难以言明的幸福感觉充斥着全身,那种傻傻娇憨的女儿态尽显。妙妙轻柔的拭去少爷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把他紧紧地揉进怀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道:过了年,少爷就该十一岁了…… 清晨,妙妙早早的起来了,因为被折腾得睡不着了。妙妙脸色羞红,想起来穿衣服,可少爷趴在自己身上正睡着舒服,小手——怎么就那么不安分呢! 妙妙眸若秋水,盈盈欲滴,忍不住呻吟一声道:“少爷——”想把他退开,可是——他怎么抓得那么死呢!妙妙后悔啊,自己应该等他睡着了,就自己离开。哪像现在让他在自己身摸得自己睡都睡不着。妙妙终于吸了口气,使劲地掰开他扣在自己胸口的小脸,轻轻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动,江晨御嘤咛一声,幽幽转醒,眯了一会儿,看着喵咪一笑,小手往前一伸,抓得死死的。 然后,又幸福的闭上了眼。 妙妙浑身一颤,忍不住轻啊一声,忙捂住了樱唇,咬牙切齿的打掉他作怪的小手,趁他没再伸过来魔爪,急忙套上外衣,这才松了口气。满脸羞恼的看着江晨御,想发火却又不敢的说道:“少爷,起来!”声音听在江晨御耳朵里,软绵绵的。于是江晨御又拱了过来,妙妙吓了一跳,慌忙抵住他脑袋,却是使不上一丝力气,哀求道:“少爷,你昨晚不是说不欺负妙妙了么?” “啊?”江晨御抬起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小爷说过么?小爷怎么不记得了。”说完嘻嘻一笑,又埋下了脑袋…… 妙妙气得都快哭了,昨天你还一副可怜相呢,今天怎么又是这副德行!妙妙忍不住气恼的说道:“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喵咪,你不乖哦,不让小爷摸……小爷还没长大呢,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江晨御嘻嘻哈哈,好不要脸—— 好吧,本姑娘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的,可是现在…… 妙妙狡黠的一笑,伸手掏进了少爷的胳肢窝。江晨御哎哟一声,哈哈笑了起来:“喵咪,你耍赖。不准挠我。” “你才耍赖呢。”妙妙见少爷怕痒的往一边躲去,嘴角一笑,就扑了上去。江晨御看着妙妙那表情……好狰狞哦。 两人闹得正欢,门外敲门声响了起来。妙妙一惊,忙捂住了小嘴,一脸的慌张:这是在少爷的房间,这可怎么办?这可羞死人了。妙妙原本漂亮的脸蛋更是娇艳欲滴,求救似的看着少爷。 江晨御嘻嘻一笑:“喵咪,你欺负我。”示威一般的看着妙妙。 妙妙都快疯了,他那小脸上哪儿有委屈的样子,好似奸计得逞。可是人在少爷屋里,就不得不低头。 “少爷,救救妙妙,好不好?妙妙求你了。” 江晨御捏着下巴,为难的看着妙妙,小眉头微皱,还对妙妙眨巴着大眼睛…… 妙妙忍不住扑哧一笑,脸接着就红了。思考良久,为难的伸嘴在江晨御脸上点了一下:“乖,快去。” 江晨御更是埋怨:“又占小爷便宜。”妙妙差点拿枕头敲他的小脑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江晨御小手一挥,大气的说道。 门外像是什么打翻了,良久一个丫鬟的声音颤颤地传来:“少爷,该起床了。江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了。奴婢是来给您更衣的。” “啊?开玩笑。”江晨御厉声说道:“小爷的身体也是你能看的?你看你就得负责——对了,掏钱的话,小爷也准许你看,想摸的话价钱翻倍。”江晨御想了想说道,破烂好像是这么教的。 妙妙头皮发麻,差点栽了过去:我的小少爷,你就不能正常会儿。良久妙妙才杏目圆睁,一脸怒容的看着江晨御。 江晨御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解释道:“喵咪,你不用掏钱,咱俩互相摸,扯平了。” “——”妙妙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 终于打发走了门外的丫鬟,妙妙穿好衣服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别人看到就看到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总比在少爷屋子里羞死好多了! 江破子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也许是卫六霖的表现实在令他失望了。昨晚他追了少爷一路,回来喝了一些酒,就醉卧在床上。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涨涨的,看着太阳都好像大了许多,或者是两个,并且刺眼得很。瞧着少爷走出来,江破子连忙起身,指点几句,江晨御就有模有样的练了起来,出拳时如猛虎下山,踢腿时似雄鹰腾空,招招厉害,威力不大却是巧妙之极。拳影纷飞之间隐隐有真气缭绕,弱而精纯。江晨御时不时大喝一声,专注其间,乐此不彼。江破子看着少爷熟练地武打,连连点头。这便是江破子按着江晨御的年纪所设计的招式,一方面练了少爷的敏捷,一方面也增强了内力,如此勤耕不辍,终有一日必将大成之境。江晨风一大早就跑了过来,站在一旁跟着哥哥比划,笨拙瘦弱的身子却比划的有模有样,相比于半年前,江晨风却是身体壮了一些,也许和这半年每天都跟着江晨御在一起练武有莫大的关系。依然憨憨傻傻的笑却是惹人怜爱。 江破子坐在院子里藤椅上,时间久了,屁股有些凉,或许是因为昨夜霜降得厉害。当然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妙妙一直在旁边盯着,让江破子好不自在。尤其是那双泛着阴冷笑意的眼——江破子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妖女的笑容是最可怕的,让江破子的不仅是屁股,浑身都是凉飕飕的。这大冷天的,江破子冷不防打了个寒战。不过江破子又有一种感觉,这笑容好熟悉…… 如果让妙妙知道了,妙妙一定会嗤之以鼻。就你那副尊容,老太婆也不一定看! 江破子想了一会儿,忽的想起来了,这笑容就就像当初夫人去宁国寺祈福的前一天一样,那天妙妙也是这样傻傻的笑,好像是因为少爷把公主的脚链子给妙妙当手链用了。那么这次是因为什么呢?江破子怀疑是不是妙妙得病了,还间歇性发作? 江破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妙妙跟前,问道:“妙丫头,笑什么呢?” 妙妙瞥了他一眼,不答。继续看着少爷练拳,笑意越来越浓。过了好久,江破子叹口气:这闺女没得救了。 江破子正要离开,妙妙忽的说道:“少爷打得真好。”江破子浑身一震,回头看到妙妙仍然是那种忘我的笑,死死的盯着少爷,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真好。” 江破子再转回头去,笑已经不见了,面露悲痛之色。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基本上断定了妙妙不太正常,只是不好当面揭穿。只是这件事却被江破子记了下来。 习武直到半晌时分,江晨御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停了下来,逗着江晨风玩了一会儿,两人闹得嘻嘻哈哈,最后江晨风不堪哥哥骚扰,跑开了。江晨御这才看着江破子说道:“破烂,猴子偷桃怎么这么不好练?不过这猴子偷桃和那撩阴脚真是绝配,一个上手,一个上脚,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江晨御说着连连点头,赞许不已。 江破子尴尬的看了看妙妙,见她满面羞红的瞪过来,也就不理她,一本正经的对江晨御说道:“那当然,这撩阴脚和猴子偷桃双管齐下,饶是神仙也奈何不了。” 我说呢?少爷今天练得怎么这么奇怪,又是伸腿,又是探爪的,偏偏觉得熟悉又陌生。这江破子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整天都教少爷这些东西!想到自己看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看的少爷练习这等下流的功夫,更是羞愤,恼怒的瞪了江破子一眼,怒斥道:“江破子,你好不要脸!”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什么意思嘛,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是少爷天赋过人,我只是略一指点,少爷就无师自通了,这管我的脸什么事了?江破子委屈的想道。 再说功夫无正邪之分,少爷练了这等绝学,那自然是维护了千千万万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正是惩治淫贼的独门绝技啊!你生哪门子气呀!江破子委屈之后就有些不服气了——人老心不老,俺是正经人!哪像你整天半夜三更就知道往少爷房间里钻,活脱脱的女流氓! 江破子回头看到少爷正呆呆的望着妙妙离开的背影,心里不舒服,好歹都是伺候人的,我还教你武功呢,你怎么就不看我一眼,忙轻唤道:“少爷,少爷——” “啊?破烂,什么事儿?”江晨御回过神来,问道。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学习新的招式,黑虎掏心——专门对付女流氓的。”江破子嘿嘿一笑,教唆道。 “这个……”江晨御一脸为难地提出意见:“破烂,咱还是学一些对付男流氓的吧,你不是常说嘛,女流氓再怎么占咱的便宜咱也不吃亏的。” “——少爷说的极是。”江破子咽下一口气,谄媚的笑着:“可是有时候女流氓挺可怕的,她经常占咱的便宜,咱们是会吃亏的。其实男人的贞洁也很重要。” 江晨御哦了一声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好吧,那明天就黑虎掏心了。” 之后江晨御跑到江破子跟前,低声咬着他的耳朵说道:“破烂,你说喵咪奇不奇怪,她怎么一直对着我笑。笑了一早上了,笑得我心儿跳跳的,小爷有些担忧。” 江破子想不到少爷也这么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奴今晚查一查,明天就告诉你。” “甚好,甚好,越快越好。还是早发现早医治的好。”江晨御连连点头。 江破子得令,当晚屋内烛光高照,橘黄彻夜,人影闪烁,书影翻飞。熬了一夜,江破子双目血丝满布,却兴奋不已,早晨迫不及待的敲开了少爷的房门,对着江晨御兴奋地喊道:“少爷,老奴不辱使命,找到了!” 江晨御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说道:“真的?” “嗯!”江破子激动的点了点头。 “哦,找到什么了?”江晨御小脸疑惑的问道。 “——”江破子一腔激情之火,就像如坠冰窟一般,瞬间冰凉到了极点。敢情你压根就不记得了!可是江破子不得不耐心解释道:“昨天你让我查一查妙丫头得了什么病,老奴知道了。” “哦,这个呀,快说,是什么病!”江晨御急切的问道。 江破子把书凑到少爷眼前说道:“你看。”之后喜滋滋的念了起来:“古书有云:患者见之俊男俏女,皆以惊声尖叫,抑或痴呆傻笑,多情难自已,谓之花痴。” “哦,这个意思啊,喵咪怎么得这个病了?” “下面有原因的,你看,钟情妄想,压抑成疾。”江破子一脸遗憾。难怪,小姑娘想男人了,而且时间也不短了。这事儿发现的晚,再医治也没用了。 “钟情?喵咪钟情谁了?”江晨御连忙问道。 “这个……”江破子想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妙妙姑娘生得貌美,在这江家大院接触多的除了少爷你就是我了,这很明显的,你还没长大……”江破子有些得意,第二春又要发了。这年头自恋的人就是多。 江晨御看了江破子一眼,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张臭脸老鼠看了都恶心,别说喵咪了。嘻嘻……”江晨御忽的捂住了脸,害羞地钻进了被子里:“喵咪真讨厌,小爷会害羞的。” 呃——江破子咧着嘴,浑身哆嗦着往边上挪了挪,心里满是不舒服,十岁的小屁孩儿,毛都没长全,发哪门子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三章 认亲(一) 江府里,欢笑声一片,江夫人坐在亭子里看着两个儿子开心的玩着,抿嘴轻笑。这种感觉很是惬意。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一辈子真的很好,江夫人常常这么想。 妙妙本不愿加入两个小孩儿的游戏里,可是却被江大少爷拉入其中,走也不是,留下来更是尴尬:你们这种游戏,本姑娘都七八年没玩了。当你们还在纠结躲猫猫好玩还是捉迷藏好玩的时候,本姑娘已经开始官兵捉贼的游戏了。 可是她却没办法离开,她的大少爷很无耻的告诉她,他屋子里的鱼被喵咪给偷吃了!确实,江大少爷很诚实,他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夜宵清蒸鱼确实被不知道哪儿跑来的野猫给偷吃了——只剩下了完整的骨头,可是江家上下都知道喵咪是谁,众目睽睽之下,妙妙根本不想抵赖,只想阐明事实,可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抵赖。作为补偿只能陪少爷玩游戏。 虽然江家上下都觉得江少爷大义灭亲诚实可嘉,其实妙妙清楚得很,那条鱼是被少爷吃的,因为大家都忘了一个问题:猫吃鱼是吐不出完整的骨头的!可是妙妙更不敢说,她怕一解释,众人更加确信是她偷吃了鱼。 妙妙站在大院中央,一动不动,却是很累。两个少爷围着她乱转。二少爷还守规矩,只是围着她跑,至少在妙妙看来人家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是——江大少爷就不乖了,他总是摸摸自己这儿,抓抓自己那儿,粘着自己就是不放,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石雕了。妙妙俏脸羞红,却也只能干瞪着他。江晨御只当没看见,该摸哪儿就摸哪儿……妙妙就有些不明白了,少爷的脸皮是在哪儿修炼的。 这时候门外一位家仆匆匆走到江夫人跟前说道:“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北方的一家商贾人。” 江夫人心里有些奇怪,商贾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她放下茶杯,便轻轻走了过去。江夫人见到来人,却见一人年纪轻轻,衣冠楚楚,身后跟着一位驼背的老人,竟是那日夜晚在城郊遇见的两个人。那人见到江夫人,却是认得的,不禁惊叹于她的美貌,忽觉得失礼,忙起身施礼道:“在下程辽康,见过江夫人。” 江夫人微微点头,坐下,让人给二位上茶,便问道:“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既然江夫人开门见上,程某就直接说明来意了。”程辽康沉思一会儿,问道:“江夫人,程某唐突了,可是程某实在是寻妹心切,这才登门拜访。听说当年江夫人初到吴都时,曾在路过百越的路上捡到一个女孩儿,便收养了下来。” 江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抬头看了程辽康一眼,点了点头。 “家妹十二年前家父在百越做生意的时候丢失之后,便一直寻找不得,直到最近来到吴都做些生意,才听说江夫人当年收养了一位孤儿,程某只是前来看一看是否为家妹。”程辽康看似真诚的说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江夫人深深一声叹息,心里有些不舍,神色一黯,问道:“不知舍妹当年年纪多大?” “哦,当年家妹四岁。”程辽康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道:“当年家妹丢失时,脖子上挂了一把长命锁,那是家父高价请百家名匠打造的,这便是打开那长命锁的钥匙,家父为了以防万一,才铸了这把钥匙的。” 程辽康说的半真半假,却能自圆其说,虽然其中漏洞百出,有所隐瞒,江夫人却不深究,这程辽康必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那个夜晚就是为了见妙妙一眼,已确认是否为本人。 只是这人到底是不是妙妙的哥哥却说不准了,长命锁上有锁孔倒是真的,可是纵使这钥匙真能打开那长命锁,那妙妙就一定是程家大小姐么?这一切江夫人不得而知。只能由妙妙一人来做决定了,只是妙妙似乎来的时候有些记不清楚事情,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记得了,家在哪儿也不知道的,这会儿妙妙能想起来么? 江夫人走到门口,侧过脸对一人说道:“怜儿,去把妙妙叫过来。” “是,夫人。”怜儿答道就小跑去了后院找妙妙。 妙妙正在饱受折磨,明显已经玩累了,可是江晨御这厮就是不放人,死缠着妙妙不松手,两人大眼瞪大眼,谁也瞪不过谁。可是少爷能不要脸,妙妙却不能,她女孩子家脸皮薄,哀求道:“大少爷,歇会儿吧,你看二少爷都跑不动了。咱们待会儿再玩好不好——” “不——好——,你休想逃出小爷的魔爪,黑虎掏心——”江晨御伸出狼爪就袭向了妙妙胸口,妙妙忙抓住他小手,心里把江破子都骂了一万遍,似求饶又似呵斥的说道:“少爷,大白天别乱来。” 江晨御只当做听不见,继续胡闹,妙妙无奈,一个轻身飞起就落在了房檐上,坐下来晃荡着小腿说道:“小爷,有本事来抓妙妙啊!” 江晨御气恼,自己什么都学会了,偏偏轻功才开始学没多久,飞不上去。江晨御在下面急的团团转,就扮着鬼脸,吐着舌头说道:“喵咪花痴。” 妙妙本来对于这个称呼相当气愤,后来知道是江破子说自己得了这种病,气的拿着苕帚整整打了江破子一天。那天江破子是众叛亲离,连江大少爷都跟着妙妙找江破子,找到了就跑去告诉妙妙,让妙妙接着打……江破子那天觉得江府的人的良心都让少爷这个没良心的给吃了。不过后来,江晨御得意的说妙妙是因为自己才花痴的。于是,妙妙不舍得打了,只是溺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少爷不乖哦。”那一刻,江破子想哭,嚎啕大哭! 此刻听到少爷这么激怒自己,妙妙心里觉得甜甜的,笑道:“喵咪就是少爷的小花痴。” 江晨御气得直跺脚:“得病了还这么高兴。”惹得妙妙莞尔。 正在这时,怜儿跑了过来,看到妙妙坐在房檐上,忙喊道:“妙妙,夫人找你。” 妙妙一听,对着地上的江晨御笑道:“少爷,喵咪先走了,你自己玩哦。”说罢,宛如轻燕一般,沿着屋顶,奔去了前院,看得江晨御小嘴张得能塞下了鸡蛋。江晨风拉着哥哥的小手,兴奋地说道:“哥哥……哥哥……,飞……飞……” 江晨御为难的看着弟弟:“风儿,哥哥不会飞,等哥哥减肥了,再飞起来好不好?” 妙妙来到前厅,看到坐着的那个青年人,惊诧道:“怎么是你?”那人正是程辽康,此刻打量着妙妙,眼里的喜色越来越浓,那日只是在门前看得不太真切,此刻看去竟是如此的绝妙佳人。俏脸略施粉黛,如琬似花,却是刚刚跑来,香肌玉肤渗出丝丝香汗,水灵秀气,楚楚动人。程辽康心里赞叹,想不到妹妹生得如此好看。 妙妙看着那人一直盯着自己极不礼貌,心里微怒,只是在夫人面前却不好发作,对着夫人盈盈施礼,便站在了边上。 江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这一对可能就是兄妹了,现在人家兄妹相认,自己就显得多余了。就对妙妙一笑道:“妙妙,带着程公子在这江府转一转。” 妙妙心里有一丝不安,忙看向夫人,却见夫人对自己一笑,鼓励着自己。妙妙心下稍安,却仍是忐忑的走到程辽康跟前说道:“程公子这边请。”妙妙始终没有抬头看程辽康一眼。 行走在江府幽径上,落叶早已飞落,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里晃来晃去。两人一路无语,妙妙心里跳得厉害,更是恐惧的厉害:夫人这是要把自己嫁出去么?夫人怎么能这样?那少爷怎么办?妙妙只觉得心里凄苦,泪珠儿忍不住掉了下来。 程辽康看着妙妙香肩微微颤抖,还以为她冷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了上去,却不料妙妙一把把他推开,把衣服狠狠摔在地上,冷哼道:“我不要你关心,你给我滚,我妙妙讨厌你。哪远给我死哪儿去。” 程辽康莫名其妙被训斥一顿,却不生气,笑脸相迎:“妙妙,安静会儿……” “安静?本姑娘凭什么听你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妙妙,你听我说……” “听跟你说什么?听你这个色狼大言不惭的说看上了本姑娘,我呸,本姑娘不稀罕,本姑娘就是嫁给猪,也不嫁给你这头驴。”虽然妙妙不知道他哪儿一点长得像驴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妙妙骂他像驴。 这下,程辽康不敢说话了,妙妙怒视着他,只等着他说话。良久,程辽康才从妙妙的话语里,知道她误解了,直截了断的说道:“你是我亲妹妹!” “狗屁!本姑娘可没工夫听你瞎吹,我还是你亲姐姐呢!”妙妙什么也没听清楚,就是劈头盖脸一阵臭骂。 程辽康拿出那柄钥匙说道:“你手里有一把长命锁,这是钥匙。” “你……什么?”妙妙一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笑了起来:“真好笑,本姑娘不吃这一套。” “妙妙,你听我说完,这是长命锁的钥匙,你可以把长命锁拿来试一试。”程辽康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妙妙脑袋里登时一片空白:自己家里人找来了?妙妙忽然之间觉得头疼得厉害,一把推开程辽康,吼道:“你骗我,那把锁是没有钥匙的。” 程辽康倒退几步,又忙走了上去,说道:“真的,你是程家的大小姐,十二年前你在百越走丢了,江夫人知道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妙妙一时之间神情痴呆,刚才那会儿还以为夫人要把自己嫁出去,这刻却是家里人来找自己了么?巨大的落差和大击让妙妙恍如隔世一般,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疯了一般朝大厅跑去。江夫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面无表情。妙妙跑到江夫人跟前颤声问道:“夫人,这是真的么?” 江夫人不置可否,轻轻拂过妙妙脸颊说道:“妙妙,去把你那把锁拿过来。” 妙妙凄然一笑道:“夫人,你也在开玩笑么?我去找少爷,少爷不会骗妙妙的。”江夫人却没有想到妙妙这么激动,忙拉住妙妙,说道:“怜儿,秀秀去妙妙的房间把她的长命锁拿来。好像在抽屉里。” “不要,夫人,妙妙受不了的。”妙妙突然抱住江夫人哭道。怜儿和秀秀跑到妙妙屋子里,好久才拿着长命锁跑了过来。妙妙看到长命锁仿佛看到什么鬼怪一般,从秀秀手里夺过来,就朝墙外扔去。 程辽康身边的老汉,嘿然一声,已腾空跃起,电石火花之间,手握长命锁已到了程辽康身边,把长命锁递到了程辽康手里。 江破子远观此人身手竟是如此敏捷,不由大叹:好功夫!再看向那人眼光就多了些警惕。 妙妙想要跑过去拿过来长命锁,可是却被秀秀和夫人紧紧拽着。程辽康看着那把锁,锁身扁平金黄,真金铸造,正面刻着百家宝锁,反面刻着长命富贵。程辽康满脸欣喜,举着钥匙颤颤巍巍的插了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把锁上。有人期待,有人摇头。 只听“咔吧”一声,锁开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江夫人缓缓合上了眼睛,两滴泪水缓缓滴落。妙妙死死盯着打开的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看着,痴傻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里的泪水止不住一般,不停地滚落,一滴滴的落下…… 已是傍晚时分,寒冬的夜晚来得特别早,也是特别的冷,妙妙呆坐在院子后面的‘喵咪’亭(江晨御私自改的名字)里,眼神空洞的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那欣长纤细的身影孤单凄然,楚楚可怜。 程辽康守在她的身边。 “妙妙,回去吧,天冷了。”程辽康想拍拍她的肩膀,却最终没有下得了手。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妙妙身上衣着单薄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看着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江家大院,妙妙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依恋。妙妙突然凄惨的一笑,兀自摇了摇头:曾经自己多么想要一个家,可如今自己终于是有家的人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一丝的喜悦。她多么想此刻自己还是那个孤儿,无家可归,整日里能陪着少爷,快乐的过着日子。 少爷曾经说妙妙这个名字不好听,所以叫自己喵咪;少爷曾经说自己暖和,所以一直搂着自己睡觉;少爷曾经说喜欢和妙妙吃东西很高兴,所以总会分给自己一半;少爷曾经说他亲了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总要自己还他回去……妙妙想着曾经与少爷的点点滴滴,掩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自己答应过少爷的,永远也不离开他的。 少爷,妙妙舍不得你,妙妙舍不得离开江家啊! “妙妙,该回去了。”程辽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妙妙抹掉泪珠儿,眼神坚定起来,转过头对程辽康展颜一笑道:“程公子,多谢你的好意,妙妙是江家的丫鬟,就一辈子是江家的丫鬟,你还请回吧。” 程辽康一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难道她不知道她是程家的大小姐么?她是王将军的未来儿媳妇么?程辽康沉声道:“你可知道你身体里流的是程家的血,你终究是程家的人。” 妙妙缓缓起身厉声道:“那这么多年,怎么没有程家的人来这里找我,你可知道夫人是怎么把我拉扯大的?这么多年,程家为我做过什么?他们可曾管过我?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江家给我的我要用一辈子来报答。” 程辽康豁然起立,看着妙妙远离的背影,双拳紧握,他只想告诉妙妙,你可知道就是这家救你的人当初毁了你原本应该幸福的家?可是,时机未到,他怕妙妙承受不起,反而适得其反。 “妙妙,你的名字叫程楚宁。”程辽康高声喊道:“你要知道程家几十条性命都握在你的手里,这个责任是说丢就能丢的么?你当真为了作一个丫鬟,不顾亲人的死活了么?” 妙妙浑身一震,脚步停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四章 认亲(二) 江夫人从妙妙房间走了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妙妙的脾气还真是倔,自己劝了一夜,妙妙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心思想些什么。江夫人待妙妙如女儿一般,看着她长这么大,怎么舍得她离开。可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辈子做一个丫鬟,她怕这样会毁了妙妙。纵然知道她和御儿感情深厚,可是随着御儿的慢慢长大,渐渐独立起来,就不会再有年幼时那种依赖感觉了。这样对妙妙不公平,到那个时候妙妙一人孤苦伶仃,才是最可怜。无论如何,妙妙都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或许这个时候离开,对谁都会好一些吧。 听说妙妙原本与大户人家有个婚约,这样或许会是一个好的归宿吧。江夫人神色黯淡,却在为妙妙默默祝福。 江夫人走过长廊,却见一个弱小身影蜷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江夫人心里一疼,忙跑过去抱在怀里,柔声道:“御儿,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睡觉?呆这儿会着凉的。” “娘亲,喵咪要走了么?”江晨御小脸急切的问道,嘴唇冻得发紫。 江夫人不忍看他,点了点头:“妙妙早晚要走的,妙妙找到了自己的家,当然要回去了。” “可是……喵咪骗我,喵咪说不离开小爷的。喵咪骗人。呜呜……喵咪骗人。”江晨御扑在娘亲怀里哭了起来。一会儿,江晨御挣脱出来,抽噎道:“我找喵咪去,喵咪骗我。”江夫人忙紧紧抱住他说道:“御儿乖,回自己屋里去。”要是让御儿过去了那还了得,御儿这一哭一闹,怕是妙妙怎么着,也走不了了。 “娘亲,你不讲理,喵咪答应过小爷不走的,喵咪不会嫁人的。”江晨御使劲挣脱娘亲却是挣脱不开,急的呜呜起了起来。 江夫人心里一疼,不忍起来,差点让儿子跑了过去,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御儿,假如你找到了家,你想回家么?” 江晨御不知所以,却是点了点头。 江夫人安慰他一笑:“现在妙妙找到了家,妙妙自然是想回家了,御儿怎么能拦着不让妙妙回去呢?” 江晨御小嘴一撅,泪水就流了下来:“可是……娘亲,御儿想喵咪的,御儿不想让喵咪走。” “御儿要乖,妙妙回去了,还可以再过来看你啊。御儿要喜欢妙妙,就应该让妙妙回去,这样妙妙才会高兴。”江夫人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就流了下来,紧紧地拥着儿子。或许她也在安慰自己吧。 “娘亲,御儿乖,可是御儿会想喵咪的……呜呜——” 妙妙趴在床上哭的双目通红。她不想走,可是却不得不走,程辽康那一句程家几十条性命都在你手里,让她无法再任性,她不敢再去看少爷,她不敢再去面对少爷那张稚嫩的脸,自己答应他的没有做的,自己又一次欺骗了他啊。妙妙忍不住捂在被子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得累了,只是抽噎着…… 这个夜晚,江家很多人无眠。 次日清晨,妙妙准备好行囊,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悉数看着这里的一切,从此以后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却满是自己和少爷欢乐的回忆。悬挂的风铃叮叮铃铃的作响,仿佛吹起了妙妙的回忆。往事一幕幕回演,少爷的调皮,少爷的蛮不讲理,少爷的倔强,少爷的嬉笑,少爷的认真,少爷的太多太多,深深印在了妙妙的脑海里。对少爷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对少爷的喜欢,对少爷的依恋,对少爷的担忧……可是这些还会有么?妙妙缓缓抬起头,抚摸着公主的脚链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抚摸着那对玉耳环,光滑细腻,看着看着,妙妙笑了,可是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屋外渐渐忙碌起来,天已大亮,门口似有马车的轱辘轱辘声,隐隐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妙妙忽然之间感到害怕,自己要走了,自己之后会到哪里去呢?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门外叩门声想起了:“妙妙,夫人让你出去了。”妙妙有些恍惚,忍不住回头一看,床上空荡荡的,没有那张嬉笑的脸,和那双捉弄自己的小手。妙妙抹了把泪珠儿,抽噎一声,拿起包裹走了出去。 走到江家门口,程辽康已经微笑着站在马车旁边了。门口尽是些送别的人,妙妙一一回以微笑,却看了良久,没看到那个幼小的身影,他果真不肯原谅自己么?妙妙心中凄苦,忍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夫人保重,妙妙走了。”妙妙努力地让自己微笑。江夫人微微点头:“一路小心些,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 妙妙正要转身钻进马车,忽的被一人叫住,转过身却见江破子拿着两个烧饼塞到妙妙手里,叹口气道:“路上饿了,就吃些,离开江家就再也没有这种东西可以吃了。” 妙妙扑哧一笑推开道:“江管家,你真会开玩笑,这烧饼哪儿都是,何必呢。” 江破子讪讪一笑道:“这是少爷做给你的,爱吃不吃,不吃我全都吃了。” “别,我要。”妙妙赶紧把烧饼夺了回来,也顾不得江破子的笑话了。自从少爷偷了烧饼以后,回来就嚷嚷着让妙妙教自己做烧饼吃,说是要还给那位烧饼大叔,最后少爷终于学会了,拿着第一次做出来的几个分给烧饼大叔三个,给了妙妙一个,给了夫人一个,给了破烂一个,给了弟弟一个,结果自己没有了。想到这儿,妙妙笑了起来,看着烧饼仿佛看到了少爷当时没吃成自己做的烧饼的馋样儿。 “保重。”江破子沉声说道。 看着江破子比自己还难堪的脸色,妙妙笑道:“你也要保重,可不要被少爷欺负的又没了胡子。” “少爷长大了,已经不揪胡子了。”江破子尴尬的摆了摆手,这丫头临走了也不放过自己! 程辽康走到江夫人面前,命人抬过来一箱子东西,笑着说道:“江夫人这么多年来,多谢对妙妙的关照,程某感激不尽。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江夫人依然是那副淡然的笑,拒绝道:“程公子这就见外了,当初只是无意为之,并无所求,你今日厚礼相送,就显得生分了。程公子还请收回吧。”江夫人不待程辽康回答,开玩笑道:“程公子慢走,回去莫要亏待了程小姐,否者,我江家可要把人抢回来的。” “恭敬不如从命,那程某告辞了,江夫人后会有期。”程辽康笑了一笑,转身跨马而上,扬鞭而去。妙妙掀开车帘,久久回望着江府门口,痴痴的看着。少爷还是没有出来么?妙妙强忍着不让泪珠儿落下来,紧咬着嘴唇,似已咬破了嘴唇,渗出了丝丝血丝。 视线越来越模糊,妙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挣开再看那最后一眼,缓缓地合上了帘子……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子蹦了出来,跨在了江破子的脖子上,在朝这边挥手。妙妙使劲的挥着手,手上的银链子铃铃作响,那声音仿佛悦耳的歌声缓缓飘去…… 直到看不到了影子,妙妙才放下帘子,看着手里的烧饼,轻咬了一口,泪珠儿掉了下来…… 江府门口,江晨御撅着小嘴骑在江破子脑袋上,使劲地揪着江破子的胡子,直嘟囔:“喵咪怎么走的这么快,连小爷的最后一面也不愿见么?小爷……宵夜只是想好好打扮一番的……” 江破子哭了,疼得眼泪直流,这报应来得真快,刚说了少爷不再揪自己胡子的,这刻怎么又开始了。 江晨御兀自不知,嘴里喃喃道:“喵咪,小爷好想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可是谁也猜不到,直到再见面的时候,却是过了八年,那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 八年后的首次邂逅,却是见得却不认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五章 屠狼(一) 这一日江晨御无精打采,饭也不吃,自己窝在房间里也不出来。伺候少爷的丫鬟叫小莲,可是对江大少爷却无可奈何,看着少爷不吃不喝的样子,心里着急,便去向夫人报告了去。 江夫人从小莲手里接过饭菜,走进了江晨御的屋子里。江晨御蜷在床上,抬头看到娘亲,喊了一声娘,就低下了头。 “御儿,乖,过来吃饭,好不好。” 江晨御摇了摇头:“御儿不饿。” 江夫人疼爱的把儿子抱在怀里,说道:“御儿乖,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御儿要是饿的瘦了,妙妙来看御儿了会多难过啊。” “可是,喵咪家好远好远的。”江晨御死死抓着江夫人的手,说道:“喵咪回不来的,她会迷路的。” 江夫人莞尔:“那御儿长大了,去找喵咪好不好。” “好……可是御儿还小。御儿哪儿都小……”江晨御看了看自己说道。 “那御儿就赶紧吃饭,多吃饭就长得快啊,等御儿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就去找妙妙好不好……” “学好本事才能找喵咪么?” “当然了,御儿要好好学学本事,将来要让喵咪吓一跳,好不好……妙妙看着御儿学了好多本事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嗯……” “乖,先吃饭。来,张嘴。啊呜——” 江晨御破涕为笑,擦掉眼泪,嚼着饭粒口齿不清的说道:“御儿要学本事,要长大……” 于是之后,江晨御似乎更加勤奋了,每日清晨不须下人来唤,自己便穿戴整齐的出了房门。江大少爷告诉娘亲自己不需要丫鬟伺候的,从那以后江少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懒床,不再捉弄别人,江夫人欣慰之余,却觉得御儿少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妙妙离开到底对不对,她不知道这对于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御儿听话了,却不再那么喜欢笑了,整日里练完功夫,喜欢带着弟弟坐在亭子里发呆,说些悄悄话。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日,江晨御已能飞起来,飞檐走壁倒是不太熟练。江晨御落到地上,回头江破子说道:“破烂,我们去找卫大哥如何?我想学箭法。” 江破子浑身一颤,仿佛心里尘封的东西被江少爷打开一般。 江破子每日除了帮着少爷练些功夫,对少爷的改变有些担心之外,大部分的心思仍是放在了半年前江夫人宁国寺遇刺的事情上。江破子半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个刺客也销声匿迹。只是江破子却把目光锁在了卫六霖身上,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他怕,他怕这件事就是卫六霖做的,如果说箭法的精准只是怀疑,那么江夫人遇刺当日,卫六霖偏偏自己出去打猎,却让江破子更加怀疑,偏偏江夫人遇刺第二日,卫六霖又带着卫济消失……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可是,除了巧合江破子想不到任何理由来给卫六霖开脱,他是怀疑这件事卫六霖做的,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做了怎样的挣扎,谁会知道他心里的痛苦。背叛与忠诚顷刻之间的颠覆才是最让人痛恨的。 江破子与卫六霖知心相交,怎么知道有一日竟会落到这般田地?他不知道卫六霖做这件事的目的,他也不想因为误会失去这个好兄弟,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向卫六霖挑明此事的原因,卫六霖土生土长在吴都,凭一把箭闯荡武林,坦坦荡荡一生,常因过分正义惹得纷争不断,老爷心怀天下,侠骨柔肠,他不知道两人会有怎样的恩怨。江破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江破子回过神来,看着少爷期待的眼神,心里一横道:“好,我们这就出去。”也罢,再探他一次,自己终究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啊。 江破子拉着江晨御的手郑重地说道:“少爷,练习射箭之时,你一定要跟着我,切不可乱跑。你可明白?” 江晨御有些纳闷,但看着江破子的模样,仍是点了点头。 江破子不放心的说道:“少爷,若是你到时候不跟着我,这趟我们便不去了。”江破子忽然之间有些后悔了,这险关系到少爷的性命,再说江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可冒险不得的,夫人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找到凶手就拿着少爷的性命开玩笑的。若是卫六霖对少爷有了歹意,那后果只怕…… 江破子看了少爷一眼,不得不说道:“少爷,我们改日再去吧。” 江晨御满脸不满,瞥了江破子一眼,抿着嘴独自走进了屋子里,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江破子心里一凉,这不像少爷的,若是平时自己不答应他,他一定会死缠着自己的,非得折腾自己一阵子才罢休。少爷如此不吭不响,一定很难受吧。江破子心里矛盾万分,羞愧不已。 少爷,对不起。江破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午后,天气放晴,初冬的阳光有些暖和,照的人懒洋洋的。江夫人正坐在庭院里查看这些时日的账目,年关越来越近了,过年人们总是要回去的,江夫人要趁早给下人准备好回去的银子才是,大家伙儿在江府忙活了一年,总不能白干。 江夫人身着柔软舒适的雪白袄衣,认真查看着,时不时拿起笔写上一笔。凉风吹过,江夫人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埋头嗅了嗅,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年关将近,夫君也快回来了吧,身上这件大衣便是夫君送给自己的。江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少爷不见了!”小莲哭着跑了过来。 江夫人一惊,笔啪的落在账本上,账本上‘妙妙’两个字被涂抹成一团黑…… “小莲,你慢点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中午少爷吃完饭,就回屋子里去了,奴婢就去给少爷准备些点心,可是推开门,少爷不在屋子里。奴婢寻遍了院子,也没有看到少爷的影子。”小莲哪儿经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直哭。 “那妙妙呢,妙妙定然知道的。”江夫人急忙说道。 小莲诧异地看了江夫人一眼道:“妙妙不是回家了么?” “是啊,妙妙回去了。”江夫人这才想起来,心里却是慌了起来。御儿半年没有偷跑出去了,这次怎的又不听话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江夫人说道:“小莲,江管家可知道此事?” 小莲连忙点了点头。江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那你快些找江管家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匆匆赶来说道:“夫人,江管家说找少爷出去了,他知道少爷去了哪里,请你不要担心。他说……他一定把少爷安全带回来。” “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不知道。江管家好像说少爷找卫济去了。” “哦。”江夫人松了口气。 江破子赶着马车往城西清江河赶去,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当初便和少爷一起去了,如今少走独自出走,悄然无踪影,也不知道怎样了。还好江夫人不知道刺杀她的人可能就是卫六霖,否则夫人怕是要疯了吧。只是少爷独自一人赌气前往,该是多么的危险! 江破子一见少爷丢失,一猜便知道少爷往这里跑了过来,可是少爷还是骑马出来的,怎么就没人管住呢?江破子心里急切,驾的一声,挥鞭打在马身上…… 江破子来到清江河边,问了在河边的人,果然不假,见得一个小孩儿骑着白马赶往林子里去了。江破子丢下马车,经几个人的指路,顺着江晨御走过的路钻进了林子里。 看着江破子钻进林子里,河边的人疑惑的问身边的人:“江大少爷不是个路痴么?怎么识得路的。” “谁说江少爷是来这里的,说不定少爷只是控制不住马,被马拉过来的,你瞧江管家紧张的模样,怕是对江大少爷担心着呢。”另一人随口说道,那人头戴斗笠,侧过头看那刚毅的脸颊竟是胡强,胡强看着江破子走进林子,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说的也是。说来真是可笑,江大少爷总是迷路,却总是往这一边跑。”那人嘿嘿一笑,继续忙活。 江破子顺着小道往里走去,他可不认为少爷会在林子里迷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少爷识别路的本事比自己要强上许多。江破子凭着记忆走到卫六霖的小院,可是这里一片静寂,丝毫没有一丝生气。 江破子急忙喊道:“卫济?卫老弟!”声音震得树枝丫上在这人过冬的鸟儿扑腾腾的飞出了巢,院子里一片寂静。 江破子只觉得双手冰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可抑制的涌上了心头。少爷这是去哪里了?!江破子向四周望去,寂静一片,初冬树叶飘落,树枝上光秃秃的,林子里显得极为空旷。放眼望去,哪里有一个人影。江破子心里气恼,大冬天的,这么冷的天打什么猎? 江破子虽无目的,脚下却不停留,找准一个方向,快速的走过去。心里祈祷,少爷莫要进了深处林子里,莫要出事才是。江破子便走便朝着四周喊着,却是毫无回音。江破子渐渐心里急躁了起来。这样毫无目的的寻找还真不是个办法,可是守株待兔呆在这儿更不是个办法,江破子急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丝毫主意,忍不住一声长啸,就是一拳打在树上。那树有一人合围之粗,一拳打下竟然轰然倒塌,刮着一旁的树枝,咔吧咔吧地往地上倒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六章 屠狼(二) “卫大哥,那是什么声音?”江晨御骑在高头白马上,手握一张棕褐色长弓,光洁闪亮,弓弦紧绷,做工甚是精致。身后一个满满的箭筒,箭矢数十支。 卫济听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大树倒塌了吧,说不定是被野猪什么的给拱塌了。这时候林子里应该不会有人的。”说完看向了一旁的爷爷。 卫六霖捻着胡须呵呵一笑道:“济儿说的也对也不对,不过听那声音却像是大树刮着了树枝,可是之前那声大吼却是来自何人呢?”卫六霖沉思片刻道:“济儿,你看好江少爷,你们两人莫要乱跑,就呆在这人别动。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言罢,卫六霖不放心的看了两人一眼,徒步离开。 卫六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家大少爷今日会自己跑过来学射箭,卫六霖只当他孩子心性,想打个猎尝个新鲜。可是他一个人很明显是偷跑了出来,只是江少爷不说话,卫六霖也不好揣测,不过江少爷难得来做客一次,当然要好好招待才是。念及江少爷初次打猎,卫六霖为了少爷安全着想,自然不敢把他往深处领去,免得遇到了什么猛兽,伤了少爷。这才是在这处山谷里设了一处陷阱,捕猎一些野兔之类什么的小动物。恐怕江破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少爷就呆在卫六霖小院后面不远处的山谷里吧,只是这却怪不得江破子,一眼望去,谁会看到凹下去的小山谷。 江破子前脚刚走,卫六霖后脚来到江破子打断大树的地方,看着树身被拳头大小的洞口穿透,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看来身手不俗啊。卫六霖心里叹道,却是轻手轻脚寻了过去。 江晨御呆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却是待下去了,这要等到何时小爷才能射到猎物。跳下马,回头对卫济说道:“卫大哥,咱们过去看看如何,一直等在这里能等出个什么来着?” 卫济摇摇头道:“少爷,这可不敢乱来,冬天打猎容易,却是危险重重,还是等待爷爷回来再说吧。再往深处,林子就密了起来,那些灌木丛中指不定会冒出什么野兽,那可是很危险的。” 江晨御点点头不再说话。躲在大树后面,脚尖在地上拨弄着树叶,化成一个个圈圈。时不时抬头看看远处。 卫济看着江少爷,欲言又止,过了好久这才鼓足勇气一般,问道:“少爷,妙妙姑娘最近可好?”说完,卫济的脸就如一块红布,烧得通红,额前已渗出了细汗。 “喵咪么?”江晨御听到卫大哥提到妙妙,心里就有些难受,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紧捏着长弓,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掉下来。丝毫没有在意到卫济的表情,说道:“喵咪走了,回家了……”说完,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又忙擦去眼泪,吸了一下鼻子,不再说话。 “哦。”卫济有些失望,仍是问道:“那妙妙姑娘的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喵咪家……好远好远,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娘亲……不告诉我……”江晨御抽噎着说道。 卫济见江少爷不知道怎么哭了起来,心里虽然失落,却不再追问。一时两人就沉默了下来。卫济回头,却见远处树叶上微微一动,捅了捅江晨御道:“少爷,有猎物来了。” 江晨御一听,擦掉眼泪,急忙转过头来,问道:“哪儿,哪儿,什么东西?” “嘘……声音低一点,别把它吓跑了,好像是只兔子。”卫济低声说道。 江晨御瞪大眼睛,朝那边看去,不住的点点头。瞧着兔子似乎被夹到了,江晨御忙兴奋地喊道:“卫大哥,抓到了。”这一声惊呼,不禁吓了卫济一跳,吓得那兔子竟是一惊,脱夹而出,徒留一撮兔毛。卫济暗道可惜,若是江少爷再晚叫一会儿,别惊了那兔子,就夹到了。 江晨御眼瞧着兔子跑开,又是啊的一声轻呼,慌忙取下箭矢,搭在弓上,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江晨御样子做的有模有样,却是不得要领,准头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兔子仍然一瘸一瘸的往前跑去。 “少爷,扣好弦之后,左臂微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开弓右手虎口靠近下颌,要把箭瞄准兔子才行。”卫济一边说,一边给江晨御纠正姿势:“双脚开立与肩齐。” 江晨御又是一箭射出,却是偏出兔子尺余。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卫济拍拍他肩膀道:“少爷,就这样,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江晨御兴奋地两眼放光,看着兔子还在一瘸一瘸的跑着,忙呼道:“卫大哥,快快抓住兔子。”说着,脚底一蹬,已奔出丈余,样子甚是轻巧,这轻功掌握了诀窍,却是好用得很。‘燕子飞’果然名不虚传。江晨御脚下急点,奔向那兔子,近了几步,又是一箭射出——还是没射到。卫济一看江少爷往前跑去,心里大急,忙喊道:“少爷,别追了回来。” 可是江晨御已经追出了二十余丈,兴奋之下,竟没有听见卫济的喊话。卫济只得跟上去,可是江少爷身子甚是灵巧,如鸟儿一般穿梭在林子里往深处跑出。卫济与他的距离始终拉开着…… 转眼之间,两人已没入了林子深处。卫济跑地气喘吁吁,终于赶上了江少爷。卫济又狂奔出几步,离江少爷近了几分,忙拉开弓,哧的破空而出,正中在兔子颈部,定在地上。江晨御跑过去捡起兔子兴奋地说道:“卫大哥,你真厉害。我射那么多箭都没射住呢。” 可是卫济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因为这里静得出奇,卫济警惕起来,忙向江晨御呼道:“少爷,过来这边——”江晨御点点头,跟到了卫济身边,小声道:“卫大哥,这是哪儿,我们迷路了。” 迷路是一定的,不过不可怕,至少还有找到路的可能。不过若是对付不了眼前的这匹狼的话,找到路也没用了……卫济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把江晨御护在身后,死死盯着眼前的狼。 江晨御探出脑袋,啊的大叫一声,吓得卫济双腿一颤:“少爷,你喊什么?” “你前面有一只狼——和大黑好像哦。”江晨御怯怯的说道,死死地揪着卫济的衣角。 卫济抹了把汗,艰难的笑道:“少爷,你可真是后知后觉,不过你的眼神不太好,那只狼后面还有一只狼。”他有些后悔没有把大黑带出来。 “应该是一对,是不是卫大哥?”江晨御躲在卫济身后,疑惑地问道。 卫济舔了舔嘴唇,说道:“少爷,这个时候,不是管他们是不是一对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逃出去。”卫济有些纳闷,这家伙就不害怕么? “少爷,跟着我慢慢后退。”卫济小心翼翼的说道,双眼死死盯着狼的眼睛。 “哦。”江晨御点了点头,说道:“卫大哥,还真是两只呀。”江晨御抬头,却不见卫济看着他,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狼,江晨御便有模有样的学着怒视着眼前的狼。 正朝这边走来的狼,突然就停了下来。 卫济额头冷汗直冒,却不敢露出丝毫胆怯,这样一步步退回去,或许还有生存的可能。不过好在少爷没有胆怯大叫着往回跑,要不然怕是被咬死了。卫济看着狼停了下来,继续慢慢后退,直到狼又要跟上来,便站着不动了。江晨御盯着狼,问道:“卫大哥这要耗到什么时候?” “——等到爷爷来,我们才能逃跑。”卫济说道。 “哦,卫大哥,狼害怕什么东西。” “火。”卫济答道。心里直嘟囔,少爷你就不能少说句话,这一个不慎是要死人的!可是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 “可是没有火啊,怎么办呢?卫大哥,狼害不害怕老虎。” “——怕。”卫济说道,又慌忙补充道:“少爷,你可别把老虎给招来了。” 江晨御嘿嘿一笑道:“小爷明白。”江晨御一个俯身,趴在地上,小屁股一撅,啊呜的一声大吼,真有些虎啸山林的味道。那两只狼一惊,夹着尾巴灰溜溜倒退了几步,却仍是跟着。 卫济吓得腿一软,哭笑不得:“少爷,这招不管用的。你怎么就不害怕呢。” 江晨御嘻嘻一笑:“小爷还有更厉害的呢。大黑就害怕小爷这一招。”江晨御说着,向前跳了一步,又是一声大吼。两只狼又退了几步。 卫济只觉得头皮发麻,大黑和这狼可不一样啊,大黑是认识你,不愿意咬你,才后退的。这狼——你认识么?是你哪家亲戚养的?还是你是属狼的? 江晨御跳了几次,狼就不后退了,江晨御这才胆怯起来,急忙朝这边跑了回来。卫济大惊,忙举箭射了出去,可前面的一匹狼却躲开,张开森然大口扑了过来。 “少爷,小心——”卫济急跑几步,抱起少爷,说道:“快爬上树去。”便双手一扔,江晨御抱着树干爬了上去。卫济急撤回来,可两匹狼直朝自己扑来。卫济慌忙之下,举起箭矢插了过去,正中一只狼脖颈处,直接穿透。卫济原地打了一个滚,抽出箭矢,再次退开。那只受伤的狼鲜血直直从脖子处喷了出来,一声呜咽,滚在地上。可这却惹恼了另一只狼,卫济却来不及躲闪,堪堪躲开那只狼扑来,刚才追少爷跑了这么远,再加上与那只狼相斗,力气早已经耗尽了,卫济急忙爬起来向前跑去,回头吼道:“少爷,快跑,回去找爷爷。” 江晨御呆在树上眼眶湿润,卫大哥为了救自己便要葬身狼口么?江晨御忽的一声长啸,腾空飞了下来,一脚蹬在狼头上,把狼蹬翻在地,自己却是站立不稳,滚在了地上。可那只狼只是呜的一声便站起来,朝着江晨御扑了过来,江晨御啊的吓了一跳,忙滚到一边去,衣服却被抓开了口子,背上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涓涓流出。江晨御只觉得背上一疼,身子蜷着就疼昏了过去。 卫济双目赤红,看着狼朝江少爷脖子咬去,爬过去抓起狼的后腿,要把它掀翻在地。却不料狼一回头便张口咬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七章 屠狼(三) 江破子在林子里转悠一会儿,却仍是不见人影,或许是心系少爷,却没有发现卫六霖就在身后不远处正赶过来,正在纳闷的时候,却听见远处有叫喊声,江破子心里一慌,就急匆匆踏着树枝飞了过去,时而雄鹰展翅,时而白鹤冲天,时而燕子掠空。相比于江晨御的一招半式,这才叫做行云流水。卫六霖却没有这等功夫,瞧着江破子越走越远,心里着急,却只能在地上朝那边奔去,速度却与江破子相差甚远。 江破子听那边声音越来越大,心里更是着急,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刚到那里,却见少爷已经躺在了血泊里,江破子双目赤红,心如死灰,浑身暴虐起来,运尽全力轰出一掌,那狼便横着飞了出去,连着撞断了几棵树。 卫济看着那狼露出森然白牙咬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慌忙向后退去,任谁面临死亡的那一刻都是恐惧的。突然,那只狼就如被风吹起的落叶,横着飞了出去。卫济慌忙站起来,却见孟爷爷抱着衣服浸满鲜血的江少爷,呆呆地跪在地上。只听得孟爷爷嘴唇颤抖,隐隐发声:“少爷,老奴对不起你……” “江少爷死了么?”卫济脑袋轰的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跑到江少爷跟前,江少爷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双手自然垂下。身上的鲜血已经不再流了。 “孟……爷爷,少爷怎么了?”卫济颤抖着声音问道。 江破子抬头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双目圆睁。卫济心里一颤,那种眼神冷漠的竟是如此的可怕。江破子死死地盯着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卫济心里有愧,满面羞红的低下了头:自己比少爷大上许多,却要让少爷为了救自己受伤。想着少爷腾空飞下来救自己,卫济心头一暖,热泪盈眶。 江破子抱着少爷缓缓起身,刚转过身,却见卫六霖站在身后,卫六霖那副平淡的表情早已经不再了,转而脸色煞白,目光呆滞。良久,双目含泪,对江破子沉痛道:“大哥,节哀。” 江破子脸上闪过一丝讥笑,转而狂笑:“卫六霖,你就这么希望少爷死么!” 卫六霖一脸诧异的看着孟大哥。 “少爷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得到什么?”江破子猛锤自己胸膛,砰砰作响:“你告诉我,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卫六霖茫然地摇了摇头:“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卫六霖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 “少他娘的跟老子扯淡!你做的好事儿以为老子不知道么?”江破子越说越激动,双目泛血,瞳孔赤红:“若不是你把少爷引来这里,少爷怎么会遇到狼,葬身狼口便是你的目的么?卫六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破子激动地脸腮肌肉直抖,脸色通红,紧紧地揪着卫六霖的衣口。 卫六霖一下子懵了,这才意识到大哥对自己误会,想要解释,可是大哥脾气暴怒,强硬解释,只怕适得其反,当下只能选择沉默。 “你无话可说了么?哈哈……卫六霖,你还算是条汉子,敢作敢为。不过,你以为这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事儿做过就算了么” 卫六霖见大哥误会越来越深,急忙插嘴道:“大哥,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怎么?又要否认了?我江破子算是认错人了。”江破子一脸讥笑,眼里的寒意让卫六霖心里一痛。 “大哥,你能否听我说完?少爷原本不在这里的。我只是去找你了……” “哈哈,笑话,卫六霖我原本敬你是条汉子,这刻怎么连自己做过的事儿都不敢承认了,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推卸责任么?”江破子潸然泪下。 “孟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爷爷没有这么做……”卫济忙解释道。 “卫济,你给我闭嘴!”卫六霖朝着孙子怒吼道。转过头对江破子说道:“大哥,我卫六霖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若是我做了,我承认又有何妨?大哥,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么?” “为人?你也配是人么?你做的事便是猪狗都不如!”江破子松开他的衣领,手指连连指着他,激动地说道:“夫人在宁国寺遇刺,可是你做的好事?那日我来这里,却未见到你;第二日夜晚,我寻你来,你只留下一份书信,就不辞而别了;这刻少爷又在这里受了伤,你偏偏不在护着少爷。又为何卫济毫发无损,少爷却昏迷不醒?” 江破子哆嗦着嘴唇看了怀里的少爷一眼,抬头问道:“敢问卫大侠,这作何解释?你便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么?卫老弟,你……你教我如何信你?”江破子说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身材显得伛偻,灰白的头发蓬松凌乱…… 卫六霖呆呆立在原地,却说不得解释。那声卫老弟深深刺痛了他,原本奕奕的眼神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那日在江府仍显得朝气蓬勃的他,此刻瘫靠在树上,久久无语。寒风吹过,吹开了两人多年的血浓于水一般的感情,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远…… 良久,卫六霖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大哥,我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讨回公道?你如何讨回公道这事情便是你做的,你还不承认么!”江破子吼道,接着一掌镶在卫六霖胸口上,卫六霖身子前后微震,倒飞出去,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体内只觉得真气混乱,一时难受之极,额头冷汗直冒,脸色苍白不堪。 江破子气恼之极,疯了一般,跨步到他跟前,弹腿踢出一脚,卫六霖腾空几个翻滚,落在地上,胸口血染成一片。却回头对江破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大哥,我终有一天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江破子双目赤红,仰天长喝一声,头发飘起,眼里却已蕴满泪水:“你到死都不愿意悔改么?”江破子一把抓起他,直至扔在了一旁树干上,滚落在地上。江破子跑上前去,死死掐着卫六霖的脖子,咬牙切齿…… 卫济看着江破子发狂,一时吓得手脚冰凉,看着爷爷被江破子连连打翻在地,忙要跑过去拉开江破子,却被卫六霖挥手制止了。 卫六霖直喘不过起来,双眼翻白。江破子手微微颤抖着,终究还是不舍得下去那一丝力气,放开卫六霖,狠声说道:“今日,我便饶你一命,他日若是再碰到你,我定然要杀了你。” 江破子抱着昏迷的少爷缓缓离开,步履蹒跚,脚步一提一落之间仿佛用尽了全力,那干瘦的身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八章 初遇佳人(一) 在大吴东南,有一片肥沃富饶的土地在,这里青山秀水养育了不知道多少的俊男靓女。此刻,一个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立于山头,身边站着一个小厮。美男子年及弱冠,眉清目秀,美如冠玉,粉白黛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举一动无不优雅迷人,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更是让人神魂颠倒。身着极其昂贵的貂皮大衣,毛色明艳滑顺,光泽鲜艳,柔软舒适。 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名为王子渊。他是东南总军长王将军的独生子。生来便拥有一切,有着无人能比的显赫身份和地位,有着英俊潇洒迷人的脸,有着无人能及的才华,他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山下两军正在攻防演练,在这平原居多,丘陵镶嵌的东南地带,士兵多是南方军人,少了北方人的剽悍,却有着南方人独有的细腻。山下两队兵力相当,阵型变幻莫测,时而退守,时而进攻,看上去黑甲如潮水般涌动,如在风中摇摆,煞是好看。 王子渊放眼望去,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道:“看来司徒文野又要输了。” 那小厮笑道:“少主的战法又岂是司徒副将比得了的。” 王子渊不骄不躁,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教怀仁君些取巧的法子而已,若真是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却不一定适用啊。” 王子渊摆摆手道:“小武,我们回去吧。听说程辽康找到了妹妹,今日便要回来。我们也去瞧着热闹,看看这程家大小姐长得如何。” 那叫做小武的小厮,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说道:“少主见过的女人多了,这一个商家的小姐如何入得了少主的法眼。” 王子渊不置可否的说道:“好歹也是军师当年为我许的一门亲事,军师的眼光一向不差的。再说军师对我王家功劳身高,切不可怠慢了,便是听他一言,娶进门又有何妨?我王子渊从来不嫌女人多的。”说完,王子渊轻笑了起来。 那小厮顿时跟着笑了起来。 妙妙知道自己家在北方,可是程辽康却说现在举家迁徙到了东南。妙妙只得跟着前往东南。一路行来,妙妙神色忧郁,整日里只是呆在马车里。程辽康只以为她对江家有些难以割舍,随着时间也就慢慢淡了,就不再理她。 马车行了数日,来到了南渡镇,这里正是东南大军驻扎之地,乃是东征必经之路。城里居民不多,多是些军粮仓库抑或兵器库,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南渡河源头,南渡河直往西流混入清江河向下游流去。南渡河河水平缓,河两岸阁楼林立,这里兵痞遍地,青楼多不胜数,甚至连正规的客栈都可以上门服务。久而久之,这里风气甚是开放,女子打扮妖艳,露肩露腿,轻纱上街者比比皆是。 妙妙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街上熙熙嚷嚷,路边几个女子浓妆艳抹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妙妙也没有心情听他们说些什么,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疲惫的躺在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妙妙被一个丫鬟叫了醒来,妙妙就有些不适应。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来伺候自己,不知不觉的,妙妙又想起来少爷,潸然泪下。 走下马车,抬头望去,这是一处府邸。门石雕狮子威武雄壮,朱门高大,屋檐雕琢精细,雄狮盘卧,只是却没有门匾,一时不知是何处。妙妙心道:这可比江府壮观多了。想必这官儿比老爷还要厉害几分吧,难道是皇亲国戚? 回头问道:“程公子,这是哪里?”程辽康与她相处几日,妙妙一直以程公子相称。程辽康纵使心里不舒服,也不难为她,说道:“哦,这是王将军给我们程家准备的府邸,你先休息一日,明日我们便去拜访王将军和少主。” “什么?程家的院子?”妙妙吃了一惊,美目睁大,却因为多日来寝食难安,显得无精打采,楚楚可怜。 “当然,王将军待我程家确实不薄,只因为当年与少主的一桩婚事。”程辽康有意无意的提醒。 妙妙每每听到程辽康提起自己与少主的婚事,心里就难受不已。此刻听到连程家的宅子都是王将军置办的,还是如此豪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更显得苍白无力。 程家欠了王将军那么多,这婚事当真退不了了么?妙妙心里凄苦,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妙妙神色黯淡,轻移莲步,缓缓入门。妙妙心思细腻,瞧这随便一个宅子便是如此奢华,王家看来在南渡镇便是一手遮天了。可怜老爷战功赫赫,便也是吴都一家普通的宅院么? 妙妙走进院子,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是震撼。亭台楼阁嵌在鸟语花香之间,虽是冬季,却温暖如春,隐隐雾气缭绕,宛如进了仙境一般。绿水清池隐现,点缀其间,霎时美妙。 妙妙心里震撼,怕是皇宫也没有这般奢侈吧。这便是东南军阀的日子么? 妙妙心里打了个寒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南渡镇总军长随便赏赐的一个府邸,便是如此奢侈。皇上若是有意深究,怕是这王岳海(王将军)死的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程公子,这院子妙妙住不起,我还是找家客栈住下,明日推掉这婚事,我便回江家去。”妙妙说着往外走去。 程辽康急忙拦住她,叹口气道:“楚宁,你这是何必呢?以后这便是我程家的宅子,你安心住下便是,再说这婚事说推掉便能推得掉的么?王家人是那么好惹得么,要怪你就怪父亲去……女人迟早都要嫁出去的,父亲当年给你许下这门亲事,便是为了你将来考虑,希望你将来有个好日子,你如此不当一回事儿,难道真不知道父亲的一片苦心么?你可知道,你这一走,王将军一怒之下,这程家数十口性命怕是都要陪着你掉了脑袋的。” 妙妙听他总是拿着程家数十口性命威胁自己,心里微怒:“程家,程家,你是程家长子,怎的不管这些人了?” “这些年,这么多人哪个不是我小心翼翼照顾过来的?为了程家,你受点委屈怎么了。身为程家人,难道不应该为程家做点事儿么?”反正到了南渡镇,妙妙也不可能回去了,程辽康也是忍够了妙妙,在江家做一个丫鬟就有这么大脾气,若是当了这程家大小姐,那还了得?程辽康不由吼道。 妙妙身子一震,倒退了几步,美眸雾水连连:“我妙妙被你寻回来便就是为了那一纸婚约么?你何时把我当做妹妹了?” 程辽康一愣,却是反驳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这亲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程辽康眼里恨意闪现,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程辽康转过头,对妙妙身边的婢女说道:“送她回屋里去,好好伺候小姐。”这才回头对妙妙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回来。”说罢,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妙妙觉得浑身疲乏无力,呆呆的站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程辽康走出程府,直往南走去,妹妹回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向少主禀明此事,万不可怠慢了。程辽康骑马往前没走多远,却见一白衣美男子骑着白似雪的骏马缓缓驶来,正是王子渊。程辽康心里一惊,慌忙下马,跪地叩道:“程辽康见过少主。” “哦,原来是程兄,快快请起,大家都是一家亲,哪里来那么多规矩。”王子渊笑着说道。 “程辽康不敢,此去吴都多了些时日,未能按时回来,还请少主责罚。”程辽康诚惶诚恐的说道。 “叫你起来,你便起来,哪来那么多废话!”一旁小武受不了程辽康假惺惺的作态,鄙夷的说道。还请少主责罚?这话也说得出口,只听说过求人原谅的,还没有听说过求人挨打的,这不是贱骨头又是什么? “小武,退下。”王子渊低声呵斥道。小武便乖乖退下,站在王子渊身后。 王子渊回头对程辽康一脸笑意的说道:“这厮不懂事,程兄可不要放在心上。回去,我一定好好责罚他。” 程辽康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若是没有你的指使,你手里的一条狗敢在你的面前乱吠吗?脸上堆起笑意,说道:“哪里话,是小人办事不周,让小武哥生气了。” 小武扑哧一声,吐了一口口水,差点吐在程辽康脸上,骂道:“少恶心我。” “混账东西。我与程兄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了。”王子渊面带怒气的训斥小武,可眼里却笑着。小武忙连连道歉,躬身退下。 “程兄快快请起。”王子渊双手虚托,却是骑在离程辽康有数尺之远的马上。 程辽康面色羞红,却站了起来,弓着身子立在马路旁让道。王子渊骑马走到程辽康身旁,居高临下的说道:“程兄,小弟这去看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虽不合礼法,但是小弟实在是思妻心切,想要一睹为快,不知可否?” 程辽康心里一颤,这一去怕是妹妹就要被糟蹋了,心里有些不忍,战战兢兢的说道:“少主,妹妹刚到南渡镇,身子有些乏了,正在休息,明日前去拜访如何?” 正是趁她睡觉的时候才去的,也省得少主脱衣服了,小武嘿嘿一笑道:“迟早是少主的女人,不知道你瞎卖什么关子?难道长得丑八怪不成?” 王子渊为难的说道:“这样啊,那便罢了,不可唐突了佳人呐。小武,今日你就累些,好好护着程府。莫要进了淫贼,到时候别让程兄不好交待啊。”王子渊拍了拍程辽康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武嘿嘿一笑:“少主,放心,我一定好好护着程府。” 程辽康心里一惊,两人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看来这王子渊压根就不在意妹妹,若是不答应,妹妹今晚怕是要被小武给糟蹋了,说不定再带上几个人!这种事情他们做的还少么?要是妹妹今晚被几个人给糟蹋了,明日王将军还会承认这门亲事么?王将军本来就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推了这门亲事的,若是自家出了这档子事儿,程家还有余地么,自己可怎么办?再说这绿帽子王子渊可能带么?即使这绿帽子是他自己做的。 程辽康慌忙扑倒在地,说道:“少主,我这便找妹妹前去您府上拜访,你等着。”程辽康说着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去。 王子渊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叫住他道:“程兄,何必呢。小弟可不能坏了规矩啊。”程辽康一听,扑通跪在地上道:“少主,求你去看看妹妹吧,她听说你乃一代人杰,也是羡慕得紧,刚才小人不懂规矩,坏了少主的兴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程辽康说着便煽起来了自己的耳光。 王子渊有些厌恶的撇过脑袋,说道:“程兄诚心相邀,小弟不去就显得矫情了,小武,我们走。程兄你既然没马,就走着回去吧。” 程辽康本来骑马而来的,听王子渊这么一说,吓了一跳,连马缰绳都不敢牵了,只是小鸡啄米般点头应是,后背汗水已经渗透了内衣。 小武从旁边走过,又是一口吐沫吐在他头发上,厌恶的说道:“真是贱骨头。” 程辽康双拳紧握,却不敢说话,脑袋埋得更低,虽心里怒火中烧,却任由打骂。看着二人骑马走远,程辽康抬起头,眼里阴霾更胜: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王子渊行至程府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嘴角微微一翘,嘿的一声便如轻燕一般翻墙而入,小武笑道:“少主,你怎的不走正门进去?” “偷香窃玉,哪有走正道的道理!”院子内王子渊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小武听完嘿嘿一笑。你的马就停在人家门前,自个儿却翻墙进去,这算哪门子事儿?掩耳盗铃么?少主,你这偷香窃玉,也算空前绝后了。小武拴上马缰绳,笑嘻嘻地推开大门就走了进去。 王子渊来到院子里,却已经轻车熟路了,自然知道女眷住在哪个地方,沿着房檐便猫着腰走去。小武看着少主在房檐上疾驰,心里觉得好笑,能正大光明做的事儿,偏偏自欺欺人找刺激,这少主当的也太无聊了。小武不理过往家仆诧异的眼神,正大光明的往女眷闺房走去。 在王家,除了少主,也就小武敢这么横着走了。当年小武意外救了王子渊一命,就一直跟着王子渊了,说来小武长的也不是很抱歉,肩宽体阔,虽然身材是矮小了一些,但飞檐走壁的本事却是一流,不过作为王子渊的小厮,就显得毫无光彩了,在王子渊手下,也就配做个陪衬。 小武匆匆跑到女眷院子里,看了一番,却发现又布置了一间房,想必就是新来的程家大小姐了。只是房门紧闭,看来少主已经进去了,小武呆了一会儿,见里面毫无声音,急忙跑到门口,轻叩房门,唤道:“少主?” 可是房内毫无声音,小武一急,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少主不在,也就没事儿了。小武松了口气,转身跑出门,找少爷主去了。刚转过走廊,却见少主呆立在一角,掩着身子,凭栏望去。小武有些纳闷,不知道少主葫芦里这次买的什么药,蹑手蹑脚的走到少主身后,踮着脚尖望去。 小武一看,便如少主一般呆了。 眼前池塘对岸,窗前正坐着一位约二八年华的女子。女子白衣胜雪,乌黑亮发刚洗浴过披在香肩上,又有几缕青丝轻贴香腮,妩媚动人。她肤如凝脂,素面清丽,两弯秀眉似蹙非蹙,一双亮眸莹光点点,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娇艳欲滴。雪颈修长白嫩,肩若削成,尤其那双峰傲挺,腰若约素,身材窈窕纤细。乌珠顾盼间,愁绪隐现,似有什么伤心事,更是惹人怜。小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听到少主喃喃道:“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小武见少主吊起了文袋子,捅了捅他道:“少主,少主——” 王子渊回过身来,啊了一声,便觉得失态,略显尴尬。只是这女子的美态自己却从未见过,她竟是如此的超凡脱俗,宛如仙子一般,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尤其是眸子里那一抹哀伤让人心生爱怜,王子渊心里的悸动久久难以平静,良久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对小武说道:“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小武只知道见了女人扒光衣服就上,哪见过少主这般斯文,听的也是半懂不懂,咳嗽一声道:“少主,这就是那程家大小姐么?” 王子渊点了点头道:“这等绝色女子,娶来又何妨?只怕怜爱不够啊。” 小武打了个冷颤,少主这是转性了么,还是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了?温柔乡英雄冢,果真不假啊。 “少主,不过去么?”小武教唆道:“长得这么好看,不上白不上!” 小武,你个禽兽!王子渊心里骂他。他不愿过去,只是不愿意打破这番美景而已,况且王子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敢去面对这个女子。是害羞么?这玩意儿自己不是早丢了么? “小武,我们回去吧。”王子渊叹口气说道。 “少主?这……”小武面露诧异,失声问道。 王子渊微微一笑:“这女子天生尤物,饶是我王子渊深入花丛多年,见了也不禁心动,做那禽兽之事心中更不忍。小武,以后切莫唐突了程小姐。”王子渊说完话,深深看了妙妙一眼,转身离开。 小武匆匆跟上去,问道:“少主,这女人你不要了么?” 王子渊摇了摇头,一时豪情万丈:“我王子渊要追求着程楚宁小姐,让她心甘情愿下嫁于我。” 小武眼里亮光一闪道:“少主好志气。” 王子渊走出程府,正好看到程辽康灰土土的走回来,不禁笑道:“程兄,我还有事先走了,明日记得带着令妹前去拜访家父。” “一定,一定。”程辽康忙不迭答道。心中早已肯定了妹妹被糟蹋了,只是奇怪了,这才多长时间,这王子渊的身子…… “少主慢走。”瞧着王子渊上马,程辽康急忙转身恭送道。 王子渊回头笑道:“程兄,你有一个好妹妹。” 程辽康听得莫名其妙,急忙说道:“少主谬赞了,家妹怎入得了少主的法眼,少主玩玩而已。” 王子渊心里恼怒,冷哼一声,跨马离去。听到那一声冷哼,程辽康刚刚缓和的心又跟着急跳了起来。 小武骑马到程辽康跟前道:“我说姓程的,你怎么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算你命好,少主看上了程小姐。只是——你让少主玩玩是什么意思?少主是那种不负责的浪荡人物么?哼,真不识好歹。”小武说完,驾的一声跟着少主走了。 程辽康留在原地,额头冷汗直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三十九章 初遇佳人(二) 次日清晨,妙妙满心不愿的随着程辽康前往王将军府邸,直到了王府跟前,妙妙才知道什么叫气派,相比于这朱门大院,程家宅子只不过是个二流的宅子。将军府宽广无边,假山喷泉相间,隐隐热气自地下上腾,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池边青石光洁柔滑。妙妙深入其间,仿佛置身仙境。这便是将军的府邸么?还是另一处皇宫呢?妙妙心里叹道,又突然间想起了江府,相比于这里,江府就显得寒酸多了,接着妙妙思绪就飘开了,想到了少爷,想起了与少爷之间的点点滴滴,美眸微润。 穿过长长的走廊,便直入大堂内。妙妙抬头只见得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人正襟危坐在大堂中央。眉厚眼宽,胡子茂密,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是双目之间时不时厉芒闪过,让人心生寒意。那中年人身材厚实,身着盔甲而未脱,显得瓮声瓮气而笨重。 那人看到妙妙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回看了身边王子渊一眼,却见他满脸笑意的看着过来的女子,神色激动,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那中年人身边坐着一位美艳的中年少妇,妙妙怎么看怎么觉得风骚,生着一双桃花眼,一看就不像个好货色。妙妙回看旁边头戴珠冠的王子渊一眼,与那中年人一作对比,果然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长的细皮嫩肉的,一个却皮糙肉粗的,莫不是那中年少妇偷了人?妙妙越想越觉得可能,情不自禁的微微点头。再看那王子渊,就是与自己有婚约在身的少主么?除了脸皮拿出去不丢人,有什么好的?妙妙看着王子渊那张看着自己面带笑意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却是越看越反感——金鱼眼,还色迷迷的,鼻子那么大,嘴唇那么厚,皮肤那么差,比起少爷来差远了,怎么配得上本姑娘! 或许王家人还不知道,他们正看着顺眼的未来儿媳妇已经把他们祖宗十八代给诅咒了个遍。 妙妙走进去看着堂上的中年人,心里有些压抑,同时升起了一丝不服,便是江老爷见了人也不会这般做作,你一个边陲小镇的将军地位远不及老爷,对我发哪门子威?妙妙心下想着,却是上前一步,盈盈一拜道:“妙妙见过王将军。” 中年人呵呵一笑,果真瓮声瓮气,震的房宇似是为之一颤:“贤侄女儿哪还需要这么多礼,快入座。” 妙妙接着拜过王夫人,王夫人那双桃花眼越看妙妙越满意。妙妙转身对王子渊微微一拜道:“妙妙见过少主。” 王子渊慌忙起身,说道:“程小姐哪里话,快请坐。”说着伸手去扶妙妙,妙妙忙不着痕迹的退开,入了座。王子渊双手托空,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 程辽康见了这一幕,心急跳了几下,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来的时候怎么教你的?一定要顺应少主的意,莫要惹怒了少主,。你可好,连少主的面子都不给!程辽康战战兢兢,偷偷瞥了王子渊一眼,却见他眼带笑意地喝着茶,微微松了口气。 王将军见自己儿子受了一个女人捉弄,心里恼怒,不由说道:“妙妙?对吧,你本是程家小姐,叫楚宁,以后你就是程楚宁,莫要再叫妙妙了。妙妙这名字太俗!” 妙妙银牙紧要,却望着王岳海坚定地说道:“将军,妙妙恕难从命!”若是没有了妙妙,还会有喵咪么? 王岳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粗声吼道:“我说你叫程楚宁,你便叫楚宁,哪来那么多废话!这里是我王家,岂容尔等撒野。” 妙妙紧咬着下唇,眸子里泪花闪烁,却不开口,倔强的撇过了头。程辽康却被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说道:“将军息怒,家妹不懂事,还请将军宽宏大量,原谅家妹。” 王岳海丝毫不理他,对妙妙斥道:“不识好歹的女娃,给我滚出去。” 妙妙泪珠儿已经掉了下来,嘴唇也被咬破出了血,心里一横,起身便走了出去。 王子渊顾不得边喝茶边偷瞄了,忙起身唤道:“程小姐,请留步——”见着妙妙不理他,王子渊看了父亲一眼道:“父亲,你怎么这样……”话还没有说完,王岳海一巴掌拍在王子渊肩头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一个女人便让你如此失了体统,给我滚出去!” 王子渊叹了口气,急急追了出去。王岳海看了儿子一眼,咬牙切齿道:“不成器的东西!” 程辽康一见此事闹成这样,也不敢再待下去,慌忙起身向王将军道了个别,匆匆走了出去。尤其走的时候,王岳海投过来的愤恨的眼神,让程辽康死的心都有了。 眼瞧着第一次会面闹得不欢而散,大堂里人都走光了,王岳海这才叹口气道:“好倔强的女娃啊。” 王子渊匆匆追了出去,看到前面急行的妙妙,连忙追了上去,说道:“程姑娘,对不起,家父性子急了些,多有些得罪。你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妙妙停下来,回头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少主关心,刚才是妙妙无理了。” 王子渊见她笑中带泪,如盛开的海棠泣露,不由得一呆。妙妙不再理她,转身继续往前走。王子渊回过神来,脸色尴尬的一红,心里暗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怎么见了她竟无法把持自己了? 王子渊看着妙妙走远,又追了上去,说道:“程姑娘,刚才在下着实有些失态,还请见谅。”见妙妙疾走,还是不理他,忙说道:“在下绝非故意唐突了姑娘,只是姑娘生得美,在下有些难以自持……” “王子渊——”妙妙见他不要脸死缠着自己,不由怒吼道。 王子渊不由得心里一抖,看着她不再说话。妙妙平息怒气,道歉道:“少主,多有得罪,还请少主海涵,妙妙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自己静一静。”妙妙拭去眼泪,微微施礼,转身离开。 王子渊心里有些失落,只得摆摆手道:“程姑娘慢走。” 程辽康跟了一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发现王子渊似乎对妹妹颇感兴趣,忧的是妹妹不爱理他。程辽康不由得怀疑昨天王子渊上手了没有,按理说,少主是此中老手,从未失败过的,可是程辽康昨日回去,却见妙妙并没有多大反应,看模样不像被糟蹋了。今日再看这王子渊以君子之礼待之,更是肯定妙妙果然有过人之处,说不定正是那王子渊的克星,才保持了处子之身。程辽康这时候可不敢去触了王子渊的霉头,走了小道匆匆回去了。 大吴历十月十五,夜,南渡镇,程府内。 夜略显寒冷,月格外的圆。玉盘高挂下,妙妙静静坐在窗前,皎洁的月光洒下,院子里一片霜白,也映得妙妙的脸色白皙,似透明一般。妙妙仰望星空,想起了江家,她记得几个月前的夫人曾经半夜难以入眠,也望着空中那轮圆月。却何曾想得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在这遥远的南渡镇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想着少爷。一阵凉风窜进房内,吹起流苏,妙妙不禁回头看着空旷的屋子。一时之间妙妙好像看到了那个调皮的身影,耍赖的跳上自己的床,总是以‘小爷不记得了’为借口,屡次坏掉自己说过的话,偏偏自己拿他没有办法,每次都让他得逞。妙妙想着想着,扑哧的笑了,她忽然之间看到少爷从床上探出个头,笑嘻嘻的对着她说道:“喵咪,该睡觉了。” 妙妙似是看到了真的一般,欣喜的落泪,唤道:“少爷。”便跑向了床边,可掀开帘子,哪有少爷的影子。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床铺冰凉,轻轻触摸,竟让人手心发凉。妙妙泪珠簌簌落下,喃喃道:“少爷,喵咪好想你啊。” 是夜,吴都城内,江府传出杀猪一般的哀嚎,江破子额头冷汗直冒,大冷天的背后竟然湿透了,面色紧张,双手颤抖。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道:“少爷,别叫了,再叫会把狼招来的。” 江晨御头埋在江夫人怀里,后背裸露,那声杀猪般的高呼之后,便开始咿呀咿呀般的小叫,似乎在酝酿下一次响彻云霄的惊呼。江晨御后背上一条疤痕怵目惊心,皮肉外翻,随着江晨御的颤抖更加的诡异。江夫人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疤,仿佛在自己心上划了道口子,疼得直流血,想去触摸,却又不敢伸手,眸子里雾水朦胧。 “臭破烂,你就不能轻点?疼死小爷了。”江晨御哎哟着抱怨。江夫人也在一旁帮腔:“江管家,再轻点,会弄疼御儿的。” 江破子额头汗更厉害了,这是一项技术活,不仅要有刁钻的手法,还要有娴熟的技巧,更重要的是要有能抵抗少爷杀猪般哀嚎的耳朵,江破子想了想这三样自己都不具备,不过他认为,即使自己都具备了,少爷一定还会叫的。 江破子对天发誓,以脑袋担保,自己今晚总共碰到了少爷的伤口三次,对,是三次,可是少爷都叫了三十次了!江破子都纳闷了,为什么每次都没碰到,少爷第一波哀嚎就喊了出来,这一叫让江破子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慌了,接着就是手一抖,碰到了伤口,然后少爷第一波的吼声余震未消,第二波已经不甘寂寞的直冲云霄,第三波蠢蠢欲动。 江破子在这屋子里呆了约有大半个时辰了,可是连一丝药都没有撒上去。少爷的哀嚎有驱魔除害的作用,一切妖魔鬼怪都难以近身,包括江破子,即使他什么都不是。江破子每每近身的时候,江晨御就在关键的时刻,叫了关键的一声,于是乎,江破子手一抖就缩了回来。 江破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继续着有可能耗尽真气的事情。江夫人看着不忍,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这么累着:“江管家,累了歇会儿。” “不累,这是被吓的。”江破子说道。看着江晨御背后的伤口宛如看到了美味一般,那眼神如此的如饥似渴。 瞧着江破子一脸阴沉的往御儿身上抹药,江夫人忙提醒着:“江管家,轻点,再轻点……再轻点……对,慢些,再慢些,再轻点,再慢些……”江夫人眼睛死死盯着江破子的手,江破子镇定的心,又一次颤抖了。他都快哭了。他怀疑这娘俩是不是玩我的?咋那个刚消停,这个就叫了起来。 “夫人,再轻点就碰不到了。”江破子耐心的提醒道。 “哦。”江夫人点了点头,像个小女孩一般,仍是死死盯着江破子粗糙的手,盯得江破子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一定要把手洗的更干净。 “轻点,再轻点。”江夫人眼瞧着江破子要碰到御儿的伤口,急切的提醒道。江破子这次下了死的决心,任你再叫,任你再喊,我自岿然不动!终于,要碰到了,江破子心里一喜。 “哎呦!” 江破子手一抖,却是碰到了伤口。接着—— “啊——破烂,疼死小爷了。”杀猪般的哀嚎及时的响了起来,宛如打更的锣声,竟是如此的守时,如此的有规律。 江破子含恨洒泪,我是冤枉的,这是你娘抓着我的手臂碰到的。瞧着江夫人抓着自己的手臂,江破子绝望了。江破子最后一次耐心的问道:“夫人,你刚才叫什么?”江破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哎呦’这一声竟是发自夫人的口中。 “疼。”江夫人咬着嘴唇,蹙着眉,可怜的说道。 “虽然少爷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心有灵犀的感觉应该不会这么强烈的。”江破子解释道。 “哦,”江夫人乖乖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是御儿真会疼的。” “虽然夫人你爱子心切,但是常言道:疼是亲,痛是爱,不痒不痛不见真感情。——江夫人请松手。” “哦。”江夫人脸一红,松开了手,却仍是不敢看御儿的伤口,时不时偷偷瞄一眼。 “少爷,夫人,我可要下手了。你们可别乱来。都乖——”江破子哄道。接着举起了手中的药汁做着最后的尝试…… 大吴历二一零年,十月十五。这个夜晚不太寻常。后来对于这一次江晨御如何上药众说纷纭,不过在史依晨的回忆录中这样写着:“少爷哥哥说那晚他很痛苦,但是后来弟弟听到哥哥的叫声,哭着跑来了。作为哥哥要有表率,于是少爷哥哥咬着牙不敢叫了,还要对弟弟微笑着说:‘风儿不哭,一点都不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章 泥人江 “公主,慢点。”赵青山紧紧跟在凝玉公主身后,担心的提醒道:“要注意形象!步子要优雅自信,飘忽不定,不缓不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凝玉公主转过身,怒视着赵青山好一会儿,哼了一声,接着往前走。赵青山额头冒出了汗,急忙跟了上去。凝玉公主小脚一跺,回头娇声道:“烦死人了,不要跟着我,再跟我,回去让父皇打断你的腿。” 说完,抬起长靴子就在赵青山脚上嗒嗒的跺了两下。反正跟挠痒似地,一点也不疼,赵青山待她踩完,弹了弹脚上沾着的灰尘,继续跟着。 往这江府去的一路,凝玉公主轿子也不坐,自个儿跑去,也是的,小公主说,女孩子骑马就不淑女了,御哥哥会不喜欢的,可是轿子又太慢。于是,聪明的凝玉公主果断的选择了徒步行走。赵青山心里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堵住所有人的嘴,自从今个儿小公主探到江少爷葬身狼口的时候,拿了根绳子,哭着喊着说不活了,要吊死陪御哥哥去。赵青山吓得脸色惨白,好歹上吊这种事是个技术活,小公主没干过,也不得要领,琢磨了半天没死成。赵青山怕小公主会发现剪刀这种工具也可以快速有效地见到阎王,忙告诉她江少爷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不大碍,暂时你还不用陪葬。小公主拍了拍小胸脯说道:“幸好,幸好。” 赵青山不知道小公主是幸好江少爷没葬身狼口,还是幸好自己不用寻死觅活了。当然,打死他也不敢问,他只敢说小公主性子刚烈,从一而终,乃贞洁烈妇。可恨的是小公主羞答答的点头说:“人家没你说的那么好……” 随即赵青山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己这张嘴啊,什么都好,就是不诚实。不过小公主脸变得比皇上翻看奏折还快,立马揪着他耳朵吼道:“御哥哥都疼了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小公主随即自责的哭了。 赵青山忙安慰道:“小公主,这不怪你,即使你知道了,江少爷这几天还是要疼的。” 小公主想想也是,这才释怀。可是小公主对小情人不放心,还是跑来看了。小公主对赵青山对自己隐瞒这件事怀恨在心,一路上都没给过好脸色。不过赵青山心胸坦荡,自己这是为小公主好,要是第一天就告诉小公主,小公主跑来照顾未婚夫,吓得昏睡这儿了,那小公主的身子……哦,不,江少爷不就了么? “你怎么还跟着,本公主命令你,给我滚回去!” “——小公主殿下,卑职不会滚……”赵青山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怎么连这都不会,吃什么长大的!”小公主叉着腰说道,小嘴撅着气喘吁吁。 其实,我吃什么长大的,跟会不会滚没关系的。赵青山心里嘀咕道,嘴上却笑嘻嘻说道:“公主,咱们快点走吧。你的御哥哥早一会儿见到你,说不定就会早一会儿好了。”对小公主时不时冒出的颇有江湖味道的语言,赵青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恐怕要归功于长公主殿下的谆谆教导和江少爷的频频善诱。 “哼,阴魂不散!明日姐姐回来,我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小公主颇有威严的呵斥道。 赵青山一听,心里就是一颤,长公主殿下明日回来?顿时脸就拉了下来,在小公主看来,自己这半年算是罪行累累了,要是向长公主告了状,长公主是赠送自己百斤巴豆炒菜呢,还是几瓶鹤顶红下酒呢? 赵青山别无他法,唯有讨好小公主。 凝玉公主走到江府们走,忽的哎呀一声。赵青山急忙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忘了给御哥哥带礼物了。”凝玉公主急得都快哭了。赵青山心思急转,这是个讨好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可是现在去买礼物就晚了……赵青山灵机一动,对凝玉公主笑着说道:“公主莫怕,你瞧。”赵青山举起手中的长剑,正色道:“上次江少爷是没带了兵器,才让那些不懂规矩的野兽得了逞的,若是公主把剑送给他,岂不是保佑他一命?” 小公主一听,喜上心头,对赵青山一笑道:“赵侍卫,你真聪明。” 那当然,骗骗你们这种小姑娘,本豺狼还是蛮有把握的。 赵青山跟着凝玉公主步入江家大院,江晨御早被娘亲拖了出来迎接公主殿下了。江夫人瞧着凝玉公主走进来,慌忙要施礼,还没来得及,凝玉公主就盈盈一拜:“玉儿参见伯母。”江夫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遇惯了大场面,慌忙扶起小公主道:“公主殿下,这如何担当得起。” 凝玉公主俏脸含笑,两个小酒窝迷人可爱,转身对江破子又是盈盈一拜:“玉儿见过江爷爷。”江破子老胳膊老腿,一个没站稳,差点闪了腰,尴尬的抹着汗:“公主真是知书达理……”赵青山一瞧,咧嘴乐呵了起来,小公主上辈子可是耍猴的。 “赵侍卫,还不拜见江夫人和御哥哥!”小公主转过身看着一脸奸笑的赵青山说道。 赵青山一惊,可不是,公主都拜了,自己算哪门子人呐,这时候可不能惹恼了小公主。慌忙躬身道:“赵青山见过江夫人,江少爷……江管家。” 赵青山抬头一望,正看到江破子有意无意的挑衅眼神,心里就是一怕,这老畜生可别找我单挑才是。 凝玉公主看到御哥哥皱着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子很痛苦。小公主的眼睛一眨,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一下子扑了上去:“御哥哥,你伤的怎么这么严重。你都瘦了,脸都白了,你看又长低了。” 废话,你的靴子都踩到我脚背上了:“玉儿先松脚。”江晨御现在上下都疼。 “哦。”小公主慌忙松开了脚,脸上更愧疚了:“对不起,御哥哥,玉儿没用。” “哪里,玉儿还是蛮有用的。”江晨御呲牙裂嘴道:“玉儿,松开你的手臂。”江晨御的脖子被勒的有些疼。 “哦。”凝玉公主依依不舍的松开白藕般的玉臂,怯怯的站在江晨御面前,那双蕴满泪水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着江晨御。江晨御捏着小公主粉嫩的小脸道:“玉儿,你又漂亮了。” 凝玉公主脸一红,偷瞄了他一眼,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公主,要矜持!这江晨御可不是个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再次沦陷了。赵青山看着江晨御一直捏着小公主的小脸,痛心疾首的说道。赵青山有些妒忌,同为吴都好男儿,为何那张脸整天对着我训斥,却对着你笑,还让你摸—— 江晨御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额头冒出了汗珠。凝玉公主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道:“御哥哥,疼吗?你伤哪儿去了。” “不疼,一点皮肉伤而已。”江晨御笑呵呵的说道。 凝玉公主抹掉泪珠儿,转身夺过来赵青山的剑,说道:“御哥哥,你拿着,以后遇狼砍狼,佛挡杀佛。” 江晨御眼前一亮,跑回屋子拿出一把剑,说道:“玉儿,我看看哪把剑好。”说着忍着痛,举着手里的剑劈在了玉儿送的那把剑上,顿时龙吟阵阵,仔细瞧下,赵青山的剑上却缺了道口子。 赵青山尴尬的撇过了头,这把剑是个次品,哪里经得起江大人的绝世宝剑砍啊。可是凝玉公主满脸通红,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这赵侍卫是在骗我了!凝玉公主怒视着赵青山道:“赵青山,竟敢欺骗本公主,走着瞧。明日……明日,我让姐姐打得你比……你长得都难看。”凝玉公主冷哼一声,低下了头。 这真是一个好大的威胁!赵青山瞧着人人望着自己,打了个哈哈,奶奶的,又在阴沟里翻船了,看来明日的巴豆晚餐不用愁了。 “玉儿,别生气嘛,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江晨御安慰道。 “御哥哥,你真好——” 江破子看着这对金童玉女又要开始说一些大人不宜的话了,走到赵青山面前说道:“赵侍卫,我们切磋切磋如何。”忽的江破子凑到赵青山耳边,森然道:“你要是坏了少爷的好事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青山倍感无奈,点了点头。这辈子最怕威胁了。小公主啊,你自求多福。 “江管家,走,咱们喝一杯去。”赵青山慌忙讨好道:“我请客。” 待几位长辈走开,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小孩儿,组成了一副充满童趣的画面。凝玉公主泪雾蒙蒙,抓着江晨御的小手。江晨御狡黠的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向小公主脸上摸去…… 且不说卿卿我我怎么样,江晨御却是背上疼得厉害,却不得不陪着玉儿站着,良久凝玉公主估计哭够了,江晨御说道:“玉儿,我们坐会儿吧。” 凝玉公主只要跟着江晨御没有一件事不听他的,忙点了点头。江晨御坐着舒服了一些,却得后背挺直,好在后背伤口处垫了些东西,不是多么的难受。凝玉公主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指在地上画着,时不时卷起泥土,一会儿地上聚了一堆。江晨御眼睛一亮,说道:“玉儿,你怕冷么?”凝玉公主感到奇怪,却是乖乖摇摇头。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炽热,在初冬穿着大厚袄子热得难受。江晨御脱下身上的厚衣服,说道:“玉儿,我教你玩个游戏,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玩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凝玉公主一慌道:“御哥哥,你要走了么?” 江晨御眼神一黯,说道:“不是的。喵咪走了,我要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要学的东西很多,娘亲一个人会累的,我要帮娘亲,多学会一些东西,我害怕以后没多少时间陪你玩了。”说着说着江晨御眼眶就湿润了,他想喵咪了。 喵咪,你知道么?小爷想你了。 江晨御取来水,走到花园里取来一掊土,伴水和到恰好处,不稀不稠。江晨御揉成一团,笑着对凝玉公主说道:“玉儿,这泥巴脏了一点,但是很好玩的。”江晨御把泥巴捏成槽状,凭空朝平地上一合,砰的一声,烂了个口子,崩了江晨御一脸泥巴。凝玉公主捂着小嘴娇笑着,又忙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泥。 “御哥哥,真好玩,我也会。”凝玉公主以前娇贵的很,哪见过这等脏兮兮的游戏,好奇之下做的有模有样,不多会儿,两人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巴。 累了,江晨御捏着泥巴,捏着各种各样的模样,时而像长城,时而像房屋,时而像个小动物。凝玉公主仔细看着,认真的捏着,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江晨御把泥巴捏成两个小人的模样,挨着坐着,转过头对凝玉公主说道:“玉儿,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凝玉公主看着捏的歪歪斜斜的小人儿,笑了起来,捧在手心里说道:“御哥哥,送给我好么?” 江晨御点了点头道:“玉儿,多练练,会捏出好多个漂亮的泥人儿,破烂曾说过,城南有一个大师,叫做泥人冯,捏的泥人非常好看,这是破烂教我的,破烂就是学人家捏的。” 凝玉公主开心地拿着泥人儿,仔细的看着,越来越觉得右边的像自己,左边的像御哥哥。不由得说道:“御哥哥,你捏得真好。和你在一起,玉儿好开心……” 直到多年后,江晨御带兵攻入皇宫,看着宁怡殿内遍布的泥人,热泪满眶……多少个夜晚,江晨御想起年幼时的那一幕,都难以入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佳人难得(一) 南渡镇,程府内。妙妙静静地坐在院子池塘边,看着温泉的水冒着,发着呆。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妙妙始终难以适应这里的环境,自从那日在王府闹僵,王府自己便再也没去过,那怕程辽康跪下来求自己。可是她想不到王子渊却一直往这里跑,吊几句酸酸的文袋子,抑或俗不可耐的送上几朵枯萎的狗尾巴草。 其实,王子渊是被冤枉的,他念的诗句是最美的,送的花也是娇艳的,只是却被妙妙像狗尾巴草一样扔了。 妙妙脾气变得很坏,也很烦躁。看到程辽康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看到王子渊不是白眼就是竖眉。她不知道王家的目的,要说自己到了成婚的年龄,回来后,王家人根据婚约应该置办婚事才对,可是整个王将军府却不见丝毫动静。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这纸婚约在身,只是被程辽康拉回来送人的! 王家不见动静,妙妙自然也无法提出撤销婚约,求他放过程家这数十口人。再说父母不在长兄为大,程辽康那个胆小如鼠的人怕是除了自己的小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打死他也不会同意解除婚约。妙妙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算是失望透顶了。 妙妙捡起一块石头,愤怒的丢进池子里,仿佛那石子便是程辽康! “小姐,少主来了。”一个婢女来到妙妙身边低声说道。 “别让他进来。” “少主已经进来了。”婢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妙妙恼怒的看了她一眼,那少女便慌忙的低下了头。妙妙经过几天才知道这程府上下怕是所有人都被王子渊给收买了,男的一副讨好像,女的一副花痴样儿,她真不知道王子渊除了靠他老爹挥霍着资本,长着一张细皮嫩肉的脸有什么好的? “把他赶出去!”妙妙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婢女慌忙呆到一边,低着头不动了。那婢女身后王子渊挂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缓缓走来:“程姑娘,别来无恙。” 妙妙眉头微蹙,淡淡道:“妙妙见过少主。” “哦,不知道刚才程姑娘为何发怒?”王子渊关心的问道:“所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程姑娘每日要注意一些才是。” 妙妙淡然一笑道:“少主,妙妙不明白了,人有七情六欲,既然怒不得、喜不得、思不得、忧不得、怕不得,这人做的也太无趣味了,你说的这般人物只怕是神仙了。” 王子渊轻轻一笑:“程姑娘所言极是,你便是那天仙一般的人物。” 这小白脸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这么会勾引女人。可是本姑娘不吃这一套,说了那么多,还不如少爷一句喵咪好听。 妙妙俏脸生晕,淡淡道:“少主谬赞了,妙妙可不是那神仙,妙妙刚才发怒便是一只畜生跑了进来,扰乱了这程府的安宁。妙妙气不过,这才发了火儿,少主见笑了。” 王子渊好似没听懂一般,见妙妙红晕密布,只道她心中欢喜,说道:“妙妙姑娘不必担心,我这便赶那畜生出去。” 妙妙香肩急颤,忍着笑说道:“有劳少主了。” “那这畜生呢?”王子渊问道。 “你出去,它便跟着出去了。”妙妙螓首低垂,让人看不到脸。 王子渊要再不明白,就算是这辈子白活了,也白做这南渡镇第一文武全才了。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脸一阵红一阵白,良久却舍不得下手,冷哼一声道:“程姑娘,今日你说的话你可要记清楚了。只是王某提醒你,这婚约怕是你一辈子都退不了了。”王子渊说完,拂袖而去。 “王少主,妙妙也多说一句,若是妙妙遂了你意,怕是这婚约你便不当一回事了吧。那这程府的门匾怕是挂不上去了。”妙妙针锋相对,厉声道。 王子渊身子一震,继续往外走。心里无不感叹:好厉害的女子! 王子渊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回头看那程府一眼,更是苦恼,自己何时碰到过这么难缠的女子,性子烈也就罢了,大不了霸王硬上弓,可是偏偏聪明的不得了,真是让人头疼。这程家女子果然不简单呐!能让我王子渊吃这么大的亏得,她还是第一人。可是,如此优秀的女子不正是我王子渊中意的么?王子渊心中赞叹,却也战意滔天,她终究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就不怕,这天下没有我王子渊搞不定的女人,只是费些时日罢了。 王子渊刚走几步,小武匆匆赶了过来,说道:“少主,程辽康那厮又走了,说是去吴都办些事儿。” “办些事儿?他能办什么事儿?”王子渊诧异道:“除了程家布庄和贩些私盐外,能有什么事儿?” “这……小的也不知道,所以才来向少主打个招呼,少主你聪明绝顶,自然能猜出个不离十。”小武拍着马匹,王子渊却是摇了摇头:“别看程辽康这人平日里一副猪头相,他的心眼儿可不少。小武,你可不要阴沟里翻船。” 小武忙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我去吴都看一趟?” “不必了,他真要在吴都捅下了什么篓子,却也更适合我王子渊下手了。”王子渊神秘的一笑。女人有了顾忌,不都是喜欢妥协么? “小武,你在吴都是不是有什么亲家,怎么隔三差五的往吴都跑?还是那里的怡春院的姐们够劲儿?”王子渊说着淫淫一笑。 小武脸腾一下红了,支支吾吾道:“少主真会看玩笑。” “哈哈……小武,这一段时间你可别乱跑了,陪我好好会会那妙妙姑娘,我一个人总显得力不从心。” 小武只是点了点头。 次日,王子渊仍然前往程府去见妙妙,似是一天不见,就少些什么东西。王子渊这几日可是规矩的很,不再往那烟花巷柳之地去了,去多了总觉得厌烦。偶尔换换口味,却让人兴奋不已。 只是王子渊到了程府,却没看到妙妙,问了妙妙身边的仆人,才知道妙妙竟出了门,这着实是一件怪事,妙妙似乎从来不出去的,难道今日改了性子? 这时,忽见一男仆提着个袋子匆匆往外赶,王子渊叫住他,问道:“你如此慌张,是去哪里?” “啊?奴才不知少主驾到,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那人一看竟是王子渊慌忙跪倒地上道歉。 王子渊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府里的程小姐你可知道哪里去了?” “哦,大小姐就在那边的窟窑里。”那人说道。 王子渊眉头一皱,惊诧地问道:“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大小姐在施粥,奴才是回来再带些粮食去。” 王子渊哑然,自己怎么从未想过做这等善事呢?难道她便是上天派来助我王子渊的么?娶得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夫复何求? 转身朝那窟窑里走去,忽的一顿问道:“程府的长辈便由着她一个女子乱来么?” 那仆人一听少主说乱来,心中不由得对大小姐有些担心,还是实话实说道:“大小姐说,少爷不在家,这家便由她做主,谁若不服气,去找少主理论去。” 好一个妙妙啊!她与自己关系闹得如此僵,却仍敢打着自己的招牌做事,这女子还真不是个吃亏的主。王子渊虽对她滥用自己的名号有些恼怒,却也对她有些佩服。 转过头对小武说道:“小武,回府上把多余的米面运些出来,我们一起做着善事。” 小武对王子渊竖起大拇指道:“少主,好样的。” 王子渊淡淡一笑,继续往窟窑走去。远望去,妙妙一袭白衣,青丝贴着额前,眼带笑意的给窟窑里那些骨瘦如柴的人们施着粥,那些人井井有序,却从未有过闹饥荒时的慌乱,她真的有这么大魅力么? 王子渊看着眼前菩萨般的女子,第一次有些自愧不如。她从未对自己笑过,可那一颦一笑却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走到妙妙跟前道:“程姑娘,你累了歇会儿,我来帮你。” 妙妙一见他来,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少主乃金枝玉叶,岂是做这等事的人。” “程姑娘,我王子渊是真心佩服你,想要帮你。你做这些事,我王子渊自愧不如。”王子渊叹口气真诚说道。 妙妙心里一叹,人心本善,做些善事也是应该的。在江家,夫人不都是一直这么做的吗?自己做的哪及夫人万一。夫人常说,心诚则灵,善事做多了,上天自会保佑你。妙妙原本不信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也期待这样多做些善事,就能早些见到少爷。每做一些事情,她就觉得离少爷会近一些。只是王子渊贵为将军世子,哪做得了这种事,若做了也显得沽名钓誉。 “少主,你若真是想帮助这些人,就要改变这些人的生活,每日施舍些粥,救得了他们一时却就不了他们一世。王将军身为东南军总军长,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可是他做了什么?做的就是百姓流离失所,自己朱门酒肉么?”妙妙盯着王子渊说道,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施着粥,心里却有一丝悲哀,这王子渊怕是连少爷都不及的。再说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如得罪个透! 王子渊不言不语,看着妙妙,苦涩的摇了摇头。这就是自己这个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与一个女子的差距么?朝妙妙深深一拜:“多谢妙妙姑娘提醒。”言罢,转身欲要离开,却见小武拉着几马车米粮兴孜孜的跑了过来,嘴里哈着热气。 王子渊却有些害怕身后的程姑娘,忙向小武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开,可是今个儿小武不知怎的就没看到,朝着少主嘿嘿一笑道:“少主,你这米粮我带来了,足够这窟窑里的难民吃些时日了,过冬都不成问题。” 妙妙一听,眉头紧皱,抬头一看却见小武拉着那么多的粮食,心里却是一惊,这小武是要害这些难民么?这南渡镇难民无数怕不止这窟窑一处,若是这难民乞丐都知道窟窑里有了粮食,这些人还能活下去么?还不被哄抢而来的难民活活打死! 这王子渊做事怎么不动动脑子!你每日施些粥会给他们希望,你若是给了一堆粮食却是害了他们呀! 妙妙气恼地对王子渊说道:“少主,还请把这些粮食拉回去,你王家的东西,这些人可吃不起!” “程姑娘,这话从何说起,都是为了这南渡镇的百姓,为何你做得,我却做不得。” “少主慈悲为怀,心怀天下,妙妙一介小女子哪里管得着、比得了。既然少主做了这事,妙妙自然不敢强出头。”妙妙淡淡说完,回头对那老汉说:“赵伯,我们回去。”说着那老汉拉着车子就往回推去。 这老汉正是程辽康身边的老汉,只是程辽康去了吴都,一时管不着妹妹,就让赵伯来监视着妙妙。那老汉今日刚刚来到这程府伺候小姐,却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件事竟然是上街施粥,纵使老汉是程辽康身边的人,却是对小姐这事敬佩不已。一介女子又是大家闺秀有谁敢出头露面做这等事情?老汉怕事儿,眼却不瞎,他知道冬天挨饿挨冻的滋味儿。或许都是做过下人,老汉觉得小姐亲近。 王子渊有些气恼,这妙妙当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她么?她这么一走便是当众弗了我王子渊的面子、王家的面子!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王子渊强压着怒气道:“程姑娘,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王子渊敬你三分,可别以为我纵着你让着你,你就可以为非作歹!”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软的不行来硬的?本姑娘偏偏不吃这一套,妙妙回头对王子渊嫣然一笑道:“少主想法正合我意,不如我们取消婚约吧,到时候少主对我无所顾忌,妙妙便任由少主处置——” “你……”王子渊气恼之极,心里更是不忿:“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妙妙摇了摇头:“少主哪里话,妙妙压根就没胆量瞧少主一眼。” 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子渊怒火丛生,心中更是不明白,为何她对什么人都是笑着,偏偏对我这么厌恶,便是她身边的老汉她都愿意搀扶,却不愿看我一眼么? 她是一个好姑娘,她聪明、她善良,她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勇气敢和父亲对峙,可是既然不能成为我王子渊的女人,留着又有什么用?那便谁也不能拥有! 王子渊森然一笑道:“程姑娘,莫怪王某无情,这婚约乃父辈订的,我们晚辈只有遵从的命,你这一辈子休想离开王府,择日良辰吉日,我便娶你过门!”王子渊说完,转身离开。 妙妙身子一震,看到他阴冷的笑,心中微骇。一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也会有这一面吗? 妙妙想着他昨日说不会毁了这婚约,今日又说迎娶自己进门,心里只觉得难受不已,泪珠儿不禁落了下来,忽的凄惨一笑道:“少主若不嫌弃妙妙这早已不是清白的身子,只管娶进门就是了……” 王子渊脑袋轰的一下子空白,心中撕裂一般的疼痛,疼的身体跟着悸动。她说什么?她说早已不是清白身子!她与谁苟合?她一直不理自己,就是因为有个贱男人么?她难道不知道与我王子渊有婚约么!这世上除了我王子渊还有谁配得上她?是谁,那个男人是谁?她原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么? 王子渊脸色难看之极,双拳紧握,盯着妙妙背影,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那个男人是谁?” 妙妙没有想那么多,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就有些后悔。不过没有说假话,在她看来,少爷把自己浑身都摸遍了,虽然什么都没干,但他能做的都做了。 听到王子渊的话,妙妙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只是她却不愿把少爷说不来:“为什么告诉你,让你去报复他么?”妙妙回头无畏他扭曲的脸:“你比不过他,就要去杀了他,对么?这就是你王少主的骄傲?你真可怜。” 她说自己可怜?确实自己败了,还没有遇见对手就已经失败了。这种滋味竟是如此的苦涩,王子渊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会体会到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的滋味,尝到这种苦不堪言的滋味儿,这辈子他再也不想尝到这种滋味。王子渊狠狠地看着妙妙远去的背影,嘴角森然一笑:“小武,这个贱女人交给你了,今晚你要让她知道怎么做个好婊子,明天我要在窑子里看到兵痞子挨个儿上她!” 王子渊眼里阴霾更胜:“你不是说要保护程家人么?好,程家人我不动,我要让他们像狗一样跪着求我放了他们,我要让你看看程家的都是些什么人!我要让你在窑子里求着我上你!” 小武忙点头应是,看着少主却是一阵心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二章 佳人难得(二) 是夜,街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夹杂着士兵整齐的步伐像潮水一般自街头朝程府涌来,一弯明月下闪着凌厉的刀光,泛着森白的枪尖,士兵身上的盔甲锃亮刺眼,火把高举不着片刻程府已被团团围住。 这晚寒风凛冽,寒气逼人,杀气凌然,火把林立,照空如白昼!寒风吹过,呼呼地火声甚是骇人。王子渊立于马上一脸阴冷的看着程府。 小武走上前清了清嗓子,真气十足的吼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似乎感受到身后王子渊杀人一般的目光,小武缩了缩脑袋,清声道:“程姑娘,少主有请,还请出来见个面。”小武觉得还是刚才那些话有气魄,可是没胆量再说了。 喊声刚刚结束,小武还待着酝酿下一句喊话,程府大门轰然打开,程家老老少少数十人皆数出来,跪在王子渊面前,哀求道:“少主,这一切都是程楚宁那个贱人自作主张,不管我们的事儿,少主,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我们程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少主的不杀之恩。” 王子渊看着众人跪在自己面前,像条狗一样,嘴角露出鄙夷的讥笑,像是宣示着自己的胜利。王子渊一眼望去,却不见妙妙,她还是不出来么?这女人就是死也不从自己么?今日我便杀一个人。他真当我王子渊不敢做么?自大的女人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王子渊跨马前行,手起刀落。 只听叮的一声,一人手持长剑,挑开王子渊的长刀。王子渊一个不慎,只觉得手臂微麻,虎口阵痛。抬起头一看,却见妙妙立于门前,手持软剑,绒毛皮衣披身,柳眉微竖,眼含怒气,嘴角一丝冷笑的看着王子渊,那模样真是个英姿飒爽。 王子渊一呆,却是心中大骇,那一剑是她挑开的?便是自己武功都不如她吗?王子渊怒哼一声,长刀龙吟阵阵,横着向妙妙砍去,妙妙只是抬起剑柄,当的一声,长刀横扫而过,便宛如蝴蝶飘然倒飞出去,撞在石墩上,撑起石墩只觉得喉咙一甜,嘴角便流出了一丝鲜血。 王子渊又是一震,她根本就没还手,她这是让自己杀了她!她只是为了激怒自己,好让自己杀了她。或许这样自己就找不到杀她程家人的理由,或者让自己放程家人一马?王子渊一时气的浑身发抖,大刀也跟着颤抖。 也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模糊了,这个女人这么恨自己吗?可是自己怎么会有心痛的感觉?自己应该发狂的!自己又败了,败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这个疯女人,做事从来都是不为自己留后路么?她从不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么? 好好!还一个程楚宁!好一个妙妙!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让你生不如死。王子渊狂虐一般,仰天长啸,哈哈大笑,良久对着程家人说道:“你们,给我滚回屋子里去。” 程家人慌忙起身爬了回去,王子渊对着倚着石墩的妙妙说道:“哼,程小姐,这就是你们程家人,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他们只是一群没良心的畜生。” 妙妙脸色苍白,喘息绵长,似是无力支撑着弱柳之身,她淡然的看过王子渊一眼道:“他们这么做是要活下去,可是你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不求你,他们还能求谁?这和我妙妙要保护谁没有关系,我尽力而为,死而无憾!他们惧你,我一心求死,何惧于你!”妙妙说完,对着王子渊凄然一笑,似是一抹悲哀,王子渊只觉得心里一紧。 妙妙忽的身子一顿,身子弯了下来,哇的一口鲜血吐在王子渊脚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之后扶着院墙朝里边一步步走去。小武看着心中不忍,说道:“少主,放过程小姐吧。” 王子渊一时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难受之极。可一想到白日里妙妙说的身子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就怒火中烧。再看那妙妙却不给自己丝毫面子,处处与自己作对,心中刚产生的一丝不忍便顷刻间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愤怒。这女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长着一张臭脸而已! 王子渊眼光一冷,对着小武说道:“小武,你还记得我白日里跟你说过的话!” “记得……”小武说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现在我们就进去。”王子渊看着妙妙的背影残忍的一笑:“待会儿可别怜香惜玉,老子要看看这臭女人如何在你身下承欢……” 少主疯了!小武头痛的摇了摇头。你在旁边看着,给我吃药,我也男人不起来。 红烛高照,妙妙胸口闷痛,身体如抽丝一般空乏无力,瘫软在椅子上。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布满脸颊,红烛下,有一种凄惨的美,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刻,她不再去想程家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或许都没错,要错也只能怪自己。她只想着能再见少爷一面,自己答应过不会离开他的,可是自己没有做到。他才十岁,可是自己却骗了他,自己从未实现过自己的诺言,他会原谅自己么?哪怕少爷出现在自己眼前,对着自己说:“你是个坏喵咪哦,喵咪不乖哦。明日小爷罚你抓老鼠去,不准偷吃鱼!”自己也心甘情愿了。可是,今晚少爷注定不会来了…… 妙妙觉得自己心里好痛,好痛,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只是疼的想流泪。她多么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程家人,可是自己偏偏就是一个程家人。要是自己当初扔了那一把锁该多好啊!长命锁么?如果打开,生命就到了尽头么?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妙妙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绝望的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妙妙刚要插进脖子里,却忽然之间想到,万一几十年之后,在阴间见到了少爷,少爷绝不会希望自己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的。妙妙突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幸福的一笑,坐在镜子前,补起妆来。秀眉淡描,粉黛略施,病如西子美胜三分。 忽的,屋门轰然被推开,吱呀做响。妙妙转身只见得王子渊一脸阴冷的走过来,嘴角咧开森然的笑了起来。身后小武看着妙妙打扮的娇艳的容颜,一脸的贪婪。 妙妙顿时有些恐惧,却无丝毫力气挪开身子,举起剪刀朝自己脖子上插去,小武眼尖手快,一阵风般移到妙妙跟前,在她手臂上猛一用力,剪刀便落在了地上。妙妙吃痛,闷哼一声,却一脸愤恨的看着王子渊。王子渊只瞧着妙妙浑身颤抖,笑意更浓:她在害怕么? “程姑娘,原本你可以求我的,可是现在……你还不如程家那几十条跪着求我的狗!”王子渊仰起头哈哈大笑,面孔狰狞。对于一个自己喜欢,却喜欢上别的男人的女人,王子渊可以抢过来,可是被别的男人上的女人,我会抢来杀了!王子渊笑得疯狂,只是心里什么感受却不得而知。 “小武,这女人交给你了。”王子渊看着妙妙吓得惨白的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可是心头怎么总是那么疼呢? “少主,这……”小武一脸痴迷的盯着妙妙,却为难的看着王子渊:“这事儿旁人看着,我不行的。” 王子渊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却在看向妙妙有些不忍,终是握紧拳头,拂袖而去。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王子渊仰望着星空,两行泪流了下来。府门外火把耀天,王子渊走出程府,对领头的将军说道:“怀仁君,小武一出来,就放火烧了程府,谁跑出来……格杀勿论!” 怀仁君年轻有为,在这南渡镇一带,威名赫赫,十三岁能文成武,聪明机智,入得王岳海麾下,如今已经十多个年头。怀仁君面目清秀,谦谦君子,目光总是柔和,温文尔雅,颇有儒将风范。听到王子渊的话心头一颤,偷看了王子渊一眼,说道:“是,少主。” 王子渊走了一步,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一个不留!” 小武看着王子渊走出房门,朝着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的妙妙淫淫一笑,解开了上衣。妙妙银牙紧咬,美眸含泪,却是刚才一心寻死,对王子渊的一刀并无防备,现在却是重伤在身,只能任由人摆布。小武吹灭一支蜡烛,只留下一支,温柔的说道说道:“程姑娘,咱们安歇了……”说完,猛跃上了床…… 王子渊疾走几步,忽听得身后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啊,不要——”王子渊心中忽的大痛,伏在墙头。过了许久,只听得屋里妙妙惨叫声不断,王子渊猛锤墙壁,转身向南花苑走去。 南花苑地处南渡河畔,夜晚灯火通明,这里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各个衣不遮体,浓妆艳抹,妖艳无比。已入寒冬,那些女子却不觉得寒冷,雾气缭绕间招手含笑。王子渊鄙夷的看着这群女子,喃喃道:“都是不要脸的婊子。” 王子渊刚到南花苑门口,一个脂粉比脸皮还厚的女人娇笑着出来说道:“王大公子,你可好久没有来了。”王子渊厌恶的掰开她的手道:“滚一边去。” 那女子脸色一变,忙恢复正常谄媚的笑道:“少主,不知道又……” “叫些好酒来,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知道的。”王子渊烦躁的说道:“要是有一个不干净的,老子烧了你这南花苑。” 那老鸨脸色一白,慌忙下去准备。 王子渊坐在窗头,几壶酒下去,已经有些醉了。他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的大街,夜渐渐寒了起来,他一想到初入程家大院那个窗前轻蹙秀眉,绝美的容颜上一抹哀愁的少女,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他眉毛一拧,猛的一拍桌子吼道:“拿酒来!” …… 小武走出程家大院,满头大汗,脸上尽是抓痕,衣衫不整,正仔细的扣着纽扣,一边喃喃自语道:“真他娘的有味儿。”抬头看到怀仁君一脸讥笑的看着自己,他也不理,指着他问道:“少主呢?” “少主先行回去了。既然你出来了,我便放火烧了这程府。”怀仁君对这个酒色之徒可没有什么好感,淡淡的说道。 小武神色一慌,忙厉声道:“谁让你干的?” “少主!”怀仁君面无表情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少主怎么会允许你烧了这程府。” “少主亲自下的命令。” “那是少主气恼之下的话,你也信?亏你还是将军手下大将,怎么不长脑子?”小武气急败坏的说道:“少主在里面亲自吩咐我,这程家可交给我了,你插什么手?” 程姑娘好歹也是自己那个过的人,怎么能一把火烧了呢?咱得怜香惜玉。 “我只听少主的命令。”怀仁君说着就要下令放火。 小武趁他不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夺过他那把长缨枪,横着劈过,火把断成两截,答答落下。小武一脸傲气道:“我救过少主命,你干过什么?少主说把这程家大小姐交给我,你就一把火给烧了,你还真不把我小武放在眼里啊。这王家将来可是少主的天下,你最好识相,惹恼了我,有你好果子吃。” 小武冷哼一声,丢下长缨枪,吼道:“都他娘的给我回去!少在这儿闹事儿,少主让你们过来是示威的,那是让你们放火的,烂丘八,都他娘的不懂规矩不是?” 小武这一喊,士兵倒是犹豫了,这家伙可是少主面前红人,若是惹恼了他,将来可没有好果子吃的,士兵正在犹豫之间,小武又道:“大伙儿放心,若有了什么事儿,我自个儿担着,决计到不了你们身上的,你们尽管回去睡觉便是,这大冷天的一直站着多不好。” 这一说,大伙儿就放心了,只是将军没有下命令,一时不知道是留还是走,可这火是不敢放了:若是不放,有了责任小武担着,若是放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这条命可说不定就没了。众人前思后想,犹豫不决。不知是该走还是留。 怀仁君本就是听着少主命令出来的,并未经过将军的同意,万一烧了这偌大的程府,明日将军若知道了,听说自己烧了程府,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自己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武,你好手段!”怀仁君怒哼一声,挥手带兵回去。 小武看着怀仁君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烂丘八。带个兵就了不起!还不是老子给你台阶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三章 江府遇刺(一) 大吴历十月二十八日,狂风大作,吴都天空笼罩一层阴霾,乌云遮日,压城欲摧。街上行人稀少,程辽康面色凝重,端坐在江府外不远处的茶馆里,四楼风大,他却浑然不觉。忽的一人就像一阵风从四楼窗外飞入,身体微躬,说道:“程兄,已准备好了,何时动身?” 这些人都是程辽康花重金雇来的,他哪里敢得罪,慌忙起身尊敬的说道:“单大侠,你们兄弟四人远道而来助我程某,程某已经感激不尽。单大侠何以行此大礼,程某承受不起啊。”程辽康扶起他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行动。”说着程辽康眼里闪过浓浓的仇恨。 是夜,江府大院。江破子心里总是不太平静,仿佛自从少爷妙妙走后,少爷又受了伤,今日倒是好了许多。自那日与卫六霖断裂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卫六霖。一想起卫六霖,江破子心如被揪起来一样疼。夜晚霜降的厉害,江破子饶是功力深厚,也抵不住这酷寒的侵蚀。江破子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钻进了屋子里。和衣躺下,江破子忽的坐立,从窗户里一式蛟龙入海翻了出去,可是外面依然平静。江破子凝立良久,终听不得任何声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 江破子回到屋子里,却没注意到身后两个身影翻墙而入,一高一矮,轻声轻脚落在大院里,往江夫人房间跑去…… 黑衣人刚到江夫人门口,只见得江破子房间忽的房门打开,江破子持剑而立,剑指黑衣人,一声大吼:“哪来的毛贼,竟敢擅入江府!”江破子声音瞬间刺破夜空,直入云霄。江家大院灯火登时通明。江破子足下急点,剑划破刺刺风声,龙吟阵阵,雾气缭绕宛如长蛇吐信,直至一人咽喉,电石火花之间已到高的黑衣人身前。那人瞧着事情败露,登时大惊,看着江破子一剑刺来,急忙闪身而过,江破子嘴角闪过一丝讥诮,手腕急抖,剑花已经闪向另一矮人。两个黑衣人朝两边急躲开来,较矮的一人却已被江破子划破衣襟,一抹鲜血洒出。 江破子冷哼一声,身子一转,宛如燕子掠空而起,剑锋斜上划过,左边较高的黑衣人轻啊一声,起剑挡住,叮的一声后退几步,堪堪站稳。 江破子回身站立,嘴角讥笑道:“哪儿来的野猫孩儿,这么随意的一剑就挡不住,长这么大都是干什么吃的。不如拜我为师,老夫教你几招,譬如猴子摘桃之类的。” 那退后的黑衣人站稳,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话说来,江破子这一招一式还真叫做随意一剑,乃是当年调戏静慈庵的小尼姑有感而发,一时大悟,被关在静慈庵数日,终得正果,练就了这一手剑法,看似无意,却让人防不胜烦,乃是江破子绝命的剑法。若是妙妙在这儿一定会看出来,这招式就是少爷抓摸自己用的、偏偏自己挡不住的招式。看似随意,实则意随我动,变幻莫测,难寻踪迹。 江破子一招下来,只道打击他们而已。却不料高个子黑衣人疾驰几步,登时腾空飞起,朝下劈来,另一人却侧着身子手握短剑,紧跟着高个子在地上向江破子刺来。江破子上中下三路皆要中招,微扯一步,横刀劈出,力道十足,剑气缠绕,叮的一声,挡住矮个子短剑,借势双脚蹬起,正中高个子黑衣人小腹,高个子黑衣人腾空倒飞出去。 江破子招招毒辣,显然是要要了两人的命,敢擅闯江府,留着也是祸害。那两人一看行事败露,对视一眼,急要撤出去,江破子哪能如他所愿,紧追不舍,不已跃起,要飞过二人头顶正面拦住,却不料半空平白冒出一人,大喝一声,打在江破子后背。江破子急追前面二人,哪料得及会出现第三个人,一着不慎,闷哼一声,被打在地上。江破子急滚几步,站起便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脸色大变,一脸震怒:“五毒掌!” “算你识货!”那人声音似是极力压制,听不得真音,对身后二人道:“一起上,他中了五毒掌,越是耗内力,越是疼痛,功力越低!”说着三人起头并进,左右前三面开弓,江破子饶是身手矫捷,却是中掌之后,内力不济,越打浑身越是疼痛,头昏目眩间只觉得眼前剑花缭乱,江破子心中大怒却使不出功法,只得连连倒退。 眼瞧着江家众人都朝这边涌来,江破子大吼一声,凭空虚推出一掌,翻身跳出战局,慌忙取出一卷长纸,双手灌力,纸卷唧的一声飞空而起,空中大亮,火花四射,耀眼夺目。 那最后出来的一人道:“有人来了,快撤。”言罢三人瞬间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空。瞧着三人离去,江破子顿足长叹,却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江夫人这才从屋子里急忙跑了出来,一脸担忧的问道:“江管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破子安慰的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无大碍的,只是中了一掌,休息些时日就好了。”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中了五毒掌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学武练功了,那样只会加剧身体的疼痛。说白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江夫人一脸焦急,却是无可奈何,自己一身轻微的功夫,在这贼人面前只怕是还得让江破子保护,看着江破子这样受伤,又何救得了? 江破子额头汗水直冒,却强忍着站了起来,朝江夫人摆了摆手道:“夫人,外面危险,你先进屋,保护好少爷安全。” 江夫人回头对赶来的人说道:“扶着江管家回屋去。你们几个速去御儿风儿房间护着。” 只是这一刻谁也没有意识到,江府外一个大树上,一双闪着幽然光芒的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那人手里弓箭缓缓举起,箭头蓝光闪烁,咻的一声,箭锋转着如闪电一般朝江夫人射出,江夫人未来得及转身,哧的一声,胸口已被箭矢刺穿…… 江夫人眉头紧皱,身子缓缓倒下。江破子回望一眼,双目欲裂,心中大痛,一把抱住江夫人,撕心裂肺的吼道:“夫人……” 可是,江夫人嘴角鲜血缓缓流出,身子软绵绵的躺了下去,那双眼似睁未睁,呆滞无神,空空的看着,也不知道看着什么…… “娘——”江晨御从屋子跑出来,却没想到看着娘亲被破烂扶着,身子瘫软,双手无力的垂下。江晨御双目酝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娘亲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他!江晨御爬过去紧紧抱着娘亲,却只能感觉到娘亲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在这寒冷的夜晚愈发的冰凉,江晨御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冻得乌紫,却是紧紧地抓着娘亲的手,死死的抓着,不愿意放开,他不知道呼喊,不知道哭泣,只是睁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娘亲那张脸却深深印在了他幼小的心灵里。 江破子精神有些恍惚,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一切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有人射出一箭,他们……不是都走了么?江破子撇过头看了少爷一眼,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似乎要喃喃说些什么,却是没说的出口,也如少爷一般静静地呆着,两行滚烫的浊泪无力地滑下。 江破子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似是耗尽全身力气,看向门外枝头,哪里还有个人影?在宁国寺就是这个人么?他就是卫六霖么!江破子闷哼一声,口吐鲜血。 江家大院,一片死寂,似是恐惧过后的后遗症。可是谁会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江晨御从未知道这个夜晚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慌,充满了恐惧。 三个黑衣人刚走,只听得前庭忽的喊声一片,江破子慌忙起身跑到前庭,只见得这里已经是杀喊声一片,江府上下数十口人惨遭横刀,竟是全部被长刀砍去了头颅,江破子额头青筋暴起,费尽全身力气,打出几拳,招招落入敌人胸口,那些黑衣人便如落叶被风吹起一般,横飞出去,吐血而亡。只是寡不敌众,江破子浑身已经鲜血淋漓,几道口子流着涓涓鲜血。他面目狰狞,如疯了一般穿梭在敌人之间,蛇走龙游仰天长喝,黑衣人尽数落败,短短一瞬间,数十个黑衣人却已经伤了大半,而那些已死的黑衣人却已经被撒上化骨粉,顷刻之间灰飞烟灭,竟不留丝毫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四章 江府遇刺(二) 宁国寺内,钟声袅袅,禅音不绝,花信子端坐蒲团之上,嘴里念着佛经。只听嗤的一声,一粒石子打破窗纸,挟着风声而来,花信子耳根微微一动,掐指捏住,竟睁开眼睛,只见石头上绑着一卷纸,花信子捻开一看,吃惊而起:“速到江家” 花信子轻提僧袍,碎步急出禅房,却见寺里已经是打斗一片,两人站在门口,看到花信子走出来,嘿嘿一笑道:“花住持,别来无恙。” 花信子远观,只见得两个面遮黑纱的黑衣人围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招招犀利无比,直刺要害,似是训练及其有素的杀手。然而那两个面遮黑纱的黑衣人武功却也不俗,虽落入下风,却能躲开,时时缠着斗笠黑衣人,一时三人僵持不下。 花信子心里微怒,这些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怕是江家已经遭了劫难,花信子心里焦急,手里佛珠轻捻,叱的射出一颗打在门口一人颈上,那人缓缓倒地,另一人心里一惊,没来得及招架,已被花信子击出一掌,之后堪堪躲开花信子凌厉的攻击。花信子使劲浑身解数,直欲打倒黑衣人,可黑衣人却只是躲闪开来,无法进攻,虽是狼狈却无生命危险。 花信子无心恋战,一招拈花指,那张纸条发着刺啦刺啦的声音如一柄凌厉的刀插入那人肩头,黑衣人闷哼一声,慌忙喊道:“救我。”只是情急之下却用了大金语言,花信子心里一惊,失声道:“你是大金人?”那人不答话,直往后退去。 花信子欲捉他活口,佛珠便已飞出打在那人腿上,那人不慎,扑通倒在地上却再也站不起来,往前爬去。花信子上前撕开他脸上黑布,一看果然是大金人,怒斥道:“谁派你来的?”只是那人未答话,头一歪,嘴里流出乌黑的血,已断了气息。花信子心中大骇,此人嘴里竟然藏毒! 花信子回望那边三人,只见得斗笠黑衣人退后几步,蹬着院墙一招鲤鱼翻身,剑锋斜斜刺来,正中一人肩胛处,斗笠黑衣人抽出利剑,双腿齐上蹬在那人胸口处,那人如落叶一般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不省人事。斗笠黑衣人冷哼一声,横剑劈来,带些丝丝寒气,剩余的一人举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那人虎口一麻,剑柄脱手而出。斗笠黑衣人欺身而上,却未注意到身后又出现一人如鬼魅一般闪现出来,似是早有准备,一掌打在斗笠黑衣人背后。花信子小心未喊出口,却已经晚了。斗笠黑衣人闷哼一声却不躲闪,像是下了决心定要要了前面黑衣人的性命一般,剑仍带着巨大的劲道脱手而出刺向前面一人,只是那人闪身躲开。可自己却被一掌打飞在地,急滚几圈,还未站立,刚刚闪现出来的黑衣人便把他踩在脚下,戏谑的问道:“阁下是三煞还是四煞?是谁派你来送信的?” 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咳嗽几声,却不说话。 “原来是个哑巴,江家人真够狠的,连条狗都要割了舌头。”那人吃的一笑,鄙夷的说道。 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忽的抱起那人小腿,握力一扭,将那人掀翻在地,放出烟雾弹,便翻墙而出。 另外躲过斗笠黑衣人飞出一剑的黑衣人刚要追出去,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制止道:“不要追了,就凭你还追不上。江家的四煞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偷袭得手,怕是要耽误上一段时间。只是他既然中了我的五毒掌,便活不长了……” 花信子落败这一人刚要奔出寺院,那边说话的黑衣人便闪身到花信子面前,低声说道:“和尚也杀生吗?”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只是普渡他而已,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条好狗。”花信子怒视着面前的人说道。这人头戴着黑袍,可是却只见得那双眼睛,闪着幽蓝鬼魅的寒光。整张脸藏在黑夜里遮在黑袍里看不清楚。 花信子心中警惕,佛珠便已经在手中轻轻捻了起来。 黑袍的人轻轻一笑,说道:“大师,那为何不在这里好好普渡,三更半夜这是前往何处?” 花信子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那人嘿然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出不去,出去你便也是个死!”黑袍人语气抖得森然起来。 那人声音压制极低,显得沙哑,听不出个明白,说出的也是大吴语言,花信子听了半天竟分辨不出是哪里人。花信子冷哼一声道:“你再这般纠缠,休怪老衲无礼了。”不待那人回话,花信子已散落佛珠,打飞出去。那二人慌忙躲开,花信子已经腾空飞起,朝山下疾驰而去。 那人身子一顿,就阴阴笑道:“追上去,只需拦他盏茶的功夫。”黑袍人取出已死的黑衣人肩头的纸条看了一眼道:“你真是坏事儿,真应该割了你的舌头才是。”接着洒出一丝粉末在那人身上,那人如蒸汽一般周身腾起白雾,之后却尸骨无存。 二人紧紧跟在花信子身后朝山下奔去,只是花信子多年未施展轻功,不禁有些力不从心,刚到山下,便有些气喘吁吁。身后黑袍人只是一闪便立在花信子身前,轻功当真如鬼魅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老和尚,三更夜奔你倒是好雅兴!”黑袍人手举着从已死去的黑衣人肩胛处的纸条说道:“就凭这一手,我倒真想和你较量一番拈花神功。不是大师意下如何?” 花信子借机喘息,双手合什,阿弥陀佛道:“施主,老衲习武只是强身健体,你若一再逼迫,休怪老衲无理了。” 黑袍人回看天际一眼,那里忽的亮光闪烁发出唧的一声,竟失笑道:“老和尚,此处离江家甚远,你到那里怕是已经晚了,你去了便是。只是这天意已定,你纵然高才,我打你不过,只怕你也是怕无力回天了……”那人莫名其妙的说完话,兀自哈哈大笑起来,长袍一挥,如一卷旋风消失在天际。 花信子听的心中焦急,也不管离开的黑袍人,只是往江府奔去。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江家上下尽被屠杀,黑衣人要么散去,要么化成一撮灰随风飞起。江破子瘫软无力,双目无神,紧紧地抱着被吓昏的少爷。白胡子老头赶到时,只见得横尸遍地。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立在院子正中央,剑身急颤,发出丝丝龙吟。幽兰一动不动,呆在墙头,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苏阴阳双目赤红,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忽的掩面失声痛哭…… 花信子到了江府却见到这么一幕。他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曾记得江天对自己郑重地说过:江家若有不测,还请大师不计前嫌,保佑江家妻儿一个周全。他们是无辜的! 花信子双目紧闭,仿佛看到了半年前江天双手合什,站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呢,却从未当成一回事儿!自己只以为江家一家独大,霸占北国边疆,哪会知道却会被灭门!就是半年前江夫人遇刺,自己也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看着江府血尸一片,心里似在纳闷似在安慰自己:他的私养兵呢?当年屠杀凉西城的军队呢?回望墙头立着的几人,登时不敢相信:江家便只有这几个人守护着么?可这几个人他都认得!那么就算江家被虎视眈眈,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救了。 怎么会这样,江天心机如此之深,怎会如此托大! 花信子自此兀自不肯相信江天不是凉西城屠杀案的主谋,不由叹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白胡子老头似是现在才看到花信子,漠然的说道:“大师是来超度这些冤魂的么?” 花信子一震,睁开眼,惊讶道:“你是江正一?你怎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儿被那贼人害死吗?”白胡子老头突然失声吼道。 继而白胡子老头似是苍老无力,瘫坐在地上道:“我悔不当初啊,怎么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杀了凉西城的人呢?若是我不离开,就住在这江府,雪殷就不会死,江家就不会被屠的……”白胡子老头喃喃自语,两行浊泪缓缓流下。 花信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怎么确定,当初我们不都是亲眼所见么?要不然,你怎会大义灭亲,欲杀了江天?” “是呵,我是愚钝,竟相信传言,闹得父子不得相认。可我儿要是图谋不轨,自然心虚,怎么会不为江家做一点打算,任由着江家被灭门?可笑你花信子到现在还相信那一面之词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正义,绝不姑息养奸。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怀疑江天是因为当初报答魏仁救命之恩,还是正义之为!”白胡子老头上前揪着花信子僧袍,讥笑道:“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花信子心里一空,摇摇头问道:“不对,不是这样的,要不是江天杀了凉西城的百姓,他们怎么会寻仇来?” 白胡子老头身形未动,幽兰一剑便刺入花信子肩胛,冷声道:“你怎知道是寻仇的!”花信子心里一寒,摇着头道:“我不知道的,我猜的,不可能的,凉西城百姓绝对是他杀的,是他的军队,他的江家大旗。” 白胡子老头不听他胡言乱语,轻声道:“你怕早就盼着江天死吧。可怜我儿愚钝,竟然相信你心胸宽广,会救江家。这——就是报应。”白胡子老头声音脱力,摆摆手道:“兰儿,放了他。花信子,江家已被灭门,希望你仇恨少一些,既已皈依佛门,理应不理凡尘之事,你好自为之。” “不是这样的,江正一,你骗我,我什么也没做的,我是收到三煞的消息赶来的。我半路被人拦住了,来晚了。” “三煞呢?三煞惯用石卷纸条,纸条呢?”白胡子老头轻声说道,却字字铿锵有力:“三煞怕是命已丧宁国寺了。我把他当做孩儿一样养大,却不料最后竟是这样死的。” 白胡子老头长叹一口气,道:“花大师,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无法奈何你。我暂且当你与这件事无关,你给我滚!”白胡子老头最后一个‘滚’字如晴天惊雷,花信子听的心中震颤,却不敢动。肩胛处已被鲜血渗透,幽兰握着利剑死死地抵着他的脑袋。 这时,突然不远处一声大喝,白胡子老头回过头来,却见江晨御被江破子推起,打坐一般坐在地上,江破子凭空掠起,单手掌心向下,抵在江晨御天灵盖一寸处,周身衣带翩翩,长发飘起,真气回荡雄厚。俨然正要醍醐灌顶! 白胡子老头脸色变得惨白,忙喝道:“云山不可!”只是为时已晚,江破子大手抵着江晨御脑袋,一丝丝精纯的真气内力如丝绵绵缓缓自头顶渗入江晨御体内。江晨御周身白雾弥漫升腾,肌肤时而滚烫时而冰寒。再看江破子额头汗珠滚落,脸色愈发惨白,跟着不停的扭曲,只是眼角却见一丝淡淡的欣慰。 白胡子老头不知怎的,双目含泪道:“云山,快停下,莫要害了自己啊。” 江破子恍若未闻,不由得嘴角咧开一丝欣慰的笑意,忽的真气稀薄起来,砰地一声,江破子倒飞出去。白胡子老头忙过去接住。江破子咳嗽几声,嘴角鲜血不断流出,白胡子老头也不知怎么的,伸手往他嘴里抹去,似乎要把鲜血灌进去,颤音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不应该这样的,少爷离不开你的。” 江破子咧开嘴傻傻的呵呵笑着:“正一,我孟云山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值得了,我怕是活不成了。少……少爷得了我七成的功力,将来……一定能够保护自己的。只……只怕少爷一时消化不了,你……你一定要善加引导才是。咳咳……咳……”江破子说着不由得吐出了几口鲜血:“我中了五毒掌,即使活下去,怕……怕过不了多久怕也……是一个废人了,还不如……把这身功力传给少爷,你又何必难过呢。正一,我……对不起江家……对不起老爷,没有照顾好少爷和夫人,还……还让夫人被那贼人害……死,是……是我无能啊。”江破子抬头紧紧抓着白胡子老头的衣襟瞪大双眼颤音说道:“我江破子求你……不要再倔强了,回来吧。你……你一定要……答应我两件事……” 白胡子老头老泪纵横,只是点头。江破子忽的松了口气,呵呵笑道:“人哪有不死,你……不要难过。你一定要照顾好……两位少爷,好歹他们是你的……孙子。你一定要洗去老爷……身上的冤屈,老爷……是冤枉的,替夫人报仇。”江破子仿佛坚持不住了,鲜血直流,忙快速说道:“一定……不要让少爷为了报仇丧命,少爷要保护……好自己,让他……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我……死而无憾……” 江破子忽的抓紧白胡子老头衣襟,随即松了开来,双手缓缓垂下,双眼未闭,却是满含愧疚。 白胡子老头呆呆的看着:他在愧疚自己没有照顾好江家么,可他尽力了。白胡子老头搂着江破子的身体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吴历十月二十八日,江家被灭门,江夫人惨遭陷害,一代大侠孟云山卒于吴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五章 江府遇刺(三) 次日,吴都大雪,大雪纷飞扬扬,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大雪开始若盐粒洒下,之后如鹅毛纷飞。吴都大街空寂一片,风声呜呜。屋顶,树上,街头被雪覆盖,仿佛掩盖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这时街头出现一个老人,老人粗布衣衫,额头皱纹深刻,双目有些迷茫,身板结实,身后一弯大弓有五尺之长。老人已经行了很长一段路,头发上雪白一片。这个老人正是卫六霖。 有些事情是要说明白的,尤其是对最好的兄弟。卫六霖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松开手时,嘴角已经多了一丝血迹。上次受了江破子几掌,至今伤势未好,在家呆了这许多天,终觉得与大哥的误会应该说个明白。 卫六霖走到江府所在巷口,却见士兵林立,密密麻麻列在路两旁,杀气凌然。卫六霖心里纳闷,却不便走上前去,只觉得有事情发生,便转身进了一处酒楼。卫六霖弹弹身上的积雪,对小二说道:“小儿,上壶热酒来。” 小二叫了一声好嘞,过了一会儿便拿着一壶酒上来了。忽的小二见到他身后的大弓,却是脸色一变,干笑道:“客官慢用。”就急急忙忙的跑往后院。卫六霖心里纳闷却也不知所以,自顾着喝着酒。这大冬天喝壶酒暖暖身子,确实不错。没过多久,忽的听的门外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越来越急。 酒楼大门被轰然撞开,士兵带着长矛走进来,看到卫六霖就把他包围。卫六霖心中正是气恼,却见刚才小二走了进来,指着卫六霖说道:“就是他,就是他,带着长弓的就是这个人。”这时小二身后走来一人,正是赵青山,卫六霖只见得来人剑眉虎目,目光凌厉,紧盯着自己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卫六霖不由得握紧了放在桌子上的大弓。 赵青山斥的一笑,猛的一刀劈来,大弓登时断成两截。卫六霖勃然大怒,起身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理。”赵青山不理他,抽刀回鞘,冰冷的说道:“带走。”卫六霖没了长弓,近身却打不过赵青山,起身欲拼之一搏,赵青山刷的又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接着几人便把卫六霖绑了起来,往外押去。 卫六霖一路冷哼,却是奇怪不已,这些人竟带着自己前往江府! 卫六霖被赵青山一脚揣进大门,抬头却见一位相貌娇好的妙龄少女正站在院子里,院子里紫红色的血迹斑斑,尸体无数,几位军官正在翻找着什么。卫六霖心中大骇,不由失声大啊一声。女子美目冷扫过来,抬头问向赵青山:“就是他?” 赵青山再无丝毫嬉笑之态,躬身道:“正是此人,长公主殿下。” 静玉公主这才看向卫六霖,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卫六霖虽是心中恼怒,却也不明所以,知道江家必定出了事儿,要不也不会死了这么多人,淡淡道:“草民卫六霖!” “卫六霖?”静玉公主眉毛一挑,惊讶的问道:“你住在宁国寺下那片林子里?可是卫大侠?” “大侠可不敢当,在下确实住在那里。”卫六霖说道。 静玉公主不再说话,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是来看孟云山的?” “你怎么知道?”卫六霖眉毛一皱,看了她一眼。 “我是静玉……”静玉公主让赵青山解开他绳子,挥手让下人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人。 “草民参见静玉公主。”卫六霖忙起身拜道。 静玉公主微微点头,对身边赵青山低语几句,赵青山便向院子里走去。卫六霖觉得静玉公主似有事情隐瞒自己,也不便开口,就那么尴尬的站着,只是看着院子里这么多尸体,心里总有一丝担心,想及江破子的功夫,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不多时,赵青山抬上来一人,卫六霖已觉得不对,忙看去,脑袋轰的一片空白,心中绞疼,痛声道:“大哥——” 江破子双目已紧闭,身材干瘪,僵硬的躺在地上,身上的鲜血凝固成一团团,贴在身上。一代大侠宛如枯草一般,毫无生机。 卫六霖嘴里喃喃有声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静玉公主突然挥手让赵青山下去,赵青山心里疑惑,却也没多问,走了出去。 “大哥……他怎么死的!”卫六霖抱着江破子的尸体,再也不愿松手:“他怎么会死呢?” “功力尽失,心脉俱断而亡。”静玉公主眼角泪水隐现,却伸手忙擦了去。 卫六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泪水凄然而下:“大哥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这么死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怕是为了救江家少爷吧。”静玉公主叹口气,抽噎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卫大侠节哀顺变。” 两人沉默良久,静玉公主说道:“江家发生如此惨案,无一人还生,江少爷不知所踪,江夫人……也已去了。” 卫六霖身子又是一震,却没有再说话。静玉公主继续说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为什么把你抓了过来,上次江夫人在宁国寺遇刺,这次却也是中了一箭,直射穿了心口。” 卫六霖忽的站立起来,却是一个不稳又摔倒在地上,双目瞪得极大,骇然不已。 “刚才多有误会,卫大侠还请回吧。”静玉公主说道。 卫六霖呆了好长时间,抱起江破子的尸体大踏步走出江府。赵青山见他带着江管家尸体走出去,不免大怒,起身欲拦住,却被静玉公主拉住。静玉公主示意摇头,赵青山这才停下身子。 卫六霖抱着江破子一深一浅的往前走着,雪花在寒风里席卷吹起,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全然不知,只是迈着沉痛的脚步,恍若无旁人慢慢前行。 看着卫六霖走远,赵青山问道:“长公主殿下,你就这么放过他?这厮嫌疑颇大。” 静玉公主道:“派人跟踪便可,切莫打草惊蛇。” 静玉公主又看了一眼卫六霖,见他已转过巷口,这才说道:“花信子可问出什么了没有?” 赵青山摇了摇头道:“那家伙跟个哑巴似的,什么都不说,真想不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去搬江大侠尸体时,他却死死地揪着……”说及江破子,赵青山只觉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而出,那是一个赖皮的糟老头,喜欢耍阴招,喝酒从不掏钱,还喜欢偷趴在怡春楼楼阁柱子上往里头看…… “听说他和江破子有些旧识,说不定也是救人来晚了。”静玉公主说道:“待他精神恢复一些,再审问吧。” “对了,一定要找到江夫人尸体,安顿好小莲姑娘,她恐怕是唯一活下来的江家下人了,不可出现任何纰漏。父皇已派人通知了江大将军,战事一停,江大将军就要回来了。”静玉公主吩咐道。 赵青山点头应是,说道:“公主殿下,江少爷失踪,小公主可怎么办?” 静玉公主身子一顿,忽的想到妹妹和江少爷的婚事怕是要无疾而终了,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滋味,没有为妹妹感到轻松,相反苦涩的厉害。或许江少爷还在,妹妹会更幸福一些吧,至少这许多天妹妹每天都嚷嚷着要见御哥哥,只怕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静玉公主心情烦躁,摆手说道:“先瞒着妹妹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把好口风,妹妹现在机灵的很,千万别泄露了出去。” “是,长公主殿下,只是若是小公主知道此事,该如何交待?”赵青山担心的问道,这次可不比从前,以前骗骗小公主也就过了,可是这一次能骗得了吗?想及那个总是让自己难堪的精灵鬼一样的江家大少爷,赵青山怅然所失。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其他的日后再说吧。”静玉公主不愿再想其他事情,江家灭门这件事怕是父皇要震怒好久了。这件事情该是对大吴打击有多大啊! “赵侍卫,你定要彻查此事,凡是可疑的一并抓回来,城门是否已经完全封锁了?” “是,长公主殿下,只怕再封锁城门也不管用了,昨夜搜了一夜,只见一处尽是黑衣,却无一人,仵作发现,那些原本都是些人,只不过全部被撒了化骨粉,都化为烟雾消散了。只怕所有有可能泄露的人都已经被灭口了。”赵青山摇头苦涩的说道。 静玉公主似乎早已猜到结果,仍说道:“总有活着的留下来,封闭城门,挨家挨户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贼人!”言罢,静玉公主踏着皑皑白雪缓缓走出去。雪花更大,漫过了她的脚背。雪花飞舞着,静玉公主一身白衣瞬间淹没在雪地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六章 江府遇刺(四) 宫殿内,御书房。老皇上阴沉着脸,握着笔却久久下不了笔,他要写一道圣旨,是给江天的。 不多时,静玉公主走了进来,不管身上的雪花,径直跪了下去:“父皇,孩儿无能。”皇上面无喜怒,起身扶起她道:“坐吧。”之后自己坐回去,倒了杯茶,说道:“先暖暖身子。”静玉公主接过茶杯,泪珠儿便落了下来。良久,静玉公主沉声道:“昨夜,我和赵侍卫查了一夜,那些黑衣人尽数被杀害,尸骨荡然无存。我们毫无收获。” 老皇上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叹口气道:“那一百个守护江家的大内高手怎么样了?发生这样的事情竟然毫无反应……” 静玉公主想及昨晚父皇听及其事,登时暴跳如雷,只身前往江府,却在半路急火攻心栽倒在地上,此刻平静下心来问及此事,不由得松了口气道:“那百名高手三十余名尸骨无存,其余六十多位全被杀害,抛尸清江河。”说至此,静玉公主抿唇咬了咬牙说道:“昨夜,我与赵侍卫探得被灭尸的黑衣人有三十余人与不见尸体的大内侍卫相差无几,只怕……只怕是贼人早有准备,偷梁换柱了,只待今日杀了其余毫无防备的六十多人,只是那大内侍卫也绝非泛泛之辈,是被贼人下了药,才轻易被灭的。” “什么药?” “软骨散。”静玉公主见父皇不似昨夜激动,说道:“这种药只要散于空气中,无论何人闻之,皆会浑身无力,至少约盏茶时间。” 老皇上双目紧闭,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些贼人早有准备,可是朕却丝毫不知!也不知这守城衙门是怎么干的!” 静玉公主知他发脾气,低头不应声。 “朕可如何向江天交待?”皇上自嘲的一笑:“江爱卿北沙征战,朕却护不住他的妻儿……”皇上双手急颤,猛烈地咳嗽起来,面色潮红,病态一般。 静玉公主一慌,说道:“父皇,身体要紧。” “国之大厦将倾,保重身体又有何用。”皇上一拍桌子怒斥道。在天子脚下作案且能完整而退,不留丝毫线索,当真是在大吴天子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百姓如何看待,百官如何看待? “父皇还以大局为重,江大将军自当知晓其中轻重利害,父皇不必过于担心。” 老皇上摇了摇头:“静儿,当年你还记得周镐叛变?” “孩儿自然记得。父皇救了孩儿一命,孩儿没齿难忘。”静玉公主说道。 “你可知道那年皇后和太子都被奸人所害?”皇上眯着眼摇了摇头,脸色甚是疲惫:“怒发冲冠为红颜啊,当年听及此事,我出兵千古城,已酿成大错。若非江爱卿及时赶到,巧妙施计,只怕现在这江山已经姓周了。” “静儿,你不懂的。江爱卿把妻儿安心放在吴都便是信任于我。他护我大吴,我护他妻儿。如今我竟失信于他,他如何不怒?” 静玉公主安慰道:“父皇多心了,江大将军当年不也因为凉西城一事被囚入狱,后来仍是不计前嫌的帮助父皇夺得天下么?” 凉西城?皇上眉毛一挑,心里叹了口气,只怕今日之事就是那凉西城人寻仇来了。当初自己也是相信那事情是江天所为的,只是为了大局,才让他戴罪立功的,这些事儿岂能跟你们说?皇上此刻后悔不已,当初真应该不听江天求情,而应该一举灭了凉西城留下的百姓,否则哪会有今日的事情。 江天啊江天,你可知道当初你为凉西城百姓求情,如今却是他们害了你的妻儿?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况且是恨你之入骨的凉西城人。当初为了你,我真应该杀了所有逃出的凉西城人呐! 皇上听及静玉公主说话,苦涩的裂开干瘪的嘴唇道:“我倒真希望他怒发冲冠,如此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静玉公主听他说出心里的不快,也不敢再接口。良久老皇上又问道:“花信子如何了?” “还是那样痴痴傻傻,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 “他也是对我大吴有功之臣,务必善待之。待他精神好转便送回宁国寺。” 静玉公主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忍住,说道:“花信子这人言而无信,满口胡言乱语,怎可信得,当年江大人含冤,他便有大半功劳,如今江夫人遇害,他百般脱不了关系!” 皇上摇摇头道:“你手里不是有一群身手不俗的人么,暗中监视便可,不可打草惊蛇。哎,还是我们晚了一步,若是早些做了准备,哪还会有今日之事。” “这事发突然,如何做得了准备?” 皇上身体忽然颤动,不由得老泪纵横道:“是我辜负了江爱卿啊。”皇上似是想到了什么激动起来道:“江夫人在宁国寺遇刺,我就应该早做些准备了,只是我太大意,只以为贼人不过尔耳,派出百人护卫江家便已足够了,谁知道啊……谁知道啊……”皇上说着猛拍桌子,急速咳嗽起来。 静玉公主看着不忍,瞧着父皇一日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不禁黯然伤神。 皇上似也觉得失态,面色愁苦的问道:“静儿,你可曾听说这半年来江夫人遇刺的事儿传得风言风语?” 静玉公主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 静玉公主一惊,看向了父皇。皇上淡淡道:“你猜得不错,正是江天托人传出去的。试想,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都注视这江府的一举一动之时,假如你要对江府有所举动,会怎样?” “自然等众人不再关注江府再行动,否则冒如此大的险,岂不更容易败露?”静玉公主想明白了,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以江天宁愿损坏自己声誉,一次次传出江夫人遇刺的细节,甚至传出凉西城之事,牺牲如此之大,只为吴都百姓对江家感兴趣,时刻关注江家,迫使贼人无法下手而已。 江天如此关注此事,必然意识到什么危险,我本应该更应该护着江府周全,只是我却没有。”皇上自嘲的一笑道:“我却笑江天的大惊小怪。”说至此,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却是无比凄凉。 静玉公主听的心中震惊,瞧着父皇越说越激动,面容潮红,病似乎更严重了一些,心里更是担心父皇安危,担心的说道:“父皇,保重身体,再自责也无用了。当下找到江少爷,抓到凶手给江大将军一个交待才是。” 皇上憔悴的面容上泪光闪烁,长吸了口气道:“静儿此言极是。城东郊凉西城难民查的如何了?” “没有丝毫进展,这些年来,江夫人助他们颇多,再加上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人,理应不会参与此事。” 皇上郑重道:“任何人不可凭借表象,你需再仔细一些,不要漏下蛛丝马迹。” 静玉公主点头应是。皇上接着道:“除了可能是凉西城人报复之外,也可能是其他人所为。查一查最近可有何人进出江府,说不定能查出些问题。” …… 吴都西郊城外,密林裹上皑皑白雪,素装之下,卫六霖背着江破子往前开道,雪依然下着,没有停下的迹象,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呜呜的风声。卫六霖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此清晰。他头上肩头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远望去,如雪人一般。 这是一处山坡,微有突兀,卫六霖伫立良久,小心的放下江破子,爬过去挖了起来,泥土渗着雪水被翻卷出来,卫六霖不知何时脸上已经结了冰块,顺着脸颊结成两行,显然是泪水凝结而成,他却全然不顾,只是往下挖去。衣服已经被泥土撒的星星点点,枯槁的双手沾满泥土,他每次挖下去总要挖出一片,手上渐渐渗出了血,顺着指甲流出来,滴在泥土里,翻出的泥土又被积雪覆盖,这一切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人不停地翻着泥土,却不断的被雪覆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土已经堆了很高,卫六霖蹲在坑里向外抛着土,除了一双手他没有任何工具,他仔细的把土坑挖的深一些,规整一些,多了一块土块便要被剔除掉,良久一个规格整齐的墓地被他挖了出来,他跪在坑里仔细的检查着生怕有一丝不妥,衣服脏兮兮的,这才站了起来,看到江破子被埋在雪里,慌忙拭去他身上的雪,轻轻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土坑里,却不肯掩埋,每落上一层雪花,他便拂袖轻轻扫去,直到自己双眼模糊看的不再真切,突地啊的一声,猛推着土掩埋下去…… 卫六霖站在土堆前,面前立着一块木板,刚刚削好,上刻:江管家孟云山之墓。 大哥说他生前最喜欢江这个姓氏,他喜欢做江家的管家。到了那边也好做个江家管家。 “大哥,我没脸见你。等我抓到了杀害江夫人的凶手,我就下去陪你。”卫六霖忽的说道:“到时候希望你能认我这个兄弟。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可好?” 回答他的只是簌簌落下的雪声。 卫六霖抚摸一遍墓碑,转身大步迈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七章 北沙苦战 北沙城,旌旗猎猎,血染城墙。 北沙的冬天寒风四起,冷冽的刺骨,呜咽的北风仿佛战刀,要刮破了战士的战袍,撕裂他们的皮肉。北沙城墙上,士兵们手持利箭、染血的大刀,身上衣襟血染鲜红,喘气吁吁得望着城下密密麻麻如蚁群的野蛮子大军。尚方宇拂晓开始攻城,直到方才才停歇。几个时辰的攻城,野蛮子已经尸骸遍布城下了。北沙军也有些精疲力竭了。 北沙的雪来得晚,狂风大作中,落地即融,似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飞向人的脸颊。江天看着城下不远处驻扎的尚方宇大军,面色略显疑惑。一粒雪子打在脸上,江天忽的回过神来,摸着脸上冰凉的一点,喃喃道:“下雪了?” 史林自远处行来,听他说话,似乎要调节这凝重的气氛,让大伙儿放松一下,哈哈大笑:“不下雪还叫冬天吗?江老弟何必如此伤感呢?大男人婆婆妈妈可真不好。” 江天知他好意,善意一笑,转过脸看着城下的密密麻麻、长矛林立的军队。雄兵威武,铠甲黝黑,只是战气却不高昂。江天回头对史林道:“野蛮子这仗打得莫名其妙。如此攻城,怎么也不见成效的。” 史林捂住他嘴道:“你可别说,要是让野蛮子听到了,取了经去,你就是头号卖国贼。” 江天打掉他手道:“一股酒味儿。”之后才道:“看来恶战还在后面呢,这天干冷,今夜便往城墙上泼水,看这尚方宇混家伙能挨到几时。” 史林眼睛一亮道:“大将军高才,好计谋。” “先挨过这阵子才说吧。大金这次恐怕不拿下北沙城不会善罢甘休。” 史林也跟着一叹:“谁让你前几日跑到人家雁大开杀戒,吓得人家尚将军屁股尿流的。这事儿说来还怪你。” 江天鄙夷的看了他眼道:“咋的,也不知道拿回来的酒被那个贼给偷走了。好歹我是正大光明去雁城拿东西,你倒好跑到我房间里偷酒去了。” “呃,那个……一码事是一码事,江老弟你跑到雁城偷回来的……呃,不,借来的粮草倒是够过冬了,只是你看这尚方宇何时能退军。”史林知道江天脾性,只要一扯到正经事儿上,他什么什么事儿都忘了。 果然这招百试不爽,江天登时忘了找偷酒的史林算账,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好说,要是这天越来越冷,最好下一场雪,那说不定野蛮子冻得早回家抱婆娘去了。” 史林不满的摇了摇头:“江老弟,你修养可真不行,怎的一直爆粗口。” 江天脸一窘,踹了他一脚:“老子这是入乡随俗,还不是你教的。” 史林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道:“屁可以乱放,话可不可以乱说,老子从来不骂娘的,只骂奶奶的……”说完兀自哈哈大笑。周围士兵似乎受到感染,哄笑了一声,刚才刚刚经历过生死较量,这刻笑起来却是艰难了些。 江天无奈的摇了摇头,粗人,都是粗人。 两人正在说话之时,却见鲁贺拳急急走了过来。江天看着他那扭扭捏捏的步子,吼道:“贺拳,双腿迈开,昂首挺胸走过来。”鲁贺拳哦了一声认真的听着姐夫的话,一步一趋的缓缓走了,走的江天心里憋得慌。 终于走到江天面前,鲁贺拳一脸羞愧地说道:“姐夫,我尽力了,可是还是没有问出来什么。那些早上抓来的人根本不知道韩秋声的大军中有什么高手之类的。我估计……半年前的谋杀案根本不是韩秋声军队里的人物所为。”说完鲁贺拳偷偷瞄了姐夫一眼,他说话的声音极低,估计怕是在姐夫面前又出丑了。 江天说道:“尽力而为便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儿迟早要真相大白的。贺拳,你要注意,凡事有证据就是有,无证据便是无,以后别给我估计,估计是不负责任的,明白?” “明白。”鲁贺拳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脸困窘,心里直纳闷:怎么自己说什么话,姐夫都能挑出毛病来。 鲁贺拳想了一会儿,说道:“姐夫,金熊炎被擒,野蛮子不会没有一点反应是吧,可快半年过去了,怎么不见野蛮子前来赎人或者威胁让我们放人?” “接着说下去。”江天鼓励道。鲁贺拳一听来了劲儿,似是受到姐夫鼓励跟吃了什么似的,摩拳擦掌说道:“要我看,这事儿绝对是野蛮子派人来杀的,要不不可能不来赎回去这一个军衔如此高的人的,骑兵总军副将那可真是牛多了!”鲁贺拳说着自个儿连连点头。 江天哑然失笑道:“贺拳,你刚才不是说不是韩秋声大军里的人所为么,现在怎么又说是大金人了?” “这一码事是一码事儿。”鲁贺拳脸一红,赖皮道。 “这是同一码事儿。” “那个,姐夫,刚才你不是不同意我的看法么?所以我就觉得应该是大金人所为了。”鲁贺拳纳闷的问道。 “那要是我赞同你的说法,不是大金人所为呢?” “可是……你不同意的。”鲁贺拳忙说道。 江天一如既往的摇头:“贺拳,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根据自己的想法找下去,说不定就会有结果的,你这样听我一言便改了想法,那要到何时才能查出一件事儿?” 鲁贺拳满脸羞愧,低着头不再说话了。还是闭嘴的好,在姐夫面前,说什么话都是不对的。 江天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贺拳,你也老大不小了……” “姐夫,我还不想娶老婆。”鲁贺拳也不顾羞涩,急忙说道。 “呃,那个不是给你找媳妇儿的,想让我找,姐夫也没这本事,姐夫只能告诉你,怎么勾引女孩儿……那个,我想说的是你以后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下去,不要听别人一言一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江天抹了把汗说道,回头看到史林正四周乱看,不似看这里,心里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史林刚听到江天教鲁贺拳勾引女孩子,差点提剑砍过去。这北沙狼多肉少的,江天你就别再鼓捣你小舅子糟蹋女人了。北沙好不容易百年来出了个绝世的美人,北沙的狼还没看够呢,你就给叼走了。你说你缺不缺德! 忽然城下脚步阵阵,瞧去,大金弓箭手正朝城前驶来。 史林看一眼城下,说道:“儿郎小心了,野蛮子要放箭了。” 江天催促鲁贺拳下去,看着城下无数箭矢斜着举起,朝这边射来,密密麻麻寒光点点,不由凝神望去。江天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些什么,一会儿摆手道:“敌人只是虚张声势,射不到这里的。”之后,看着李成说道:“小成,拿箭来。” 半年已过,李成已有半年前兴奋地想当将军的少年变得孔武有力,坚韧挺拔,胆识过人,几年的历练果然效果明显,江天看着李成愈发老练沉稳,心中欣慰。他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金熊炎那件事之后,李成却果断了许多,行事雷厉风行,初次领军出战便如利剑直插敌人心脏,那一支骑兵就如他本人一般,令敌人闻风丧胆。半年过去,风头直追李虎这一位老将。 李成闻言,拿出弓箭比试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射不到那里,又把弓箭递给江天。 江天举箭目标对着城下,吼道:“我江天要射出一箭了,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倒霉中了这一箭。”言罢,箭弦绷得紧致,力道看似无穷。 江天谁不识得,怕是大金人听到这个名字半夜都能下得尿床。他就是一个死神,带着那杆挑人心脏的死神的长矛,专门来斩杀大金人性命。即使拿着箭恐怕也是无敌的。尤其刚才那些早些攻上去的士兵全被江天大刀削下了脑袋,那死神一般的眼神让人胆寒。 此话一出,城下登时有些混乱,急急往后退了数步,刚刚摆出的吓唬人的箭阵,乱成了一套。江天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收回箭矢,甩了甩了胳膊道:“胳膊有点酸,一会儿再射。” 闻言,北沙城墙上士兵哄笑成一团,直骂野蛮子胆小鬼贪生怕死。尚方宇立于全军中央,身着银灰色的盔甲,气得脸色通红,花白的胡子急抖,却拿江天毫无办法,怒吼道:“江天,胆小鬼,不怕死下来一战!” 尚方宇年逾半百,脸上却是不见多少皱纹,精神灼灼。皮皱的手臂显得枯槁,却劲道十足,把手里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威。凭借着超然的领军才能和坚韧的毅力在大金打过无数胜仗,却在这江天上下连连吃亏,讨不到好处,脾性又倔得很,这才留在雁城,穷尽一生要攻克北沙。 江天闻言,吃的一笑道:“好了,找准认了,我要射了。”接着又举起了利箭,寒光点点,直摄人心。尚方宇一看箭头对着自己,忙朝后退了几步,被团团围在中央。 北沙城楼上又是一震哈哈大笑声。李成一脸钦佩的看着江天,心中向往,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有这么一句话便可退敌的一天。 尚方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当真气得不轻,却是对江天无可奈何,指着江天一时无话可说,眼里恨意滔天。只是援军未到不敢再次行动徒增伤亡。 江天一箭晃来晃去,犹豫不决,终是没有射下去,对着城下吼道:“你们大冷天就这么呆着,甚是无趣。不如回去,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大家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干嘛非得打来打去,要是能把酒言欢欢聚一堂该多好啊。大家说是不是?” 城墙上士兵高声吼道:“大将军说得对!”只是手里的劲弩却是捏了个紧,大将军每次说完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就该发动进攻了。只是劲弩制作颇为不易,如此北沙才有数百只。这劲弩乃是鲁贺拳箭法太差,发明用来射鸟玩的,准确无比,劲力甚是大,就被江天用到了这里,说来除了上次奇袭雁城,这便是第二次应用了。纵使箭弦拉得再大却也仅有几人能够射到野蛮子大军范围之内,可这劲弩就不同了,相隔这么远,用尽全力足可射穿敌人的心脏。 江天看着城下的野蛮子对自己的箭畏惧不已,心里更是好笑,自己本不是箭法多么精准的,却是唬得他们不轻啊。 江天放下长弓道:“今个儿心情好,就饶你们一命,我可对天发誓,绝不出城,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尚方宇听着他的话,直骂放屁。战场上虚虚实实,他说的话更信不得。只是江天放下箭矢他心里也如众士兵一般松了口气。这时突地城墙上,数百人手里举着形似扁担状的东西带个匣子朝着这边,尚方宇心里一慌,额头冷汗直冒,忙说道:“举盾、撤退……”只是话未说完,李狗子大吼一声‘射’那东西里便射出道道快如雷电的箭矢,直直刺了过来,那些士兵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脖子、胸口抑或腹部中箭,仰面倒地。尚方宇见过这种东西,上次在雁城自己便是吃了这种东西的亏才让江天得逞的,如今见他拿出来,知道这威力,怎能不急。可是慢了,尚方宇心里一凉,慌忙喝着朝后退去。 一轮劲弩扫过,横尸一片,重伤者慌忙往回爬去,金军撤退数百步,不打自乱。接着又是一轮…… 尚方宇惊魂未定,城门忽的打开,吊桥放下,一纵队骑兵成一字型形如一把利剑直刺了过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为首者身着黑色盔甲,眼神锐利如刀,手中一把长矛忽的朝天投掷出去,正落在尚方宇前不远处,惊得尚方宇一身冷汗,仍镇定道:“弓箭手准备——” 那人掷出长矛,从腰间抽出佩刀,吼道:“北沙儿郎,跟我冲啊——”一马当先从侧翼插了进去,身后重骑兵井然有序,似乎被人指挥一般,只找大金脆弱之处冲进去,稍遇阻止,便已撤退,从不逗留。大金士兵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似乎哪个地方都有大吴骑兵,阵型一时混乱了起来。尚方宇凝视着骑兵心中震骇,瞧着前面弓箭手已被冲散,急急喝令全军收缩阵营,摆阵诱敌。尚方宇不愧为老将,知道江天只是试探,他三万军终究是不敢和自己十万大军硬抗的。 那人正是李成,看着尚方宇收缩阵营,微微一笑,回头朝城楼上一看,领着骑兵登时退了回去。这一场小小的骚扰在北沙城大门关上时刻结束了。这仗来的快走得快,打得也莫名其妙,却已经在短短瞬间让大金死伤数百人。尚方宇赌对了,江天只是趁他弩弓射得自己阵型混乱的一会儿时间内,出奇兵试探一下便走,他有守城的优势,不会傻到下来和自己决战的。但是江天如果每次都这么来,慢慢的消磨了自己士兵的意志,自己是要吃大亏的。李成一走,尚方宇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城楼上江天指挥着旗帜,忽的明白:或许刚才那队骑兵便由他在城墙上指挥的吧! 尚方宇当然不会以这一场小小的袭击就决定了胜负,自己好歹也是统帅十万大军,身后更是大批援军正急急赶来。算下来,援军明日拂晓赶到,北沙守军说是五万,充其量打得了硬仗的也不过三万之众,待援军一到攻下自然不是多难的事情。 不过这江天着实让人头疼。这家伙做事真真假假让人难辨,敢信却又不敢信,半年前抢收麦子时,怕是就是他传出消息说集体收麦子才让金熊炎那蠢货上当的。尚方宇越想越有气,那晚要是自己袭击北沙的话,怕是这北沙城早就得手了! 瞧着江天站在城楼上朝这里看来,尚方宇心中虽是不忿却是有几分胆怯,自己也是在大金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了,怎么在这家伙手下总是吃亏?自己打这座城池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年前自打入驻雁城,与这北沙遥遥相望,便一心要打下这北沙,可这三年来却没有赢过一次。于是,尚方宇常常这样安慰自己:这城池易守难攻,又是江天镇守,攻不下来也是正常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尚方宇为防止江天夜袭,竹签、地刺弄了一大堆,拌马绳遍布战壕。这次大金是志在必得,北沙缺粮,内地至此道路崎岖,运来粮食本就颇费周章,再加上寒冬已至,天寒地冻,运粮更是不易,若是再来一场大雪封路,那自己对北沙围而不打的胜算就百分百了,可是谁想到江天居然跑到雁城抢了粮食回来,怒得尚方宇连斩了数十位守卫。 尚方宇看了看北沙城墙上灯火通明,心里直纳闷,那家伙就不怕死,怎么带着几千人都敢跑到雁城抢粮去? 只是援军一到自己三十万的大军需要的粮草就是一个大问题,本来经过三年积蓄,雁城从草原深处运来的粮食足够养活几十万大军,打北沙个措手不及的,谁知道江天这家伙抢的抢烧的烧,诺大的粮仓被洗劫一空,他就不明白江天怎么骗过守城士兵潜进雁城的?好歹粮仓有好几处,要不然怕是自己脑袋掉了也不够神皇陛下解恨的。 尚方宇一夜担忧未眠,拂晓远处隆声阵阵,车轮滚滚,黑压压一片的人影朝这边赶来,尚方宇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援军二十万已到,江天纵使有天纵之才怕是也无力回天了。尚方宇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三十万对三万,想到这儿,尚方宇嘴角高傲的笑了起来,经过几日猛攻,北沙必定溃不成军,怕是大吴内地有军队粮草支援也跟不上了,更何况自己早已埋伏下了士兵,尚方宇咧嘴一笑,骑马迎了上去…… 昨晚江天和衣睡下,却辗转难眠,毕竟城外十万敌军虎视眈眈,想睡也睡不着。半夜起来,正是寒风刺骨。看着天空一片漆黑,他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吴都的妻儿。大冷天的不知道那里下雪了没有,吴都没这里干冷,雪天却比这里来得早,清江河自连云山脉流下,却已经结成了冰,不知道吴都如何了,雪儿还好吧,御儿那家伙太不乖,也不知道带没带着风儿溜出去到清江河上滑冰。想着想着,江天心中泛起阵阵温暖。过了这阵子,守住北沙,自己便可回家看看了。江天心里默算着,看了看城下扎营处灯火通明,篝火一簇簇、一堆堆,战意滔天:来吧,打走你们这群野蛮子,或许这大吴才会安宁,那我江天就做这个刽子手吧。 天空微亮,拂晓已至,远处阵阵轰隆声。江天立于城墙,转头望去,不由得瞳孔急缩。 苦战,这才来了…… 这天大吴历二一零年十月二十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八章 追凶(一) 大吴历十一月一日,吴都雪停,天阴沉沉的。 皇宫御书房。吴天霸左手捏着一纸文书,正是北沙传来的捷报:“北沙再次大败金军。十月二十八日,大金陈兵三十万于北沙城下,江天领军浴血奋战,血战至二十九日辰时,方击退大金。大金扎营城下,午时进攻,江天率军死守至天黑,金军方退,北沙依然固若金汤,此战江天功不可没……” 吴天霸脸上并无半丝喜悦,一脸愁容,看上去疲惫不堪。他右手边已有一道圣旨,是传江天回都的。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把那道即将发出去的圣旨捏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疲惫的靠在椅子后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传来尖锐的声音:“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皇上眼里亮光一闪道:“传她进来。” 静玉公主一身雪白的外套,虽然显得厚重,却难掩其窈窕的身姿。她白衣胜雪之下,秀美的鹅蛋脸蛾眉凝绿,明眸皓齿,耳垂晶莹剔透挂着一对翠绿色的耳环,清新淡雅,不失庄重。 静玉公主微微一拜道:“父皇,查出来了,江府灭门七日前有一个北方的商人程辽康到江府领走了江家的一个丫鬟叫妙妙,说是他的妹妹。妙妙曾是当年江夫人收养的凉西城孤儿,那程辽康便也是凉西城的孤儿了。”静玉公主越说神色越是凝重,明显是瞧出了些端倪。 吴天霸亦是越来越难看,猛一拍桌子道:“这妙妙可真是狼心狗肺之人!江天可真是养虎为患啊。” 静玉公主显然也想出了这些,莫不就是妙妙与程辽康前呼后应,潜伏江府多年就是为了那日复仇之事?只是若是这么算了,疑点颇多,先不说当年妙妙只有四岁她知晓多少事情,若是与他哥哥后来有联系,凭借江夫人的精明和江破子的机智总归不会瞧不出些端倪。还有,妙妙藏身于江府的目的是什么?父皇派的百名高手连江破子都不知道,她自然察觉不出来,看来察觉出百名高手,并令百名高手的丧命是另有其人了。若是妙妙仅仅是为了了解江家的内情大可不必,若是为了了解江破子的武功底细,倒有可能,毕竟江破子是江大将军的一招安棋。可这样一来,那日江家灭门之时,就应该有人针对江破子,要置江破子于死地的,可是看江破子的伤势却没有察觉出来。再说既然那些高手察觉出来百名暗处的大内高手,查出江破子的底细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妙妙的作用就让人难以琢磨了,可是若说这件事跟她毫无瓜葛,却也说不过去,毕竟如果是凉西城人复仇,他哥哥是最大嫌疑人,她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程辽康所为,那么这人绝不是个简单的人呐。能设计出如此周密的计划,不漏丝毫痕迹和线索,心机不可谓不深。 皇上沉思良久,说道:“静儿,你仔细探查这件事情,切莫打草惊蛇。哦,还有什么线索?” 静玉公主看了父皇一眼道:“花信子开口了。” “什么?”皇上诧异的抬起了头。 “他说,当晚有人通知他前去江府,不过另有人前去宁国寺阻碍他前往江府,花信子和一人交手,那人惊慌之下说了大金语言。”静玉公主小心翼翼的说道。 “花大师现在呢?” “回了宁国寺,整日不言不语,青灯古佛的”静玉公主撇撇嘴说道。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皇上叹了口气。 “父皇,孩儿斗胆猜测,若只是凉西城人报复江天,那么可能只是凉西城人请来了大金高手,毕竟在大吴无论是在武林还是在百姓心中,江天纵使身负凉西城冤案也是很有口碑的。武林中人多是敬佩他的为人,不会做出这等令武林愤怒的事情来。所以若有人报复江天,定是找些大金高手来。” 静玉公主顿了一下接着道:“若不是凉西城人寻仇,那只可能是大金人所为,如此一来,大金人总要熟悉江府,熟悉吴都以便逃跑,需要在吴都有个接应才是,可这个接应点我们不得而知。这样……只怕更是可怕。”说着静玉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金无孔不入,当真可怕! 皇上沉思良久,说道:“静儿,为今之计先找到程辽康,此人必摆脱不了嫌疑。” “父皇,程辽康那日出城之后,便不知去向,他是北方商人,前往北上的商路却没有他的行踪,相反似乎南下了。” “去了哪里?” “南渡镇。” 啪的一声,皇上一呆,毛笔落在了桌子上。 “他为何前往南渡镇?”皇上强压着震惊问道。 “妙妙似乎和王将军的儿子王子渊当年定了一门亲事,像是去完婚了。” 皇上脸色凝重急切的说道:“快些查出程辽康的行踪,找到此人。再查查王岳海这些时日都做些什么。” 静玉公主点头退下。 皇上从震惊中惊醒,若是王岳海通敌,大吴可就真麻烦了。希望天佑我大吴吧。 江府遇刺一事,在吴都传得纷纷扬扬,言者无不唏嘘不已,感叹老天不长眼。只是查了几日,依然没有什么线索,城门口的守卫也渐渐松散了下来。这日城外走来一个老头,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让人看不清脸,只是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总让人觉得不真切。他拄着拐杖,身体伛偻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双眼眯着四处乱看,终于停在了一处茶馆里。他静静的坐在一角,细细的喝着茶水,耳朵却不停的闪动。忽的远处几个人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他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略直着身子,以便于听得更清晰一些。 “哎,江家可真是惨啊。”一人摇头晃脑连道可惜。 另一人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着实惨了些,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江天若是真做了那等事情,也怪不得别人。” “可是江夫人却是个好人呐。死了着实可惜。哎,也不知道江家少爷哪去了,怕是也被贼人抓走了。” “灭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也算是畜生行径了。老哥,我们再喝一杯……这些事儿咱们还是别管那么多了,来喝酒,我敬你一杯……” 两人闲聊之间,那老人松了口气,四周看了一眼,叫来店家洒下几个铜子,转身走了出去。 这么一个老人丝毫不会引起人的察觉,人们似乎从未在意过他的存在。老人走出城门,再走一段路,身子直了起来,脚步矫健如飞,如此行了大半个时辰,清江河上微波粼粼,船只如梭,老人回望一眼,口哨一吹,一只草棚木船朝岸边驶来,尚未停下,老人便极快的飞上了那条船。钻进船舱,里面只有一个头戴着草色毡帽的青年人,掌着船桨。 青年人抬起头,正是程辽康! 他看到来人,忙站了起来,满带喜色地说道:“叔父。”那老人扯掉一头灰白的头发,露出黝黑的头发,年逾半百却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只是眼里时不时闪过的幽蓝光芒,让人难以产生好感。 鬼王冷哼一声,接着一巴掌煽在程辽康脸上。程辽康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血,只是他却不敢有丝毫抵抗,仍旧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弓腰站着。 “你做事如此托大,险些坏了大事!” 程辽康不敢接话,头压更低。他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江府周围埋伏有百名高手,若非鬼王早做了打算,自己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想程辽康就后怕不已,当时自己找了四个人,三个皆潜入江府后院,除了挨了江破子一掌,便毫无斩获,只得匆匆逃开,其他同来的黑衣人自己一无所知。若非鬼王带着自己逃出了吴都,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幸好自己找来的也并非泛泛之辈,最为隐秘的一个竟然躲在树上射中了江夫人。只是江家被灭门的事情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自己是要报复江天,杀了鲁雪殷以及江天的两个儿子,却没想到有人把事情做得更绝,程辽康偷偷看了鬼王一眼, “江夫人一死,江家也被灭门,你程家大仇也算报了一半了,我也算对得起你父亲了。” “谢谢叔父。孩儿感激不尽。”程辽康说道。 鬼王仍是一副平淡的表情,说道:“你如今身负重案,还是逃走吧,越远越好,最好……跑去大金。” 程辽康一急:“可是程府,还有……” 鬼王摆摆手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父亲,自然会照顾好楚宁。” 程辽康似乎还有话说,却被鬼王打断:“你坐这条船,往上游走去,到了百越,转过凉西城翻过连云山脉,到了那边前往金都便可,那里有你父亲的布庄,这些年来都是我给你父亲打理,现在也是还给你程家的时候了。” 程辽康心里感动,跪拜道:“叔父大恩,康儿没齿难忘。” 鬼王说道:“你如今犯了大案,就不要再在吴都露头了,只怕过不了几日皇上就要全国通缉你。哎,说来也怪我,急着让你找回妙妙反而漏了马脚。” “那叔父你……怎么办?” “我一把老骨头了,这辈子也到头了,你就不用操心了。”鬼王叹口气道。 程辽康热泪盈眶道:“叔父不走,孩儿亦不走。” “混账东西,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给你程家复仇?你怎么的如此执迷不悟,可惜了我一片好心!”鬼王顿足长叹,接着说道:“你先走,叔父行事隐秘,不会有事的。若事态平息了,我自会带着楚宁去找你……若是王家仍承认了这门亲事,她嫁给少主也会有好日子过的。到时候,我会到金都找你。只是……”说着,停了下来。 程辽康一怔,问道:“叔父有何难言之隐?” “哎,程家与少主有婚约,你这一闹只怕对少主前途不利。若是引来昏君的猜忌,岂不是害了将军和少主?” “如此最好!”程辽康心里一喜,看来自己这一招借刀杀人还是不错的,可是他自然不敢表现出来,哭丧着脸说道:“都是我害了少主。” 鬼王斥道:“你后悔有何用,快些走吧,有什么事情叔父给你担着。”言罢,足下一点,便飞离了这个小船,钻进了另一艘船,声音远远传来:“店家,往下行去。” 程辽康又是自责又是羞愧,钻进小船往上游划去。远处,鬼王立于船头,看着程辽康离去,眼里有一丝难明的意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四十九章 追凶(二) 南渡镇城门外,两个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女子,面容姣好,身后一位年轻力壮的男子,腰挎佩刀,身着黑色锦衣。他看着城门口上‘南渡镇’三个大字,跨马缓缓来到女子身边,说道:“公主殿下,南渡镇到了。” 女子不耐烦:“我认字。” “哦,认字啊?”男子一脸欠揍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是长公主殿下和赵青山。马不停蹄的行了两日,终于到达了南渡镇,这是静玉公主第二次来到这所城池。上次前来还是八年前陪着父皇微服私访。 夕阳下的南渡镇古朴沧桑,那些刀光剑影的岁月镌刻在城墙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静玉公主稍作停留便跨马走了进去。赵青山慌忙放下没有来得及喝的水,驾的一声追了上去。 寒冬已至,可是入了城门丝毫感觉不到寒冷,阳光炽热的照耀着,感觉有些暖洋洋的。牵着马走在南渡镇大街上,静玉公主只觉得两旁的女子有些让人反感,大冷天的怎么打扮的那么露骨。赵青山到觉得挺合胃口,来了兴致的想要上去搭讪,可一想到这次前来的办的事,心中不由得沉重了起来,闷声向前走。 “公主殿下,我们进去歇歇脚吧。”赵青山指着一处客栈说道。静玉公主转过头看了那客栈一眼,说道:“不必了,快些抓到凶手才是正经,我们还是先去找一找程辽康吧。”言罢,自顾转身前去。 静玉公主心中难受,兴趣也提不上来,问道:“赵侍卫,你先去问一问路,程辽康住在哪里,听说好像是住在程府。你就打探一下程府在什么位置。” 赵青山点头应是,上马朝前走去问路。不多时已经回来,朝公主一行礼道:“公主殿下,程府就在这条路前面不远处,门上没有牌匾的那个就是……”正说着静玉公主已经上马驾的一声赶了上去。 停在程府门口,仰望着红漆大门,静玉公主嘴里冷笑:“好气派的府邸呵!本宫还以为是一处王爷府呢!” 门口那人似乎听得不真切,瞧着静玉公主貌美无比,怕是比得上小姐了,谄媚的问道:“两位是找什么人呢?”静玉公主眉头微皱,冷冷道:“这里就是程府么?程辽康可是住在这里?” 那人心里纳闷瞧着这人脾气不太好,不会是来找茬的吧,不由警惕地问道:“你是干什么来的?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赵青山,给我掌嘴!”静玉公主怒斥道。赵青山一声得令,噼里啪啦煽的那人大黄牙都掉了出来,那人直喊饶命,忙说这就是程府,程大少爷就住在这儿没错。静玉公主哼了一声,径直朝里面走去。 推开大门,里面青石铺路,长青夹道;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然冷清不见一人,但是雾气缭绕宛如仙境一般。静玉公主震撼之间不由对这位程大公子更是愤怒,就凭这府邸,说他有蓄谋反也不为过。静玉公主继续前行,路过幽然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大厅宽敞明亮,古色古香,柱子红漆涂就,气派非凡。 赵青山打了那人一顿看着满地的黄牙觉得有些恶心,手在他身上擦了擦慌忙跟了进去。看着精致漂亮的宅子,心中叹息,看来这一趟没白来,就算查不到谋杀江夫人凶手,只凭这一处宅子,就能猜出些问题,或许应该给皇上谏言注意王岳海了。 赵青山继续往前走,看着静玉公主呆呆地站在大厅门口,就走上前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赵青山,你说这里比皇宫怎么样?” 赵青山听到公主话里强压着怒气,说道:“公主殿下,卑职以为程辽康一介商贾,怕是没有胆量建这宅院,除非有人在背后撑腰,在这南渡镇能撑腰的只有一家……” “我知道了。”静玉公主看到一人走过来,忙止住了赵青山说下去。待那人走进,静玉公主问道:“程少爷可在?” 那女仆看了静玉公主一眼,怯怯道:“少爷前些日子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你可知他去了哪里?”静玉公主急切问道。 赵青山叹了口气,公主真是急了,这些下人怎么知道主子去了哪些地方呢。 果然,那女仆摇了摇头。 静玉公主又问道:“你家小姐在不在?” “小姐早上出去了,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静玉公主冷哼一声道:“这小姐当的真是惬意,初来乍到就能一日不归,倒也稀奇啊。”那丫鬟听出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嘲讽,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小姐是好人。”静玉公主眼光一冷,横扫她一眼:“好人?” 那丫鬟看她眼神可怕,吓了一跳,匆匆转身,说道:“二位先稍等片刻,我去请老爷来。”她所谓的老爷怕也是程辽康父辈一代的本家。 静玉公主叫住她道:“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去了哪里?” “不知道。”那丫鬟胆怯的看了静玉公主一眼,轻声说道。 静玉公主恨声道:“你是说还是不说!”说着就要去拔剑,却被赵青山慌忙阻止。 那丫鬟还没有说话,门外忽然想起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轿子落地的声音。 静玉公主回头,见一个粗犷的中年人赶来,见到静玉公主扑通跪地道:“下官王岳海拜见长公主殿下。”身后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神态落寞,却也慌忙跪地,只是偷偷瞄了静玉公主几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王岳海?东南王将军?”静玉公主挑眉问道。 “正是下官。” “哼,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你跟踪我?”静玉公主冷然道。 “下官不敢……” “做了还说不敢?王岳海你好大的胆子!”静玉公主说着拔出剑横在王岳海脖子上,血丝隐现。 赵青山一惊,却没有出手阻止,只是盯着王岳海。 王岳海惊得满头大汗,知道这是解释的唯一时刻了,公主殿下没有割了自己脖子,就是给自己机会解释,慌忙说道:“皇上给末将来信,说公主殿下前来调查江府灭门一案,故而让末将配合公主,早日侦破此案。” 静玉公主一愣,父皇这是哪一出?难道就这么信任王岳海?静玉公主似乎想明白了一点,但还是理解不透,冷哼一声,抽离了剑。 “公主殿下还请先到寒舍休息,下官一定派人尽力协助公主查办此案。江夫人的逝世实在让人唏嘘呀。”王岳海跪着地说道。 “寒舍?你大将军府要是寒舍,这程府似乎连寒舍都算不上了?”静玉公主讥笑道。 王岳海一听头差点磕到地上,慌慌张张的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府邸本是颖太子一处别院,皇上不愿想起当年之事,就把这处宅院留给末将。下官只是用来收留当年凉西城受难的一些民众的,只是程家人居多。” “你这是假公济私吧。” “公主明察,下官不敢——”王岳海磕头如蒜捣。 查?还用查么?若不是父皇说不让打草惊蛇,要取信于你,早办了你!静玉公主刚要再斥王岳海,赵青山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静玉公主冷哼一声,朝外走去,问向王岳海:“你可知道程辽康去了哪里?” “哦,听说前些日子去了北方贩些布匹,毕竟程家向来都是开布庄的,一直没有回来,下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去北方?北方哪里?”静玉公主一顿,接着往前走。 “这……下官也没有细问,不过他每次远行都会向我去告别的,我也没有在意。不知道公主殿下找他有何事?”王岳海问道,忽的惊讶道:“莫不是江夫人遇害就是这个孽障所为!”王岳海登时脸红脖子粗,愤怒之色溢于言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好像程辽康是他亲生的一般。 “哦,没事,听说程大公子的妹妹是江府的丫鬟,只是过来瞧一瞧,毕竟江家人都遇了害,程大小姐怕是也危险啊。”静玉公主说道,之后严肃的看着王岳海命令道:“王将军,你一定要保护好程大小姐,切不可出了纰漏。否则……”静玉公主话不说完就闭了嘴,颇有威胁的意味。 “下官遵命,这就加派人手保护程大小姐。……公主殿下还请上轿。”王岳海走到前面弯着腰请到。赵青山骑上马,回头说道:“王将军,公主要见一见程大小姐,你还是请他快些回来吧。”转头跟在静玉公主轿子旁,缓缓向将军府驶去。 王岳海慌忙应是,派了一队人马寻找妙妙去了,看着两人离开,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王子渊听到公主前来,想瞧瞧公主长得什么模样,听说在江湖中还有个仙子什么称号的,就跟了过来,但瞧一眼便已惊为天人。原来只道南方女子温柔秀美,却不料北方竟然也有此佳人,一个月来竟来了两位。只是程大小姐是个婊子,这个会是个什么货色?王子渊纵然见她美貌,也有了几分警惕之心,人总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然而仍是忍不住偷看几眼。见到父亲看着这位公主似乎颇为畏惧,这刻见到父亲松了口气,连忙问道:“父亲,这就是长公主殿下?” 王岳海点点头,提醒道:“子渊,你可千万不要打她的注意,这个女人蛇蝎之心呐,你看为父的脖子,要是我晚说一会儿,这刻怕是都见了阎王了。” 王子渊吓了一跳,失声道:“怎的如此泼辣还不讲理?” “江湖人总有些脾气的,你还是少惹她为妙。就当她是瘟神,调查完了这件事,送她离开便是。” 王子渊忙点头。王岳海又说道:“哎,算你倒霉,吃了程楚宁这个贱人的大亏,只是这个时候不可再对她发泄怒气,千万不能让公主找到咱们的不是。万事需加小心谨慎……” 听到程楚宁,王子渊脸色就是一变,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王子渊不服气的问道:“她有那么可怕吗?归根结底,不就是一个女人?父亲,你好歹也是边疆大吏,至于这么怕她么?” 王岳海脚步一顿,淡然的笑道:“怕?”之后摇摇头道:“不是怕,她来的突然,我们摸不清底细,小心总不是坏事儿。人总是要学会表演的,人前要有一套,人后还要有一套。” 没过多久,便到了王将军府。见到将军府的壮观,静玉公主一通火气还未发得出来,王岳海就诚惶诚恐的忙解释说:“这府宅是皇上下旨,颖太子亲自督建的,还望公主明察。” 静玉公主没见过那位过世的太子,听说关系和王家颇为亲密,似乎过世的那位皇后娘娘就是王岳海的大姐,如此出现这么多辉煌壮观的宅院也就不足为怪了,毕竟皇上当初对皇后疼爱有加,枕边风一吹,为王岳海建一座漂亮的宅子也不足为怪的。 静玉公主一时找不出毛病,压着火气往里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章 追凶(三) 已过申时,还是没有传来王岳海找到妙妙的消息,静玉公主等得就有些焦急了。在屋子踱来踱去,赵青山也不好意思独自坐着喝茶,就站在一旁拿着茶杯,斟一杯喝一口,一边劝导:“公主莫急,王岳海耍不了诡计的。” 静玉公主气愤之极,对他厉斥道:“你怎的知道,你是王岳海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跟程大小姐有一腿?” 赵青山惭愧,公主这架势,好像自己外出偷情被逮到了一般,额头冒着汗说道:“公主明察,两者都不是,我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见公主发泄完坐到了椅子上,才认真说道:“公主殿下,不必心急,我们只是奉旨前来寻找程辽康的,再说卑职以为这件事情和妙妙没有多大关系,至少找不到合理的证据……” 静玉公主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话:“你这么维护她,难道见过一面就念念不忘了,给老娘收起你的一见钟情!” “见过好几面的。”赵青山心里纠正道,只是不敢说出来。瞧着公主脸色微缓,才说道:“公主殿下,卑职这是平心而论。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事情蹊跷?长公主殿下你这么聪明,一定看出来了。” 静玉公主同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再蹊跷,也有例外,或者之所以蹊跷是因为我们没有发现突破点。” “公主殿下果然聪明。”赵青山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夸了一句话:“所以说当务之急是找到程辽康才能知道这其中的一切来龙去脉。” 可是时间地点夸对了,人没选对也是不行的,静玉公主冷眼看他:“别给我灌汤,你不就是为了维护你的梦中情人?”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都说男人三十而立,正值雄壮之年,我有梦中情人的年纪也应该是美丽的少妇的,哪是这些黄毛丫头,只不过我确实有一个梦中情人……”赵青山突然深情的看着静玉公主道:“那就是你。” 静玉公主脸上染起一抹嫣红,妩媚一笑,正笑得赵青山脑袋晕乎乎的,忽的抽剑横在了赵青山脖子上,咬牙切齿道:“给老娘老实点,我可没那么老!”两人挨得极近,赵青山趁机低声道:“恐隔墙有耳。”脸上哪有刚才的淫荡样。 静玉公主细微的点了一下头轻声道:“那你为何还要我来这将军府?” 赵青山故意打翻茶杯,大声嘿嘿道:“公主殿下不要这样嘛,你很年轻的,还很漂亮。”说话之间已挪步到桌前轻点茶水,写到:“陛下有旨,不可得罪王将军,明里敷衍,暗中调查。” 静玉公主机灵一抖道:“你真够恶心的!”话音未落,赵青山往前一跳,撞开门滚了出去,嘴里直道:“公主饶命——” 扭头看过去,只见墙角似有人影闪过,赵青山嘴角微微一笑,讳莫如深。 王岳海书房内,王岳海和王子渊坐在椅子上,听着来人的汇报:“两人在屋子里好像是打情骂俏,先是女的似乎对男的感兴趣,而男的好像喜欢程小姐……”忽的王子渊茶杯叮的一声落了地,忙说道:“继续说。” 来人正是小武,他继续道:“于是女的好像很生气,似乎发了脾气,然后男的似乎非要向那个女的表白,于是那个女子好像踹了一脚,最后力道好像大了一些,男的似乎撞开门滚了出来,又好像很疼,似乎大叫饶命。”来人说完话,抹了把汗。 岂料王岳海听得更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道:“似乎好像之类的话似乎多了一些。” “那个,将军,听的话——自然不真切。”小武解释道。 王岳海摆手让小武下去,王子渊便忍不住讥笑道:“北国来的女人总是这么不要脸!”王岳海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这孩子还需磨练啊,被一个女人折磨成这样。 王子渊说道:“父亲,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来找机会偷情的,不管便是了。” “也不尽然,公主脾气很大,又不是亲生的,不足为惧。那个同来的男子气质不凡,相貌不俗,能吸引公主也理所当然的。两人若都是来打酱油的,也不太说得过去,毕竟江府灭门可是大事,马虎不得,皇上总不可能含糊过去。还是小心为上吧。” 王子渊吃的一笑:“父亲,你太小心了,孩儿看来,皇上派这两个人来或许只是来传个口信,江府灭门一事要不是皇上下了密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都还不知道呢。”说着看了父亲一眼。 王岳海不置可否,继续听儿子说话。 “既然只是来传个口信,那说明一个问题……”王子渊喝口茶,一笑道:“公主不是皇上亲生的,你可是皇上的小舅子,皇上有意把这事情交给你处理,既说明了对你的信任,也说明了江家灭门这件事情……”王子渊笑着说到这儿,便不再言语。 王岳海眼前一亮,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王岳海的儿子。看来是要赌一赌了。” 王岳海站起来说道:“子渊,你派亲卫军前往各处寻找来我大吴的野蛮子,遇到便抓了回来,皇上信任有加,我们总要查出些什么。看来这事情真是凉西城人勾结大金人报复江大人了。” 王子渊点头应是走出房门,嘴角恨意滔天:“程楚宁喜欢的就是那个男人吗?果然好手段,这会儿连公主都勾搭上了。”他手上青筋暴怒,面色狰狞。 客房内,赵青山已经爬了回来,坐在椅子上犒劳自己一般喝着茶。静玉公主嘴上嘟囔道:“为何父皇把密旨交予你,却不给我?” 赵青山可不敢再得罪这位姑奶奶了,放下茶杯做好逃跑准备说道:“那是因为你先走了一步,皇上没来得及通知你,就说与我听了。” “我看是你给父皇说了什么话,点醒他了吧。” “这个,公主殿下,鄙人惭愧。”赵青山扬眉吐气的害羞道。 静玉公主被他折磨得有些累了,转入正题问道:“父皇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做?” “公主殿下不必焦心,皇上无非是想让我们取信于王岳海,让他调查此事,我们越傻越好,最好什么都听他的,暗中注意他便是,不可引起他的怀疑。此事若是跟他有关,我们还可以见机行事,若是跟他无关,皇上也不想冤枉他,让他产生不满,毕竟皇上爱着皇后是爱的骨子里去了。”赵青山说道。 静玉公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个白痴,却不知道泻药还有让人变聪明的作用。” “——公主殿下,你可真幽默。”赵青山浑身一个激灵,硬挤出了几丝笑容。 “那么好笑?” “比‘那么’还好笑——” …… 小武走出将军府,脸色突然之间一松,变得木然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堵在心里窝的慌,拉耸着脑袋,走向了远处的酒馆。他一脚跨进去拍着桌子吼道:“店家,上酒!” 酒馆里的客人一惊,热闹热闹的声音登时静了下来,静得可怕。小武谁不认识,那是少主身边的红人,少主的生死之交。听说得罪了阎王下辈子做不成人,可是得罪了小武让你连阎王都见不到。店家慌忙着拿酒上来。 小武猛灌着酒水,呛得直咳嗽,眼泪直往外流。瞧着周围一圈人想看不敢看,还时不时偷看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说道:“虚伪!” 小武尝不出酒的滋味,只觉得嘴里苦涩的厉害,猛的扔掉酒杯,莫名其妙的吼道:“臭女人。”吓得周围的人急忙闪身躲过。 接着拿来一个大碗,倒了满满一碗。都说酒能消愁,可是喝不醉的时候,怎么消愁?或者喝不进去的时候怎么消愁?小武想不到答案,最终放弃了。看着碗里清冽的酒水,似乎还散发着一阵阵浓郁的酒香,小武呵呵笑了起来:“这他娘的是水,要不怎么醉不了人?” 小武举起坛子,猛朝地上摔去,啪的一声碎片四处飞起,酒水撒了一地。店家慌忙走过来,陪笑道:“武大哥,你别生气,这酒钱算我的,你挑酒去,想喝哪一坛就挑哪一坛……喝几坛都行。”店家点头哈腰甚是尊敬。 小武看着店家,迷离的眼睛忽的犀利起来,凑到店家跟前说道:“你很怕我?” 店家吓得心里急跳,却不敢回答,唯唯诺诺。小武追问道:“你怕我什么?我是喝酒不给钱赖账呢,还是上了你婆娘的床?” 店家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终于开了口:“都不是——” “我脾气大,对也不对?” 店家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急往后撤,却被小武抓紧了手。 “你们惧怕我身后的主子,所以不敢得罪我,是也不是?你们心里清楚打狗还得看主人,对也不对?我在你们眼里只是一条仗着主人乱吠的狗,甚至连狗都不如,是也不是?”小武自嘲的笑了。 小武突地抓起店家的手,猛捶着自己的胸膛,捶的店家眼泪直流——可真疼,哪见过这么折磨人的! “你应该打我,我不守规矩,仗势欺人,你应该打我、教训我才对,你们纵容,只会让我变本加厉,更加的仗势欺人,懂吗?你们这群愚民!” “懂懂懂……”店家无心听他说些什么,只是点头。 小武无力松开他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当年自己独自一人习得一身武艺,嫉恶如仇,劫富济贫,曾想着快意恩仇,可现如今自己做了什么?就是跟着少主整日的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自己对得起自己么?自己还是当初发过毒誓的自己吗?小武的眼泪涌出了眼眶,松开店家的手,走到柜台旁拿起一坛子酒,就朝外走去,忽的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道:“竟忘了酒钱?自己说自己没有赖过账,这话连自己都骗了,谁信呢?” 小武掏出一贯钱,哗啦丢在桌子上,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天已黑,小武摇晃着走在大街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醉了没有,他很想醉,可是脑子却清晰地很。酒淡如水,灌下去直欲反胃。 小武直觉酸酸的酒气涌上了喉咙,扶着墙吐了起来。远处火把闪烁,渐渐近了,小武眯着眼,看了一眼,吃得笑了:“程小姐?” 妙妙被围在中央,周围一圈士兵,说是护送她前往将军府的,其实倒是押送。从那晚程大小姐被小武那样以后,王子渊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程府,接近程大小姐,除了小武,因为小武有责任‘享受’自己的女人。 小武这一声程小姐叫的倒也奇怪,要是以前碰上这样的女人,他绝对喊老婆的。 妙妙听到声音,循声看来,脸竟一红,笑道:“你怎么在这里?”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女人变脸可真快,这么快都认命了!可是不认命还有别的法子么? “我在这里?”小武四周一看,喃喃道:“我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哪里?” “找我有事吗?” “找你?”小武看了妙妙一眼,唤她过来,走到墙角,半醉着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喜欢的不得了。”说着自个儿嘿嘿一笑。 瞧着小武的样子,妙妙觉得好笑问道:“什么事儿?” “你哥哥得手了……你哥哥真厉害,把江夫人给杀死了……江夫人,就是你以前的主子,江天,江家……”说着小武呵呵的笑着,丝毫不理妙妙惨白的脸色,目瞪口呆的表情,颤抖着的嘴唇,自顾自的笑道:“你哥哥真厉害,灭门呐,天子脚下灭门呐……听说江家数十口人没一个活着出来。江少爷死了,江夫人死了……都死了。”小武好像说着最好笑的笑话。 妙妙眼睛睁大,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抓着小武的肩头,嘶哑的吼道:“你骗我,你骗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小武厌恶的打掉她的手,说道:“真他娘的脏。”转而笑道:“你怎么演戏这么像?是谁教你的?军师鬼王吗?她是你叔父,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要不你怎么呆在江家那么长时间还不暴漏自己?” 小武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你们程家真厉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确实呵,都十多年了,这仇报的真值,哪怕你真的是个婊子,凭这份能耐当上少主夫人也不为过,将来一定是少主的贤内助。” 瞧着妙妙无力的靠在墙头,身子如空了一般,脸上毫无血色,不可置信的睁着无神的双眼,小武嗤笑道:“程大小姐,咱们都是一类人,谁也别说谁了,我应该祝贺你才对的。我敬你一杯。还有你的演技比青楼的姐们高多了。” 小武自己喝了一口,也不理妙妙,转身走开。妙妙忽的疯了一般跑过来,拽着小武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哭道:“你告诉我,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夫人少爷他们都好好的,江管家那么厉害的。” 小武故作惊讶道:“江管家很厉害?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怪不得你哥哥能得手。” 妙妙忙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程小姐!”小武吼了一声,妙妙身子一震,期待的看着小武,楚楚可怜。 “我后悔了,我现在后悔了那天晚上我做的事。”小武说完,死死的盯着妙妙,双目赤红,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良久转身离开。身后是妙妙绝望的哭声…… 一身白衣,站在王将军大厅,就像行尸走肉,双目无神,黯然失色,平添几分凄凉。妙妙就这么站着,静玉公主看着她,虽是难得的绝色女子,却没了神采,心里直道:“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不尽人意。” “民女妙妙见过长公主殿下。”妙妙沙哑的声音说道,刚哭过。 静玉公主眉头一皱:“你来这南渡镇有多少时日了?” 妙妙轻声道:“到南渡镇已经二十日了。” “二十日?”静玉公主问道:“你哥哥去吴都走了几日?这些天你可知道你哥哥程辽康的事情?” 妙妙闻言,眼泪簌簌的落下,跪地泣道:“小女子真的不知道,公主殿下,江家的事是真的么?你告诉妙妙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 妙妙摇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听了别人说的,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妙妙跪着往长公主身边移去。 静玉公主有些心疼,或许同为女子吧,不忍看她这样,无奈的点了点头。妙妙定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动了,原本期待的眼神顿时痛苦的睁大,似乎刚刚蓄积起来的一丝力量被掏空了,身子软软的瘫倒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追凶(四) “谁告诉她这件事的?”静玉公主秀眉微蹙:“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南渡镇?这里不是帝国最东端么?难道真是程辽康?他回来了?” “公主殿下,可能是其他人说漏了嘴,被她听去了吧。您着实多虑了,最不可能就是程辽康回来了,你想想要是程辽康回来告诉了妙妙这件事儿,妙妙她会这么难过吗?眼睛总是欺骗不了人的,你们都是女人,那种眼神是演戏都演不出来的。再说这南渡镇遍布都是王岳海的眼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程辽康回来。如果这件事和王岳海毫无瓜葛,程辽康回来了,他绝对会通知咱们的;若是王岳海有意隐藏程辽康回来这件事,那说明这件事就是王岳海示意程辽康做的,事情就明朗多了。”赵青山说道。 静玉公主适时的瞅过来一眼,赵青山脸色一正道:“所以还请公主殿下明察。” 静玉公主不理他卖乖,叹口气道:“确实不关她的事情,我扶起她的话,帮她把了一把脉,情况不是很好,抑郁成疾,胸中有闷气。这些日子她过得好像真的不是很好,如果只是演戏给我们看,身体状况总不会变成那样差。” 赵青山终于忍不住感叹一句:“多好的女子,就这么毁了。” “这是让你来查案的,不是来找老婆的。”静玉公主厉声说道,她还真受不了赵青山的口无遮拦。 “你说,有多大可能是王岳海和程辽康的阴谋?”静玉公主问道。 “这个,比较难算,也不知道有几成。其实公主殿下不必担心,至少看不出来王岳海为什么这么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动机的,皇上对王家那么好,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况且现在还知不知道是不是程辽康做的,说不定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赵青山无奈的说道。 两人唏嘘不已,一时沉默了下来这时院子里走进来一个英俊的男子,静玉公主皱起了眉头,她见过这个人,好像叫王子渊。 王子渊脸色不太好,一进门死死盯着赵青山,盯得赵青山莫名其妙。王子渊向静玉公主行了个礼,说道:“公主殿下,在下找这位公子有些事情要谈一谈。”王子渊指着赵青山说道。 静玉公主问道:“你们认识吗?” “就是,我们认识吗?”赵青山适时的补充道。 “不认识,但这会儿不就认识了?” “有道理,但是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但现在已经认识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王子渊想了想说道。 “嘿,你知道我多大了?”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吃的?” “——不知道。”王子渊耐着性子说道。 “那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不知道。”王子渊叹了口气。这他娘都是什么破问题!咱们只是情敌! “那你……” “……” 一连串不知道之后,赵青山叹口气道:“你可知道我是男是女?” “不知道——” “——”赵青山憋了一下,说道:“你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谈何认识,王大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其实我倒是乐意认识你,可是本人有一点要求,我只喜欢认识女人。” 王子渊恼羞成怒,吼道:“我要和你决斗!”嘴角森然笑起:“我倒要看看你哪里比我强,你凭什么得到妙妙?” 赵青山心里纳闷:老子是有这心,可老子还没得到呢。再说这家伙凭什么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自己那只眼睛暴漏了……哦,不,是他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赵青山觉得他是无理取闹,嗤笑道:“想知道我哪里比你强,我告诉你,首先我可比你这毛头小孩儿有魅力,比你年龄大。你恐怕一辈子都追不上。再者……”赵青山暧昧一笑,下流的挺了挺腰道:“老子这样还比你强,信不?要不……试试?” 静玉公主在旁边听的脸一红,斥道:“下流,无耻——”言罢,哼一声就离开了。 王子渊倒是颇有涵养,没有离开,只是脸色狰狞不已,怒视着赵青山道:“你这个混蛋,你这样激怒我,只会死得更惨!” 赵青山默哀一会儿,这家伙还真是个半大的人,除了长的好看一点真不知道有什么出息。还不如江少爷机灵…… 一想到江少爷赵青山心里闷得慌,说道:“你走吧,别在这儿无理取闹,我还没工夫跟你玩。”说着转身离开。 王子渊心里怒气更盛,拔出剑就刺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赵青山只听得哧哧风声,回头已见剑尖带着寒光刺向了自己门面。心里微怒,堪堪躲开,眼瞧着剑花闪烁而来,伸手夹住剑刃,快速的伸出脚,腾空踢在王子渊拿剑的手上。王子渊招已用老,躲闪不及,只觉手臂微麻而痛,轻啊一声,松开了剑。赵青山拿着他的剑,不忿的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这样背后偷袭我,我当众杀了你也不为过!无知小儿,竟敢如此放肆!” 王子渊只凭一腔怒气而来,只以为他是公主的姘头,哪里会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此刻想来随着公主来必定身手高明啊。想通这一点,王子渊心里慌了起来,只觉得手脚冰凉。看了赵青山一眼,就慌忙低下了头。 赵青山看他一眼,道:“你走吧,若是再敢这般犯上,就是王岳海都救不了你!” 王子渊一听他敢直言父皇的名字,心中更慌,不服的冷哼一声,说道:“我一定会找你的。”言罢,匆匆离开。 待王子渊走出了院们外,静玉公主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你倒挺会唬人的,你凭什么教训人家,还直言王岳海,好大的胆子!” 赵青山老脸一红,说道:“不敢,在公主面前我从来都是诚实的。” 静玉公主摇头道:“他年纪比我都大,竟然被王岳海这般纵容,难怪只会欺软怕硬。” 赵青山瞄了她一眼,心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十岁都混迹江湖了,十岁就是老油条了。 王子渊走回自己的院子,却见小武醉醺醺的走着交叉步回来,心中正是火儿没处发,当下吼道:“小武,给我滚出去,谁让你喝酒去的!” 小武一个机灵,酒醒了过来,谄媚的笑道:“少主,你回来了。” 王子渊揪着小武的衣领,吼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要你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武急忙笑道:“少主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的……”话未说完,王子渊一拳打在小武腹上,小武脸色疼痛难耐,张着嘴酒就吐了出来。王子渊仿佛暴怒一般,接着对小武拳打脚踢,小武强忍着痛,咬着牙不说话,不多时脸上已经鲜血直流,嘴里满口的鲜红。 王子渊发泄完毕,颓废的坐在地上,小武捂着身子蹲在墙角,身下已经一片血迹。脸上肿的老高,眼角眯成了一团,胆怯的看着王子渊。 小武过了一会儿,见少主不再发泄打自己,红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问道:“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会没事儿吗?”王子渊吼道,他很狠小武,他想不明白自己当晚怎么就把妙妙交给了小武,现在看着小武这张嘴脸,王子渊就想杀了他,可是杀了他有用吗?他已经对妙妙那样了,即使他不对妙妙那样,妙妙早已经不是我王子渊的人了。小武一直对自己很好,为自己做了任何事情,可是王子渊看着他就觉得可恨,可是却找不到发泄的理由,思来想去,只有自己对不起小武,再说那晚也是自己暴怒让小武去糟蹋妙妙的。 王子渊以为妙妙只是一个女人,自己见惯了各色各样的女人,自然不会把她放在心里。可是每当不经意间想起她,或者看到她,心里总是难受的很,是因为她的背叛让自己没了面子么还是求而不得呢?他很想让妙妙难堪,对自己求饶,可是每当看到她的样子却下了不了决心,那晚唯一一次下了决心,却是做了自己后悔这么长时间的事儿。 王子渊转过头看着小武,不由得掐住了小武的脖子,残忍的笑着:“就是你,害得我成这样的。你知道吗?要不是你糟蹋了楚宁,我会这么难受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忘记妙妙以前的那个人,却无法忘记小武对妙妙做过的事,眼不见为净,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小武,尽管曾经是多年的好兄弟一般。 小武一时喘不过起来,脸憋得通红,挤出声音说道:“少主,不关我的事儿。”仿佛看到王子渊眼里的疯狂,慌忙说道:“程小姐是处子之身,并没有男人碰过……真的还是……” 王子渊脑袋里一片空白,轰的一下子炸开了,错愕的问道:“什么?”手也不自觉的松了。 小武咳咳几声,喘口气道:“少主,程小姐骗你的。她只是激怒你而已。” “不可能,那你……”王子渊眼里凶光残忍。 小武慌忙摆手说道:“我没敢动程小姐的。”又说道:“那晚程小姐受了重伤,到了屋子里没了一丝力气。我给她把脉的时候,自然看得出来。我当时觉得她骗了少主,就不敢动了。” “那你们那晚……?”王子渊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一丝希望,仍是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个……那个……”小武支支吾吾半天说道:“程小姐重伤在身,我怕不给她疗伤,会留下祸根,对她身体不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上到床上,欲给她运功疗伤,可是她就大喊不要,接着就咬我,把我脸也抓破了。然后我一急推开她,她就大喊救命。接着就昏了过去。”小武仿佛生怕他责骂,往后退了一退。 “所以,你第二天就没有把妙妙送到窑子里去?让她呆在程府?”王子渊问道。 小武点了点头:“我怕这样少主会更生气,就违背了少主的本意,我后来想告诉少主你的,可是你只说让我看着妙妙。你那时候脸色不太好,我也不敢惹你,就没有机会说出来。” 王子渊心里一松,突然之间有些窃喜,却也有些内疚,觉得对不起妙妙,也觉得小武对自己那么好,可自己呢? 小武唯恐他不信,忙说道:“少主若是不信,明天自可找喜婆辨认一番。我小武见多了女人,我不会看错的。” “我信,我怎么会不信呢?”王子渊歉意地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说道:“小武,辛苦你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小武咧嘴一笑,疼的眼直眯:“少主,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王子渊突然想起多年来小武对自己的照顾,搂着他肩膀,热泪盈眶道:“小武,谢谢你。我愧对你——” “呵呵,少主哪里话,这些年若不是少主罩着我,我小武哪有今天风光。” “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兄弟?兄弟?小武不知道怎么的,嘴唇抖着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忍了下来,看着王子渊勉强一笑道:“好兄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二章 追凶(五) 王子渊回到屋子里找到了自己最好的金疮药给小武敷上,小武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两人对月坐下,王子渊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小武,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 “我是说楚宁。” “哦,少主,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小武神色一黯,说道。 王子渊心中一动,想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不知何时那个倔强的身影独特的出现在自己心中某个角落,让自己失去了理智一般,难道这就是爱情? “我想是吧。”王子渊不确定的说道,心里莫名有些苦涩。 小武勉强一笑道:“我想也是的,要不是如此,少主也不会这些日子都这样失态,小武觉得你忘不了程大小姐。” “少主,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像以前一样自信起来的,做回翩翩佳公子的。你可是我的少主。” 王子渊仿佛一瞬间恢复了神采一般,脸上挂起了那种久违的笑:“谢谢你,小武。” “少主哪里话,这些都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小武淡淡笑道。忽的小武抬起头看到一个人走过,忙拉开王子渊说道:“少主,他怎么来了?” 王子渊抬头一看,竟是赵青山,脸就抽搐了起来,不过想想,这个人好像也喜欢楚宁,只是没有得手。心中一时豪气涌上心头,楚宁终究只能是自己的女人。 王子渊站起来,刚要打招呼,却不料赵青山急急跑过来问道:“请问,茅房在哪里?”赵青山很急,因为刚才自己一时兴起,做了那激怒王子渊的下流动作,结果静玉公主就赏了一杯酒,众所周知,长公主是不会平白无故请赵青山喝酒的。 这次来的稍微缓一些,看来长公主殿下下的药还不算多。 王子渊阴笑道:“大侠这是何故?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赵青山大叹:“今日只在王府吃了些饭菜,不知怎的会这样?” “你——”王子渊刚要发作,忽的想起了什么,歉意的笑道:“那就是我王府的不对了,小武,你带着这位大哥去吧,莫要急坏了这位大哥。” 赵青山诧异的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小武稍落后一步,对着王子渊神秘一笑道:“少主,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王子渊一愣,随即笑着摆摆手让他去了。 小武疾走几步,追上赵青山,沉吟道:“这边来。” “茅房在那边么?” “不在。”小武笑道。 赵青山去瞧着他那张胖的跟猪腰似的脸,有些同情,想必是王少主打的吧。赵青山设身处地一想,忽然觉得有一个漂亮的女主子是很不错的。 “不在为何去那边?”赵青山问道。 “你得罪了少主,我是来给少主报仇的。” “你倒诚实,好吧,我就答应你一次,你想怎么报仇?不过,前提我必须上茅房。”赵青山额头开始冒汗了,恐怕憋之不久矣。 小武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吧,让你先上茅房,但是你必须相信我一句话。”说着,小武指了指不远处的茅房。赵青山一溜烟跑了过去,一阵雷鸣雨打之后,赵青山舒舒服服的走了出来,看着小武说道:“你让我相信你什么话?” “程辽康去了吴都,至今未归。你们白来了。”小武低声道。 赵青山一惊,还没来得及系好的腰带,差点滑开,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小武边走边说道:“你相信我就是了,这是你答应我的。这是我自己跟踪出来的,将军知不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 赵青山讪讪笑道:“那我们是必须走了?”小武不理他,转过拐角,没入深廊里。 赵青山无奈的一耸肩,自言自语道:“我是答应了相信你的,可是公主就不一定了。” 静玉公主在南渡镇呆了两日,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毫无斩获,不禁有些气馁。来此目的是找到程辽康,这两日却不见其踪影,还是先回去向父皇禀明此事。两人向王岳海道了别,便要回去了。 赵青山走出王府,四周看了起来,纳闷道:“那小子哪去了?” “你是说那个小武?” “嗯。几天不见了,挺想他的。” “——”你是想把人家抓回来问个清楚吧!静玉公主走了几步,回头道:“赵青山,这两天你可见到了程姑娘?”昨天忙了一天竟忘了去看看妙妙,虽说她可能和这事儿没有关系,但是受的打击也够大的,前日昏倒后,也没有去看看,不知道一天怎么样了。 “那个……我是正经人——” 静玉公主气的牙痒痒,真想一剑劈了他,哼了一声朝程府走去。来到程府,一路走到妙妙门前,只见一个丫鬟走出来,静玉公主问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那丫鬟正是前几日碰到的小丫鬟,见到这位女子正是昨日遇到的长公主殿下,慌忙跪下道:“长公主饶命,昨日冬雪并非有意冒犯公主殿下……”静玉公主打断她的话问道:“说一说你家小姐的情况,我便饶你不死。” 那丫鬟摇了摇头道:“小姐醒来之后,不吃不喝,就这么呆在床上一天了。小姐一直哭,总是哭个不停,都一晚了……“说着冬雪声音哽咽起来。 静玉公主不禁动容,走进了屋里。赵青山后脚想要跟上,忽觉得不妥,就停了下来。 妙妙脸色憔悴了许多,略显苍白,斜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眼眶红肿。一日不见似乎消瘦了许多,乍一看下巴尖了起来。只是看上去,她什么已经不在乎了。床前矮桌上放着一碗莲子粥,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刚熬好的。 妙妙抬起头看了静玉公主一眼,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要起床行礼。静玉公主按住她道:“你还是好生歇息吧。”之后看了妙妙一眼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和江家的事儿有关,但是希望你不要乱跑,到时候只怕你们程府的人会死得更快。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这事儿和程辽康脱不了干系,他既然不敢回来,心中必然有鬼。若是你们相见了,你包庇他,休怪本公主不认人。我一样能让你程家灭门!” 妙妙身子一抖,像是恢复了些生机,紧抿着泛白的嘴唇,点了点头。静玉公主叹口气端起莲子粥送到妙妙跟前说道:“你还是吃一些东西吧,饿着也不是办法。要是……哪一天碰到了江少爷,他恐怕也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妙妙身子一僵,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喜色道:“少爷还活着?”她紧紧抓着静玉公主的手,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事实也确实如此。 “也许吧。”静玉公主递过莲子粥说道。 妙妙脸色激动,脸上染起一抹红晕,接过碗,连连点头:“我喝、我喝。”嘴唇咬着碗沿,泪珠儿却簌簌的落进了碗里,妙妙一口一口的喝着,努力的咽下去,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味道。喝下去的是什么,她不在乎,或许只是些飘渺的希望。她甚至兴不起一丝勇气去问问少爷去了哪里,就算少爷不在了,让我活在梦里可好? 静玉公主走出房门,赵青山跟着走出了院子,嘴里叹道:“女人就是好骗。” 静玉公主头一次没有反驳他,道:“人活着总要有一点希望的,否则人生也太过无趣。” 两人骑马快速离开南渡镇,赶往吴都。 王子渊这两日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看看妙妙,这些日子自己却是做的过了一些,若非小武知识好歹,怕是自己要后悔一辈子了。今日已经领了父亲的命令,彻查南渡镇周边数十城的凉西城难民,其实大部分人当初被安顿在吴都,一部分被父亲带回南渡镇,遣散在了四周,只是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着实不太好办。恐怕一出去要有十多日了,是应该像妙妙告个别了。 王子渊走进程府,却见妙妙怀里抱着一块黑布,里面像是裹着什么东西,虚弱的毫无力气的往外走,走几步便要喘口气,弱不禁风。王子渊看得心中一疼,前去扶起妙妙,却不料妙妙看到他,脸色更加阴沉,急忙往前走了几步,甩开他的手。 王子渊双手落空,却不气恼,仍微笑着说道:“楚宁,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乱跑了,还是回去歇着吧。想要什么只管说,想做什么事儿交给下人办就可以了。” 妙妙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王子渊并不追上去,说道:“楚宁,虽然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可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你可知道?”王子渊上前一步:“我喜欢你,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我王子渊从现在都不在乎,我只喜欢你这个人,小武或许做了伤害你的事儿,可那是我的错,我承认我是太爱你才这么做的,可是现在我很后悔,我愿意用我一生去弥补。” 看着妙妙继续前行,丝毫不理自己,王子渊跨前一步,大声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有过什么,就算是小武做的错事。你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妙妙身子一顿,接着往前走。王子渊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笑。女人不都是好哄的么?有时候自己装可怜还是能博得同情的。 王子渊上马,回头说道:“楚宁,我要为江夫人报仇去了,抓了那些贼人,还江家一个公道,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言罢,骑马离开,头也不回,只是嘴角笑意更浓,他自信他不需要回头,妙妙绝对会回头看的。 果然妙妙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步履蹒跚的往前走。走着走着,鼻子抽噎了起来,她心里清楚,王子渊是那么骄傲的人,若自己不是清白之身,他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来给自己道歉的,要不当初也不会把自己任由小武糟蹋了。既然他肯来理自己,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小武已经把一切告诉了王子渊。 妙妙凄惨一笑,现在恐怕没有人会再相信自己了。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怀里抱着那块黑布。 灵隐寺位于南渡镇西南,一处山巅之上,树木葱郁。寺庙不是很大,却在南渡镇这一片颇有盛名。妙妙爬上灵隐寺,已经香汗淋淋,脸上显出病态的红晕。她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祈祷,祈祷自己祈祷少爷祈祷夫人甚至江管家。她不知道除了这种方法她还有什么办法来祝福江家。妙妙以前从不信佛的,觉得夫人只是自我安慰,可如今自己何尝不是自我安慰呢?妙妙拖着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身子,缓缓走进寺院。 跪在佛像面前,妙妙颔首不语,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了蒲团,眸子紧闭着,无声的哭了起来。 太阳渐渐西斜,一片残红映照西山。 妙妙这才起身,柔弱的身子抱着那块黑布裹着的东西往后山挪去。她往上爬着,身子摇摇欲坠。 妙妙爬到山上,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便解开了包裹,一个长条牌子显露出来,牌子通体黝黑,却略显粗糙,上面娟秀的一行小字,是江夫人之位。妙妙凝视良久,终于在地上挖了起来,她单薄的身子似乎尽了全力,却也只是挖出了一道不深的口子。她再次看着牌子仔细伸着袖子擦着,把牌位擦得光亮,就像珍视一件艺术品,然后埋在了坑里,混着泥土。 掩埋了一半,妙妙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对耳环,翠绿的颜色,晶莹剔透,闪烁夺目,美丽异常。妙妙哽咽着说道:“夫人,这是少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还记得吗?” 妙妙把耳环埋在土里,泣不成声:“夫人,你可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从来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还要妙妙提醒你……今天,妙妙没有办法给你祝寿了,你不会怪妙妙吧。”妙妙忽的大哭起来,扑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夫人,妙妙对不起你啊——” …… 静玉公主二人连夜赶路,不多时日终于回到了吴都,静玉公主不作停留,便赶往御书房,那里依然灯火通明。通报之后,走进御书房,吴天霸抬起头,关切的问道:“这几日过得可好?” 静玉公主微微一笑道:“有劳父皇牵挂,这几日很好。”皇上示意她坐下,说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程辽康没有回南渡镇,江府灭门那几天正好他来了吴都。所以不管是不是他,这个人很关键。” “派去凉西城那边打探的人也没有消息,看来此人真消失不见了。”吴天霸叹口气道。 他沉吟一会儿,提笔写下了一道圣旨。 次日清晨,全国通缉程辽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三章 圣战(一) 已经十天了,北沙城下尸骨堆积如山,大雪纷纷扬扬覆盖在那堆积的尸体上。江天身着厚重的铠甲,黝黑发亮,手里拿着头盔,头发上已经白雪覆盖,花白一片。城下黑甲无边,旌旗蔽空,遮天蔽日。城墙上光滑一片,夹杂着血色,结成了冰,看上去残红一片。敌人刚刚退去,接着又是一波上来,架着云梯,如黑色的潮水涌动而来,旌旗宛如漂浮在上面的浮萍,地上泥泞一片,积雪早已被踩得融进泥里。顿时北沙喊声阵阵,鼓声雷雷。江天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不起波澜,镇定自若。 北沙城墙上两军厮杀着,大石滚落下去登时砸到一片,血肉模糊。雪花落地即融汇着雪水四处漫开,热气腾腾,血腥的令人反胃。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沾满了鲜血,眼里泛着嗜血的狠光。 这时的北沙杀喊声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只是远远望去似是一群蝼蚁往上爬去,又被砸落下来,再次被迫着逼了上去。这座城市在边疆显得苍凉孤独。天下之大,人如蝼蚁般争这一朝一夕。 可是近看着却是如此的令人震撼,为了儿女为了自己的祖国,北沙人死守着自己的位置,谁都知道当自己倒下的时候,自己的亲人,所有的北沙百姓都会倒下。 很多时候为了心中的信念只能胜不能败,只要有一丝胜利的希望,我们就要把它变为现实。 战斗还在继续着,大金始终登不上去,墙体光滑,只要稍一往下推去,云梯就会下滑,无法挂在城墙上。大雪纷纷中,城上泼下滚烫的油水,落在大金士兵身上,发出嗤嗤的声音。这时火箭便如雨滴纷纷落下,密密麻麻一片,天空中登时一片火海,箭雨射入大金队伍中,一条火舌快速的流窜在大金士兵中,燃成一片,直窜入高空,大金士兵登时陷入火海,绝望的惨叫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原本寒冷的冬季冰雪纷纷融化,地上泥泞不堪。后面的士兵纷纷后退,无法上前,前面的士兵只是被淹入火海中难以逃脱,场面混乱不堪…… 城下城门被巨大的柱子撞得轰然作响,震耳欲聋,只是大门阵阵轻颤却屹立不倒。 雪还在下着,试图覆盖着战斗的痕迹,却被淹没在满地鲜血里。 巨石依然滚落,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值得消耗。箭矢遮空蔽日般朝下射去,只是却不知道还能射多久。 江天屹立墙头,时不时挥出一刀,打掉企图射过来的利箭。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野蛮子,江天心里有些焦急,如此这般没日没夜的打着,自己无法休息,可是大金却休养极好,轮番上阵,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江天不知道,他知道北沙儿郎靠着自己的血性和毅力捍卫着这座城池。 终于一阵猛攻,一队大金士兵攀上了城墙,高呼:“登上了……”江天瞳孔急缩,几步跳开还未等那人话说完便一刀砍下了那人头颅,头颅腾空飞起,落在城下大金军中,惹来一阵骚乱。江天猛砍几刀就是几人滚下,落入护城河中,结冰的护城河冻结着无数的尸体,层层叠叠也不知道多少层了。可是敌人还是不可阻挡的赶过来,往上涌来。江天一声急吼,孤身上前就掀翻了梯子,连带着数人滚落下去。 尚方宇在城下看得暗自心急,已经连着攻打几天了,他没时间去计算,只知道每日都是没日没夜的攻城,却不料天上还下了大雪。若是一直苦无战果,怕是挨不过几日就只能撤退了。瞧着有人攻上城墙,正待振奋欣喜,江天一个不料就连人带梯掀了下来,这得攻到什么时候? “拿箭来。”尚方宇言罢,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弓,瞄着江天射出了一箭,江天似是看都不看,长刀一挥,箭柄断成两截,急转方向,像长了眼睛一般,插入两名大金士兵的心口。 尚方宇看得心寒,手心冷汗直冒,却无可奈何。不杀江天,如何攻入北沙? 自己可输不起,此战一败,元气大伤,怕是数年大金都无力进攻北沙了,不仅无法向神皇陛下交待,只怕连命都没了。 尚方宇一声令下,全军撤退。城楼上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声和刺耳的嘲笑声。尚方宇狠狠的看了一眼,钻回了营帐。 战后的北沙城下一片狼藉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儿,破烂的盔甲,折断的长戟,血染的大道,无数的断臂、头颅…… 天空灰蒙蒙的,大雪依旧毫无顾忌的纷纷扬扬,落地即融。城下一片寂静,时不时传来咔吧咔吧火烧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是夜三更,满地雪白。地面冻结成冰,血腥而光滑。夜晚这里温度极低。微微寒风吹过,寒气侵到了骨子里一般,冻得人直打哆嗦。 江天站在城楼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身上已经湿漉漉一片,盔甲上结成晶莹的冰片,头发亦凝结成团。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回头看到月儿走上来,微微一笑关心的问道:“月儿,这么晚了,上去干嘛。夜晚天这么冷,怎么不早些回去睡了?这些天只有你一人照顾伤员,辛苦了。” 月儿俏脸一红,见他关心自己心里暖洋洋的,抬头看着他,头发乱成一团,似乎多日没有整理,双眉间霜冰凝结成一片雪白,瘦削的脸颊上一道道冰,嘴唇冻得乌紫,衣衫更是破烂的无法御寒,心里一疼柔声道:“大将军。这是给你缝补的衣服,天凉了,你……你穿上吧。”月儿怕他责怪自己,只说是自己缝补的,可谁知道是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针针做出来的,也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 江天不明她意,说道:“月儿,还是拿回去吧。我身子不碍事的,那么多儿郎受伤,你还是送给他们吧。” 月儿心里微微失落,知道这是战争的关键时刻,也就收回了衣服。转念心里想到,自己喜欢他的不就是他这个样子么,不由得心里又有些甜丝丝的。 月儿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慌忙的低下了头,秀美的脸颊上染起一抹嫣红。 螓首低垂,就那么站着,也不离开。 一时月儿觉得气氛有些旖旎,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忐忑不安。 江天心里只想着城外的野蛮子,无暇估计这些,思绪也飘了开来。 月儿不见他说话,偷偷抬起眼帘瞄他一眼,看着他微皱着眉头,专注的凝视远方,有些痴了。好久,月儿回过神来,脸红过耳,轻声道:“大将军,你早些休息吧,要……要注意身体,莫要……冻坏了身子。”说完如乳燕轻飞,匆匆的走下了城楼。走了几步,回看一眼,只见他还是那般呆呆的立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在乎自己一般。月儿心里难受,看着手里没有送出去的刚刚做好的大衣,好像有什么失去一般,眼眶里泪珠儿直打转,紧咬着红唇,急急的走开了。 江天看着城外大金的大营,灯火通红,忽的嘴角翘起,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大金半夜仍是时不时的骚扰,北沙城上一片漆黑,让人看不到人影,却让人心生警惕。尚方宇凌晨起身,总感觉怪怪的,便派了一支队伍悄悄潜了过去。刚到城下,城墙之上忽的火光亮起,喊声一片,潜过来的大金士兵吓得脚下一软,俩滚带爬往回跑去。史林哪放得过这些人,长弓之上三只箭齐发,嗖嗖嗖三人中箭直直倒地。脚下冰滑,其余人没跑多远就被弓弩给追了上来,死伤过百,逃跑的堪堪几人。史林哈哈大笑道:“尚狗贼做事总是怎么胆小怕事,那听说过半夜派人探城的?要攻城你直来便是,真他娘的一副猪脑鼠胆。” 尚方宇气的浑身颤抖,自己只是小心行事,以免落了圈套,死伤几人总比死伤几万人好得多吧。史林这个蠢得没脑子的犟驴!你想激我进攻,我偏不如你意。只是…… “将军,有好多人冻得感染了风寒,还有人已经双脚冻得行不成路了……”老军医颤颤巍巍走过来说道,其实不是他太老走不动了,只是这路太滑了,脚也冻得有些麻了。 “哼,古有雁城大将吴云浩皮肤皲裂而不知,苦战寒冬,终逼迫穆青退兵,今日这小小挫折就受不了如何征战大吴,统一天下!” “可是……将军,吴云浩是大吴开国皇帝……”老军医提醒道。 “——是又怎么样。正因为有了这种精神,才开创了大吴盛世两百年。” “将军,小人觉得如果吴云浩没有这么厉害,那大吴也就不会出现了,所以还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才是。” 尚方宇听着有理,却觉得别扭,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理直气壮的说道:“笑话,吴云浩是雁城大将,我雁城儿郎也应该有这股气势才对,传我令,准备早饭,寅时攻城……” 明天、后天……尚方宇计算着,不知道还能撑过几日,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期盼早日停下来吧。 北沙城内,一切安好。伤员被安置好,就令有人顶替上去。都说北沙一万百姓一万兵,这话果真不假。北沙士兵从来不惧怕敌人,他们有着骄傲的传统,他们有着以一敌万的大吴最好的将军,他们一直相信有将军在,自己从来不是失败的。大将军来到北沙,向来以骁勇著称的他们知道战争不是靠着一股蛮劲就能打赢的,打仗还需要动脑子的。北沙没有人动脑子,可是大将军喜欢动脑子,于是北沙不再一战死伤数千数万,所以虽然战事不断,百姓却增加了。荒漠中的孤城正以它独特的地位崛起,向天下所有人宣示着他十年不败的战绩。 听说大将军请了援军,可是大雪封路,援军无法到达,北沙士兵照样觉得自己一定战胜野蛮子,因为大将军在。只要大将军在,北沙从来都是不会失败的!北沙每个儿郎心中都这么坚信着。大将军曾经说过每一寸土地都需要我们用生命守候,我们宁可失败也不能投降,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宁愿战死也不会退缩的,野蛮子要想打进北沙,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北沙城内,士兵聚在一起烤着篝火,时不时说说笑笑以便驱寒,城上士兵警惕的查巡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四章 圣战(二) 拂晓天未亮,城下一片喧嚣,大金开始攻城了。 尚方宇此举极不理智,只是为何这么做只有问他自己了。先不说早晨城下道路冰层极厚,天气寒冷,再者说城墙上被江天泼了水,也结成厚厚一层冰。大金士兵风寒渐起,身体不适,理应及时撤退,以免引起伤亡才对。可是尚方宇却做了,他知道城下滑,城上也滑,他让士兵们脚上裹上了粗糙的布皮,云梯上加多了钩子足以挂在城墙上。而且北沙军此刻出战都是从温柔乡出来,而大金却在天寒地冻中过了一夜,早已适应了这恶劣的天气,大金军士憋着一股恶气,正是发泄的时候! 不得不说,尚方宇赌对了,一腔怒火的大金士兵与战意正盛的北沙军僵持直到天大亮才撤退。尚方宇看着北沙军的伤亡,嘴角笑了,这一战值了。因为这一战出乎了江天的意料。 尚方宇这近乎无耻的打法似乎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于是这时他发动了第二波进攻,可是异变突生,一夜未见的江天出现在城楼上,他仰天哈哈大笑,大袖一挥,城下大门轰然打开! 尚方宇心中急跳,急忙止住了进攻的士兵,却摸不清江天的用意。 眼前城门大开,江天带着军士立于城墙上,这是多么诡异的一幕!尤其一直冷静的江天突然之间哈哈大笑,让人摸不清头脑。尚方宇看着这忽然之间急变的一切,心里没了底,不由得怯了起来,立在马上左右走动,却不敢前进。 这城门里一定有诡计!尚方宇冷静下来,当下肯定道。即使没有诡计也是不敢乱进了。 难道凭着空门大开就想骗我进去?尚方宇嘴角讥诮:“刘副将,全力进攻东南角!” “尚将军,这城门大开为何不进去?” “你不知道这是江天的诱敌之策么?”尚方宇怒斥道。 “可是……将军,北沙军士已不多矣,纵使有些诡计,我这二三十万大军全力攻入城内也不怕他的。”刘副将名叫刘福多,认真的劝导。 尚方宇有些意动,正在这时,江天城楼上江天朝这边喊道:“尚将军,怎么不进来,我们开城欢迎尚将军入内,北沙投降了。儿郎们,是也不是?”江天面带笑意,大声说道。 城墙上北沙士兵哄然大笑,连道是是是,大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尚方宇心里拿捏不准主意,气愤的指着江天对刘福多说道:“你看,你看,江天就是说话不算话的,他说开门迎接我们,那就一定是想置我于死地的!我们怎么能听他的话?他既然敢开门必然做了十足的打算的,即使我们攻入城内必然损失重大,得不偿失的!” “将军,反正我们攻城也是死伤重大,不如冒险试一试?”刘福多说道。 “孺子不可教也,你这正顺了江天的意思,他开门就是想让我们进去的。”尚方宇斥责道,忍不住拿着狼牙棒狠狠敲在刘福多背上。刘福多吃疼却不敢再多说话,忙退到了一旁。 尚方宇看着城墙上嬉皮笑脸的江天就有一团气,哼道:“你城门打开便打开,我偏从城墙上进入,你城门打开又有何用?也省得我们攻入城门了。” 尚方宇一声令下,号角响起,全军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快速的涌向东南、西南以及正西的城墙的城墙,就像一群蚂蚁急急忙忙去啃着骨头。虽然打了几日大金损失不过数万,军力照样雄厚,此时全力进攻,务必夺下北沙。区区不到三万的北沙军能挨到何时?自己战线拉长进攻照样猛烈,军士源源不断,可是北沙呢?恐怕要捉襟见肋了。 大金勇士以一敌百勇猛无敌,岂是区区北沙杂牌军能比得了的!尚方宇大喝道:“儿郎们,冲啊!神皇陛下万岁——”接着从马上腾空掠起,手持狼牙棒,朝城墙上飞奔过来。 大金士兵跟着齐喊:“神皇陛下万岁,万万岁!”仿佛一时间战意滔天,每个人似有无穷力道攻了上去。 史林眼里一寒,举箭射了过去,旋转着射向尚方宇,尚方宇急忙躲过,身子一顿就停了下来。史林趁机吼道:“北沙的儿郎们,宰了爬上来的狗崽子,大将军与我们同在,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北沙儿郎跟着大喊道,只觉得浑身兴奋不已。江天听的心里一抖,回头只见得史林得意的大笑,疯狂的大笑,像是入了魔一般。刀尖划过血雨纷飞…… 江天无奈,万岁的可不是自己啊,史林这可真是乱来!这念头一闪而过,江天无心计较,急忙指挥着城上的儿郎。 只见大金士兵越攻越猛,城下拥挤一片,往上涌来,北沙士兵抵挡的越来越力不从心。江天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远处尚方宇在史林那一箭之后已经退开,看着大金马上攻入北沙,心中欣喜,激动的吼道:“草原上的勇士们,冲啊,为了至高的荣誉,为了神皇陛下——” 大金士兵如虫涌像城楼,江天举起一锅滚烫的油浇了下去,疼的下面一片士兵哇哇大叫,江天本觉得这种方式甚是残忍,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接着又是一锅浇了下去,连着锅直接砸了下去。这边油水刚刚浇下去,那边李狗子举着火箭就射了过来,火光登时燃成一片,暂时阻止了野蛮子的进攻,可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眼瞧着四处野蛮子隐隐攻上了城楼,大金气势正盛,吼声阵阵,散发着野兽般的狂啸声。 尚方宇心中兴奋,尖叫不断,不仅因为攻下了北沙,更因为打败了江天……这个战无不胜的神话! “将军,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刘福多跟在尚方宇身边说道,与前几天相比,这日攻城似乎太容易了些。 尚方宇其实心中也有一丝疑惑,只是想来北沙三万人抵抗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也必然累了,再者自己战意正直滔天,大败北沙也不在话下。 尚方宇吼道:“勇士们,冲啊!攻入北沙,这里的女人钱财都是你们的。无数的金银财宝无数的美女等着你们——哈哈哈……”尚方宇这一喊用尽全身气力,疯狂至极,声音浑厚传遍了战场每个角落。 却不知道这句话激起了大金的战意,也激发了北沙战士的倔劲儿!双方在城墙上胶着着,难解难分。 江天满脸鲜血,劈开几人,看了一眼远处,回身吼道:“李成何在?” 李成拿着染血的大刀,跑了过来,满脸的鲜血。 “出城!” “末将遵命。”李成眉毛一扬,吼道。飞身下楼,城下骑兵整装待发,浑身黑色甲胄,锃亮光滑,泛着寒意。 李成上马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厉声道:“兄弟们,大将军下令了,北沙用你们的时候到了,为了守住我们的北沙,跟我冲!” 言罢,转身双腿夹紧马身,当先冲出了城门,前面毫无大金士兵,毫无阻挡。李成欣喜之时,不由对大将军更是崇拜,大将军果真料事如神。 大金没有多少士兵守着城门口,也没有进攻城门,反倒更好的让北沙骑兵出城了。北沙骑兵先是一个个往外奔去,连成一条线,接着后面的跟上来,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冲出了城门,直直冲入了大金士兵阵营。 尚方宇看着突如其来的北沙骑兵,心中大骇,失声道:“他们如何跑出来的?”抬头看着城门大开,更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地上不是有竹尖,有地刺么?这马怎么会没有事儿?”尚方宇近乎疯狂,突然之间明白了:连日大雪只怕地刺竹尖早已经被埋在了雪里,冻在了冰里头。如何阻挡得住骑兵呢!尚方宇看着北沙重骑兵马脚上裹着粗布,丝毫不觉得地滑,如行驶在平坦的草原一般,更是心中大悔。 自己真不该留下城门口,只怕江天大开城门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攻城门口,好让骑兵一泻而下冲击自己的军队吧。想着刚才自己近乎攻入城墙上,哪里还注意到在城门口布置军队,那里守着的士兵只怕也丝毫不会想到会有骑兵出来吧!或许还在为攻上城楼的士兵喝彩吧。 看着李成率领着骑兵冲入大金阵营,势如破竹,顷刻间瓦解了大金的防线,接着马声长嘶之下,转头朝着攻城的士兵奔去,一刀便结束一个生命,如同拿着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大金士兵的脑袋。可是这一切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着骑兵为所欲为。 尚方宇吼道:“全力进攻,攻破城楼——”不能后退那就攻到底吧! 李成不管城墙上如何,带着骑兵分成数十队游走在大金士兵之间,冲垮了所有的进攻,原本整整齐齐整装待发的士兵顷刻间土崩瓦解,分散的星星点点,再无丝毫进攻之力。 城上的情况突然急转,原本看似弱败的北沙军气势大增,看着城下自己的骑兵大胜,抵挡起来更是气力无穷。反观刚才气势汹汹的大金士兵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城下的一切,原本正是高昂的战意顷刻如同掉入了冰窟一般。 听到江城楼上哈哈大笑道你们已经失败了,快些退下去,尚且饶你们一命,我江天说话算话的。正在攻城却再无战意的大金士兵有些犹豫了。要逃走还是要进攻?这个问题真的好纠结—— 然而,尚方宇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战将,眼瞧着要等上城楼,气势正旺,胜利就在眼前,岂可就范,思量之下,便已集中步兵握着盾牌阻挡着北沙的进攻,大金的骑兵也慌忙的赶了过来,阻止李成的进攻。 江天在城头长叹:“尚方宇果然名不虚传呐。” 史林眯着眼看了一眼远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再厉害不也是你手下败将,这些东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还道云逸这小子哪儿去了,敢情你早就用了。” 远处、大金身后,忽的隆声阵阵,大地颤抖起来,黑压压一片兵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却是一身银白色的重骑兵盔甲,与大地形成一色。他的身后无数的重骑兵形成尖锐的三角直朝这边刺了过来, “抽刀!”为首一人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沉声吼道。 身后刷刷一片声音,大刀出鞘,一片花白在无尽的雪地里甚是壮观,耀的人眼花。骑兵动作一致,快速犀利,俨然训练有素,井井有条,让人叹为观止。他们左手握着缰绳,右手举起长刀,高度一致,方向唯一,整整齐齐,寒气逼人。骑兵能玩出这种完美的形式,也算是一绝了。 城楼上李狗子好不容易瞥了一眼,不满的朝着攻上来的大金士兵发泄道:“就会一些好看的把式,真他娘的羡人眼球!该死的臭娘们。” 为首一人正是史云逸,他从来这么讲究,衣服永远属于自己独特的颜色,耀眼夺目,从来不怕别人认识他。他的骑兵总是整齐唯一,煞是好看——当然更重要的是威风,让人胆寒。 尚方宇守着前面的李成骑兵,哪里意识到身后还有更多的北沙骑兵,阵型好不容易形成,又被身后的史云逸骑兵摧枯拉朽一般给摧毁了。反观城楼上,自己士兵的颓势却是越来越明显,北沙士兵又开始了疯狂的砍杀,砸石头,泼油水——油水泼的已经不多了,毕竟还是留点补贴家用吧。 史云逸和李成前后夹击,不多时大金阵营已被穿了个头,一万多名骑兵开始搅和起来,形成一对对一簇簇疯狂的绞杀起来。 尚方宇双目赤红,脸色狰狞的吼道:“好好好,好一个江天啊!” 城下嘶喊声一片,北沙骑兵屠杀着四处逃散的野蛮子,刀影翻飞之间,便有人倒下。尚方宇看着颓势一现,自己必然大败,万念俱灰,木然的说道:“刘副将,全军撤退。” 其实这句话已经多余,无数的大金士兵依然向后逃去,四散开来,尚方宇呆立在原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不知所措。 刘副将四周看了一眼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先走吧。” 尚方宇木然的站着,失了魂魄一般。刘福多心中焦急,慌忙拉着他跳上马背,被人掩护着,匆匆逃跑了…… 战场上一边压倒,攻城的大金士兵从数丈高的云梯上跳下来,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城上爆发出胜利的呼喊声。喊声仿佛激励了城下追逐的骑兵,手握泛着血的弯刀,追向逃逸的野蛮子,一路追杀数十里,伏尸百万…… 大吴历十一月十日,江天率领北沙五万大军大败大金三十万大军……史称:十次北沙大捷! 大金史料记载,第十次北沙战役,尚方宇带领万余人逃回大金,死伤以及逃散人数不计其数,大金元气大伤,数年无法率军南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五章 急召 大吴历十一月十一日,北沙天晴。 “云乌雪花飘,蛮子四下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史云逸慢悠悠的吟着半篡改的句子,手敲折扇,颇为儒雅的走进了史家大院。原本他准备手摇轻扇的,可是老天爷实在是不争气,冷的可怜。 李狗子看着史云逸的浪荡样儿,哼了一声,鼻子翘到了天上。史云逸自顾不暇的摇头晃脑琢磨着怎么才好听。 江天抿了一口茶,招呼史云逸坐下。史云逸敢对李狗子不理不睬,对江天还是尊尊敬敬的,连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正中史林和江天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江天坐左边,史林坐右。 “大家伙儿辛苦了,可是让尚方宇逃跑了,有些可惜。”史林老气横生的说道。 众人沉默不语,昨天追杀一路,直到今日李虎还在率部追杀残余的野蛮子,可是迟迟没有逮到尚方宇那个老贼。 史林思索一会儿看着史云逸一脸赞意道:“要说功臣,云逸可受了不少苦啊。” 史云逸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还是大将军想得好法子。” “我觉得也是,谁去都能赢。”李狗子慌忙赞同。 江天脸色有些潮红,放下茶杯,笑道:“狗子坚守北沙功不可没。”李狗子一听,精神振奋,朝史云逸挑衅地哼了一声。 江天这才道:“云逸带兵翻过连云山脉,也是好样的。”江天朝史云逸一点头,微微一笑。史云逸知道大将军意图,微笑不语。江天忽的奇道:“云逸,你带着一万骑兵出去,怎么翻过连云山脉就没有马匹冻死?” 史云逸尴尬一笑道:“那个,行了几天,半路是放走了一些马儿,要不牵着走也是拖累。所以……”史云逸看了江天一眼,料他也猜出来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越过连云山脉就到雁城那一片抢了一些马儿过来。” 其实江天是不允许手下去抢平民百姓的东西的,尤其这一片的百姓和北沙关系极好,所以史云逸才支支吾吾不敢说。 “情况紧急,你无须自责。”史林立马站起来说道。 “就是,要不我们怎么能打胜呢?”李狗子也顾不得和史云逸别嘴了,和李成一道站起来说道。 江天本无责怪他的意思,瞧着这群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无奈的一笑:“这群丘八。”说道:“那你明日就带着粮草马匹向那些人道个歉。” 史云逸一喜,呵呵点头道:“我已经把马匹送回去了,也给了一些补偿的。”几人正说话间,月儿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人,脸一红说道:“大将军,该吃药了。” 众人一惊,连忙站起来。虽然大家都看到江天脸色不太好,却没想到会生病。 江天心里感动,笑道:“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不碍事的。” 月儿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让你穿衣服,你偏不穿。 史云逸一脸焦急:“大将军,这可使不得。你要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他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材,道:“这是前几日走上连云山的时候,采的一些,给你。”月儿刚要接过去,史云逸忙说道:“说好了,这包药材很珍惜的,至少十两银子的,大将军你可不许赖皮。” “——” “哦,大将军,我这里也有很多,虽然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是我可以便宜出售的,说不定你哪天就用得着了……”李狗子笑着说道,却被史林一巴掌打钻到桌子下面:“哪有你这样诅咒将军得病的。” 李狗子忙道了个歉,钻出来说道:“大将军,价钱好商量嘛。其实史云逸是骗你的,他的药是年前治痔疮的时候留下来的,不管用的,我这才是正经药,吃了百病痊愈,百毒不侵。” 史云逸凑过手来,捏起一把,凑到月儿鼻尖,问道:“月儿,这是什么药的味道?” 月儿一闻,俏脸生晕,瞪了李狗子一眼道:“你真不要脸。” 李狗子瞧着月儿生气,心里一虚,讪讪笑道:“这好歹是上好的药,总比臭书生发霉的药好多了。” 江天笑骂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回去。” 李狗子忙收起药,忽觉得这样不妥,这种药自己可不敢再留了,被月儿看到可不好,转过脸往史云逸怀里一塞,气愤地说道:“给你的药,还骗我说是好药,什么人你!”李狗子冷哼一声,就跑了出去。 史云逸气得牙痒痒,也不知道哪个狗杂种说要留一些春药,待以后用得着的。他抬起头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眼神里有鄙视的,有惊讶的……错了,都他娘的是鄙视我的,尤其李成那张欠揍的脸,还在笑。史云逸觉得脸皮都僵硬了,艰难的挤出一丝笑,解释道:“大家相信我,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是正人君子。” “长的像正人君子,谁知道骨头里是不是禽兽。”李成嘿嘿笑道,看着史云逸举剑砍了过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畜生啊,都是畜生!”史云逸愤恨的说道,转过脸向着江天求道:“大将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什么都不干的。都是狗鞭那个祸害!” 江天边往外走边叹道:“女俘虏以后交给鲁贺拳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 “你这是假公济私——”史云逸发出一声哀嚎:“你是在给你小舅子找老婆。” 江天来到房间里,药还闷在罐子里。月儿熟练地倒出药汁,送到江天面前,看着他喝下。江天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一笑了之。月儿也跟着一笑道:“大将军,小心烫。” 江天听完这句话舌头一颤,还真是烫到了,药汁顺着嘴角滴了下来。月儿见状,心疼的举起手帕帮他拭去。江天受不了这种旖旎,忙说了句我来吧,接过手帕擦了一下递还给了月儿。 月儿红着脸接过手帕,低下头看着脚尖也不走。 这是江天办公的地方,人家给自己送药了,总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吧。屋子里静得可怕,月儿心跳得厉害,可是她就喜欢和江天在一起,哪怕一直这样站着。 江天咳嗽几声打破空寂,说道:“月儿,你累了坐下来歇会儿吧。” “哦。”月儿笑着偷偷看了他一眼,忙坐了下来。江天站起来道:“我到外面看看李虎回来了没有。” 月儿微微失落,没有应声。江天走出几步道:“还有,有时间的话,多去看看狗子。” 月儿只觉心头一凉,冷得彻骨,站了起来,颤声道:“大将军。”眸子里泪花闪烁。 江天回头,平静的看着她。 “你身体还没有好,多注意一些,莫要着凉了。”月儿微微一笑便低下了头。 “谢谢。” 雪后的北沙银装素裹,走在路上吱呀吱呀的雪声让人轻松。又是一年冬,年关近了,江天有些想家了。他一路走来,走上城楼。城外莽莽雪白,破盔、烂甲、折戟、血衣却裹在其间,寒风扫过,风声呜咽,平添几分悲凉和凝重。 远处望去,铁骑疾驰而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缓缓放大,如黑色的巨龙渐进,不多时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李成带着一队骑兵已经回城。他看到城楼上的江天,大声道:“大将军,又抓了不少野蛮子,都钻到灌木丛里去了。只是还没有抓到尚方宇。” 现在还抓不到,怕是已经逃回金都了。江天颔首一笑,示意李虎回城。史林从院子里走出来就看到江天站在城楼上,嘟囔道:“这个疯子,每天都想着打仗。”随即,提着酒坛子走了上来,嗤笑道:“江老弟,你也歇会吧。这份捷报送到吴都,怕是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你了。你这辈子算是荣华富贵了。” 江天回头,笑道:“托你老的福,我就捡一些北沙的零头得了。”旋即皱眉道:“大雪封路,不知几日才能赶到吴都。” “江老弟这就等不及了?你不是有鹰么?怎么不用鹰传信呢?莫不是另有所图……”史林故作惊讶的说道。 “畜生终究是靠不住的,再说只有一只鹰,还在吴都,这许多日吴都也没有来信,如何传过去。你就别再扯我的后腿了,昨天喊的什么话,差点吓栽了我。”江天不满的说道。 史林知道他在埋怨自己昨晚喊得大将军万岁,嘿嘿一笑道:“我觉得这句话甚有威力,此话一出,瞧着北沙儿郎那气势,那是变了一个样啊。”史林啧啧称奇,看着江天紧皱的眉头,哈哈大笑起来。 一阵寒风扫过,江天浑身一抖,接着就咳嗽了起来。史林一见,哎哟一声一怕大腿道:“忘了,你还是个病号呢,怎么往这上面跑来了。”他走到江天跟前,一把脉沉吟道:“月儿侄女儿说的还真对,你这病怕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多天寒气入侵积攒下来的病,还真不好治。你可有十天半个月的药吃了。” 史林陡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道:“是吃药,可别吃错了,把熬药的人给吃了。”江天老脸一红,就踹了他一脚。史林躲开,解释道:“还恼羞成怒了?当初你可是来我们北沙吃酒了,结果可把雪殷给吃了,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话还没说完,史林哈哈一笑闭了嘴,不知道谁的传言,北沙百姓私下里听说吴都江家被灭了门,那是正值战事吃紧,史林听手下说起此事,却不敢告诉江天,唯恐影响了江天的心智,一怒之下,连斩数人方才压制了谣言,可是谣言在没有事实印证的时候,总会死而复生。这话终究传到了江天的耳朵了,江天一笑道:“野蛮子诡计,万不可信。”大家伙儿从此谁也不再提这件事儿,史林却命令人彻查此事,想知道是谁透露的这件事儿,只是这事儿在百姓心中传入军士心中,找了张三张三说是李四,问了李四,李四说是张三。这事儿本来没多少人相信,只怕自己一查反而让人信以为真,随即不了了之。 史林这时候提起来,有些心虚,更是担心不已。抬头看去,只见江天脸上依然是淡然的笑,可是眼光却是闪烁。史林心里一叹:万事绝非空穴来风,事关自己家人,江天再不在乎,也不可能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只是他的心性非一般人可比拟,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而已。 大吴历十一月十五日,江天击退大金三十万的捷报传入吴都,举国欢庆。原本准备举家前往南方的人也停了下来,上下相传江天乃大吴栋梁,百姓心中的英雄。一时之间,江天成了凉西城惨案的受害者,是被冤枉的。江家是被奸人害死的,百姓一致认为应该声讨贼人——程辽康,还江家一个公道。 御书房内。静玉公主站在吴天霸面前。 “静儿,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看着静玉的模样,吴天霸也猜出了个大概,还是忍不住问道。 静玉公主疲惫的摇了摇头。这几日前往凉西城一趟,那里人烟稀少,甚是荒凉,搜查了几日也是没见到程辽康的影子。 吴天霸心里叹了口气,从一旁拿出一叠纸说道:“江天北沙大捷,击退大金三十万。”他眼里毫不掩饰诧异:“援军没到,大雪封了路,我原本以为北沙必定难以守住了,已经下令撤退退守千古城和百越,待战线拉长,再各个击破。毕竟入了大吴地界,大金并不熟悉地形和我们驻军的地点。到时虽有些损失,却能护住大吴江山。只是我去没有想到……”吴天霸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连连感叹:“江天啊,江天,一个月不到,四五万人击退了三十万,不是守城,是出击啊,伏尸百万……” “静儿你可知道,雁城就这么夺下来了,先皇起兵之地呐,被大金占领了二百年。”吴天霸原本应该高兴地,可是一想到江家的事,却兴奋不起来,唏嘘不已。 静玉公主震撼不已,良久才叹道:“江大将军果真名不虚传。” 吴天霸一脸苦笑,说道:“北沙大患已除,是该让他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哎,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他举笔犹豫良久,终于下了圣旨。 赵青山领旨而去,大路雪消,虽显泥泞,却不影响行路,赵青山连着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方才到了北沙。 江天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与史林下棋,史剑跑了过来,大声道:“大将军伯伯,有人找你。” 江天把他抱在怀里笑道:“谁找我呀?小酒鬼。” 史剑腻在他的怀里,说道:“他说是吴都来的。” “吴都?”江天眉头一皱,走了出去。瞧着路头走过来一个人,眉宇间略显疲惫,江天笑道:“赵侍卫,好久不见。” 赵青山抬头一看,喜道:“大将军,终于见到你了。”一跃下马。 “你这么远跑来何事?”江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紧张,强颜欢笑道。 “呃……哦,吴都出了点事,皇上请你回去一趟。” 江天脸上一僵,笑道:“哦?赵侍卫不如进来喝杯茶。” “也好。”赵青山勉强笑道。两人走进屋子里,江天关上房门,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青山长长出了口气,悲声叹道:“大将军节哀顺变,江夫人被奸人所害,二位少爷亦不知去向,江家上下几十口人……。” 突然屋子里静得可怕,赵青山诧异的看着江天,只是江天一脸平静。 “现在呢?”江天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江管家已经去了,江夫人的尸体和少爷不见了……” “那就还没死。”江天慌忙打断他说道:“死人是不会走。” “似是被一个白胡子老头抱走的。”赵青山忽的沉吟道。 “爹?”江天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继而说道:“只要不见尸体就算不得死。” 赵青山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天阻止了。江天推开门道:“出去走走,北沙的风景你恐怕一辈子也体会不了。” 赵青山只得点头,他发觉在江天面前,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主。即使有些想法也会被他打掉。这种人从来都能掌控自己也可以掌控别人。 行走在北沙街头,不时有人前来向大将军打招呼,江天颔首一笑。和江天走在一起,赵青山发觉自己多余的很。只是有皇命在身,赵青山只能跟着往前走去。这一路只当是江天发泄一下心中的悲痛。 两人走到尽头,赵青山再也忍不住说道:“大将军,皇上有旨,尽快赶回吴都。”说着从胸口拿出圣旨,递了过去。江天慌忙跪地接旨,谢恩之后方才起立,说道:“明日我便启程回去。” 赵青山看着江天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却是更加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由哽咽道:“大将军节哀。” 忽的一只大手拍在自己肩头:“人又没有死,节哀什么?赵侍卫,今日处理好事情,明日就回去。”说完江天猛烈地咳嗽起来,面色潮红,转身离开。 赵青山看着大将军的背影,忍不住抹了把泪,跟了上去。 江天回到将军府,整理了些内务,叫来史林吩咐些事情,便起身走了出去。史林心里纳闷,觉得事情怪怪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趁机抓住了赵侍卫威胁他说出来。我们都知道赵青山最害怕威胁了,于是全盘托出。 史林这才知道皇上召见江天回都有要事商量,纵然心中有些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午后这件事便传了开来。 江天独自呆着书房里整理着半年来在北沙的一切,门突然被推开了。江天抬头却见月儿闯了进来,月儿眼角泪痕犹在,眼眶红肿,看着江天急切的问道:“大将军,你要回去吗?” 江天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不舍,终究厉声道:“你怎的如此不守规矩,进屋不敲门么?”月儿一愣,强忍着泪水道了声歉,退出房门,接着轻声扣了起来。江天听着月儿的敲门声,竟没有开口,只是斜躺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月儿在门外敲了一会儿房门,却不见大将军出声,急切的问道:“大将军?”她趴着窗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没有丝毫声音。 月儿连着喊了几声,脸变得惨白,心却渐渐地凉了,这便是大将军拒绝自己的方式么?她凄惨一笑,朝着屋里说道:“大将军,你的病还没有好,我给你再准备些药,回去了吴都,一定要按时吃药。” 说完月儿站了一会儿似乎要等着门里的答话,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泪珠儿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道:“大将军,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便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月儿回到家里,去准备些大将军回去应该吃的药,翻了几个抽屉,却见见了底,心里有些纳闷,却也烦躁了起来,不由哭道:“你们这些药材也要欺负我么?”说罢,便把抽屉扔在了地上。屋子里喤喤当当作响。李虎正巧路过,急忙走了进去,看着满地翻箱倒柜,诧异道:“月儿神医,这是怎么了?” 月儿蹲在地上只是哭着,哽咽说道:“大将军要走了,可是我没有药了,昨天还有一些的,今天怎么没了,我该怎么办?” 李虎忙安慰道:“说不定是什么捞了出去,或者放错了位置,你再找找看。” 月儿只顾着摇头,却不说话。李虎道:“要不再去采些药吧。”说着转身往外走去。月儿闻言,慌忙起身追了出去,可是李虎已经骑上马行出了好远。月儿一跺脚道:“你又不是大夫,怎知道哪些是药哪些不是?”待月儿回去赶了马出来,李虎早已不见了踪影。月儿便寻着路追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六章 最后一战(一) 前往北沙的路上,一辆马车正疾驰而来,赶车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正是江正一。自从那日从江府跑出来,便一路辗转清江镇,青城,最终到达百越,正要前往北沙,却被大雪封路去不得。听说北沙战事正紧,百越集中了十余万大军,正要前往北沙。主将刘弘文一句大雪封山便驻扎在了百越,待雪停之后再前往北沙。 江正一听的不怒反笑:“等到大雪停了,北沙怕也被攻下了。”他心中担心儿子,却被困在百越无法前去。直到前几日听到北沙大胜,他才放下心来。前几天百越雪融,大军这才缓缓离开,往回赶去,直抱怨白来一趟活受罪。江正一小心起见,打探一天,前天晚上才驾着马车前往北沙。 江正一辗转多地,把鲁雪殷的尸体掩埋好,又把江晨风和秀秀安置在一处隐秘的乡下,这才带着江晨御前往北沙,江晨御那晚自江破子醍醐灌顶之后,竟然沉迷不醒,体内经脉不稳,真气凌乱,想来是江破子把功力传输与他,他体质脆弱,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才会如此的。想到江破子,江正一心里就有一丝愧疚,苏阴阳武功低微,除了会踢两脚,其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无法带人出来,幽兰带着江夫人的尸体,黑煞带着二少爷和秀秀,自己带着江晨御就逃了出来,竟腾不出手来带出江破子的尸体,也只能任由着花信子守着了。 只是御儿昏迷,需要人疏通经脉控制住真气才可,奈何江破子内功实在霸道,江正一竟然只能控制住却无法根除,这才往北沙找江天帮忙。 江正一昨晚休息至凌晨就起身行路,早上帮御儿疏通缓解一下症状,又赶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身心都有些疲惫。抬头望去,江正一发现自己渐入一处峡谷,忽的想起这便是峡子口了,如此看来离北沙不远了。他心里一喜,驾的一声加快速度往前赶去。 刚穿过了峡子口,面前陡然开阔起来,连云山脉雪白晶莹,阳光照射下更添脱俗般的风韵。江正一遥望着远处山头可见一角的的北沙,却有些心怯,多年父子未相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老头子。当年自己不忿,远走他乡,外地转了三年,忽听得江天喜得双胞胎,情不自禁的跑回了吴都,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终不敢前去相认。直到最后忍也不住,找来了江破子,才探得儿子的零星消息,正巧江破子整日伺候江大少爷,累得筋疲力尽,无暇管理四煞,就交给了自己,培养两年终有所成,却想不到江家一场大劫,还是没有派上用场,晚了一刻啊。 江正一停下马车,掀起车帘看了熟睡的江晨御一眼,潸然泪下。自己亏欠他们父子太多了,没做好父亲,也没做好爷爷。 正在沉思间,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女人的尖叫。江正一眉头微皱,放眼望去,一群骑着马的士兵追着一名柔弱的女子,江正一看不过去,心里怒道:这北沙军怎么这样德行?这就是江天带的兵? 他驱车前去,那女子正巧看过来,急忙唤道:“救命啊。”江正一看去竟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走上前喝道:“你们什么人,这是干什么?江天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那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朝着江正一说道:“他们不是北沙军,他们是大金……”话音未落,一人便欺身上来,抓住女子往后拉去,厉声对周围士兵说道:“快撤。” 江正一这才认真看去,果然这群人虽然穿的是北沙军服,细看下却有几分不同,尤其军服破烂不堪,暗黑的血迹还残留着,更像是从战场上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心中警惕,狂吼道:“住手。”勒住马缰,便奇快无比的凭空几个翻身,跃在了那群人面前。为首一人正擒着女子,眼里闪着几丝阴晦,竟是刘福多!他森然一笑道:“既然你多管闲事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言罢,猛一推女子,女子啊的一声扑向了江正一,江正一老江湖了,自然知道这玩的是哪一手,侧过身接过女子,就急撤了几步。果然刘福多一掌推空,便抽出大刀朝江正一劈去。 江正一放下女子,多看了一眼更觉得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到刘福多挥刀看来,推开那女子道:“女娃儿,快回去,别再添乱。” 接着急蹬几步,绕开刘福多刀锋,直击他握刀的右手。刘福多撤回,手腕刀花翻转斜劈向江正一,刀速真是个风驰电掣。江正一慌忙低下身,只觉得头上一凉,虽然没有头发,仍是觉得一股寒意袭来,惹得头皮发麻。当真是一寸长一寸险,空手击大刀还真是吃亏。 江正一心里一惊,便撤回了,立在女子身旁。女子从惊慌中镇定过来,指着江正一,惊讶的张着小嘴惊呼道:“白胡子老伯伯!” 江正一转头诧异的看着女子,仍是想不起来。 “你是来找大将军的吗?”女子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有些激动的问道。见江正一仍是一脸疑惑,说道:“我是月儿,我爹是史古苍。” “史神医,月儿?”江正一惊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儿,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在北沙时,那个揪着自己胡子的始终梳着小辫子的小丫头,想不到十多年未见,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江正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着刘福多又要打过来,急忙说道:“小丫头,快躲开,这些野蛮子你认识吗?” 月儿听他说大将军天儿,觉得亲切又好笑,只是刘福多还在虎视眈眈,欲杀自己而后快,急忙说道:“这些可能是大将军击败大金四处逃窜的流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大吴的地界,莫不是翻过连云山脉过来的?” 如此,这群人必有所图了。逃跑总不会朝这边跑过来。江正一心下更生警惕,催促道:“月儿,你赶快回去找些人手过来,莫要耽误了大事儿。”言罢,向前乱掌打去。 月儿本来只是出来给江天寻些药材,却不料碰到了这几个大金人,当真吓得不轻。听到江正一的话,也知道耽误不得,便往回跑去。突地,身后森然笑起来:“老人家,这是你孙子么?”月儿回头,见一人手提着一个小男孩儿的衣领,站在江正一面前。孙子?那就是大将军的孩子吗?月儿迈不开脚步了。 江正一后悔不已,那时只想着救了月儿,竟忘了御儿还在了马车里,看着那人提着御儿,江正一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却满不在乎的一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儿,我可不认识,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回头对月儿道:“丫头,快回去找人去,晚了这群人跑了可不好。” 月儿听的玄乎,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那人却是一脸疑惑,不可置信的看了昏睡的江晨御一眼。刘福多微微一笑,走到那人面前,提起江晨御对江正一道:“既然不是你的孙子,我们杀了便是。”说着举起大刀朝江晨御脖子上看去。江正一心里一急,不得不说道:“壮士,有话好好说。” 刘福多一指月儿道:“交出这个女孩儿。”他不认识江晨御,也不知道这个白胡子老头是谁,倘若他知道这是江天的儿子,决计不会以这个小孩儿的命去换来月儿的。 月儿听完白胡子爷爷的话,就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大将军的孩子,自然不可说出来,更是担心少爷的安慰,心里一横,大步朝前走去,道:“放了这位老爷爷的孙子,我跟你们走。” 月儿如此爽快,倒让刘福多吃了一惊,想想刚才月儿似乎认识这位老人,想来这个老人多年前也是和月儿熟络得很,月儿好像说他是来找江天的?刘福多抬头看着月儿坚定地眼神,心下一凛,更是确定这个男孩儿有问题,心中已有了计较,笑道:“如此最好。那姑娘你先过来才是。”瞥眼过去,警惕的看着江正一。 月儿冷笑道:“这位老爷爷为了救我才让孙儿被你们所擒的,我若过去了,你不放人怎么办?” 刘福多哈哈大笑道:“你没资格给我讲条件,我杀了他照样能捉住你。” “可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大吴。”月儿厉声道。 刘福多脸色一僵,笑道:“不愧是江天的姘头,果然有些急智。也好,你过来,我们就放人。咱们同时进行。” 月儿无奈,只得走过去,江正一心中暗悔,却也无可奈何,跟着月儿往前走去,离着刘福多只有几步,说道:“我已经逃不掉了,你可以放了这个小男孩儿。” 刘福多一笑,忽的把江晨御往空中抛去,江正一见状慌忙去接,刘福多咧嘴笑开,举刀就朝江正一劈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七章 最后一战(二) 月儿吓的脸色惨白,一把抱住刘福多的右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刘福多吃疼之下,一刀失了水准,堪堪削破了江正一的衣襟。江正一躲过一劫,趁机抱住江晨御滚地躲开。刘福多恼怒的一掌击在月儿肩头,月儿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刘福多斥道:“看住这个臭娘们,你们随我追那老头去。”转身骑上马,就朝江正一奔去。江正一带着个人即使轻功再好,驾了一路的马车早已累得不行了。没走多远就被刘福多追了上来,身后更是追来数十名骑兵,他顿时大急,心中一横,放下江晨御,就欺身而上,乱掌劈开,携带着股股强劲的掌风,震得刘福多不敢上前。只是真气耗得差不多了,掌劲渐渐弱了下来。刘福多看出端倪,也不慌张,只是躲闪,只要趁着江正一力竭之时,尽全力看出一刀便可。 谁知刘福多朝后躲去,他身后的士兵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学着刘福多也退去。江正一正是心中焦急,却见一人躲闪不及,滞后了一步,便大喝一声起身打在那人胸口,登时弹飞了出去。江正一跃上马背,转身骑着马跑开了,到了江晨御身边,弯腰伸臂一抄,抱着江晨御朝远处跑去,只是方向却背离了北沙。江正一心中大悔,却也不可奈何,只能躲过一劫算一劫了。 刘福多只道大意,紧追不舍,两人就朝峡子口奔了回去。江正一刚要骑马进入峡子口,却被刘福多追上,腾空翻到了自己跟前。江正一勒住马缰,欲转身奔回去,可转身一瞧,身后几十人都跟了上来。无奈他只得朝后打去,掀倒一人,拿起他的长刀就砍了下去,几招下去已要了数人性命。其他人向后退去,不敢前去只是围着。刘福多回过神来,更是愤怒,横着刀就削向江正一小腹,江正一大刀挥舞着慌忙挡去,虎口麻痛不已。紧咬着牙关,只得丢下马匹,腾空飞起翻出人墙,沿着山谷边缘的小道朝一边奔去。江正一没了马匹速度降了许多,更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已。 没走几步,刘福多已经追上,大笑不已:“老家伙,别逞能了,我让你逃,看你还能跑多远。”言罢,就朝江正一后背劈去。江正一回头,斥骂道:“臭野蛮子,别高兴的太早,爷爷还没使劲呢。” 大金人想来以草原之神的子民自称,最讨厌被别人叫做不懂教养不懂规矩的野蛮子了。听到江正一的嘲笑,刘福多大怒:“别不识好歹,惹恼了爷爷,让你喂狼去,全尸也别想留下。” 江正一喘口气笑道:“死后还知道什么,全尸不全尸有什么区别?你们野蛮子说话就是不懂规矩,还偏偏学我们大吴,胡编乱造一通,这是可笑。” 刘福多气得脸色发白,忽的沉下心来,笑道:“老头,你体力已经不支了,再想诡计也是没用的。激怒我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江正一哈哈大笑:“那些幼稚的把戏亏你也想得出来。你们野蛮子当真没长脑子么?” 刘福多刚刚平静的心更怒,吼道:“你才没脑子呢,看我一刀。”言罢,刀风浑厚朝江正一劈去,江正一体力衰竭,哪敢跟他硬抗,远远的躲开。岂料刘福多接着又是几招,刀影翻飞间人影如鬼魅乱窜,让人眼花缭乱。刘福多几招大刀幻影绝学却劈他不着,心下骇然,看向江正一哈哈大笑,心头猛然一凛:他本是就用那幼稚的把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露出破绽的。自己本以为已经猜透他本意,不会上当的。可是不还是被他激怒了吗。 他看向江正一,咬牙切齿道:“好狡猾的大吴人。”之后忙静下心里,重新使出幻影绝学,劈的江正一连连倒退,不由哈哈大笑:“老头,我不上当,你就没法子了吗?” “谁说的?”江正一言罢,猛的一甩江晨御,刘福多还以为什么暗器,慌忙闪躲,趁机江正一足下急点,刀尖直刺向刘福多小腹,刘福多意识到时,忙躲开,可是肉皮已被挑破,背后更是冷汗淋漓,叹道:“好快的刀法。” 江正一面无表情,心中却道:“江家剑法怎能不快,若不是体力不支,早就使出了这一套剑法。 刘福多这才小心翼翼的欺身上前,一招一式的和江正一拼内力,若没了内力,再好看的刀法也只是花把式。果然江正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被不停消耗掉,连连倒退。 这时刘福多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骑兵就欲把江正一团团围住,江正一心中一叹,已经毫无办法,手腕划出几道剑花,却伤不了刘福多丝毫。他身边的骑兵紧紧逼来,江正一气竭力衰,却不得不转身防止他们偷袭,可是背后却暴露给了刘福多,为难之极。一个不料,一声龙吟,刘福多已经朝江正一刺了过来,江正一哪里还躲得过,只是慌忙的朝一边退去,那里似乎没有人,确实那里没有人,可是在这峡子口山崖边沿那里站不得人的,江正一正后退,忽然脚下一空,身子朝后一斜,便栽了下去。 刘福多连道可惜,想要下去可是却不见得江正一的身影,莫不是藏了起来?不杀他难消心头只恨呐。刘福多回头问道:“那个臭女人呢?” “回将军,还呆在那里,尚未醒来。”一人答道。刘福多听他叫将军,心里没有来得舒服,自己自认为比尚方宇聪明许多,可是因为自己不及而立之年,以经验不足为由,便只能跟着尚方宇那个老头子混,屈居副将,听到手下人这么喊自己,心头畅快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刘福多问道。 “末将萧尘。” “萧尘?你就是骑将萧尘?这队兵就是你带的?”刘福多记性很好。 “正是末将。” “你们还有多少人?”刘副将脸一板问道。 “呃,除了我们百余人,其余的已经在大军撤退的时候跑回去了。” 刘福多怒目圆睁道:“尚将军没下命令,谁让你们私自回去的?” “可是……大军撤退了,我们本是听大将军命令拦截前来的援军的,可是援军未到,大雪封路,我们留着也无用,所以就……回去了。”萧尘支支吾吾道。 刘福多长叹一口气道:“军纪不严,我们仅是蛮力如何胜得了大吴?”接着看向北沙的方向道:“你们翻过连云山脉行了几日?” “大概一天吧。” “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 “为了快一点翻过连云山脉,我们把能丢下的都丢下了。” 刘福多眉毛一拧道:“史云逸的骑兵也是翻过连云山脉,那得行走多少天啊。你们在这一片就没有发现有骑兵上山?” “一下雪大家都在山下寻了几处洞穴躲了起来,没……没有人看见。”萧尘涨红过了脸说道。 刘福多气血翻腾,脸色血红,终是忍下了怒气。北沙士兵能冒着大雪翻山包抄后路,你们只是守着路口都怕冷,这如何斗得过北沙军!大金输得活该! 刘福多冷哼一声,命令道:“我们快些上山,今日务必翻过山脉,切不可漏了马脚。” 萧尘浑身一颤,心里直叫苦,早知道如此,当初多说几天了。刘福多看他面露难色,脸色狰狞,却是忍了下来,讥讽道:“我说一天就一天,昨天我怎么一个人翻过来的,今日就给我怎么返回去!尚将军还在那边等着呢!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家伙,以为我就是那么好骗的!” 萧尘低头不语,脸色涨红。 一百多人撇下马匹,带上一些粮草,便朝连云山上走去。月儿被捆在麻袋里,被士兵背上去。 这群士兵本有数千人,被尚方宇派来大吴拦截北沙逃逸的士兵抑或前来救援的大军。只是大雪封路,加上天寒地冻,干粮不多,这群士兵渐渐失去了耐心,又听闻大军新败,诚惶诚恐之下慌忙翻山跑回去。连云山脉极高,最高处大雪终年积雪,灌木极密,难以穿越。而这也正是令敌人出其不意的一招妙棋,只是若是暴漏了踪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先不说可能被前后包抄,就是翻过山你已经累得不行了,来一路士兵便能打得你落花流水。 尚方宇能秘密派遣数千士兵翻过连云山脉而不被发现不得不说其有天纵之才,不愧为一代名将,倘若那日大金士兵认真守着大路,突袭了史云逸的大军,胜负未可知;即便江天胜,也不会如此顺利。 可是天意如此,江天一战名垂千古,尚方宇却因为这一战再无翻身之日。胜败只在一线间。而谁也没有想到尚方宇这一败,却让大金突然之间升起一颗闪亮巨星,他性格残忍,心狠手辣,治军残暴,每攻下一处必将放纵手下烧杀抢夺,奸淫掳掠,可是自打尚方宇一败不起,他便迅速窜起,每战必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大金立下赫赫战功。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刘哲宇,可是他出名之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刘福多。 刘福多昨天便是听从尚方宇的命令,前来寻找这些士兵的,他本想数千人尚可一战,却不料跑的跑——不想跑的也跟着跑,就剩下一百多人没胆量逃跑的人。可是——连逃跑的胆量都没有了,还指望他们去血战北沙吗? 刘福多来了这一趟,虽然气恼只有一百多人跟着回去,可是抓走月儿也算是收获了。 李虎骑马回到月儿家,却见没有人,便跑到隔壁王婶家问了去。一问才知到月儿也骑马出去了。李虎直道月儿神医可能找我去了。他手里抓了一大把草药,也不知道那些有用那些没有,王婶笑问道:“你抓这些草药太杂,怎的也不分清楚。” 李虎不好意思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药好,什么不好,月儿神医让我去挖些草药去,到了山上才想起来自己只认得几味药,就挖了一些回来。” 李虎在月儿家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仍是不见其踪影,有些心急,就急匆匆的跑去了将军府,向大将军汇报。江天待他冷静下来,才说道:“你派些人出去找一找,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找不到……连云山脉以北的人全部返回,大吴通往百越这边的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看着李虎面露难色甚是焦急,江天安慰道:“不要着急,她总不会笨到跑到大金去采药,只要在我们这一片就没事的。”李虎刚要离开,江天忽的说道:“不要告诉狗子,免得他惹出什么是非。” 李虎领命离开,江天不由气道:“这个笨女人,谁让她单独出去采药的!” 搜索直到晚上,仍不见月儿,却是没有瞒得住李狗子,那家伙嚷嚷着一个人就要跑到大金去找人,江天气得一肘子捶晕了他。 明日就要回程了,今日却闹出了这档子事儿,可说来还是要怪我,江天提笔坐在书桌旁叹道。他一直在等消息,可是夜过三更,仍是毫无消息。 第二日清晨接着寻找,江天安慰大家,说可能只是陷在了某处打猎的陷阱里,让大家再仔细找找。一直等到中午仍没有启程回都,等得赵青山甚是焦急。 午时方过一刻,城门外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城楼上士兵大喊:“野蛮子攻城来了。”江天听得心里纳闷,大金神皇不会烧糊涂了,倾全国大军前来攻城吧。 他急忙走上城楼,极目望去,远处黑压压一片,如黑色的洪流汹涌而来,行过之处,灰尘扬起,遮天蔽日。声音隆隆却是极为整齐,看过去不过有数千人之众,却是气势逼人。江天心里震撼,嘴上笑道:“不必担心,就是一群不长眼的家伙前来闹事的,没什么好怕的。三十万都打跑了还怕这几千人?” 众人一听,心松了下来,大将军说没事就没事了。 江天心里奇怪,倒要看看尚方宇要闹出什么花样,直到密密麻麻几千骑兵走进,瞳孔骤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最后一战(三) 不多时,已走近,几声嘶鸣,战马已停下,震耳欲聋的声音好久才消逝,江天远望大旗,黑龙腾飞,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旗上金黄的‘尚’字夺目,猎猎寒风中,呜呜作响。 城下骑兵立于马上,黑甲泛光,刀锋刺眼,整装待发,意欲攻城。尚方宇一身轻甲,不着头盔,几日不见,头发已经全部花白,面容憔悴,皱纹更甚,苍老的仿佛风中残烛,一吹即灭,早已不复当初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将军。 尚方宇举起枯槁的手臂,剑指江天,怒吼道:“江天,今日老夫必要了你的命,以报我百万儿郎之仇。” 江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打了个突,嘴上却讥笑道:“老人家,几日不见过得可好?瞧你这半截入土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赏析的味道啊。” 尚方宇剑有些发抖,斥道:“你莫要激怒我,我敬你是英雄,你却耍一些雕虫小技,非真英雄也。” 江天摇头道:“胜者王,败者寇。你输了,我就是英雄,英雄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尚将军,你凭这数千骑兵是攻不下我北沙的,我本要让儿郎寻你要了你命的。现在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是回去吧。” 说实话,看到斗了多年的老冤家如今竟是这幅模样,江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佩服尚方宇的为人,敬佩尚方宇的手段,却不得不消灭尚方宇,因为各为其主,因为那一颗赤胆忠心。 “哈哈哈……”尚方宇疯狂的笑了起来:“回去,你说让我回去?如今我这副模样回得去吗?不以死谢罪何以对得起死去的勇士们,如何对得起神皇陛下。不杀了你,我如何回得去!”尚方宇忽的声嘶力竭的大吼道,面色潮红,青筋突起。 江天神色一拧,道:“尚将军,你为何攻下北沙?” “哼,自然是夺下北沙,征战天下,男儿当世,自当成就一番大事,美名传千古!” 江天摇头叹道:“尚将军雄韬伟略,雄才大略非在在下所能相比,我做的只是保护我这百姓一片安宁,免遭生灵涂炭而已。男儿?男儿在世,自当成就一番大事,若是你这大事便是染血江山,伏尸百万,让百姓流民失所,那你是美名传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呢?” 尚方宇一滞,愣在了那里,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江天继续道:“你成就大事,便是为了自己一番美名,让这大金百万雄师为你送葬,让无数的百姓以鲜血为你铺路?”江天神情悲戚:“尚将军,你好狠的心呐!” 尚方宇听的心中震骇,不言不语,犹豫不决,手中的剑也渐渐放了下来。史林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叹,人靠一张嘴啊,别看江老弟整天不言不语,可心计多着呢,关键时刻几句话下来,说的尚方宇火都哑了。要说尚老头是不是真糊涂了,怎么这话也信了,谁争天下不死人,不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的?你要打赢了,死多少人都是英雄。 刘福多跟在尚方宇身后,眼看着尚方宇神色不对,心中焦急之下,眼里含光一寒,便悄悄退了下去。 江天声音悲痛,只差眼泪了:“要不是你一意孤行,三十万大金的神皇大军怎会丧生在这里?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谁愿意冒着大雪顶着寒风来到这里?若不是你心入了魔,怎么会酿成如此的悲剧……尚将军,你罪孽深重啊!” 史林脸皮抖动,像是想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身旁哇塞一声,史林回头看去,没人,正纳闷一低头,却见史剑抱着酒葫芦,张着可爱的小嘴,眯瞪着灵动的黑珠子,似有几分醉意,一脸崇拜的看着江天,满眼的小星星。 不知道什么时候,史剑跑了上来看热闹,身后跟着粉雕玉琢的小依。史林哑然失笑,摸着孙儿的脑袋,笑道:“看什么呢?” 史剑躲在史林身下,抱着他大腿,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将军真厉害,说的他们都不敢动了,我以后也要这么厉害。”史剑认真的点着头。史林眼里闪过异样的色彩,没有说话。 尚方宇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倒兴不起了怒气。神情有些恍惚,即使知道江天只是为了打击自己,可是一想到丧生的三十万大军因为自己而死,心中大恸。几日来,尚方宇每日窝在连云山下,隔一会儿就换一处地方,生怕江天找来,离雁城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江天派驻军赶来,一鼓作气灭了自己。直到今日,刘福多有了计较,才要报仇雪恨,只是这会儿他有些犹豫了,再打下去,还是要死人的,江天或许是对的,北沙我们不一定能攻下,大吴我们也不可能占领,要不怎么至大金立国已有八百年,人才辈出,名将如云怎么就没有南下一统天下呢?我们神皇大军骁勇善战,骑兵无敌天下,攻打大吴本应该势如破竹,可是怎么连连遇阻,大败而回? 尚方宇身下的马似是不愿原地站着,来回趟了几下脚,摇头晃脑的长突了一声,样子甚是急躁,尚方宇坐在马背上竟不查觉。 城楼上的李成眼睛一亮,请命道:“大将军,他们人不多,我愿领五千骑兵踏平野蛮子。”李成似乎觉得他不信,急忙说道:“野蛮子的马不像是训练过的,性子有些急躁,经不起猛攻和恐吓的,将军……” 李成还待解释,江天摆手道:“给你一万骑兵未尝不可,只是尚方宇来的鬼怪,不到一万骑兵都敢来挑衅,攻城哪里浪费的起骑兵呵,只怕有鬼。” 李成欲言又止,江天道:“也好,你下去准备,听令行事。” 李成一喜,下了楼。 城外数千骑兵忽的让开一条长道,刘福多带着一人走了过来。女子面容姣好,神情坚毅,刚毅不屈,浑身被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嘴里也被塞了一团布。女子俏脸脖子一片通红,嘴里呜呜声不断,似乎想要说着什么,却被堵着。 江天瞳孔急缩,叹道:“月儿!”像在自言自语,有像在呼唤月儿。月儿看了城上一眼,听得嘘声一片,心中悔恨交加,羞愧地埋下了头。 史林气得直跺脚:“他奶奶的,这女人真不知轻重,谁让她跑出去的,死了活该。大将军,我们回去,是死是活由她去。莫要耽误了你大事才是,你启程回都便是。” 江天回望周围一群义愤填膺的青年,心里叹了口气:“就他们这脑子,这还能走吗,一走还不兵变了?” 不过好在李狗子没来,要是他来了,说不定早就跳下去砍人了。江天揣度一番,看向了楼下。 “哈哈,江天,想不到吧。”刘福多狂笑道:“你若不想让她死,就乖乖的走下来。”说着猛的揪起月儿的头发,强迫着她抬头往城上看去。月儿只觉得无颜面对大将军,闭着眼不去看,只是泪水却无声滑落。 江天吃的一笑:“尚将军,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凭借一个女子来要挟我,有负于你的威名啊。有本事我们正大光明的打一仗,你这小人之为也太卑劣了一些,我江天这么多年算是瞎了眼,看错人了!” 尚方宇看了刘福多一眼,再看向江天,却没有说话。刘福多心中暗暗焦急,老将军可别再犯糊涂了,刚才江天一席话,别人听来或许会嗤之以鼻,偏偏老将军心中有愧,听来只觉得江天言之有理,反而受了江天牵制——这会儿,是自己把人拿出来了,偏偏质问老将军,明显的摸透了老将军好欺负嘛。要说卑劣,谁比得过你! 只是,尚方宇接下来一句话让刘福多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江天,打仗只论胜负,胜者为王败者寇,谈何卑劣不卑劣,耍些小手段有何不可?这不是你说的吗?不过看来,我们的手段并不成功啊,大将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尚方宇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天的月儿,接着道:“月儿姑娘,既然江天不要你,不如跟了老朽吧,老朽身子骨还扛得住,亏待不了你的。”说完兀自哈哈大笑。城楼上一时情绪激愤起来,嚷嚷着要灭了野蛮子,只是看着大将军不为所动,只得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良久,江天看着月儿微微一笑道:“月儿,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只一句话,月儿便安静了下来,傻傻的看着江天,好像在笑,哭着。江天这才转过头对尚方宇说道:“尚将军,不知可否把月儿嘴里的布给取出来,我们说不了话,可显不出你的诚意啊。” 尚方宇还未说话,刘福多斥道:“莫要多说,人我们已经带来,一命换一命,你下来我们就放人。” 月儿一听,脸色惨白,拼命的摇头,撕心裂肺的呜呜喊着。 江天眉毛一锁,怒道:“我与尚将军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你算个什么玩意!”刘福多脸一阵红一阵白,偷看了尚方宇一眼,见他无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多说话,低下了头。 江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对,这样才是条好狗。” “你——”刘福多怒火丛生,却不敢出声责骂,生怕自己一发怒,惹得老将军发火,这样先内讧了就得不偿失。 尚方宇摆手让刘福多退下,说道:“江大将军可是不敢下来,只会说一些激恼我们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五十九章 最后一战(四) 江天在城楼上伫立良久,回扫着城下几千的骑兵,喃喃道:“打下来未尝不可,只是恐怕还有不少伏兵呢,三十万,哪有那么快就完蛋的。”江天正在思索着,刘福多却等不及了,一扯月儿头发,只听得月儿忽然大啊一声。江天看过去,刘福多已经撤掉了月儿嘴上的布。朝这边吼来:“江天,有种的就下来,畏首畏尾算什么男子汉!” 月儿亦然吼道:“大将军别管我,快出兵啊,他们……”话音未落却被刘福多堵了上去。他回头看着江天说道:“江大将军,你倒是回句话,若是不管这女人的死活,我们就只能撤回去了,兄弟们冻了这么多天没见过女人,也好消消火儿。”瞧着月儿惨白的脸色,拼命挣扎着,刘福多咧开嘴残忍的笑了。温柔乡,英雄冢,江天,我就不信这个小娘皮你不管。 尚方宇看着刘福多自作主张,却没什么恼怒,长叹了一口气道:“福多,我累了,这件事你处理吧。”他虽然知道必须这么做,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这样太过卑劣了。好像要突破了尚方宇自己的道德底线一样。 刘福多一喜,点头应是。城楼上忽的一阵骚动,刘福多抬头看去,一个身材甚是雄壮的男子吼道:“去你娘的狗杂种,放了月儿姐姐,否则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射成蜂窝,踏平你们野蛮子。” 江天看着李狗子吼着,看了跟来的李虎一眼,李虎一脸惭愧:“大将军,我管不住他的,他脾气太倔,嚷嚷着见不到月儿神医就自杀,要不出来就自个儿跑到大金去……” 史林听的气恼:“他说要自杀就让他死,留他作甚;他要愿意自个儿跑到大金去送死,谁拦他我剁了谁!” 江天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多说无用,看看如何救出月儿才是。”史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李狗子闷坐在地上。李虎呆在一边,也许心虚不敢说话。江天看了他一眼,心里直道:“让你看着狗子真是个错误,你可比狗子能耐大得多,几句威胁你就放了人,只怕是故意放出来的才对。想着他们是兄弟,江天无奈的释然了。 江天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赵青山问道:“赵侍卫,你可有什么法子?” 赵青山摇头苦涩一笑道:“我又不擅长带兵打仗,哪有什么法子。”他只是来传个圣旨,哪里会想到会碰到这么多事情。 “你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人,江湖中有人被挟持了,让你去就你会怎样?” 赵青山说道:“那自然是前去救人了,这别无他法,唯有胆大细心,离敌人近了,只要他稍有破绽,我们便有机会。越近机会越大。” 江天拍他肩膀道:“江湖人是两个人的恩怨,这是两群人的恩怨,说白了也是两个皇帝的恩怨,这是牵扯到太多人的生死而已。这是个好法子。”言罢回头对李狗子道:“狗子,救回了月儿,你可要好好待她,月儿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可让她一个人再犯险。” “大将军你——” “我下去会一会那个刘福多。”言罢,手握长剑,足蹬城墙闪向城下。 刘福多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用手捅了捅身边一人,那人忙低声喝道:“放箭!”身后密密麻麻的飞箭就像蝗虫一样,嗖嗖的射了出去,直指江天。城上众人大骂刘福多无耻! 江天急忙挥剑,挡住飞箭,几个转身让人眼花缭乱,之后手里便多了一大把箭,江天急喝一声,那密密麻麻的箭便自江天身上回飞的出去,速度快若雷霆,刘福多转身之际,只听几人已经闷声倒地。他心中大骇,看到面前一个箭头旋转着刺来,不由惊得一身冷汗,举起盾牌挡下,却连退了几步,虎口麻痛不已。 “好一个江天!”刘福多心中震骇道。只是他却不知道江天这一箭是攒足力气专门为他准备的,见他举盾挡了下来,暗道可惜。 刘福多镇定下来,回头就朝那人身上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谁他娘让你放箭的!宵小之辈!”言罢,未待那人反应过来,便一刀劈出,咔吧一声那人头颅飞起,鲜血如柱一般喷涌而出,洒了一地。那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身后大军一阵骚乱惊慌,良久平息。尚方宇恨得牙痒痒,却只是叹了口气。 江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厮真他娘的狠!看向月儿不由有些庆幸。 刘福多一抱拳,歉意道:“大将军受惊了,刚才手下不懂事,冒犯了大将军,这些人都逞一些匹夫之勇,做事凭的是义气,鲁莽了一些。还请大将军见谅。” 江天苦涩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心狠手辣,做事偏偏细心,只一句话便把自己做的事推脱给手下了,他的刻意谋杀转眼间成了手下人为兄弟们复仇了! 看着江天手里的剑,刘福多有些胆怯,笑道:“大将军,既然下来谈判,多少要有些诚意,你拿把剑却让在下心慌了不少。” 江天淡然一笑,不理月儿在刘福多身后使劲挣扎着,把剑投掷了过去,刘福多刚要身后接过。忽的想到了什么,忙缩了手,身后一人接下剑柄递给刘福多。 江天看到这一幕,讥笑道:“刘副将莫不是以为我还会在这个当口上耍诈?”刘福多刚才却以为他是故意刺出一剑,意欲杀了自己,此刻听他说破,脸不由有些发热。 江天趁机向前走了几步道:“刘副将,你可还需要上来检查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兵器?”说完很无辜的举起了双手。 刘福多确实想上去检查一番,可是没有胆量。冷哼一声说道:“我信了你便是。” “不知刘副将叫在下有何事?没事的话,放了月儿姑娘,我们可就上去了。说来还要感谢刘副将把月儿带了回来,江某感激不尽。” 还想空手套白狼?老子可不是尚方宇那个榆木疙瘩。刘福多斥道:“想要她活命,就要一命换一命。” “也好,我这就过去。”江天点头说道,朝前走去,生怕慢了一点人家后悔。 刘福多忙把月儿抓到身前,横刀在她脖子上,吼道:“你先别过来,否则老子杀了她。” 江天眉头紧蹙,为难的说道:“我不过去,你们如何绑得了我,又如何一命换一命。” 刘福多一愣,着手下丢过来一条绳子,说道:“先把自己双脚绑起来,再把双手从大腿内侧抄过双腿,抱着脑袋……” 江天有些为难,这个动作实在是太难做了,还不雅观,回头看了城墙上一群群的士兵,总觉得丢份儿。说道:“还是你绑我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刘福多怒道:“少给老子废话,照我说的做。”江天为难的拿起了绳子,城墙上史林吼道:“江老弟,放下绳子,快回来,让那个不听话的女人自生自灭吧,北沙不要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李狗子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史林一巴掌煽到在地上。 史林接着道:“大将军,月儿死了不差她一个人,北沙照样会出来很多漂亮的女人,可是你要有个好歹,这大吴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江天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说你呢,江天!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再不回来,老子把雪殷抢回来,改嫁了去!” 江天心里一暖,报之一笑。回头看着月儿急的眼泪直流,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说道:“刘将军,可否把月儿嘴里塞得东西拿出来,我有话要说。” 刘福多笑道:“你有话说就说,又不需她张嘴。再说她要想不开,咬舌自尽怎么办?” “我说了话,她总会哭的,你堵着她的嘴,她就没办法哭,那样就不煽情,效果不好,没有生离死别的感觉。” “——”刘福多想着两人都离死不远了,也就让他们两人说句话吧,好歹知道在黄泉路上那个路口碰面。 刚解开月儿嘴里的布,月儿就喊道:“大将军,你快走,别管我。这样你会耽误大事的。史将军说得对,月儿死了还有,可是大将军你没有了,北沙就再也没有了。” 江天安慰一笑道:“月儿,别说傻事,你还年轻要有许多事情要做,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了。你相信我么?” 月儿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去,你就呆着什么也别想。” 月儿刚要点头,突地笑道:“大将军,月儿好看吗?” “月儿当然好看了。” “那……大将军喜欢月儿么?”这时候月儿很美,美得惊心动魄,清泪两行的俏脸上那种凄惨的美,看的江天有些不忍,微微点了点头,细不可见。 可是月儿却看得清楚,她开心的笑了:“大将军,你知道么?自从雪殷姐姐嫁给我,我就一直喜欢你,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嫁给你,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祝福你们,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将军,我喜欢你,月儿爱你,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月儿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甚至去死。” 江天摆手厉声道:“月儿住嘴!”回头看了城墙上李狗子一眼道:“月儿你还年轻,你这样不值得……” “大将军——”月儿不听他把话说完,急忙打断,之后莫名奇怪的问道:“大将军,你会记住月儿么?” 江天一笑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月儿这么好的姑娘。” 月儿点了点头:“大将军,有你这句话,月儿就算死也值了——”忽的月儿身体前倾,似乎要挣脱刘福多,朝江天跑去。刘福多心中大惊,急忙举刀横在月儿脖颈上。刀刃雪白闪亮,泛着一层慑人的寒光。 月儿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鲜血缓缓流下,刀刃正在朝脖颈里面切进去。江天听她的话,想到了这个结果,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知为何心中宛如撕裂一般疼痛,就像听到江家灭门,雪儿失踪一样,心口疼的让人流泪。他飞快射出了一柄匕首,他腰上不知道别了多少个匕首,连他自己也没有数过。 飞刀眨眼间射了出去,叮的一声打在刀柄上,刘福多手一松,大刀落在了地上。月儿却被揪了回去,江天眼疾手快,欺身而上,抓住月儿玉臂就往后拉去。 可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江天脚尖刚落地,地上却突然掀起一张大网,黄沙漫天乱舞,江天被裹进了大网中,他蜷在网中,看不出丝毫慌张,在网内急推出几掌,打得抓住月儿的人退后数丈之远,揪住月儿吼道:“快走。”说着又拿出一把匕首挑断月儿身上的绳子,朝后扔去,只是困在网内无法发力,只甩出不到一丈之远。 刘福多见江天到手,心中大喜,急吼道:“江天被捉!”说着拉着江天便往大军中拉去,轰隆隆马蹄声响起,朝后潮水般撤退。江天在网内吼道:“李成出兵!” 城门大开,李成一马当先,快如闪电,手握长枪,红缨翩然,枪尖寒光点点。他抬臂举枪射了出去,便抽出弯刀极快的奔去,刘福多吓得惊了一声冷汗,慌忙闪身躲过长枪,长枪仍刺穿一人胸膛,直入地三尺。 月儿瞧着大将军困在网里,泪如雨下,刚恢复了活动的身子,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就朝大金大军里跑去,腾起几步,落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困住江天的大网,凄然哭道:“大将军,月儿对不起你。”江天看她扑来,一声长叹,拿出匕首便已经把大网割破了一道口子,探出手臂,刚抱住月儿,只见寒光一闪,江天右臂带着丝丝鲜血被削了下来,,整条右臂被劲道打出了几丈之远。刘福多接着一刀劈下,血花四溅,狂笑道:“江天已死!” 瞧着李成带着万余骑兵奔来,毫无准备的他命人前去阻挡,自己骑马拖着浑身鲜血,似是早已丧气的江天和被缠在一起的月儿朝回跑去。两人瞬间被淹没在滚滚铁骑中。 李成一路奔去,心中急念大将军,挥长矛之下,顷刻已经挑破数人喉咙。只是远望去,野蛮子骑兵已经奔出数十里,四下散开,尘土飞扬下哪里见得了大将军的身影。他直欲追上去,一路上只见得血迹斑斑,再也不忍追上去,已入了大金疆土,若是孤军深入,也不知道还要赔上多少性命。李成纵使有心却也无力,泪水盈眶,心疼欲裂,握枪的大手不停颤抖着,史云逸追上来,面无表情,沉声道:“李将军回去吧。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李成疯了一般,揪起史云逸吼道:“没事?你被野蛮子抓去会不会有事儿!别他妈在这儿给老子说风凉话。”言罢,甩开史云逸,挑起长枪欲要再度追去。忽的前面野蛮子消失的地平线上隆声阵阵,刘福多手举大刀,身后正是源源不断涌来的大金重骑兵,原来伏兵藏在这里,望去怕有两万之众,刚才自己追过去只怕吃了大亏,可现在自己迎面厮杀又会有多大胜算呢?李成无奈,嘶吼道:“撤——” 看着逃逸的李成大军,刘福多停了下来,哈哈大笑道:“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吃货,不敢硬碰硬!” 尚方宇骑马缓缓走来,冷瞧了他一眼,便举起长刀削下了刘福多的马首,鲜血狂涌而出。刘福多一个不慎,栽倒在血泊里。尚方宇怒斥道:“今日念你有功,饶你一命,他日若再敢让我骑尚未训练的战马,老子一刀砍了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瞒得了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在大吴的铁骑下吗?好取而代之。刘福多,你果真不愧是大金后起之秀呵,好大的胆子啊!” 刘福多倒在血泊里,刚要反驳,一听老将军的话,吓得跪在地上哭诉道:“大将军,你可错怪我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干的。” 尚方宇长叹一声道:“今日我便信你的话,你不必对我心存恨意,待日后赶会金都,我定向神皇陛下举荐你,我亦会引咎辞职。”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刘副将自今晚起,我要亲自审问月儿,谁也不可打扰。” 刘福多心头一震:“不知将军要审问到何时?” “什么时候月儿招了,什么时候就结束。江天已死,只怕得不到多少消息,老夫不太明白,你为何劈下那一刀,人已到手,你便要赶尽杀绝?”尚方宇语气严厉,杀气凌然,眼里寒光直射得刘福多连连后退。他冷哼一声,径直朝前走去。 刘福多看着尚方宇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身旁一士兵偷偷低声道:“将军怎么办。” “这老家伙还有用,杀不得,不过传我令,今夜按原计划行事,发动兵变绑了尚方宇,那个女人爱怎么玩怎么玩——人老了就爱误事,他也该歇歇了。” “是,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十章 托孤(一) 江正一滚下峡谷,便拉住长藤,侧身隐藏在了茂密的枯草下,更幸运的是那里有一处大坑,容得下两个人。江正一躲在坑里,听着外面的声音,确定那群人离开,这才探出头,朝峡谷里奔去,还是先找个落脚点不被发现才是。江正一在峡子口寻找了半天,不见一处山洞,却也不敢前往北沙,万一刚才那人半路埋伏起来,岂不是落入了贼人手里,那时候御儿可怎么办? 江正一身体虚弱了许多,看了看怀里的御儿,却是吓了一跳。御儿脸色铁青,嘴唇紫红,浑身冰凉。他顾不了那么多,找一处枯草地坐下,隐藏在一块大石后面,忙着给御儿运功,两人周身热气腾腾,烟雾缭绕,不多时两人已经汗水淋漓。如此经过数周天,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最后江正一气尽力竭,昏迷了过去。次日清晨醒来时,江正一仍是浑身脱力,眼眶青黑色,脸色惨白不堪。忍受着浑身的酸痛看了身边江晨御一眼,发现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忙起身自己运气功来疗伤。如此直至身体恢复了些气力,已经到了午时,这才起身朝北沙走去。 那辆马车已经破废,马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江正一喘着粗气顺着峡子口往北沙走。 月儿怕是早被野蛮子抓了去吧,江正一有些担心,走到北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北沙城外一片萧条,血腥味很浓,江正一心里骇然却更是纳闷,战事不是已经结束十多天了吗,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儿? 江正一走在城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刚走到离城门口不远处,一个双目赤红的汉子骑马拎着长剑,朝这边走过来,剑锋滴血,森然醒目。那人举剑指着江正一道:“你是什么人?” 江正一身体虚弱的厉害,无力与他拼打,规规矩矩答道:“在下自吴都而来,有要事禀报江大将军。” “又是找大将军,绝对没安好心,老子宰了你再说。”那人不由分说朝江正一砍去,江正一慌忙躲开,只道倒霉。那人又是一剑劈了过来,一个白衣男子挑过他长剑吼道:“狗子,够了没有!”白衣男子正是史云逸。 李狗子哭道:“都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来找大将军害的,昨天要不是那个什么狗屁侍卫来找大将军回去,月儿姐姐会去采药?月儿姐姐不会去采药又怎么会让野蛮子得逞?咱们过得好好的为啥子要听吴都的人的使唤,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他们给过我们什么!用不着大将军就把大将军就踢过来,用得着了再派个人来召回去,他娘的,这算哪门子事?大将军就是他们害死的,月儿就是给他们害死的!都怪他们,他们和野蛮子都他娘的是一路货色!” 江正一不可置信,慌忙问道:“天儿……哦,不,你们大将军怎么了?他在哪儿?” “死了,死了,你高兴了吧,哪儿来的老不死的,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李狗子吼道。 死了?怎么会?雪殷死了,天儿也死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江正一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突然头痛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 江正一身心俱疲,瘫坐在地上,身边御儿依然昏迷着,双目紧闭,嘴唇紧密,脸色泛白。江正一看着御儿,不禁老泪纵横,粗糙的大手颤抖着轻轻拂过御儿光滑的脸颊。 江家转眼之间就剩下我们爷孙三个人了么?曾经不可一世的江天,曾经叱咤风云的江天怎么会死呢?这世界上有谁杀得了他,云游江湖十余年都白混了吗?怎么连一点防备之心就没有!江正一不敢相信这一切,难道老天连给自己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吗? “天儿怎么死的?”江正一把江晨御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问道,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史云逸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一般,心中更是警惕。 “大将军怎么会死。老先生你问的也未免太多了些!”史云逸寒着声问道。 江正一苦涩的笑了:“你知道天儿是谁,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你又何必骗我呢。” 是呵,北沙名字里叫天的只有大将军了,自己只是无意识的猜测而已,既然敢问大将军叫天儿……史云逸心头一亮,再看老人一胡子白花花的耀眼,失声道:“你就是白胡子老头?” 江正一抱起御儿,悲声道:“你们大将军到底怎么死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了。 史云逸纵然知道这人可能是江老爷子却也不得不警惕,毕竟最近北沙发生的事情太多,谁知道是不是野蛮子的奸细。 史云逸手里握紧弯刀,忖度一番道:“大将军被野蛮子用月儿神医挟持,让大将军上当,被野蛮子抓了去。” “月儿?果然,是老朽大意了啊。”江正一顿足长叹:“我应该想到的。” “只是想不到大将军不惑之年竟遭此劫……”史云逸说着双目含泪。 江正一叹着气道:“这位小哥,你莫要再试探我了,天儿年纪哪里不惑之年,只怕还差着几年,老朽有必要骗你吗?” 史云逸的把戏被揭穿,有些尴尬,却也确信了江老爷子的身份。江正一不理他,抱着御儿朝城门走去。 史云逸看着江正一,眼里流露出痛楚。对李狗子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狗子,别闹了,养足精神给大将军报仇。” 史云逸走了几步,却没见李狗子跟上,回头一看,李狗子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史云逸眼角湿润,吸了一下鼻子,拍拍李狗子肩膀说道:“狗子,别难过,我们回去。大将军在天之灵,一定不允许我们哭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忘了大将军怎么教育我们的?” 李狗子一把扑在史云逸怀里,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大将军就不会以身犯险,中了野蛮子的奸计,都是因为我,要不是……” “够了!”史云逸大声吼道。使劲晃着李狗子肩膀正色道:“现在自责有用吗?这关你什么事儿,除了会自己揽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有什么出息。李狗子,你要振作,你知不知,大将军告诉过你,你要让弓弩发扬光大,要让野蛮子铁骑见到你闻风丧胆。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 “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大将军要不是为了我去救月儿,就不会这样了。大将军不能死的!云逸,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不敢去见江老爷子。” 史云逸紧紧抱着李狗子,拍着他后背道:“狗子,怕什么,怕了你就不需要面对了吗?你还是一样要面对,如果你真的不对,就向江老爷子说个明白。况且并没有你的错,你何必自责。狗子,想想以后,北沙还需要我们,我们不能让大将军失望的,北沙不能丢的!” 史云逸搂着李狗子朝北沙走去,史云逸回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荒漠,心中坚定道:“刘福多,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我定要拿着你的人头祭祀大将军的亡灵。” 城内,江正一抱着江晨御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眼神恍惚的看着来往的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将军府,这里十多年前他曾经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大家意气风发,天儿雄才伟略,愈战愈勇,百战不殆,风头一时无二,只是顷刻之间凉西城一案,如日中天的江天落入了深渊,自己与他也就此决裂。十多年,物是人非,想不到今日故地重游,竟是闻着天儿的死讯。 将军府门口萧条不堪,早已不复当年络绎不绝的热闹场景,刺眼的白布已经挂了上去,江正一原本报的一点幻想顷刻间被打碎。 不多时,史林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截断了的手臂,被白布包裹只剩下手掌。江正一心头剧震,心中胆怯竟躲了起来,看着一行人缓缓走远,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只是身子摇摇晃晃,一阵风似乎就能吹到。 出了北沙城,沿着山路往东行去,直至山顶,四周荒芜一片,大雪痕迹未消,残留着最后的苍白。山顶被修理的平秃秃的,江正一走上前去,仰望上去,不禁动容,一个石刻雕塑矗立在山巅,浓眉大眼,英俊挺拔,一股威严之气散发开来,让人瞻仰,远望那人与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而是江天,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潸然泪下,缓缓走下山坡。 这里山丘众多,而这里却是最好的一处,不是最高,却能看到整个北沙全貌,对于作战布局甚为有力。江天一死,那么就让他的亡灵守护着北沙吧。史林缓缓洒下一杯清酒,酒香四溢,缓缓飘远,至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坚强如他已经不知如何落泪,多少年的军旅征战,能在刀光剑影中摆脱死神的双手,能够忍受着刀剑刺入胸膛的痛苦而面带微笑,而这一刻不知为何眼眶渐渐湿润,史林抬起袖子抹了把泪,灌了一口酒,便把整坛子浇在了微微突起的坟墓上,坟墓上没有刻碑,光秃秃一片。史林看着这一抔黄土,良久长长吁了口气:“江老弟,一路走好。” 他低下头拍了拍史剑弱小的肩头道:“剑儿,你要记住,我们欠大将军一条命。”史剑双目通红,只是幼小的他或许还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他这是对的,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剑儿记住了。” “要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忘记了,要告诉我们子子孙孙,我们北沙欠大将军一条命。”史林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这里每个人听。 史林走远,三尺白布随风扬起,在光秃秃的山顶显得异常突兀、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十一章 托孤(二) 史林刚到门口,正见史云逸在门口走来走去,看样子很是焦急,便出声问道:“云逸,什么事?” 史云逸一见到史林,松了口气道:“将军,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自称江正一……”史云逸话音未落,史林便如一阵风飞进了府邸。大厅内一个白胡子老头失神的望着,谁也不知道望向哪里。史林迈步而入,看着江正一抬起头,跪地痛声道:“江大侠,对不起。” 江正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史林,缓缓道:“我都知道了。起来吧,天儿……命该如此。” 史林仍在自责:“若不是月儿坏了事,大将军绝对无事。大将军若听我一眼,不管月儿,也绝不会有事的。” “若他不去救,还是你们认识的大将军么?”江正一说道:“那也不是我的儿子。” “逝者已去,一切由后人评说去吧。”江正一淡淡道,听的史林难以接受,大将军刚刚牺牲,你就如此一句话揭过,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的么?你就毫无感觉吗? “后人?后人谁去说?能评说的只能是帝王,可远在吴都的吴天霸他配吗?”史林冷笑道。 江正一明显一怔,看了史林一眼道:“公道自在人心,不必多说。史林,以后这些话还是少说,让有心的人听到了终归不好。” “你一走十多年,想不到再次出现仍是这样胆小怕事儿,是不是吴天霸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江正一叹口气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今日来,我不是与你争辩的,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天儿不在了,也只有靠你了。”他转身走进了厢房,史林紧跟上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脸色蜡黄,消瘦露骨,嘴唇发紫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一般。史林眉毛紧锁,问道:“这是谁,病的这么重,我可治不了。” “哎,也罢,江家命该如此,既然御儿无人能治,我也只能四处寻医了。” “他是谁?”史林一听江正一的话,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忙问道。 “江晨御,你们大将军的儿子,江家大少爷。” “——我试试……你放心,不过是所授内力过于猛烈,冲破了御儿的极限,反倒无法吸收,我绝对能治好。”史林激动地抱起江晨御,再也不理江正一往屋外跑去。 江正一叫住他道:“此事一定要保密,切不可外漏,别人问及只能说是你捡的孤儿。” 史林想清楚其中利害,点头应是,却忽的停下脚步,狐疑的问道:“江少爷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他一探江晨御身体,怒声道:“孟云山干的!” 江正一一听,为之动容,叹道:“江家被贼人杀光了,云山身受重伤,又无颜活在世上,传功给御儿之后经脉尽断……” “什么?”史林失声吼道:“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 “贼人有备而来,他大意之下中了五毒掌……”江正一接着就把江家那晚遭遇的事儿说了一遍,眼里流露着浓重的悲哀。史林恍若失魂一般,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只不过江天为稳定军心,故意把这事儿当成了野蛮子的诡计。他只觉得手足冰凉,再也握不紧,只好坐在地上把江晨御搂在怀里。 “该死的五毒掌,谁干的!”史林咬牙切齿的说道,江大将军身死沙场,江家也被灭门。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忽然之间想到了半年前金熊炎离奇被杀,史古苍被害,他隐隐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程辽康!当年凉西城逃出来的一户大富家的公子。全国已经通缉此人,只是北沙被大雪封山,尚且不知。不过还没有听说抓到此人。” “不可能的,一个小小商人之子,哪有这么大能耐,绝对有问题。” “再有问题,也要找到此人。”江正一看了江晨御一眼说道:“御儿病又发作了,你还是早点给他治疗吧。” 史林一慌,抱着江晨御朝练功房走去,回头对江正一说道:“你先等会儿,晚间方才能出来。” 江正一点了点头,看着史林走远,他长叹一声,走进房内,举笔写下一封信,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转身朝门外走去,却被一个不及半身的小女孩拦住,小女孩娇声道:“爷爷让你呆着,你不准走。”正是史依晨。 江正一听她叫爷爷就知道此人是谁,想要去摸小女孩的头,却被小女孩灵巧的躲开,江正一尴尬的收回手,柔声道:“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史依晨揪着他衣角,却拦不住,急得大呼爷爷,可是史林刚刚进入状态,分心不得,亦听不见她的喊话,史依晨急得直跺脚,最后嘤嘤哭了起来。江正一不忍,回头说道:“小依是吧,告诉你爷爷,我有事儿先走了,让他照顾好御儿。” 史依晨听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御儿是谁,却谨记了下来,默念几遍熟记于心,见他走远,仍旧唤道:“你不准走的,我喊人了……” 吴都正是风云变化之际,回不得,云山的尸体只能拜托史林了。尚方宇既然说大将军只被砍下了一个手臂,尸体却被野蛮子拖了回去,那自己也要找到天儿的尸体。再说程辽康既然不在大吴,想必也是跑到了大金,江家的仇不能让御儿来报,只能由我这个老头子了。江正一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大踏步迈出城门,朝连云山脉走去,荒凉的风景与他融入一色,渐渐消失不见…… 御儿,希望你早日醒来,可是……对不起,爷爷没脸见你,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深夜,史林看过江正一留下的信,冷哼一声,便把揉成一团仍在了地上,忽觉得不妥,又拿起来看了一遍,走出房门,对站在门口的李虎说道:“我要去吴都办点事儿,这几日北沙不太平,所有士兵统归你管理,你可要顾好儿郎们,不可有任何差池。” 李虎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挺胸正色道:“末将遵命。” “你退下吧。”史林道,李虎依言退下。 史林这才走进隔壁一间房内,屋内清香扑鼻,灯火昏黄,温馨无比,小小的梳妆台,五彩的流苏,整齐的一摞书籍散发着一股书香气,一本图书半卷翻开在书桌上,整间屋子里简约淡雅。 史林看向床头,史依晨蜷在被窝里,怯怯地唤道:“爷爷——” 史林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掩好她的被角,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史依晨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忙摇了摇头,说道:“小依没有,小依一会儿就睡着了。爷爷,天冷,你也回去睡吧。” 史林呵呵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叹声道:“小依真是爷爷的乖孙女儿。”史林坐在床头看着小依,仿佛看着最后一眼一般,眼里流露出留恋。 “爷爷,有事吗?”史依晨乖巧的问道。 “呵呵,爷爷有什么事就是瞒不过小依。”史林笑着,之后正色看着小依说道:“小依,大将军厉害不厉害?” “……厉害!”史依晨撅着嘴说道,忽的扑到史林怀里大声哭道:“爷爷,小依好怕,小依好怕!”史依晨每每脑袋里浮现出大将军被刘福多大刀砍下手臂的那一幕,都浑身发冷恐惧的厉害,她不敢相信大将军竟然被砍下了胳膊,惨死在野蛮子刀下。 史林心中后悔不已,当初只来得及捂住了史剑的眼睛,却忘了孙女。这一幕恐怕会影响她一辈子,可是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呢?大将军不败的神话早已深入北沙百姓心中,在民间广为流传,恍然大将军被野蛮子杀害,信仰轰然倒塌,谁也承受不了,不仅百姓人心惶惶,连些许士兵心里都产生一些恐惧和不安。 史林心里愧疚,拍着她的肩膀,待她平静下来才道:“小依不哭,小依乖。” 史依晨摇摇头,擦干眼泪朝史林一笑道:“爷爷,小依好多了,你说吧。”史林忽然之间有些不忍心把想法说出来,最后顿足道:“也罢也罢。”看向史依晨道:“小依,你可愿意去照顾江少爷?” 史依晨一顿道:“是白天那个大哥哥么?”史林点头道:“就是他,少爷病了,很严重的,照顾不了自己,你愿意照顾他吗?” 小依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爷爷,坚定地说道:“大将军对我们有恩,小依愿意照顾他。” 史林突然眼眶湿润,有些不舍,却还是说道:“可能多年都无法回到北沙,你可见不到你这么多伙伴啊。” 史依晨哭了,抽噎着,万般不舍却咬着嘴唇说道:“爷爷,我去。” “睡吧。”史林再一次掩好史依晨被子,朝外走去,身后小依埋在被子里失声哭泣起来。 人生总要面临一些分离,当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伺候少爷的丫鬟时,要学的东西很多。第二日,史依晨眼眶红肿的起来,学着洗衣做饭,跟着下人学做着一切,她做的不好,却在认真努力地做着。史林终于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纸——昨日江正一留下来的,心里歉意道:“江大侠,我怕不能完成你的愿望了,江少爷一辈子注定无法只做一个普通人,我史林也决不允许他做一个普通人!父仇还需子来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十二章 话别(一) 吴都,皇宫内。 赵青山衣衫破烂不堪,灰头土脸,满眼血丝,目光失神涣散,跑进大殿,跪在了吴天霸面前,丝毫不顾及周围的大臣,失声痛哭:“皇上,江大将军……阵亡了。” 大堂内登时一片寂静,旋即轰然炸开,众多官员交头接耳,嗡嗡声不绝于耳。 吴天霸豁然起身,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皇上,卑职没有胡说,大将军……大将军确实被野蛮子杀了。我亲眼看……看见了。”赵青山从未如此失态过,他似乎支支吾吾的像要表示些什么,却无法表达出来,连日的奔波早已让他虚脱,自打看到大将军卷入大金铁骑中,李成无果而归,他便慌神之下,一路奔了回来。 吴天霸喉咙一甜,一股鲜血就要喷出来,他强压着火气,说道:“带赵侍卫下去,退朝,明日早朝再议。” 吴天霸走出大殿,立马问向赵青山:“此话可当真,你可不要胡说,否则朕砍了你!” 赵青山恢复了一丝神采,喃喃的摇着头:“皇上,卑职没有胡说,大将军……大将军确实被野蛮子抓走了,先是被砍下了胳膊,接着脖子上横了一刀……”赵青山回忆着当时的画面,闭上了眼再也说不下去,脑海里都是血红色。 吴天霸胸口闷得慌,鲜血直往上涌,噗的一声吐在洁白的大理石上,身子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大吴历二一零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江天北沙战死……大吴历中兴朝史料第一卷如是记载。 大吴历二一零年十二月初一,王子渊进都面见圣上,见到皇上脸色病态般白的毫无血色,心里纳闷,联想到江家灭门江天战死,也就释然,同时心里不忿,大吴又非只有一个江天,他自诩绝不比江天差劲儿。 “启禀圣上,卑职经过半个月的调查,略有斩获,抓住嫌疑人六十余人,还请皇上明察。” “子渊不必拘礼,这多日来辛苦你了。”皇上看着王子渊欣慰一笑道:“是应该给你个职位了。”皇上想了想道:“不如你去西南,做个西南江安府总兵如何?” 王子渊听完,失望至极,西南都是一群不开化的愚民,做个江安府总兵不过就是整日里都是与那帮蛮夷打交道,处理些杂务而已,况且西南大军与自家军八竿子打不着,又如何听令于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反被约束,岂不被闷死?还不如做自己的王家少主来的爽快,至少还有楚宁这样美丽的女子可以相伴,整日里只羡鸳鸯不羡仙,人生岂不快哉! “这……卑职尚且年幼,恐担当不起重任,令皇上失望。” “哎,哪里话,江天二十余岁参军,不过几年也是一方大将,你为何不可?” 你是让我做江天的替代品?王子渊心里难免不舒服,嘟囔道:“卑职能力真的有限,难以胜任,还请圣上另择圣贤。” 皇上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可,谁生下来就会带兵打仗,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会!” 龙颜大怒,王子渊背后痒热难耐,已被汗水浸湿,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 “你退下吧,年关一过,你就赶往江安,那些已经抓到的嫌疑犯尽数打入天牢,择日再审!”皇上摆摆手道。 王子渊满腹牢骚,却不敢发,恭敬地退下。吴天霸喃喃道:“如此以来,就算王岳海造反也会有所顾忌吧。” 赶往南渡镇的路上,小武看到少主脾气很大,也不敢说话,三日路回到南渡镇,王子渊走进将军府,就对着王岳海大发脾气,把皇上的任命说了一遍,只觉得心里憋屈。自己抓了那么多人,理应有功的,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去做个西南江安府总兵!他越想越不明白,只觉得皇上是脑袋进水了。 王岳海待儿子发完脾气才嘿嘿一笑说道:“子渊,皇上让你去你便去,在那边打下一片天地,这南方不都是我王家的天下?” 王子渊一脸愤怒:“说得轻巧,那些愚民可是什么都不明白,长的粗鲁不堪,又不懂礼数,鬼才能呆的下去。” “你又何必担心,你赵伯伯可是西南总军长,一切都会便宜行事的,这来去自如还和在自己家一样的,只是多了些脚程而已。” 王子渊还是不满:“可是我是江安总兵,赵乾坤岂是吃亏的人?夺了他的大军还不扒了我的皮。” “皇上既然给了你一道圣旨,你何惧之有?他若敢不从,那便是欺君,除非他脑袋想搬家,否则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哼,爹,你说的可真是轻巧,若是赵乾坤架空我了,要我有何用?” “这就要靠你的本事了,既然在南渡镇你能征服那么多士兵为你卖命,在西南有何不可?子渊,成龙成虫,就看这一次了。”王岳海拍拍王子渊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虽然是皇上有意为之,也未尝不是一个成就你大事的好机会。” 王子渊眼睛一亮,说道:“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点醒。孩儿自会尽力而为。” 王岳海欣慰的点了点头,只是转过脸眼里却不见笑意,寒光闪烁,意味难明。王子渊朝外走去,王岳海忽的叫住他道:“子渊,你和贝员外的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择日成婚再过去那边,也好有个照应。” 王子渊脸一拉道:“孩儿还小,不愿提及婚事。况且孩儿不喜欢她。” “婚姻大事岂容你们儿戏视之!”王岳海瞧着儿子仍是一脸不满,叹口气道:“你可以带楚宁过去,你们两个人幼时自有婚约,成婚是早晚的事儿,只是你可知道你在她身上吃了一次亏,女人有时候如手足,有时候却只如衣服,有时候也就只是一块遮羞布或者当个幌子而已,你何必在乎呢?感情这事儿须有三分警惕七分精明,投入太多难免要吃大亏的!” 王子渊一听父亲允许带程楚宁过去,心下欢喜,也就释然了。听着父亲大论女人,心里不以为然,只当耳旁风吹过。 王子渊走出家门直往程府走去,许多天没有看到妙妙,心里想念的紧。他走了一段路,心里突然怯了起来,回去拉着小武一同往程府走去。 王子渊觉得最近小武有些不对劲儿,每天神情恍惚,不言不语,办事儿总是忘这忘那,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身子也消瘦了不少。 小武一听少主带自己出去,乐呵呵的跑了出来,带着一顶黑色小帽,身着灰布大厚袄,双手蜷在袖子里,模样滑稽不堪。王子渊笑道:“小武你这是怎么了,还怕冷了不成?” 小武呵呵一笑道:“昨夜不小心感冒了。”言罢,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泛红的鼻子。 王子渊心情大好,笑着朝前走去。来到程府,妙妙依然美丽无瑕,光滑粉嫩的脸颊略显消瘦,眉宇间愁思更浓,更加的惹人怜爱。她独坐在院子里石凳上,拂柳之姿显得孤独却独有一份美感,让人不忍打破这份美丽。 王子渊走上前,关切的问道:“楚宁,天冷,你还是回屋里去吧,着凉了可怎么办。”妙妙却是出奇的听话,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身后小武身上,欲言又止,最后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王子渊心中更喜,哪里注意到这些,跟着妙妙往屋子里走去。 “楚宁,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我在吴都带了些特产回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妙妙身子一顿,接着往前走,王子渊看着却是更加高兴:“今日想你想得紧,来得匆忙没有带过来,明日我就亲自给你送来,不知道你喜欢吴都那些特产?” 其实王子渊倒没有带回来什么特产,只是一时兴起便说了出来,却没想到妙妙竟会感兴趣。要是妙妙喜欢,今日着人跑去吴都,过不了几日就会赶回来,说是明天只不过表明一种姿态,他猜得到妙妙是不会吃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的,不得不说,王子渊很有一套,妙妙依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朝屋子里走去。 “哦,如果不喜欢就算了,我看你这几日消瘦了不少,不如给你炖乌鸡汤补一补身子如何?那可是前几日刚刚捉到的野生乌鸡,味道很好,我一直舍不得喝,这才带回来留给你的。” 妙妙转身冷眼看他,问道:“不知少主这几日事情调查的如何?难道只是去打猎买些土特产?” 王子渊还未说话,这时候他也好不说话,小武及时的站了出来,不满的说道:“程小姐,这你可误会少主了,少主知道你念及旧主,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为你寻找凶手,既要找到杀害江夫人的真凶还要为你哥哥洗清冤屈。这几日累的厉害。可是一回来,家都不回就来看你了,你怎么能怀疑少主呢!” 王子渊气急败坏地训斥道:“小武,你说这些干什么!” 小武往后一缩,嘟囔道:“我说的实话。”王子渊不理他,笑着对妙妙说道:“别听他胡说,这几日我吃得香睡得好,哪有那样的。” 妙妙只觉得可笑之极,点点头道:“我知道小武在胡说,我相信你。” “——”王子渊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却没有什么恼怒,依旧笑呵呵的嘘寒问暖,似乎在他看来,只要他诚意足够,妙妙手到擒来。 进了屋子,王子渊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勤快得很,妙妙觉得有这么一个免费的劳力也是不错的,只是手脚太笨了。 王子渊继续说着这几日的幸福生活和对妙妙的思念,妙妙的心思却丝毫不在他的身上,要么品茶,要么冥想,再者看几眼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小武,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十三章 话别(二) 天微微擦黑,王子渊就起身告退,小武跟着离开,却对妙妙使了个眼色。妙妙不知为何激动起来,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少主,我送你。” 王子渊喜上眉梢,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道:“天黑了,外面路不好走,楚宁,你还是别出去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妙妙强压着心头对他的耻笑,笑着说道:“不碍事儿的,少主请——”王子渊依言走了出去,一路无话至路口,妙妙这才说道:“少主,天黑了,妙妙不便过去,你……一路小心。” 王子渊摆摆手温柔的笑道:“楚宁这是哪里话,当初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肯与我冰释前嫌,让我惭愧不已。” “妙妙告辞了。”言罢,妙妙转身没入黑夜里。 小武说道:“少主,天这么黑了,程小姐一个人走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王子渊一想也是,怎么就一时贪心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就忘了这一茬,说道:“我送她回去便是。” 小武为难道:“少主,程小姐刚刚送你回来,你再送回去,这算哪门子是,你这是关心则乱。” 王子渊一想也觉得不妥,有些着急。小武道:“要不,少主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偷偷回去跟踪她回去。” “也好,我们一起去。”王子渊道。 小武忙说道:“少主,你是干大事儿的人,这种偷鸡摸狗,飞檐走壁的小把戏你不在行,你要是弄出了声响,岂不是弄巧成拙?到时候不仅你难堪,恐怕连程小姐也觉的尴尬。” “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大声喊叫便是。” 小武应声追去,心里直嘟囔:恋爱中的男人智商真是低。 小武几步急点脚下,掠空而起,不多时已到了妙妙跟前,妙妙早已站着等他了,急忙上前问道:“小武,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也已经不重要了,我来这儿只是告诉你一个消息,或许不久整个大吴都会知道的消息。我只是前来让你分享你下喜悦而已,就像上次一样,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小武干干地嘿嘿笑道。 “什么?”妙妙倒退两步。 “江天死了,被野蛮子杀死的。”小武的笑更加诡异:“这事儿在吴都早已经传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穷乡僻壤不知道了。” 妙妙浑身剧震,呆若木鸡。 小武继续道:“连江天都能死,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不能死呢?鸟择良木,人择明主。我相信这一切和你没关系,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一走什么事情都发生了?程小姐,你好自为之。”言罢,小武便飞了回去,只留下妙妙呆在原地。 什么事情最爽?最爽的事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别人不高兴我就高兴,小武掠过屋顶疯狂的想道,那一刻有谁知道他的心境?他难受,他难受的想要发泄,却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不出几日,江天战死的消息传遍了大吴,上下一片人心惶惶,好在北沙一切安好,吴天霸松了口气。 吴天霸神色忧郁,脸庞消瘦,显出病态的白色,嘴唇干涩,但从双眼射出犀利的目光让人不敢轻视。立于御花园中,望着满园翠绿,孤独挺拔的身影自有一股傲气,凌然散漫开来。 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回头望去,看到跑过来的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小女孩穿得很厚,碎布花袄,脸颊通红,只是眼眶也是通红,像是刚刚哭过。她跑到吴天霸面前就一头栽进他怀里,又弹了出来,哭道:“父皇,你骗我,大将军死了么?他们都这么说的。” 吴天霸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姐姐告诉我,御哥哥去找大将军了,可是大将军死了,御哥哥呢?你告诉我啊,御哥哥哪里去了。”凝玉公主使劲的把吴天霸朝后退去,双手捶打在他身上:“你们都骗我,御哥哥没有走,他被坏人害死了,他被坏人害死了。呜呜……”凝玉公主最后似乎累了,独自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胡闹,这些你都是听谁胡说的?”吴天霸怒斥道,无形中散发出威严之气,直摄人心。凝玉公主吓得退了一步,瞅着父皇,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骗我!” 吴天霸怒不可遏,便要一巴掌打在玉儿身上,静玉公主却急忙赶来,拉过了玉儿,求道:“玉儿还小不懂事,父皇息怒。” “我什么都知道,你们都骗我。御哥哥不见了,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凝玉公主挣脱姐姐,朝后退去,倔强的说道:“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不管我,我自己去找御哥哥。”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吴天霸气的顿足长叹,静玉公主急忙安慰道:“父皇不必担心,玉儿跑不出宫的。” “谁告诉她这一切的?”吴天霸沉声道。 静玉公主无奈道:“昨日赵侍卫刚刚回来,玉儿说想赵青山了,就去看他,结果赵青山胡言乱语在梦里就说了出来。之后,玉儿就偷偷跑出了宫去江府,被路人告知了。” “养那些侍卫都是干嘛的,一个小女孩跑出去都管不住!” “是……是玉儿给那些人下了迷药。” 吴天霸一惊,抬头看到静玉不自然的脸色,责怪道:“以后不要再在宫里头对下人使一些有份的惩罚,让玉儿学会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成何体统。” 静玉公主脸色一窘,点头应是。 “静儿,我想了一天一夜,江家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只有麻烦你多费些心思找到程辽康,现在除了这一条路,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另外……仔细寻找江晨御和江夫人,找到及时向我禀报,不必惊扰。我另外还会安排一路人各地寻找,必要时你们可相互接应。”吴天霸语气显得苍白,他觉得亏欠这个养女的实在太多了。 “是,父皇,孩儿今日就起程。”静玉公主毫无犹豫说道,转身就要走出去。 吴天霸有些不忍,叫住她,待静玉回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口气道:“静儿,一路小心。”静玉公主回头微微一笑:“我会的,父皇,你也保重身体,” 静玉公主刚出城门,却见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跪地拜道:“长公主殿下,卑职该死。”说着猛朝地上磕头。 静玉公主眉头一皱,极为不满,属下来禀报事情,不是应该先说事情,接着解决事情的吗,怎么每个人来汇报事情总是先要扯上自己说自己该死,非得让自己说句罪不容诛,这才把事情说个清楚。你要觉得自己该死还回来干什么,直接抹脖子自尽得了,又何必跑回来呢。她轻声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本宫还有事,耽误了大事,你担当的了吗?” 那侍卫这才慌忙说道:“卑职派人监视卫六霖,只是今日卫六霖竟然莫名失踪了。” 静玉公主眉头紧锁,斥道:“你说什么?卫六霖失踪了?” 那侍卫点头,嘴上却诚惶诚恐道:“卑职该死。” 静玉公主仰天长叹:“你确实该死。滚!”言罢,她驾马离开,这次出行,事儿还真不少—— 长亭外,古道边,吴都城外,胡强青布灰袄,背着行囊在萧瑟的寒风中走着,身后跟着刘刀子。两人一路无语,只是默默地走着,任由寒风吹起长发掀起衣袖。如此行了半个时辰,胡强看了看天色,回头对刘刀子笑道:“大哥,别送了,就到这儿吧。” 刘刀子也不矫情,从怀里拿出一大把金叶子塞到胡强手里,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胡强推了过来,只听胡强惊讶道:“大哥,你何时有这么多金叶子?莫不是又是借来的?我虽是出远门,却也用不了这么多的。” 刘刀子略一尴尬,笑道:“小强,我除了赌场,还会做些额外的生意,这些只不过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就收下吧。” 胡强仍旧推脱:“大哥,你就别再骗我了,你哪会有什么营生,多半是借的钱,我可不能拿。” 刘刀子无奈收回金叶子,叹道:“那好吧,小强,你一路小心。只是大哥有一事不明,在吴都呆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出去转转呢?” 胡强苦涩的摇摇头:“大哥,我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而已,说不了多长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那你要去哪里,没有一个目的吗?” “或许北疆,或许大金,或许西南,或许其他的地方吧。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胡强眼窝深陷,疲惫不堪,几日来过的着实不好。 刘刀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如此也好,瞧你这模样,大哥心里也不是滋味,希望下次大哥见到你,你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强。” 胡强抱拳笑道:“那小弟就借大哥吉言了。” “一路保重。”刘刀子抱拳还礼。 “告辞。”胡强说道,回头再看一眼这座美奂绝伦的都城,两百年风雨的冲刷洗不去她的惊艳,清晨都城上铺上一片橘黄,神秘古老而充满诗意。 这里,自己还有机会回来吗?胡强眼神迷茫。他缓缓闭上眼,甩掉滴落的两滴眼泪,转身大踏步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将臣御》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卷终 吴都城郊是一片密林,却没有被冠以名字,与清江河边的那片密林连成一片,形成了大吴都城东南一道天然的屏障,不过密林这侧却又一座小城,据说是当年大吴先帝吴思汗为攻下汉城(如今的吴都)临时驻军的防御工事,后来为纪念先帝丰功伟绩,小城渐渐发展了起来,就成了如今的林城,之所以叫做林城却是因为紧挨着这片林子,离林城约有半天脚程的地方还有一座小镇,叫清河镇,却是因为清江河横穿而过。 胡强行了半天,晌午时分,天气陡然炽热起来,正好路过林城,胡强见一个小酒馆就走了进去,却没有了座位,向小二问道:“这里还有没有桌子?” 小二面露难色,看了一圈笑道:“客官,这里桌子坐满了,楼上也满了,不如客官将就坐在那个位置如何,那里只有一个老头。” 胡强也不难为他,说道:“也好,快些准备酒菜便是,来两碗酒,一碟子下酒菜就是了。”小二好嘞一声,走了回去。胡强径直走往那桌前,面朝窗口坐下,对那人微微一笑。 那人极为警惕,只是微微一点头便扭过头看窗外风景,只是手却紧握着桌子上的包裹,胡强看了一下形状,猜出了个大概应该是把大刀。 莫不是个江湖人?看着那人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胡强心中不由警惕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又何必在意对方呢。一笑便放下了警惕。 一会儿胡强的酒水上来了,看着那人的饭菜似乎还没有上来,胡强笑道:“大侠,喝一碗?” 那人这才仔细看了胡强一眼,又看了酒水一眼,一笑举起一碗酒灌下了肚子,说道:“这酒跟水一样不烈,喝不出味道。” 胡强眉毛一挑问道:“大侠是北疆人?”那人一顿道:“算是吧。” “呵呵,北疆历来好汉多,喝酒自然喜欢烈酒。”胡强转身对小二吼道:“小二,再来一坛子烈酒。”转过头对那人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请客,大侠尽管喝。” 那人咧嘴一笑,也不客气,端起酒坛子灌了起来,坛子空了,他眯着眼,好久回味道:“这样喝才有味道。” 胡强吃的一笑道:“大侠,不如再来一碗?” “不必了,喝口过把嘴瘾就可以了,喝多伤身还误事儿。”那人摆手道。 胡强听着这话身子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人却眼尖,看出胡强的不自然,问道:“小哥,我说的可是不对?” “那倒不是,只是大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那人眼神陡然犀利。 胡强浑然不觉,说道:“不说也罢,说来扫兴。来,大侠,吃菜。” 酒过三巡,酒足饭饱,胡强掏了钱便走了出去,那老汉跟着走了出来,胡强奇怪道:“大侠,你怎么的不吃酒菜就出来了?” 那人哈哈大笑:“我一文钱也没有怎么订酒菜?倒是要感谢小哥请了我一顿。”那人笑得甚是奸诈。 胡强笑道:“大侠果然是豪爽之人。” 那人笑道:“为了感激你请了我一顿,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算是扯平了。来日有缘再见。” 胡强忙说道:“哎,大侠留步,我倒有一个要求。” “问了可别后悔。以后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胡强走上前,拉他一把,轻声道:“大侠,借一步说话。”行至一处隐蔽处,胡强笑道:“我的要求便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人哈哈大笑:“好狡猾的吴都人。莫非你们吴都人都是如此?” 胡强一惊,看了自己一身穿着和包袱,也就释然了。笑道:“大侠好眼力。我可要提第一个问题了,你是北沙来的?” 那人眼神陡然锐利可怕,胡强呵呵笑道:“大侠还请诚实回答。” “你如何看出来的?”那人警惕的说道。 胡强笑而不答,接着问道:“下面是第二个问题,你和江大将军很熟?” 那人不怒反笑:“那又如何?” “下面是第三个问题,你是为大将军的事情而来的?” “人聪明过了头总是命不长的。” 胡强无所谓一笑:“我总觉的自己命长得很,想死都死不了,或许死了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我要是怕死,直接装糊涂不就行了,又何必说与你听呢?既然敢告诉你,我就不怕死,况且你也不会杀我。” “好吧,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出来的。”那人颓废的问道,只是手却握紧了包裹,长刀只差出鞘。 胡强瞄了他一眼道:“在北疆像你这样喝酒的人不少,但是哪里会想到喝酒多了误事儿,你们都是粗人,喝酒图个痛快,打仗靠的是蛮力。”那人怒火将要爆发,胡强说道:“但是北沙人除外,因为江大将军不允许北沙士兵喝酒,绝对会告诫他们喝酒的坏处,我去过北沙,那里三岁小孩儿都记住了酒喝多了伤身还误事儿,你能随口说出,说明你有可能是北沙人。” 胡强看着他笑道:“我说过我只是猜的,没想到却是真的,因为你刚才那句话让我想起了江大将军,所以才怀疑你是北沙人。” “至于第二个问题,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第三个问题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就一定和大将军很熟,否则不会来吴都调查大将军的事儿,那么第二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第二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就是你和大将军很熟了?那你就一定是北沙的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史林史将军?!”胡强眉毛一挑,笑着问道。 那人正是史林,史林闻言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今日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胡强神色一黯道:“你可不是被我耍了,这种顺口溜的赖皮问法,我可是跟江大少爷学的。” 江晨御?史林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小小年纪难道竟有如此智慧? “你是什么人?” “我叫胡强,只是吴都赌场的二当家,只是和江大少爷比较熟悉而已。”胡强抬起头正色的看着史林道:“史将军,吴都去不得,去了也白去,你要是想要打听什么事儿直接问我吧,我可以告诉你。” “你是想让我饶你一死吗?” “——算是吧,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但是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卖给你一个面子。”胡强始终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史林憋了半天,问道:“你和大将军很熟?” 胡强摇摇头:“不熟,但是我很喜欢江少爷,也敬佩大将军的为人。” “你在吴都可曾调查了大将军的事儿?” “你问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你为何如此信任我。”史林纳闷了。 “因为你相信我。”胡强笑道:“否则,你早就杀了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也不知道江少爷的尸体在哪儿。” “那江管家的尸体在在哪儿?”史林心跳加快。 “被林子里一个叫卫六霖的老头子埋在了清江河的林子里,也算入土为安了。”胡强神色黯淡地说道。 “也好,也好。”史林叹道,一时沉默了下来,良久道:“告辞了。” 只是,胡强忽然激动起来,问道:“史将军,你告诉我,大将军真的被野蛮子害死了么?” 史林沉默了,有时候沉默代表另一种承认。 胡强擦干眼泪,走了,继续漫无目的的旅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往哪里。史林也走了,吴都,他终究没有踏入,孟大侠已入土为安,何必再打扰呢?江少爷也被何破金送去了边城,或许在那里他会过得很好,毕竟那里没有人知道江天的消息,他不必承受杀父之仇,让自己成为一名坚强的战士,不为大吴,只为江家,或许等到他长大的一天,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大吴历二一零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平凡的一年,可是这一年的冬天发生在一家人身上的事情却改变了许多人一生的轨迹,有的人执着于信念,有的人执着于理想,有人成长,有人堕落。历史从这一年的冬天翻开了新的一页。也从这一年开始,掀起了一代年轻帝王一统天下的神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