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第一刀》 正文 第一章:快刀【求收藏求推荐】 寒,严寒。 冬季带给大地的,不仅洁白如处子的纯净,还有刺骨的寒凉,漫天的冰雪,与无尽的死亡。 它将大地上的食物覆盖在冰雪下,它试图用冰雪,斩断大地上的一切生机。 一道身影,正缓慢而孤独的行走在这漫天的雪幕中。纵有飞雪相随,却难以抵消这天地间的寂寞。 那是一道少年的身影,他的身体,挺的笔直,就像是一株傲立于雪地中的松柏。 单薄的衣衫已被融化的冰雪打湿,隐隐还蒸腾着热气。 一柄雪白的刀,悬挂在他的腰间,正随着他缓慢的脚步轻轻摆动,一下又一下。 刀,有节奏的在少年腰间摆动,一如少年踏在雪地中的脚印,永远是同样的间隔,同样的深浅。 少年的脸庞很消瘦,还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他的眼眸,是微眯着的,眯的很狭长,就仿佛被世上最锋利的刀,割出的一条缝隙。 一双漆黑的眼瞳,正透过那狭长的缝隙,冰冷的注视着这个世界。 远处的天,连着飞雪,飞雪也连着远处的天。 少年仿佛永远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雪地中行走,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也包括对他自己。 这是一家边城的客栈,纵然地处边陲,人烟稀少,却总是有人要从这里走向漫天的冰雪中,也难免有人要从漫天的冰雪中走到这里来。 客栈共分两层,楼上是供来往旅客休息的客房,楼下是客栈招待吃喝的大厅。 大厅中除了靠着门口的柜台,只有十几张松木做成的桌子,跟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客栈的老板,人到中年,已经胖的有些发福。 他此刻看着满大厅被风雪阻碍的旅客喝酒吹牛,脸上就不禁乐开了花。他恨不得外面的大雪,永远也不要停,这里的客人,永远也不要走。 外面的大雪纵然可能永远不会停,但是他却没有想过,这里的客人,却没有永远花不完的钱来买账。 门口的布帘子,被猛的挥开,三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要了两壶烧酒,点了两盘酒菜,就旁若无人的吃喝起来。 片刻,三人中一个剑眉入鬓,颧骨突出的中年人,先是解开了腰间的长剑,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又将身后的包袱解了下来,往桌子上一扔,粗声道:“你们还记得这一路走来,我们斩杀了多少蟊贼吗?!” 在他右侧,一个络腮大汉道:“额额不计其数!” 那人又问:“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吗?” 这回在那人左侧一个体格精瘦的男人冷笑着说道:“因为他们盯上了不该盯的东西,挑战了不该挑战的剑。” 那络腮大汉喝了一口酒,豪气道:“莫说是那些小小的蟊贼,就连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名流见了大哥你,都得要夹好自己的尾巴!” 被他称作大哥的中年男人,此时脸上涌起了一抹享受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拥有享受的资格。你可以去享受虚荣,享受财富,享受最温柔的女人,享受最热辣的烈酒。 但是,还有一种人,没有享受的资格。 死人,死人是不能享受任何东西的。 一个身穿杏黄色酋衣的青年男人,抱着臂膀,怀中正揽着一柄细长的剑,从他之前落坐的地方,走到了那三人面前。 青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抹戏噱,微微扬起嘴角开口道:“这不该被盯住的包袱里,是否有着黄金百两?这不该挑战的剑,可是破晓剑林松?” 被称作林松的中年人忽的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长剑,长身而起。 眼睛凶芒毕露的看着那杏黄衣衫的青年,拱手道:“这位小兄弟果然眼力不凡,请问尊姓大名大?” “嗤”那青年嘴中发出一声嗤笑,扬起脸用余光撇着林松冷笑道:“怎么?认出你就是那个上了嫂子,又杀了大哥的破晓剑,就算眼力不凡了?!” 客栈内很安静,在座的江湖客似乎都约好了一般,谁都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林松他们四人。 “哇呀呀呀!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当着众多武林豪杰的面,满嘴喷粪!老子”林松右边那络腮大汉似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青年是来找事的,当即长身而起,手中长剑直欲出鞘。 他动了,那杏黄衣衫的青年也动了。 络腮大汉的手刚搭到剑柄,那青年怀中的长剑已然出鞘。 只见剑花一舞,一道剑影便笔直的刺入了络腮大汉的咽喉。 迟钝,有的时候固然要命,但迟钝却也有迟钝的好处,起码络腮大汉死的时候,还没来的及想,他对这个世间是否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或者难舍难离的人。 林松瞳孔收缩,当他再次望向那青年时,凶狠的目光中,却夹杂了一抹恐惧。 林松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在说话时不要颤抖,但他还是略带颤抖的说道:“邪欲剑!你你你是采花大盗欲满天。” 林松话音方落,在其身子左侧突然暴刺出了一道剑影,只见那体格精瘦的中年,已然一剑刺出,目标赫然便是欲满天的咽喉。 “噗~”一剑刺出,总是有人要倒下。 体格精瘦的中年男人从嗓子中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眼睛不敢置信的移向自己的咽喉。 欲满天手腕一抖,细长的剑,被他抽了回来。 血如泉涌,顺着精瘦男人的咽喉喷出,男人应声倒下 林松看着左右倒下的两个兄弟,面如死灰。他身体颤抖着后退了一步,结果却被身后的板凳拌倒在地上。 林松没有想着再次从地上站起来,因为恐惧已经充斥了他的头脑。 欲满天近些时日来,风头极盛,因为传言他把少林寺俗家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了凡云毙命于邪欲剑下。 了凡云是何等人物,林松自知就算是三个自己也不能战胜了凡云。 他害怕死亡,所以他不敢站起,哪怕当着大厅中众多江湖客的面,跪地求饶。 在死亡面前,他已然忘记了什么是尊严,已然忘记了倒在两边的兄弟,他更忘记了,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细长的剑,还是刺入了林松的咽喉 一个采花大盗,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连杀三人,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伸张所谓的正义。 难道,这就是江湖?如果江湖只是这样,那又何必那么多的年轻儿女赴汤蹈火的投入到这里。 也许,这只是江湖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江湖,或许比这更加腥风血雨,比这更加惨无人道。 但这,只是少年眼中的看法。他,还是走了进来。 他路过柜台,路过一桌桌的江湖客身旁,路过了三具正在流着鲜血的尸体。 欲满天伸出去抓桌上包袱的手,忽然止住,缩了回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融化的冰雪在其单薄的衣服上,结上了薄薄的冰碴。 少年的个头不高也不矮,他的身体看上去,就如那单薄的衣衫同样单薄。 消瘦的脸庞,苍白的面色,眯起的眼眸。 腰间悬着一柄雪白的刀,被客栈内照明的烛火映射的,似乎在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你是什么人?”欲满天问。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标枪一般立在那,眯起的眼眸正盯着桌上的包袱。 “你想干什么?”欲满天又问,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纵横江湖的他,居然隐隐感觉透不过气,一种沉闷的窒息感正向他袭来。 少年还是没有立刻回答欲满天的话,过了片刻,少年才缓缓抬头,眯着眼睛似乎再打量欲满天。 “这个包袱,你可以盯着。”少年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冷淡,似乎并不参杂丝毫的情感,他说的话也很简单:“但是我的刀,你不能挑战。” 欲满天听了少年的话,眼中似乎涌起了一抹怒火。怒火会燃烧掉人们的恐惧与不安,也会给人们带来勇气。 欲满天狠狠的盯着少年问道:“你要这个包袱?” “嗯。” “你很缺钱?”欲满天又问。 “嗯。” “那你怎么不把那把破刀卖了?”欲满天嘴角似乎带上了一抹叽笑。 少年低下头,似乎在注视着腰间的刀,却没有开口说话。 欲满天又道:“如果这个包袱里面装的不是钱呢?” 少年伸出了左手,一边缓缓的打开包袱,一边冷冷的说道:“那么你就得死。” 不夹杂着任何情感的声音,在说到死亡时,仿佛带着一股特有的魔力,仿佛他说你死,你就真的会死去。 欲满天的瞳孔一缩,手中细剑再次舞起一抹剑花,速度比他之前出手又快了几分,他刺向的目标,正是少年的心口。 包袱被打开了,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黄金,在昏黄的烛光下,是那样的耀眼。它就像是一团能融化世间万物的火焰,总会有人不顾性命,前仆后继的涌向它。然后他们在火焰中消融,金子的光芒,却还是那样耀眼。 耀眼的金黄中,只见白芒一闪,仿佛极地的一缕极光,比流星还快,快的众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它就已然消失不见。 欲满天的剑,还刺在半空。 但是他的眼,却渐渐失去了生机。 少年的刀,依旧悬在腰间,刚才的白光可曾是它出了刀鞘? 当然,这只能是众人的猜测,因为没有人真的看清,那白光里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少年只是在包袱中,捡起了两块体积不大金子,便走向柜台。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桌上的金子,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欲满天。 仿佛那,只是两团垃圾。 欲满天终于倒了下去,脖子上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刀伤,终于溢出些许血丝,然后喷如泉涌。 “哎”少年叹了口气,像是自语道:“包袱里的,是金子,你本来不用死的。” 掌柜的面色惨白,这一刻,他居然迫切的希望让外面的大雪赶紧停下来,他居然迫切的希望这些人马上离开他的客栈。 只是,雪,还是没有停,但现在客栈里的一张桌子上,却有他三辈子也赚不完的黄金。 “掌柜的,我要一壶酒。”少年把一块金子扔到了柜台上。然后从掌柜的手忙脚乱摆到柜台上的好几个酒壶中,拿了一个。 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林义绝【求收藏求推荐】 雪停,风起。 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花,肆虐在这孤寂的长夜里。 少年走出客栈,一路南行。 他走的缓慢而沉稳。他的身体总是挺的笔直,脚步迈出,似乎踩着一种很奇特的韵律,脚步落下,又永远保持着相同的间隔。 他行走在这片天地间,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他脚步迈出的律动。就连迎面吹来,凛冽的寒风也不能。 寒风似乎为此,嘶吼在远方,有如鬼泣。 少年不时于寒风中,灌下一大口客栈买来的烈酒。然后,他就在寒风中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止住后,他会再灌下一大口的酒,然后再剧烈的咳嗽着。 谁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咳嗽才喝酒,还是因为喝了酒才咳嗽。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行走在这冰天雪地中呢? 也许,他脚下的路,是艰难的。 也许,他要面对的路,远比脚下的路还要艰难。 但是,他别无选择!也不能选择! “你给了我这把刀,让我杀尽该杀的人。那么我便杀尽该杀的人!” 这是少年学会说话以来,第一次说出最长的一句话。 天空上的银月,弯的像是一把刀。 一把肃杀而无情的刀,一把冰冷而高尚的刀。 少年的腰间,也有一把刀。 一把雪白的刀,一把杀人的刀! 低沉的嘶吼,随着凛冽的寒风,从前方传来。仿佛很远,仿佛就在近前。 那是一双能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的眼,充满了兽性的疯狂,那不是一个人能有的眼。 少年终于看到,满身灰色毛发上,披着惨淡月光的野兽,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野兽。 它像条狼,也像条狗。 但不管它究竟是狼还是狗,现在它的面前,既没有屎,也没有肉。 有的,只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郎。 寒风把野兽的灰长毛发,逆向吹起。仿佛让它变回了昔日的强壮。 少年停住脚步,笔直的站在野兽一丈前。 他微眯着的双眼,似乎流露出了一抹哀伤。 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野兽讲话。 他说:“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野兽注定不会听懂少年的语言,饥饿早已将它折磨到疯狂。如果面前真的有泼屎,即便它是一狼,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说来,或许另人难以置信,你可曾想过,一只野兽的目光所蕴含的情绪,或许比人类还要更丰富几分。 恐惧,警惕,贪婪,疯狂,凶狠。 所有的情绪,都出现在了一只饿疯的野兽眼中,纵使不加掩饰,却又那样的真实。 少年忽的开始咳嗽,这片天地仿佛突然就静了下来。纵有寒风依旧凛冽,却好像只是无声的吹过。 天地间,到处洁白,仿佛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污垢。 只有少年剧烈的咳嗽,沉重的喘息;与那只疯狂的野兽,发自喉间的低吼。 少年咳的越发严重,他咳弯了腰,用一只手想捂住嘴,却只是接住了一捧咳出的鲜血。 雪是白的,血却是红的。 白的触目,红的惊心。 野兽终于动了,那一刻它的步履不再蹒跚,它仿佛集结了身体中最后的气力与所有的命元,一击得手,美餐一顿,看看能否挨过漫天白雪。 一丈的距离,还不够野兽的半跃。它的涎水从嘴角滑落,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一串最纯净的珍珠,正映射着一道白色的流光。 刀,已出鞘! 白芒一闪,便没入了沉寂的夜色。即便天际的流星,也难免留下一尾华丽的轨迹;而白芒,没有轨迹,它凭空出现,凭空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在这片天地出现。 一声嘹亮的长嚎,渐渐被呼啸的狂风卷向远方。 雪白的刀,依然悬在少年腰间。 少年止住咳嗽,才又站的笔直。他低头凝视着躺在他脚下,那具野兽的尸体。 很久,很久,他才轻声说道:“我吃了你,你却应该感激我。” 寒风只有虚张声势的嘶吼在远方,因为它是无奈的,它既不能吹灭少年手中的火石,也不能吹走被火焰炙烤的那只野兽。 夜,无论再漫长终究还是会过去的。 佛晓微不足道的阳光,却也为大地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少年从地上站起,那是被扒开的火堆,也是这个冰雪世界中,唯一一处敢与刺骨寒凉对抗的地方。 方才远去的马蹄,又从远方奔了回来。 少年面向南方,一道渺小的身影逐渐在他的视线里扩大。 直到那魁梧的少年,把黑马人立勒起。盘旋在少年周围。 粗犷线条勾勒出的面孔,刚毅而不失英俊。他的双眼,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他的声音,响亮而厚重:“喂!你既然没有死!刚才为什么要躺在雪地里呐!你刚才既然躺在雪地里!为什么没有死呐!”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那颠三倒四的话语。 他先是缓慢的迈出了一步,随后又跟着跨出一步。 当他一开始行走,仿佛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脚步。 那奇特的律动,相同的步间,同样深浅的脚印。他的身体挺的笔直,衣衫上的冰雪,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干。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目光依然直视着南方,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你不死,老子就没法埋你!”那马上的人,话语间似乎带有几分懊恼,道:“老子好不容易想做一件好事!却没做成!” 少年道:“如果你想要埋掉我,可以用你的刀杀了我。” 沉默,马上的人,腰间也有一把刀。与少年雪白的直刀不一样,那是一把弯刀!弯的好像月牙! “老子想做好事的时候,从来不杀人!” 少年不在说话,只是再次迈开了脚步。 马蹄声一直响在少年的身后,少年却混不在意。 “朋友!你要去哪!”声音响亮而厚重,是从马背上传来的。 “你,在跟谁说话?”少年的声音很冷淡,也听不出话语间表达了一种怎样的情绪,或者根本就没有情绪。 马背上的人反问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少年道:“这里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这里却没有你的朋友。” 马背上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忽的说道:“我看这里,何止是没有我的朋友,除了我,简直连个人都没有。” 少年沉默。 天空上的那轮骄阳,将火红的光彩投洒在了大地上,让这片雪白的大地,仿佛到处都长满了闪闪发亮的珠宝。 黑马上,坐着一个人。 他始终不急不缓的跟在衣衫单薄的少年身后。时不时的跟少年搭上两句话。 少年却很少理他,偶尔说上两句,却也说的马上的人无言以对。 “诶!我叫夜天迟!” 马上的人,以为他自报家门后,就会听到少年报出他自己的名字。结果他却傻傻的等了许久,陪少年沉默了许久。 雁来镇,远比想象中的要大气。 宽阔的街道上,摊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夜天迟牵着马,依然缓缓的跟着少年前行。 用他的话说:他要跟着少年,等少年死了,就给少年埋起来,这样,他就算把想做的好事做完了。 换成别人,身后随时跟着这么一个想法古怪的疯人,并且无时不想把你埋进土里,那他的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人打发走。 但少年却并没有,少年依旧缓慢的行走,偶尔的咳嗽。好像根本不知道身后还跟着那么一个疯人。 如果你知道跟在你身后的是一个疯人,那么你想打发他走,他就肯乖乖的走了吗? 想打发他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源于内心的恐惧。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对你下出毒手,你提防着他,所以恐惧着他。 少年浑不在意,因为少年并不恐惧。 他感觉自己,无所畏惧! 不归苑,少年在街的那边,就远远的瞧见了这块牌匾。 这是一块历经风霜的牌匾,岁月在它的匾身与字体上,刻下了古旧的痕迹。 它像是一座酒楼,也像是一家客栈,门上悬挂的一挑灯笼还没有被燃亮。 一抹春意却已透过了那挑灯笼的围幔,穿越了严寒,正撩拨着男人们心中的那份躁动。 当那挑灯笼亮起在夜幕中的时候,不归苑的二楼就会有各种风情的女人陪你共享良辰夜景。 这里装扮的不很奢华。 大厅中,桌椅简单,摆放随意;柜台上燃着清淡的香料,几处窗前挂着半卷的珠帘。只要走到进这里,不管你是高官富贾,还是侠客书生,都仿佛置身到了一个浪子的世界。这里不是归处,却归意正浓。 只要你有钱,有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就可以永远的沉沁在这浪子的世界里。 “二位客官,想住店?”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裤脚只挽起了一条。不管什么人走进这里,他都会立刻笑脸迎上。 “是。”少年的回答很简单。 “那么两位可有风趣清雅或者别具一格的名字吗?”小二笑的很热情,话说的也很恭敬。 少年闻言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道:“你们这住店要用名字,不用银子?” 小二笑道:“额介个名字是要用的,银子也是要用的。” 夜天迟这个疯人,在少年身后打了个哈哈,却没有说话。他似乎把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了少年身上。就仿佛真的在等,等这个一路走,一口咳嗽的少年突然就那样的倒下去。 “什么样的名字,才可以住在这里?”少年边问,边用那双冷漠的眼睛扫过大厅中的众人,最后落到了柜台里,一个正修着指甲,渐过中年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规矩的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衫,袖口被规矩的卷了两道。头发也被规矩的束在身后,他没有抬头,似乎对身边的发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一个规矩的老板,本该开一个有规矩的店。 小二这时又说道:“额只要客官的名字够别致,够风趣,或者够高雅,总之只要 不俗气,就都可以住进咱们的店。” 少年闻言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么,我想我是可以住进这里的。” “啪!” 柜台中规矩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放下了手中修剪指甲的工具,从柜门里抽出一本厚重的册子,摔在了柜台上。 他拿起笔,翻开了册子,却没有抬头。只是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名字。”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柔和中仿佛带着一抹岁月沉淀的沧桑,只要随便听他说上几个字,你就仿佛听到了一段故事。 少年也没有抬头,他是否已经听到了一段故事呢? 门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去;门里的大厅中,推杯换盏。 少年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的开了口,他的话,也很简短,短的只有三个字:“林 义 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二小姐【求收藏求推荐】 那掌柜似乎抖笔把少年的名字,记在了册上。 他忽的抬头,那本该是一张儒雅的脸,却被时光消磨刻下了一道道的皱纹。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一双深邃的眼,似有意似无意的扫过了少年腰间的刀,然后注视着少年道:“这林一绝又是如何绝法呢?” 原来那个少年名叫林义绝。 林义绝也抬起了头,他眯起的眼眸里,似乎看不到人类的情感。如果非要说有,那么就是冷,冰冷。 林义绝开口道:“一入武林情义绝,可算做绝法?” “一入武林情义绝”中年人也沉思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笑道:“算!当然算!” 林义绝不在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子,扔给了小二,就径直走向了角落中的一张桌子。 夜天迟在后面,也想跟过去,却被小二挡住了。 小二脸上堆着笑容,却没有说话。 “夜天迟!我还记得你啊,呵呵,夜迟天亦迟,夜迟因天迟。有趣的名字啊”那人手中的笔似乎又在册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既然有趣,为何不让老子进去?!”夜天迟拧着眉头,似乎已燃起了几分怒火。 “但你上次毕竟是没付钱就跑了的”那人放下手中的笔,笑看着夜天迟。他的脸上似乎用远都带着笑意,笑的永远那么和煦。 夜天迟道:“老子不能挂账吗!” “你可以挂账。”那人接着道:“但你只能挂一次账!” 夜天迟道:“既然可以挂一次账!现在为何拦住我!” 那人疑惑道:“怎么?你这次不挂账?” “挂个屁,这次算那病秧子的账。”夜天迟说着,冲正坐在角落里的林义绝扬了扬下巴。 “你这次又要挂他的账?”那掌柜似乎在思考。 “呸!你这老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些!老子要替他收尸!怎么能算挂他的账呢!”夜天迟说到这,忽把腰板挺的笔直,竟然漏出了一副爷的姿态。 那掌柜闻言,不禁哑然道:“他活的不是好好的吗?” “没准一下就死了呢!” 夜天迟只要一张嘴,满嘴的胡话就止不住的往外崩,不管是谁,只要跟他攀上几句,都很难不把他当成一个疯人。 但是他却偏偏有着一双漆黑的眼,漆黑的眼闪烁着漆黑的光泽。 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刀,一把弯刀,好像月牙一般的弯刀。 那人无奈的摆了摆手,笑道:“算了,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那便进去吧” 小二见掌柜说话了,便立刻闪身陪笑,让开了夜天迟。 这个角落的光线微微有些暗,不管你是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是从门口走进来,似乎都很容易就把这个角落忽略掉。 林义绝就坐在这里,夜天迟也坐在这里。 桌子上,有两把刀。 一把雪白的刀,一把没有鞘,却弯的像是月牙的刀。 夜天迟把刀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恰巧撞到了林义绝的刀。 两把刀在昏暗的角落里,在同一平面上,撞到了一起。没有金属交戈,也没有火星迸射。 只有两道目光无声的汇聚到了一起。 在这个被众人忽略的角落里,气氛似乎有点压抑,这里仿佛处于另外一个位面。 灯火明亮的大厅如果比作天堂,那么这个昏暗的角落,就像是地狱。 两道来自地狱的视线悄然碰撞在一起。 漆黑!炙热! 林义绝淡漠的说道:“你不该” 夜天迟看着林义绝,道:“不该坐在这?” 林义绝的声音骤然冰冷,道:“你不该,碰到我的刀。” 夜天迟闻言,似乎一愣,随即嘿嘿笑道:“怎么?碰一下,你就会死吗?” “我不会死。”林义绝消瘦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就好像他的五官此时以融入到了无尽的昏暗里。只有他的声,冰冷而坚定:“但是你会!”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在凝固的时间里,是否还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过了一刹那。 夜天迟伸出左手,利落的从桌上取下自己的弯刀,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触碰到林义绝那把雪白的刀。 夜天迟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他与林义绝之间那种微妙而紧绷的氛围。 他自顾的倒了一杯酒喝下,才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会不会死,老子不知道。但是老子知道,老子死不了。” “你有把握?”林义绝的声音依然很冷淡。 “当然有把握!老子要是死了,这里还有谁能给你收尸?”夜天迟说话的声音很大,周围不少江湖客都寻声望向了这个本该被忽略的角落。但是夜天迟似乎根本不在意,又继续道:“老子还知道,你的刀迟早是要出鞘的,但绝不会是现在!” 林义绝看着夜天迟,却不在说话了。 “嘭!”的一声,不归苑本就敞开的木门被猛的踢了一脚。 随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是一道很容易就被记住的女子的身影。 女子身披貂绒大衣,没有系扣。大衣里是一套紫色紧身短襟衣裤。 貂绒大衣里若隐若现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胸前一对浑圆又饱满的坚挺,就像是两峦巍峨的雄峰,尽管隔着衣物,依然拥有着让每个男人都生出去征服的欲望,却又让每个男人都难以掌握。 她的眉如柳叶,晶莹的眸子很有光彩,鼻梁挺翘嘴唇薄而性感。她仿佛那星海的皓月,生来便就有着吸引天下众生的魅力。 当她踢门而入的那一刻,便已然成为了在场江湖客们眼中的焦点。 貂绒大衣并不能隐藏她婀娜的身姿,她婀娜的身姿也不能掩盖住她握在手中的剑。 那是一柄修长的剑,整个剑鞘呈流紫色,一颗红色玉石被安静的镶嵌在剑鞘上头,就像镶嵌在夜空中的明星。 柜台里,规矩的掌柜依然在认真的低头修饰着指甲,仿佛并不知道此刻他的客栈里,迎来了一位颠倒众生的美人。 他没看那女子,那女子却看向了他。 女子的眼波,如远山的芙蓉,幽远而高傲。 她冷着那绝美的容颜,一步步走到柜台前,刚要开口说话。 那规矩的掌柜却突然抢先开口道:“二小姐,好久不见啊。” 掌柜的声音,虽然平缓,却中气十足。他说出的话,很轻易的就被众多江湖客听了去。当他们听到二小姐这个称谓时,皆是不禁心头大震。 雁来镇上,有个二小姐。是镇上第一富贾,并且在武林中也是声誉颇响的应龙府上的二小姐。 关于这位二小姐的传闻,除了美艳的不可方物之外,还有着很多令人胆寒的传言。 有人说这是一位心黑手狠的蛇蝎美人,她要杀的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雁来镇。 还有人说,她从小钻研剑术,虽然年纪轻轻,却已剑术大成。传说就连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北斗天罡剑北离愁都已败在她的剑下。 “二小姐,第一次大驾时,三剑刺死了中原霸王枪李通;第二次光临,一剑毙命了洞庭仙翁唐吕。”那掌柜的还在细心的修着指甲,仿佛只是再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但谁又敢说那中原霸王枪与洞庭仙翁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凡人呢? 掌柜说完又问道:“不知这一次,二小姐又是为了什么人屈驾到此呢?” 女子在掌柜说话期间,一直在冷冷的注视着他,仿佛在很认真的倾听。 直到掌柜最后一句话问完,她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字的说道:“一个带刀的人。”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本该极为动听,却偏偏在话语中又充满了杀意。让那些听了她讲话的人,不禁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哎”那掌柜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那女子,脸上的笑意却不见了,他的脸上似乎涌起了一抹惆怅,他淡淡的说道:“我这里啊每天都有很多带刀的人住进来。” 那女子问道:“今天来了几个?” 掌柜说:“两个。” 那女子又道:“他们现在哪?” 掌柜苦笑了一声道:“那不正在看着二小姐呢吗” 那女子身子一震,就在掌柜说完这句话时,她忽的感到两股视线正在注视着他。 真要说来,客栈中注视着她的,并不只有两道视线。 当客栈掌柜抬头看向她时,客栈中似乎就已经没有人不在看她了。 只是唯独那两道视线却让她出于本能的戒备了起来。那本能是从一次次险象环生,濒临死亡的绝境中培养出来的直觉,捕捉危机的直觉。 那是一个昏暗的角落,一张方桌对坐着两道身影。桌上摆着两盏杯,一壶酒,还有一把刀。 一把雪白的刀,刀鞘雪白,刀柄雪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不归苑【求收藏求推荐】 女子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桌上的那柄刀上。 那柄刀,白的似雪,造型平凡却仿佛纤尘不染,让人很难想象,这样一柄干净的刀,如果沾上了鲜血,又会是怎样的画面。 不过任谁,也注定是想象不出的,因为这柄刀虽然也杀人,却从来不沾血。 女子先迈出一步,紧接着就跟出一步。她迈出的脚步似乎从来不会迟疑,似乎在坚决的诉说着,她脚下的里程碑,只有到终点。 酒不醉人,人自醉。 夜天迟看着那窈媚的身影一步步走来,恍若沉醉,他竟似乎有些痴了。 林义绝没有痴,他的目光从女子身上收回,然后冷漠的喝着酒。 表情是冷漠的,而酒浇入咽喉却热辣滚烫。一如林义绝脑海中正浮现的,向他一步步走来的那冷艳美人。 冷艳的美人,已经来到了处于角落的桌子前。 沉默,仿佛在无声的欢迎着美人的到来。 那女子站定在夜天迟身旁,忽的自貂绒衣袍中,伸出了手,抓向了那柄雪白的刀。 女子的手,白皙而修长,她抓向刀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很缓慢。 仿佛只要是她想抓的东西,就根本逃离不出她手掌似的。 然而不应景的事情,却时常发生。就在女子即将抓住那把刀的时候。 林义绝忽的脚下一踢,整张桌子就被他踢得直撞向了那美艳高挑的女子。 夜天迟驻在桌上的手臂突然悬空,猝不及防下,险些栽倒。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男人打女人这种事情虽时有发生;但是男人打非常漂亮的女人,这种事,起码绝不会发生在众目睽睽的大庭广众之下。 桌子去势极凶,就在众人似乎不忍再看下去的那一刹那。 只听“咔!”的声响。 貂绒大衣中,忽然弯出一条白皙修长的腿,那女子竟是利落刚猛的用脚掌稳稳的抵住了那张撞来的桌子。 女子一脚抵住桌子,婀娜的身体居然纹丝不动,另一条白皙的长腿竟也站的笔直。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众人寻声望去,竟是女子脚下的石板地面突然龟裂的仿佛蛛网一般。 “好一手移花接木的内家功夫!”大厅中不知谁忽的赞叹了一声,接着竟传来了一阵喝彩叫好声。 移花接木是一门玄妙的内家功夫,它可以用身体作为媒介,把敌人攻来的力量从身体的另一端传出。这种玄妙的本领,不仅代表着内功几近登峰的象征,也代表着内力深厚的殊荣。 即便在场不缺武林高人,但若想把这门功夫使得如女子这般坦然随意,恐怕一时还找不出第二人来。 “嘿!你他妈的!怎么能对如此貌美的小娘们动粗呢!你”夜天迟回过神,扯起嗓子对林义绝叫骂了起来,似乎林义绝这般辣手摧花让他心中很恼火。 不过夜天迟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因为一把锋亮的剑,不知何时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剑的剑柄,此时就握在他身旁,那用脚抵着桌子的女子手上。 “你太吵了。”女子的声音很清冷,如果把她比作一朵烈焰般妖娆绽放的玫瑰花,那么她清冷的气质就仿佛是把她所有的温度,都与这个世界隔绝起来的屏障,让人只能远远的欣赏。 夜天迟突然沉默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剑锋正传递着一种冰凉的触感,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冰凉触感。 林义绝探出右手,从桌上拿起了他那把雪白的刀。问道:“你为什么要拿我的刀。” “因为我想看。”女子话说的虽然很轻缓慢,但却并不温柔。 林义绝道:“我的刀不是用来看的。” 女子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义绝眯着眼眸,望向了女子,道:“我的刀是用来杀人的。” 说罢,林义绝竟豁然起身,准备走向楼梯口。 “站住!你若敢再走一步我就宰了他!” 一声轻喝,从那女子嘴中喝出。夜天迟只觉得脖子上那把要命的长剑又逼近了一分。一丝轻微的凉意正延着刀锋传遍了全身。他知道自己的脖子,此时怕是已被那柄锋利的剑,开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剑在你手上,你要杀他与我何干。” 林义绝嘴里说着话,但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仿佛这本就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哎呀!你这个小王八蛋儿你在说什么话呢呀!真不讲义气啊!你说走就走啊你!”夜天迟瞪着眼睛,看着林义绝的背影,忽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夜天迟在身后叫骂,林义绝却恍若未闻,眼看就要走到了楼梯口。 这时只听大厅内“咔嚓!”一声闷响。 方桌已四分五裂的肢解散落在了地上。显然是被女子脚下运起内力,一举震碎的。 大厅内又是一片骚动,隐隐开始有人对女子精湛的内功发出了赞叹。 女子那绝美的容颜此刻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她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来问你!你可是从燕北塞外而来?!” 林义绝闻言,竟然也停住了脚步。他背对着大厅的身体,依旧挺的笔直。 “是。” “那么从塞外到关里的一路上,中原七剑客中,死去的四位名剑也尽都是被你杀害的了?”女子粉面含霜,说出来的话却如晴天霹雳般砸向在场的众人。 只要是行走江湖的人,大多数都听说过中原七剑客的名号。 中原七剑客早已是成名许久的老一代剑侠了,当年他们七人随着应龙府的府主白丞楼纵横天下,闯出的威名几乎达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 如今却被人说出,已有四位名剑死在了那其貌不扬的少年手上,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那个少年握了二十几年的刀,比那些成名了三四十年的剑,还要厉害的多? 但偏偏说出这句话的,又不是旁人,正是应龙府上的二千金,也就是白丞楼的二女儿白云芷。 这就让那些措鄂的人在不敢置信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不是我杀的。”林义绝淡漠的说着,似乎这并不是一个能提起他兴趣的话题,一句话说完,他又接了一句道:“不过,如果他们能重新活过来,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再死一次的。” 夜天迟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陪着他的还有脖子上的那柄锋锐的剑。 白云芷闻言却冷哼了一声,道:“四位名剑的致命伤皆在咽喉,俱是一击毙命的刀伤。我特意从这里赶去塞北追查,一路上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你的刀!所以,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凶手!” 林义绝道: “但却没人见过我拔刀。” 白云芷道:“或许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林义绝不在说话,因为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跟一个女人斗嘴。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跟白云芷这般漂亮。 夜天迟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坐在凳子上。忽然他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开口怪叫道:“哎呀呀,这个小王八蛋真他娘的是特以的嚣张啊!额这位女侠,你把这把宝剑拿” 夜天迟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被一道破门声打断了,然后一个人便顺着林义绝面前的楼梯上翻滚了下来。 众人寻声望去,都不禁大吃一惊。 那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竟是个及其狼狈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湿淋淋的,擀毡在了一起,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薄纱长裙。 此刻,薄纱做成的长裙,已变得残破不堪,看上去,像是被撕坏的。 那女人并没有想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抽动着肩膀,蜷缩着伏在地上嘤嘤惙泣,似乎心中的酸楚远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强烈的多。 恻隐之心是个很有趣的词语。当一个男人看到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趴在地上哭泣时,他就本能的想走上前去把女人搀扶起来,然后抱进自己的怀里安慰一番。 更何况现在伏在地上哭泣的,还是不归苑二楼的头牌花魁,南宫婉约。 大厅中不乏有动了恻隐之心的男人,当下已经有人站起身,准备赶上来扶起南宫婉约。 就在这时,二楼的梯口又走出了一道赤裸着上身的身影,那些已经站起的人,看到他后,又不禁纷纷坐了回去。 “你个狗酿养的臭婊子!明明是条出来卖的母狗!还敢跟老子立牌坊!你他娘的对得起老子的银票么?!”说话的人,正是二楼梯口站着的那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体态高壮粗膀,满面凶相。 他粗重的眉毛卷着圈斜插入鬓,眉下一双豹环眼正怒目瞪着南宫婉约。 在场江湖客大多都认得此人,因为此人在中原一代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练的一双劈天掌乃是正宗的外家硬气功,据说他这双铁掌,已经练到了可搪刀枪的地步。 他正是江湖人称浑元劈天手的铁掌赵天罡。 赵天罡圆瞪着豹眼,雄壮的身形却分外的灵活,纵身一跃,竟直接从二楼梯口跳到了大厅中,南宫婉约的身旁。 他旁若无人的半蹲下身,一把揪住了南宫婉约的头发,把她的头揪了起来。 蓬乱的发暨下,是一张梨花带着雨的娇俏容颜,纵使狼狈,却依旧分外动人。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只听哗啦一声衣襟破空声响,一道身影便自大厅中凌空翻出,一柄青锋剑划破了空气,直直的刺向了半蹲在地上,揪着南宫婉约头发的赵天罡。 那人同时说道:“南宫姑娘莫急,在下这就救姑娘你脱离魔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还账【求收藏求推荐】 于清风真的就像一缕清风,从落坐的椅子上凌空翻起,一柄锋利的青锋剑直指向赵天罡。 武林中的争斗,不比市井上的狂徒打架那般胡乱的拳打脚踢。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或许就会令人含恨九泉。 只有柄除杂念,静守灵台,才能于生死一线间争得生还的机会。 但此时的于清风哪里还记得什么是静守灵台,他在赵天罡揪起南宫婉约头发的那一瞬间,在看到南宫婉约凄婉而憔悴的容颜那一刹那,他就早已忘记了自己。 他脑海里浮现着他上次来到雁来镇的那天,那个凄迷的夜晚,南宫婉约神情迷离的引导着他走向了真正的男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在那夜倾注的情感,永远也忘不了他对南宫婉约的承诺,就如同每个登徒浪子在风月中许下的承诺,他说一定会把南宫婉约赎出不归苑。从那天起,纵然他已离开雁来镇,而他的心,却早已留在了不归苑,留在了南宫婉约的闺房。这里不是归处,却归意正浓。 赵天罡揪着南宫婉约的头发,就仿佛同时也狠狠攥住了于清风的心脏,他已快要窒息,终于他忘记了对赵天罡的惧怕,忘记了武功剑路,忘记了他自己的生死。 于清风的身法很快,身子在大厅中凌空翻滚了几个跟斗,便纵到了赵天罡身前,他的剑也径直的冲着赵天罡的咽喉刺了过去。 赵天罡瞪着豹环大眼,斜斜的撇了撇于清风刺来的一剑,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赵天罡乃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虽然他自己练的兵器不是剑,但是与他交过手的成名剑客却以不在少数。 所以他一眼就瞧出了于清风的破绽与不足。 于清风身处高位攻击半蹲于低位的赵天罡,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用剑斜削,然后饲机变招,却不该出剑直刺。 这一剑刺出,若想中途换招可是再来不及了。 赵天罡把一切看在眼里,就在于清风的剑即将刺中赵天罡时,赵天罡突然探出了两根手指。 赵天罡的手指向上探出,有如一支精钢打造的铁钳,稳而准的狠狠夹住了于清风的青锋剑。 然后顺势向下一带,于清风的身体就已然跟着跌了下来。 赵天罡不待于清风反应,磕膝盖骤然上抬,迎面撞上了下扑过来的于清风心窝。 仅是这么两回合,于清风就已经被赵天罡撞的倒摔在了地上,沿途还砸碎了好几张桌椅。 青锋剑尚被赵天罡夹在指间,而于清风却以被击倒在地,于清风想挣扎着站起,却已是徒劳,一个人心窝若是遭受重创,那便是足以致命的硬伤了。 于清风倒在地上,哇哇的吐了两口血,眼神开始逐渐涣散。 他临死前,只是依稀的瞧见南宫婉约的目光正向他看来,即便只是一眼,于清风就已经觉得足够,因为即使他不能把南宫婉约从不归苑中赎出,却可以为了南宫婉约付出自己 只是于清风永远看不到的是,当南宫婉约的目光看向他时,眼底深出却一瞬间的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情。 南宫婉约的目光几乎没有在于清风的尸体上停留,因为她马上就将那楚楚怜人的凄婉目光望向了夜天迟。 就在这时,林义绝径直的从赵天罡身旁走过,然后缓慢的走上楼梯。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曾看到一般。 赵天罡的眼角跳了跳,用余光扫了扫林义绝,直到林义绝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梯口,他才将目光移向了于清风的尸体。 这是一俱年轻的尸体,清秀儒雅的他本该备受同龄少女的青睐,结果他却为了一个红尘女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结束了宝贵的生命。 强者有时或许也会怜悯弱者,但是如果强者并不怜悯弱者,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赵天罡并不怜悯于清风,因为他觉得于清风是个呆子。竟然会为了一个下贱的臭婊子结束了他自己的性命。 但赵天罡却并没有想过,其实错并不在于于清风,而是错在人类为什么要拥有情感。 赵天罡看着于清风的尸体,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意,道:“毛还没长齐小兔崽子,竟然还学着别人英雄救美!” 大厅中一片寂静,只有那规矩的掌柜剪断指甲的声音偶尔从柜台里发出。他的指甲剪的很慢,如果他高兴,甚至可以用一天的时间来修剪一根指甲。 在座的江湖客,在也没有人再想着要替南宫婉约出头了,因为他们不想变成第二个于清风。 于清风的攻势虽然也有破绽,但是身法却很利落,一剑刺出的角度也拿捏的很到位,不想却只在赵天罡面前走上了两个回合。 如果想要在两回合内如赵天罡那般轻松的解决于清风,在场众人自问是绝对做不到的。 “啪啪!” 两记耳光扇的分外响亮。赵天罡看着南宫婉约肿起的面颊以及从她嘴角流下的血迹,似乎并不满意,于是他再次抬起手掌,准备再扇南宫两记耳光。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开口喝道:“住手!” 赵天罡听着那清冷的声音,皱了皱眉,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貂绒的清美女子正傲立于大厅的一处角落中,日渐西斜的暮光透过窗上挂起的半卷珠帘,洒落在了那个角落,仿佛为那清冷的女子披上了一层暮光制成的衣裳。 赵天罡凶相毕露的看着白云芷,心中没来由的燃起一抹火气,一届女流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他赵天罡。怎能不令他恼火?赵天罡当即便怒斥了回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多管老子的闲事!” 赵天罡说完,手掌也重重的扇了下去。 又是啪啪两声脆响,南宫婉约的嘴角又流下了鲜红的血迹。 白云芷白皙的脸颊此时仿佛已彻底结上了一层冰霜,夜天迟分明听见白云芷上下两排贝齿被她咬的咯咯直响。 白云芷这个白家二公主可谓是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在雁来镇不说是翻手为云,也算的覆手倾雨的大人物。 可今天却吃足了火气。 这满腹怒火当然不是因为赵天罡这一句怒斥就焚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纠其原由,还要从方才林义绝对她冷淡到近乎无视的态度说起,这种近乎否定了她存在感的态度,让白云芷这位自幼便自尊心极重生性又比男孩子还要强的白二小姐,机乎到了暴走的边缘。 林义绝无论是体魄还是长相,都给人一种很平凡的感觉,很容易就被人忽略在人海中。 林义绝在赵天罡击杀于清风时,就悄无声息的走上了二楼。 那时白云芷也正看着赵天罡与于清风的争斗,微微失神,等她回过神来,林义绝的身影已经没入了二楼回廊的拐角处。 她本想纵上二楼,去追林义绝,因为如果林义绝真的就是杀死四位名剑的凶手,她白云芷也有一个必杀林义绝的理由。 只不过,白云芷终究还是一个有修养的女子,她知道不归苑的二楼是供男人买春的场所,别说是她一个纵身翻上去,就是让她站在楼下往上多瞧两眼,她都会觉得那是对她自己的侮辱。 别人不知道赵天罡因为什么要如此羞辱于南宫婉约,而赵天罡也不知道他将承受来自白云芷的所有怒火。 天边的晚霞染红了一朵又一朵的洁白云彩。远处不知被什么惊起了一群飞鸦 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手中的盘龙棍? 白云芷身子一震,看着已倒在血泊中的赵天罡。他赤裸着的上身,似乎还有肌肉在抽搐。一双豹环大眼就像要瞪破他的眼框,从里面冲出来。一双死灰的瞳孔里,还冲满了惊恐与迷茫。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赵天罡,转眼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整个大厅仿佛只能听见南宫婉约瘫在地上,自那饱满双峰下的胸腔中,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赵天罡不是被白云芷杀死的。 白云芷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紧紧的盯着赵天罡咽喉上的一处焉红,那是一处一击毙命的刀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云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造成这个伤口的,竟然会是一把弯刀,弯的像是月牙一般的弯刀。 而挥舞这柄弯刀的人,赫然便是方才还被她制在剑下的夜天迟。 赵天罡怒目瞪着白云芷,巴掌却还是重重的扇了下去。白云芷心中杀意骤起,她的内力已经蓄到了脚下,不出意外,下一刻她就会如同离玄的利箭般飙射向赵天罡。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直被白云芷用剑逼着的夜天迟,身子抖然侧转,纵身跃起,一招推云望月式极冲赵天罡射去。 夜天迟的身法之快完全不是于清风之辈能比拟的,他眨眼已纵到赵天罡面前。 赵天罡这种老江湖,对危险的直觉不可谓不敏感,见夜天迟纵来,二话不说,抽身便退。 可惜他退式刚起,身子还未动作,夜天迟手中的弯刀却已然化作一道弯曲的流光,斩断了赵天罡的咽喉。 好快的刀!在场众人,无不亥然。 夜天迟蹲下身,将刀身上的血迹在赵天罡的尸体上擦干净,才扭头看着南宫婉约说道:“老子上次走时,挂了你的账,这次全当还清如何?” 南宫婉约也迎着夜天迟的目光看了回去,本已红肿的脸上仿佛再度染上了一抹焉红,眼睑微垂的点了点头。她竟似乎忘记了身边倒下的赵天罡,与另一边躺在地上的于清风的尸体。 “不过,既然老子还清了挂你的账,那么老子还要再挂你一次账!”夜天迟说完,还不带南宫婉约反应,便一把将她娇小的身躯从地上抄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二楼。 大厅中在座的,虽未必是江湖上的一些名流,却也不是初见生死的后生。 随着小二的两声招呼,又都各自端起酒盏吃喝了起来,只不过话里话外讨论的,却还是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有的在猜测夜天迟与南宫婉约的关系,有的在叹息于清风的死,有的正看着小二收拾地上的尸体。 白云芷将那柄锋锐的长剑收回了剑鞘,清冷的目光却久久凝视着二楼回廊的那处拐角。 那里是林义绝走过的地方,也是夜天迟抱着南宫婉约走过的地方。 白云芷回想着中原四剑脖颈上的刀伤,黛眉却蹙的更深。 中原四剑脖子上的刀伤,跟夜天迟斩在赵天罡脖子上的刀伤极为神似。 但真要比起来,又有些不同。 首先赵天罡脖颈上的刀伤与四位名剑脖颈上的刀伤完全是呈相反的两个方向。原因是夜天迟挥刀时用的是左手。而杀死四位剑客的人,明显用的是右手。 其次,通过对两种伤口的比较,白云芷感觉似乎杀中原四剑的人,出刀比夜天迟斩杀赵天罡的那一刀还要快上几分。 白云芷很想冲到二楼去抓住夜天迟问个究竟,但她也知道,那里是她无论如何也绝不肯踏足的地方。 最后还是她选择走出了不归苑,因为她要回应龙府。 就在她走出不归苑那简洁的门口时,一个俊逸的锦衣少年也同时踏进了不归苑。 那锦衣少年看也没看与他擦肩而过的白云芷一眼,手中提着一根盘龙棍径直走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声音依旧平淡祥和“名字。” 少年很也快的回答了掌柜的问话:“袁无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寂夜【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章:夜 不同于林义绝的冷漠,夜天迟的粗犷。 袁无相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少年。嘴角总是挂着暖暖的笑意。 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书香模样。 不归苑大厅里的江湖客越来越少,袁无相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位上,耐心的用开水温着酒,偶尔捡起几粒盘中的花生米扔到嘴里,倒显得格外宁静。 只是被他立在身旁的那根盘龙棍却仿佛一只凶恶的妖魔般在搅动着属于袁无相的那份祥和。 盘龙棍上自然雕刻的是盘旋的飞龙,一条条狰狞的飞龙就像是被封印在棍身上的活物标本。活灵活现的似乎想要突破那股无形的侄郜,冲入到这个凡浮的尘世中来。 白云芷像是一块来自冰山上的晶莹冰块,脸色清冷的回到了应龙府上。 下人秉告她,说老爷听闻她从塞外回来,就一直在大殿内等她。 白云芷闻言身形一震,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应龙府的大殿。 应龙府的富丽堂皇,说来在整个雁来镇都是家喻户晓的事情。 在五年前的一次翻新中,应龙府更是夸张的把绕府的围墙都用汉白玉重新垒盖了一遍。 当时就有人猜测,这应龙府的府主白丞楼一定是发了一笔数目惊人的不义之财。不然哪来的这么大手笔,把自家围墙都翻修成了汉白玉质地的呢? 应龙府的大殿,屋棚高座,晶莹剔透的琉璃瓦与上面的积雪容为了一样的颜色。 夜幕渐临的应龙大殿显得很空旷,周遭也没有下人站岗。内里只是简单的长了几盏飘摇的灯火,光线非常暗弱。 白云芷款步走到殿中,对着端坐在正中一柄膻香大木椅上的身影拜了礼,叫了一声父亲。 白丞楼的容貌,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表情。身上一件宽松的流云敞,偶尔反射着灯火的微光,乍一看去,竟有七分出尘。 对于白云芷的呼应,白丞楼并未应答。似乎他根本就不曾听见一般。 白云芷见白丞楼不开口,也就不在做声,只是躬身立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大殿内寂静的可怕,一种诡异的氛围萦绕在整个大殿中。 白云芷与白丞楼这对父女就仿佛陷入了僵持的死局一般。 终于,还是白丞楼率先打破了沉静,他的声音中,有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势,隐隐还带着几分沙哑:“你去了不归苑?” “是。” “去见了谁?” “女儿盘问了林义绝。” 白云芷沉吟了一下,还是低头做着礼说了出来。 “哼!混账!”白云芷话音方落,只听白丞楼一声冷哼,接着在空旷的大殿内,只见白丞楼身影一闪,便直接从膻香大椅上闪到了白云芷面前。 白丞楼的身法之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白云芷只感觉一道劲风迎面扑来。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闪到白云芷身前的白丞楼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白云芷的脸颊上。 白丞楼用力之重,仅一巴掌,白云芷的嘴角便流出了一丝血迹。 然后,白丞楼便一扶流云袍袖,走出了大殿。 直到白丞楼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 躬身低头做礼的白云芷才站直身体,伸出右手摸着被打的脸颊。 随后她又转头望向了白丞楼身影消失的地方,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夜已深,朦胧的月光透过客房的窗沿,斑驳的散在了林义绝的客房里。他此时正合衣平躺在卧床上,那柄雪白的刀依然被他的右手紧紧的握在身侧。 他闭着眼,胸膛没有什么起伏,很难让人琢磨他是不是已经睡了去。 随着隔壁的一对痴男怨女折腾了半宿,终于是满足的沉沉睡去。 夜也终于静了下去。 冬季的夜晚,如果不起风,就会比其他季节的夜晚要宁静许多,起码不会有虫鸣从窗外传来。 就是这样宁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林义绝那淡漠的语调:“进来之前,先把衣物脱掉。” “支”的一声轻响,木门应声而开。 随后一道倩影轻巧的闪进了屋内,随手带上了身后的木门。 那是一道白皙而晶莹,并且一丝不挂的身躯。 透过窗沿洒进客房内的斑驳月光,像是久经情场的调情高手,把那具惹火的身躯遮隐的若隐若现。 她的眼弯的像月牙,她的睫毛会说话,她的鼻像掉挂起的悬胆,她嘴唇轻启,贝齿轻轻的咬磨着下唇。 林义绝静静的看着她,光洁的脖颈溜光水滑,胸膛坚挺,紧并的双腿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像只孤独的小猫等着你去爱抚。 “是你?”林义绝淡漠的脸上,似乎微微涌上一抹诧异。 那身姿娇好的女子,咬着嘴唇,目光闪动着轻柔说道:“怎么,你都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就让她脱衣服?” 林义绝道:“但是她可以选择不进来。” 那女子道:“她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来的。” 林义绝道:“所以她还是要脱掉衣服的。” 女子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着,然后她缓缓地挪动了脚步,缓缓地靠向了从床上坐起的林义绝。 林义绝对此似乎并不抵触,他的右手依旧在握着那柄雪白的刀。只要那柄刀还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心就能永恒的保持冰冷,永恒的冰冷。 “其实我只是不喜欢你衣服上的味道,那种迷药如果不提前服用解药,当你被迷晕后,恐怕连脑袋被人砍下来,都不会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 女子听了林义绝的话,娇躯猛然一颤,柔媚的脸颊上瞬间涌上一抹慌乱的表情,身子在不到林义绝五步的距离前停下了脚步。 “你”女子娇柔的声音愈发的颤抖,随后她微微垂首,轻声道:“如果我说,我酴在衣服上的迷药,只是为了用来防身,你信吗?” 林义绝的目光顺着女子那玲珑而丰盈的身躯,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 这张脸本就美丽得令人窒息,尽管脸颊上还泛着微微的红肿,依然令人不敢逼视,再配上这样的躯体,世上实在很少有人能抗拒。 就算是瞎子,也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缕缕甜香,也可以听得到她那销魂荡魄的柔语。 这个女人,赫然便是南宫婉约。 南宫婉约见林义绝不说话,便好似鼓足了勇气一般,怯弱的看向了林义绝的眼睛。 她发现林义绝那淡漠的目光中,似乎突然涌上了一抹炽热,正在看着她裸漏在月光下的身体。 她的脸随即涌上了两抹飞霞。 “你信不信我说的话?”南宫婉约咬着嘴唇,颤声的问。 林义绝依旧沉默。 “你如果不信,就摸摸我的心,听听它怎么说。”南宫婉约说着,便像只灵巧的小野猫,猛的钻进了林义绝的怀里。 她用芊柔手,抓起林义绝的左手,放在了她成熟的像是蜜桃的胸膛上。 林义绝只感觉,自己仿佛握住了清晨植物上的甘露,他的手指仿佛被一条清澈的溪流包裹,冲刷。 南宫婉约缩在林义绝的怀里,似有意,似无意的用小脑袋磨砂着他的下巴,嘴里在轻声的嘤咛。 有那么一瞬间,林义绝想要泡入怀中清澈的湖水里,有那么一瞬间,林义绝想松开手中那口雪白的刀。 但是他没有,他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他也知道一但放下了手中的刀,他或许就再也拿不起属于他的一切了。 “你从哪里来的?”林义绝淡淡的问。 南宫婉约还措手不及的楞在那里,在她看来,林义绝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把她从怀里一把推开,就仿佛在扔垃圾一样,毫无留念。 南宫婉约低着头,那一刻,没人能看到她盈水的眸子里,骤然闪过的阴沉目光。 随后她才咬着嘴唇,一把抓起了床上的被褥护在胸前,那神态就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野猫一般,楚楚怜人。 南宫婉约道:“我从我的房间里来。” 林义绝道:“那你就应该回到你的房间里去。” 南宫婉约闻言,自顾的悠悠叹了口气道:“哎,我不想回去” 林义绝沉默。 “因为他在我房间里,睡的很吵,人家受不了他的呼噜声,才跑来找你。”南宫婉约说着,又缓缓向林义绝靠了过来。 林义绝却好似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吃她那一套,他只是豁然起身,负手走到了窗前,冷冷的问道:“他是谁?” 南宫婉约背对着林义绝,幽幽的说道:“你的那个朋友。” 林义绝背负着双手,似乎在注视着窗外“他不是我的朋友。” 南宫婉约突然说道:“他出刀了,他的刀很快,快的赵天罡还没来的及躲闪,就被他杀死了。” 林义绝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比起这个,如果你嫌他睡觉的时候很吵,就不该浪费那上等迷香将他迷倒。” 南宫婉约很快就离开了,她来的悄无声息,去的时候也只是带走了她弥漫在房间内的清甜体香,以及床上的一床被子。 房间里再次寂静了下来,林义绝突然挥手将面前的那扇窗子推了开,阴寒的夜风凶猛的从窗口灌入,吹过林义绝的身体。 而林义绝的身体在凛冽的寒风中,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咳嗽了起来。 过了片刻,林义绝才重新站直身体,稳住气息对着窗外说道:“屋外寒凉,阁下为何不进屋坐坐?难道阁下专以偷窥为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黄金万两多不多【求收藏求推荐】 “兄台说的哪里话,小弟不过是怕坏了兄台的雅兴而已。” 说话的声音很清朗,是从窗外的黑暗中传来的。 客栈的后院,是片梅林,天寒地冻正逢梅花盛开的时节。站在林义绝的角度看去,到处都是梅树上盛开着的洁白花朵,不时还伴有阵阵芳香扑面袭来。 但林义绝似乎并不是一个懂得欣赏花草的人,那人话音方落,林义绝便以纵身跃出了窗外,脚尖轻点在梅树的枝丫上,他的身形便再次弹纵向了远方。 清冷的月光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梅花林中纵上了不归苑北面客房的屋顶。 其中一个人自然是林义绝,另一个人,个头与林义绝相仿,虽然不胖,却也不似林义绝那般消瘦。 他一身锦衣,身后披着一件裘绒敞。手里提着一根盘龙棍,自然是傍晚时分才来到这里的袁无相。 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上,漫天的星辰一眼望不到边际。 银灰的月光洒在不归苑的房顶,仿佛那画家手中的涂料,把这里涂成了一幅画卷。 袁无相微笑着转过身,竟然先对林义绝撮了个揖,才开口说道:“请问兄台可是林义绝?” 林义绝犀利的目光透过微眯着的眸子,正在上下打量着袁无相,听他问话,只是点了点头。 袁无相见林义绝点头承认,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没头没尾的吟了一首诗:“八百里路云赶月,五十玄番塞外声,小弟袁无相,幸会幸会!” 林义绝沉吟着袁无相的这两句诗,思索了片刻,才淡漠的问道:“你在找我?” “非也,非也。”袁无相微笑着说道:“并非小弟要找林兄,而是钱财让我来找林兄。” 林义绝皱了皱眉,显然并没听懂袁无相话里表达的含义。 袁无相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为了寻找林兄,可不止赶了八百里路,不过好在现在终于是找到林兄了。” 林义绝道:“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袁无相道:“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袁无相动心的,当然是钱财啊!”说到钱财,袁无相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又明亮了几分:“有人开出黄金万两的价格,要买林兄的人头。” 林义绝闻言,却出奇的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半晌才淡淡的说道:“黄金万两?这价格出的未免也太高了些。” “不高!不高!我袁无相收走的性命,哪条还不值个千八万两。”袁无相说话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很认真很恭敬的态度,因为他觉得,每个能听到他长篇大论的人,都是即将被他送上黄泉的人。 对于这些将死得人,都有得到他尊重的必要。 林义绝不在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还要他接着买凶杀他的价格继续往下讨论? 他忽然想起了白天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疯人夜天迟,如果换成了他,他或许会跟袁无相在价格的问题上继续探讨一番吧 林义绝又突然想起之前钻入他房间的那道妖娆倩影,他说夜天迟的出刀似乎很快。 夜风撩动着林义绝单薄的衣衫,仿佛随时都能将他吹倒。 他不知道夜天迟的出刀究竟能有多快,但是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出刀。 刀在手中,是否要迎风挥舞? 袁无相英俊的脸庞上,还挂着和煦的笑意,只是握着手中那根盘龙棍的手,悄无声息的紧了紧。 一阵阵的夜风早已不知吹到了何处,不归苑北厢的房顶,出奇的宁静。 房檐下最近的梅花,突然开始一瓣瓣的飘落,是因为梅树上的枝丫无力再去挽留,还是另有什么其他的原由。 听说,杀气重的地方,就会惊走飞鸟,催落花瓣。 白云芷的脸颊还没有消肿,但是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她从被子下把那修长如玉笋的手臂探了出来,放在饱满的胸口上。 似乎皱眉在沉思着什么。 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会浮现出一种身陷谜团的奇怪错觉,仿佛一场惊天的阴谋再等待着她去探秘,然后将她的世界观整个颠覆。 她时常会感觉无助,仿佛被整个世界孤立在一个角落,所以她总是要摆出一副强势冰冷的态度。 她忽然想起下午在不归苑中看到的那个少年,仿佛与她如出一辙的冰冷,淡漠的注视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白云芷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那淡漠的表情,冰冷的视线,以及紧握的白色的刀。 突然,白云芷的身体就是一震。 下意识的自语道:“嘶~那柄雪白的刀,我似乎在哪见过” 袁无相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是眼神却已逐渐开始变得凌厉。 气氛仿佛沉重的要凝出水来,终于远处一只野鸟的啼叫声划破了这里的寂静。 林义绝与袁无相同时抓住了那相同的契机,他们动了。 袁无相的盘龙棍不见起势便已骤然挥出,平肩挥出的迅猛一棍,角度狠辣的直扫林义绝的脖颈,同时也死死的封住了林义绝上盘的所有动作。 这是一招很罕见的棍法,在江湖上,这种长棍最长见的用法通常是灌顶劈,斗牛冲,扫落叶这三个方位的攻击。 几乎很少有人像袁无相这般使用横扫咽喉,抢封上盘的路数。 但不得不承认,袁无相的棍法,精就精在他的与众不同。他这不留余地的一招着实狠辣。 他手上的盘龙棍以长攻林义绝手中兵器的短,出手连攻要害带抢占先机,一气呵成,显然是占尽了上风。 那相貌狰狞的盘龙棍在林义绝的眼中愈发变大,仿佛来自上古的洪荒猛兽,正饥不择食的要择人而噬。 林义绝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己刀法的路数,唯快不破,出鞘必死,是他的信仰。 当他的第一刀挥出以后,无论成功与否,已经就没有再挥出第二刀的意义了,所以他清楚,机会对于他来说,只有一次。 势大力沉的一棍横扫而至,林义绝如果不想出刀硬抗,便只有矮身躲避。那是袁无相留给他的唯一退路。 林义绝身形迅速矮了下去,与此同时,袁无相的嘴角却在微微扬起。 只见袁无相身形猛地原地一转,他手中的盘龙棍也跟着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了一个周圈。 林义绝的身形刚刚矮下的同时,虎虎生风的盘龙棍又再度从转圈过后扫了过来,在转动时惯性的作用下,袁无相的盘龙棍来势更急,而且最妙的是袁无相居然在旋转期间降低了盘龙棍的横扫的角度,让盘龙棍再度横扫向了矮下身形的林义绝的咽喉。 从这一棍精准而刁钻的角度来看,这明显是早已算计好的一击。 林义绝眼看是避无可避,如果不出现神奇的一目,那必然是要付出血溅当场的代价。 形式紧迫的似乎连闭眼等死的时间都没有,就在这时,袁无相突然瞪大了他那双英朗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刚刚矮下身形的林义绝突然就蜷着身子凌空旋转了起来,盘龙棍则同时从林义绝方才落脚的地方扫空而过。 林义绝旋转的角度越来越高,他与袁无相的距离也直接被拉近。 袁无相突然瞳孔骤然收缩,他只看见凌空旋转间的林义绝,手中那柄雪白的刀鞘似乎有一道及其细微的白光闪动,而那道白光还在迅速变长。 难怪有人甘愿花上黄金千两来请袁无相杀人,这个长相斯文的俊逸少年是真的本领不俗,就在稍纵即逝的空档他居然已经接受了林义绝堪称神奇的躲过他那几乎不能躲避的招式的环节,并且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林义绝刀鞘中滑出的那抹流光。 袁无相当即想都没想,几乎出于本能的将盘龙棍直接从手中丢掉,脚下蓄力,身形迅猛的向后翻去,局促间,他连落地时的平衡都没把握住,直接就摔在了房檐上,甚至余势未衰的径直从房顶滚落,然后重重的砸进了下方地上的梅花丛中。 再说林义绝,他方才能在袁无相夺命的一棍下凌空旋转而起,几乎完全是依靠着腿部肌肉的力量硬生生的从房顶拔空而起,他当时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腿部肌肉撕裂的声音。 然而另林义绝也匪夷所思的是,当他凌空而起的同时,他已经开始拔刀了。一刀拔出,袁无相必死无疑,因为当时二人的距离已经是盘龙棍施展不开的范围了。 没想到袁无相居然同时果决的弃了手中的盘龙棍,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倒翻了出去,甚至不惜重重的砸入地上。 当时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义绝的刀也才只拔出了一半。 不管如何,林义绝的这一刀,终究是没有拔出。 他忍着腿上肌肉传来的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勉强的站定了身体。 就在这时,从地面上的梅花丛中,也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然后只听袁无相在里面断断续续的嚷嚷道:“他妈的!幸亏老子反应快!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在底下又是一阵咳嗽,然后才接着说道:“他妈的!黄金千两太少了!加钱!一定要加钱!” 林义绝站在房顶上,听见袁无相的叫嚷,表情忽然也变得有些古怪,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色,他捡起被袁无相扔在房顶的盘龙棍,随手丢到了梅花丛中,沉声道:“我杀不了你,但是你也杀不了我。” 说罢,他的身形便起起落落消失在了夜幕里。 与此同时,只听袁无相的惨呼声又从梅花丛中传了出来:“杀不了就杀不了!你他妈至于拿我的棍子砸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万般皆是局,人已在局中【求收藏】 夜色每深沉一寸,就说明距离天明又近了一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相对立的。 昨个夜里,有的人睡得很香,甚至连身边的女人半夜钻进其他男人的房间,他也不曾知晓。 但这并不是他的错,要怪就只能怪夜天迟没有林义绝那种能隔着房门就嗅出迷药的鼻子。 规距的掌柜早已坐在柜台里修饰起了指甲。 小二在打扫着客栈的卫生。 客栈的大厅里,只有林义绝一个食客,他还是坐在那张角落里的方桌旁。 这张桌子的成色要比其他的桌子新上不少。想来应该是新换的。因为昨天这里的桌子已经被那个所谓的二小姐震成了齑粉。 小二嘴里哼着小曲,跑来伺候林义绝,问他是否要吃点什么。 林义绝要了一份牛肉干,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壶烧刀子。 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林义绝忽然叫住了小二。 小二连忙道:“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 林义绝道:“赶问昨日那位你们口中的二小姐,是谁家的小姐?” 小二一怔,似乎也没想到林义绝会问起这事。不过随即就堆起了笑脸,谄媚道:“大爷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那位小姐可是咱雁来镇上首席富甲,应龙府上的千金二小姐。那可是” 小二似乎正说的兴起。还待继续往下说去,却听那规矩的掌柜在柜台里,痰嗽了一声。 小二这才悻悻然的一缩脖子,灰溜溜的跑到了一边继续打扫。 林义绝思衬着小二刚才所说的话,眯起的眼眸再次悄然压低了几分。 “哎!各位早啊!”夜天迟的声音忽然自二楼回廊中传了出来。 接着林义绝就看到夜天迟大摇大摆的提着那口弯刀从梯口一路走下。 在他身后,南宫婉约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夜天迟缓缓走下楼梯,但却并没有跟下来。 就在夜天迟即将走近林义绝所在的那张方桌前时,南宫婉约那纯情的视线忽的飘落到了林义绝的身上。 那一刻,她的视线不再像看夜天迟那般纯情。 而是瞬间柔媚了起来,仿似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突然间就燃烧起了炙热的烈焰,在挑逗着眼前的男人。 那是一种令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情欲的火焰,它能轻易的焚化任何一颗铁石心肠的男人的心。 林义绝似乎心有所感的也皱眉望向了南宫婉约。 南宫婉约那柔媚的眼神,在与林义绝的目光短暂交织过后,几乎是瞬间再度化做了长情温婉的看向了夜天迟的背影。 就在这时,夜天迟突然转身,对着南宫婉约摆了摆手,一脸满足的笑着高声说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南宫婉约微微偏了偏那娇柔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瞬间涌上了两抹红晕。似是害羞般,转身小跑了回去。 南宫婉约的举动看的夜天迟心中大快,在一个男人心中,没有什么事,能比他亲自征服了一个女人更令他感到愉快。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拥有着胜若西子的绝世姿色。 林义绝冷冷的注视着南宫婉约窈媚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这个女人真的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上一刻还妖娆妩媚搔首弄姿像似赵天罡嘴中的婊子模样,下一刻却陡然转变成了夜天迟眼中柔情碧玉的小家闺秀。 林义绝心中暗叹天道不公。 男人之间的争斗,每每是输死搏杀,非死即残;反倒是这些盈盈弱弱的女子,一颦一笑间,杀人于无形。 比如于清风与赵天罡。归根结底,杀死他们的真正凶手,不正是南宫婉约么? 夜天迟情绪似乎很高亢,他拉出林义绝对面的木椅,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伸手在林义绝眼前晃了晃,似是调笑道:“怎么?羡慕老子啦?哈哈!” 林义绝没有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夜天迟的眸子似已不再像昨日初见时那般漆黑,明亮。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障住了视线一般。 夜天迟似乎已经习惯了林义绝冷漠的态度。他当下也不再言语。直接连吃带喝的开始打扫起了桌上的食物。 林义绝就那么淡漠的坐在夜天迟对面,也不阻止,似乎夜天迟吃的东西,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也许在林义绝的眼中,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人。 一种是与他无关的人;一种是他要杀的人。 林义绝不相信夜天迟真的是好心一片要等着替他收尸,才缠在他身边。 南宫婉约也必然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月女子,她之所以接近自己,也必然是有着某些隐晦的目的。 到底是谁不惜破费黄金万两请来袁无相截杀自己。 这些直接,或隐晦的人和事物,似乎已经成为了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所有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一场血腥的风波,或许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沁芳居,是不归苑二楼靠南,中厢的一间厢房。从走廊中看去,除了木门上挂着一块书写着[沁芳居]的精致红柚木牌外,与其他客房在感官上倒也没什么不同。 只有当你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你才会发自灵魂的后悔,自己推开这扇房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尝试着再温柔一些。 因为这里,本就是个温柔乡啊 这里的床,是纤尘不染的,这里的梳妆台,这里的更衣镜,甚至连窗户开着,都不曾有尘埃被吹进来。 于清风当初走进来的时候,是这样;赵天罡也是。 这里每天都会有不止一个男人走进来,刚才从这里出去的,是夜天迟;现在进来的,是袁无相。 有的男人把这里当做仙乡,他自己甘心堕为牛马,供仙子驱赶。 有的男人同样把这里当做仙乡,但他自己却化身为恶魔,按住仙子肆意的蹂躏。 无论怎样,每个男人都神往的走进这里,满足从这里离开。 袁无相现在就是一头恶魔。一头俊逸儒秀的恶魔。 他的腰身正奋力的冲撞着南宫婉约那盈若秋水的身躯。 他时常握着盘龙棍的手,非但不粗糙,反而修长白静。 那只手此刻正死死的捏着南宫婉约发烫的俏脸,随着冲撞的幅度,肆意甩动。 南宫婉约的双臂与双脚都死死的磐上了袁无相的身体,嘴里似是痛苦似是享受的嘤咛着:“你你你掐死我吧!掐死我吧!” 南宫婉约最终还是没有被袁无相掐死,没有哪个男人真的忍心把她掐死。 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都是刚才带给她快乐的标志,她喜欢被男人蹂躏,喜欢被暴力征服。 袁无相坐在柔软香甜的卧床上,任由南宫婉约跪在他身旁仕俸着,为他穿合上衣物。 “你说夜天迟已经落入了你的掌握之中么?”袁无相悠哉悠哉的问南宫婉约道。 南宫婉约沉吟了一下,柔声道:“虽然还不是完全掌握,但至少不会给我们舔乱就是了。” 衣服穿完了,袁无相豁然站起身,道:“不是我们,是你们。” 说罢,他便走到一张八仙桌前,拿起了那根样貌狰狞的盘龙棍。 朝厢房外走去。 南宫婉约看着袁无相的背影,娆媚的眼神中,却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神情。 就在袁无相即将推开沁芳居的那扇木门,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告诉他们,林义绝的双腿,似乎受到了一些创伤,如果真的打起来,只要集中攻击林义绝的下盘,他们或许还是有胜算的。”一句话说完,袁无相又顿了顿,继续道:“对付林义绝,只要能够封住他的出刀,其实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说罢,袁无相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沁芳居。 不归苑的大厅中,陆续有着江湖客从二楼满足的走下来。 这里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各种高谈阔论汇聚到了一起,就变成了一阵阵的喧嚣嘈杂声。 林义绝根本不理会夜天迟在对面喋喋不休的说了什么。 他透过刚刚被卷起的珠帘,迎着和煦的阳光,看着那些沿街摆下摊铺的小贩,跟往来的人群。 有的人神情疲倦,有的人意志萧索,有的人说说笑笑,还有的人神采飞扬。 他们神态各异,却都是生活在市井最底层的寻常百姓。他们不用整天拿着兵器去打打杀杀,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抵防着仇家找上门来。 有那么一瞬间,林义绝感觉自己似乎也融入了他们中的一员。 跟他们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但现实并不是那样的,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柄雪白的刀,刀鞘雪白,刀柄雪白的刀。 它就如同跗骨之蛆的诅咒,让林义绝无法摆脱。 生命不止,杀戮不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黑夜 往事【求收藏求推荐】 “我说,你就打算这么在这死坐着?”夜天迟用小手指抠了抠耳朵,看似很随意的问林义绝。 林义绝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夜天迟一眼,道:“难道我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夜天迟咂了咂嘴,嘿嘿怪笑了两声道:“要不?老子给你找个娘们?” 林义绝再次将头转向窗外,看来并不打算再开口说话。 夜天迟对于林义绝的冷漠态度倒也不介意,如果林义绝突然热情的跟他在找女人的话题上,探讨起来,那才是见鬼了。 林义绝沉默,夜天迟似乎也并不打算起身离开,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那盏雕刻精美的小酒杯。 忽然只听林义绝淡淡的说道:“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夜天迟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是把玩酒杯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但很快就再次把玩了起来,道:“每个人,都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林义绝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的时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了一柄刀,一柄锋锐而无情的刀。 他的语调仿佛永远是那样的淡漠,就像他的眼神,永远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他淡漠的对夜天迟说道:“你从我刚一入关,就开始跟着我。” 夜天迟不置可否的说道:“顺路而已。” 林义绝道:“杀死那四把剑,也是因为顺手?” 夜天迟闻言,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魁梧的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低声道:“所以,你就应该知道,我做的事,或许也是你要做的事。” 林义绝面无表情的问:“是吗?” 夜天迟道:“是也不是。” 方桌上的盘子里,已无肉;酒壶里,已无酒;对坐的人,是否也已无话? 但不能否认,他们都有刀。 他们的刀,都象征着死亡。 那他们的人呢? 是否也将要面对死亡。 林义绝一直在那个角落里坐到了夜深,陪伴他的,也只有他手中的那柄刀。 夜天迟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二楼,因为在那里,有一处仙境正在等待着他的君临。 客栈中再也没有别人,就连小二都已退下休息去了。 只有林义绝落坐的那个角落,还点亮着一盏孤寂的灯火,它仿佛就像是一叶孤舟,在黑暗汇聚成的海洋中孤伶的漂泊,与柜台中掌柜身旁的那盏孤灯遥遥呼应。 客栈里很静,就连掌柜轻声翻动书卷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入林义绝的耳中。 “夜深了。” 林义绝淡漠的声音,响彻在了客栈大厅之中。 那掌柜和煦而沧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是啊,夜深了。” 林义绝道:“掌柜难道不用休息?” 掌柜似乎苦笑了一声,道:“这世上,哪有不用休息的人。” 林义绝道:“有,死人。” 掌柜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开口。 “我一直在等你。”林义绝说道。 “我知道。”掌柜又是一声苦笑:“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没有休息。” 林义绝只是静静的坐着,淡漠的说着。 但那一句句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又仿佛让这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重。 仿佛空气,已经死亡。 又或许,空气本身就是死亡的。 你呼吸着它,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当你呼吸不到它的时候,就说明你也已经死亡。 “你认得这把刀吗?” 掌柜没有马上回答林义绝的话。 他先是从柜台里端起了一壶酒,然后向角落中的林义绝走来。 掌柜仿佛从柜台处的光明中,走进了黑暗;随着一声声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他又从黑暗里,走进了角落中的光明。 他轻轻的坐在林义绝对面的椅子上,把林义绝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是他自己面前,那个曾被夜天迟把玩的酒杯。 倒酒的声音,像是来自高山上的流水,清澈悦耳。仿佛也为这死寂的大厅中,凭添了几分活力。 “想听故事吗?”掌柜问林义绝。 林义绝不答,只是手中的刀已被握紧。 “十九年前的应龙府,便已经是威震武林,富甲于雁来的存在了。” 掌柜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抹岁月沉淀后的沧桑,没人能否认,那本就是一种最适合用来讲故事的声音。 “在当时,有一位名震江湖的杀手,他叫萧莫离。他本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请他杀人,从来都是要先付酬金的。从他收下酬金的那一刻算起,他接下来将要杀的那些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过第五天。纵然有时萧莫离也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但只要他一口气尚在,他要杀的人,就绝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林义绝听着掌柜缓慢的讲述,他整个人的身体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中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颤抖,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愤怒? 只有他握刀的手,依然纹丝不动,仿佛那只手,并不属于他颤抖的身体上的一部分。 那只手里握着一把刀。 一把,刀鞘雪白,刀柄雪白的刀。 掌柜好似并没有注意到林义绝的变化,又或者,掌柜自己也在颤抖。 只是,他的颤抖又是源于什么呢!是恐惧?或是愤怒? 掌柜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有人说他的妻子怀了身孕,萧莫离的最后打算是,把手里的最后一条人命了结,从此就隐退武林,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但天不遂人愿,偏偏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却出了叉子。” 掌柜的被林义绝的咳嗽声打断,他看见林义绝已经咳弯了腰,捂在嘴上的那只手,也顺着指缝开始有鲜红的血液往下滑落。 又过了一会,林义绝终于止住了咳嗽,他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接着又咳了两声,才喘息着问道:“他最后要杀的是谁?!” “白丞楼。”掌柜的很简洁的回答了林义绝的问题。随后又接着道:“很显然,最后是以萧莫离的失败而告终了。在行动的前一夜,萧莫离喝了很多的酒。” 林义绝打断道:“他不该喝酒!” 掌柜叹了口气道:“但他毕竟还是喝了很多。因为他得知远方的妻子怀了深孕,他的内心也是非常喜悦与激动的,他盼望着早点得见妻子,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哇哇落地。” 掌柜说着,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于是当天夜里,萧莫离就喝醉了酒,以至于醉的一塌糊涂,到了第二日还没有清醒的他,七荤八素的闯进了应龙府。还未等应龙府的人与他交手,他自己便已扑倒在了地上。” “然后然后白丞楼就杀了他?!”林义绝努力的让自己的气息再平稳些,可惜他还没说了两句,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说起来,后面的传言有很多,有人说白丞楼并没有对萧莫离痛下杀手,当夜就将他放了。也有人说,是那些请他杀白丞楼的人,怕萧莫离走漏了风声,将他杀害。还有人说” 掌柜的说着说着就突兀的停了下来,因为在这寂静而昏暗的角落里,忽的白芒一闪,一道迅疾的流光似乎划破了这里的昏暗与空气,一瞬出鞘,下一刻已经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 流光闪过的那一刹那,桌角的那盏孤灯,突然就无声的熄灭了。 也许是那一道流光抽干了这里的空气,让那盏孤灯感到了窒息。 同样感到窒息的,还有处于黑暗中的人。 无边无垠的黑暗,是否就是死亡的象征?那里没有时间,只有永恒。 掌柜的不在说话,因为他在听,他在听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在他耳边轻声的低语。 想要体验死亡的快感吗? 林义绝似乎因为咳嗽过后,正剧烈的喘息着,似乎他的呼吸也同样是困难的。 “你你你是谁?!”林义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还夹杂着急促的喘息,仿佛来自地狱中的鬼嚎。 “我是别一朝。”掌柜的声音,依然平静如初,别一朝三个字说出,也像是在诉说一段旧往的故事。 “白丞楼在哪?!” 别一朝的呼吸依然很平稳,似乎并没有因为脖子上索命的刀锋而受到影响,他轻缓的说道:“也许在天边,也许在应龙府。 林义绝对别一朝说:“我可能会杀了你。” 别一朝道:“也可能杀不了我。” 林义绝问:“为什么?” 别一朝道:“因为你这把刀,出了刀鞘,就不在锋利。” 林义绝与别一朝各自离开了。 到了最后,别一朝也没能说出他到底认不认识林义绝的刀。 但是林义绝却知道另一件事。 萧莫离曾经有两把刀,在得知妻子怀了深孕后,他就托人寄回了一把刀,想让那把刀暂时替自己陪伴她的妻子与孩子。 而那把刀的刀鞘,雪白! 刀柄,雪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转机 杀机【求收藏求推荐】 一个平静的夜晚过后,未必就会迎来一个宁静的清晨。 正如夜空中的明月,也会有阴晴圆缺;无边无垠的海水,也会随潮起落。 南宫婉约像只小猫般,将柔软的身躯蜷缩在夜天迟的怀里,一只芊芊耦臂正挂着夜天迟的脖子,呼吸匀称的睡着。 而夜天迟则酣声阵阵,也睡的正香。 与此同时,沁芳居的木门突然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然后,门外便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房间内的回应。 然而房间内并没有任回应。 “咚咚”又是两声轻微的敲响。 换来的依然只是夜天迟的酣声,与南宫婉约匀称的呼吸声。 只是,南宫婉约的一双星目,却已经悄然睁开。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波转动间,浑然没有半点睡意。 门外的人似乎十分焦急,敲门的力气又增大了许多,并且轻声唤道:“迟爷!迟爷!” 沁芳居内,夜天迟的酣声忽然弱了下去,外面的人一听,赶忙又轻敲了两下。 夜天迟终于是不耐烦的微微睁了睁眼睛,喝道:“你他妈谁啊?!” 门外的人闻言,赶忙答应道:“小的是店里的伙计。” 夜天迟显然还并没有完全从熟睡中清醒,只是高声道:“有屁快放!没屁快滚!” 门外的小二似乎被喝的有些尴尬,道“额介个介个说来话长”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夜天迟便气揭的吼了起来“你他娘的会不会长屁短放?!” 这时,门外突然静了静,随后那小二的声音便从门外怯怯的传了进来:“小的刚才路过林爷的客房,发现林爷正倒在地上,貌似吐了不少的血,想到二位爷是结伴同来,故前来告迟爷知晓。” 夜天迟闻言,突然自床上坐起,嘴里“嘶”了一声。似乎有些疑惑,随后对门外说道:“老子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你先退下吧。” 门外的小二应了一句,便响起了远去的脚步声。 夜天迟伸手正欲把缠在他脖子上,南宫婉约的手臂挪开。 结果南宫婉约却突然仿佛梦呓般,嘤咛了一声,嫩滑的手臂骤然轻柔的收紧,搂住夜天迟的脖子,像卧床上按了下来。 夜天迟随着南宫婉约的手臂,再次躺到了床上。接着南宫婉约光洁的身躯就贴着夜天迟赤络的身体缠了上来 林义绝终于止住了咳嗽,半昏半醒的倒在地板上,嘴里满是猩红的血迹。 房间里很安静,林义绝的耳朵贴着冰凉的地板,此刻,他似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时强时弱的心跳。 林义绝很了解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或许自己在这里再躺上一会,就会恢复一些行动的气力。 但是,如果重新站起来,注定还是要被命运的枷锁侄郜在如同诅咒的世界里;那么为何不选择永远安逸的躺在这里呢。 房里的木窗,吱的一声像是被风吹开。 但又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寒风,从窗外吹进来。 难道,窗并不是被风吹开的? “林兄啊林兄,是否不论到什么时候,你的刀都不会离开你的手啊?” 那人说话,慢条斯理,听到他的声音,仿佛就能让人联想到他彬彬有礼的斯文模样。 林义绝知道来的人是谁,就算不用抬头去看,他也已知道这人是谁。 更何况他现在已没有抬头的力气,他想让自己倒在地上的姿势,看起来更体面些,可惜的是,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袁无相此刻正悠哉悠哉的,侧身倚坐在窗沿上,他的肩头扛着那根样貌凶恶的盘龙棍,正目光阴抑的打量着林义绝。 他试图看清林义绝的脸,可惜看到的却只是林义绝倒在地上的消瘦背影。 林义绝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他猜的出袁无相的来意。 或许,刀若不在手中,袁无相早就已经挥起棍子,了结这里的一切了。 林义绝听到袁无相从窗台上跳下,然后听到他缓慢的脚步声,还有盘龙棍拖在地上,发出的一连串像是野兽磨牙的刺耳声。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渐渐的聚拢到了林义绝的身后。 林义绝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袁无相的盘龙棍,无声的被他举到了半空,棍身上那狰狞而凶恶的图案,仿佛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洪荒猛兽,正嗜血的渴望着下一个瞬间,吞噬这里的一切。 房间里的气氛,死一般的压抑着,地上有几摊鲜红的血迹,偶尔从窗口吹进的寒风,正在加快着它的凝固。 仿佛无聊的死神,正百无聊赖的消磨着时间 故事有了开始,就难免要面临着结束。 袁无相的盘龙棍去势很缓慢,似乎在等待夜天迟的到来,但夜天迟却终究是不会来了。 “结束了”袁无相嘴里轻声的说着,手中盘龙棍去势骤然加快,如果林义绝再不起身闪躲,半个呼吸之后,他将永远倒在地上,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 袁无相原本俊秀的面庞开始变得狰狞,嘴角也挂起了阴森的笑意。 刀,还握在林义绝的手里,只是它依然不曾出鞘,是否它已秀死在了刀鞘? “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 时间仿佛被那道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所冻结。 袁无相的盘龙棍在贴着林义绝头皮的地方突兀的停了下来。 多么要命的一瞬间。 袁无相皱着眉头望向门外,却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走进来。 “不知是哪路神圣,还请当面指教。”袁无相警觉的对着门外问道。 “指教谈不上,这个人,我还有话要问。”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遥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袁无相一时竟也没能判断出他的位置所在,能使用这种上成传音功夫的人,显然必定也是内功深厚之辈。 袁无相的眼角扫过倒在地上的林义绝,咬了咬牙,当机立断的抽身跳回了窗边。 来人不知深浅,若是林义绝一时间再恢复了体力,那么他袁无相的处境可就相当不妙了。 想到这,袁无相竟也不等来人露面,直接纵身跳出窗外,起落间,已不见了踪影。 那是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胸前浑圆坚挺的饱满,隔着衣物也能让男人想入非非。 她那柔长幽黑的秀发高扎着马尾,两道细密的剑眉斜插入鬓。 目光自是犹如远山的芙蓉,清冷澄盈。 她手中提着一柄流光宝气的紫鞘长剑。 亭亭玉立在客房门口,英姿飒爽间尽显一代女侠风范。 林义绝在袁无相纵出窗外时,便竭力站了起来。 也许是他就在那时,恢复了些气力;也许是眼前的人,令他不得不站着面对。 因为只有站着,才能拔出最快的刀。 “白家二小姐!” “怎么?我救了你,你却要向我拔刀?”没人知道白云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她站在楼下,都不愿多瞧一眼的地方。 林义绝的身体似乎在摇晃,显然是在勉力强撑着。 只有他握刀的手,却仿若磐石般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事,能令那只手动摇。 “因为你是白丞楼的女儿!”一个在死亡面前都不曾挣扎过的少年,现在为何却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那具单薄的躯体? 难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能比面对死亡,更令人拥有挣扎的勇气吗? 如果非要说有,那也许就是仇恨! 白云芷道:“是。” 林义绝道:“所以你不该救我!” 白云芷蹙起了眉,道:“但我还是救了。” 林义绝的双眼,在看到白云芷的那一刹那,就已然失去了以往的冷漠与镇定,有的只剩那犹如他嘴中血迹般的猩红。 他低沉而沙哑的问道:“你有话要问我?!” “是。” “问!”林义绝的身体还在摇晃,但他握刀的手依然不曾动摇,甚至手上的关节都已因用力,而泛起了没有血色的惨白。 白云芷的声音,一如她的目光一样冰冷:“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义绝道:“怎么?” 白云芷道:“这里脂粉味太浓了。” 说罢,白云芷就转身走进了二楼的回廊。 林义绝想要跟上,身体一动,却又一阵眩晕。 他咬了咬牙,步履蹒跚的扶着墙壁,追着眼前的那道倩影,向一楼大厅走去。 林义绝每走两步路,就会扶着墙壁喘息一会。足足歇了好几次,才忍着目玄,来到二楼梯口下的角落里,白云芷正坐在那里。 小二见林义绝面色惨白,连忙跑上前去搀扶,结果也不知道林义绝那浑浑噩噩的身体哪里来的力气,眼睛只是怒瞪着白云芷,一把就把那小二给推了个跟头。 小二只好悻悻的转身离开,嘴里嘀咕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抓药(上)【求收藏求推荐】 白云芷看着林义绝蹒跚的脚步,问他是不是要先喝口茶,缓上一口气。 林义绝选择沉默。 对于白家的人,他宁愿多拔一次刀,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只不过,眼前这个白家的人,刚刚救了他一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论任谁如何说起,白云芷也不会相信,在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男人,在言谈性格上,都与她是那么的相像。 两人面对坐着,就仿佛一张方桌在中间隔断了两座冰山。 又是一个清净的早晨,小二却觉得那个角落,远比客栈外的冰雪还要冰冷的多。 白云芷道:“我见过一把刀。” 林义绝还是沉默。 白云芷道:“一把花刀。” 林义绝道:“什么样的花刀?” 白云芷看着林义绝,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说道:“中原七剑客中,死去的那四位剑客是不是你杀的?” 林义绝道:“不是。” 白玉芷道:“我最初的想法,如果是你杀了那四位剑客,我就有一个必杀你的理由。” 林义绝道:“什么理由?” 白云芷道:“因为你手里的刀,跟那柄花刀很像。” 木椅的颤抖敲击着地板发出一连串的嗒嗒声。 木椅本不会颤抖,但人会。 林义绝颤抖着坐在木椅上。 他的手很稳,因为刀在手中。 林义绝道:“现在呢?” 白云芷的目光从林义绝铁青的脸上,移向了窗外,大街上同样有着往来的人群。 林义绝觉得,如果不是他花了眼看错了,此刻白云芷看向窗外那些市井平民的眼神,或许跟他在昨天的眼神很像。 你也在渴望那些平民的生活吗?你是在担心仇家找上门来吧! 林义绝在心中冷笑。 “现在,我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或许我还需要你的帮助也说不定。”白云芷冰冷的眼眸中,似乎有精光在闪动。 林义绝冷笑道:“天底下的女人总是喜欢把她的异想天开当成自以为是的睿智。” 白云芷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她修长高挑的身姿曲线毕露的展示在了所有看向她的人眼中。 正如她身上那股恍若冰霜的孤傲气质是无法被掩藏的。 她修长的腿,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异常的坚定。前进的方向,就是信仰的源头。 白云芷临走前,头也没回的对林义绝说道:“到底是异想天开,还是自以为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中途倒下,还是撑到结尾。” 林义绝看着白云芷消失的背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这是他从昨晚咳到现在,呼吸的最深的一口空气。 肺部顿时传来了一阵奇痒奇痛的感觉,然后,他才冷冷的自语道:“我只希望下次相遇,你能懂得血债血偿的道理。” 说罢,林义绝的身子陡然一沉,整个人就已扑倒在了桌子上。 小二几次想把林义绝搀扶回他的房间,但每当他看到林义绝紧紧握刀的手,就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爷。 每个人的出场方式都是不同的 有那么一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们带去满满的喜感。 易无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时常自诩是个风流的浪子 然而却并没有哪个浪子,会如他这般邋遢又不修边服 他还妒恶如仇,遇见不公的事儿,总是喜欢跳出来抱打不平,但他又偏偏不懂武功,连一招半式都不会。 所以他时不时的就会挨打,就会受伤。 然后他就自己给自己医治。 他不仅会医治自己的伤,也能医治别人的病。 而且他治病的手艺,却并不像他名字说的那样——医无为。 相反,他的医术十分的高明。 而且他的医风也十分的与众不同。 他见病就治,治过土匪,治过强盗,也治过四方名流与侠客。 用他的话说:狗屁的侠客,狗屁的土匪。土匪纵然总是做出土匪的事,但有的时候侠客做的事比土匪还要更加的土匪。 所以说,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人! 有病!就得治! 就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易无维。 此刻,正坐在不归苑那张角落里的方桌旁,跟夜天迟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说一句话。 夜天迟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易无维邋遢的身影。 蓬头垢面,一缕赶了粘的山羊胡,随着从门口吹进的寒风,轻轻的飘荡在胸前。 身上的布衫,脏的发亮,脚上穿的软底布靴,也有一只在小脚趾的地方破了两个小洞。 身上斜胯着一只肮脏的包袱,一股草药与霉臭的味道,交相呼应的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熏的夜天迟,鼻子都快襟到了眉头上。 终于,夜天迟还是皱着眉,伸手指着林义绝问:“你说你要给他治病?” 易无维的蚕豆眼翻了翻,用眼角的于光扫了扫夜天迟,一脸倨傲的“嗯”了一声。 夜天迟被气的嘿嘿发笑,道:“我说老头子,你有把没有握治好他的病?” 易无维淡淡的道:“没把握。” “没把握你他娘的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给他治病?”夜天迟不由的有些恼怒。 易无维听了夜天迟三分抱怨,七分恼怒的话风,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他咂了咂嘴,说道:“首先,我没有把握治好他的病,但是我有把握续活他的命。” 然后顿了顿,又道:“其次,老爷我今年才三十有六,并不是六十有三,你怎么能叫我老头子呢?” 别一朝远远的坐在柜台里,似乎在看向这里,似乎在愁苦的发笑。 有的时候,生闷气,也许并不是件一无是处的事。 至少生闷气的时候可以让人感觉不到饥饿。 夜天迟整个上午,滴水未进。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后悔,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去看看林义绝的状况,而是像条疯狗一样骑在南宫婉约的肚皮上发疯。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可是当他想到南宫婉约那柔若无骨的身躯,荡人心魄的呓语时,他的身体却再次背叛了他,做出了令他作呕的反应。 南宫婉约本就是个男人不能抗拒的诱惑。 但无论夜天迟是早一些看到林义绝,还是晚一些看到,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也无可奈何。 他为什么要为了林义绝而无奈? 林义绝也是无奈的,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曾经咳倒过山溪旁,咳倒过雪地里,但是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严重。 他感觉自己像是赛跑的人,站在山巅眺望终点。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无法触及。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体要倒下去了吗? 纵然身体会到下去,他也绝对要冲到终点。 不靠他的腿,单靠手里的刀。 林义绝站起身,他的身体终于又可以挺的笔直。 他没理会对面大眼瞪着小眼的夜天迟与易无维。 只是径直的向外走去。 易无维瞪大了他的蚕豆眼,盯着林义绝缓慢行走的背影,怪叫道:“站住!你不能走!” 林义绝继续在往前走:“为什么我不能走?” 易无维道:“因为你有病!” 林义绝道:“我纵然有病,却还是能走。” 别一朝坐在柜台里,似乎在看着林义绝紧握在手机里的刀,怔怔出神。 易无维道:“你能走出这家客栈吗?” 林义绝的回答很坚定:“能!” 易无维又道:“你能走过这条长街吗?!” 林义绝依然坚定:“能!” 易无维接着问道:“那么你能走到哪?!” 易无维的声音是与众不同的,他的声音沙哑中还带着一抹尖锐,他说出的话就像用是棱角锋利的石头,在你的心头划刻出一道道的痕迹,让你不能置之不理。 林义绝沉默。 他忽的想起了白云芷说的那句话: ——到底是异想天开,还是自以为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中途倒下,还是撑到结尾。 易无维利落的从那满是油污的包袱里,取出了笔跟纸,字迹潦草的写了一些字。 然后滑稽的将纸搓成了一个纸团,一边朝林义绝丢去,一边神情倨傲的说道:“拿去抓药。” 然后那双蚕豆眼似乎满是得意的在等纸团落在林义绝面前。 林义绝背对着易无维站在原地,那张飞向他的纸团却在离他一剑远的距离开始降落,显然是易无维手上的力度并不够用。 那个纸团降落的虽然不快,但也不慢,眼见就要落在地上,却忽见流光一闪。 林义绝的刀已出鞘,纸团仿佛凭空消失。 当众人的视线看到林义绝已经伸手打开那张纸团时,他的刀却早已入鞘。 雪白,安详。 纸团上的字迹,很有特点。 潦草,看到这潦草的字迹,就仿佛看到了那个写字的邋遢人。 林义绝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从上面认出了几种草药的名字,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不归苑。 不归苑的对街,就有一个药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抓药(下)【求收藏求推荐】 这是家很干净很整洁的药铺,浓郁的草药味,还未等进屋,便已扑面迎了上来。 这家药铺很安静,没有伙计,也没有来抓药的人。 只有一个矮胖的掌柜,笑站在药柜后,望着林义绝。 掌柜的面容很憨厚,笑起来也令人十分亲近。身上穿着一件羊绒皮袄,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洗过,显得有几分油腻。 “掌柜,抓药。” 林义绝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矮胖的掌柜,声音很淡漠。 那掌柜似乎并不在意林义绝的态度,笑着接过药方,草草扫了一眼就开始转身抓药。 几包药很快就被抓好,然后掌柜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将药包缓缓的递到了林义绝面前。 林义绝却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 掌柜的手掌粗胖而短小,从递向林义绝草药的角度能看到他手指上有很多老茧。 此刻他正尴尬的把双手递在半空,偷眼看林义绝似乎又没有接下的意思,就有心把手收回来,但手上又是林义绝要抓的药。 他就这么不知所措的在林义绝面前弯腰站了很久,脸上始终保持着憨厚的笑容,只是笑容中似乎隐藏着几分尴尬。 林义绝与掌柜对峙般站了很久。 但终究总是有人要动的。 林义绝缓缓的,把那只没有握刀的手伸向那包药草。 就在这时,那掌柜突然面目一变,一脸皎洁得意的看了林义绝一眼,然后直接将手中药草向着林义绝眼前一扔,挡住了林义绝的视线。 然后他整个人凌空向后翻去,手臂一抖,一柄乌黑的飞刀便已落入手中。 飞刀入手,那长着厚硬老茧的手指精准而自然的握住飞刀刀柄,扬手便欲抖出。 飞刀泛着寒芒,掌柜眼中也满是阴森恶毒。 他料定自己这苦练了三十年的独门暗器,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必然不会失手。 一切发生的急如骤雨,矮胖老板的一系列动作也紧紧是发生在转眼之间。 药草还在空中散漫的旅行。 就在矮胖老板身形翻起一半,抖手欲甩出飞刀的那一刹那。 林义绝的刀,已然出鞘。 那是一把无情的刀。 纵然,被药草遮挡了视线,但那雷霆万钧的一道流光还是精准迅疾的隔断了矮胖掌柜的咽喉。 矮胖掌柜的身体迅捷的向后翻起,却又在半空中突兀的摔落在地上。 弧度优美。 没有血液狂洒,因为血液还没来的极反应。 直到第一滴殷红的血滴渗出在他的脖颈上,才有第二滴第三滴,然后喷如泉涌。 矮胖掌柜用双手捂住他的咽喉,在地上艰难的向后靠去,他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惊恐与悔恨。 血液捂不住的向前方飙射,那掌柜的最后却只是惶恐的指着林义绝咯咯叫了两声,便不甘的奔赴死亡。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出现在这个消瘦的少年面前。 但是,老天从没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习惯。 林义绝默默的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与那柄短小的飞刀。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细节决定成败,你的破绽太多了。” 一家干净整洁的药铺,本不该有一个衣衫油腻的老板。 一双长年抓弄草药的手,也不可能满手指都是粗糙的老茧。 易无维写下的潦草字迹,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的一扫,就能把上面的内容全部认出。 漏洞百出的蹩脚刺客,怎么会在这里等待着自己? 难道是易无维故意将自己骗来? 林义绝并不确定。 地上的飞刀,应该是白钢铸成的,现在却呈一片乌黑色,显然是被蹴了毒。 江湖上的暗器也是一门武艺,并非是让人唾弃的旁门左道。 但是在暗器上蹴毒,就绝不是个正派人物该做的事。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通常只有下五门的那些败类才用的屡试不爽。 林义绝本想一走了之。却不禁心念一动,撩开通向后堂的棉布帘子走了进去。 后堂的布局很普通,也很简洁。 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个有些年头的老柜子。 这里到处弥漫着血的腥味,地上倒着两个老人。 猩红的血液已经渗红了他们身下的地板。 一切都如林义绝猜测的那般,外面药铺的掌柜如果是个下五门的刺客临时假扮的,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原来的掌柜。 林义绝现在只想探测一下,他们是否还有鼻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体已经硬透了。 在她旁边躺着的也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 他的伤口在腹部,并不致命,却也因流血过多而奄奄一息了。 看来他们遇害的时间,并不很远。 也许就在林义绝走出不归苑,然后缓慢的穿过街道的时候 老头眼看活不成了,却对林义绝招了招手。 林义绝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了老头耳边。 只听老头沙哑着喉咙,断断续续的说道:“他要杀的人是是你吗?” “是。”林义绝点头承认。 老头的声音弱了下去“哦” 话音方落,压在身后的手忽然间抽了出来,那双干枯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把剪刀,老头的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泪,剪刀便朝着林义绝的额头刺了过来。 林义绝还是静静的蹲在老头身边,老头那憎恶的眼神,与紧握的剪刀,却让林义绝生不出一丝闪躲的念头。 剪刀挥到一半,就突然止住了去势,然后滑了下去。 显然是老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义绝在老头身边,怔怔的蹲了很久。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老头一手攥着剪刀,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握着老太太的手。 他们本不该死的 林义绝走出那间药铺的时候,整个药铺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义绝不曾回头看上一眼身后的火势,只是缓缓的握着那柄雪白的刀,走向了对街的不归苑。 刀,握得很紧。 林义绝微眯的眸子里,一抹哀伤渐渐的沉入眼底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是决绝。 有一句话,他想对着那对老夫妇的尸体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该死的人是我,但是我却不能死,因为对我而言,还有更该死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走回不归苑的时候,易无维跟夜天迟正站在不归苑的门口眺望药铺的火势。 夜天迟见了林义绝,就立刻迎了上去,古怪道:“我说,该不会是对面没有那叫花子开的药,你一怒之下,放火烧了那家药铺吧?!” 林义绝没有理会夜天迟,只是沉默着继续走着。 易无维皱着眉头,看着林义绝的手上,除了一把雪白的刀,却没有抓来的药草。 正欲上前询问,又发现那淡漠的少年,此刻握刀的手,却已变的比鱼肉还白。 是因为握刀太过用力了吗。 林义绝独自一人走上楼梯,那是一道消瘦而孤独的背影。 他没有看易无维一眼,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可以挥刀斩断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咽喉,就本不该去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白云芷还是会时长想起那个冷漠的少年。 因为他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在白云芷眼里,林义绝可以坦然的面对袁无相带给他的死亡,却不愿让自己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只因为自己是白家的人吗? 那把雪白的刀,已经确认是来自十九年前那个时代。 那个淡漠的少年呢? 到底是不是萧莫离的孩子? 如果他是萧莫离的孩子,不远万里从塞外而来,却迟迟不肯对应龙府出手。 他在等待着什么? 是因为身体突发了意外状况的事情吗? 如果林义绝就是萧莫离的后人,那么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白云芷总是会皱着眉头,想着很多没有头绪的事,因为她习惯思考。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思考。 雁来镇外,东郊的一片小树林中。 白云芷身上穿着一件火红的裘绒大衣,骑着一匹健硕的白马。 远远看去,白雪白树,白马红衣,白云芷就仿佛天上的仙子,纤尘不染的立于云端,眺望着凡间的芸芸众生。 白云芷就是八小六眼中的那个仙子。 八小六远远的看着白云芷的身姿,喉咙就不自觉的开始上下滚动,吞咽着嘴中分泌出的涎液,裤裆里的家伙也瞬间就有了反应。 八小六低着头,几个闪纵来到白云芷马前,低头行礼,嘴中恭声叫道:“参见二小姐。” 白云芷坐在马上,看着八小六冷冷的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八小六闻言,赶忙解下背在身后的那个灰布包袱,恭恭敬敬的走到白云芷的马前,双手递了上去:“二小姐,这是东新镇与米江城十月到十二月份收上的纳金。小的已全部兑换成了黄金,请二小姐过目。” 白云芷面无表情的掂了掂手中的包袱,淡淡的说道:“很好,辛苦你了,小六。” 八小六立刻后退了几步,低头行礼道:“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白云芷摇了摇头,冷笑道:“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八小六一怔,微微抬头,疑惑的偷瞄了一眼马背上的白云芷。 只见白云芷冷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目光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就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八小六心头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机乎想都没想,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拼命磕头,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道:“二小姐!小的奉白府主之命办事,五年来一直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二心!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看在府主的面子上,放小的一马!” 白云芷沉默。 八小六连忙从雪地上,跪着向白云芷爬了两步,哀求道:“就在昨天,米江城还有一个迂腐老头不肯缴纳金,小的为了完成白府主托付的重任,最后把老头打成了残废,抵押了老头的地契,才凑齐了纳金的数目,这不马上就给二小姐送来了!小的绝不曾私吞分毫啊!” 白云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八小六,仿佛从头到尾都不曾听过八小六说的每一句话。 只是白云芷握着马缰的手,却已经白的近乎透明。攥着马缰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甲都已刺入了那白皙的手掌。 白云芷突然发现,似乎林义绝,远要比对白家忠心耿耿的奴仆不令人讨厌的多。 白云芷的声音依旧冰冷如霜:“我知道,你做的很好,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八小六听白云芷这么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裤裆里之前还因为白云芷的貌美而产生反应的家伙,也已瞬间就泄了气,几乎差点淌出液体来。 八小六刚要感谢白云芷放过了他,突然就发觉哪里不对劲,他仔细回想着白云芷最后说的话。眼中瞬间惊惧交加的看向了白云芷,牙齿在嘴里打着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白云芷看着八小六,道:“五年来,你仗着白家的势力,欺凌过多少妇女,杀害了多少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你在黄泉路上仔细数上一数吧。” 八小六的心终于咯噔一沉,几乎是咆哮了出来:“你这个小婊子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是跟着你爹打天下的老人!也任劳任怨的为你爹办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到头来!你这个小婊子居然要演上这么一出为民除害的戏!你他娘的要反了白家吗!” 白云芷听着八小六近乎疯狂的咆哮,冷冷的笑了笑。 笑的犹如天山上的雪莲,冰冷,圣洁。 “你又错了。为民除害也用不着我动手。因为你还不配。” 白云芷话音方落,从她身后的树林中,猛的蹿出一道身影。 只见那道身影灵活如猿猴,在地上凌空翻了三个跟头,就已跳到了八小六身后,八小六的瞳孔还在收缩,就感觉那人的双手已经一上一下的搭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咔嚓一声脆响,八小六的整个脑袋已被一百八十度的拧到了后背的方向。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瞳孔收缩的如同针眼般大小,灰白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望向前方。 可惜他已看不到眼前的身影。 那是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 诈一看去,那人就仿佛是个孩子。 他站直的身体与八小六跪在地上的身体差不多高。 扑朔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肉呼呼的粉嫩脸颊煞是可爱。 他微笑的看着白云芷,漏出了两颗溜尖的虎牙。 他面带微笑,天真可爱的好像个孩子,上一刻却出手迅猛的拧断了八小六的脑袋。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白云芷一把将手中的灰布包袱扔给了他,道:“树林南面有个断涧,你把他的容貌毁掉,从那里扔下去。然后将这包金子按数分还给东新镇跟米江城的百姓。” 那“孩子”点了点头,正欲动作,却忽听白云芷又道:“小三千,你前往东新米江的时候,要小心隐秘行踪。父亲最近似乎对我产生了怀疑。” 小三千又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巧的拖起八小六的尸体,向着林南断涧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不看也得看 第十四章:不看也得看! 林义绝站在卧榻前。 九月的晨风,从窗口吹进,丝丝清凉,沁人心肺。 今日的林义绝不再像昨日那般,咳血到浑浑噩噩。 他已又能站的笔直。 又能握着那柄雪白的刀,缓慢而孤傲的前行。 淡漠而冷静的面对眼前的人跟事。 眼前的人,有很多。 他们正围在不归苑的大厅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虽不太令人难过,却也不太令人开心。 ——易无维死了。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易无维,今日怎会离奇的死去呢? 林义绝高高的站在二楼梯口,看着大厅中那邋遢的尸体,面无表情。 他同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死去的易无维。 说起来,林义绝甚至在昨日还曾怀疑过易无维。 他怀疑易无维跟药铺那冒牌的老板是一伙的,两人精心设下抓药的圈套,来暗算自己。 但是现在,林义绝又已动摇。 如果,易无维是真心的想替自己治病呢?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将易无维的死,理解为:有人不想让他替自己治病,所以易无维才死了? 林义绝握刀的手,再次因太过用力而变的发白。 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为何总有这些不相干的人,被卷入他身处的漩涡中? 昨天是药铺那对年老夫妇,今天是这位看上去很老,实际上才三十六的易无维。 那么明天呢? 如果脚下的复仇之路,一定要用这些不相干的尸骨筑起,那么这些尸骨的仇恨,又找谁来讨还呢? 林义绝自诩是个无情的人,但无情的人,也是人。 既然是人,又怎么会真的无情? “我说,你站在这里,有人管饭吗?”夜天迟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在他身旁,还跟着那位风姿绰约的南宫姑娘。 现在,南宫姑娘正用她流转的眼波,打量着笔直站立的林义绝。 林义绝仿佛早就知道身后会传来夜天迟的声音,或者他根本就浑不在意的道:“大厅中太挤。” 夜天迟挥手示意南宫婉约先退回去。 南宫婉约立即乖巧的点头,在夜天迟面前,她温顺的就像一只小猫,现在她这只小猫已钻过了回廊的拐角。 夜天迟走过来,同样将脚步停在楼梯口,道:“他是怎么死的?” 林义绝道:“我不知道。” 夜天迟的眼睛转了转,反问道:“谁知道?” 林义绝沉默。 他当然听的懂夜天迟的弦外之音。 在这家客栈里,最有理由杀害易无维的,就是他自己。 因为他拿着易无维的药方去抓药,却遭到了暗算。 所以现在林义绝回过头来,报复了易无维,也几乎成了最合理的推论。 索性,这一切林义绝已不再去想。 他不愿想,不能想,不敢想。 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给我一柄刀,让我去杀该杀的人,那么我就杀尽该杀的人。” 可是,该杀的人还没有死,这些不该死的人却陆续倒下。 如果脚下的复仇之路,只会酝酿更多的悲剧。 那么走在这条路上,还有什么意义。 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 林义绝突然想喝酒,想大醉。 于是他喝酒!他大醉!狂醉! 人能不能醉死? 夜天迟也喝酒,但夜天迟却不知道。 他从塞北一路跟着林义绝来到这里,也绝不是为了看林义绝狠命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夜天迟忽的叹息了一声,话语间夹杂着一抹惆怅道: “哎,一个人,若是意志消沉,握刀还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用?” 忽的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传进夜天迟的耳中。 袁无相已走了过来。 夜天迟没有抬头,只是自顾的低头剥着花生问道:“有啥用?” 袁无相不请自坐,他温和的答道:“能吓住那些想杀他的草包。” 夜天迟又问:“你是不是草包?” 袁无相答:“我不是。” 夜天迟抬头。 他将花生抛进嘴里,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憨傻的盯着面前的袁无相说道:“我只有一点想不通。” 袁无相微笑。 他自然不相信夜天迟真像看上去的那样憨傻。 他以为夜天迟会问“难道你敢杀他?”之类的话。 “我说,你也不是猴子,为什么要整天拿跟棒子?难道是你身上长赖,蹭痒痒用的?” 袁无相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看着夜天迟眼中的戏谑,忽然笑的更温和。 “我并不是只猴子,身上也没有长赖,这根棍子更不是用来蹭痒痒的。还有” 夜天迟忽然打断道:“还有,你为什么要坐在我这里?想蹭饭吗?” 袁无相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想蹭饭,只是想看戏。” “看什么戏?” “草包杀酒鬼的戏。” 听了袁无相的话,夜天迟似乎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道:“若是我不想看呢?” 袁无相冷笑:“不看也得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少个草包,多个酒鬼 第十五章:少个草包,多个酒鬼 林义绝已喝了很多的酒,但是他还没有醉的一塌糊涂。 因为他还依然紧握着刀。 那柄雪白笔直的刀。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衣衫工整的青年人,从大厅中的一处,走到林义绝面前。 林义绝恍若未闻的喝着酒。 那青年却是淡淡一笑,作揖开口道:“在下龙紫均。” 林义绝口齿含糊道:“干我屁事?” 龙紫均道:“在下,想与小兄弟共饮两杯酒。” 林义绝问:“为何只饮两杯?” “一杯是家兄欠你的,一杯是在下敬你的。” 林义绝又自顾饮下一大口酒,道:“我并不认识姓农的。” 龙紫均和颜悦色,声音平缓道:“令尊认得。” 平缓的声音中,究竟夹杂着怎样的情感,林义绝无从体会。 也正如别人无法体会,当林义绝握刀的手,一次又一次因为用力而泛白时,他的内心又是充斥着怎样一种情绪。 是愤?或是狠? 林义绝的身体,似乎被酒精裹挟着正前后摇晃,他的声音也有几分含糊:“既是如此,你可先饮。” 龙紫均没有坐下,因为他不能像林义绝那般无所顾忌。 只有绷直身体,才能抢占先机。 他还是面带笑容,反问林义绝:“为何要我先饮?” 林义绝神情似乎已有几分木纳,道:“因为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也不喜欢欠别人的酒。” 林义绝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像极了不知所云的酒话。 但是龙紫均脸上的笑容,却已缓缓收敛。 因为他已看到,林义绝的眼神。 ——冰冷,淡漠。 与此同时,林义绝又开口说道:“因为,如果你还没来的极喝那两杯酒,就被我杀了,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欠你两杯酒?” 酒杯,被平稳的端放了两次。 龙紫均直视着林义绝的眼眸,道:“我也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也从不欠别人的酒,请。” 林义绝突然打断道:“不必了!没有人可以欠我的东西。” “哈哈!好!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家伙!” 话落,一柄长六寸的精巧短剑,忽的从龙紫均袖口射出。 仿佛一条早已蓄势待发的猛蛇,正迫切的钻出了那桎梏已久的牢笼。 猛蛇出笼,势在必得! 然而,与之交锋的,却不是那柄想象中雪白,而无影的刀。 只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坚定而冷漠的紧紧锁定着那条迅猛的剑蛇。 武林之中,若论武力之长短,往往失之毫厘。 龙紫均手中,飙射向林义绝眉心的六寸短剑,却还是打歪了几分。 杀人毕竟不是杀木头。 如果被杀的人,已经看透了你出招的路线,那么,他有岂会乖乖的坐在原地,等你索命? 当他闪开的那一刻,也许就到了反杀你的那一刻。 龙紫均站在方桌前,一动不动。 只有脱手射出的袖剑,拖动着系在剑尾,藏于袖中的白绫,直直的打入林义绝身后的梁柱上。 袖剑齐柄插入梁柱,将整条白绫绷的笔直。 龙紫均的脸颊,汗如雨下。 他发现,固然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勇气,当一击落空已知自己必死的那一刻起,却仍然控制不住本能对死亡的恐惧。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正欲跳出自己的身体。 龙紫均的口腔已干燥的快要着火。 但他还是将听上去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尽量说的再平稳些:“请出刀!” 林义绝看了龙紫均一眼,冷冷的问道:“你求速死?” 龙紫均闭上眼睛,道:“一击落空,只求速死?” 但是他换来的,却是林义绝的半晌沉默。 当龙紫均再次睁开双眼,却看到衣衫单薄的林义绝,正单手连饮了两满杯酒。 林义绝喝光了酒,也不看龙紫均,只是开口道:“你方才还说你从不欠别人的东西。” 龙紫均道:“绝不欠!” 林义绝道:“好,坐,喝酒。” 日照当空,这半天,归苑的生意不算太好,也不算不好。 光是林义绝这一桌,就已经喝了很多的酒。 而夜天迟那一桌,也吃了很多盘花生。 “这酒鬼没死,草包也变成了酒鬼,没意思!真他娘的没意思!”夜天迟似乎有意破坏大厅中,安静诡异的氛围,正嘈着嗓子,大声的骂着娘。 “吃花生也堵不住阁下的嘴?”袁无相一指夹断一颗花生,花生壳洒落一桌,三粒花生却不多少的被夹在修长的二指之中。 夜天迟没好气的扫了袁无相一眼,又看了看他二指中的花生粒,一脸的不屑。 只见他也深处二根手指,插进盘中,如袁无相那般夹起一颗花生,然后 然后就将那颗还没剥壳的花生,整颗的丢进了嘴里,嚼的细碎。 袁无相把这一切从头看到尾,俊逸的脸庞上,不动声色,唯有那英朗的眉梢,在不知不觉间抽了一抽。 他迎着夜天迟挑衅般的眼神,故作洒脱的一笑,开口说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虽然酒鬼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但是草包也不止一个。” 夜天迟嘴中的花生,正嚼的津津有味,只见他眉头一挑,仿佛根本没听到袁无相在说些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两种方法 里倒歪斜空酒坛,就像是被吃光了肉的鸡骨头,再让人提不起分毫的兴趣。 酒杯已空,龙紫均忽的叹息一声,道:“酒已喝尽,为何不找小二再要?” 林义绝满身酒气,唯独那双狭长的眼眸,依然蕴含着冰冷的神色:“因为你已不能再喝。” 龙紫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欠人东西的感觉,果然糟糕。” “你马上就不欠他了!” 安静的大厅中,忽然从各个角落站起了数道身影。 他们具是手持利刃,面相林义绝与龙紫均。 方才开口的,是个公子模样的年轻人。 那人说着,利落洒脱的抖开折扇,只见雪白的扇页上,书写着醒目的四个红字——仗义疏财。 龙紫均看了一眼那白纸红字的折扇,继而注视着那公子问道:“何出此言?” 那公子道:“一个死人,是不会记得谁还欠他东西没还的。” 龙紫均道:“你要杀他?” 那公子闻言大笑,摇着折扇向林义绝二人走了几步,道:“不只是我要杀他,你看看这里站起来了多少人呐?” 龙紫均并没有逐一去查,他只是冷笑道:“十一二个。” 那公子道:“既然是十一二个武林好手要杀他,那么你说这个烂醉如泥的酒懵子,会不会变成死人呢?” 林义绝正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刀,握刀的手,岿然不动,唯有五颗关节处,又已泛白。 “他不会死!”说话的还是龙紫均。 那公子闻言,眯缝着眼,狠狠的盯着龙紫均,沉声问道:“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 龙紫均双目圆睁,厉声回应:“我说死不了!就死不了!” 那公子被龙紫均喝的先是一怔,随即冷笑:“哎?我说,上一刻还拼死拼活,这会就好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这是因为什么呐?” 龙紫均嗤笑,眼神中冲满了鄙夷道:“因为这就是江湖。” 龙紫均与那来者不善的公子间的对话,林义绝也一直在默默的听着。 那么,到底什么是江湖,这个问题就如人饮水。 龙紫均本也要杀林义绝。 但仔细一想,龙紫均与那公子又有不同。 至少龙紫均与林义绝的决战,是面对面,一对一;而不是现在这一对十二的场面。 至于龙紫均与林义绝二人的一招决胜,谈笑间已笃定生死风发意气。 或许,称为君子之战也不为过。 但是,林义绝已再次厌倦。 他目光闪烁,已不想再思考。 纵是君子之战,也终会有落败的一方。 而落败的一方,便要搭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一个输尽了身家性命的君子,岂不让人惋惜? 刀光,剑影,在不归苑的大厅中仿佛无声的掠动。 方桌碎了几张,珠帘落了几卷。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 林义绝不动,不闻,也不问。 他知道,龙紫均一定会还他一条命。 还他一条谁的命? ——当然是还他一条龙紫均自己的命。 那公子突然瞳孔收缩,因为他已看到有十三个人倒下。 十二个是他雇来的杀手,还有一个是龙紫均。 他实在不愿相信,十二个血影堂的一流杀手,就这样被龙紫均那一手落叶穿花般的六寸飞剑索去了性命。 他盯着奄奄一息的龙紫均看过了半晌,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怜悯,一丝讥讽,他叹息道:“为什么总是有一些无知的人,要奔赴所谓道义,所谓江湖挖掘的坟墓里去呢?人已死,世间名誉还跟粪土有什么区别?” “也许,这个问题,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 说话的是林义绝,他刀锋般视线,正落在那公子的笑脸上。 狭长的眼缝,冰冷的眼眸。 那公子闻言,看向缓缓看向林义绝,谈笑自若:“哦?我是哪种人?” 林义绝冷冷的回应道:“要死的人。” 林义绝一语落闭,就仿佛缭乱了不归苑中凝滞已经的紧绷氛围。 下一刻,身在另一处的夜天迟豁然起身。 手中一口圆月弯刀仿佛生有灵智一般,绕着他的左腕灵活的转了两圈,然后落入夜天迟的手掌。 继而,夜天迟便要蓄势前冲。 弯刀月牙般的刀锋,遥指那舞动着折扇的飘飘公子。 但是,夜天迟所在的那张方桌旁,并不只有一个夜天迟。 就在夜天迟身形动作的那一刻。 一口虎虎生风的狰狞铁棍,骤然封住了夜天迟前突的路线。 沉沉的扫向了他的胸口。 同时,袁无相愤懑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过来:“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铁棒来势凶猛,出手便是杀招。 夜天迟左手挥刀横搪铁棍,看似不经意间,却迅猛精准的抵住了铁棍的着力点。 夜天迟嘴角一咧,破口骂道:“瞅你斯斯文文的,张嘴却也犯混话,出手更是狠辣,你这种斯文败类还真是让老子开眼!” 林义绝依旧是目不斜视的盯着那折扇公子。 夜天迟那边的动静,他不会听不到。 但是他并没有去看,甚至连一眼都没捎过。 因为他的视线,正在盯在那手摇折扇的偏偏公子身上。 江湖中传闻皆言:老一代文侠魏北归座下,有一弟子名唤路春河,其天资聪慧,深得恩师真传。 一手飘雨逍遥扇,更是令同辈中人望而生畏。 近些年来,路春河于江湖中行走,可谓是大壮了文侠魏北归的门脸。 但是年轻人终归是年轻人。 路春河的名气虽大,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爱败,兴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爱财的嘴脸,所以他还在自己的扇子上,写下了仗义疏财四个字。 虽说是有点此地无银,却也乐死不疲。 林义绝虽然从下楼后就开始喝酒,却并不代表他不能发现这里坐着这位醒目的人。 现在,他已站在自己对面。 林义绝知道,想打败他,只有两个方法。 一个是给他足够多的银两,让他心满意足的走人,这是林义绝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并且最有效的方法。 但是显然,林义绝并没有那么多的银两给他。 还有一种相对来说较为复杂的方法。 那就是杀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江湖最多无畏的人! 第十七章:江湖最多无畏的人! 林义绝与路春河相视对峙着,仿佛谁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们似乎都在等。 在等一个转瞬即逝的契机,谁能把握住,谁就已经胜出了一半。 反倒是夜天迟与袁无相两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袁无相的出手,绝对当的上迅猛二字。 每一棍扫出,必奔要害。 但最令他恼火的是,夜天迟的刀虽然出的总是慢了些许,却往往后发先至,一次又一次化解掉盘龙棍的劫杀之势。 “哎,你们两个,是不是一定要打死一个,才肯罢休呢?” 蓦然间,一道沧桑听起来又极为舒适的声音传来。 别一朝已停下修剪指甲的动作,正注视着再次交锋而过的夜天迟二人:“如果是那样,我老夫倒希望你们二位能到不归苑之外去一决高下。老夫这里,毕竟不是打打杀杀的决斗场,这几天,老夫已替太多的人收过尸了。” 静谧的大厅中,很多江湖客都秉住了呼吸,目睹着这场血腥弥漫的打斗。 地上有碎桌断椅,有残尸断臂,更有鲜红的血,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的凝固,散发着让每个江湖中人都倍感兴奋的气味。 ——现在,流的是别人的血,不知何时,流的才是自己的血。 别一朝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很奏效。 因为夜天迟二人都已应声停止了争斗。 袁无相的一双桃花眼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他微微扬起下巴,瞪着夜天迟说道:“这里确实小的像个鸡腚眼,动起手来碍手碍脚!你敢与我到外面再战否?!” 夜天迟冷笑回应:“你自己长的就像个鸡腚眼,临死还想挑地方。老子成全你便是了!” “你!” 袁无相被夜天迟羞辱的怒不可揭,原本有神的眼眶里,充满了血丝的眼球都已快要瞪出眼眶,撞进夜天迟的眼睛里。 他骤然握紧手中狰狞的盘龙棍,然而,片刻后他的手掌却松了劲。 随后袁无相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不归苑的大门之外走去。 在路过门口那处柜台的时候,他衣衫下的身体骤然紧绷,低眉垂目的眼里,满是忌惮。 夜天迟反扛弯刀在左肩上,跟着袁无相的脚步,摇头晃脑,肆无忌惮的向不归苑之外走去。 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站在原地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说病秧子!你对面那小白脸可他娘的不是什么好鸟!本来老子我想帮你结果了他的鸟命,但是那耍猴的非要来横插这一脚,看来你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说完,夜天迟已迈步走出了不归苑。 林义绝的视线,终于扫向了那道背影。 而路春河的嘴角,却也悄然勾起了一抹弧度。 只听他接着夜天迟的话,低声啐了一口:“呸!话多的家伙,死的一定是最快的!” 而说话间,他的人已经突奔向林义绝而来。 对峙了这么久,路春河等待的,就是眼下这一刻。 这个林义绝微微失神的一刻。 突袭而至的折扇直锁林义绝的咽喉。 直到这时,林义绝才发现那折扇的扇锋,薄而锋锐,仿佛已割断了空气,无坚不摧。 路春河的眼里,已充满那份属于胜利者的怜悯。 林义绝,你已没有机会了。 “咔咔咔咔咔!”一连串的绷簧机括声响。 路春河手中的那柄折扇,忽然自扇骨中飙射出数十道精细的钢针。 钢针漫天射向林义绝,路春河的身形却急停,双脚跺地,身形迅速后翻而去。 即便是已觉胜券在握,路春河还是下意识的与林义绝拉开了距离,他向来都会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对手的死亡。 他出手,素来抢占先机,然后出其不意的放出暗器。 踏入江湖多年,从无一次败绩。 没人能看穿他的攻击,否则他也不能活着出现在这里,对林义绝用出那万无一失的杀招。 “或许你的刀,很快。但是你还年轻了些” 这是路春河的感叹。 也是他生平最后一次发出感叹。 直到死,他也没看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一道流光,穿越了他扇中射出的飘雨。 那从未失手的飘雨。 流光消失,却并未没入雪白的刀鞘。 而是直接没入了路春河的后颈。 生命的流逝,让路春河的眼神逐渐涣散。 在他背后,林义绝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雪域高原,封冻了路春河最后的生机。 “或许我的刀,很快,快到你无法想象的快。 你的飘雨逍遥扇与我知道的不一样。 我知道飘雨逍遥扇里,本该有三十二枚飘雨针,而你刚才却只射出了三十枚。 每一根射出,我都看的很清楚;每一根被我击落在地,发出的声音,我也听得很清楚,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枚。 如果你方才没把那两根一击毙命的飘雨针偷袭射在龙紫均身上,或许现在你正会用你那充满了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的尸体。” 林义绝反手抽刀,入鞘。 动作娴熟,大庭广众下,仍然没有人能看清那道流光的真面目。 林义绝对着缓缓倒下的路春河继续说道:“年轻,本是件好事,但也正因为年轻,才会让我们在许多事情上,得意忘形。” 这些话,路春河已注定听不到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他在等待林义绝微微失神的那一刻,林义绝等待的又是什么呢? 他更不会想到,即便他路春河年幼时,经历了恩师如何严苛训练的同时,也倍得恩师宠溺。 林义绝不一样,寒冬数九,春去秋来,他始终一个人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拔刀的动作。 拔的就是他手中这柄雪白的直刀。 这柄刀,一拔就是十四年。 他晕倒在炎炎烈日下,冻昏在冰天雪地中。 他得不到恩师的溺爱,维有一次次将他从昏迷中打醒的鞭挞。 他从来不懂憎恨,因为他本就活在仇恨之中。 他研究过无数的暗器毒药,却唯独不懂的治病的草药。 因为他只需要杀戮,不需要救赎。 路春河已经倒在了自己流出的血泊中。 正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自己。 他已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 或许他本就无错。 林义绝本可以一脚跨过路春河的尸体,但是他选择了绕过。 暗器,是江湖上的一门技艺,暗器上不曾猝毒,就值得同道中人去尊重。 如果路春河的暗器有毒,龙紫均就不会残喘到现在。 林义绝面无表情,静静的蹲在龙紫均身前,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龙紫均脸色潮红,不用别人告诉,他也知道突然恢复的几分体力正意味着什么——回光返照。 他徒劳的挣扎了几下,仿佛看不到眼前的林义绝。 他仰望着不归苑外的蓝天,眼神炙热。 大声笑道: 人说江湖最多无畏的人,来三钱热酒买我的心魂!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看海阔云高波澜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