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 第一章:机会 夏孝帝五年, 盛夏, 浣衣局。 冷静已经做了三年洗衣婢。 再有两年,就可以递申请出宫。 冷静只有想起出宫后的日子,心里才会感觉到些许希望。 她是一条穿越而来的魂灵,寄存在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的身体里,因为这样的生活而郁闷不堪。 天色微明,一夜未眠的冷静翻身起床,惊醒了身边的玉婉。 玉婉张开朦胧的睡眼,瞧瞧窗外,翻个身又睡去。 冷静起身,悄无声息的出门,略洗漱一番便开始做活。 洗完两条床单,浣洗局的管事徐嬷嬷方才打着呵欠从屋子里走出来,到井台边打水洗漱。 这里的管事也无品无级,不过是司衣司的一位年老未出宫的老宫女。 越是这样的宫女,越是要摆谱端架子。 冷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恭敬的唤一声嬷嬷,接过她手里的铜盆,给她打水。 徐嬷嬷在树阴下的石头凳子上坐了,干笑一声,有些惋惜的摇头。 这孩子自从上次打水掉进井里被人救出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原先木头一样的人,现在倒变的更加木头,只是多了份眼色,知道讨好她了。 徐嬷嬷眼瞧着冷静打好了水,又在花圃子里扯了几把鲜花瓣放进去,方端到她跟前。 她净着脸,冷静在旁边捧着毛巾,伺候着她。 伺候她的人,她倒是不稀罕,她想要的钱。 可冷静缺的偏偏就是银子。 她与大多数的洗衣婢不同,她是罪人之后,被发配在此,而浣衣局里大多是宫中犯了错的宫女,不乏在主子跟前风光无限的红人儿,而那样的人儿,她徐嬷嬷根本不敢用。 偌大的一个浣衣局,徐嬷嬷真正敢用的,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而真正敢任意欺负侮辱的,也只有二个人而已。 只有这两个人是罪人之后,被发配在此。 其中一个便是冷静。 裴少芬是另一个。 可裴少芬性子刚烈,脾气火爆,动不动寻死觅活,却又不肯真正去死,常常因为她分配不公,和她吵的人仰马翻,惊动隔壁内侍监的大人们。 徐嬷嬷实在是不想回回都惊动那些大人们。 她怕的是裴少芬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万一说出她的事来,可没她的好果子吃。 冷静将毛巾递给她。 徐嬷嬷接过来,擦把脸,心突然就化成了春水,笑着对她道:“今儿不用你洗衣裳,将昨天洗好的床单收拾好,跟着施公公进宫送去司衣司罢。” 浣衣局是六局十三司唯一不在皇宫内苑的一局。 冷静答应着,施大礼谢过徐嬷嬷,那张一直绷着的小脸上,却分明还是没有表情。 这让徐嬷嬷有些不开心。 让她做这件事,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应该受惊若宠才是,为何还是这样面无表情? “你和丰彩一起去,她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儿,因被人冤枉才被罚进这里的,诸事都要听她的,只跟着她进宫一趟,长长见识,总算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熬。” 徐嬷嬷冷声道。 她没有收她的银子,给她这个机会,实在是便宜了她。 要知道,对别人来说,这一趟进宫的机会是要用十两银子才换得来。 徐嬷嬷进屋更衣,再出来时,冷静给了她一只用藤条编织的小鸟,活灵活现,仿佛吹一口气,就能飞上天的模样。 徐嬷嬷接过来,哈哈笑一声。 这小玩意倒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兄弟今儿会领着小女儿过来瞧她,这小玩意虽不值钱,贵在灵巧,小孩子必是喜欢的。 于是她便又想多吩咐了冷静一件事:“冷静,你跟我进来。” 冷静跟着她进了屋,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匣子,递给她,笑道:“此番进宫,丰彩必是要去贤妃的万春阁,你跟着她去,把这个给一位叫庆春的公公。 今儿是他当值,站在万春阁大门口左边的那位圆脸大眼睛的就是了。” 冷静答应着,将小匣子塞进袖子放好,告辞出去,走至门口,却听徐嬷嬷又在身后笑道:“最好单独给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别人看见了难免上眼。” “嬷嬷放心,冷静明白。”冷静回过身来,施一礼,嘶哑的回道。 徐嬷嬷点点头,无端端的替她遗憾。 这丫头生的还好,只这嗓子却不优美,嘶哑低沉,听起来让人伤感。 丰彩倒是没想到,今儿跟她一块儿进宫的会是冷静。 她像只高傲的孔雀,坐在马车上,俯视上努力攀上马车的冷静,鄙夷的撇撇嘴。 浣衣局与皇宫不过一条街之隔,前往皇宫送衣物的马车从来没出过事故。 然而今天,疾驰的马车奔到内侍监大门前时,突然就从内侍监敞开的大门内,奔出一匹脱僵的骏马! 发了性子的骏马凶猛的撞向马车。 就算赶车的施公公经验再足,也抵抗不了这样的撞击。 马车被撞翻在地,冷静和丰彩被抛了出去,丰彩还好,眼疾手快,揪住了车辕,只擦伤了点皮毛。 冷静就不行,她身子轻,又无处可攀,直被抛出了有一丈多远,重重的跌到地上。 周身的疼痛传入大脑,冷静悲凉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又就这么完了。 有个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在呼喊她回来。 这个声音虽然急促,却很好听,好听的像一首能止痛的歌。 她张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不让人喘息的男人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霉运 司马南瞧着榻上的这名宫婢,面露愧疚。 闯祸的马是他的,因他晨起练剑不小心刺伤了它的后腿,一向温顺的骏马突然发狂般的奔出内侍监,待他赶出去时,祸已经闯出来了。 江太医正在给受伤的宫婢施针,似乎伤的不轻,嘴角一直渗着血。 “江明,倒底如何?”司马南心急如焚的问着一直低头施针的男子。 男子方才扭过头去,与司马南讲话。 冷静终于可以喘口气出来。 “司马将军,大约无碍,这丫头的身体竟然皮实的很,虽说有些内伤,却不甚重,服过我的创伤丸,不几日也就好了。”江明微微笑道。 司马南的眉头却拧的更紧。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亲眼看见这名宫婢被抛出丈远,怎么可能如江明说的这般轻松。 况她嘴角还渗着血。 这个江明,分明没有用心! 床上的宫婢却自己爬了起来,扶着床沿,要弯腰下床。 江明怔住,呆呆的瞧着。 司马南早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问道:“姑娘,再歇一会儿。” “谢将军大人关心,奴婢还有事要办,既然太医说奴婢无妨,那就不打扰大人公事,告辞。” 冷静推开他的手臂,蹲下身穿鞋。 身上还是很疼,却可以接受。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就这么瞧着她慢慢的走出房间去。 司马南盯着她瘦削的背影,轻声问道“江明,她当真无碍?” 江明哏了哏,答:“你也看到了,她自己走出去了嘛。” 冷静走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整理好,施公公正要扬鞭,催促骏马上路,见她出来,冲她和蔼一笑,下车来,拿下踏脚凳,扶她上车坐好,方才继续赶路。 丰彩盯鬼一样的的盯着她,良久,才问一声:”你当真没事?明明被抛出那么远。” 冷静咧了咧嘴角,算是答复。 “果真是干粗活的贱人,皮糙肉厚。”丰彩低头嘟囔一句。 冷静没有理会她的话。 展眼间,马车倒从皇宫后面的角门进得宫中。 将床单与司衣司的宫女交割明白,丰彩便笑嘻嘻的摇起了施公公的袖子,让他在宫外稍等片刻,她去去就来。 施公公答应着,拽着马车离开。 “今儿本姑娘心情好,带着你长长见识去。”丰彩高声说道。 冷静施礼谢她,丰彩便愈加得意。 带着她一径来到贤妃娘娘的住处,万春阁。 娘娘不在,只有几个守院的丫头子,见了丰彩,过来拉着她的手,叽叽呱呱的说话。 冷静趁机来到门外,要完成徐嬷嬷嘱托之事。 庆春果然如徐嬷嬷所说,立在那里守门。 冷静将手伸进袖里,方知闯了大祸。 匣子不见了! 必是才刚那场车祸,将袖中的匣子甩了出去! 她懊恼的咬住嘴唇,心里沮丧不已,若就这样回去,依徐嬷嬷的个性,必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抬头瞧了瞧庆春,庆春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来。 “奴婢冷。。。。。。”冷静正要开口解释这事,却只见丰彩哭着跑出来,扯着她的手便往外跑。 直跑出宫门,方才放开她的手,伏在马车上,嚎啕大哭起来。 冷静摸着被她的指甲掐的生疼的手掌,抬眼瞧了瞧车上的施公公。 满脸褶子的施公公像个参透了人生道理的老僧,叹息一声,摇摇头:“丰彩呀,你被罚进浣洗局的那一天起,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后宫永远不缺人,你一走,你的位置便有许多人惦记,想原路回去,并非易事。” 丰彩抬起头,擦干泪,吮两下鼻子,神色异常,拉出寻死觅活的架势,就要往宫门外的柱子上撞去。被冷静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与其要留在浣洗局做一辈子粗使奴婢,不如撞死在这宫门上,了却这一生。”丰彩大哭道。 “你都没认真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再不能原路回去?”冷静哑声说道,松了手。 她的两只胳膊还是很疼,抱久了,痛的更厉害。 因为她的这句话,就算她放了手,丰彩竟然再没闹,落了两滴泪,自己爬上车,端端正正的坐下后,连泪都没了。 施公公将冷静扶上车,正要走,只见庆春匆匆的跑了出来。 丰彩绝望的眼眸忽然就燃烧起来,噌的跳下车去,迎上前,笑道:“公公,可是娘娘回来了叫我?” 庆春刹住急奔的脚步,尴尬的笑笑,与她擦肩而过,来到冷静面前,将手中的一个纸包递给她,低声笑道:“有劳姑娘了。” 冷静心中愕然,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接过东西,朝他略略欠了欠身。 庆春笑着离开,经过丰彩身边时,淡淡的开口道:“丰彩,另寻别路罢,娘娘她,大约已经把你忘了。” “庆公公,你帮我说句话,你帮你说句话啊,当日我是被冤枉的,临走之前,娘娘还亲口对我说,会尽快将我弄回来,她不会忘了我的,她绝不会忘了我的,庆公公,你帮我说句话呀。。。。。。” 丰彩抓着庆春的衣袖,又哭起来。 庆春叹口气,扯开她的手,慢吞吞的走进去,顺手将宫门关闭,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丰彩哭倒在地。 良久,方从地上爬起来,爬上来。哑声对施公公道:“公公,回罢。” 施公公方吆喝一声拉车的马匹,车子晃晃悠悠的往来路上驶去。 马车经过内侍监大门口。 台阶上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男人。 施公公忙下车来,躬腰施礼。 那男人的眼神却掠过他的头顶,停留在冷静身上。 “施公公,院内有几件在下的衣裳,要劳烦公公拿回去浆洗一番。”男人开口。 施公公答应着,跑进院内。 男人走到冷静面前,将她浑身上下盯了一遍,慢悠悠的开口:“你,当真没事?” 冷静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这个男人倒是个另类,别人惹出这事,巴不得苦主说没事,就此罢休别再纠缠。 他却不同,非要再三追问,恨不得问出点事来方才甘心。 “你掉了个匣子,我捡着了,是送给庆公公的罢?那就是我没送错。”男人又说道。 冷静心中大吃一惊,眯眯眼,盯他一眼。 她丢了个匣子不假,可没说那个匣子是给谁的?他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却偏偏又不解释下去,还是上下打量她,打量完了,扬长而去。 施公公拿着衣裳回来,因离浣衣局近,也没再上车,拽着马头回来。 浣衣局门口竟然乱哄哄一片,有捆缚着双手被宫人吆喝着往里进的宫女,也有披头散发被宫人拉出门来的宫女。 “发生了什么事?”丰彩抓住冷静的手,紧张的问道。 冷静下了车,欲走近前来瞧个究竟。 正遇见徐嬷嬷被两个宫人摁着双臂押出门来。 本来哭哭啼啼的徐嬷嬷见了冷静,瞬时来了精神,大叫:“是她,是她跟庆公公有染,不干我事,二位公公明查,她今儿进宫,必是去见庆公公,身上指不定还带着赃物呢。” 二位宫人却不肯松手,只是冷笑:“徐嬷嬷,庆公公都招了,你还混赖什么,不过是十板子的事,反正你一直在这鬼地方,打完板子依旧做个头目,不是很好?倒是喊的什么冤。” “二位公公明查,老身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由那个老不死的污蔑,他明明就是为了保下这颗小白菜,才故意这么说的。”徐嬷嬷大声哭嚷道。 走近冷静跟前,一头朝她身上撞来,猝不及防的冷静被撞了个趔趄,本握在手里准备交给徐嬷嬷的油纸包落了地。 “你们瞧瞧,赃物,必是庆春那老混蛋给她的赃物,二位公公,我必不会猜错!”徐嬷嬷叫嚷道。 一名宫人松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油纸包,打开来,里面却是几颗麻酥糖,不由笑道:“的确是庆公公给的,这东西,皇上也只肯赏给贤妃娘娘,若说咱们能跟着沾了光的,必是庆公公无疑。” “姑娘,这东西真是庆公公给你的?”宫人走到冷静跟前,笑着问她。 冷静瞅了一眼披头散发,一脸神经质的徐嬷嬷,默不作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升职 宫人放了徐嬷嬷,却没有将冷静抓起来,只是凑到她跟前,笑道:“丫头,你不讲话是想默认?你可想仔细了,因宫中宫婢与侍卫私通被太后娘娘撞破,她老人家大怒,下旨严查宫中一切有私情的男女,不管职位高低,统统清白处置。 这所谓的清白处置,自然是按祖宗定下的宫规处置了,你不是头一天进宫,宫规自然明白罢?” 她自然懂宫规,没实证的不过发配浣衣局或别处作苦力,有实证的,男的砍头,女的凌迟。 冷静心里叹口气。 不过她这样的也算是没有实证,虽然说那麻酥糖只有万妃有,可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是庆公公给她的。 既然没有实证,大不了还是在这里做洗衣婢。 “公公,这麻酥糖并不是庆公公给奴婢的,我与庆公公之事,不过也是你们道听途说,并没有实证,自然与他无干,徐嬷嬷说庆公公与我有私,也不过是她凭空揣测,也并无实证。若是要罚,罚我冷静一人便是。“ 冷静面无表情的说道。 两名宫人相视一笑,年纪长的那个呵呵一笑,伸手出来:“老黄,银子拿来,你可输给我了。” “老夏,不能够的事!庆春这相好的分明是那个徐玲,我撞见好几回了,怎么会是这小丫头,这不作数。”被称作老黄的宫人摇头道。 这夏公公笑容可掬,手又朝他伸一伸:“那就是那小子不止一个相好的,这丫头也算一个。” “老牛吃嫩草,比咱们强啊!”黄公公嬉笑一声,将手里的麻酥糖纸包还给冷静,拍拍她的肩膀,正经了面色: “丫头,就冲你才刚那番话,以后就是咱们的朋友,我老夏和他老黄都是行刑司的老人儿,在上司跟前说句话还管用。 以后若有什么人敢欺负你,或遇着什么事,只管找我们去,我们替你出头。” 冷静咽了口口水,眼神有些疑惑。 夏公公便笑道:“我们俩个跟庆春那是死生之交,再说了,此番查的不过是宫婢与侍卫之事,庆春他一个太监,能生出什么奸情来。却不是好笑? 这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下了个赌注,想看看庆春看上的女人,对他倒底有几分真心。 却不曾想,你这丫头明知要凌迟而死,竟还想一个人背下这罪过。” 冷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稍稍动容。 她想不到的是,这寒冷如冰雪的皇宫中,竟然也会有所谓的生死之交。 “冷静谢过二位公公。”冷静施礼致谢。 他们俩倒是哈哈一笑,互视一眼,扬长而去。 冷静将手里的麻酥糖包好,正打算迈步走进门去,徐嬷嬷横里冲出来,一把将那纸包夺了回去,冷笑一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想攀弄宠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儿,还不快滚回去挑水!” 冷静低声应着,又抬起脚来。 却只听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喝:“把那东西还给那个姑娘。” “司马将军,奴婢给您请安。”徐嬷嬷堆下满脸笑来,弯腰施礼,装疯卖傻。 司马清微微撇下嘴角,冷声吩咐身后两名内侍:“将这个女人给本将军捆了,与人私通,又诬赖他人,实实是可恶,罪加一等,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将军饶命,饶命啊!”徐嬷嬷白了面色,跪下求饶。 司马南哪里理会她,两名内侍过来拿人,徐嬷嬷早唬的筋酥腿软,尿了一裤子。 冷静叹息一声,跪下来,开口求情:”将军饶过徐嬷嬷罢。” 司马南淡淡瞅她一眼,说声:”起来罢“便拂袖而去。 ”求将军饶过徐嬷嬷。“冷静抬高了声音,在他身后又喊一声。 他却已经走远。 两个内侍拖着已经死了大半个的徐嬷嬷也走了。 冷静慢慢爬起来,倚着浣衣局的高墙站住。 与她一样站成石像的,还有一个人。 他立在内侍监的台阶上,透过门旁那棵槐树斑驳的叶片,极目远望,瞧着那边墙下立着的小小妇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是一抹清凉的翠绿。 两个内侍带着一位年长的妇人朝这边走来。 见了他,躬身行礼。 司马南瞅了一眼那妇人。 ”回将军,属下已经将徐氏押去皇宫交由行刑司处理,这位嬷嬷是来接替她的位置,管理浣衣局的。“内侍回道。 司马南瞅一眼依旧立在高墙下的那个小妇人,挥手:”让她回去罢,我已经着人接了浣衣局,回去告诉韩尚宫,若是对我挑的人选有异议,只管来找我,我跟她解释。“ 那妇人却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听他如此说,脸上堆下笑容,施礼道:“大将军,您自来慧眼识人才,你挑的人,尚宫她怎么会有意见。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回去告诉一声。有劳将军费心,改日让尚宫亲自道谢。” 司马南微微点头,那妇人方告辞而去。 司马南指指那边那个小人儿,对内侍道:“浣衣局交给她,你再跑一趟,让韩尚宫派人过来传谕。别说是我的主意。” 两个内侍冲他揶揄一笑,自去办事。 ———————— 尚宫局的女史来传谕时,冷静正与玉婉一起,费力的拧着一条丝绸床单上的水。 “冷静,你从未在司衣司任过职,如今要你管理如此庞杂的浣衣局,并非易事,韩尚宫还说,如果为难,准你自捡一名副手帮你管理,另外,再有不明白的,要勤问,若是不得进宫,就问施公公,他在这里做了二三十年,懂的比你多。” 女史边喝茶,边笑道,顺便打量着徐嬷嬷住的这间屋子。 也算华丽齐整,凭她每月那点银子,断弄不出这个样子来。 冷静垂手立在一边,任那女史怎么说,只管轻轻点头。 女史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浅笑,瞧冷静的目光分明藏着三分妒意。 冷静看得出这妒意,却想不出来,她为什么会嫉妒。 她是司衣局女史,有正八品职位,就算冷静做了这浣衣局的头目,不过还是一名宫婢,还得听她指挥,本没什么可以嫉妒的。 “女史大人,奴婢资格尚浅,怕管不了这一大摊子的事,恳请女史大人在尚宫大人面前说情,另派她人罢。” 冷静思量再三,还是开口推辞此事。 她不觉得自己该做这个管事的头目,自己无依无靠,宫中又无人帮衬,凭什么这般好事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这分明就很蹊跷。 若说是那黄公公和夏公公帮忙,未免快了些,何况她并非庆春公公的相好,他们两一回了宫,此事自然明了。 如今尚宫局却突然有人来,让她做这管事,在她看来,这绝非什么幸事。她这号小人物,怕那尚宫大人连名字也是没有听说过的。 难道是因为这差事会出力不讨好,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才要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婢来替死? 难道此次被贬进来的宫女之中,有皇宫里的红人不成? 冷静心中胡乱猜测,不得主意,还是觉得推辞为上。 那女史入下茶杯,立起来,掩面笑一声,点头道:“能被他看上,果然有点不同之处,别人都巴不得的东西,你倒还推脱,早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我们又何必天天费尽心思想着如何装扮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只需像你一样,装个不食人间烟火便罢。” 冷静听不懂她的话,这女史也没想要她听懂的意思,自拍拍袖子,朝外面而来,却又回头笑道: “不是说了你可以找个副手帮你么?你不懂,这时有的是人懂,她们大约只会干活,并没有你哄人的本事高。” 她如此说,冷静倒有了七八分明白,想来这事必是黄公公和夏公公还有庆春他们暗地里搓成的。 除了他们,她在宫中也不认识别人了。 “女史大人慢走。” 冷静将她送出浣衣局,再走回来,身边忽的围上了一群人。 替她捶背捏腿,端茶递水,个个面带笑容,卑躬屈膝,显然是听到了才刚那女史的话,要她自主挑一个副手的事。 冷静在树阴下的石凳子上坐下,眼瞅着她们献殷勤,除了才被送来的几个,面容凄惨的坐在台阶上之外,几乎都在。 只有一个不在。 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她,卖力的洗着床单。 接近正午的毒辣的日头将她侧颜上的汗珠照的分明晶亮剔透。 “裴少芬,你过来。”冷静避过众人的身体,侧身冲她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找死 裴少芬慢慢的转过头,俏丽秀美的面庞浮出些许红晕,在裙子上擦擦手,迟疑着走过来。 “尚宫大人要我挑个副手,帮我理事,你来做这副手,如何?”冷静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裴少芬指着自己的鼻子,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一向正直,徐嬷嬷在时,只要分配不公,别人都忍气吞声,只有你不畏权势,也与她抗争,冷静佩服你这份勇气,所以以后分配人手的事,就由你来做,如何?” 冷静理着手指上的倒刺,慢吞吞的说道。 “我做就我做,绝不会像她那样不公就是。”这句话倒激起了裴少芬的豪情,瞬时答应下来。 围着冷静的宫女闻言,一轰而散,垂头丧气的各忙各活。 裴少芬果然公平。 最脏的单子她自己洗,自己给自己分的也是最多分量的衣物。 存心要找她茬子,看她笑话的几个人,竟也找不出毛病来,只得偃旗息鼓,暗自生气。 新来的几个宫婢,裴少芬没有分配她们工作,只让施公公带着她们在浣衣局里转一圈,熟悉下环境,了解了解这是的情况,若是不行,能找人离开的赶紧找人离开,能死的赶紧去死,省得因为不适应,日后再闹出事故,连累众姐妹没有好下场。 几个宫婢被她的话噎的死死,哭都不敢哭,跟着施公公乖乖的转圈子去了。 冷静蹲下来,要跟她一起洗单子。 裴少芬不肯让她动手,冷笑道:“你现在是管事,坐着看我们洗就行,你若今天帮了我,她们还不得恨死我?我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都难说。” 冷静伸进水里的手又提搂出来。 她说的挺有道理。 冷静叹口气,退到树阴下的凳子上坐着。 突然从繁忙中清闲下来,这种滋味并不是十分好受。 以前,瞧着徐嬷嬷坐在这里,悠闲的吃茶时,心里总是羡慕何时自己也能如此悠哉。 可真正坐到这里,无所事事时,她的心却又空了。 自己的清闲与这些低头流衣,汗流夹背的宫女相对比,让她无端端的滋生出许多莫名的愧疚来。 冷静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懂得如何作一个称职的上司。 井台前提水的玉婉,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往井口探过去。 她身后的一位婢女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拽来回来。 瞧见这一幕,唬出一身冷汗的冷静,疾步奔过去,吼玉婉一声:“不要命啊!” “冷管事,窗,窗帘掉井里了。”玉婉红着眼圈子说道。 周围的几个婢女,停了手中的活计,一齐瞧向冷静,等着她如何处理此事。 玉婉是她的朋友,在她成为管事之前,一直一同吃住干活。 如果这件事不好好处理,以后怕难以服众。 冷静扒在井沿上,往下瞧,黑黢黢的井水里,飘着件泛着白的绫绸。 “这是谁的?”冷静问跪在地上掉眼泪的玉婉。 “回冷管事,是仁寿殿的。”她身后一位身材娇小,眉梢高挑的宫婢抢着回道。 “玉婉,你也真是的,从来不惹祸,要惹便是个大祸。”裴少芬走过来,冷着脸说道。 “冷管事,裴姐姐,救救奴婢罢,奴婢不想死啊,奴婢再做两年,就能回家了,求你们救救我罢。” 玉婉哭着磕头。 冷静拉她起来,安慰道:“没什么要紧,又不是丢了不见,你等着,我拿摇橹将它弄上来就好了。” 说着,叫过裴少芬来,两人将摇橹摇下去,慢慢接近那衣衫,井口不大,木桶顺下去,几乎占据了整个井面,费了好大的劲,将那水桶沉下水面,方将这绫绸挂在了水桶的把手上。 “好了,摇上来就大功告成。”裴少芬拭拭脸上的汗,朝冷静笑笑。 木桶摇上来,看到绫绸,冷静的心忽的一下凉了半截。 窗帘被井沿的石头挂破,抽了好几处丝,已经无法缝补。 “冷静,天不佑你我,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裴少芬,叹口气,吩咐身后的宫婢将玉婉拉到旁边跪着,一天不准吃饭。 冷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些许安静的笑容:“既然是天不佑你我,让我一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又何必迁怒旁人,饶了她罢,成天洗衣已经够累的了,何苦再遭这样的罪?” “不行!你今日放了她,明儿别人犯了错,也都放了不成?如此下去,浣衣局还能有规矩么?”裴少芬高声道。 “日子已经过的这般苦了,还能犯下什么大错,只要我还在任一天,浣衣局就不会有人犯错,若有错,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承担。” 冷静拿起那窗帘,放到木盆里漂洗干净上面的污渍,挂到晾衣绳上,众人依旧被她才刚那番话震惊,没有回过神来。 “该干嘛干嘛去,这窗帘我亲自去送,有什么罪我一个人担。 玉婉,不必跪了,盆里还有一堆床单等着洗呢。” 冷静经过玉婉的身边,拉她起来,一惯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玉婉流着泪点头,跑过去,继续洗床单。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各自干活,却没人再高谈阔论,只默默的洗着手里的衣裳,偌大的一个院了里,只闻水声和搓衣声。 领着新来的几个宫婢转圈子的施公公,转了回来。 身后几个宫婢红着眼肿着脸,过来施礼拜见冷静。 “歇着去罢,明儿再正式做活。”冷静朝她们挥挥手。 众人垂着头往寝室走去。 走在最后的一个身量长大的宫婢,竟然一瘸一拐,似是腿上有伤。 冷静叫住她。 那宫婢转回来,重新给她行礼:“奴婢止行,见过冷管事。” “你的腿怎么了?来之前被打伤了?”冷静问她。 止行流下泪来,摇摇头,不吭声。 “随我来,我房里有跌打酒,给你摸一摸,好的快些。”冷静起身拉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了,打算去找跌打酒。 徐嬷嬷的柜子里有跌打酒,她看见过好几回。 她这跌打酒没找出来,止行却越发哭的悲伤起来。 “才刚裴少芬说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再不必这样,有人赶紧去找人,没有少不得挨两年,也就放了出去。” 冷静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便劝她道。 “回冷管事,奴婢的腿,并不是受伤,是被,被刺进了两根绣花针,所以才,才不敢走路” 止行哽咽道。 刚找到跌打酒的冷静,心里一紧,手打个哆嗦,酒瓶子落了地,“咣”一声粉身碎骨,黑色的酒水溅了她一脚面子。 “多谢冷管事关怀,奴婢告辞了。”止行起身要往外走。 冷静叫住她。 ——--------------------- 裴少芬瞧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不断叹气。 她和冷静一起进的浣衣局。 那年她们不过十岁。 冷静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她,懦弱无能,唯唯诺诺,一无是处。 现在的冷静,让她佩服,却更让她担忧。 这种地方,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一种原罪。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善良而感激你,她们只会因为你善良,而加倍的欺负你。 这是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地方! 她冷静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刚才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看来,她这管事,也当不了几天,可这几天要赔进去的,怕就是她的身家性命! 在裴少芬同情的目光中,随冷静一起进去的小宫婢推门走了出来。 本来一瘸一拐的腿,似乎利落了一些,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见裴少芬一直盯着她瞧,露出欢喜的笑容,略施个礼,从她身边经过。 冷静随后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对着日头,打个呵欠,展手叫过施公公去,从袖里摸出些碎银,不知跟他说些什么。 施公公满是褶子的脸露出诧异的笑容,不断点头,接过银子,朝宫门外走去。 晾完了衣裳的裴少芬,走过来,站在她对面,盯着她的脸。 “累了罢?累了就休息会儿,明天不必给自己分配那么多,留下一些,我洗。”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这里需要的不是善心,是秩序!光有善心有什么用?我爹娘若不是因为善心收留那一对父子,又怎么会落得个连诛九族,女眷官买为婢的下场!”裴少芬气恼的低声吼道。 “少芬,稍安勿躁,你我的经历,并不能代表整个人世间所有的事情,秩序重要,人心又何尝不重要?既然要生活在一个没有秩序的人世上,那么我们还是多点善心,让自己变的好过一点罢。” 冷静叹息道。 “冷静,你错了,在这里善良并不值钱,你这所谓的善心和替人受过,只不过是让自己去送死而已。” “也许不会呢,这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我们不是故意把窗帘洗坏的,相信我去仁寿殿跟太后她老人家说明原委,她一定会饶了我们。 你别忘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向以仁和慈祥著称,大家都爱戴她。”冷静信心满满的说道。 裴少芬正要开口,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细细的喊声:“有不有活人啊,出来一个,拿衣裳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朋友 冷静走出去。 两个太监下死眼打量她两眼,冷笑:“你就是才上任的管事?” “奴婢冷。。。。。。” 冷静正施礼讲话,只见这两人不耐烦的挥手:“管你冷的热的,赶紧将东西拿出来了事!” 随她出来的裴少芬扯扯她的衣袖,在她身后轻语:“仁寿宫里的执事太监,你要小心。” ”二位公公进来稍事休息,我马上将衣物整理好。“ 冷静施个在礼,微笑道。 ”休息不了,太后立等着那件紫纱窗帘遮阳呢,赶紧的罢,别的不要,只拿那件窗帘就够了。“ 两人并不吃她这一套,立在门口也不进来,冷淡的说道。 窗帘挂在晾衣绳上,抽丝的地方明显显的露在日头底下。 冷静面无表情的过去收拾。 众宫婢都把眼瞧着她,心里可怜这位怕是刚上任就要掉脑袋的管事。 止行走过来,扯扯冷静的袖子:”冷管事,仁寿宫的明心是我亲姐,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冷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止行跟她一起,将窗帘叠好,捧了出来。 两个小太监在前引路,不消一会工夫,便来到仁寿殿外。 ”东西给我,你们回罢。“小太监止住脚步,对冷静说道。 ”回二位公公,这窗帘,奴婢要亲自交与宫中的姐姐。“冷静道。 小太监盯她一眼,脸上露出满满的嘲笑,重重的点头:”行,你自己去交,这刚上任,就想处处露脸?行,那就露罢,就怕你的脸不够大!“ 冷静不与他分辨,随他一起进了殿门。 几个宫婢正坐在廊下闲话,见他们进来,一个容长脸儿的宫婢起身迎上来,指着两个小太监笑道:”进忠,进朝,你们倒是学会使唤人了,叫你们去拿,你却指使她们送来。“ 小太监正想答话,只见冷静跪下来,回道:”回姐姐的话,这件窗帘因奴婢的疏忽,洗坏了,奴婢怕无故连累他人,所以自己走来领罚。“ 那宫婢一惊,旋即却掩面而笑,从她手里拿过那件窗帘,抖开来瞧看,瞧见上面的抽丝,笑容尽失,一时拧眉无语。 正此时,只见那朱红的宫门“吱”一声打开来,一位衣饰华丽的中年嬷嬷阴着脸走出来。 众宫婢忙施礼问好。 冷静跟前这位宫婢将窗帘往身后藏,笑着问好:“姜嬷嬷,太后她老人家歇午起来了?奴婢这就将窗帘拿进去挂好。” 姜嬷嬷眼神凌厉的瞅她一眼,冷笑:“明心,你倒是敢瞒我!才刚那奴才的话,我听见了。她倒是好胆量,敢自己来送死,进忠,进朝,将她拖出去,重重的打,打死为止。” 进忠进朝答应着,过来拿冷静。 一直跪在冷静身后,没有说话的止行,猛的磕头下去,喊道:“姜嬷嬷,求你饶恕冷管事,她是替奴婢受过,这窗帘是奴婢洗坏的,奴婢对万妃心怀怨愤,以为这是承欢殿的帘子,所以才洗坏的,求姜嬷嬷开恩!” 姜嬷嬷眯眯眼,瞅瞅她,歪了歪嘴角,冷笑:”原来是你,那贱人果然拿你做了替死鬼?” “姜嬷嬷开恩。”止行并不回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哭着磕头求饶。 “明心,去司设司拿块新窗帘换了,这两个不开眼的奴婢各打十板子以示惩戒!” 姜嬷嬷冷声吩咐,拂袖而去。 冷静和止行被拖出去,施刑。 奇怪的是,今儿行刑的两个太监似乎没吃饱饭,打起板子来竟然有气无力,举的倒是挺高,落下来便泄了气,并不疼的厉害。 十板子下来,竟然没有皮开肉绽。 施完了刑,春藤椅子一撤,瘫倒在地上的冷静扶上墙壁立起来,打算过来将昏死过去的止行扶起来。 只见夏公公走了过来。叹口气,摇头:“冷管事,实在是对不住,上头下来的命令,老夏只能执行,若是一下不打,说不过去,你受苦啦。” 冷静心头一热,忙施礼称谢。 夏公公扶住她,重重的叹息一声,叫过两个小太监,扶起地上的止行,吩咐他们将人送回浣衣局去。 止行的裙子上浸满了血迹。 冷静瞧过去一眼,心便像被针刺一样,疼一下。 半路上,止行醒过来,呻吟两声,露出一脸自嘲的笑:“冷静,你真傻,你以为这窗帘真的是玉婉无心掉进井中的么?” 冷静咽了咽口水,摇头。 玉婉是她的朋友,不会的,一定是止行想多了。 “止行,仁寿宫的明心根本不是你姐姐,你只是拿她做借口,来替我顶罪,是不是?”冷静换了话题,问她。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次。”止行说道。 “止行,以后不可如此,我们不是存心做错事,根本不必耍花样,只要禀明实情,说实话求饶恕,量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处死我们,冷静相信这世上还是有正义和公理的。”冷静说。 止行重重的叹气,无言对对。 她进宫也有五六年了,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想要公平和正义。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姜嬷嬷早就盯着了万妃,知道她止行是冤枉的,未必就会给她们这个面子,怕现在冷静已经被乱棒打死了。 她竟然还以为说了实话,就会被饶恕。 她就是个傻子! ———————— 浣衣局,管事房内。 裴少芬正在整理床铺,将桌子上花瓶里花儿换上自己喜欢的白牡丹。 玉婉走进来。 “什么事?”裴少芬冷笑。 玉婉在椅子上坐了,还以冷笑:“你当真不知是何事?” 裴少芬哼一声:”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弄坏了仁寿殿的窗帘,那是死罪,姜嬷嬷的手段,你比我清楚,冷静她此行,是有去无回!“ 玉婉冷声道。 ”卑鄙小人!“裴少芬朝地上啐一口。 玉婉不在乎的冷笑:”是,我是卑鄙小人,你呢?你又何尚不是?你敢说你被她选为副手,就没用心计? 你不过是计高一筹,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奉承卖乖之人,所以才故意在众人献殷勤的时候,跑去洗床单,借此引起她的注意,我没说错罢?“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裴少芬冷面冷口。 ”是啊,我们大家都问心无愧,也不知道是哪个去告的密,说徐嬷嬷与宫人私通!“玉婉冷笑。 裴少芬猛的立起身,对她怒目而视:”你倒底想怎么样?“ ”冷静一死,管事的便是你,我不过也想做个如你一般的副手而已。“玉婉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门被推开,冷静扶着止行走进来。 玉婉瞧她们一眼,眼中迸出大滴的泪珠,一下子扑地来,抱住冷静,大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多亏有止行,否则我真的被打死了呢。”冷静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裴少芬过来,扶着止行,将她搀到床上,卧下,揭开她的裙子,查看伤势。 “冷管事,你呢?你是不是也挨了打?快躺下,让我看看。”玉婉抓着冷静的手,眼泪汪汪的问道。 “我没事,不要哭啦,只是打了十板子,并不碍事,以后小心些就是。”冷静伸手给她擦眼泪,微笑道。 “这个跌打酒很管用,你快躺下,给她涂完了,给你也涂涂。你伤的似乎比她轻多了。”裴少芬冷声说道。 “这个傻瓜,非要替我顶罪,说窗帘是她洗坏的,自然打她就打的重了,真是的,不知说什么好。”冷静瞧着床上面色发白,疼的将脸皱成一团的止行,叹口气。 施公公在外面敲门求见。 玉婉去开了门,借机走了出去。 “公公,我托你办的事,办妥了?”冷静笑着问他。 施公公点点头,从袖里掏出些碎银放到桌子上:“这是剩下的银子,三十双鞋子需要些工夫,不过店家已经答应,最迟七天,便会交货。” “多谢公公。”冷静抓起桌子上的银子塞到他手里,笑道:“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你,这银子你先拿着。” 施公公也不推辞,收了银子告辞出去。 “你买那么多鞋子做甚?”裴少芬给止行涂完药,走过来在铜盆里净手,问她。 “给姐妹们穿呀,你看咱们的鞋,哪有一双好的?终日沾水,不是烂帮,就是烂底。”冷静道。 “你哪来的钱?”裴少芬追问。 冷静闪了闪眼,哏一下。 “横竖不用你出钱,又白得一双鞋子穿,你要是不愿意要,把你那双让给我好了,我正缺鞋子穿呢。” 床上的止行插言道。 裴少芬讪笑一声,问冷静要不要涂药,冷静客气的拒绝。 她便也不再勉强,说两句好好休息的话,走了出去。 止行指着花瓶里的牡丹冷笑:“冷静,你看到了,花儿都换了呢!这是打量你回不来,自己准备住进来呢。” 冷静慢慢立起身,挪到床边,低头给她看伤,依旧是微笑脸:“这也没什么错儿,此番进宫本就有危险,未必能全身而退,就是回来,怕也要除了这管事之职,我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她想搬进来住,也是人之常情。” 床上的止行“哎”的叫一声疼,咬咬牙,低语:“你的药治伤灵,就是不知有不有如此灵验的毒药,毒杀这帮卑鄙小人!” “止行,凡事看开点,能让几分算几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与她们斤斤计较。”冷静边给她治伤,边说道。 本来微笑的脸,又变的无表情。 “真的不疼了!”冷静刚住了手,止行便叫起来。 “休要声张,装也要装些日子,这么快就好,吓着她们。”冷静清冷的声音。 “啊呀,竟然不流血了,你是神女下凡不成?”止行扭头瞧着自己的屁股,又惊叹一声。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我不过略通岐黄之术,治得点小伤小病,若不是念在你是替我受苦,再不会出手相帮。”冷静道,与她褪下带血的衣裙,打算找自己一条干净的裙子给她换下来。 房门却又被推了开。 冷静叹口气,她不过才上任一天,能不能让她清静一会儿。 两个面生的老嬷嬷端着一壶酒走进来。 “二位嬷嬷,你们,有何事?”冷静问道。 “你是这管事的?出去罢,不干你的事。”其中一位冷声道。 “慢着,老周,不能让她走了。娘娘吩咐过,这个女人也一起做了。“另一位冷冷的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鸩酒 “一人做事一个担,不干冷管事的事儿,要杀只杀我一个。”床上的止行怒道。 冷静听不懂。 “小蹄子,现在哪还有你张嘴的份儿,你自是死定了,至于她人的生死,不是你能决定的。”嬷嬷冷声道,拿起桌子上的茶盅子,倒了半盅子酒出来,递过去: “娘娘赏给你的美酒,送你上路,快喝了罢。” 止行接过那杯酒,撒下眼泪,满怀歉意的瞧着冷静:“对不起,冷管事,是我连累了你,黄泉路上,我们为伴,也不寂寞。今生欠你的,来世再还。” “一杯酒而已,你真是啰嗦,喝了罢。”冷静道。 嬷嬷又倒出一杯,阴沉着脸,举给冷静:“这是你的。” 冷静接过来,朝止行举举杯:“快喝,不要耽误了嬷嬷们做事。” 说着,一饮而尽。 止行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腮来,呜咽一声,一仰脖,将酒灌下去,酒杯摔到地上,朝两位嬷嬷怒吼: “满意了罢?现在她满意了罢?” 两位嬷嬷换一脸惋惜,摇头,往门口退去:“止行,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如果要恨,你只恨该恨之人,千万莫找我们讨命。” 止行想骂,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无力,伏在床上,嘴角渗出鲜血。 两个嬷嬷夺门而出,将门紧紧的关闭。 待她再醒过来。 竟然还躺在床上。 冷静正立在桌子边,拿着大剪刀剪烛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冷静,我们死了吗?这是哪里?“止行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大叫。 冷静慢吞吞的剪着烛芯,平静如水的声音:”没有死啊,还在我的屋里,躺在我的床上,人啊,哪就这么容易就死了。“ 止行吐口气,摸摸脸,完全不能相信的神情。 ”睡罢,今儿仁寿宫送来了一大堆围挡,说太后后天宴席要用,你就算动不了不能洗,至少也要帮忙晾一晾。“ 冷静平淡的对她说道,收拾好剪刀,要脱衣就寝。 止行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待神龛里的神祗一般。 万妃娘娘决不会赏她一杯美酒,那肯定是一杯毒酒! 没有理由,喝了毒酒还能再活过来! 眼前这个女人能给她取出腿里的绣花针,也一定能解了酒里的毒了? “冷静,你不该救我,我死了,你才有好日子过,我不死,你的灾难会无穷无尽。”止行苦笑一声,将头蒙进被子里。 “还是活着罢,活着挺好的,心里怀着个梦想,万一有一天实现了呢?”冷静换了睡衣,躺到她身边,冷凉的声音: “今晚上你得睡我这儿,体内尚有余毒,还得按时喝两剂药才行。” 止行“忽”的撩开被子坐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死,她不会心甘的,我只是想临死之前救你一命,你不要多事。” “她是谁?万妃娘娘?她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你?你抢了她的男人?”冷静捡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低声问她。 止行怔一怔,流泪:“你不要问了,多说无疑,这后宫之中,死个把奴婢,又算什么,死也就死了。” 冷静不再说话,阖眼睡去。 止行盯着她那张平静如水的脸,泪流的更勤。 她是必死无疑,只是连累了冷静,让她于心不安。 ———————— 第二天清晨,司马南一步闯进浣衣局的大门时,冷静正将一块宽大的围档晾在了绳子上,鹅黄的围档因为夏日微风,轻柔的从她脸上拂过。 司马南看到的,是冷静毫无表情,冷凉的小脸。 他忽然就舒了口气,舒完了气,不等施公公走上前去问侯一声,便又扭身离开。 施公公面色一紧,紧追了出去。 冷静看到了这一幕,可她心中,却没有施公公那样紧张不安,她没做错事,根本不必用如此低的姿态去讨好一个不相干的人。 围档终于在中午时分洗好晾完。 冷静给了施公公些碎银,让厨房加两个肉菜。 众宫婢听说有肉菜可以吃,一上午的劳累解了不少,欢呼着过来围住冷静,叽叽喳喳的说着好听的话儿。 止行从屋里端了杯茶出来,正与走进大门的两个宫人走了个正面,手中的茶盘应声落地,人定在那里,傻了一般。 “止行,昨晚上,娘娘的美酒可好喝呀?”一个宫人走到她跟前,淡淡的问一声。 “止行见过吴公公。”止行施礼问好。 “起来罢,自打你被贬到这儿来,娘娘可是每天都记挂着你呐,这不,命我将这件珍珠镶金纷缕衣给拿过来,让你洗洗,这件衫子可是件宝物,世上独一件的宝物,交给别人洗娘娘也不放心,只好有劳你和这里的冷管事了。” 吴公公面带笑容,语气温柔。 在止行听来,这却是能杀死人的温柔。 “公公,这件衫子,娘娘不经常穿,不用洗罢?”止行挣扎了下。 “不行啊,这两天太后摆宴,娘娘天天穿着,前天不小心洒了些茶汤上去,昨儿又不小心沾了些脂粉上去,总之呢,是脏了,非洗不可。” 吴公公伸手指指身后小太监手里捧着的金光灿烂的衣衫。 止行欲要讲话,吴公公却不再给她机会,视线一转,盯着冷静。 冷静朝他施个礼。 “东西呢,我是交过来,冷管事赶紧收了罢,收之前,可查仔细了,完好无损的。”吴公公冷着面色,说道。 冷静答应着,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衣衫。 “冷管事,晚些时候咱家亲自过来取,晚上的宴席,娘娘还要穿的。” 吴公公冷声道。 冷静答应着。 吴公公又盯止行一眼,微哼一声,扬长而去。 “天啊,这件衣衫,要怎么洗?金钱缕空,珍珠穿梭其中,又是孔雀毛织而成,这不是存心找事么?” 裴少芬上前来,瞅了那衣衫一眼,惊叹一声。 “少芬,带着众人去吃饭罢,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冷静面无表情的说道,端着衣衫往屋里走去。 止行跟了进来,将门关紧,倚着门滑倒在地,痛哭失声。 “止行,不要哭,总有办法解决的。”冷静将那衣衫放到桌子上,过来扶她起来,给她拭泪。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管我啊,你这是自己找死。”止行哭道。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我要止步抽身,已是不可能,只有跟你一起走下去了。”冷静平静的说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看这件东西,是能洗的吗?不管你洗还是不洗,都是死路一条,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杀了我而已,这就是个借口!你还不明白吗?” 止行哽咽道。 冷静耸耸肩,笑一声:“止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事情还没做,你倒是急什么。” 止行上前抱住她,身子不住的颤抖。 “洗衣服嘛,不能水洗,就想别的办法慢慢洗了,我刚才看过那衫子,那些孔雀毛和珍珠金线上确实有些带颜色的脂粉和茶汤的痕迹。 你不要总把人想的那么坏,也许娘娘她就是信任你,想让你帮她洗洗这件衣裳呢。” 冷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眸中的光芒亮晶晶,完全没有绝望。 止行看着这双眼,心中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慌。 外面传来敲门声,裴少芬和玉婉走进来,端着两碗菜。 “多吃一点,吃了这顿,不知有没有下顿了。”裴少芬板着脸,递筷子给她们。 冷静接过筷子,脸上露出平静如水的笑容:“少芬,怎么会呢?浣衣局的职责就是洗衣服,虽然娘娘们的衣裳用不着我们洗,可偶尔洗一次,证明下我们的能力,也没什么不好。” “这件衣衫,你能洗?”裴少芬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表情。 “洗完了这件衣衫,如果能得到万妃娘娘的赞赏,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想求尚宫娘娘恩准,将浣衣局分一个司出去,专门负责洗后宫娘娘们的衣物。 后宫娘娘衣物繁多,有些不过穿一次两次便赏了人,实在是可惜,若能将这一项开支节约起来,一年想也有不少银子。 尚宫娘娘不是说,太后最近常常训斥她,民生艰难,要以节约为本,不可铺张浪费么?我这主意一出,尚宫娘娘必会欢喜。” 冷静笑道。 裴少芬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嗤之以鼻:“等你把这件高贵的衣衫洗好了再说罢。” “吃完了饭,你们出去做事,这件衣衫交给我,保管等他们来拿的时候,不仅完好无损,而且已经清洗的干干净净。”冷静道。 此刻内侍局正厅内,司马南正手握着茶杯,直着眼想事。 茶杯在他手里慢慢变形,慢慢变成齑粉落到桌子上。 江明低头扒拉着眼前的米饭,实在是不想看到他这个动作。 因为只要他做这个动作,就证明有个人要遭殃。 “那个万妃,你觉得怎么样?”司马南开口。 江明嘴里的米饭喷了一桌子,又连打两个喷嚏,弄的自己狼狈不堪。 司马南嫌弃的欠欠身子,离他远点。 “司马南,够了你,皇上的昏庸无能,与后宫妃嫔无关,她们想尽方法争宠,不过也是为了生存下去。你若因此想要她们的命,实在是不仁义。其实你最该做的就是好好教导皇上,而不是只会清理他身边的奸臣贼子才对。” 江明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边郑重的说道。 “你错了,我杀人,也并非都是为了皇上。” 司马南面色凝重的回一句,举起筷子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抢功 日头尚未落山,浣衣局里,众宫婢还未结束手中的活计,冷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尚未有动静。 吴公公却来了。 止行迎上去行礼。 吴公公斜眼瞥着她,冷声问:”止行,那金缕衣洗好了么?咱家来取了。“ 止行瞅了一眼冷静屋里那扇紧闭的门,叹息一声,跪到他面前:”公公,带我回去向娘娘请罪罢,要杀要剐,随娘娘的意就好。“ ”早这样,不就好了?小止行呀,你以为你逃得了么?你放心罢,咱家知道你家里还有老母弱弟,咱家会替你照顾好的。“吴公公拧眉叹道。 那扇紧闭的门打开来,冷静端着金缕衣走出来,冲吴公公施个礼,将衣衫递上去,笑道:”吴公公有劳了,金缕衣已经洗好了,安好无损,光彩夺目,请公公过目。“ 吴公公眼皮子跳了跳,探头过来瞧看。 金缕衣果然比送来的时候,多了许多光彩,本来有些发黑的金线,都闪了光,暗淡下去的珍珠也有了圆润的光泽,更别说沾在上面那些脂粉茶汤了,全都消失不见。 ”你?!“吴公公吃了一惊,有些无语。 ”公公,若娘娘还有什么难洗的衣物。只管拿来,冷静或有办法让它们重现光彩。“冷静笑道。 ”冷静呀冷静,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是说这件金缕衣洗好了么?“吴公公跺跺脚,嚷一句。 不待冷静回答,只听门口传来冷冰冰的一句:”是啊,本将军瞧着是洗好了,你说呢,吴大海?“ 吴公公转身过去,跪下来,请安问好,满面陪笑的叫了声大将军。 司马南举起手中的佩剑,挑了挑冷静手上端着的衣衫,点点头:”洗的不错,金光灿灿的,我看不错。本将军也有几件这样难洗的衣衫,本想着扔了了事,既然你们浣衣局有这本事,倒也稀罕,明儿拿来,帮我也洗上一洗罢?“ ”将军只管交与冷静,冷静绝不会让将军失望。“冷静跪下来,说道。 司马南却不去看她,只盯着地上的吴公公,又问一遍:”吴大海,我刚才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成?“ ”回,回大将军的话,洗干净了,果然洗干净了,干干净净的。“吴大海赶忙说道,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那就拿走罢,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浣衣局不过是洗些粗笨家伙的地方,不伺候她们的衣物清洗,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往这里送。“ 司马南冷冷的撂句话出来,拂袖而去。 吴公公答应着,瞅着他走出门去,方才拭着吓出来的冷汗,爬起身来,从冷静手里夺过金缕衣,一溜烟的跑了门去。 冷静拉起止行来,点头笑道:“你看,我说能洗好罢?大将军都夸我们洗的好呢,所以说嘛,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实在不用寻死觅活的。” 止行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 “冷静,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若不是大将军出言相救,现在你们已经是死人了好不好?你洗不洗那件金缕衣,根本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好不好? 你们的运气不会永远这么好,每件事都让大将军正好遇上,帮你们开脱。” 裴少芬冷笑着插言道。 ”少芬,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我们尽心尽力的做事,总会有人帮助我们的,若不是我们将那件金缕衣洗的干净,大将军就算想要帮忙,怕也是有心无力,无从相帮。“冷静笑道。 裴少芬转身走开,不想再与她讲话。 冷静是真傻,十岁入宫,在这尔虞我诈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如此简单,真的是太傻了。 ”冷管事,你是怎么将它洗干净的?“冷静身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婢终算是有机会问出这句话来。 ”我正想与你们说呢,我发现了一种蒸气洗衣法,你们随我来,我教给你们,以后遇到难洗的衣物,或许用得上。“ 冷静招呼大家进了她的房间。 裴少芬和玉婉没有跟进去。 因为裴少芬心里再明白不过,事实并非冷静说的那般。 ”裴少芬,这一次她只不过是运气好,有司马大将军前来解围。 她得罪了万妃娘娘,早晚是个死,这管事之职,用不了多久,就是你的了。“ 玉婉在她耳边,低声道。 ”她这个人,倒是有些才华,这么死了倒也可惜。“裴少芬叹息一声。 冷静的蒸气洗衣法果然新奇,洗衣婢们算是大开了眼界。 止行见了燃着的炉子,倒是笑起来:”冷管事,这方法冬天或可使用,现在,天气这么热,岂不是受罪?“ ”时间紧迫,除了燃起熏炉,也想不出再省事的办法,等有空,我再研究研究,有没有别的办法。“ 冷静笑道。 话音未落,只见施公公抱着几件男人的衣物走进来,冲冷静笑道:”司马大将军的衣物,冷管事,不是我这个阉人爱多嘴,司马大将军,不比万妃,他若是动了怒,皇上怕也得让三分,这衣物万万马虎不得。“ ”施公公,多谢提醒。“冷静对他施个礼谢道。 施公公摇摇头,走出去。 止行上前翻着那些衣服,撅撅嘴:”管事,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嘛,不过是一些粗麻衣衫,若是绸缎的,还怕洗坏了,这样的衣衫,随便怎么洗,也不怕坏掉的。“ ”行啦,你们忙你们的去,这些衣物我来洗,洗完了,我亲自送过去。“冷静冲众人微笑道。 抱起衣物往外面走去。 站在止行身边的一个名唤展笑书的洗衣婢叹息一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竟然是如此良善的一个人儿。” “笑书,也算是我们这帮人有福气,能摊上这样一位管事,好好做事罢,不要再给她惹麻烦才是真的。”止行拉着她的手出来。 笑书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这么快就好啦?来了这里,身份卑微,不能出头的事,还是不要强出头了,省得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两人说着话,自过来井台边打水洗衣做活。 一件床单未洗完,只见司衣司两个女史走了来。 冷静和裴少芬正在后边洗衣,玉婉见了她们,忙上前施礼迎接她们进了屋。 女史进屋坐下,喝着茶,方才开口笑道:“玉婉啊,你以前也是司衣司的女史,在这里做了快一年了吧?可惜犯了错,不得回去,其实再熬两年出宫也是极好的。“ “谢二位姐姐还念着玉婉,玉婉虽然如今身处下贱,却无时我刻不想着再回司衣司为梁司制效力的。”玉婉哽咽道。 两个女史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问道:“梁司制听说你们浣衣局给万妃娘娘洗了件金缕衫,竟然得到司马大将军的赞赏,还将自己的衣物也拿来清洗了,真有此事?” 玉婉应一声是。 “果真是有些本领。”女史点头笑道。 “女史大人,奴婢倒是有点想法,只不敢说出来,怕大人们怪罪。”玉婉又笑道。 “有什么想法,只管说,若是好,我们必回去禀明梁司制。”女史笑道。 “是这样的,太后老祖宗她一直教导我们,要以节俭为念,能省的便要省下来。所以奴婢便想着,后宫宫婢娘娘们的衣裳,若能拿来清洗再穿的,只管拿到浣衣局来,让我们洗完试试看,若得再穿,岂不一年也能节省出好些做衣裳的钱来? 当然,奴婢这只是个馊主意,说出来只是让大人们见笑了。” 玉婉陪着笑,软软的说道。 两位女史却是听怔了,半晌,方笑一声,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极好,只怕太后她老人家心疼各位主子,不肯勒肯着她们就是。” “那是奴婢多嘴了,还请大人们见谅。”玉婉忙施礼赔不是道歉。 两位女史拉她起来,笑道:“是不是多嘴,总要先回了梁司制再作定夺,你先起来罢。” 正说着,冷静便也走了进来,笑着施礼。 两位女史从袖里掏出一付香袋来,放到桌子上,对她笑道:“梁司制听说你们的事,特让我们过来,赏下这对香袋,她的意思是,望你们好知为之,不要姿性惹祸,该做的去做,不该做的千万不要逞能,不是回回都这么走运,能得到司马大将军的帮助。” “奴婢记下了,谢梁司制提点。”冷静垂着头答应着。 “好啦,冷静,说完了事,我们也该回了,忙你的去罢。”女史告辞,冷静将她们送出大门。 转回来,却见止行跟玉婉吵了起来。 “玉婉,你太过分了,这主意明明是冷管事想出来的,你怎么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你这脸皮真是厚哈?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止行高声骂道,原来是她在进屋送茶的时候听见了玉婉与两位女史的谈话。 “止行,我不跟你在这儿胡搅蛮缠,你放开我,我的衣裳还未洗完呢。”玉婉扯着止行的手,想离开,止行却紧紧拽着她,不肯让她走,非要她解释清楚。 冷静走过来,将她们俩拉开。 “冷管事,想这止行素来跟着万妃娘在宫中嚣张跋扈惯了的,还以为这是在宫中呢。”玉婉冷笑一声,临身离开。 止行跺跺脚,冲着她的背影骂一声:“臭不要脸的。” “行啦,止行,倒底什么事,也值得吵成这样,人家都熄了火,你还在这冒烟,歇歇罢。”冷静劝着她。 止行便一五一十的将玉婉抢了她的主意,说给女史听以此来邀功的事说与冷静。 换来的却只是冷静平静如水的一点浅笑。 “止行啊,不管是谁说出来,只要尚宫娘娘能采纳,于我们浣衣局来说,就是好事。我不介意的,她说我说都是一样。”冷静慢悠悠的说道,风淡云轻的神情。 “你这个人真的怪了,别人都打破头的想离开这破地方,想尽办法往上爬,你倒好,别人抢了你的功劳,你竟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裴少芬走进来,朝她翻几个白眼,冷笑道。 “止行不明白,你怎么也不明白,少芬,这事若从我嘴里说出来,那两个女史未必就肯听,未必就肯回去禀明梁司制。 玉婉以前与她们共过事,瞧她们刚才对玉婉的态度,她们对玉婉被贬到这儿来,也是心存怜悯的,怕是有心要找个理由把玉婉弄回去就是。所以才会答应将此事禀与梁司制的。 我若连这点关系都看不出来,也真是白混了这些年不是。” 冷静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贵人 正午时分,浣衣局众人正在膳堂时用膳的时候,司衣司的女史又走了来,手里拿着尚宫大人的诣意。 正在用膳的众宫婢一哄而出,不知发生何事。 女史指指人群中的玉婉,笑道:“玉婉,你的主意果然不错,我们禀了梁司制,梁司制跟尚宫大人一说,尚宫大人当即便请示了太后老祖宗,太后闻言,凤颜大悦,即刻颁下旨意,要宫中各院照做呢。 又大大的夸了尚宫大人一顿,赏下不少东西给尚宫局。 这不,尚宫大人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这就让我们来下旨,调你回司衣司继续做女史呢。” 说完,便也当众宣读了尚宫大人的调令。 “谢尚宫大人提携之恩。“玉婉满面欢颜的跪下谢恩。 ”不要脸的东西,这分明是冷管事的主意,怎么就成了你的了?你这么做,也不怕天打雷劈?“ 止行听完旨意,当即翻了脸,指着玉婉的鼻子骂道。 ”放肆!“女史阴下脸,怒喝一声。 冷静忙将她掩到身后,对女史施礼,陪笑道:”女史大人,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她刚从宫中出来,心中怨气甚重,奴婢会好好调教她的。“ ”冷管事,这还算句人话,好好管教你的手下,当心惹祸上身!“女史冷笑一声,让玉婉赶紧收拾东西跟她们走。 玉婉答应着,自去收拾东西,一会工夫,挽个包袱出来,辞别众人,随女史而去。 ”冷管事,冷静!你倒是争一争啊,说句话啊,明明是你的主意,调去司衣司的也该是你,你为什么一声不吭,让她捡这大便宜哈?“止行揪着冷静的衣襟,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止行,世间诸事,得之非幸,失之非祸,一切顺其自然也罢,我在这里也很好,不是非要调到司衣司去就是好的。“ 冷静淡然的说道,扭头吩咐众宫婢,赶紧回去吃饭,玉婉走了,活还是要干的。 ”你这种人,怎么会活到现在,真是稀罕!“止行在她身后跺脚骂道。 冷静似乎不闻,一如往常柔和的步伐,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对面屋脊上坐着的司马南也实在纳罕,他活了二十多年,竟也头一回见到如此安静的女人。 别人夺了她的功劳,得了本应是她该得的好处,她竟在连一点恼意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这个叫冷静的女人,简直像极了她的名字,冷静的近乎于白痴。也许就是个白痴。 这种事她能忍,司马南可不能忍。 司马南的信条是黑白分明,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一定要除掉,除非掉了脑袋也除不掉。 ———————— 尚宫局,玉婉换了女史的服色,在梁司制的带领下,过来拜见韩尚宫。 韩尚宫正在与司马大将军下棋,谁也不见。 韩尚宫喜欢司马大将军,这是整个尚宫局都知道的秘密。 尚宫局的女人们,又有哪个不喜欢大将军的? “你有事先忙,改日我再来。”司马南瞧见才刚探头进来一闪的女史,立起身对韩尚宫说道。 “没,没事啊,该你了,你可是答应了我,若是输了,要送件东西给我的。”韩尚宫心里一急,脸跟着红了起来。 “若耽误了正事,怕太后责骂,你先处理你的事,我喝口茶。”司马南端起茶杯,喝茶。 韩尚宫心中懊恼,冷下脸来,将才刚探头进来的那个女史叫进来。 女史回说,玉婉过来请安谢恩。 “我道是什么事?这点芝麻屁大点的事,也值得这样?行了,本尚宫知道了。”韩尚宫不耐烦的挥手道。 “韩尚宫,本将军今儿有空,尽可以陪你下完这盘棋,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否则别人又说我这个大将军以公谋私,耽误别人做事。” 司马南淡声说道。 韩尚宫讪讪的笑一声,命那女史将玉婉带了进来。 穿戴一新的玉婉跪下请安谢恩。 韩尚宫应着,对一边的司马南笑道:“大将军,此女有些主意,所以本尚宫才破格将她升调进司衣司做女史。” “哦。”司马南眼睛盯着棋盘,淡淡的应一声。 “今儿这孩子向我献计,为了开源节流,建议后宫娘娘们将能洗的衣衫送去清洗,多穿两次,一年便能省出几万两银子的开支来,如今国库空虚,皇上心忧,太后也跟着着急上火,我们身处后宫,别的忙帮不上,也只能省出一点是一点了。 她这个主意深得太后欢心,这才把她调上来的。” 韩尚宫笑着解释道。 “放肆!国库空虚乃是朝廷该解决的事,关后宫何事?太后她老人家一片冰心,我们自该体谅,可韩尚宫你怎可如此糊涂? 后宫娘娘们的衣着代表的乃是我大夏国威体统,怎可随便为之! 出这主意的人,却是该死!” 司马南冷着脸说道。 韩尚宫闻言,抖衣而战,忙下坐来磕头认错。 司马南将目光移向地中央跪着的玉婉,眼中射出几点杀气。 玉婉身子一哆嗦,磕头下去,颤声道:“回司马大将军,这,这主意,不是,不是奴婢想出来的,想主意的人,怕惹祸上身,才,才逼着奴婢,要奴婢替她说出来。” 司马南呷口茶,清清嗓子,嘴角忽然就露出点笑容来。 他不太喜欢笑,常年板着一张脸。 他本人应该不知道,他笑起来有多好看,据见过他笑容的宫女们讲,大将军的笑,灿若夏花,却比夏花更美,浓如秋叶,却比秋叶更有韵味。 “韩尚宫,下棋,来下棋。”司马南放下茶杯,拿起一枚棋子来。 韩尚宫爬起身,侧身坐回椅子上,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将军,这事该如何处置?” “太后她老人家既然有心,皇上哪里肯拂了她这片心意,这主意虽然不好,心却是诚的,敢出此主意之人,必是有一颗对我大夏无比忠诚的心,这种人,本将军喜欢。 既然太后也喜欢,皇上必也会喜欢,只是要记住,关于国体威严的正品大装,断不可如此处置就是。” 司马南换了种风和日丽的口吻说道,却催着韩尚宫赶快下棋。 韩尚宫一颗悬着心总算落了地,执子落棋。 日理万机的司马大将军竟然下降她的尚宫局陪她下棋,何等荣耀之事!虽然有点小惊吓,也算是值得。 更何况,大将军还说了,若是输了,输一件他身上的佩饰给他。 而这盘棋,大将军分明是输了! —————————— 今儿送来浣衣局的衣裳少,一上午差不多全部洗完。 大家吃了午饭,冷静便让她们自在歇息去,剩下的一星半点,她自己洗洗就是。 一件枕套没洗完,竟来了四个司衣司的女史。 个个面带笑容,手里捧着许多东西。 冷静忙在裙子上擦干手上的水,过来施礼迎接。 一位女史扶她起来,边笑道: “冷管事啊,这几天太后宴席,要洗的大件家伙实在是多,你又刚上任,实在是辛苦你了,梁司制也知道你连日辛苦,却又将你的人调走一个,也实在是难为你。 这不,梁司制将此事回了尚宫娘娘,尚宫娘娘她仁心慈爱,体谅你的辛苦,特特赏了这许多东西给你,又让我们带话给你,只管好好当差,只要做的好,晋升的机会尽有,不必急在一时。” 冷静接了东西,谢过恩,邀她们进屋喝茶,她们也不进去,又说两句客套话,便自走了。 止行帮她将东西拿进屋,冷静便对她笑道:”止行,你看,我说玉婉她不坏罢?必是她在尚宫面前替我们说好话,所以尚宫大人才会赏下这许多东西来。所以我说,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 ”冷静,你这个傻子,那个女史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明明是事情暴露,尚宫大人知道出主意的人是你,却又碍于脸面,不好换人,只好赏点东西过来堵你的嘴罢了。“ 止行冷笑道。 冷静耸耸肩,不认同她的话,扒拉着桌子上的东西,拿起一支金簪,给止行插到头上,歪头打量一番,笑道:”不错,挺好看的。“ 止行将它扯下来,丢回桌子上,冷笑道:”你博命得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这算什么博命,就算如你所说,是事情暴露,可我们也得了好处是不是?既然这是我们该得的,怎么又不要?凡事想开点,别钻牛角尖了,多累。“ 冷静笑道,将金簪重新插回她头上。 止行苦笑一声,摇头:”冷静啊冷静,我活了十几年,在宫中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像你这么傻的人,却是头一回见识。“ ”傻人有傻福,小时候,你娘没跟你说过这话么?“冷静笑道,指指桌上的东西:”喜欢什么,只管拿,至于那两盒子点心,拿去给大家分着吃了罢。“ 止行拿起点心没走出门,却被尚宫局两个宫人堵了回来。 ”叫你们冷管事出来。“ 宫人冷着脸说道。 ”二位公公,要问冷静何事?“冷静走过来问道。 ”尚宫娘娘让你过去一趟有话要问你。“宫人冷声道。 ”公公稍等,容我换件衣裳。“冷静笑道。 止行抓住宫人的胳膊,急声道:”尚宫娘娘找她何事?求公公告之一二。“ ”要她好知为之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宫人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污秽 冷静随两位公公来到尚宫局,头一回见了众人传闻中的和善慈祥的尚宫大人。 只是这尚宫大人见了她,并没有一张笑脸,而是满脸的厌恶。 ”底下跪的可是冷静?“韩尚宫冷声问。 冷静点点头。 ”该死的奴婢,你好大的胆子,才上任几天,贪污的事竟也做的出来!“韩尚宫怒声道。 冷静愕然。 韩尚宫冷笑一声:”装什么无知,本宫问你,你给那些贱婢买鞋的钱哪里来的?“ 冷静闻言苦笑。 这钱的来历她可说不清楚,她穿越而来,别的本事没有,只有生钱的本事,只要心中想要,手中便会有银子出现。 虽然荒唐,却是事实。 开始的时候,冷静并不相信是真的,时日长了,便也信了。也许是穿越大神可怜她前生的遭遇,所以才给了她如此的本领。 只可惜,她这本领,对于一个终日不得出门的洗衣婢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冷静是个简单的人,不觉得钱多就是好事。 她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念之仁,竟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说不出来了吧?让本宫告诉你,你用的,就是徐嬷嬷当日贪污来的银子!徐嬷嬷临死前全都招了,容不得你抵赖,来人啊,把这贱婢打入大牢,待本宫回明太后,斩首示众,以警旁人!“ 韩尚宫下令。 冷静入了大牢。 于是乎,内侍监大将军司马南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女人之间的争斗,他最好还是不要掺和。 他觉得他说明了真相,是帮了冷静,可没想到,却害她进了大牢。 韩尚宫应该早就知道浣衣局的管事有偏财,徐嬷嬷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管事,这种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事。 可这一次,韩尚宫却偏偏要发难。 而且有理有据,一向依公正公平闻名于世的大将军司马南也没办法为所谓的犯人开脱。 ”江明,我认输了。“司马南真诚的对江明说道。 江明差点被茶水呛死。 ”虽然我是个宁死也不肯认输的人,可这一次,却是死也解决不了的事。“司马南继续说,并不去救咳的要死的江明。 ”女人真是件麻烦的东西。“司马南又板着脸,正色说道。 刚刚止住咳的江明又被自己的口水呛的死去活来。 司马南眼睛里有些不屑,语气不满:”你究竟是不是太医?还太医院执掌,若就这么咳死了,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司马南,我江某今生能听到你说一句认输,就是咳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江明拿帕子拭着嘴角,边咳边大笑道。 —————————— 冷静透过牢房上面的小窗望着那片湛蓝的天空,有些悲哀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就此完结。 牢门突然打开,两个牢役满面笑容的开口对她说道:“冷姑娘,走罢,原来是一场误会,让你受委屈了。” 冷静迷惑的盯着她们俩,有些不知所谓。 这两个牢役也并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只恭敬的请她出去,带她去见尚宫大人。 韩尚宫还是那样威严有范,一脸严肃的盯着冷静,只是眸光里却有些不忿和嫉妒。 冷静施个礼问候,她微微哼一声:“冷静,本宫念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这一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定严惩不怠!” “谢尚宫大人。”冷静跪下道谢,却更如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好当差,晋升的机会尽有,不急于一时。”韩尚宫又肃色的缀了一句。 冷静答应着,告辞出来。 仰头看天空,依旧湛蓝一片,暖风和煦,吹的人有些想昏昏欲睡。 “冷姑娘,你不用抬头感谢老天,你应该感谢的是我。” 迎面走来一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手里摇着折扇,歪着嘴角,笑道。 冷静吸了口气,面色慢慢涨红。 她认得他,那天马惊,就是他救了她。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冷静走过去,施礼问道。 江明伸出折扇,让她起身,闪闪眼,笑:“在下江明,太医院的一名太医,只因稀罕姑娘骨格清奇,故才出手相救,不过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冷静咽了口口水,夸人的话她听过不少,可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夸人,她又不是习武之人,哪里谈得上骨格清奇? 可见这句话说的口是心非,并非这江明的本意。 “冷姑娘,并非在下多嘴,实在是不想姑娘枉费了大好性命,这皇宫不比民间,好心实非有好报,多余的事做的越少越好,当然,多余的话也是说的越少越好。” 江明又笑道。 冷静又说了声谢谢,垂着头,默默往前走去。 江明忽然又笑一声:“你话倒是不多。” “江御医,您对冷静的恩德,冷静铭记在心,若有用得着冷静的地方,冷静万死不辞。” 冷静回头对他说道,双颊的红晕退却,留一抹苍白。 江明微微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她的。 若不是司马南当真给他跪了一跪,要他来救她,让他说那注银子是他给冷静的,他还真是懒得去管一个宫女的死活。 这种事,在宫中多的是,这些低层宫女的命,统统如蝼蚁一般,不知道被上头的人踩死过多少。 刚进宫的时候,他也为她们难过痛心过,可时日长了,见的多了,这心便也麻木了。 论理,杀人如麻的司马南也应该早就麻木了,早上还打算着找个理由诛杀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万妃, 转眼工夫,却又肯跪上一跪,让他来救人。 江明心生好奇,看来这位万年朽木也想开花,这千年寒冰,竟然被一个长相一般,声音难听的低层宫女给捂化了,当真是件奇事。 “江御医,这是奴婢自己绣的一付鞋垫,手艺有限,不甚精致,就当是奴婢的一点心意,望江御医不要推辞才好。” 冷静从袖里摸出一付绣着富贵平安繁花图样的鞋垫来,递给江明。 江明哏了哏,欲要推辞,却又住了手,伸手接过来,揣进腰间,方才开口:“冷姑娘,宫中最忌的便是宫人之间私相传授,以后万万不可。” 冷静点点头,快步离开。 她当然知道私相传授是重罪,可她实在是忍不住要谢谢他。 虽然她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救她出来。 可他对她的这片心意却是在这里的。 他几次三番的救她,难道不是有缘? 虽然冷静觉得自己有自知之明,可面对这个男人温暖的笑容,她还是忍不住要想入非非。 他说的话很不中听,可他的笑容却温暖着她的心。 回到浣衣局,正端着一铜盆水出来倒水的的裴少芬见到她,手一抖,铜盆“咣”一声落了地,一盆水溅起来,飞了冷静一身一脸。 冷静展袖子擦了擦脸,笑道:“见鬼了这是?” 裴少芬揉揉眼睛,奔过来,伸出双手将她抱紧,不知是哭是笑:“你这个人,真的是打不死,这样都还能回来,上天待你真的不薄,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熬一碗鱼籽汤给你压惊除秽。” “止行呢?止行为什么不在?”冷静回到屋里换衣裳,问裴少芬。 裴少芬正从匣子里捡钗子给她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挑了只闪亮的银簪子拿过来给她攒发。 “这支比较好,配你的发色。”裴少芬攒好钗子,上下打量着她,点头笑道。 “少芬,路上遇见挑货郎,买了两支麦芽糖,止行说她最想吃麦芽糖,你叫她来。”冷静拢了拢头,又说道。 她虽然认识止行不久,可实在是喜欢这个说话直率的小姑娘,她买这两支糖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挑货郎讨价还价,只想赶紧买下来送给她吃,哄她开心。 “冷静啊,我们别管止行了,仁寿宫送来了很多地垫子,说是明儿要用,你跟我出去带带眼儿,别等洗不干净,再惹出祸事来。” 裴少芬打岔,拉着冷静的手往外走。 冷静不想再问,她不回答,说明她心虚,心虚是为因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纸永远包不住火,该知道的事,她一定还是会知道。 两个人走出来,经过后面拱门旁的那口井,冷静停住了脚步。 裴少芬额头冒着汗,硬拉着她往前走,着急的口吻:“快点走,别磨蹭了。” “这口井好好的,为什么要用白纬围起来?”冷静问她。 裴少芬清清嗓子,声音发虚:“没,没水了,怕宫女们不小心掉进去,所以围了起来,上头说,会找人来填平它。”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宫女看我的眼神像看见鬼一样,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天一夜。“ 冷静面无表情的问道。 裴少芬长长的叹气,一把将白纬扯开,指着那眼古井低吼:“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止行死了,掉进这口井里淹死的, 众人说她是打水时失足跌下去的,我相信了,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冷静单薄的眼皮闪了闪,走到那眼井跟前,探头往下看,井水清澈,似能见底,并不能够掩藏污秽。 可止行明明跌进这井里,死在了污秽里,她终还是没能救得了她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逼问 “裴少芬,你说的对,我以前过的轻松是因为我孤身一人,并不有非要想去完成的事,也并没有非要保护的人。 我心存感恩,不想与这世道为敌,只是因为我与你们来说,不过是个外人,可这个外人,如今却明白了一件事,既然已经身处其中,又怎么能说自己是个外人呢?” 冷静慢吞吞的说着,慢吞吞的踱进屋子里,甚至都没有问一句止行的坟在哪里,更没有说要去祭她一祭。 这个人傻了,这样的人早该傻了。 裴少芬在她背后摇摇头,自顾自的去看着宫婢们洗地垫。 宫中娘娘们衣裳送了来。 花团锦簇,辉煌耀眼。 一时看花了浣衣局众宫婢的眼。 她们不自觉的后退,不满的目光瞧向立在前头的冷静。 都是她的馊主意,惹来这样的灾患。 如此金贵的衣物,如何洗得?就是才发明的这个蒸汽洗衣法,也未必敢用。 送衣裳来的司衣司的女史也是唉声叹气,一再嘱咐冷静,务要洗的小心,若是惹出事来,尚宫局上上下下都不会好过。 “女史大人们只管放心。”冷静平静的面色,总算让这些女史能喘口气,回去复命了。 送走了女史,冷静回到院子里,命施公公将这些装衣裳的箩筐摆好,有愿意洗的更好,若是没有自动上前认领,那就全搬回她的屋子,她自己洗。 众宫婢纷纷后退。 裴少芬搬起其中的一个箩筐,摇头叹息:”这一筐最多的,我来洗。“ 冷静的眼神却停留在箩筐边缘贴的标签上。 “承欢殿?不就是止行那位主子万妃住的地方?”冷静低声问她。 裴少芬打个寒噤,赶紧将箩筐拉到自己身后,高声道:“这一筐我洗定了,不就是用你那个新式洗衣法子么? 我也已经学会了,横竖这些衣裳又不甚脏,不过蒸汽蒸一下,祛祛味罢了。” “这筐里的衣裳不用洗,怎么拿来的,怎么送回去。”冷静平静的说道。 “冷管事,你想找死,我并没有活够,这衣裳我洗,不用你操心。”裴少芬搬起箩筐往蒸汽洗衣房那边走去。 “裴少芬,我才是这里的管事,我让你放下,你就给我放下!这筐衣裳太珍贵,我们洗不了,放在这里也不安全,施公公你这去隔壁的内侍监,叫过两个内侍来,将这衣裳搬去内侍监放着,让司马将军帮忙看管,待明儿各处的衣裳洗完了,一起送回去。” 冷静毫无波澜的声音,吩咐道,却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施公公答应着,极不情愿的去隔壁叫人。 内侍听闻此事,当然不干。 施公公软磨硬泡,内侍无法,只得回了司马大将军。 司马南转着脑筋想了半日,也终想不透这个冷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倒心生好奇,实在想知道她究竟要搞什么鬼。 于是束束腰带,严肃着面容,亲自走过来,将衣裳搬到了他的书房里。 “冷静,你死后,我必在这屋里给你树个牌位,天天供奉,以记你的愚蠢。” 裴少芬看她处理完承欢殿的衣裳后,出语不逊,气愤的说道。 冷静正拿一盒不知哪来的油脂仔细涂着粗糙的手指,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涂完两只手,举起那盒子来问她: “要不要也涂一下?很管用,晚上临睡前,再涂一遍,拿锦帕包了手,只要一宿,双手便会变的又白又嫩。”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你的手?先管管你的命!没有了命,手再好看又若何?”裴少芬恨不得举起手里的熨斗,将她的脑袋炸开花,把那不开窍的脑仁拿出来吹吹风通通气才好。 “你若是不涂手,涂脸也行,这一点你不如我,我还天天涂个油脂,我这脸并没有像你那样皴的掉皮难看。” 冷静站起来,将油脂硬塞进裴少芬的口袋里,方才开始与她一起洗衣服。 这些衣物并不难洗,妃嫔们的衣物至多不过穿一两次,上面不过沾些脂粉味,她们肯拿过来洗后再穿,大多是为了哄太后开心,有许多一看竟是崭新,从未上过身的。 “真正是穷奢极侈。”裴少芬边熨衣裳,边感叹道。 “它日,若你做了妃嫔,也是如此,容貌都是万里挑一,剩下能被皇上注意的,不过是装束,穷尽心思也不足为奇。”冷静笑道。 裴少芬瞅了她一眼,微微耸肩。 她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能做妃嫔,她只想赶紧做完这几年,赶紧离开这吃人的地方,跟小方一起过平常的布衣生活。 小方是内侍监的侍卫。 她们暗中好了有几年。 她现在的心无时无刻不盼望时间能过的快点再快点,一下子就做够这五年,能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第二天正午时分,司衣司的女史过来拿衣裳,正好,内侍监的侍卫正将承欢殿那一箩筐衣裳送了来。 没人敢告诉女史们,这些衣裳根本没有洗,女史们自然也不知道,这衣裳是在内侍监大将军司马南的书房里过了一夜。 “听说今晚上宫中有宴会,主子们会穿今儿的衣裳赴宴,是不是,女史大人?”冷静将衣裳与女史交割明白后,笑着问道。 女史点头笑道:“可不是这样,冷管事,若这些衣裳不出事故,穿的好好的,太后她老人家凤心大悦,到时候,可就是你的出头之日了。” “太后她老人家开心就好,至于奴婢出不出头,都是一样的。”冷静恭敬的将她们送出浣衣局,待她们走远,缓缓的关上了大门,神色悠然的踱了回来, 伸个懒腰,正准备回屋歇个午觉,却发现裴少芬正双目炯炯的盯着她。 “一起进屋睡个午觉?”冷静走过来问她。 裴少芬摇摇头,一本正经的模样:“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回屋拿出我压箱底那件准备离开浣衣局才肯穿的新衣裳出来,改一改,给你做件寿衣。 反正你也没有新衣裳,好歹我这件还是新的,到时候穿上它走黄泉路,也风光些。” “还是留着你离开浣衣局的时候穿罢,我并不会走黄泉路,那条路不适合我走。”冷静平静的声音回答她,不再理会她,兀自走回屋里去。 对面屋脊上从着的司马南实在是晕了头,想不通,拍拍脑袋再想,用的力气太大,脑袋倒更晕起来。 冷静看上去虽然冷静,可并不傻,为什么这一次竟变成了傻子? 难道她真的以为,万妃连那些衣裳洗没洗过都看不出来? 难道她真的以为,凭她一个小小的浣衣局管事能斗得过皇上的新欢万灵儿? 司马南自诩在皇宫多年,早看透了这些女人们勾心斗角的小伎俩,可这一次,他真的看不透。 难道将那些衣物送到内侍监过一晚,就能要了万妃的命? 若是那样,倒也省了他的事,反正他早就对那个小贱人起了杀心。 “我说你能不能下来,成天跟猫似的就知道蹲在屋脊上看风景,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人啦?” 江明扇子遮着半边脸,一脸嫌弃的在院子里喊他。 司马南再望一望下面那扇紧闭的门,闪身跳下来。 江明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拖进书房,拴了门,一脸严肃。 司马南转身将身后的窗户开了,皱眉:“什么怕人的事?也值得这样,我这里的人,你还信不过?” “你的仇人那么多,鬼知道从哪里就会冒出来一个,还是谨慎点好。”江明贱兮兮的说道。 ”既然随便哪里都能冒出来,你搞的这么神秘不也没用?”司马南坐到椅子上喝茶。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江明换一付嘴脸,嬉皮笑脸的问道。 司马南一口茶水喷出来,喷了江明一脸。 江明往后跳一步,高嚷:“哦,讲对了,也不用这样对我,我可救过你的命!说不定以后你还要用我救你的命。” “救命恩人,本将军现在很忙,没工夫陪你玩笑,快回去御医院安心研究病症,快些把太后的咳喘病治好如何?” 司马南把自己的锦帕递给他,懒洋洋的语调说道。 江明夺过锦帕拭着脸,面色慢慢严肃,叹口气:“我想说的就是太后的病症,昨晚上给太后把脉,竟然发现太后的脉相异常,似乎是服用了天竺火麻之类的催兴奋的药。” 司马南这一口茶又呛在喉咙里,咳起来。 江明再叹口气,摇头:“蠢材啊蠢材,当世枭雄若要是被一口茶呛死,不知道有多少王公大臣们都会躲在家里偷着笑哩。” “太后她,她,忽然要严查宫人私通之事,难道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有宫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司马南止住咳,哑声道。 江明吮吮鼻子,愁眉苦脸:“太后不过三旬年纪,有点秘密有什么奇怪,小弟怕的是,若此事当真暴露,小弟这颗人头不保事小,小弟的九族也要诛个干净。” “你放心,没有暗卫跟我报告过此事,该装傻的时候装傻,你刚进宫我就教过你的。”司马南面色恢复正常,慢慢呷着茶水,语调平静。 江明拭拭额头的汗,露出一丝苦笑:“有你这句话,我倒可以放心,不过你究竟有多少暗卫眼线?我倒是很好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泣血 “你们家昨晚上吃的是兔丝炒肉,江老夫人亲自下厨,其间丫头打碎了一只清花瓷碗,江老夫人怕江老爷生气,谎称是自己失手跌碎的。 江老太太当真个菩萨,我若有这样一位母亲,必不至于长成现在这样子。” 司马南慢腾腾的说道。 江明俊朗的眸中溶进深深的恐惧。 他是知道司马南控制着天底下最厉害的暗卫组织,皇上利用这个组织监视着天下臣工的一举一动。 可他实在想不到,这些暗卫们竟然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医,昨晚家中吃什么发生过什么事,司马南竟然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这个人当真可怕,我的腿都抖了,不行,我走不了,得坐会儿。”江明拭着汗,坐到司马南对面的椅子上,猛的打个寒噤。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能杀了自己,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这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兄弟,我多看了一眼昨晚暗卫递上来的格目,有什么大惊小怪?” 司马南无所谓的语气,听的江明更心惊,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家中有没有说过这家伙的坏话,或是说过不利于皇上的言论。 “不能陪你闲聊了,晚上太后开宴席,请众嫔妃吃酒,我得去值班。”司马南瞧了瞧外面的日光,说一声。 江明低头吃茶,挥手:“你走,快走,我还得再坐会儿,想想我们这兄弟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司马南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你想不明白的,都做了大半辈子兄弟,想改也不容易。” 江明不答话,苦瓜脸。 司马南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我跟皇上已经说了,从今儿起换朱由去给太后诊平安脉,你可以安心的回家睡觉。” 司马南走到仁寿宫的时候,正遇着太后大发雷霆,砸了桌子上的茶盅子,命太监将万妃拖出去乱棍打死。 孝帝不舍得这个新欢,低声求了句情,被太后当着众人甩了个大嘴巴子!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万妃一路高喊着饶命,边被太监拖出宫去。 “皇娘息怒,灵儿穿的这衣裳是刚从浣衣局拿回来的,会不会是浣衣局那些奴婢作了手脚?” 孝帝捂着脸颊又低低的开口。 刘太后眼神一闪,命太监将万妃又拖出回来。 孝帝转头见了司马南,如见了大救星一般,暗地叫他来到身边,扯扯他的袖子,一脸央求的神情。 “小贱人,哀家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分辨,省得皇上说我自以为是,不听众人劝阻。”刘太后伸手指着万妃,怒道: “你快说,这凤袍泣血,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有心诅咒我大夏运程么?为何要穿这样一件不祥的衣衫出来?” “太后,冤枉啊,臣妾并不是头一次穿这件凤袍,上次公主大喜,臣妾也穿的这件袍子,臣妾并没有在衣裳上做手脚,只怕是浣衣局那些奴婢对臣妾怀恨在心,故意要弄杀臣妾。” 万妃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解释道。 “来人,将浣衣局的管事婢女叫进宫来!”刘太后厉声吩咐道。 “回太后的话,不必叫她们来,万妃娘娘的衣物,浣衣局的婢女并没有动过,臣亲眼所见。” 司马南走出来,拱手回道。 刘太后哏了哏,面露不悦,冷声道:“大将军又如何得知?” “因为承欢殿昨儿送去浣衣局的衣裳,并没有进浣衣局,而是在内侍监我的书房里放了一夜,这事很多人可以证明。 我想,万妃娘娘怎么也想不到,这本应该进浣衣局的衣裳并不有进浣衣局罢?” 司马南嘴角一抹讽刺的笑容,盯向地中央的万妃。 “大将军,难道万妃冒着生命危险搞出这不祥之兆,只不过是为了去陷害浣衣局的一个婢女?”刘太后问道。 “回太后老祖宗的话,浣衣局新去了个唤作止行的婢女,曾是万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司马南淡淡的回一句。 刘太后的双颊浮出些盛怒的红晕,一拍案几,喝道:“小贱人,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哀家就成全你,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杖打,打死为止!” “司马南,我万秀灵就是变成厉鬼,也会找你索命,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陷害我!。。。。。。”万秀灵哭喊着被拖出门去。 却见江明提着衫子,气喘嘘嘘的跑进殿来,大叫:“太后慢些行刑,万妃她,她可能已经怀了龙种,昨晚臣过去请平安脉,摸着她的脉象有些像喜脉, 只因万妃的脉像一向不稳,臣怕错诊,故想今儿会齐了御医院的左右掌院,再诊上一诊,却没想到竟先闹出这样的事故来。” “叫朱由和引或来,你们一齐诊,赶紧的。”刘太后黑着脸吼道。 孝帝继位五年,一直无子嗣,刘太后每隔三天必去一次大相国寺,求神佛保佑皇儿能早得子嗣,延续大夏江山命脉。 须臾,御医院右掌院朱由及副史引或急匆匆的赶了来,跪在地上,与万妃诊了脉,伙同江明一起,跪到刘太后跟前,恭喜刘太后。 “当真是喜脉?”刘太后一跃而起,盛怒的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些笑容来。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果然是喜脉无疑。”三人一齐回道。 “江明,你昨晚上去承欢殿诊脉,是不是向万妃娘娘透露过她怕是身怀龙胎这件事呀?”司马南单薄的眼皮闪了几闪,慢吞吞的问道。 江明咽了口口水,抬眼望向他。 司马南虽然还是一如继往的面无表情,可那双星眸中分明已经是腾腾的杀气。 江明缩了缩肩膀,吞吞吐吐的回道:“可能,也许,臣,嗯——,臣话语间不注意,让娘娘听出了端倪也未可知。”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敢如此嚣张,我知道因为你父亲的事,你对皇家宗室一直心存芥蒂,原来竟是拿着皇上的子嗣,来要挟哀家,要毁掉我大夏的江山是不是?” 刘太后声音如寒冰。 刚刚停止哭泣的万妃又嚎啕大哭起来,欲要分辨,却只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娘,毕竟是朕的骨肉,求娘亲放她一条生路。”孝帝战战兢兢的开口道。 “将万秀灵打入冷宫,待她诞下龙儿,再杖毙其以惩其恶!” 刘太后下了懿旨。 万秀灵连哭的气力仿佛也没有,人已经死了大半个,任几个婆子扶着出了宫门。 宴席不欢而散。 众妃嫔各自捏一把汗,匆匆离开。 就算再愚钝的也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司马大将军,是个恶鬼,得罪不起。 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后宫娘娘们的生死,管你有如何得宠。 “司马南,这是你杀的朕第四个宠妃,我都记着。”走至御花园无人处,孝帝恨声说道,双手紧握着佩剑,手上的青筋毕露,恨不得马上抽出来斩杀身边这个人一样。 “皇上,待你有能力抽出这支剑,斩掉臣的头颅时,臣愿意束手就擒,立死在您的霸气之下。”司马南面无表情的说道。 “司马南,你不要嚣张,终有一天,朕会的,朕一定会的!”孝帝低声嘶吼道。 “臣也期待着那一天,看着皇上能以天下为已任,为我大夏百姓谋福祉,臣就是死了,也死得其所。”司马南痛声道。 孝帝将牙咬的咯咯响,却再没说出一句话来,怒视他良久,甩袖而去。 司马南跟在他身后五步远。 他冷冷的道:“不用跟着朕,朕不会去处理你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更不会去费脑筋想什么边陲安危,百姓福祉,朕现在就想找个女人喝酒,找个女人睡觉,朕胸无大志,做不到大将军定下的那些规矩。” “皇上不想杀臣了?”司马南问。 “想,作梦都想杀你,不过朕并不想做你安排的事,依你的意思去过朕自己的日子。 如今关河平定,百姓安居,你为什么还要逼朕日日勤政? 那朕做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时时以江山为念,处处为百姓着想?那朕就不能有朕自己的生活了? 朕就是想过这样快活的日子,你走远些,今天朕不想见到你。” 孝帝不回头,挥手驱赶着司马南,朝后宫走去。 司马南立在原地没有动,手攥成拳,手中的几份八百里加急奏折被碾成齑粉纷纷落地。 那是南方几省巡抚一齐上奏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百姓流离失所,要求朝廷赈济的折子,还有几份边关胡人侵境杀害我边境百姓的。 都等着他定夺,可他却宁肯去后宫守着美人儿喝酒,也不肯看这些国家大事一眼! 他不配做皇帝,可他偏偏是皇帝! 司马南慢慢走出宫去。 离开丽坤门,手撑住宫墙,弯下腰,看上去很难受的模样。 江明从宫中奔出来,伸手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的心脏坏了,不能动气,如果不想死,就不要管那么多!”江明在他身后气愤的喊道。 司马南扶着墙慢慢的朝前走去。 如果这一刻死了,也并非坏事,至少他不用再理会这些军国大事,这些事本来就与他无关。 这个国不是他的国,这里的百姓也不是他的百姓。 他做这些,本来就是多事。 头顶有柳絮飘过,迷了司马南的眼。 司马南的心中忽然就那么一热,想起了那个女人。 今天,她让他替她背了锅。 可他竟然一点都不恨她,甚至还更想见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信物 “冷静,你有没有听说,万妃娘娘因为身着的凤袍突然泣血,被太后打入了冷宫?”裴少芬推开冷静的房门,板着脸,大声说道。 冷静放下手中的活计,“哦”一声,起身倒茶给她喝。 裴少芬接过茶杯,却不肯喝茶,只盯着她的脸:“是你动的手脚?为了给止行报仇?” 冷静摊摊手,沉默,面无表情的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 “冷静,我们还有两年就出宫了,你能不能不要多事?老老实实的干完这两年?”裴少芬有些焦燥的说道。 “你是怕我连累你?也罢,明儿不必做这个没有油水,反倒操心的副管事了,我另外找个人帮我。”冷静道。 裴少芬忽的立起身来,怒道:“你把我裴少芬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不仁不义的人么?” “止行的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永远不要试着去揣测别人的思想,因为你不是别人,永远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咬断绣花针上的线,将做好的绣花鞋举到眼前端详了下,满意的点点头,递给裴少芬: “给你做的鞋子,上次买回来的,你多给了小玉一双,自己没分着,这双算是补给你的。” 裴少芬接过鞋子,眼睛里已经是满满的眼泪,声音哽咽:“冷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很难过。” 外面有婢女唤裴少芬的名字,裴少芬将鞋子揣好,走了出去。 冷静从腰间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些白色粉末状东西,她慢慢的将粉末倒进洗手的铜盆里,铜盆里的水瞬间变成血红色。 这是她在浣衣局后院发现的一种无名花的花粉,虽然看上去是白色的,可遇湿就会变成血红色。 那天,她把这些粉末趁众人不注意撒到万妃的衣物上时,曾告诉自己说,万妃有不有罪,就由老天来定夺。 如果天意让她在太后跟前出丑,那她衣物上的花粉便会变红,这也就是宫婢们嘴里传说的凤袍泣血。 太后的宴席,必有一味叫做蒸乳羊羔的大菜,这道菜端上来时必会冒着浓烈的蒸汽,如果万妃接触到这些蒸汽,又穿了洒上花粉的衣物,必会使衣物变红,造成凤袍泣血的状况! 现在,老天给了她答案。 “止行,你安心上路,我虽然救不了你的命,可我毕竟还能替你报仇。” 冷静将身边的红色地垫布放进铜盆内,端了出去。 正午的日头很毒,累了一上午的婢女们都回到自己的房里歇晌去了。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候,她们怎么会轻易的放弃。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冷静一个人蹲在树阴下洗着地垫布。 那抹阴影透过树阴洒到她身上时,她正抬头撩了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司马南看呆了。 他见过的美女无数,可从来没有呆过,而这一次却真的是呆了。 “奴婢见过大将军。”冷静拭拭手上的水,施礼见过他。 司马南后退一步,喉头动了下,想说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见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真见了她,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里竟然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大将军有东西要洗?”冷静见他不讲话,问一声。 司马南艰难的点点头,在身上搜罗的半天,终于从袖里拎出两块半旧不新的锦帕来。 冷静满面笑颜的接过来,点头道:“放心罢大将军,奴婢一定给你洗的洁净如新。” 司马南再点点头,想找点什么话题说说,刚想出个开头,却听身后传来宫婢嘻嘻的笑声,大约是见了他,笑声嘎然而止,接下来便是战战兢兢的请安声儿。 司马南眸中火热的光芒瞬间冰冷如水,挺了挺胸,朝外面走去。 “大将军,你的东西掉了。”冷静在后面叫住他。 司马南回头,冷静走过来,将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递给他,嘴角带着笑容,低声道:“这是奴婢祖传的治心病的药丸,奴婢瞧你的面色,似也有心疼症,疼的时候吃一颗,有奇效。” 司马南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自觉的伸手去接那瓷瓶,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冷静的手心,手心的温度传到他的指尖,他整个心里瞬间像点燃的烟花一样绽开美丽的花朵。 “谢谢你。”司马南双颊飘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低声道。 冷静深深施个万福,声音低的似乎只有他能听得见:“原是该奴婢谢谢大将军才是。” 司马南握紧那瓷瓶,心中的兴奋喷涌而出。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句谢谢分明是谢谢他替她背的锅。 他踱出浣衣局,走上内侍监的台阶,打开她给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来,想也不想,便丢到了嘴里。 江明看到后,奔上前来,探手过来抠他的嘴,已经晚了,他已经将药丸吞了下去。 “快吐出来!什么东西,也敢往嘴里送!”江明扯着他的衣袖,跺脚大嚷。 司马南仿佛没看到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只顾瞧着手里的药瓶,嘴角一抹绚烂的笑容:“忘了问问她,一次吃几颗了。” “你娘的想死也不挑个日子,今儿是老子的生辰,快给我吐出来!”江明摇晃着他的胳膊继续大嚷大叫。 “嚷什么,我死了,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毕竟我想杀的人,你总是想救,我千方百计的要杀,你就千方百计的要救,我若是死了,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不是。”司马南将瓷瓶小心的揣进怀里贴心的背心口袋里,淡声道。 江明紧盯着他的脸,瞧着他的面色无变,却慢慢的泛出些许红晕,方才吐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苦笑:“你千万莫要死了,你若是死了,还有谁能衬托出我这大好人的名声来。” “我的敌人,有一半是你给我树的,否则他们不过都已经是地下的白骨,对我,并没有威胁。”司马南颇认真的说道。 江明拂袖而去,慈悲为怀的语调:“我实在是在为你积德,免得你死也要去下地狱受苦。” 浣衣局新分配来四个宫婢,衣衫亮丽,气度不凡。 裴少芬冷眼瞧着冷静,仿佛看一个死人。 这四个宫婢分别唤作风、花、雪、月。 是刚打入冷宫的万妃的贴身侍婢,她们的名字都是皇上亲自赏赐的。 风花雪月瞧冷静的眼神分明就是瞧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眼神。 春风,夏花,秋雪,冷月,你们才来,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先带你们熟悉下这里的路径,免得以后走错路。” 冷静面无表情的说道。 四个人微微点头。 冷静带她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转到淹死止行的那口古井边。 “这是止行死的地方,我曾经以为我肯定救的了她,结果她还是死了。”冷静指着那口井,冷静如水的声音。 “该死的人,总是要死的。”冷月冷笑道。 “你错了,谁该死谁不该死,皆由人心而定,我若不认为她该死,她就不该死,我想救的人,若她还是死了,我一定心不甘,就是阎王老儿我也要去跟他讲讲道理。” 冷静操着手慢慢从古井旁走过去,声音清凉如古井里刚提上来的冷水。 春风不由打个寒噤,盯了其它三人一眼。 “春风,你怕了?”冷月低声问她。 “我不怕,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那杯毒酒并没有毒死她,赖公公明明说,亲眼看着她和止行喝了那毒酒。”春风道。 “赖公公被她收买了而已,你也不想想,连大将军都肯替她背锅的女人,必不会一无是处。”秋雪道。 “大将军替她背锅?搞笑!我看大将军只是被她算计了而已。”冷月道。 “不管是算计了,还是替她背锅,敢打大将军主意的女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女人,我们一定要小心。”夏花道。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何况我们有四个人,来日方长,不信替主子报不了这仇。”冷月冷笑。 “你们在说什么?熟悉了地方没有?熟悉了,就过去帮她们晾床单去。”裴少芬板着脸走过来,吩咐她们道。 四个人带着一脸冷笑,跟随她过来做活儿。 冷静回到房间刚喝了口水的工夫,便听见院子里吵了起来。 她放下茶盅子走出去,只见两个小太监正叉腰对骂,谁也不服谁。 见她走出来,倒是住了腔,却一齐朝她而来:“冷管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正想问问你,我们万春阁的白单子被他们畅春院的红单子染了色,这事怎么办,是不是要回禀了梁司制,让她清白处置呢?” 万春阁的小太监栓儿先开口责难道。 “这是他们浣衣局的奴婢做错了事,你倒是骂我做什么,我家主子虽然不及你们贤妃位高,可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这你比我清楚。” 畅春院的小太监明天针锋相对。 “栓儿,这是哪位公公的单子?”冷静瞧着他手上被染坏的白单子问道。 “是我师傅的。”栓儿不悦的声音。 冷静将手缩进袖里,摸出一锭整银来,拉过栓儿的手,塞进他手里,温吞吞的声音道:“算是给我个面子,让你师傅再去弄条新的罢, 这种事,不值得打扰梁司制,你和你师傅一向好心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开口,多个朋友多条路,小栓,你说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保命 小栓攥着那银子,偷眼瞧了瞧成色儿,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冷管事,还是你会做人,想我师傅必也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也罢,不过一条单子,师傅那个人也不太讲究这些,先凑合用罢。” 说完,朝她拱拱手,白了明天一眼,提着单子扬长而去。 “冷管事,敢情我们畅春院就是好欺负的了?”明天冷笑道。 “明天,你跟我来。”冷静拉起他的衣袖,将他拖进屋内。 “冷管事,你要做什么?”明天见她关了门,不由略紧张的问道。 “明天,别怪我说的话不中听,栓儿之所以敢这样对你,还不是因为你们主子犯了错儿,被皇上降为才人么?”冷静说道。 明天哏了哏,叹口气,倒底是因为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开始抱怨:“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先前那时候,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栓儿,就是后宫总管冯公公见了我们畅春院的人,也要客客气气的说句好听的不是。” “皇上有些日子没去畅春院了罢?”冷静摆弄着手指,似不经意的问道。 “可不是。”明天脱口而出,却又一甩手中拂尘,苦笑一声:“我倒是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洗衣婢。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急着回去。” 冷静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块锦帕来,递给他。 明天疑惑的接过来,瞧两眼,惊叹一声:“这是冷管事绣的?真是活脱我们主子的影子啊。你见过我们主子?” “前儿进宫,在御花园老远见过一面,仰慕其姿,故回来绣了这一幅,只是侧颜,也不知你们主子喜不喜欢。”冷静道。 明天的嘴角露出些不解的笑容:“冷管事,你这个人好生奇怪,若说要奉承,你本该奉承栓儿他们才是,他们的主子现在风头正劲, 你怎么倒管起我们这样不受人待见的来?” “你猜,如果这样一幅手帕偶尔被皇上拾到,会有什么结果?”冷静淡淡的声音问他。 明天怔一怔,面容慢慢舒展开,嘻嘻一笑,重重的点头:“说不定我们主子就有了出头之日了?” 冷静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这帕上的诗,我觉着也蛮有意思,皇上是个喜欢诗词的,也许这些诗,能让他想起些什么呢。” 明天仔细瞅了瞅那帕子上的蝇头小楷,点头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会将你这份心思告诉我家主子,若当真管用,我家主子自然会记得你的情份。” “这倒不必,我并不是为了让娘娘记得我的情分,我只是想做好我的本分罢了。”冷静道。 明天咧嘴笑笑,将帕子折好揣进怀里,作个长辑,拱手告辞。 冷静将他送了出来。 却见裴少芬正要训斥风花雪月四人,便走了过去。 “你们仔细听着,各房的衣裳都是要分开洗,分开晾,绝不能出错儿,像今天这种错误,我不想看到第二次,冷管事也不会回回替你们掩饰, 如果再犯,不管是谁,自己站出来承认,要打要罚,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要连累我们这些清白之人!” 裴少芬语气激动的大声训道。 “少芬,省省力气,进去喝茶。”冷静拉着裴少芬的胳膊,说道。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底下人犯了什么事,总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神仙,能替凡人排除万难,早晚有一天栽她们手里。” 裴少芬抱怨道。 冷静不回她,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屋里来,摁到椅子上,倒茶给她喝。 “少芬,想不想去尚宫局做女史?”冷静呷口茶,问她。 裴少芬一口茶喷出来,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这个反应,就是想去了?”冷静递块帕子给她,说道。 裴少分拭拭嘴,指着她,惊恐的眼神:“你一定是疯了,进宫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做满这两年,一齐出宫去么?” 冷静的神情变的哀伤,叹口气,摇头:“少芬,你太天真了,我真想像你一样天真,至少这些等死的日子会变的好过些。” “你,什么意思?”裴少芬立起身,白了脸色。 “少芬,你或许可以置身事外,全身而退,我是不可能了,止行被贬进浣衣局,想必是牵扯了宫中的一件大机密, 若不是那样,万妃也不会千方百计要杀死她。 我若是提先知道,她身上牵扯到这样的秘密,就不会救她。 可我偏偏又救了她,而且不止一次的救了她。 我原以为,只要我能保住她的命,就等于保住了我的命。 可惜,最终她还是死了。 虽然她并没有向我透露究竟是怎么样的秘密,可那帮想杀她的人未必会这么想,现在,她们一定很想我死,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安心。” 裴少芬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眼神恐惧。 “少芬,我一直想做个好人,好好的当完这五年差,跟你一起出宫过平凡的生活,可惜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如果做个好人的下场就是白白送掉这条命,我想,我是不甘心的。。”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显然,到现在为止,你并没有成功,凤袍泣血,本来可以令太后盛怒,杀死万妃,可惜天意弄人,竟让她在这个时候怀上龙种。 若它日,她当真诞下龙子,我们的性命肯定不保。”裴少芬悲切的说道。 “是我连累了你。”冷静难过的说道。 裴少芬悲切一笑:“冷静,这怎么能怪你,怪只怪我们的运气不好,我说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会突然落到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头上,原来,不过是想让我们背锅而已。” 冷静拍拍她的肩膀,声音清凉如水:“放心罢,裴少芬,止行已经死了,我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他们要给我一条死路,我偏偏不走。 我虽然渺小,可也不想听任别人安排我的生死。” 裴少芬紧紧攥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像冷静这么有自信,她的心已经被死亡这巨大的恐惧笼罩,随时都会崩溃的模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冷静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她的原意只是想告诉她,让她以后行事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人拿住把柄治罪,可现在看她的模样,分明已经被这样的现实击垮,分明已经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外面传来敲门声。 冷静扯开裴少芬的手,走过去开门。 是冷月,手里拿着一件明黄色的椅搭,一脸求死的冷笑:“冷管事,不好意思,奴婢新来,做不了这些粗活,一不小心,将仁寿宫管事姜嬷嬷屋里的椅搭洗破了。 要打要罚,还是要贯进井里淹死,随冷管事处置。” “只要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会罚你们。”冷静从她手里接过那件椅搭,瞧了两眼,平静的说道。 “姜嬷嬷在宫中出了名的严厉,到时候你得了不是,不要怪奴婢没提先告诉你。”冷月冷笑道。 “谢谢你提先告诉我这件事,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我只见过姜嬷嬷一面,觉得她实在是位还算不错的老嬷嬷。 你放心,明儿去送椅搭的时候,我一定带上你,裴少芬刚刚才训诫过你们,要你们小心谨慎,你马上就犯错,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又怎好不成全你。”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在桌子上展开那椅搭,仔细端详着被弄破的地方。 冷月明亮的眸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冷哼一声,摔袖而去。 “去墙边跪半个时辰的瓦片,裴管事立下的规矩,不能到你们这儿就不作数了。”冷静在她身后说道。 裴少芬失去血色的面容慢慢恢复了正常,勉强笑一声:“冷静,你终于学会在这个地方怎么做人了。” 冷静拿剪刀将椅搭破的地方剪齐整,边笑道:“少芬,以前我之所以替她们背锅,是因为她们不过是无意犯错儿,我救她们,是因为她们对我,并无敌意。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去救蛇的农夫,对一心想要我命的人,我还是有底线的。” “是有底线么?如果真的有底线,就将这椅搭撂在这儿,明儿让她们自己送去仁寿殿。”裴少芬道。 冷静拿小剔子仔细剔着破洞周围的碎毛,淡淡的道:“姜嬷嬷这个老婆婆,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婆婆。” “你真的是疯了,放眼整个皇宫,怕只有你一个人说她有意思,她明明是个恶鬼,宫中枉死的妃嫔一半怕都是死在她的手里,你竟然说她是个有意思的人?” 裴少芬冷声道。 “一个有意思的人,未必会是个好人。”冷静说道。 裴少芬已经心烦意乱,她读不懂冷静的心,更不明白冷静究竟想做什么。 她想保住自己的命,却又实在想不出办法,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她只有相信冷静,相信她真的有办法能保住她的命。 也许,还有一个人,能给她想出保命的办法,她想。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去见他,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不舍得让她去死,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救她一命。 “少芬,你才绣的那幅仙鹤拜寿图呢?”冷静问她。 裴少芬摇着头后退:“不行,别的都可以给你,唯有这幅图不行,我费了大半年功夫,不能送给你。” “少芬,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不要一心想要别人来救我们,那样,你一定会失望的。” 冷静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一脸的郑重。 裴少芬努力摁住想逃出门的双腿,颤声问:“你,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对策 裴少芬的仙鹤拜寿图被冷静剪成一个圆形,端端正正的补到了姜嬷嬷屋里的椅搭上。 裴少芬是用真心诚意去绣的这幅图,一针一线都完美无暇。加上冷静的巧手缝制,这幅图与这椅搭,分明本来就是在一起的。 “只有这样的椅搭才配得上嬷嬷这样的人物。” 仁寿宫院子里,冷静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椅搭,慢吞吞的对眼前的姜嬷嬷说道。 姜嬷嬷盯着椅搭上的图,一向肃穆的面容微微耸一下,伸手接过去,举到眼前端详。 跪在冷静身边的冷月一脸大义凛然一心为主报仇求死的神情,瞬间被击垮,眼中充满着愕然,恨恨的盯着身旁这个该死却总是不死的女人。 “冷静,把你放在浣衣局,当真是屈才。”姜嬷嬷抚摸着手里的椅搭,口气温和的说道。 “姜嬷嬷,若奴婢不在浣衣局,也没办法替嬷嬷办这样的事。”冷静回道。 “宫中有个地方,比浣衣局更适合你,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来。”姜嬷嬷说道。 “一切听凭嬷嬷作主,能替嬷嬷做事,冷静已经心满意足了。”冷静磕头下去,面带微笑的说道。 “好啦,你回罢,你这孝心我领了。”姜嬷嬷拿着椅搭走进宫门,将她们晾在外面。 冷静从地上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见冷月依旧跪在地上,便说道:“起来罢,该回去了。” 冷月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盯着她的背影,跟着她走出宫门。 “冷静,我是不会说谢谢的,我不会感激你的好心。”冷月在她背后低声说道。 冷静微微耸耸肩,没有回头:“我也没想让你感激我,如果此举救不了我的命,我便打算让你陪葬,你实在是不用感激我,你没死,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死而已。” 冷月重重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满嘴血腥味儿,才觉着疼。 她原来相信她们四个人一定能对付得了这个冷静,一定能替主子报仇雪恨。 可现在,她有些胆怯,她们也许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敢惹大将军的女人,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冷静回到浣衣局的时候,裴少芬正躲在她的房间里哭,哭的脸红鼻子肿,两只眼睛成了桃子。 冷静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叹气:“你不用这么伤心,我一定绣一幅比这个好一百倍的仙鹤拜寿图还给你。” “只剩下两天,两天之后就是小方母亲的寿诞,你能在两天之内还我一幅图么?”裴少芬哽咽道。 冷静不能。 “也许你不必给她绣图,给她银子不也很好?”冷静干巴巴的回一句。 “银子?我们的感情岂是用钱买来的?送银子?亏你想的出来!”裴少芬哭道。 冷静满目悲伤的瞧着她。 裴少芬正值青春年少,爱的单纯疯狂,在她眼里,实在不觉得银子要比她亲手绣的图重要;实在也不觉得性命比爱情重要多少。 “这也不一定,这张银票给她老人家,足够她买间新屋居住,也许她会开心呢?”冷静从袖里摸出一张票子来,递给裴少芬。 “你怎么就认得钱?真是个俗人!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认真去爱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晓得感情比金钱更重要?” 裴少芬激动的低声吼道,拒绝她的银票。 冷静垂下眼,叹口气:“那你今天晚上可以去问问小方,如果她母亲想要,再回来给我拿,这张银票我给了你,就是你的。”冷静将银票丢到床边的小抽屉里。 “小方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母亲也绝不是那样的人!”裴少芬怒道,要与冷静绝交的表情。 冷静不再讲话,心里有些羡慕裴少芬与小方这份感情。 毕竟,在这世间,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爱自己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许裴少芬真的找到了呢? 她不能用她的失败来看待这世间所有的爱情不是么? “今天下午放你的假,你可以出去逛逛。”冷静讨好的口气,对裴少芬说道。 裴少芬愤怒的眼神看着她,冷静摸出锭银子放到她手上。 她缩回手,吃惊的望向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怎么说有就有?” “司马大将军给我的呀,也不是说有就有,不过给你,总是有的。”冷静笑道。 “他母亲想要一顶新帽子,我本来绣那幅图是为了给她做顶帽子的,既然给了你,就去买顶帽子给她好了。 我要到瑞福祥买最好的帽子给他母亲。” 裴少芬道。 “去罢,快去罢。”冷静将她推出门去。 风花雪月四个人正在门口的树阴下洗窗帘,见她们走过来,脸色蓦地变阴,垂下头仿佛没见到她们一样。 裴少芬正要开口训人,冷静忙伸手掩了她的嘴,在她耳朵边笑道:“千万莫与傻子论长短,否则连你也变成了傻子不是?买你的帽子去罢,这儿由我应付。” 裴少芬忿忿的盯了她们四个一眼,扭头走出门去。 冷静转身回来,刚迈一步,只觉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冷管事,用皂角洗窗帘没有犯规矩罢?该不是听了姜嬷嬷一句好话儿,脚下飘飘然,不知道轻重了罢?”冷月冷笑道,又将眼前一盆满是皂角沫的水倾到地上。 冷静扶着身边的树干立起身来,袖子里却落下两块雪白的锦帕。 锦帕正落到冷月才刚倒在地上的脏水上,水是褐红色,锦帕跟着变成了褐红色儿。 冷静遗憾的摇摇头,挪到树阴下的石头凳子上坐了,叹口气:“这是大将军的帕子,我洗了两天,方才洗的洁白如初,可惜啊,又染了色,这次怕是再也不能了。” 离帕子最近的春风,瞬间收了讽刺的笑容,探手过去将那两方帕子拾了起来。 帕子的一角上果然绣着司马两个字! 春风忙将帕子放进清水里揉洗,根本没有用,染上的褐色根本洗不掉。 “你们来浣衣局,不是一心求死么?这下子可算是求仁得仁,能死在大将军的剑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冷静垂头揉着脚踝,慢吞吞的说道。 “冷静,你!”冷月猛的立起身,愤怒的吼一声,欲要冲过来,却被秋雪拦住。 “我的命由我自己定,如果你们是因为犯了错心中不快欲要找人泄愤,我可以原谅,若心存它想,休怪我无情。 若是想活命,半个时辰后跪到我屋门外的台阶上,若是我心情好呢,说不定会想办法帮你们掩饰过去。” 冷静立起身,一瘸一拐的朝房间走去。 她摔的这一下不轻,大约是崴了脚踝,疼的厉害。 风花雪月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怔住。 冷静已经进了房间,重重的将门关上。 “跪她,为什么要跪她?我这就进去跟她拼命!” 半晌,春风突然低吼道。 “你以为你能杀死她么?跟她拼命,拼掉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命而已。”秋雪道。 “那怎么办?我们的家人都在主子手里,如果不杀死她,我们的家人全都要死!”春风红了眼,攥紧拳头,嘶吼道。 夏花忙上前掩住她的嘴,嗔怒的瞅她一眼:“闭嘴!主子虽然被贬冷宫,可皇上恩宠依旧,青天白日,你说出这话,想死不成?” “横竖都是死,哪里管是哪种死法!”春风的眼泪落下来,颓废的跌坐到石凳上。 “去跪她,求她原谅,然后今天晚上,我们一齐动手杀了她,豁出我们四条命,保我们家人平安也值了。” 冷月低不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 四个人顿时沉默,只闻树上蝉鸣。 —————————— 半个时辰后。 冷静打开门,风花雪月已经跪在门口,额头流着汗,几乎迷了眼。 她们一直在承欢殿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只不过跪了一柱香工夫,就要支持不住了。 “起来吧,那两块帕子并不是大将军的帕子,天底下并不止大将军一个人姓司马,对面那个正在晾衣服的小姑娘也姓司马,那两块帕子是她的。” 冷静淡淡的说道,面无表情。 这淡如水的声音,在风花雪月四个人听来,却如冬日的寒风一般,烈烈的刮进心中,将心吹的冰凉彻骨。 “冷静,你好狠!”冷月站起来,怒道。 冷静没有回她,径走到姓司马的那个小宫婢眼前,帮她一起晾晒衣服。 明明她们四个人更狠,招招要她的命,现在她们却说,她狠? 她是个善良的人,至少她一直这么认为。 裴少芬抱着一堆东西,欢天喜地的奔进门来。 冷静看到她,脸上露出些笑容。 从裴少芬告诉她,与小方的恋情后,冷静已经决定把她当成好朋友。 虽然以前也是好朋友,可好朋友与好朋友不同。 肯与自己分享秘密的好朋友,是足可能托付一生的好朋友。 冷静觉得现在她与裴少芬就是这样的好朋友。 “冷静,你进来。” 裴少芬站在门口,招手叫她。 冷静在裙子上拭干手上的水,面带微笑的走过去。 她走过去的时候,司马南刚刚落到屋脊上坐好,想看看风景。 然后就看见了冷静的笑容。 他刚刚杀完两个佞臣,心情忧郁,可看见了冷静的笑容,他的心忽然就愉快起来,眼前的一切忽然就都有了光彩。 虽然司马南知道,冷静的笑容并不是为他绽放,可在这个时候,能看见她的笑容,对司马南来说,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离殇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 亮的仿佛要将这黑夜变成白昼一样。 冷静站在宫门口,目送着裴少芬瘦弱的身影溶进这光明的黑夜里。 她不是八卦,存心要来看看她的情郎。 她只是怕有风花雪月四个人在,会发现裴少芬的秘密,并拿这个秘密来要挟她。 有她在,多一双眼睛,总是会好些。 此刻的浣衣局悄然无声,连树上的鸣蝉都懒的开口。 夏夜的微风暖煦煦的掠过冷静的头顶,冷静仿佛回到了从前,看见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脚踏七彩祥云而来。 她的结局正如大话西游里的紫霞,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但愿裴少芬与小方有个可以猜中的美好的结局,不会被人笑话成:那个人,看上去好像一条狗啊! 内侍监的侍卫举着火把将裴少芬和小方包围时,冷静正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美满的结局。 司马南阴着脸瞧着跪在地上的小方,沉默不语。能不讲话的时候,他通常不喜欢讲话。 他的副将冯保冷着脸,伸手指着小方,怒道:“小方,你来内侍监做侍卫已经六年了,不会不知道规矩,为什么还要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小方的瞳孔收缩,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回话。 “启禀将军,此事与他无关,是奴婢约他出来的,他本不想出来,是奴婢威胁他,他才出来见奴婢的。” 裴少芬跪着向前挪几步,大声道。 冯保咽了口口水,目光移向司马南。 司马南垂头瞧着自己佩剑上的剑穗,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将军,我并不认识他,我约他出来只是想让他给我娘带顶帽子回家,我不能远行,他又是我的同乡,所以才冒险这样行事,求将军给他一条活路,所有的罪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裴少芬重重的磕头下去,额头碰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碰出血来,顺着额头流下。 司马南的手握到佩剑上。 冯保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虽然说大将军的剑快如闪电,杀人并不露血痕,可这杀气足够让他畏惧后退。 “你不能杀她。”众人的背后,响起平静如水的一声。 司马南握住佩剑的光洁的手指瞬间散开,抬头朝来人望去。 “大将军,你不能杀她,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冷静施个万福,哑声说道。 “冷管事,你心底善良,我们兄弟都知道,可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早有兄弟举报,小方与你们浣衣局的洗衣婢有私情。 我们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一直没有真凭实据,今晚被逮了个正着,我想,就是小方也无甚话好讲。” 冯保走过来,朝冷静作个辑,严厉的声音说道。 “你的兄弟有没有被兄弟举报我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我的手下并没有说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情。 她是有错,可错不致死,求大将军开恩,让奴婢将她带回去自行处置。”冷静撩衣跪到司马南眼前,慢慢说道。 “冷管事,你相信你的手下没有错,可我们也相信兄弟,绝不会无中生由,去冤枉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冯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眼神望向大将军,恨不得他将这个洗衣婢也一起斩杀。 可大将军明显没有要将她斩杀的样子,倒像是在仔细倾听她说的话,并且认为她的话很的道理的样子。 “小方,我要你自己说,究竟认不认识这个女人,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半晌,司马南将目光移到小方身上,冷淡的声音问道。 小方紧紧咬着双唇,沉默半晌,方才点头:“大将军,她说的都是真话。” 司马南抽出冯保的腰刀,丢到小方跟前:“这是个给你制造麻烦的女人,留下她,只会更麻烦。” “身居要职,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何以服众?何以立威?”冷静冷笑道,激动的挥袖,袖中落出两方半新不旧的帕子。 她弯腰拾起来,动作很慢,生怕在场的人看不见她拾起来的是什么样的手帕一样。 司马南当然也看清楚了那两块手帕,一向冷漠的双眸深处满是深深的伤痛,从未有过的伤痛。 他的手又握紧佩剑,青筋毕露,却还有些微微发抖。 “冷静,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赶紧滚开。”裴少芬声嘶力竭的吼她。 冷静偏偏不走,单薄的眸紧紧盯着司马南,等他的回答。 司马南没有回答。 小方爬过去,举起了地上的腰刀。 冷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手使劲揉了揉,再看过去,小方手里的腰刀已经砍向裴少芬的头颅! “不要!”冷静终于失去理智,大声尖叫,冲过去。 她未及冲到裴少芬跟前,砍向裴少芬头颅的腰刀忽然“铮”的一声断成两截! 断下来的一截直冲冷静的胸口而来! 冷静已经刹不住自己的脚步! 半截腰刀也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冷静心中哀叹一声,闭上眼准备再次迎接死亡。 却忽觉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揽住甩到一边。 她的整个人毫无准备的靠向这双臂主人的胸膛! 他的胸膛坚如铁石,却温暖安全。 冷静一向自觉冰冷的心竟有了热度,贪婪的想呆在这样的避风港湾里,不再出去。 “大将军!” 众人的惊叫声唤醒了冷静的理智。 她在他的怀里扭头望去,正望见那半截腰刀,闪着点点寒光,正插在他的手臂里,发着铮铮之音。 他手臂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在她回头的时候,溅了她一脸。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惊厥,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双眼,将她的脸扳进他的胸膛,淡如菊的声音说了一句: “休要大惊小怪,我没事。” “大将军!”冯保跳到司马南眼前,伸手拔出他臂里的腰刀,捡起地上的两方锦帕,替他扎住伤口,大声吩咐侍卫,快去叫太医江明。 司马南松开冷静,扯着她的衣袖将她送到墙边站好,回头吩咐冯保:“小方的举动已经说明,那个洗衣婢说的是真话。 也许他偷情是真,可对像应该不是这个女人。放她们走。” 冯保答应一声,挥手让她们走。 冷静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扶起瘫倒在地,完全傻掉的裴少芬,拖着她,艰难的走回浣衣局。 多少次想回头,却终是没有回头。 她想再看那个人一眼,却终是没有勇气。 她一直觉得他是办大事的人,不会拘小节,不会在乎她如此卑微的一个洗衣婢的性命和行事。 她肆无忌惮的往他身上扣锅,只不过因为他是个大人物,大到让冷静觉得他几乎看不见她做的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刚才,为了救裴少芬,她甚至拿出那两块手帕来威胁他。 她承认自己是一时头脑发昏做错了事,那两块手帕落地,她便清醒过来,觉着自己的头颅也必会如那手帕一样落地。 可他竟然没有杀她,反而救了她! 他似乎不像传言的那样冷无人性,嗜血无情。 其实她完全有能力救他,可她竟然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拖着裴少芬走了回来。 她瞧的清楚,那半截腰刀正插在主动脉上,若不及时止血缝合伤口,导致失血过多,必会伤及性命! 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为他止血疗伤! 回到冷静的房间,一直静默无声的裴少芬忽然像疯子一样伏在桌子上大声痛嚎起来。 冷静抓起块枕巾塞住了她的嘴。 她能哭,证明她还没有傻,还有思想,还会思考,这是好事。 “你实在没必要为那样的人掉一滴眼泪。” 冷静坐到梳妆台前,拿帕子拭着脸上的血迹,哑声说道。 裴少芬拽出嘴里的枕巾,低低的呜咽两声,又狠狠的将枕巾塞到嘴里,发狂的撕咬。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你明明以为它可以海枯石烂,山无棱,涯无角,可到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儿,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的笑话儿。” 冷静又说道。 裴少芬抬眼盯着她,声音嘶哑:“你明明没有爱过,怎么会知道?你根本没有爱过,当然不知道疼!” “你爱过了,输了,现在怎么样?给你把钢刀,你是不是能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冷静转过身来,瞧着她。 裴少芬的眼泪瀑雨一样的落下,拼命的摇头。 半晌,方才绝望的说一句:“你不是想进宫做女史么?我想去,你还肯不肯带我去?” —————————— 江明从来没看过司马南如此绝望的眼神,颓废的神情。 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缝合,血已经不再流。 可他的人还是僵硬的,一动不动,盯着桌子上两块浸满了血迹的锦帕。 江明看了有一盏茶工夫,见他的眼珠子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锦帕,怕他魔怔,起身要去收了它们。 司马南却突然活过来,伸手摁住那两方锦帕。 “脏了,不要了,你要是喜欢这样式的,明儿让司衣司送一百条给你如何?”江明说道。 司马南不应声,抓起锦帕,起身走到洗手用的铜盆边,将帕子丢进清水里,开始搓洗。 连换了十几盆水,方才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可依旧有血痕洗不干净。 司马南一直搓着那两条锦帕,足足两个时辰。 江明实在熬不过,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醒过来,抬头望,这个家伙竟然还站在那里,低头搓着盆里的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破咒 夜如漆。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 裴少芬睡在冷静的床上,发出细微的鼾声。 冷静坐在椅子上,睁大双眼瞅着黑影里的她。 少女就是少女,爱过了,受伤了,竟然还睡得香。 是不是明天来临,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恢复如初,不再去想那个负心人呢? 冷静心生羡慕,心中希望天赶快亮,太阳赶快升起来。 门边的窗户上发出细微的窗户纸破碎的声音。 冷静转眼过去,看见一个竹筒伸进来,随即一股青烟从竹筒里飘了出来。 冷静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倒底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是要来暗算她。 她体质特殊,根本不怕什么迷烟毒药,于是探鼻嗅几下,不过是迷烟,便放下心来,将袖里的手术刀抽了出来,握在手里。 约半盏茶工夫,房门被轻轻敲开,四个清瘦的人影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其中一个慌乱之中,竟然撞倒了门边的铜皮痰盂,发出“嗵”的一声响。 冷静叹了口气,将手术刀缩回袖内,摸起桌上的火镰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 四个人掩面惊呼一声,几乎要夺门而逃。 “你们的主子既然要你们来杀人,就没提先训练训练你们的胆量?”冷静啧啧一声,惋惜的说道。 “姐妹们,休要与她啰嗦,一齐上前,杀了她。”冷月扯下脸上的蒙布,怒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匕首朝冷静冲了过来。 冷静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屋子后面的窗户却突然被撞开,两个蒙面人急速而进,剑光闪过,风花雪月四个人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便伏地而亡。 冷静刚要张嘴问他们是何人,他们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扛起地上的尸体,转眼间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窗户“当”一声扣下来,一切恢复寂静。 地上干净如昔,没有一丝杀过人的痕迹。 一向冷静的冷静心中也不由掀起巨涛骇浪。 这样的杀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手法之利落,速度之快,令人惊诧。 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惹上如此身手的杀手。 虽然今天替她解了围,可未必就是好事。 而此时,司马南还在铜盆里搓着那两条锦帕。 江明已经问了冯保,冯保将夜里的情形说的很详细,江明心中早已经明白司马南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他不知如何劝他。 他尚未爱过女人,并不知道爱上一个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江明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变成司马南这付傻样就是了。 风花雪月的尸体被暗卫放到司马南跟前。 司马南看都没看一眼。 “行了,以后不用跟着冷姑娘了,做你们的事去罢。”江明兀自替他做了主张。 暗卫没有动,依旧垂手立着一动不动。 江明无奈的摊手,瞅着司马南。 “你不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当然不会听你的。”司马南低头搓着帕子,慢腾腾的说一句。 “真不知道你怎么把他们训练成这个样子,好好的人,却活像是提线木偶。”江明不满的嘟囔一句: “你快对他们说,去杀了那个女人,以解心头之恨。” 司马南挥挥手,两个暗卫点点头,鬼魅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南,只要你想要,天底下的女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八岁幼童,什么样的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一个欲置你于死地的女人哈?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是不是被门夹了?难道是练武练的走火入魔了?” 江明跳着脚骂道。 司马南将搓了一晚上的帕子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着,血痕终于洗干净了,帕子洁白如新,像根本没有沾过污渍一样。 “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洗的是不是很干净?”司马南将帕子举到江明跟前,问他。 江明叹口气,摇头:“别骗你自己了,就算再干净,也是旧的,曾经染上的污渍,就算洗的再干净,它也是旧的。用起来心里也会有疙瘩。” 司马南不说话,将帕子在架上晾好。 “别自作多情了,你把它们当宝贝,可她呢?分明是想用这两块帕子威胁你,让你妥协,放了她的朋友。 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又何必如此?” 江明不泄气,非要将这条犟驴拉回来。 “江明,我们做兄弟十几年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怕死?”司马南忽然回头问他。 江明哏一哏,摇头:“你什么时候怕过死?你若是怕死,也做不到今天的地位,当年老将军之所以选你当他的接班人,不就是看中你这股不怕死,勇往直前的信心么?” “我现在突然变的怕死了,我怕死了再看不到她。 以前我活的了无牵挂,现在好像多了许多牵挂,再也无心坐在房檐上看风景,总是在想,她今天为什么一直板着脸,今天又为什么一直在笑?亦或是接下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让我替她善后? 我每天都很期待,真的,江明,从来没有过这样期待一件事的发生。” 司马南认真的说道。 江明掩着耳朵走出去。 他不想再听,他要去会会这个唤作冷静的女子。 这个女子敢情是个妖怪?怎么能将他兄弟迷成这般模样? 他兄弟可是当代枭雄,令小儿郎夜啼止声的内侍监大将军司马南! 连太后和皇上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竟然会让一个女子摆布成这个德行? 这个女子肯定在他身上施了咒! 他江明今天就要去解了她布下的这个咒! 江明雄纠纠气昂昂的跨进了浣衣局。 施公公跟他熟,见他进来,忙迎上来问好,作个长辑,赔着笑脸:“掌院大人,今儿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快树阴底下坐,老奴倒茶你吃?” 江明大咧咧的在树阴下的石凳子上坐了,拧起眉头,不悦的声音:”我说老施,我这官儿不够大是怎么着?我来这半天了,也不见你们管事的来,敢情你们这浣衣局还看人下菜碟?” “瞧你老说的,我们不过是一帮奴婢,哪敢那样,您老喝口冰茶消消暑气,我马上去叫冷管事来。” 施公公倒了杯冰茶给他,赔着笑解释,招手叫过一个宫婢来,让她赶紧去叫冷管事出来。 宫婢应声去了。 江明刚呷了口茶,宫门外响起一声响亮的冷笑。 江明喝的这口茶便差点将自己噎死。 发出冷笑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他熟悉不过的人,不仅有亲人兄弟朋友,当然还有敌人。 这个敌人就是他最头疼的敌人,可偏偏这个时候,让他遇见她,真是苍天弄人。 “江掌院,你不是病了在家养病么?怎么倒跑到这里消遣来了?难道是嫌弃太后她老人家年岁大了,病症太杂,怕看不好,误了你的名声?” 发出冷笑的人,像只骄傲的孔雀,拖着美丽的羽毛,摇摇摆摆的走到江明跟前,义愤填膺的责问道。 “下官见过管姑姑。”江明起身作辑,恭敬的说道。 管姑姑在他刚坐过的凳子上坐了,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叫我管姑姑?也不知是谁立下的规矩,我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过二十郎当岁,就让人姑姑,姑姑的叫,好像四五十岁的老婆子一样,也真是够了。 江明,你说,我是不是依旧青春貌美呢?” 管姑姑伸手摆弄着头上的发簪,搔首弄姿的开口说道。 “管雍,你今年才十八,貌美如花,这样满意了罢?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告辞。”江明朝她拱拱手,扭头要走。 管雍一声喝住他,冷笑:“谁让你走的?施公公,他本事高面子大,人又生的好,受宠惯了的,可能就忘了规矩,你来告诉告诉她,若是我管雍不让他走,他敢不敢走?” 施公公瞧了江明一眼,为难的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江掌院,管姑姑是仁寿殿的主管姑姑,虽说姜嬷嬷比她管事,可真正论职位,也没有管姑姑高的。 她,她的职别怕比你高。” “她是后宫,我是前朝,我们的级别怎么能同一而论?”江明梗着脖子反驳道。 管雍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很聪明,想拿闲话茬开我,让我忘了在这看见你的不妥,你一个御医院的掌院,没事跑到浣衣局做什么? 要不要我把或引叫来,给他诊诊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管姑姑息怒,江掌院他,是真的有病。”冷静操着手从那边走过来,沙哑的说道,边施礼见过管雍。 管雍下死眼打量她两眼,点头道:“他有病,你有药呀?不然为什么跑到你这里来?” “回管姑姑的话,正因为奴婢有药,所以江掌院才来到我这里。”冷静道。 管雍被她噎了个结实,翻翻白眼,低头喝茶。 “江掌院虽然自己病的七倒八歪的,心中却依旧惦记着太后她老人家的病症,他来找奴婢,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病,而是为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旧疾。”冷静道。 “算他有良心。”管雍闻言,眉开眼笑,望向江明:你倒是消息灵通,找药方子都找到浣衣局的宫婢这里来,太后若是知道,当是开心。 她老人家这两天正被旧疾所困,心下烦燥,若是有药能治,赏你个四品衣戴也不无可能。” 江明正要开口讲话,只听冷静又说道: “管姑姑,奴婢这药方子虽说是家传,专治咳疾,可毕竟是民间土方,虽能治病,可对病人的身体也有伤害,亏得江掌院医术高明,祛害存真,弄出一付适合太后的良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陷阱 管雍闻言,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向江明伸出手去:“快把药方子拿来,我献给太后去,她必会开心的要命。” “管姑姑稍安勿躁,只因这药方子上还有一味药尚需斟酌,故江掌院才不顾病体沉珂,亲自走来,问我虚实。 才刚奴婢正在屋子里查看家祖留下的医书,是否有确切的记载,故才怠慢了姑姑。” 冷静道。 管雍点点头,指指江明:“你赶紧跟她一起进去查查,我在外面喝口茶,赶紧查出来,我好带冷姑娘去见太后去,正好献上这药方子。” 江明眸中划过一道疑惑的光芒,顿了顿,还是跟冷静一起进了屋。 冷静从袖里掏出一张药方来,递给江明,伏身施礼,低声道:“江掌院,事出紧急,不由冷静不撒谎平事,不管你找何等理由,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并非全为你,也是为我浣衣局的众姐妹,宫中正在严查宫女私通之事,故冷静不得不出此下策,以保平安,还望江掌院勿怪。” 江明后退一步,咽口口水,无语凝噎,一肚子话却一句说不出来。 他得承认,今儿这事若不是冷静机智,让管雍真抓住把柄,真能治他于死地。 “这药方,真的能治咳疾?在下给太后治了这些年,一直不见效,你若只是说说,怕我死的更快。” 江明接过那张药方子,歪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当真有效,奴婢所以找个理由将你叫进来,怕的是你不熟悉这药方,一旦被带到太后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对你不利。 你快看看药方,别到时候露出马脚。” 冷静道。 江明扫了那药方一眼,药方的配药倒是新奇,他从未见过,不过依药理论,对人体倒也无害,看来这冷静是真的通歧黄之术。 “这工夫,孩子都生出来了,还没查出来么?”管雍尖细的声音在台阶上响起来,随之门便被推开。 冷静正朝江明袅袅下礼:“多谢江掌院厚赐,冷静将药方交给掌院,并非图财,不过是想让它重见天日,造福天下苍生,也算为奴婢获罪的爹娘积点阴德,助他们早日投胎做个好人。 这银子你且收回,冷静并不敢收。” 说着,将手中的一锭整银递给江明。 江明目瞪口呆的接过来,抬眼瞧瞧管雍。 管雍呵呵笑一声,啧舌:“冷姑娘,他既然给你,你就收着,你这是大义,他未必那么好心,会拿你这祖传秘方造福苍生。 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有了你这秘方,必会秘密珍藏,若倘真治好了太后的咳疾,他岂不天下闻名,成为一代圣医? 幸亏今天有我在,否则你这番苦心再没有人会知道,全都会被他占了便宜去。” “管姑姑玩笑了,江掌院必不是那样的人。”冷静笑道。 管雍上前来,抢过江明手中的银子,塞到冷静手里,拉着她的手笑道:“只管拿着,若是我,还嫌少呢,一张祖传的方子,怎么也得卖百十两,现在十两银子就打发了,他指不定心里怎么偷着乐呢。” “管雍,我不想与你吵架,快带我去见太后,呈上药方,是否用药,由太后自己决定。”江明有些焦躁的说道。 “方子给我就成,太后现在没空见你,她老人家现在想见冷静。”管雍冷笑一声,从江明手中扯过药方子,拉着冷静扬长而去。 江明站在台阶上,将自己站成一尊命苦的雕像。 他本来是要过来破除这妖女的咒法,可现在? 他是不是也被她下了咒? —————————— 冷静随管雍来见刘太后。 刘太后坐在宝座上,神态威严,居高临下的瞧着冷静,手里拿的俨然是她前不久呈给姜嬷嬷的那块椅搭。 “冷静,这椅搭是你补的?”刘太后开口问道。 “回太后的话,是奴婢补的,不过这绣图不是奴婢绣的,是奴婢的好姐妹裴少芬绣的。”冷静跪在地上,慢吞吞的回答。 刘太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姜嬷嬷,面上露出些赞许的笑容。 姜嬷嬷忙低声笑道:“娘娘,老奴所猜果然不错,当真是个老实孩子,说实话。” 刘太后略皱皱眉,轻轻摇头:“这种人忠心是忠心,只怕这性子过于耿直,倒不好教,若当真转不过弯来,净说实话,未必是好事。” “娘娘,就由老奴来教教看,若是好就留着,若不好,什么理由杀不得,不过一个宫婢。”姜嬷嬷朝下面的冷静展着笑颜,低声说道。 刘太后略点点头,将手中的椅搭放到一边,又道:“冷静,你的手艺这么好,一直在浣衣局做事实在是屈才,哀家有意将你调到尚宫局任职,你可愿意?” “但凭太后定夺。”冷静磕头下去。 “司设司现缺个副掌司,你去顶了缺罢。”刘太后道。 冷静一时愣住,她补椅搭只是针线好,应该进司衣司才是,不知这刘太后是什么意思,竟然让她去司设司,还一下子给了她一个副职。 刘太后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无妨,四司都是为后宫办事,本是一家,在哪一司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尽心尽力为后宫办事。” “多谢太后恩典。”冷静磕头谢恩。 “至于你那个好姐妹,既然她的绣工好,那就召她进司衣司做个女史罢,从今往后,你们要同心协力,为后宫办事。”刘太后又说道。 冷静又谢过恩。 刘太后方才点点头,扶着宫娥的手,走进里面去。 姜嬷嬷走过来,满面春风的向她贺喜。 冷静复要跪下拜她,姜嬷嬷拉住她,笑道:“是你有本事,与我何干?我只不过帮忙说了句话。” 冷静摸出张银票往她手里塞,低声道:“多谢嬷嬷成全,大恩大德,不敢忘怀。” 姜嬷嬷将银票塞进自己袖里,哈哈笑一声:“以后好好当差,宫里不比浣衣局,精神头儿不够使,可要吃亏,到时候哭鼻子混不下去可别怪我没提先告诉你。” 冷静笑称不敢。 姜嬷嬷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来,边笑道:“我先带你去尚宫局打个招呼,你再回去收拾东西。” 冷静连忙称谢。 姜嬷嬷刚带她下了台阶,只见一位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女人阴沉着脸,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走来,见了姜嬷嬷,施个礼,抬脚要上去。 “莺妃留步,太后正歇着呢,管雍刚从江明那里拿了个药方子给太后过目,此刻进去,自讨苦吃,还是待会儿再见罢。” 姜嬷嬷在她身后冷声说道。 莺妃止住步,回过头来,盯了冷静两眼,冷笑两声,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就先说给姜嬷嬷听听。” “什么事值得莺妃动如此大肝火?”姜嬷嬷问道。 “什么事?姜嬷嬷心中难道不清楚?今儿我的人去浣衣局找她们的好姐妹,竟然一个都找不见,我就是想过来问问太后她老人家,风花雪月四个奴婢究竟是不是发配到了浣衣局?” 莺妃冷声道,眼睛紧紧盯着冷静。 姜嬷嬷呵呵一笑,指指桂花树下的一只死鸟道:“莺妃娘娘,你知道这只鸟是怎么死的?” 莺妃怔了怔,不解其意,只得摇摇头。 姜嬷嬷再指指桂树上那只正在鸣叫的鸟,笑道:“本来死的应该是她,太后养的那只大黑猫丁丁捕的本是这只,可树下这只死鸟非要替那只该死的鸟强出头,结果怎么样?该死的那只没死,依旧活蹦乱跳的,不该死的这只却死了,你说可不可惜?” 莺妃蓦地打个寒噤,瞳孔收缩,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不自然的笑一声:“姜嬷嬷,这只鸟死的确实可惜,可终归是好姐妹,替她出出头原是该的,她大约只是没想到替她出出头,就会枉送自己的性命罢了。” 姜嬷嬷点点头:“可惜她已经死了,若是没死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你说她还会不会替那只活的出头?” 莺妃突然一甩手中的帕子,笑道:“啊呀,姜嬷嬷,光顾跟你闲聊,竟然忘了给皇上泡茶,皇上还等着喝我泡的菊花明目茶呢。” 说着,转身便走。 “娘娘,我看皇上不必喝什么明目茶,倒是该喝点枸杞茶补补肾气。”姜嬷嬷在她身后缀了一句。 莺妃嘻嘻笑一声,也不回头,只甩手挥挥手帕子。 姜嬷嬷伸手指着她的背影,对冷静道:“这位莺妃,是皇上的新宠,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所以人便嚣张了些,不过倒聪明,一点即透,老婆子料她能活的长久些,不似那些妃嫔那样短命,能再为皇上诞下子嗣也未可知。” 冷静微笑着点头。 姜嬷嬷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带她来了尚宫局。 韩尚宫正在院子里忙着种花草,见她带人进来,忙迎上来问好。 姜嬷嬷便笑道:“接到太后的懿旨了罢?人我给你带过来了,都熟,也不用介绍,把张司设叫来,领她去司设司报道就是了。” 冷静忙施礼见过韩尚宫。 韩尚宫面带笑容,拉她起来,笑道:“不用如此客气,从此以后大家一起共事,要彼此照应才是。” 冷静垂着手,恭敬的应着。 正说着,只见一位中年美妇操手走出来,见了姜嬷嬷,满面春风的过来问好。 “老张,这是你新来的副手,于这宫中陈设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你好好调教就是,麻烦你了。” 姜嬷嬷指着冷静笑道。 张司设打量冷静两眼,也笑道:“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物,必是一点就透,用不了多时,就能担起我司设司半边天了,太后看中的人物,自不必说,当是水晶玲珑肝,过不了多久,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新人 话说姜嬷嬷将事情交待妥当,自回了仁寿殿。 韩尚宫面上的笑冷下来,略交待她几句要谨慎的话,便继续去种她的花花草草。 张司设脸上灿烂的笑也变的多是讽刺,操起双手,冷冷的瞥冷静一眼,冷声道:“跟我来罢,带你到办公的地方去看看,我原来的副手正在做一架炕屏,因画错了一只凤凰的次序,恰被太后的人看到,立判了斩刑。 这炕屏就由你接着做好了,至于怎么做,我会教你,一来看看你的天赋,能不能吃这碗饭,二来也好叫你知道,尚宫局诸人不是靠嘴巴会说,或是会卖弄人心,就能进的来的。 总要有真才实学,才做的下去,才能得到主子们的认可和赏识。” 冷静答应着,随她来到那架炕屏前。 张司设指着画了一半的炕屏道:“你可知道哪只凤凰的次序有错?” 冷静伸手指了出来。 张司设面色微微动容,却又接着说道:“这付百凤图,该如何画下去,才能博得太后的欢心?” 冷静施个礼,慢慢开口:“司设大人,若这炕屏是献给太后她老人家的,那么这百凤图上就只能有一只凤凰。 只要有太后在,又有哪位娘娘敢自称凤凰?况自孝献皇后宾天之后,皇上他尚未立新后,就更无人敢自称凤凰了。 奴婢斗胆说句话,那位姐姐怕不是画错了凤凰的次序而获刑,使她真正获刑的就是这付百凤图的立意!” 张司设闻言,面色攸然煞白如雪,扶着墙坐到椅子上,半晌,方才喘出一口粗气来。 “司设大人,冷静不过是一派胡言,还望司设大人不要较真,念在冷静尚是个新人的份上,饶恕冷静的放肆大胆。” 冷静施礼,态度谦和的说道。 张司设伸手用力的理着胸脯,面色慢慢恢复正常,眼神移向冷静,好久没有撒开。 “冷静,这百凤图的事是姜嬷嬷跟你说的?”张司设略有不甘的问道。 她虽然不肯说出来,其实心中已经大惊骇,她与副司设当真没想到这一层,当初定下要在炕屏上画百凤图的还是她张司设。 今天若不是冷静提醒,为这架炕屏怕还是要死上几个人,她张司设都未必知道原因何在。 刘太后虽然表面看上去大度,实则是个鼠肚鸡肠的小人,这点大家都知道。 做事的时候也分外小心,就怕惹起太后的嫉妒心。 可张司设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在宫中流传了近百年的百凤图竟也会惹起太后的嫉妒心。 她虽然不得不承认冷静的细致和谨慎,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服,并不肯全信,太后杀了副司设是因为这百凤图上不只一只凤凰。 “冷司设,太后下个月寿诞便要用这架炕屏,既然你深谙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又看出这图中的不妥,那就快些动手将炕屏画好才是。 因为这架炕屏的事,我们司设司在尚宫局四司里也倍受嘲讽,本司设希望你能因这炕屏而一战成名,也让我们司设司重新成为四司之首。” 张司设立起身来,郑重其事的说道。 冷静应一声,心中却只管苦笑。 分明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却说的如些冠冕堂皇,仿佛给了她多大的荣光一样。 这些妇人活的也真是够虚伪。 “冷司设,随我来,你的房间我已经命人收拾好,待回我让展红和映绿跟你回浣衣局将你的东西搬过来。” 张司设携着冷静的手,将她带到附近的一座东厢房内。 冷静忙又谢过她。 “你瞧你这个人,真是客气,我住你隔壁那一间,有事只管找我,闷了也只管找我聊天,既然能在一起做事那就是上天恩赐的缘分,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要互相扶持,你说是不是?”张司设笑道。 冷静答应着。 张司设便命展红与映绿与她一起回浣衣局搬东西过来。 其间赘事不一一罗列。 且说翌日,冷静搬进了司设司,张司设便将司内的众姐妹聚到司设司大厅,向大家介绍了冷静。 大多数姐妹对新晋的这位副司设既无好感也无坏感,不过待日后相处以后再看如何与她相处。 唯独有两个人不服。 一个是司内手艺最好的孔令慈,本来副司设之职依例应由她这位大师姐继任。 她也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副司设。 而且这些天,她俨然以一个副司设的身份在司里走动行事。 这突然凭空而降一个副司设,实在是将她从美梦里踹翻了出来,让她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叫她怎么能不恨这个外来的入侵者? 另一个便是张司设的心腹阮美玲。 阮美玲想当副司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卑躬屈膝,一直当张司设的奴才,千方百计的讨好张司设,只为了有一天,能当上这副司设。 可没想到,太后的一道懿旨,便让她眼看就要成真的美梦破成了渣渣。 她又焉能服气? “司设大人,你瞧她那双吊梢眼,分明是不安分守已的模样,指不定勾引了哪位公公当作靠山,才调进我们司设司来,你瞧瞧,走路都是横着走呢, 她是不是觉得是太后亲自送她来的,便可以在您面前耀武扬威呢?” 阮美玲边给张司设捶着背,边撅着嘴抱怨。 张司设吃着冰镇葡萄,将皮吐到面前的水晶玻璃樽里,吃的笑一声,却又叹口气:“美玲,你这是妒火中烧,烧坏了脑子罢?人家明明在专心作画,你从哪里看出她不安分守已来的?” “司设大人,她若是安分守已,凭什么会升的这么快?再说了,自先祖开朝以来,从未听闻有卑微的洗衣婢能摇身一变,进宫做女史的,更别说做副司设了。” 阮美玲道。 “该死的阮美玲,还不掌嘴!你这么说,就是质疑太后她老人家的安排了?你长了几个脑袋够太后砍的?” 张司设绷起脸,喝道。 阮美玲瞬时唬的面白筋青,嗵的跪倒在地,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说你蠢,你就是蠢,有她在,我们倒能落个清闲,有何不好?有了好处,自然是我这个司设的,有了错处,只往她身上推就是,反正她是太后指派来的人,就是犯了错,太后也只能装个不知道而已。” 张司设冷笑一声,抬脚来踹了阮美玲一脚。 她这些年一直想收个贴心贴意的心腹,只可惜,司里的这些姑娘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好歹那孔令慈手艺出众,人却又高傲,收伏不得。 只有这一个阮美玲肯听她摆布,却又是个榆木脑袋,只会惹她心烦。 她这些年过的当真不顺心,要好的朋友没有,像样的对手也没有,当真无趣的很。 张司设透过斑驳的珠帘,望着外面专心作画的冷静,心里想着一个确实值得好好想想的问题:究竟是拿她当朋友还是拿她当对手呢? 一个女史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碧玉双耳天鸡瓶,愁眉苦脸的走进来。 张司设看她的样子,心中莫名一阵烦闷,不由重声喝道:“苦丧个脸又是为何?却不长进,成天只会哭丧!” “司设大人,这只碧玉瓶不知怎的,忽然裂了,好大一条裂纹。”女史将天鸡瓶双手递给张司设。 张司设面色一白,立起身来,接过那碧玉瓶,看过去两眼,一巴掌扇到女史头上,怒道:“该死的东西,平日只叫你们小心谨慎,你们可好,天天犯错儿,这天鸡瓶是给太后的贺礼,如今这样,你让我如何向太后交待?” 女史捂着面颊跪到在地,哭起来。 “嚎,就知道嚎!这碧玉天下独一无二,来的时候好好的,只不过让我们在上面画上洋彩,添上双耳,如今弄成这样,却不是该死!” 张司设不耐烦的吼着。 阮美玲忙过来给她打扇,劝她息怒,仔细身子要紧。 张司设坐下来,瞪了女史两眼,喝一声:“滚!” 女史闻言,如得了太上老君的急急如敕令,重重的磕两个头,退了出去。 “司设大人,想必是有主意了?”阮美玲讨好的口气问道。 张司设冷笑一声:“我没有主意,你有主意不成?你倒是想个主意出来我听听?” 阮美玲摸着脑袋后退两步,讪讪笑一声:“奴婢愚钝,想不出好主意来。” “去弄些蜡油来,我先将这裂纹抹平了再说。” 张司设吩咐道。 阮美玲去拿蜡油,心里却犯嘀咕,这算什么主意,这主意她也想的出来,拿蜡油摸平裂纹不过是表面工夫,稍过时日,经人手摸过,自然脱落,到时候裂纹因为添过蜡油,倒会更大更难看。 张司设将碧玉天鸡瓶上的裂纹抹平,仔细端详下,再看出一丝瑕疵,满意的点点头,将瓶子交给阮美玲,一脸叵测的笑容吩咐道:“去,让冷司设将这个碧玉双耳天鸡瓶送给关妃娘娘去。” “司设大人,这是莺妃订的贺礼!”阮美玲道。 “蠢材!若是给莺妃这件东西,你以为依她的精细会看不出来这瓶子是坏的?”张司设咬牙骂她一句。 “可,可是莺妃娘娘不是一直想讨好太后她老人家么?所以才费尽心机找了这个天鸡瓶欲要献给太后,若是我们不给她这个,她岂不恼火?”阮美玲低声道。 张司设冷笑一声:”自皇上登基以来,太后心里一直有根刺,若莺妃娘娘此番能将这根刺替她老人家拔了,你说,岂不比送个珍宝更让太后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等待 冷静手里捧着碧玉双耳天鸡瓶往冷宫而来。 她本来在作画,阮美玲抱着这瓶子走过来,说让她将这东西送到冷宫交给关太妃娘娘。 阮美玲说的很动人,说张司设之所以让她去送,是看她刚来,让她多出走走动走动,熟悉熟悉宫中的路径,免得走错,冲撞了娘娘们,惹来杀身之祸。 送个瓶子倒是平常,可阮美玲后面加的这席话,却让冷静的心动了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本来很平常的事,非要坠上这一长串解释,倒显得画蛇添足,有些存心多余。 于是来冷宫这一路上,冷静边行边慢慢的细瞅手里这瓶子。 碧玉瓶通体清澈无杂质,水头十足,圆润油亮,瓶子的雕工细致入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样一件上等的宝贝,怎么会送去给冷宫里过了气的太妃娘娘呢? 冷静心里叹口气。 她不欲找麻烦,麻烦看来是自动找上门来了。 冷宫确实很冷清,与前面的繁华相比,这里就是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茂密的参天古树将通往宫门的小径遮的潮湿阴暗。 宫门口的槐树下,有一位素衣打扮的公子正在摸眼泪,他身边一位年迈的嬷嬷正抚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他。 那位公子显然听不进去她的话,哭的越来越厉害,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凶恶,虽然凶恶,却不可怕,那面容还是那样好看。 这位公子是位美男子,岁数与裴少芬相似的美男子。 冷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个岁数的男子本不应该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哭。 难道他是个傻子不成? 若真是这样,当真可惜了他这一身好皮囊。 冷静惋惜的想着。 “本王要替小乖报仇去,杀了那个小贱人!”年轻公子突然大吼一声。身形暴起。 他身边的老嬷嬷急忙拽了他一把,没拽住,倒把自己晃了个跟头,栽倒在地,忍不住唉哟起来。 年轻公子刹住脚步,跑回去,将老嬷嬷扶了起来。 老嬷嬷却抱着他,失声痛哭。 年轻公子抱着老嬷嬷,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冷静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他的心情。 她已经看到了事情的起因。 古槐下躺着一只小灰兔,嘴角渗着血,浑身抽搐,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年轻公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发了脾气。 两个抱头痛哭的人并未注意走近来的冷静。 冷静蹲下身,将天鸡瓶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小灰兔的肚子,心里倏然明白,这是被人踩了一脚,才致伤成这样。 也怪不得这年轻公子气成这样,连一只兔子都下得脚的人,必是个贱人无疑! 冷静从袖里摸出一颗药丸来,撬开小灰兔的嘴,给它喂了下去,刚伸手去摸摸它的头。 却听身后响起一声惊呼:“你是谁,想干什么?” “奴婢冷静,见过九王爷。”冷静起身施礼。 年轻公子走过来,推她一把,将小灰兔抱起来,瞅她一眼,兀自朝冷宫里走去。 老嬷嬷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上前来问道:“有什么事?” “周嬷嬷,我是新调到司设司的宫婢冷静,奉张司设之命,给太妃娘娘送这尊碧玉双耳天鸡瓶来的。” 冷静抱起地上的瓶子,笑着回道。 周嬷嬷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瞅了那瓶子一眼,噫一声,一脸讽刺的笑容:“这么好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送给我们主子来了?” 冷静咧嘴笑笑,无言以对。 “跟我进来罢。”周嬷嬷操着手冷淡的说道。 冷静应一声,随她走进冷宫。 院子里的台阶上,坐着一排头发灰白的妇人。 菜色的面容,失神的双眼,见有人走进来,方抬起混沌的双眸,朝这边瞅一眼,发现与自己无关,又都垂下头去,继续打瞌睡。 “请这边来。”周嬷嬷带她绕过前面的正殿,朝后面的侧殿走去。 走过一道圆拱门,进入东跨院。 这里竟然出奇的整洁漂亮。 精致的竹篱笆,错落有致的花圃,花圃里各色鲜花争相怒放,看的人心旷神怡,竟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 “主子,有人来了。”周嬷嬷朝花圃里喊了一声。 一位素服的妇人闻声从花圃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汗水,也带着平静如水的笑容。 她很美,美的冷静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美。 虽然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脸上也并没有涂任何胭脂水粉,可这都挡不住她的美,她的脸上看不到美人迟暮的悲凉,只有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更为宁静的美。 冷静看呆了。 “是什么人?”关太妃娘娘微笑着问道。 周嬷嬷推了冷静一下,冷静方才回过神来,施个礼,说明来意。 “周礼,将女史大人请进屋里招呼,斟茶,我洗洗手稍后就来。”关太妃娘娘吩咐道。 周嬷嬷答应着,将冷静让进屋里来。 屋里虽色雪洞一般,并无甚奢侈的布置,却收拾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连床上的帐幔都花了心思,结成蝴蝶翩舞的样式。 冷静坐下来,打量着这朴实无华的屋子,心中慢慢升腾起深深的伤痛。她想起裴少芬的话:“在这个地方,善良根本没有用,这是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地方!” 关太妃娘娘看起来确实善良,所以她才被关进冷宫,二十载不见天日罢? “冷姑娘,喝茶。”关太妃走进来,笑着招呼她道。 她的笑很明亮,像夏日里的凉风,让冷静心里感到一阵舒爽。 “大热天的让冷姑娘亲自跑一趟,实在是罪过,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关太妃手里握着几块碎银,硬往冷静的手里塞去。 冷静欲要推辞,眼神闪了闪,只说一声谢谢,将银子收了起来。 “让冷姑娘见笑了,瑞儿他心智幼稚,似七岁玩童,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还姑娘海涵。”关太妃坐下来,笑着说道。 冷静刚才在外面遇到的年轻公子名曰夏至,是先帝的幼子。 先帝驾崩时,只有七岁。 因和母妃关太妃娘娘有意冲撞先帝阴灵,致使先帝阴灵受惊,不能早日登西方极乐。被当今天子之母刘太后下令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赦免。 夏至受惊过度,至此以后便疯傻起来,刘太后派御医来诊过多次,均系疯傻之症。 她不放心,又亲自试过几次,方才相信。 从此将他们母子丢在冷宫,不闻不问已经有十三载。 这些事,冷静全都听老宫婢们说过。 “娘娘言重了,九王爷并没有得罪奴婢的地方。若娘娘无事,奴婢告辞。”冷静站起来,施个礼,欲要离开。 “我送你出去。”关太妃也站起来,笑道。 冷静忙推辞,关太妃却非要送。 冷静推辞不过,只得与她一起走出门来。 刚走至门口,只见关太妃嘤宁一声,扶着额头瘫倒在地。 “主子!”走在她们身后的周嬷嬷上前上一步,跪倒在地,抱起她来,大声叫道。 “她,怎么了?”冷静也忙蹲下身来,问道。 “无妨,主子一向有头晕症,去床上躺会儿就好了。”周嬷嬷扶起关太妃,搀她往里面而去。 夏至不知从哪里突然穿了出来,一把扯住冷静的袖子,沙哑的声音哀求:“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 冷静被这突然一扯,唬了一大跳,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愣愣的盯着他。 “去找江明,江明能救我娘的病。”至又说道。 “至儿,休要为难冷姑娘,快回来。主子有话对你说。”周嬷嬷在屋里面喊道。 “找江明,去找江明救救我娘,求你了。”至急急的又央求冷静一声,朝屋里奔去。 至走了良久,冷静方才“哦”了一声,慢慢走下台阶,出了冷宫。 关太妃从床上坐起来,皱紧了眉头。 “主子,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瞧她的样子,也并不想帮我们。”周嬷嬷失望的说道。 关太妃眸中失望与希望并存,轻轻叹口气:“十三年了,终于有一个姓冷的人走进了这里。你还记不记得先帝在时,钦天监周叙曾给我们母子起了一卦,卦上说我们母子命运多舛,直到遇到冷姓之人,方才会绽放光彩,二度灿烂?” “主子,也许冷并不是这位姑娘的本性,她,也不是我们要等的人。你还是好好歇着罢。”周嬷嬷绝望的说道。 她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早已经绝望,就算那卦上说的对,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等下去了。 她实在不忍心打碎主子的美梦。 先帝有一员虎将姓冷名朝,为人正直仗义,刘后伙同首辅篡改先帝遗诏,推申继位之时,只有他一个人提出过异议,只可惜他一人难敌群狼,被降职贬去戍边。 周叙说的冷姓之人必是此人无疑,可惜这个人在十年前已经病死了。而且这冷朝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冷朝死后,不知流落何方,虽然周嬷嬷也曾派人去四处寻访过,可终是渺无音信。 这些年,周嬷嬷也已经放弃了。 她一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怕主子一旦失去了希望,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再有。 “嬷嬷,本王可能犯了个错误。”夏至忽然冷冰冰的开口。 周嬷嬷心头一震,嘴唇跟着哆嗦起来,语不成句:“王爷,多少年了,从未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多事 关太妃下床来刚穿了一只鞋子,冷静再次推门而入。 九王爷正坐在椅子上喝水,面色平静,没有一丝疯傻的样子。 扭头见了冷静,面上露出痴傻的笑来,刚喝进嘴里的茶水顺着嘴角溢出,活脱脱一付傻子的模样。 “冷姑娘还有何事?”周嬷嬷略不快的语气问道。 “敢问太妃娘娘,奴婢刚送来的那个天鸡瓶,欲作何用?”冷静略施个礼,问道。 关太妃在床边坐了,双眸流露出热切的光芒,微笑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当然不敢自用,自然是作为寿礼,待太后下个月寿诞,献给太后了。 你们张司设是个好人,她曾派人来问是否需要打造日用之物,周嬷嬷多嘴说我们一直身处冷宫,没有好的礼物作太后的寿礼。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就给我们送来了如此珍贵的天鸡瓶,说起来,我还真的是要好好感谢她。” “这个天鸡瓶,太妃娘娘还是自用罢,冷静虽然进宫不久,可听闻太后她老人家并不喜欢玉器。”冷静有些干涩的说道。 周嬷嬷冷笑:“你也说了,你进宫不久,怎么又知道太后的喜好,她最喜欢各色玉器,尤其是这种碧玉雕琢的花瓶水罐之类, 你这孩子刚进宫,就想要你们司设大人的强,只可惜这份聪明用错了地方,来讨好我们并没有用,我们不过是这皇宫中的一汪死水,并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冷静微微叹口气,摊手:“周嬷嬷此话有理,是冷静无理了,告辞。” “姑娘好走,恕不远送。”周嬷嬷冷声道。 冷静快步走出去。 心中有些哀伤,来的路上,她已经看出了那瓶子的不妥,只不知如何向关太妃说明。 如果这有裂纹的天鸡瓶送给太后,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将这责任推到她冷静身上,污蔑她在送来的途中伤了瓶子。 一个便是借此机会杀了关太妃母子,犹如十三年前刘太后找个莫须有的理由将他们打入冷宫一样。 冷静更倾于后者。 她不过是宫中一个无名宫婢,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不会有人设这样的圈套害她。 她本不欲管这件事,自古后宫争斗本也无对错好坏之分,总是胜者王败者冦,若今日帝位上坐着的是九王爷,打入冷宫的便是刘后母子。 所以,她本打算做个冷冷的旁观者。 可九王爷哀求她的话却打乱了她的心。 九王爷是个痴儿,又一向深居冷宫,他是怎么知道一个太医的名字的? 听他喊江明的名字那么自然亲切,似乎他们是熟人。 一个痴儿,能叫出一个人的名字,且叫的如些亲切,这个人一定陪了他不少时日,一定在他心中留下过美好的印象。 所以,冷静的心便乱了。 她肯定江明一定在暗中照顾他们母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该救她们。 冷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只和道,一件事如果扯上江明,她好像就必须替他善后。 江明想救的人,她就必须也想方设法去救他们。 可关太妃他们明显不领她的情。 冷静心里也明白,像关太妃现在这种境地,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 她只有将江明叫来,让江明跟她们说。 然而江明他? 他肯让她知道这个秘密么? 照顾一对这样的母子,本就是杀头的重罪,他又怎以肯让冷静知晓这件事? 冷静走进御医院的值班房。 江明正坐在医案后瞧书,见她进来,起身拱手一笑:“冷姑娘,进宫之后可还习惯?有什么事走到这里?可是尚宫局哪位女史病了,要下官去诊治? 这却不合规矩,依例,要先上奏太后,由太后派人来叫御医官才是,你可知道,尚宫局是太后她老人家直接掌管的。” “宫中规矩不用江掌院教我,我都明白,像我这种职位,倒是有权在这皇宫里走走,随便指一件事,比如给哪位娘娘送东西了。”冷静淡声道。 “所以冷司设这是走错了路径?”江明认真的问道。 “没有走错,有件事想求江掌院帮忙,不知可否?”冷静道。 “姑娘请讲。”江明作一辑,认真的面色。 “我刚进宫不久,身体抱恙,胸口疼的狠,又不想奏请太后大张旗鼓的请御医官去看,所以想私下请你帮我瞧瞧,你可愿意?” 冷静低声问道。 江明哏一哏,不欲答应,却又蓦地想起司马南来。 司马南去城外督军,至少半个月才回来。 临走之前,虽然没对江明说,要他照顾冷静,可他的意思,江明再明白不过,倘若这冷静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再交待不过去的。 “姑娘是要在这里瞧,还是回你们司设房瞧?”江明皱着眉头,略不快的问道。 冷静瞧了一眼旁边药房里正在捻药的几个药童,道:“还是去我们司设房罢,这里说话也不方便。” 江明无奈的叹口气,背起医箱,随她出了值班房。 “冷司设,去司设房并不是走这条路径罢?” 走了半晌,一直闷头跟在冷静后面的江明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道。 冷静抬眼瞧瞧左右的光景,拍拍脑袋,懊恼的叫一声:“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她们告诉了我一条小径,走起来快捷又方便,可能我记错了,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里好像离冷宫很近哦,真不吉利。” 江明摇摇头,转身欲走,却不自觉的瞧冷宫望了一眼。 “哎呀,江掌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司设大人让我去珠光阁莺妃那儿拿个描金匣子回去补补金粉,你先去司设房等我,我去拿了就回。” 冷静忽然又大声道,不待江明回答,一溜烟的奔走,瞬间消失在林间的幽径内。 江明咧了咧嘴,叹口气,摇头,反正欠她个人情,就此还了就是。 江明抬脚欲走,却又停下,周围寂静无人,冷宫又近在眼前,他肃穆下面容,走进去往冷宫的幽林小径。 ———————————— 冷静抱着描金匣子走回司设房,江明已经走了。 孔令慈瞅瞅她手里的东西,冷笑:“副司设大人,这描金匣子金碧辉煌的,你抱回来干什么?” “我觉得光只描金太单调了,所以想在上面再镶两颗七彩宝石上面,没想到这个主意竟得到莺妃娘娘的称赞,所以就将匣子抱回来了。” 冷静笑道。 “别人都嫌活多干不完,没时间休息,你倒好,竟然还自出去找活干,别怪我没提醒你,话越多越错,活也是如些,若是惹出什么麻烦,你一个人承担,不要连累我们这些人!” 阮美玲冷笑着从门外走进来。 “这个我自然知道。”冷静微笑道。 “司设大人要我来问问,你的炕屏画的怎么样了? 另外,让我来告诉你,你才进宫,诸事不明,还是放聪明点,做人安分点,不要到处卖乖讨好,小心卖了自己的命。”阮美玲又冷声道。 冷静应着,将她领到炕屏前,揭开上面的包袱,笑道:“美玲,你看,已经快好了。” 阮美玲斜眼瞥了一眼,哼一声:“这就好,管姑姑才刚传话来,太后心情好,明儿要过来瞧瞧寿礼准备的怎么样了,到时候,是非要看这炕屏不可的,你可要谨慎小心才是。” “知道了,请司设大人放心。”冷静道。 只听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孔令慈冷笑一声,伸手指着阮美玲道:“阮美玲,你不过是个八品女史,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教训副司设大人? 你进宫也有七八年了,宫规都忘光了么?以下犯上,什么罪?你若不记得,我告诉你!以上犯上者,杖刑十,以儆效尤!” 阮美玲瞳孔缩了缩,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手扶住椅背,咬住嘴唇。 “令慈,美玲不过是传达司设大人的话,并不有以下犯上。”冷静上前扯着孙令慈的袖子,低声道:“勿怒,急怒伤肝,仔细身子要紧。” “阮美玲,你最好不要再狐假虎威,她们怕你,我并不怕你,少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拿什么架子,大家不过一样的女史,小心水太满了溢出来淹死自己!” 孔令慈怒道。 阮美玲撅撅嘴,哼一声:“不与你这个疯子一般见识,你也不要恃才放旷,别以为司设司离了你就不行!” 说着,便也急匆匆的走出去。 孔令慈曾经打过她,她自知不是敌手,怕吃亏,故才先自走了。 “离了我行不行,你心里有数!何必拿大话唬人,等你的本事超过我,再说这话!”孔令慈在她身后大声道,欲要追出去,冷静扯住她。 “令慈,息怒,这两日多谢你帮我画这炕屏,否则我也不能够完成的这样快。” 冷静倒了杯茶给她,笑道,将话题茬开。 孔令慈喝了口茶,却又冷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帮你,我只是怕你手艺不过关,带累我们整个司设司跟着受罪!”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冷静微笑道。 孔令慈绷着脸点点头。 冷静正欲再讲话,只见司衣司的一个女史探头进来,一脸着急,见了冷静,招手让她出去。 冷静瞧了瞧孔令慈,再瞧瞧那架炕屏,面露难色。 “你去罢,是不是你的好姐妹裴少芬找你一起吃晚饭?你们才进宫不久,一定有很多话说,这炕屏交给我就好,横竖只剩下几笔润色,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孔令慈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奇祸 御水河边,裴少芬将藏在衣袖里的一块点心递给冷静,笑道:“是梁司制赏的,说我花儿绣的好,这点心是太后常吃的,你尝尝,我吃过一块,不过平常,并不觉得有什么。” 冷静拿过来,咬了一口,点头笑道:“我吃着还行,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有赏赐,只管拿来给我。” “少来,你现在可是副司设,吃的跟司设大人们一样,又不用跟我们一起去食堂用膳,这种东西不知道吃过多少,哄我一块吃也罢了。”裴少芬握起拳头捶了她一拳。 冷静将点心递给她咬了一口,问:“司衣司的人,对你还好罢?” 裴少芬的面色冷一冷,苦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我绣活儿好,梁司制看重我,她们也只有嫉妒的份儿,明里又不敢怎么样。” “梁司制岁数大了,做不了几年司制,你努努力,指不定以后这位置就是你的。”冷静道。 裴少芬摇头:“想的美,我都不敢做这样的梦,虽说司制之位是有才者居之,可毕竟也是要论资排辈的,哪里就轮得上我。除非我也有你这样的运气,被太后亲自点名做司设。” 冷静将点心吃完,拍拍手,从袖里掏出张金黄的锡纸来,折成一只小船,又拿出支短蜡来点上,放进小船里,拉着裴少芬的手走到御水河边,将船放到水里,笑道: “少芬,对着蜡烛许个愿,也许就实现了呢。” “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信这个”裴少芬嘲笑道。 虽如此说,却还是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冷静,进宫来,这辈子可就别想再出去了。”裴少芬望着河水,怅然的叹道。 “少芬,宫外已经没有我们的亲人了,挂念也是枉然。还是认真过好在这里的每一天罢。”冷静道。 裴少芬抓住她的手,望着远处朦胧的远山,泪珠滚下腮来,呜咽道:“冷静,你说小方他,真的是想杀我吗?他会不会是知道大将军一定会阻止他,才故意那么做,为的是要保住我们的命。 毕竟他如果不那么做,就等于承认了我们俩个的事,我们俩是都要死的。” 冷静无言以对。 小方已经对她挥刀,她放不下的却还是小方。 夜幕低垂,御水河里的河水变的黑黢黢一片,那只载着裴少芬愿望的小船已经看不到光亮,大约是在哪里翻了船,沉入了河底。 两个人又说几句闲话,方才分手。 冷静回去司设房时,孔令慈已经走了,炕屏蒙着鹅黄的包袱,静静在立在那里,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柔和的光华照耀着那包袱,有种圣洁的美。 冷静欲过去打开包袱瞧两眼,却闻外面一个女史大声喊:“是冷司设吗?快点回房罢,要宵禁了。” 冷静答应着,走出来,锁了司设房的门,回了屋。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冷静刚刚洗漱完毕,进了司设房,只听外面有太监喊:太后驾到。 张司设穿着正品大服从里面走出来,拽一把有些懵懂的冷静,低声道:“发什么愣,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早起,这个时候来都算晚的了,快随你一起出去迎接。” 冷静随张司设走出来,跪在台阶上口呼太后千岁千千岁。 刘太后扶着管雍的手,笑着让她们起身。 张司设领头先起来,上前一步搀着刘太后上台阶,边笑道:“老祖宗,想看哪件东西,只管让女史们抬过去给您瞧,这夏日虽尽,可暑气仍重,虽说是清晨,还是小心才好。” “你这猴儿惯会说好话儿,难道没给我准备解暑的茶么?”刘太后笑道。 “早就预备妥了,太后里面请。”张司设眉开眼笑的说道。 刘太后进了司设房,随张司设去里面的房间坐了一会儿,便走出来,挨个瞧着放在大厅里的各色物件。 管雍边扶着她,边一一指给她哪件是谁要送的,哪件是要送人的。 最后方才走近大厅最里面的炕屏前。 冷静已经在这里站了良久,她已经揭开包袱看了一阵子,却不知为何,又将包袱盖上了,面色中慢慢渗出些萧杀之意。 “冷静,还不快将包袱除了,让太后瞧瞧你画的炕屏!”张司设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 “冷静,哀家还没瞧过你绘画的手艺,怎么?在哀家面前,还要卖关子抖包袱么?快揭了包袱,让我瞧瞧你这凤凰画的究竟如何?” 刘太后大约是走累了,在椅子上坐了,笑道。 张司设欲上前揭那包袱,冷静却摁住那包袱不让她揭,平静的声音道:“司设大人,待我启禀太后一件事,再揭这包袱如何?” “哦?什么事,快说。”刘太后有了些兴致,伸手喝止张司设,瞧着冷静的脸。 冷静面无表情的面上露出些神秘的浅笑:“回太后,奴婢在这幅画里做了些手脚,想在太后寿诞那天博个头彩,若现在就揭了谜底,到时就没意思了不是。” 刘太后探究的眼神望着她,不说她也不说不好。 管雍忙喝道:“大胆的奴婢,若是不好,岂不成了当场出丑?太后寿诞是何等大事,容不得一丝差错!还不快揭了包袱!” “太后若是不放心,就先让管姑姑上前一瞧如何?”冷静跪下,继续说道。 刘太后挑了挑眉毛,面上的好奇之色欲重,朝管雍挥挥手。 管雍走过去。 冷静将包袱拽开一面,在管雍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管雍瞧过去一眼,面色倏然变白,听了冷静的话,却又勉强恢复了平静,眼睛闪烁两下,低声问:“你可有把握?” “管姑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冷静低低的回一句。 管雍眯眯眼,盯她两眼,微微叹口气,又瞧了那架炕屏两眼,方才慢慢的点点头,将包袱揭开的一角放下,装摸作样的拍拍手,哈哈一笑,伸手指点点冷静的额头: “果然是个机灵鬼儿,我就替你哄哄太后这个老人家好了。” “哄我什么?”刘太后探着脖子朝这边望着,笑着问道。 管雍摇摇摆摆的走过来,在刘太后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刘太后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好啊,我就相信你这死丫头,看看倒底能给哀家个什么样的惊喜。” “管姑姑,你可不要泄密,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冷静缀了一句。 “放心罢,只要能哄得太后开心,我就做这一回恶人。”管雍嘻嘻笑一声,给太后揉肩。 张司设殷勤的搬了张凳子过来给她坐着。 刘太后又与张司设说了会子闲话,不过是哪张桌子雕什么花,漆什么漆之类的。 又献了一遍茶,刘太后方才扶着管雍的手走出了司设房,说是到司制房那边瞧瞧衣裳去。 众人将她送出院子,转回来。 张司设急步走上前,一把将炕屏上的包袱揭了开,这一看不要紧,直唬的脊梁骨走了真魂,大叫一声,踉跄几步,跌坐到椅子,面色变的煞白,浑身都抖索起来。 “司设大人淡定,管姑姑她宅心仁厚,已经替奴婢将如些巨祸掩饰了过去,只要寿诞那日做的好,我们司设房一样会得到太后的赏识。” 冷静走过来,淡然的声音说道。 “好你个冷静,你想死只管一个人去死,为什么要连累我们全司的姐妹?”阮美玲瞧着那炕屏上的凤凰图,怒道。 凤凰画的美极,惟妙惟肖,只是脖子处折断,流着淋漓的鲜血,血也画的惟妙惟肖! 整一幅凤凰泣血图! 这若是给太后瞧了,岂不是要司设司所有女史的命! “冷静!”张司设睚眦俱裂,怒吼一声。 “司设大人淡定,这事肯定不是我干的,除非我活腻了自寻死路,其实就算我活腻了想死,自杀的死法上千,又何必选最痛苦的这一种? 要知道,这种罪足可判剐刑。” 冷静淡定的说道,拿起画笔,将图上那几抹殷红的血抹开来,化作几团翩飞的红色蝴蝶。 张司设面色苍白,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杯冷茶进肚,重重的叹口气,咬牙道:“依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了?” “这个我确不知,也许是哪个姐妹想跟我开玩笑,看看我的临场机变罢?只是事起仓促,并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若太后再晚来两步,我提先看到了这个画面,补救的办法倒的尽有。” 冷静放下手中的画笔,满意的瞧着自己刚才改过的画作。 傲然挺立的凤凰立在一枝苍劲的牡丹花后面,牡丹怒放,鲜红夺目,几只红色的蝴蝶萦绕于花的周围。 凤凰折断的颈子像是为了看花而故意歪着脖子,刺目的鲜血已变成耀眼的鲜花和蝴蝶。 张司设咽了口口水。 太后看中的人,果然非凡人!她自知,她本人虽说也急智,可远没有这样的智慧和手笔。 比起这补好的画作,更令张司设脊梁发冷的是刚才冷静面对这一切时的镇定。 “冷静,你和管姑姑似乎很要好。” 张司设又灌了一杯凉茶压压惊,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面色,面带笑容的说一句。 “司设大人错了,冷静与管姑姑不过是一面之识,并无深交。”冷静道。 “什么?!”张司设腾的立起身来,面色比才刚更加苍白,一甩袖,带翻了桌子上一盘茶杯,“哐啷”一声巨响,茶杯全都落了地,摔的粉身碎骨。 “冷静只是赌了一把,赌管姑姑对太后的忠心。幸好,冷静赌赢了。”冷静淡然的说道。 张司设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了。 “所以,司设大人,管姑姑虽然帮奴婢掩饰了这样的事实,可未必不会回来追责!” 冷静慢慢说道,语音未落,只听外面太监喊:“管姑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掩饰 管雍黑着脸走进来,张司设忙走过来招呼。 管雍并不领情,径走到那架炕屏前,正要张嘴,一眼瞥见上面的画作,瞬时直了眼,半晌没作声。 “管姑姑,张彩霞自知罪孽深得,律下不严,求姑姑责罚。”张司设跪到在她跟前。 管雍仿佛没看到她一样,直盯着眼前的冷静,问:“究竟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一进司设司,这画作之事必落到你身上,难道有人要陷害你不成?” “姑姑明鉴!冷司设她是太后亲自派过来的人,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陷害她啊。”张司设重重的磕头下去,大声分辨道。 管雍并不理会她的分辨,只盯着冷静的反应。 “管姑姑多心了,可能是哪个姐妹想跟冷静开个玩笑而已,多亏有管姑姑帮忙,否则冷静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冷静施礼下去。 管雍冷哼一声:“你倒是不怕死,这种玩笑可是能玩死人的,你可知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想陷害你,我管雍保证把她绑到行刑司,不问出实情绝不罢休!” “小事一桩,不值得姑姑动气,何况现在已经搞定。”冷静微笑道。 “放屁!等寿诞那天当真能哄得太后开心,才是已经搞定。”管雍吼道:“太后是什么人?什么阵仗没瞧过?能让她觉得惊喜,除非摘下天上的星辰送给她!” “那奴婢就摘下天上的星辰送给她如何?”冷静平静的说道。 管雍重重的吐口气,眯眯双眼,再瞪她两眼。 这个女人当真奇怪,管雍从在浣衣局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与常人不同。 她似乎有着常人并不具备的冷血一般的冷静和镇定。 似乎并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失去理智,或是让她那张平静的面色起些许变化。 她就像神龛里的神像一样,永远那么气定神闲,仿佛这世间并不有任何事能难得住她一样。 “摘下天上的星辰?你真是个疯子!”管雍冷笑一声。 “管姑姑,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的晚上戌时,劳烦姑姑再走一趟,,到时,冷静已经将天上的星辰摘下,置在这炕屏之中。”冷静淡定的说道。 管雍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再用心一点,盯着冷静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连张司设都忍不住咽口口水,换一脸的好奇,心想这冷静要么是患了失心疯,要么就是天上下凡的神祗。 “冷静,休要大言不惭,我就给你两天时间,若到时候你摘不下天上的星辰,休怪我无情,将你冶罪! 你自己想清楚,要么现在就交出画这幅凤凰泣血之图的那个大逆不道的逆贼,我知道这事必与你无关,你刚进司设司,并不会自寻死路。” 管雍严肃着面色,冷声道。 “两日之后见分晓,还请姑姑稍安勿躁,给冷静个机会在司设司做下去。”冷静伏身施礼。 管雍闻言,长叹一声,甩袖而去。 张司设将她送走,转身回来,扯着她的衣袖,急不可耐的问:“你是不是疯了,要不要请御医院的太医来瞧瞧?摘下天上的星辰? 你不是要把炕屏上镶面铜镜,倒映星星罢?别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了,太后不但不喜欢,反而会怪罪你太无趣!” “司设大人,冷静不是小孩子,又怎么会玩小孩子的把戏。”冷静慢慢回道,拿起画笔仔细描着炕屏上的凤凰。 张司设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了,沉思半晌,忽然抬头,命人将孔令慈叫过来。 孔令慈操手走来,一脸高傲的神气,并无半点惧怕之意。 “这事是你搞出来的?”张司设厉声问道。 “司设大人,可有证据?”孔令慈冷声问。 张司设哏一哏,声音有些发虚:“昨天晚上美玲离开司设房的时候,看见你正在画这架炕屏,你是最后一个接触这幅图的人,大有嫌疑!”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可谁又敢保证我离开之后,再没人进来过呢?司设房的钥匙,司里的姐妹人手一把。 如果这也算证据,那司设司的众姐妹岂不都有嫌疑?” 孔令慈冷笑道。 “司设大人,令慈并非这样的人,我敢肯定,这画作必不是她弄的。”冷静插言道。 张司设懊恼的叹口气,跺跺脚,嚷:“我不管了,既然你有本事摘星辰哄太后开心,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起身疾步走进里间,“咣”一声将门关上。 孔令慈盯着冷静的脸,声音寒冷:“你本该怀疑我的,为什么不说出你的怀疑?” 冷静耸耸肩膀:“你也说了,我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如果你将实情对张司设或是管姑姑说出,她们无疑都会认定就是我做的。”孔令慈道。 “我的原则与你们不同,我奉行的是疑罪从无的原则,既然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做的,那就相信你是无辜的,除非我能找出证据证明就是你做的。”冷静调着颜色,慢吞吞的说道。 孔令慈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冷静,这么些年,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镇定的女人,你简直不是人,我以为,凡是人,都做不到你这样镇定从容。” “那是你见的人太少了。”冷静道,微微拧眉:“令慈,你说,牡丹花蕊用淡黄还是深黄呢?” 孔令慈盯着她的脸,不说话。 冷静似乎也不介意,调好颜色,开始画牡丹花蕊。 “冷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了这个秘密防身,就是张司设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令慈忽然凑到她跟前,在她耳朵边低声说道。 冷静将身子往一边倾一倾,腾了一只手来抠抠耳朵,平静如水的笑:“这样的秘密还是只有你一个知道的好,知道的人多了,岂不是不叫秘密了?” 孙令慈换一脸诧异之色。 此时有几个女史叽叽喳喳说着话儿,手挽手走进来,见了孔令慈,一齐笑道:“孔姐姐原来还在这里,害得我们好找,快去瞧瞧我们做的首饰盒罢,看谁能得第一。” 孔令慈答应着,跟着她们走了出去。 冷静吐口气,心里苦笑一声,总算可以安静了。 浣衣局不太平,这里也不见得太平到哪里去。 不肯放过她的人依旧不肯放过她。 才刚从孔令慈的态度可以猜出来,这画作应该不是她搞的鬼。 冷静悬着的心却放下了两分,进宫是对的,至少在这里,想杀她的人不敢像在浣衣局那样,明目张胆的开杀戒。 而躲在暗处害人的小鬼,冷静从来不怕。 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背着药匣子,满目沧桑感吭喔吭喔的走进司设司的院子。 正在院子里做活的女史忽啦啦的围过去,笑嘻嘻的扯着他的衣襟,拽着他的药匣子,七嘴八舌问:“江御医,我的头最近好痛,可有良方能治?” “江御医,江御医,最近我眼睛不好,老是发痒,有不有良方可治?” “江御医,你好像又瘦了,生病了吗?我这里有天王保命丹,是太后赏下来的,给你吃了罢。” 。。。。。。 冷静透过窗户瞧着他,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温暖的笑容。 面对温暖的人,就算心中再冷,也会忍不住泛起一股暖流,就像现在,虽然她依旧沉浸在对未来命运的担忧之中,可看到这个人,还是忍不住觉着自己的心忽然就快活了起来。 江明总算是应付完了院子里的众人,一板一眼的走上台阶来叩门,直至院子里的女史笑骂他一句迂腐,过来给他开了门,他方才迈着正八经的步伐走了进来。 “江御医。”冷静放下手中的画笔,过来与他施礼。 江明正经还一辑,正色道:“冷司设昨日召下官过来,下官过来后等了许久不见司设回来,恰遇秋妃召唤,只得先过去与她瞧了半天,彼时天色已晚,不方便过来,只好等今天方才过来,还望司设不要见怪。” 冷静忽然变快活的心,在他正经的话语里,又慢慢的凉下来。 她知道自己本就不该快活的,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狗屁爱情,每个人不过都是为自己而活。 生是为自己,死也是为自己。 看到的也只是自己的伤,路过的也只是自己的伤悲。 “我已经好了,多谢江御医跑这一趟。”冷静平静的语气说道。 “如此甚好,若再有不适,去值班房找我,这半个月都在下官值班。”江明作一辑告辞走出去。 “江御医好走,不送。”冷静在他身后冷静的说道。 江明仿佛没有听到,“吱”一声闭了门,消失在冷静眼里。 ———————————— 仁寿殿,太后寝宫。 刘太后歪在炕上,喝着枸杞养肾汤,听管雍说司设司的事儿。 “我就知道,她们不会让冷静在那里呆下去,定会想方设法害她,却又会想法子堵上我的嘴,让我自己处置了自己的人,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刘太后一脸厌恶的说道。 “老祖宗英明,奴婢就知道,没事能瞒过老祖宗去。”管雍笑着奉承道。 “依你这么说,冷静她不过是为了掩饰那张图,才随口胡说的?哀家只怕她这个惊喜弄的不够惊喜,到时候惹人笑话,在尚宫局呆不下去,白费了咱们一片苦心。”刘太后又说道。 “还有好的呐,老祖宗,这丫头竟然口出狂言,说要摘下天上的星辰来送给太后您呐。”管雍笑道。 刘太后闻言,不由噗嗤一笑,摇头道:“不会又是弄面铜镜倒映星星罢?哀家三岁的时候就会玩这种小把戏了。” “到时候,老祖宗只装作个惊喜的模样出来便倒罢了,何必认真为难她,那种时候,能想出主意来掩饰过去,于她这个年纪和资历来说,算上好的了。”管雍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变化 第二十三章:变化 冷静约裴少芬晚上御水河边见面。 裴少芬没有来。 冷静等的心焦,走去司衣司。 司衣房内漆黑一片,唯有梁司制的房内灯火透明。 里面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冷静眸光一闪,欲冲过去,却又忽的住了脚,立在树阴下,冷了脸色。 半晌,方才抬脚走过去。 台阶上立着两位面生的女史,见了她,露出些轻蔑的笑容,冷声道:“冷司设,我们司设大人正在处理家事,现在不便见客,若有事,明儿再来商量,要不告诉我们,由我们转告一声也行。” “如此甚好,冷静过来,只是想借我的好姐妹裴少芬的双手一用,明天晚上戌时管姑姑要过来瞧看我给太后制作的炕屏,其中有一处凤凰的羽毛我自己绣不好,非要裴少芬才能绣的。” 冷静平淡的说道。 女史闪闪眼,哼一声:“其实也未必非要裴少芬,别的人也一样,你稍等,我进去回禀一声。” 女史进屋去,须臾工夫出来,冷声道:“司制大人让我跟你过去。” “不行,那种缕空绣法我只相信裴少芬,这架炕屏已经惹出不少麻烦,我实在是不想再有什么差错。” 冷静道。 女史冷笑一声:“冷司设,你是为了救你的好姐妹才编出来的理由罢?当我们司制大人是傻子吗?” “正好有这么个足够好的理由,可以拿来救她,也是机缘巧合,合该我这好姐妹不用再受苦。”冷静道。 “你!”女史一脸盛怒,尖声吼:“你以为你是谁?这里不是司设司,这是司衣司,就算你是副司设,也管不到这里来。” 冷静正欲开口,只见司制房的房门忽的打开,梁司制操着手走出来,面色冷峻的瞧着冷静,寒冰一样的声音道:“冷司设,我随你去如何?我也会缕空绣法,你不会认为我的手艺也不如你的好姐妹罢?” 冷静无言以对,默默的点点头。 “有些罪饶得,有些却饶不得,裴少芬这罪就是饶不得的那种罪,她偷了我房间内的七彩宝钗,却不肯承认,直至我在她的抽屉里起了赃,她竟然还嘴硬说自己没偷。 你说对于这种死性不改的小偷,是不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梁司制边走,边冷声道。 ”司制大人,裴少芬私自进您的房间就是死罪,何况还偷了你的东西。冷静别无它意,只是碰巧想让她帮我绣点东西而已。”冷静淡然的说道。 梁司制的脸上露出些嘲笑的神色,语气更加轻蔑:“冷司设果然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也难怪太后喜欢。” “司制大人过讲,我确实比裴少芬聪明,否则怎么能平步青云,一下子坐到这个位置呢?就比如我若闯进一个人的房间,发现了一些秘密,我就不像裴少芬那样,多嘴多舌的去告诉别人。 其实有些秘密还是一个人知道的好,如果只有一个人知道,就会像我这样平步青云,交上好运。 你说是不是呢,司制大人?”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生怕梁司制听不清楚一样。 梁司制当然听清楚了,良久没有讲话,只默默的走着。 快到了司设房,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冷静,声音阴暗冰冷:“我想起一件事来,要马上去做,还是让裴少芬来帮你罢。 她虽然愚笨该死,可是却有你这样聪慧机敏的朋友,但愿你能教会她怎么做人,让她跟你一样,平步青云。” 冷静略施个礼,作个请势:“司制大人慢走不送,至于你说的事,冷静会尽力而为,人各不同,各有想法,我并不敢保证别人都能跟我一样。” 梁司制面色白了白,狠狠的盯她两眼,扭身而去。 孔令慈从司设房里走出来,左右环顾下,方才叹口气,低声道: “你怎么去惹她?她可是尚宫大人跟前最得意的红人儿,尚宫大人最是器重她。我们三司的一切作为都要依司衣司的意思来办。 每次做事,都是由司衣司牵头,总得等她们定好了服饰,我们再想方设法与之搭配。若做的好,功劳是她们司衣司的,若是不好,就是我们三司没有本事,做不出好东西来。” “不该惹也惹了。”冷静叹口气,走进司设房。 刚才听到的惨叫声是裴少芬无疑。 不知道她被打的怎么样,能不能自己走过来。 她得想办法将裴少芬弄到司设司来,否则难保她以后不会出事。 孔令慈回来收拾东西问她走不走,她摇头。 孙令慈望望尚未完成的那架炕屏摇摇头叹气,却还是甩甩衣袖走了。 冷静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数着数字,数到一千九百多,心中正烦燥,只听那房门吱的一声推开,裴少芬面色悲苦,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见了冷静,未语泪先流,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起不来。 冷静过来扶起她,拿个软垫子铺在地上,让她趴着,掀开她的衣裙,看她的伤势。 “死不了,刚打了十几下,就听见你在外面说话。便再也没打了,我回房去换了件衣裳才过来的。” 裴少芬哭着说道。 冷静从袖里摸出治伤的药粉慢慢给她撒在伤处,淡淡的道:“我还以为你被打死了,来不了,正打算过去给你收尸呢。” “不管我的事,是她们污蔑我,我根本没进过梁司制的房间,她们却异口同声说看见我进去过,还拿出我的珠花,说是在梁司制房间内找到的。 梁司制便发了疯,说她房内的宝钗不见了,要打死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冤枉!” 裴少芬哭道。 冷静咬了下舌头,疼的很,心中不由一阵懊恼。 她赌裴少芬看见了梁司制的秘密,所以梁司制才如此恐慌,非要打死她不可。 可不曾想,这货什么都没做,竟是被人污蔑的。 幸亏污蔑她的人不是梁司制,否则自己那番话非但救不了她,还得把自己也送进去。 “你是说有人偷了你的珠花,放进梁司制的房内污蔑你进去偷宝钗?”冷静道。 “对,对,对啊,就是这么回事!”裴少芬拭着眼泪,连连点头。 “你得罪了谁?,谁想置你于死地?”冷静放下裴少芬的衣裙,扶她起来,边问道。 裴少芬一脸惊奇的扭了扭屁股,嘴巴张成o型,再回不去。 “祖上传下的灵药,治棒疮最有效,不疼了也得装两天,否则给我惹麻烦。”冷静说道。 裴少芬点头,瞬间又是一脸的不甘心,忿忿不平的道:“我才来几天,会得罪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两个拿着珠花污蔑我的女史,我连姓名都记不住,平时也只在司制房见个面,又不在一间寝室里睡,吃饭的时候,也不坐在一张桌子上。 我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依你的精细,都不知是为何,那确是蹊跷,以后要小心。”冷静道。 裴少芬叹了口气,趴到垫子上,手托着下巴,星星眼:“冷静,我昨儿去珠光阁送衣裳,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做了皇帝的妃子,竟然那么风光。” 冷静拿着一管油彩比量着颜色,微笑:“怎么?你想做妃子?” “你不想吗?以前我不想,是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做皇帝的妃子究竟是怎么样,我爹没获罪之前,我家里吃得饱穿的暖,我能想象出来的最奢侈的事,就是我娘带我去布庄买布看见阔太太们拿着上等的丝绸在身上比量做衣裳的事了。 直到我去了珠光阁,看到莺妃娘娘,才明白,原来外面的传说也并不能全信。什么一入深宫深似海,只能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明明日头天天在头顶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言?不过是哄傻子罢了,怕人多了都拥进后宫来争宠罢了。” 裴少芬一脸向望的说道。 冷静望着手里的油彩,她刚配齐七彩色,打算给凤凰画上尾巴,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个笨蛋。 她也许并不真正了解裴少芬。 也许她了解的是原来的裴少芬,而对爱情绝望了的裴少芬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并不了解了。 “冷静,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裴少芬盯着冷静开口。 冷静抬眼瞧瞧她,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见过皇上?”裴少芬问。 冷静摇头。 “如果你想见,便一定能见着是不是?”裴少芬一脸希翼的望着她。 冷静咽了口口水。 她从来没想过要去见皇上。也实在想不出要去见皇上的理由。 “冷静,帮我一次,我想见皇上,真的想见皇上。”裴少芬跪着挪到冷静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摇晃。 冷静摸摸鼻子。 自从发生了小方那件事,裴少芬身上的正义和凛然忽然就不见了,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自信而有活力,相信自己一定做的好每件事,路见不平,一定要上前行侠仗义,更不会大声嘶骂叫嚷来争取自己的权力。 她忽然就变的平庸而甘于堕落。变的如其它的宫婢一样,指望走一条捷径实现自己的理想。 “冷静,你一定会想办法帮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哈?”裴少芬摇着她的胳膊。 冷静叹口气,她也许真的要帮帮她,如果她真能被皇帝看中,封为妃,那她们的性命危机可算是解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旧事 晚上戌时,管姑姑准时来到司设房。 炕屏罩着包袱立在角落里,一点让人稀奇的地方都没有。 管雍的面色便有些失望,尽管她明白不能对一个刚刚进来的宫婢抱太大希望,要培养一个心腹手下,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可这宫婢明明狂语说要摘下天上的星辰,这样的大话都敢说,若没有出彩的活计,也不过是个大话精,留着并不有什么用。 “冷静,天上的星辰依旧在天上,你摘的星辰呢?已经镶到了这架炕屏上不成?”管雍不客气的问道。 “管姑姑稍安勿燥。”冷静淡然的说道,走过去,将司设房内的蜡烛全部吹熄。 偌大的司设房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管姑姑操起双手,冷眼瞧着她的作为。 实在想不出来,星辰会在哪里出来。 “姑姑请看。”冷静慢慢将炕屏上的包袱揭开。 忽然一道道光芒直射向司设房的上空,那雕栏玉彻的房顶上便布满了一颗颗亮晶晶的小星星! 管雍惊叫一声,张大双眼,难以置信的仰望房顶。 外面是阴天,根本没有星辰,而这屋里的星辰分明那样闪耀! “冷静,你,你是上天下凡的神祗不成?”管雍伸手欲要去摸那星辰,星辰却映到她的衣袖上。 她吃一惊后退,差点撞到椅子上。 冷静又将房内的蜡烛重新点燃,星辰虽还在,光芒却减弱。 管雍恢复了平常,垂头瞧着那并无稀奇的炕屏,笑道:“这可当真是个惊喜,太后一定会满意。 你快过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管姑姑,如果说出来,也并无甚稀奇,你瞧瞧这炕屏上的织绸。”冷静微笑道。 管雍举起身边的一支蜡烛,凑过来仔细瞧着。 果然,织绸上有些明显的星星凹痕,而织绸其它地方中间夹层内包裹着黑色织物密不透光。 “我知道了,这些星星凹痕处透出炕屏后面那颗夜明珠的光,射到另处便是星星的形状。”管雍兴奋的嚷道。 “说出来就不稀奇了,不过博太后她老人家一笑罢了。”冷静道。 “冷静,不必等寿诞那天献上了,现在我就着人来搬到太后屋里去。这几天,太后睡不着,一直怀念做姑娘时,家乡草原上空的繁星。 有了你这架炕屏,她必能睡个好觉。” 管雍兴奋的说道。 冷静的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淡定。 愤怒的是立在司设房窗户外的张司设。 她实在弄不明白太后的心思,为什么突然把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弄到她的司设司来。 难道是她无意之中得罪了太后,太后要拿下她这个司设之位? 她怎么甘心轻易让出这位置! 她六岁进宫,受尽苦楚,一直熬到二十六岁才做上了司设,这二十年的苦哪个能知道!凭什么要让位给这个贱婢! “大人,管姑姑要出来了。”阮美玲在她耳朵边低声道。 张司设扭身回房,清冷的面色变的阴暗恶毒。 ———————— 梁司制卧房内。 外面大雨滂沱,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良久,张司设轻笑一声,斟了满杯酒,走到梁司制面前,一饮而尽,方才笑道:“梁欢喜,我先干为敬,你我以前的恩恩怨怨也随着这杯酒烟消云散如何?” 梁司制举起酒杯,却不肯喝,面色依旧冰冷:“张彩霞,受伤害的并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仅凭这一杯酒就想冰释前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张司设又斟了一杯,一仰头灌进肚中,吃吃笑一声,摇头:“你这个傻子,他最后不是也抛弃你了?若当真你们爱的深,为何他会一个人出走边关,并不带你一起走?” 梁司制手中的酒猛的泼到张司设脸上,低吼道:“事情过去十年了,你还装作不知情?你又是不是太天真了? 当年若不是你对他说,我与别人有染,怀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他怎么会伤心出走?” “梁欢喜,若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他就是个贱人,利用我们两人对他的爱,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他本来不过是个守宫门的八品侍卫,若没有你我的鼎力相助,他凭什么能破了皇后被害奇案,一举晋升为将军!”张司设举起衣袖抹着脸上的酒渍,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痛声道。 “那是他有本事!你嫉妒我找了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所以想方设法在他面前污蔑我,你的目的达到了,当然怎么说都行。”梁司制怒道。 张司设仰面大笑几声,换一脸讽刺:“他有本事?你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不会到现在还以人他真的破了皇后的案子吧?” 梁司制猛的立起身,上前一步,揪住张司设的衣襟,低哑的嘶吼:“你什么意思?凶手已经认罪伏法,不是破了又是怎样?” 张司设推开她的手,苦笑一声:“欢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来尚宫局的时候,那年我们才六岁,我们牵着手去御水河边发誓,这辈子要像亲姐妹一样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梁司制面容忽的悲凄,跌坐到椅子上,伸手捏着额头叹气:“有什么事,你说罢,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欢喜,我并不是要你一辈子记得我对你的恩情,也并不是想一直用那一次的恩情来绑架你一辈子。 为什么每次说到他,你都会大吵大嚷,一句也听不进去? 其实你内心再清楚不过,只是你并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是不是?你为了他,不顾宫规森严,怀了他的孩子。 可他怎么样?他买了打胎药给你喝啊!当初快活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怀上孩子,会破坏宫规面临剐刑的处罚? 皇后不是被阮家明杀死的! 因为那天晚上,阮家明是跟我在一起!” 张司设低低的声音说道,眼泪滚落腮边。 梁司制惊叫一声,掩住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美玲那么好了?因为美玲是家明的妹妹!因为家明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他宁肯背上侮辱杀害皇后的罪名,也不肯把我供出来,就是怕我会受剐刑!” 张司设双手摇着梁司制的肩膀,哭道。 “不是这样,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事情不是这样的。。。。。。”梁司制拼命摇头,不断否认。 “得了,梁欢喜,你不要装模作样了,那天晚上家明传书约我见面,你一定会看到的,就算没有看到,从我的言语里也听的出来。可你为了他,假装没看到没听到。 你当时以为,只要他破了皇后被杀案,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封赏,就会带你离开皇宫,过快活的日子。 可惜啊,他怎么做的?他一个人走了!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视我为仇人?比起他的背叛,我才是你最亲的人,最肯为你着想的人!” 张司设哑声道。 “你不要说了,张彩霞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我只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梁司制双手掩着耳朵,泪流满面的瘫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的抽搐着。 “我为什么不说下去?我要一直说下去,说到你肯面对现实为止。你的自私,毁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却还视你为姐妹,帮你一起说谎。 我是在他面前污蔑你不忠不贞,那不过是为了试试他对你的情是否是真的,结果怎么样?你看到了。 他现在的夫人是谁啊?护国公的独生女儿,太后的亲外甥女!那才是他想要的。 他从头至尾从来就没想过要娶一个卑微的宫婢为妻,不管是你还是我! 你竟然还为了这么一个负心汉,一直仇视我,打压我,让尚宫大人不待见我,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为你付出的那一切吗?” 张司设蹲下身,在梁司制的耳朵边吼道。 “彩霞,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梁司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们俩个都是随着师傅学针线绣工的,我的手艺在你之上,可师傅说你生的单薄娇弱,更适合司衣司,而我身强体壮,手掌又宽大厚重,进司设司也很合适。 师傅没有硬逼我离开,她也舍不得我的手艺。可我为了你的前程,自己请愿调来了司设司。 你知不知道我进司设司受了多少苦?我根本看不懂那些名目繁多的图纸,更举不起沉重的铁锤。 我断了两根手指,一根是做柜子时被锯子锯掉的。因为柜子没有做好,师傅骂我不肯给我请御医,手指就这么废了。 另一根是钉首饰盒时被楔子钉到了,当时就废了。 梁欢喜,你凭良心说,当日我们一起在司衣司,我的手艺是不是比你好?” 张司设哭着问梁司制。 梁司制流着泪点头,目光里已经满是歉疚和难过。 “彩霞,我错了,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我说,让我一直错了这么多年,对不起,彩霞,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梁司制搂住张司设,将头埋到她的肩膀上,哭道。 “我一直不说,是因为我一直不想看着你难过,你恨我总比想清楚这一切,过的要开心多了。 可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我好容易熬到现在,熬上这样的好日子,我还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张司设拍着梁欢喜的后背,慢吞吞的说道,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恶毒的神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单恋 冷静给裴少芬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叹气:“你这是怎么了?恶鬼上身啊?怎么天天被罚?告诉你做事要专心,就算想当宠妃,也要择机而行,不能总是空惦记着不是。” “冷静,我是怎么样的人,你心中没数?”裴少芬沮丧的说道。 冷静闭了嘴。 “冷静,我并不有犯错,就拿下午的事来说,梁司制吩咐我去绣手帕子,我正在绣手帕,展轻颜走过来说,要我先过去帮忙裁衣裳。 我说我要绣手帕,展轻颜说裁衣裳要紧,她会跟梁司制说。 所以我就先去裁衣裳了,结果裁完衣裳回来,便被梁司制叫进屋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说我自大,不听管束,连她的话也不听。 我分辨说是展轻颜叫我做的,结果打的更重,说我主次不分,连该听谁的都不知道,更该打死。 你倒是说说,这也能怪我不上心?”裴少芬叹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无言以对。 这分明是无事找事,确实跟上不上心没关系。 “那你以后就听梁司制的罢,她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人吩咐都不要做了。”冷静道。 裴少芬又摇头,指指手腕上的鞭痕,叹气:“晚饭前可不就是这样,我听梁司制的,绣手帕,展轻颜又让我去盘扣子,我没动。 还不又是一顿打,说我分不出轻重缓急,该做的不做,非去做那些无关紧要的。” 冷静眯了眯眼,拾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子丢进河水里,望着泛起的涟漪,叹口气:“你老实告诉我,真的没进过梁司制的房间?真的没看见什么秘密?” “冷静啊,真的没有,我都说了是被人冤枉的。我进司衣司这些天,一次都没进过她的房间。 来的头一天,她们就告诉我,司衣司有两块禁地,一块是司衣房后面的成衣间,一块便是梁司制的房间。 无意闯进成衣间,不过是鞭责二十,可若是不经司制允许,进了她的房间,那便是死路一条。 我一直牢记在心,哪里敢进去?” 裴少芬绝望的说道。 冷静也跟着她一起绝望。 裴少芬现在似乎已经走在了死路上,梁司制显然是故意不给她好日子过。 也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威胁过她,裴少芬现在的死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不能看着她死,是她把她弄进宫里来的,否则的话,她还在浣衣局呆的好好的,两年之后,就放了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她的一切不幸都是她造成的,她得救她。 冷静双手握着拳,牙齿将嘴唇咬的生疼。 “啊呀,冷静,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若是回去晚了,又是一顿好打。” 裴少芬抬着瞧了瞧天色,叫一声,不由冷静讲话,起身扭头便走。 “少芬,放心罢,你想做宠妃,我就让你去做妃子,至于能不能得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冷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她知道求一个人一定会有用。 虽然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可为了裴少芬的性命,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 司马南督军回来,进宫谢恩。 孝帝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的脸,说些不疼不痒的客套话儿。 倒是太后问东问西问了好多话。 司马南一一作答后,便告辞出来。 明明是想出宫回内侍监,脚却不听使唤,不知不觉走过御水桥,进了尚宫局的大门。 尚宫局诸司最近忙着制作太后的寿礼,女史们忙的废寝忘食,院子里竟然静悄悄的无半点人声。 司马南往里走两步,觉的不妥,又退了出来,绕过烟雨长廊,朝宫门外走来,才刚神色飞扬明显换成了垂头丧气。 离宫门口还有几步远,司马南长长吐口气,打算走过去,却看见御花园尽头的听风轩里坐着一个红衣女子。 他的心忽然又雀跃起来,几乎一步奔了过去,那女子正垂头瞧着桌子上的一幅画作,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司马南刹住脚步,盯着她的侧颜,心神荡漾,有种想过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他抱过她,抱着她的时候,哪怕手臂整个断掉,也不会觉着疼。 只可惜,并不是天天有那样的机会。 “大将军。” 女子轻柔的声音将他从梦幻中唤了出来。 “冷姑娘,真巧,我今儿刚回来就遇见你,进宫快一个月了,可还习惯?”司马南问道,面色慢慢涨红,声音发着抖。 “大将军,一点也不巧,冷静是专门在些待候大将军的。”冷静淡然的说道。 司马南的面色愈发红起来,眸中的光芒温柔:“你专门在等我?” “大将军对奴婢的恩情,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奴婢是想问大将军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大将军是不是喜欢奴婢?”冷静盯着司马南的眼睛,慢吞吞的问道。 司马南瞬间觉得自己进了烈火地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大将军如果真的对奴婢有好感,那奴婢可不可以借着这一点好感,求大将军为奴婢做件事。 做了这件事,大将军大约就可以拔出心中这根刺,再也不用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女人。” 冷静又说道。 燃烧起来的司马南忽然又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僵住,心里冒着丝丝冷气,心似乎都已经冻裂开。 冷静又要讲话,司马南伸手阻止她,抖索的声音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心中的刺?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你是错的?你怎么就是不该喜欢的女人? 既然不该喜欢你,你又为何要开口求我做事?你这个人,当真奇怪。” “大将军你说的对,我这个人,果然奇怪,这才是你觉着你喜欢我的原因,其实你并不是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奇怪,想探究下我的秘密罢了。” 冷静咧嘴笑道。 司马南恨不得抽出佩剑来杀了她,再杀了自己。 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女人! “你以为你是条蛔虫?钻进我的心里面看清楚了我的想法?”司马南擦擦汗,问道。 “大将军,自古以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从来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你的喜欢必是空欢喜一场,既然注定是空欢喜一场,又何必浪费时间?”冷静道。 司马南吸口冷握,冰僵的心跳了下,再跳一下:“原来你是自卑,怕配不上我。我又没说要娶你为妻,纳你为妾不行么?要不单纯做个红颜知己不行么? 你怎么会想到婚姻上头去?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冷静低头摆弄着手指,语气冰凉:“将军如果是个想娶妾的男人,你的府邸里现在至少也有七八十个妾等着你回家。将军如果是个想交红颜知已的人,你身边怕已经有七八百个红颜知己天天等着你去下棋。” 司马南额头又渗出密密的汗珠。 虽然他不经常讲话,可他自认为,只要他想开口讲话,口才应该不错,一般人该说不过他,只能听他说。 然而现在? 他好像只有听她讲话的份? 她说的明明不对,可他竟然想不出话来反驳她。 “冷姑娘,你这句话错了,本将军也不是个想娶妻的男人,如果本将军想娶妻的话,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已经是本将军的妻子了。” 司马南展开笑颜,用平生以来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冷静愕住,一时无语。 “所以,冷姑娘,本将军既不打算娶妻,也不打算纳妾,更不会交红颜知己,那你说,我还能不能喜欢你?” 司马南问她。 冷静不和如何回答,拧起秀眉,叹口气:“你早晚会知道,喜欢我,是错的,错的有多么厉害。” “那就等我知道错了,错的有多么厉害之后,再明白可好?”司马南道,总算是找回了些雄辩天下的自豪感。 “那大将军是打算帮奴婢这个忙了?”冷静问道。 “当然,不管是什么忙,既然你找到我,我就义不容辞,必须帮。”司马南郑重的说道。 “我想见皇上!”冷静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司马南全身的热血都涌上心头,整个人变成一只愤怒的猎豹,愤怒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跟他绕了半天圈,竟然就是为了告诉他,她要见皇上? “皇上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司马南冰冻了容颜,冷声说道。 “我都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不好?”冷静认真的问道。 司马南吮吮鼻子,冷哼:“我刚才说的,你不就知道了?”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忙,必须帮。”冷静更加认真的神情。 司马南皱起眉毛。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除非你不想做我心目中的大丈夫。”冷静又说道。 司马南痛苦的呻吟一声,他才刚织了张密不透风的网,现在将自己网了进去,实在没办法钻出来。 还好,皇上听他的话。 还好,皇上的不管哪个妃子都比眼前这个女人漂亮一百倍,妩媚一百倍。 皇上肯定看不上她,就让她见一回,见一回,被鄙视了,她就死心了。 司马南安慰着自己。 冷静望着司马南忽热忽冷的脸,心中也颇难过。 她从来不是个利用感情的骗子,可这一次,却做了个感情骗子。 她是个过来人,早就看出来司马南喜欢她。 可她并不喜欢司马南。 在她眼里,司马南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那么高高在上,而且是个奸臣,她怎么会喜欢他? 而且,她知道,不管司马南现在对她有多留恋,这感觉早晚是会散的。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从来没有好下场,就像她现在,年纪轻轻便受尽了屈辱和折磨,想死却又穿越至这异世,过着毫无希望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妃子 裴少芬双手捧着绣好的莺妃的舞衣,递给梁司制。 梁司制捧起茶杯来喝茶,使个眼色儿让立在身边的玉婉将舞衣接过来。 玉婉接过来,轻轻抖开,展到众人跟前。 梁司制一口茶从嘴里喷出来,呛的大咳。 不光是她,围观的众女史也都大惊失色,尖叫起来。 “裴少芬,你是不是想死?幸亏司制大人不放心你头一次给娘娘绣花衣,硬是要抖开来看看,若非这一看,大家可都要被你害死了!” 玉婉大声斥责道。 裴少芬白着脸,一把从玉婉手里扯过舞衣,难以置信的瞧着上面绣的花儿。 这不是她绣的,她只绣了梅花和百合,都是按照梁司制给她的绣图绣的,可这件舞衣上分明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几处梨花! “司制大人,冤枉啊,奴婢没绣过这梨花,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是严格按照你给的绣图绣的。” 裴少芬跪倒在地,大声分辨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舞衣一直放在你屋子里,别人从来没碰过,就你一个人绣,你还有脸狡辩?”玉婉冷笑道。 “玉婉,我没理由自己找死对不对?我并不想死的,干嘛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绣些绣图上本来没有的东西呢?”裴少芬流泪道。 “你当然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你是想给我们司制大人找麻烦罢了,今儿早上若不是巧,让司制大人遇上你往珠光阁送东西,这舞衣现在岂不已经送到了娘娘的手里?”玉婉冷笑。 “司制大人明鉴,舞衣送到娘娘手里,对奴婢又有什么好处?奴婢不会笨到自己害自己的地步罢?”裴少芬磕头辩解道。 “裴少芬,你不要装傻了,你难道不是仗着有个好姐妹给你撑腰,才敢如此嚣张?这主意怕也是她给你出的罢?想借此陷害我们司制大人也未可知!” 玉婉冷声道。 “张玉婉你不要血口喷人!”裴少芬怒道。 玉婉正要再讲话,只见司衣司的门被推开,两个宫婢扶着一位美貌妖艳的女人走进来,正是莺妃娘娘!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让你们给本宫送舞衣去,你们不送,全聚在这里吵架?吵什么?要不要本宫给你们评评理?” 莺妃坐到椅子上,笑道。 玉婉欲将手里的舞衣藏到身后,莺妃身边的一个宫婢偏巧眼尖,一眼望见,手指着她,道:“你手里拿的是不是要送给我们主子的舞衣? 还不快呈上来,我们主子等着穿呢,皇上正在用膳,马上就要看主子跳舞呢。既然已经弄好了,为什么不送过去?还要让主子亲自来跑一趟?真正是该打!” “不,不是这件。”玉婉吞吞吐吐的说道,将舞衣掩到身后。 莺妃却早已经看清楚那舞衣上的绣花。 她接过梁司制亲手奉上的茶,喝一口,盯着梁司制的脸,冷笑:“梁欢喜,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本宫最不喜欢梨花,却偏偏让手上的人在本宫的衣裳上绣这不祥之花,你是不是存心要与本宫过不去?” 梁司制忙跪倒在地,磕头,颤声求饶:“是奴婢律下不严,求娘娘责罚。” “娘娘明鉴,司制大人她给裴少芬的绣图并没有错,上面也并没梨花,只有娘娘最喜欢的梅花和百合花。 是裴少芬这个贱婢为了陷害司制大人,故意加上去的。” 玉婉忙跪下回道。 莺妃瞧了裴少芬两眼,冷哼一声,伸手指着梁司制怒道:“本宫的衣裳不是一向由你亲自缝制刺绣的么?为什么要交给下人来做?你瞧不起本宫?” “娘娘息怒,奴婢有自知之明,这裴少芬没来司衣司之前,奴婢的手艺确实是最好的,你也知道,裴少芬的绣艺是得到太后赞许的,所以奴婢才将你的舞衣交给她来绣的。 原本想给娘娘个惊喜,没想到竟惹出这样的大祸来。都是奴婢的错儿,请娘娘责罚。”梁司制叩头下去。 莺妃将目光投到裴少芬身上,眼神一厉,怒声吩咐道:“来人啊,将这贱婢拖下去,乱棒打死!” 外面立即走进来几个小太监,将裴少芬拖了出去。 莺妃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不悦的声音开口:“梁司制,以后本宫的东西,还是由你亲自来做,不要假手她人,若再有这样的事,我立即禀明太后她老人家,撤了你这个司衣司掌司的职位!” “奴婢知道了,谢莺妃娘娘宽宥。”梁司制摸了把头上冷汗,战战兢兢的回道。 莺妃方才哼一声,起身扶着丫头的手,欲要出门。 那几个小太监却又拖着裴少芬转了回为,堵住了莺妃的路。 莺妃挑了挑眉毛,向后退一步,展帕子掩了嘴,不耐烦的道:“这么不经打,死了么?” “还没打呢,朕很是好奇,这一大清早的,是谁惹的爱妃如此生气,竟然在朕的斋戒之日也要大开杀戒,故才让他们住手,进来问问。” 孝帝背着手走进来,面带微笑的问莺妃。 莺妃忙下跪请安。 孝帝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了,听她说明事情的原委。 “皇上要替臣妾作主啊,这贱婢是存心想气死臣妾,在舞衣上绣梨花儿,明明想让臣妾与皇上分离!” 莺妃哭的梨花带雨,抽抽泣泣的撒娇。 孝帝目不转睛的瞧着地上跪着的裴少芬,似乎没有听到莺妃的话。 “皇上!你要替臣妾作主!”莺妃流着泪扯孝帝的衣袖。 孝帝却推开她,起身径走到裴少芬跟前,蹲下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又盯了半晌,方才低声道: “好生面熟,你与当年的京城少卿裴文绘什么关系?”孝帝阴阴的问道。 “奴婢是他的女儿。”裴少芬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孝帝身子一震,差点坐到地上,旋即却仰天大笑几声,一把将裴少芬从地上拉起来,拥进怀里。 “皇上!这个贱婢心机恶毒,皇上要替臣妾作主啊!”莺妃跺着脚撒娇,娇喘息息,连女人看着都心疼。 孝帝瞅了她一眼,眼神里却满是厌恶,抱着裴少芬要离开。 “皇上!”莺妃从后面扯住他的袍子,哭的厉害。 孝帝转过身来,毫不怜惜的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打横将裴少芬抱起,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出去。 莺妃几乎气绝,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两个跟来的宫婢好容易将她扶将起来。 梁司制要上前安慰两句,她却忽的来了精神,伸出手来,狠狠扇了梁司制一个耳光,骂道:“看本宫闹笑话儿是不是很过瘾哈?都怪你这个废物!真正浪费本宫的一片栽培之心!竟然给那小贱婢上位的机会! 梁欢喜,咱们走着瞧!” 梁司制捂着脸重又跪倒在地,不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瞧着她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去。 玉婉她们几个方才上前将她搀起来,拿冰毛巾给她敷脸。 “司制大人,皇上为什么会亲自走来?从来未有过的事儿!”玉婉颤声问道。 “大人,要不要将此事回禀太后她老人家?咱们尚宫局的女人被皇上宠幸,自开朝以来,这还是头一遭,也不知合不合律法宫规。”司衣司的大弟子明微回道。 “律法宫规?这些东西还不都是皇上订的?回禀太后?太后难道不是皇上的亲娘?”梁司制直着眼,痴痴的说道。 她只后悔,为什么要听张彩霞的话,帮她的忙,对付裴少芬。 她早知道,张彩霞是个坏蛋,可还是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 “大人,我扶你回屋休息。”玉婉说道。 梁司制摇头,满目绝望的四处瞧着司衣房内的陈设。 她在这里呆了二十几年,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会呆在这里,体体面面的死去。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皇上宠幸了裴少芬,裴少芬得势后,肯定会对付她。她这个司制怕是做不了几天了。 上天真是弄人,明明只是捏死一只蚂蚁,却偏偏让这只蚂蚁爬到了大象的背上,自己却要被这只大象踩死了。 ———————————— 裴少芬晕死在帐幔内。 孝帝满足的伸展下四肢,披着袍子走出寝殿。 司马南站在殿门口值勤,面如石雕,目若无人,仿佛不认得孝帝一般。 孝帝嘴里叼着根牙签,斜着身子,抖腿冷笑:“真是想不通,一向心怀国家百姓的司马大军竟然会送个女人给朕享用,味道还不错,你的眼光可以嘛,要不要进去试试?” “皇上,味道虽好,却不可太过贪恋,总要以江山社稷百姓为重。”司马南面无表情的回道。 “朕要封她为后。”孝帝顺着门柱滑倒在地上,一手擎着地,倚着柱子坐着,低沉的说道。 司马南没有表情的面容抽动下,摇头:“不可,皇上。” 孝帝冷笑:“你管着朕的国家,还想管着朕的家事?” “臣不敢。”司马南后退两步,跪倒在地。 “大将军,这女人是你送给朕的,朕一定会好好待她,让她生不如死,天天活在地狱里,朕要你记住,并且会时时让她去提醒你,她受的每一份苦楚,都是因为大将军你。” 孝帝冷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诡计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 尚宫局的女史们忙的脚不踮地,先是布置位于仁寿殿大厅里的宴席,跟着便是各位娘娘的衣裳首饰各色贺礼。 又兼各院内有头有脸的宫婢嬷嬷们的头面打扮。 虽然忙乱中会出些小毛小病,可这个日子,也没哪家主子会上心计较,故虽然忙乱,却也忙中有序。 直至各位大小主子落了座,贺寿开始,女史们方才得空喘口气,在大殿伺候的只管端庄的立着,没份伺候看热闹的也只回各司歇息。 冷静被张司设派到大殿里值勤,为的是万一有什么纰漏,也好及时补救,免得酿成后患。 冷静立在门口不显眼的地方,看着宫女嘴里传闻的英俊倜傥风流的夏孝帝挽着一个女人的手慢慢踱进殿来。 女人面熟,是裴少芬。 冷静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跟在夏孝帝身后的司马南。 他还是肯帮她的忙,果然让裴少芬跟了皇上。 只是这两天,裴少芬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她们俩倒是没机会再单独见面。 冷静表面虽然冷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的。 传说司马大将军权势倾天,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传说的起因就更离谱,说是当年先皇驾崩之前,原本想将皇位传于司马南的,司马南抵死不肯授,这才有了夏孝帝的帝位。 这些传说,冷静本来不信,可经过裴少芬这件事,她不得不相信,这个大奸臣,果然厉害,果然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他说送个女人给皇上,皇上就得收下,不光要收下,好像还宠的狠。 裴少芬脸上的笑容很快被太后那一脸的愤恨给逼成惶恐和不安,她瑟瑟发抖的蜷缩到孝帝身后,细声细气的下跪请安问候。 “近儿,这个女人是谁,以前怎不曾见过?”太后黑下脸,冷声问。 夏孝帝略请个安,没所畏惧的声音,懒懒的回道:“回母后的话,这个女人是皇儿的心头至爱,皇儿想封她为后!” “放肆!”刘太后拍案而起,怒喝。 “母后,夫引已经走了六年了,皇儿也该立位新后了不是么?况且这个妇人是司马大将军送给儿子的。“夏孝帝坐到椅子上,喝口茶,慢慢说道。 “哀家不是不让你立新后,可新后人选有祖例可循,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可以立为皇后的。”刘太后冷声道。 夏孝帝将目光移向身边立着的司马南,一脸明灿灿嘲弄的笑容:“大将军,怎么办?太后不同意立她为后,那就拖出去打死罢。” “这是皇上的家事,自然由太后和皇上商量而定。”司马南恭敬的回道。 “那就拖出去打罢。”夏孝帝冷冷的撂下一句,垂头喝茶。 司马南喉头紧了紧,目光瞧向暗处的冷静。 这是他想不到的。 他只是依冷静的意思,让皇上纳裴少芬为妃,根本没想到皇上因为恨他,搞出了这么多的花样。 太后面色稍缓,挥手叫人,要将裴少芬拖出去。 “老祖宗,你不认得她么?她是裴少芬呀!那架炕屏就是她的主意。”暗影里的冷静走出来,跪到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淡定的口吻说道。 刘太后眯眯眼,命人将裴少芬送到前近来,细瞧了两眼,冷淡的笑一声:“原来是她,这猛的打扮起来,竟然认不出来。” “太后,她本是个粗人,伺候不了主子,还是让她回尚宫局,替主子们效力罢,她这个人挺有主意的。”冷静嘶哑的声音说道。 刘太后板着脸,闷声不语,半天方才说一句:“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安分守已!” “母后,她这个人还算安分守已,伺候皇儿也算上心,母后既然不同意立她为后,那儿子就随便封她一个才人,让她随在儿子身边也罢。” 夏孝帝笑着开口求情,目光中却浸满得意。 司马南猛的打了个寒噤,忽然就明白了孝帝的用意。 他想折磨的根本不是裴少芬,而是给司马南出主意的,让他把裴少芬送给皇上的那个幕后之人! 孝帝是了解他的,比他自己还了解他自己。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送女人给他。 他之所以送女人给他,肯定是受人指使。 而这个指使他的人,若是宫中之人,若站在这个大殿之内,肯定不会眼睁睁瞧着裴少芬这么去送死! “大将军,这个女人还不错,虽然生的一般,可胜在大胆。堪配你。”孝帝低声对司马南说道。 司马南的眼皮跳了跳,声音冷漠的回:“皇上,臣与这个女人不熟。” 刘太后听了孝帝求情的话,沉默半晌,叹口气:“那就随你罢,儿大不由娘,哀家也管不了那么多。” 裴少芬惨白的面色方稍稍回复,跪好谢恩。 刘太后挥手让她退了下去。方对冷静笑道: “冷静啊,你送给哀家的那架炕屏真的是心思巧妙,治好了哀家的失眠症,你说想要什么赏赐?” 孝帝却突然插言笑道:“母后,把这个女人也赏给儿子罢?你瞧她胸大屁股圆,肯定好生养,说不定被朕宠幸后,能给母后生一堆孙子出来呢。” “放肆!这岂是一个国君该当众说的话?”刘太后黑着脸训斥他一句。 孝帝咧咧嘴角,不再讲话,将目光投向司马南。 “回太后,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冷静回道。 “也罢了,哀家就把这只玉扳指赏给你,这玉扳指虽然普通,可它是先帝送给哀家的定情之物,哀家一直戴了二十年,从未离过身。 如今把它赏了你,若是谁敢对你不敬,见此扳指如亲见哀家!” 刘太后声音严厉的说道,眼睛狠狠瞪着孝帝。 孝帝没所谓的耸耸肩。 正此时,司膳房的李司膳上前请示刘太后,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开席。 刘太后点点头,扶着姜嬷嬷起身,招呼众人去前面坐席。 刚起身,却见关太妃拉着九皇子夏至走进门来,至怀里抱着的,竟然是那个碧玉双耳天鸡瓶! 他们母子见了刘太后,便跪倒在地,与她拜寿。 刘太后面色冷清,命人将她们扶起来,冷声道:“既然来了,一起坐席罢,省得又让人说哀家对你们刻薄无情。” 关太妃谢过太后,拉着儿子起身,命儿子将天鸡瓶献给太后,且笑道:“妾身偶尔间得了这件宝贝,不敢自专,特献给太后贺寿。” 姜嬷嬷从至手里接过天鸡瓶,递给刘太后。 刘太后接过来瞧了两眼,她身后的莺妃便笑道:“老祖宗啊,这瓶子看上去倒也通透,好像上面还有吉祥花纹呢。” “花纹?我怎么瞧不出来?”刘太后举到眼前,眯着眼端祥着。 “老祖宗,拿到烛光下再瞧,岂不就瞧清楚了?”莺妃笑嘻嘻的上前,从刘太后手里接过那瓶子,命人点起高烛,将瓶子凑到那高烛之前,指给刘太后看。 这碧玉瓶体上果然有许多棉絮状花纹。 “老祖宗,你瞧,像不像个福字?”莺妃笑道。 刘太后凑过去瞧,摇头:“傻子,哪里是个福字?哀家怎么瞧不出来?” “老祖宗,臣妾指给你看,你顺着我的手指瞧。”莺妃的手指慢慢的在瓶体上挪,挪来挪去,果然是个福字的走向。 “老祖宗,是不是个福?”莺妃指完,得意的问刘太后。 刘太后的面色却冷下来,操起手,转过身来,盯着关太妃母子,目光愈渐犀利。 众人不知何事,但见她的面色不善,都唬的屏息静气,生怕惹到自己头上。 却只听莺妃一声惊叫:”啊呀,这个瓶子怎么是个裂的?” 关太妃闻言,浑身一哆嗦,嗵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裂?裂的?不可能啊,明明好好的。” “哼,我就说,你们母子怎么会诚心来给哀家祝寿,天鸡瓶?裂纹?果然啊,这是咒我不得好死啊!” 刘太后愤而甩袖,坐回到座位里。 “太后明鉴,罪妾并不知道这个瓶子有裂,求太后恕罪!”关太妃重重的磕头下去。 “并不知道?这话谁信?哀家属鸡,你就送个通体有裂的天鸡瓶给哀家,岂不是咒哀家粉身碎骨的意思?你这贱人的心思真是够恶毒! 来人啊,将他们母子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刘太后声音凛凛的吩咐道。 “母后,今日是你的寿诞,不宜大开杀戒,还是先将他们关进天牢,待过了寿诞再说可好?” 孝帝满脸陪笑,小小翼翼的说道,边走到刘后身边,与她捏着肩膀。 “斩草不除根,真是后患无穷!”刘太后阴声道。 “母后,至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况又是个傻子,不过是棵杂草,何患之有?”孝帝轻声笑道:“儿子为了您这个寿诞,已经焚香沐浴斋戒了六天,祈求上天赐福于母后。 如果今儿大开杀戒,岂不前功尽弃?” 刘太后摸摸儿子的手,叹口气:“皇上宅心仁厚,哀家又怎么会驳你的面子,也罢,就先将他们押入大牢,日后再审。” 孝帝挥挥手,侍卫们上前将关太妃母子拖了出去。 站在大殿角落里的冷静,瞧着他们母子被拖出去,心中懊悔不已。 两条人命! 当时如果她说出来这天鸡瓶上有裂,也许关太妃就信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树敌 刘太后这寿诞过后,便恹恹的生起病来,每天只是胸腹发闷,不思饮食。御医们诊来诊去,下不了定论。 孝帝命司膳房做尽了天下美食,刘太后却只是没有胃口,如此半个月,人逐渐消瘦,精神也开始倦怠。 这日,管雍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劝了半天,刘太后好容易喝了两口,不消半个时辰,却又都吐出来。 “管雍啊,哀家是不是快到日子了?”刘太后倚着锦被坐着,有气无力的问道。 “太后休说这样的话,不过略病病,过个三五日就好了。”管雍强忍心酸,勉强笑道。 正此时,有宫婢来回,司设司的冷司设求见。 “快叫她进来,这几日,哀家正想着小时候玩过的纸鸢,她来的正好,管雍,快拿纸笔来,我说,让她画下来,给哀家做一个出来,以解哀家的思恋之苦。” 刘太后吩咐管雍。 管雍答应着,命人将冷静带了进来。 冷静随宫婢走进来,给刘太后请安。 刘太后命她近前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傻孩子,可惜你这一双巧手,哀家再也用不上了。” “太后休说此话,太后会长命百岁的。”冷静笑道。 管雍准备好了纸笔,过来唤冷静做画。 冷静顺着刘太后的意思,画好了纸鸢的图纸,递给她过目,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太后瞧出她的意思,便笑道:“有什么话只管直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冷静顿一顿,哑声开口:“老祖宗,奴婢若是说错了话,你老人家大人雅量,不会跟奴婢计较的哈?” “有话快说。”刘太后伸手戳她额头一下。 “奴婢的叔父略通歧黄之术,在家的时候,传授了些给奴婢,奴婢记得有个治胸腹发闷不思饮食的方子,只是,只是。。。。。。”冷静嗫嚅着不肯再说下去。 管雍推她一下,嗔道:“有方子还快说,太后绝不会怪你。” “只是这药方平常,药引却,却古怪。”冷静的声音低下去。 “是何药引?太后贵为一国之母,再古怪的药引也能弄来。”管雍大声道。 “这药引是,是,亲骨肉的血肉,或是没有亲骨肉,丈,丈夫的骨肉也可。”冷静的声音低到快听不见。 “可笑!皇上乃真命天子,他的血肉岂可随便割,这药方不用也罢。”刘太后笑一声,连连摆手。 管雍骨碌着嘴,没有说话,眼珠子却转的飞快。 “老祖宗,奴婢就是胡说,知道的也不过是民间土方,太后恕罪!”冷静跪下来磕头求饶。 “起来罢,这图纸画的甚好,甚合我心,你快去把这个纸鸢做好,哀家瞧着这儿时的纸鸢,这病怕就好了。” 刘太后将图纸递给冷静,笑道。 冷静答应着,接过图纸,告辞出来。 刚下了台阶,却被跟了出来的管雍唤住。 管雍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才刚说这药引,除了亲生骨肉,丈夫的骨肉也可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太后的身份,她的丈夫和亲生骨肉都贵为天子,不可能用自己的血肉做药引,为何又会出此言?” “管姑姑,还有一个人的大约也可以,只是奴婢不敢说。”冷静低声道。 “你是说九皇子?”管雍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冷静点点头。 “丈夫的骨肉,原来是这个意思!”管雍再叹口气,摇头:“你把药方给我,太后懿旨已下,这个月末就要处死他们母子,到时候拿九皇子的血肉入药即可。” “太后怕是挨不到这个月月末,这是药方,上面写的清楚,死人的血肉并不行,要活人才行。 其实,管姑姑,奴婢还有一句话要讲,若九皇子的血肉入药,当真治好了太后的顽疾,再杀他们母子,怕太后她老人家不落个刻薄恶毒的名声么?” 冷静肃色问道。 管雍直了直眼。 她了解刘太后。 刘太后想杀关太妃母子,并不全是为了儿子的皇位。更重要的是,关太妃可能知道太后的秘密! “冷静,这药引你去天牢里取来,若办的好,尚宫局尚宫一职便是你的。”管雍正色道。 冷静后退两步,无语。 “冷静,你既然敢在太后面前说出这药方,必是有办法拿到药引,人是非杀不可,药引也非拿来不可。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是传将出去,拿你是问。”管雍的声音变的阴冷无比。 冷静重重叹了口气:“管姑姑,太妃该死,痴子无辜,如果九皇子真的能救太后一命,留下他的性命可好?” 管雍向身后的大殿望了一眼,微微点头:“太后忌惮的只是太妃娘娘,至于九皇子,虽然已经十八岁,却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智力,想必太后不会太过执着。” “谢管姑姑成全。”冷静施礼谢她。 管雍好奇的目光盯着她:“你此举,不光是为了救太后,也是为了救太妃母子,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个天鸡瓶,是奴婢给太妃娘娘母子送过去的。奴婢心中一直不安,也许是奴婢在送瓶子的途中无意间损坏了那瓶子呢? 若真是那样,奴婢岂不是一辈子不得安心?”冷静大胆的说道。 管雍咽了口口水,嘴角露出些嘲弄的笑容:“冷静,你真的是太善良了,你这种人,想在宫中好好的活下去,怕不容易,好知为之罢。” 冷静朝她施个礼,慢慢离开。 她原想着只有这个主意,大约才能救关太妃母子。 可听管雍这席话,刘太后杀人的念头坚决,绝不是只关系到皇位之争这么简单。 九皇子是个傻子,孝帝即位以来,虽无建树,经常不早朝,不理政事,可有司马南和众朝臣替他顶着,如今这天下还算太平,故这皇位坐的也算安稳。 照道理,太后对九皇子母子并不该有此执念才对。 “冷司设,天气炎热,何事如此急躁,过来陪朕喝杯菊花茶聊聊天如何?” 冷静路过御花园,被坐在亭子里喝茶的孝帝大声叫住。 冷静只得走过来请安。 孝帝亲自将她拉了起来,手指掠过她的脖颈,似不经意的抚摸了她两下。 “来,坐到朕的身边来。”孝帝伸手将立在身边打扇的莺妃推到一边,将她拉了过来摁到椅子上坐了。 莺妃被这冷不丁一推,猝不及防,直直的跌倒在地上,脸磕到椅子腿上,破了皮。 冷静欲要起身问候,却被孝帝摁住。 “冷司设,喝茶,朕亲自斟的茶,你也不喝?”孝帝手举着一杯茶,递到冷静跟前。 “皇上,娘娘她,她好像摔伤了。”冷静道。 “我要你喝茶,与那贱人摔伤有何干系?”孝帝面色不悦的问道。 冷静只得闭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去,把裴才人叫来,让她们姊妹俩给朕来个笙箫合奏。”孝帝吩咐身边的太监。 “皇上,奴婢有事在身,怕是要搅了皇上的雅兴了。”冷静低声道。 孝帝的星眸闪了几闪,仰天笑一声,点头:“有趣,真是有趣,朕自登基以来,还没有女人敢这么跟朕讲话。” “那奴婢能走了?”冷静道。 “不能,朕既然下了旨,又怎会收回。”孝帝冷笑一声。 “皇上,臣妾也会吹箫。”莺妃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帕掩着被磕破的脸,小心翼翼的开口。 孝帝冷冷看她一眼,声音寒冷:“一个毁了容貌的女人,还敢在朕的面前晃来荡去,你是不是找死?” 莺妃闻言,嗵一声跪倒在地,嘤嘤哭起来。 “小莺儿,回你的珠光阁罢,脸治不好,就不用来见朕了,这不怪朕,要怪就怪冷司设好了,若是不她,朕也不会把你推倒是不是?” 孝帝的声音变的懒洋洋没有生气,边说,边瞧着坐在身边的冷静。 他当然不是说给冷静听,因为司马南走了过为。 依司马南的耳力,他必听得见这句话。 孝帝就是要他听见,就是要他难过,就是在要这后宫之中,给冷静树立无数敌人,看看这位司马大将军如何保护得了这位红颜知己。 “皇上,尚书大人们已经在书房等候多地,请皇上过去议事。”司马南走过来,请示道。 孝帝嘎口茶,立起身来,伸个懒腰,一脸嘲讽:“有事让内阁那帮老僵尸决定就行了,跟朕商量什么。明明不服朕,不听朕的,偏偏还要日日过去应卯,做这个傀儡。 司马南,你跟朕来,朕怕他们再打起来,管不了。” 司马南应一声,垂头跟在他身后,离开御花园。 莺妃见他们远去,疾步走至冷静跟前,伸手要扇冷静耳光,冷静偏头闪过,转身欲要离开。 莺妃揪住她的衣袖,冷笑:“别得意的太早,皇上是个什么性子,本宫最是了解,否则也不会后宫三千,唯本宫独受其宠。你等着,本宫必要你不得好死。” “娘娘,还是赶紧回去,找御医瞧瞧你的脸罢,正值酷暑,若是感染了,真的能留疤。”冷静淡声说道。 莺妃闻言,不自觉的举起帕子掩住伤处,双眸狠狠的盯着她。 “娘娘,若御医之方久不见效,奴婢这儿有一民间土方,治伤愈痕最是灵验,若不嫌弃只管让人来拿。” 冷静朝她施个礼,扯开她的手,慢吞吞的走出亭子去。 莺妃瞧着她的背影,面色盛怒,尖吼一声,展袖将桌上的的茶杯全扫到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傻子 管雍将药汤端给刘太后,刘太后摇头,不肯喝。 “太后,喝了罢,这药是江明亲自熬的,他的医术还是能信任的。”管雍轻声劝道。 刘太后抬抬眼,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却又问道:“他爹呢,这是打算一辈子再不进宫伺候哀家了么?” 管雍拿了块糖给她,笑道:”怎么会呢,太后让他去江南视察灾区疫情,这才走了几天?” 刘太后将药喝完,笑一声:“你瞧我这记性,也平常了。” “老祖宗,先歇会儿罢,我去司设司瞧瞧那纸鸢有没有做好,若是做好了,咱们趁傍晚凉快的时候,去御水河边放一放可好?” 管雍收拾着药碗,边笑道。 刘太后默默的点点头,忽然面色痛楚,似乎很难受的模样,唬的管雍丢了手里的药碗,过来扶她。 刘后却猛的呕吐起来,直吐的筋浮力虚,方才住下,管雍一个人扶不住,叫进来三四个宫婢一起,方将她抬到炕上,躺下。 “快,去把江明叫来!”管雍顾不得身上的污秽,揪住一个宫婢颤声吩咐道。 宫婢应声而去,须臾工夫,江明一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该死的,你不是说这药方万无一失么?为何会这样?”管雍冲到他面前,低吼道。 江明屈膝跪到炕前,伸手给刘后搭了搭脉,嘘口气,面色方才缓下来,嘴角露出笑容来:“好了,这脉象不似先前那般顿涩不通。” “什么?好了?”管雍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江明拉着她的衣袖走出来,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方才叹道:“管雍,你说这冷静,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是一想就心生恐惧。” “我查过她的底细,她的父亲冷逊原是按察史,因判错了案子,屈杀县尊一家五口,被撤职查办,她娘原是个土匪的女儿。 冷逊入狱后,竟然纠结一干土匪想要劫狱救人,被官兵所败,因而才被诛了九族,家中女人全部官卖为婢。 她这个身世本也没有什么稀奇,若说她手里有些治人奇方也不难解,她外祖父当年毕竟是称霸一方的有名的土匪,土匪做久了,自然能收集些好东西。”管雍道。 “怪不得她身上总有股让人莫名就觉得恐惧的霸气,原来她的外祖父也曾是个人物。”江明苦笑道。 “关太妃真的死了?”管雍忽然转移了话题。 江明摸摸鼻子,笑一声:“你不相信我?” 管雍郑重的点点头。 “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老秦和或引,当时去验尸时,可是我们一起去的。”江明道。 “九皇子呢?太妃服毒酒身亡之后,他当真还在玩手中的九连环,笑的前仰后合?”管雍又问道。 江明咽了口口水,面色严肃起来:“你觉得这传闻可信么?九皇子虽然痴傻,可并非诸事不知,怎么也算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知道娘死后,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管雍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叵测的笑容:“当然没有这样的传闻,我只是想试试你,看你说不说实话,如果刚才你答错了,我怕九皇子就活不到明天了。” “关太妃虽然是下官的表姑,可这表姑一家一直居在老家江陵,而我爹自十六岁起便离开老家来了京城,因此我们之前并不熟悉。 若不是之前你先提及此事,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门亲戚,你这么怀疑下官,实属无稽!”江明道。 管雍斟了杯茶递给他,笑道:“你急什么,我怀疑你,总比太后她老人家怀疑你好的多,再说了,我若是真的怀疑你,又怎么会跟你说这样的话? 你莫不认好人心,冤枉我。” “既然太后如些忌讳太妃母子,那将九皇子送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不是更好?”江明问道。 “送到哪里,也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直圈着安全。就让他继续在冷宫里住着罢,我倒是挺羡慕他的,成天只知道吃喝玩耍,什么烦恼也没有,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管雍怅然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只听里面刘后呼唤。 管雍忙跑进去,刘后已经从炕上坐了起来,理着发鬓,嚷着肚子有些饿,想吃东西。 管雍喜的眉开眼笑,一叠声吩咐赶紧准备太后爱吃的各色汤水来。 “冷静诚不欺人,这药方果然奇效。”江明给刘后诊完脉,笑道。 刘后倚着锦被沉默良久,方才吩咐管雍:“赏一万贯钱给九皇子,让他在冷宫安心度日。” “太后真乃菩萨心肠。”江明奉承道。 刘后抬眼瞧了他一眼,哼一声,语气却尽是慈爱:“你这个熊小子,什么时候也学的油嘴滑舌,阿谀奉承了?” 江明咧嘴笑笑,自去收拾药匣子。 管雍接了太后的懿旨,命人先拿了一半钱要送去冷宫。 刚走出大殿,却撞见冷静手里举着纸鸢走了过来。 管雍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纸鸢,反复打量两眼,笑道:“果然巧手,简直跟图纸一模一样,太后肯定喜欢。我这就拿给她老人家瞧瞧去。“ “耽误姑姑办事。”冷静笑道。 “并不是什么大事。”管雍笑道。 “那冷静替姑姑去办如何?”冷静问道。 “也好,你不是一直觉得问心有愧么?这一回是去送赏钱,也算是对九皇子有个交待了。”管雍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冷静咧咧嘴,似笑非笑的神情。 —————————— 冷静去的时候,九皇子正在屋里睡觉。 周嬷嬷进去叫醒他,他却闹起了脾气,大哭大叫,说周嬷嬷搅了他的美梦。 周嬷嬷好说歹说,好容易劝住了他,陪他跪下来,一起接了懿旨。 九皇子见了钱,倒又开心起来,嘻嘻笑着,拉着周嬷嬷的手,让她赶紧给他买好吃的去。 周嬷嬷边哄着他,边一脸尴尬的瞧着冷静道:“让冷司设见笑了,自从太妃娘娘走后,王爷他,他就疯的更厉害了。” 冷静微微笑了下,瞧瞧四周无人,过去将门关了,要椅子上坐了,慢吞吞的说道:“九王爷,不管当年钦天监说的那个冷姓之人是不是奴婢,奴婢都是来帮你的,并不是要害你。” 周嬷嬷闻言,身子一震,面色瞬间变暗,飞身过来,手如钢钳,擒住冷静的喉咙,就要拧断她的脖子! “嬷嬷住手!”九王爷断喝一声。 “王爷,此人不可留,她知道咱们的秘密!”周嬷嬷低吼道。 “我让你放手。”九王爷又喝一声。 周嬷嬷跺跺脚,放开手。 “不亏为内侍监最厉害的武功高手,周大娘这一下,差点要了冷静的命。” 冷静抹着脖颈,淡定的说道。 九王爷眯了眯眼,好看的面容一片萧杀,声音沉沉的开口:“冷司设,难道我母亲她,并不有死?” “依王爷的智慧,看穿奴婢的计谋,一点也不奇怪。冷静道。 “娘娘她,真的没有死?”周嬷嬷倒是大惊失色,攀住冷静的肩膀,猛烈的摇晃着,显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嬷嬷,若是娘亲真的死了,她又从何处能听到那席话,关于冷姓人之说,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而已。”九王爷道。 “娘娘她,她都告诉你了?”周嬷嬷松开手,后退两步,惊声问道。 “周大娘,你不能怪娘娘,她已经忍了十年了,就快忍不下去了,恰好我又姓冷,恰好她又认为我救了他们母子的性命,她告诉我,有情可愿。” 冷静道。眼睛却看向九王爷。 “冷司设,本王一直装疯卖傻,不过是为了生存下来,并无它想,我母亲的话,你不要当真,只要她还活着,本王的心愿已了,再无别的牵挂。”九王爷说着,朝冷静作个长辑:“冷司设的救命之恩,本王铭记在心,若有机会,结草衔环以报之。” “王爷不必客气,天鸡瓶这事,冷静也有干系,冷静这么做,也是为自己而已。”冷静道。 “其实本王也十分好奇,冷司设是怎么瞒天过海,将我娘救出去的,那日,我亲眼看见她饮了毒酒,毒发身亡,又有御医院的三名御医验过尸身,方才抬了出去。”九王爷问道。 冷静摊摊手,面无表情的容颜,毫无感情的声音:”如果当真有一天王爷走投无路,记着千万不要动刀动剑,只要服毒就好。 不管什么样的毒药,冷静都可以解。” “你放肆!”周嬷嬷双眼一瞪,又要上前。 九王爷拦住她,嘴角露出明亮的浅笑。 冷静望了一眼,垂下头,叹一声:“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笑起来迷死人,真好看。” “冷司设,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是谁想陷害你是不是?”九王爷的笑僵在嘴角,忽然问道。 冷静闪了闪眼,点点头:“本来不知道,今天走进来的时候才知道,留在炕屏上的味道跟王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原来王爷也是画中高手,那只折颈凤凰画的惟妙惟肖。” “人活到我这个地步,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如果一开始就死了,也就死了,可偏偏又活了这许多年,既然已经活下来,就不舍得轻易去死,你可明白?” 九王爷背拂着双手,扭过身去,瞧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冷静明白,王爷在冷静面前说错了话,怕冷静发现你并不是真的痴傻,从而惹出祸端,所以才不得不对冷静下手,是不是?”冷静道。 “那你知不知道,不想让本王活下去的最大的敌人又是谁?”九王爷双目炯炯的盯着冷静问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猜:“皇上?” “错,是司马南!”九王爷哑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奸臣 “不可能!”冷静想都不想,大声否认。 “当日若不是司马南一力主张夏近继位,我们母子又怎么会被刘后算计打入冷宫,不见天日? 我大哥近性格软弱,没有主见,那奸贼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力捧他上位,让他做了个傀儡皇上,而他却成了我大夏真正的掌舵人!”九王爷说道。 “王爷,够了。”周大娘厉声喝止他。 九王爷苦笑一声,摇头道:“嬷嬷,既然我娘什么都告诉了冷姑娘,本王又要掩藏什么?我娘忍不下去,本王何尝又能忍得下去?” “冷司设,虽然我们人数不多,可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勇士,这一点你要明白。”周大娘冷声道。 冷静点点头:“所以你们想杀死司马南,夺回帝位?” “冷姑娘,仇人是一定要杀的,至于帝位,并非本王所想。”九王爷笑道。 冷静无语。 她并不觉得司马南该是他们的敌人。 她还是觉得宫闱之争,本无对错。 她也不知道,九王爷心中评定仇人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她原本只是觉得他们母子可怜,想救他们一命,可没想到,竟把自己拽进了如些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 知道这些事,对她一点好处都不有。 她进宫的目的,不过是不想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不过是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将性命交由他人随便处置。 她越是不想找麻烦,麻烦却偏偏来敲门。 “冷司设,这些事本与你无关,还是做好你的本分,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最好。”周大娘冷冷的开口。 冷静默默的点头,慢慢退出门去。 周大娘关了门,面色更加阴暗,低声道:“今天晚上,我去杀了她。” “嬷嬷,不要再杀人了,我相信她不会害我们。”至坐到椅子上,面容悲凄。 “老奴不敢冒这个险,况且王爷不也对她动过杀机么?”周大娘道。 至摇头苦笑:“我现在很后悔曾经想去害死她,如果当真害死了她,如今我们母子的命休矣。” 周大娘沉默不语。 “嬷嬷,这个女人,真的有趣,她难道不知道以德报怨后面还有一句是以直报怨么?”至喃喃的念道。 —————————— 冷静回到司设司。 裴少芬正在她的房内等她。 “你怎么有空来了?”冷静倒茶给她。 话音未落,裴少芬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冷静放下手中的茶壶,默默的瞧着她。 “冷静,你说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裴少芬哽咽难噤,抽泣着说道。 冷静垂下头继续倒茶,声音冷静:“你已经够幸运了,有多少女人进宫一辈子也不得见皇上一面。可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宠妃了。” “是这样的宠妃么?”裴少芬一把扯开滚边镶金绣凤七彩上衣,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肌肤。 冷静手中的茶杯“当”一声落地,闭了闭眼,方才又张开,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茶杯碎渣。 “冷静,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命不好,我想进宫,你尽了力让我进宫来,我想当宠妃,你又尽了力,让我成为皇上的宠妃。 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虽然我的人现在住在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可只有表面上的荣光而已。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留在司衣司,虽然一样挨打,至少可以喊疼,不用像这样,里面已经伤痕累累,却还要强颜欢笑,装出自己很喜欢很开心的模样。” 裴少芬哭道。 冷静被茶杯碎渣割破了手指,将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着,眼神却直了。 “冷静,你不是一直喜欢翡翠簪子么?给你这支,昨晚上皇上赏给我的。”裴少芬拭着眼泪,从袖里摸出一支翠绿的簪子来。 冷静立起身来,接过簪子,攒到头上,走到镜子前低头瞧了瞧,露出微笑:“很好看是不是?” 裴少芬流着泪点头。 冷静拿出些创伤药粉给她涂抹身上的伤痕,不说话。 裴少芬的眼泪不停的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不安慰我一声,为什么不跟我说,是你对不起我,不该把我推到这火坑里?” 冷静小心的处理着她身上的伤,冷静的回道:“裴少芬,如果说那样的话有用的话,能将你从这火炕里捞出来,我会说一百遍一千遍。” “你明明知道是个火坑,为什么来要把我推下去?”裴少芬大声问道。 冷静怔一怔,不解的望着她。 她并不知道做皇上的妃子其实是个火坑。 找司马南之前,她见过皇上几次,总是一付懒洋洋的无精打彩模样,并看不出来有多变态,多不正常。她只看见了他表面的英俊倜傥,看不出他内心的龌龊。 “你是故意的,你为了救你自己的命,就故意把我推下火坑,要想做宠妃,你为什么自己不做?非要把我送给皇上?”裴少芬哭着问道。 冷静涂完药,给她把褂子穿好,系上扣子,方才叹口气,问:“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居心叵测,他想挑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你难道没脑子,想不清楚么?” “我如果想不清楚,为什么会都对你说出来?我当然想的清楚,所以才会说,我并不怪任何人,要怪只怪自己的命不好。”裴少芬道。 “少芬,要不我们求求皇上,一起离开皇宫好不好?”冷静的眸中忽然升腾起希望,笑着说道。 裴少芬绝望的摇头:“晚了,太晚了,他不会答应的。我现在是他手里的棋子,这步棋没下完,他怎么肯放弃我?” “怎么样才算下完?”冷静问道。 裴少芬摇头,哭的更凶:“他并没有说,除了挑唆我的这些话,他什么都没有说。” “你再忍忍,他总是会对你说的,他说出了他的目的,我们就自由了。”冷静垂头搓着手上的药粉末,声音有些不自主的颤抖。 裴少芬展开双臂,将她抱住,伏在她的肩膀上,哭泣:“你不会抛弃我的是不是?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是不是? 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是不是?不管皇上说什么我都不会信,都不会放弃我们姐妹的情义,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 冷静重重点头,心中却越来越绝望。 她不知道裴少芬心中对她这份依恋还能撑多久。 她只知道,若这份依恋一旦消失,她必然会变成裴少芬心中最恨的人。 这也是皇上的目的罢? 她没办法狠下心来对付裴少芬。 因为在她心中,裴少芬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她造成的。 如果裴少芬真的变成了她的敌人,她想都不敢想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画面。 外面传来敲门声。 裴少芬松开手,急急忙忙的拭眼泪。 冷静走过去开门,是司设司的女史,告诉她,珠光阁的宫婢在司设房等她,有事要找她。 冷静答应着,回来与裴少芬告声辞,跟着女史来到司设房。 珠光阁的宫婢已经却是已经离开,只有张司设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一个首饰盒。 见冷静走进来,叹口气,伸手的指着那首饰盒,冷笑:“冷司设,你进宫时日不长,当真是做的轰轰烈烈,不光讨得太后的欢心,也上了后宫这一干主子的眼。 更给我们司设司带来了无穷无止的灾祸,你自己看看罢,这么小小的一个首饰盒,如何装得下三只珠钗两只耳环,还有一对手镯?” 冷静瞧着桌子上的盒子,吮了吮鼻子。 这是专门装耳环的盒子,装两对耳环都费事,又怎么能装得下张司设说的那许多东西? “司设大人,这分明是难为人。”孔令慈不满的说道。 张司设瞥她一眼,冷哼:“这话,你不用跟我说,去对莺妃娘娘说去。” “冷司设,才刚来的那位可说了,这首饰盒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后照吩咐做好,送过珠光阁去,若是送不过去,要你好知为之呢。”阮美玲跟着说道。 “冷静,快去珠光阁给娘娘赔个罪,让她放过你罢。”孙令慈哑声道。 冷静坐到椅子上,拿起首饰盒,举到眼前端详着,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的用心。 她不过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么会让贵为一国之君天之骄子的皇上这么头疼,想方设法来对付她呢? 若是想杀她,不过一句话的事,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问题一定不是出在她身上。 冷静把首饰盒揣进袖里,走出司设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裴少芬已经离开,她坐的椅子上现在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白衣若雪的男人。 冷静将房门大敞,立在门边,冷笑:“大将军,找奴婢何事?为何不去司设房找人?” 司马南略一挥手,房门“咣”一声关闭,冷静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猛的将她卷入房间。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几个踉跄朝前面跌去,一头扎进司马南的怀里。 “奸臣!”冷静狠狠的骂他一句,一把将他推开,向后退两步,倚着桌子站住。 “这之前,我很少犯错误,可认识你之后,却错误连连,你果然是来克我的。”司马南抱着怀里的剑,星眸里有些忧伤的光芒。 “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先帝驾崩,是不是你一力主张孝帝继位?”冷静毫不客气的问他。 司马南点头,开口:“当时的情况。。。。。。” “那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把持着朝政?”冷静不容他解释,又问道。 司马南叹口气:“我是把持着朝政,那是因为。。。。。。” “你不用解释,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冷静冷冷的说道。 九王爷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这个人,果然是个野心家,觊觎着大夏的江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喜欢 司马南握剑的手青筋毕露,深邃的眸中满是怒火。 这个女人好不讲理,根本不给他机会说话。 他将一方印章置到桌子上,叹口气:“这个你收好,后宫妃子不管哪个,见了此章都得低头,不敢难为你。” “我不会用一个窃国贼的东西。”冷静冷声道。 司马南的面容抽动下,再叹口气,撂下东西起身离开。 他实在是搞不懂女人,实在是不知道女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上了冷静这条贼船,不管她对自己说什么,自己都没办法生气。 这句话,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不管是谁,早就身首异处了。 可这句话,从冷静嘴里说出来,他不但没办法生气,心中竟然还有些疑惑,觉得自己实在是该好好想想,这些年的作为,难道真的会被人误会成觊觎他们夏家的江山么? 他真的很难过很难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女人,不光爱上了,且无法自拔,无法自拔不要紧,关键是这个女人并不爱他。 “只有我有足够的耐心,她一定会爱上我的,只要我司马南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做的成,一定能得到。” 司马南自己对自己说,鼓励自己。 ———————— 晚饭之后,孔令慈走进冷静的屋子。 冷静正对着那个首饰盒发呆。 见她进来,忙起身招呼她,倒茶给她喝。 “冷静,试试把钗和耳环做成首饰盒外面的装饰行不行?”孔令慈捧着茶杯,开口说道。 “我也正在这么想,钗和耳环尚好说,手镯怎么办?一只手镯都比这盒子大上一圈,别产装两只了。” 冷静苦笑道。 “我听说她们说莺妃娘娘是因为你在御花园冲撞了她,故才难为你的。还是去珠光阁赔个不是罢,自开朝来,我们尚宫局的女人都是皇室的侍婢,并没有人能做皇上的妃子。 只要你跟莺妃说开这件事,我想她必不会再怪你。” 孔令慈拧眉道。 冷静摇头:“令慈,裴才人已经打破了这个规矩,莺妃怎能不防?去赔不是想是没用,怕还不如想办法将这些东西装进首饰盒里轻松。” “那你去求求太后啊,让她老人家帮忙,她是喜欢你的,必肯帮你。”孔令慈着急的说道。 “令慈,你太天真了,你觉得太后会为一个奴婢,去责难自己的儿媳妇么?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就算主子有错,错也在奴婢。”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孔令慈猛的立起身来,上前来摇着冷静的肩膀,大声吼道:“冷静啊冷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冷若磐石,快想办法找人帮你啊! 莺妃明摆着跟你过不去,难道你就这样等死不成?” “等死倒未必,只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太多,我怕你们都会恨我。”冷静呷口茶水,长长的叹口气。 找她麻烦的不是后宫的娘娘们,而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人物,皇上罢? 皇上找她的麻烦,是为了难为司马南罢? 司马南喜欢她,皇上就要找她的麻烦,让司马南难过。 她想明白了,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大声责骂司马南,心中只希望他能醒悟过来,离她远点,别再喜欢她,让她过两天清静日子。 可司马南明显没明白她的意思,还要将他的私人印章留给她。 这个绝世精明的男人,怕也要怕在皇上施的这偏门的美人计里了。 他越是对她好,皇上就越开心,就会越找她的麻烦。 所以,司马南越是迷恋她,她就越危险。 她得想办法逃出这陷阱。 保住她的命,也保住这个大奸臣的命。 “令慈,你说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一个男人不再喜欢你,变的厌恶你?甚至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厌恶无比。” 冷静突然问道。 她并不完全信任孙令慈,毕竟她们交往时间不长,不十分了解她的为人。 可在这偌大的司设司里,只有孔令慈一个人肯跟她说说话,尤其是这个时候,还肯过来帮她想想办法,安慰安慰她。 她也只能跟她说说这些话了。 孔令慈闻言,扑闪着大眼睛,吃惊的瞧着她,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 冷静清清嗓子,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瞧你这吃惊的样子,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以为皇上看上了我,所以我就在想,只要让皇上厌恶我,不肯再看我一眼,那莺妃娘娘自然就会再跟我过不去了。” 孙令慈信服的点点头,苦笑一声:“皇上最怕皮癣,宫中曾有一位华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为了她,差点废了当时的端庄文皇后,立她为后。 可后来,她不知怎的染上了一种皮癣,通身上下都是红疹,红疹过后,便开始一片片的掉皮屑,自那以后,皇上再没有去过她的南风院。 她自知性命无望,便自缢而死,她死之后,院子里的众人时常会闻见妇人的哭声,都说是华妃的怨魂不肯离开,要找害她的人复仇,一时间弄的后宫人心惶惶。 太后为稳人心,着道士进来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往生经,然后就把那所院子封了,到现在还封着呢。” “你是说,华妃这皮癣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冷静问道。 “后宫主子们的事,谁又说的清楚,这个却是连我也不能够知道。”孙令慈说道,眸中尽是同情的光芒。 “好好的,怎么能染上癣呢?我对花呀草呀的又不过敏。”冷静抬头望房梁,心中为难。 皇上怕癣,那司马南怕不怕呢?皇上的事,众宫婢津津乐道,就是不知道有谁知道那位大将军的事呢? 只听孔令慈却又笑道:“冷静,今儿又是江御医值班,她们又装病,将他叫过来瞧病,你不瞧瞧?虽然说是痴心妄想,可咱们这些做女史的,也只有这点念想,能看看这样的美男子也不错。” 冷静的眸光亮了亮,点头道:“那就瞧瞧罢,这两天我老觉得嗓子发干,胸口又疼,等他瞧完了姐妹们,就叫他过来给我瞧瞧。” “你等着,我去叫他来。”孔令慈见冷静露出些欢颜,不觉有些欣喜,不等冷静说完,便起身出去叫人,连冷静再三称谢的话大约也是没听见的便跑出了屋子。 不消一盏茶工夫,江明一脸严肃的敲门走了进来。 冷静朝门外望一望:”她们人呢?” “都瞧好了,各自回屋了。冷司设请坐,容在下把脉。”江明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打开药匣子,拿出诊脉用具来。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并不有想瞧病的模样。 江明停止动作,望了她一眼,缩了缩肩膀,有些不自在。 “江御医,坐,我是老虎,能吃了人不成?”冷静招呼他。 江明不坐,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哑声问:“何事?” “我想问问,大将军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冷静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尽力装出温柔向望的声音来。 江明咽了口口水。 他刚和司马南分开,才来到尚宫局的。 司马南一脸的忧伤,平日那张绝世的面容虽然也是冷漠无情,可至少还是积极向上并不有悲伤神情。 自从认识了这个女人,那张脸上总是挂满了忧伤。 江明刚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司马南却回他,长河无尽,吾不过只取一瓢而,可这一瓢却是准备来呛死他的。 现在,他这一瓢竟然问起了这样的话?难道被司马南的情深打动? 江明是知道司马南把自己的私人印章给了冷静的。 他刚刚还骂他,昏了头,该死。 要知道,拿着司马南的印章,是连御林军都调的动的。 若这冷静想造反,司马南短时间内未必能收拾好这烂摊子。 可这该死的司马南竟然一丝悔意也不有。 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说自己错了,要将印章要回。 这也是江明答应过来给冷静瞧病的原因,他要将印章要回,他和司马南是兄弟,总不能瞧着自己的兄弟找死而不拼上一拼拉他一把。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印章给别人。”江明盯着冷静的脸,慢慢说道。 冷静指指依旧呆在桌子上,地方都没有换的印章:“那就麻烦江御医把这印章还给大将军。” 江明噎的喉咙发紧,几乎要窒息。 “江大人,大将军他,还不喜欢什么?”冷静有些失望的问道。 这个江明怕是误会了她,以为是她给司马南要的印章。 江明在椅子上坐了,咽口口水,沉默半晌,开口:“其实他,他不太喜欢女人能讲话,你知道的,他本身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有时候我跟他相处一天,也听不见他说一句话。” 冷静摸摸鼻子,关于这一点,她有所保留,司马南明明很能说,比她还能说,而且说起来头头是道,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江大人,他不喜欢女人有体味还是不喜欢女人身上长癣啊?哪一样能让他对一个女人厌恶无比?”冷静实在懒的再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问道。 江明瞧怪物一样的瞧着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江大人,管姑姑她,她最喜欢橘色儿,你可知道?”冷静忽然又文不对题,说一句。 江明再咽口口水,喉咙发起紧来。 他对管雍的感情,自己也说不清楚。 管雍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果不是皇上突然看中她,要她入宫侍奉,他们早已经成亲。 管雍进宫来,却使尽手段,哄住了太后,成了太后宫中的管事姑姑。 自管雍进宫那日起,江明就知道他们已经是有缘无份。 可管雍偏不这么想,总想着有一天能再出宫,与他共结连理。 江明想都不敢想,他胆小自私懦弱,他怕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皇上,连累一家人。 可他心中明明也是不甘的,否则依他的条件,早就另娶她人。 他不另娶,也不敢去求皇上要管雍的人。 越是这样,管雍越是恨他。 若说管雍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敌人,那这个敌人也是他江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自由 被贬入冷宫的万妃娘娘于昨晚上临盆,产下一子! 这消息堪比光速,瞬间在后宫传遍。 太后亲自去冷宫将他们母子接回了承欢殿,皇上也当即恢复了她的妃位。 皇上颁下圣旨,大赦天下,以贺大夏有后,江山有继。 太后颁下懿旨,后宫大摆宴席,不论贵贱,一律坐席三天,以贺皇上后继有人! 尚宫局因为宫中的宴席,变的忙碌不堪。 连冷静没去珠光阁送首饰盒这等事,都没有人在意过问。 皇上天天守在万妃母子身边,别的妃嫔都成了马棚风,甚至有传言,宴席过后,母凭子贵,皇上必封万妃为后! 忙碌完一天的宴席,正好也是莺妃所定三天之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冷静揣着首饰盒,来到珠光阁。 莺妃刚摔了两个茶杯,盛怒不已,见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要批她耳括子,冷静偏头闪过。 莺妃暴怒,指着她大骂:“你个下贱的奴才,还敢躲,本宫这就下令乱棒取了你的狗命。” “娘娘想取奴婢的狗命易如反掌,可要取奴婢的狗命之前,是否想听听奴婢为娘娘打算的肺腑之言呢?” 冷静将首饰盒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哑声道。 莺妃怔一怔,有些吃惊的瞧着冷静那张平静如水的脸。 “万妃娘娘产下小皇子,母凭子贵,显然已经临驾在诸位主子之上了,娘娘若想在众妃之中出头,依旧得到皇上的宠爱,非要有把金钢钻不可。” 冷静接着说道。 莺妃将正在收拾地上残渣的宫婢轰出门去,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在炕沿上坐了,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不得志的现在要抱起团来,对付那个贱人才行?你这把金钢钻又是什么?” “皇上的为人,主子比奴婢清楚的多。“冷静道。 莺妃眸光流转,轻笑一声。 冷静指指桌上的首饰盒:”主子请看,东西已经依主子的吩咐装了进去。“ 莺妃盯她一眼,声音变冷:”三支钗两对耳环,一付镯子,全装了进去?” 冷静点头。 莺妃一脸好奇之色,拿起盒子打开来,里面只关着一张图纸! 莺妃打开那张图纸,上面画着三支钗两对耳环,一付镯子的图样! “冷司设,你果然急智!这种主意也想的出来,我也是无可如何,毕竟本宫也没有说明非是实物,图样不可。” 莺妃将首饰盒并那张图纸扔到桌子上,有些绝望的说道。 “多谢娘娘怜佑,不与奴婢计较。”冷静施礼谢道。 莺妃的眼神却又留在桌上的图样上。 “娘娘,这支钗虽然样式平常,机关却藏在里面。”冷静从袖里摸出一支金钗来,放到桌子上。 莺妃拿上钗来,反复瞧了瞧,抬眼盯着她。 冷静嘴角露出浅笑,声音低下来:“娘娘,你的舞姿深得皇上心意,尤其是那曲孔雀舞,宫婢们都说,那是皇上每日必看的节目。” “又有什么用,自从有了儿子,再也没来看过我跳舞了。”莺妃没从钗上看出名堂来,失望的将钗丢到桌子上。 “娘娘,你瞧。”冷静拿起那支钗来,临身旋转了几圈。 忽然,周身便萦绕出一圈弱弱的七彩光环,看上去圣洁无比。 “啊!”莺妃惊叫一声,猛的立起身来,花容失色,指着她尖叫:“难道你真的是天上的神祗下凡,怎么身上会有七彩光环?” 冷静停下来,将手中的金钗举到莺妃跟前:“娘娘细看,蹊跷就在这钗里,这钗头里,被我灌进了七彩荧光粉,又在之上戳出上百个细密的小孔, 人快速旋转之时,七彩荧光粉自小孔泄出,被日光一照,自然变成了七彩光环,哪里就是什么神祗下凡。” 莺妃夺过那只钗,使劲甩了两下,果然,透过烛台上的高蜡,便有一道七彩光芒闪过。 “冷司设,你果然是个人物。” 莺妃握紧那只钗,眼神收缩,声音有些发涩。 “娘娘,奴婢志不在宠妃,你不要忘了,奴婢进的是尚宫局。”冷静道。 莺妃冷冷的笑一声,点头,好似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那耳环呢,这两对耳环又有什么机关?”莺妃又问道。 “耳环嘛,恕奴婢大胆,在里面灌了些药粉,当然了想要这些药粉发挥什么样的效力,那就由娘娘说了算。” 冷静道。 “不用说,手镯也是如此了。”莺妃接言道。 冷静摇头:“娘娘,手镯就是手镯,并无蹊跷,手镯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瞧出破绽,作假不易。” 莺妃摸着脸上那块细小的疤痕。这是因为那日的磕碰留下的,御医院那群废物果然没有办法消除疤痕。 她又不想屈尊去跟冷静要药方,本想借这个首饰盒子置冷静于死地,以报毁容之仇,可没想到万妃果真诞下龙子,而这个冷静竟然有如此奇方帮她争宠。 “若本宫当真能再获得皇上欢心,便立誓永不与你为敌,我们当同仇敌忾,成为最好的姐妹。”莺妃沉声说道。 “奴婢何德何能,敢与娘娘成姐道妹,奴婢不过是想弥补那日的过失,只求娘娘大量,宽宥奴婢的失理之处就是。” 冷静道。 莺妃立起身,握住她的手,脸上笑容明朗:“冷司设,你放心,本宫已经听明白了你的话,它日若本宫果真获宠,必助你称霸尚宫局。” “天色已晚,奴婢告辞。”冷静施礼告辞。 莺妃并没有多留她,让宫婢送她出去。 她的贴身侍婢晓月走进来,疑惑的问她:“娘娘,你相信她的话?她既然有这样的主意,为何不帮她的姐妹裴才人?却要白白便宜我们?” “你管她是何目的?也许她野心大,裴才人位分太低,帮不了她呢?总之,对我们有利的事,我们为什么不答应?你才刚在外间必也瞧见了,若我在跳舞时,周身发出七彩光芒,太后和皇上,会是什么反映? 你不要忘了,只有天上的神祗身上才会发光!” 晓月脸上露出笑容:“明日娘娘便会大放异彩,明日的宴席,太后不是下旨说要你献舞么?” 冷静走在回司设司的路上,偏僻处,被一堵高大的影子挡住去路。 她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却被他扯住衣袖。 “冷静,嫁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去我的家乡,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司马南的声音里满是憧憬。 冷静心中一声苦笑,江明果然是个怂胆,回去便向他交待了所有的事。 不过也好,问题总是要面对面说清楚。 “你走得了么?先朝时的李维义避世三十年,还不是被先帝查出行踪,一家一百三十二口全部被灭么?”冷静淡然的说道。 司马南的面容痛苦的抽搐下。 “他们怕你,不是因为你是司马南,而是因为你是大将军。你心中该比我还清楚,一旦你变成了司马南,你很快便会死无全尸,要多惨有多惨。” 冷静继续说道。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冷静,为什么如此精明,洞穿世事,就不能让我抱着点希望去生活么?”司马南倚到身边的参天古树上,苍白的面色被柔和的月光映的更加苍白没有血色。 “我们是该抱着希望去生活,可这希望该是通过努力便能达成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臆想。”冷静道。 司马南扭头瞧着她。 她就是他的希望。 他已经在痛苦里煎熬了这许多年,从来都不曾想竟然能遇到希望,让他有生下去的勇气。 “去做你该做的事,总有一天,我们都将自由。”冷静淡定的说道。 司马南喉头抽到下,欲说还休。 他不懂她的意思,只看到她的胸有成竹。 可她不过是个女人,身份卑微的女人,她又能做什么? “大将军,你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弄一付治狐臭的药方?”冷静盯着他的脸,认真的问道。 “江明就能治,何需再用别人?”司马南脱口而出。 “他治不了。”冷静道。 “治不了就不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我听江明说了,你是怕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 司马南嘴边露出灿烂的笑容,让月华失色,几乎照亮冷静面前的世界。 冷静将目光移向一边,该死的江明,她用管雍的秘密都换不来他闭嘴不言。 “冷静,我知道有些话我说的太早太快,对你来说,像是儿戏。 你放心,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很明白我自己想要什么,在干什么,我对你的说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秘密,有什么样的恶疾,有什么样的缺陷,我都不在乎,更不介意。 找了这许多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怎么样我都不放弃。” 司马南低声说道,目光热切的望着一脸平静如水的冷静。 冷静无语凝噎,找不出借口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她,更不和道,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她试着回想他们认识的过程,好像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激情澎湃的时刻。 他莫名其妙的就舍身救了她一命。 她还没来得及想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陷入性命危机,冒然找他开口帮裴少芬。 他们的相识仿佛就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梦里的男主角不问缘由不分是非的爱着自己。 白马王子真的脚踏祥云,身披七彩霞衣降临到她面前,而她根本没有准备好,甚至从来都没期待过他的出现。 白马王子虽然不是她期待中的白马王子,可也是位白马王子。 冷静虽然有十几岁的身体,可心理毕竟不是十八岁,能有勇气干脆拒绝爱自己的人,而一味的去追求自己爱的人。 她青春年少时,也曾追过梦,梦醒后却是一片凄凉,以死亡收场。 她已经畏惧了追逐爱情的游戏。宁肯有人追她,而不是她去追别人。 这也是她每次看见江明虽然心中波澜起伏,表面却平静如水的原因。 “冷静,你瞧,今晚的月亮多圆。”司马南抬头望着天,喃喃说道。 冷静的心莫名的痛一下,她也许该告诉他实情,跟他一起同甘共苦,共同面对现在的危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威胁 莺妃果然在宴席上大放异彩。 当她的孔雀舞跳到最精彩处时,周身竟然发出明亮的七彩光芒,宛如天神下凡。 在座的众人都看呆了。 太后甚至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托拂。 “太后,莺妃娘娘果然不凡,我记得她进宫之前,她带来的丫头们就说过,娘娘降生之时,祥云绕室,异香扑鼻,想是天神下凡也未可知。” 管雍在太后的耳边,轻声笑道。 刘太后略略点头,有意无间的瞧了坐在身边的万妃一眼。 万妃神然自若,并不有一丝嫉妒之意,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朕的好莺儿,快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孝帝显然也被这七彩光芒镇住,待莺妃舞毕一曲,满面春风的伸手招呼她。 莺妃娇娇乔乔的坐到皇上身边。 这一场宴席,皇上的眼神便再没有离开过莺妃。 万妃回到承欢殿,她的侍婢春花撅着嘴嘟囔:“娘娘,竟然让那个贱人抢了风头,奴婢这就让小禄子去叫皇上来,就说小皇子不见了皇上,一直哭闹不休。” “算了,就算皇上对她再好,她并无子嗣,也没办法与我相争。”万妃坐到炕沼上,冷声道,眸中却分明是狠毒的光芒。 “可是娘娘。。。。。。”春花还要讲下去,万妃不耐烦的伸手阻止她,冷声道:“现在该做的,不是争宠,而是让那些该死的人全部死掉,否则本宫怎么能安心过下去!” 春花面色白了白,颤声道:“娘娘,其实也未必有那么严重,她们若是想说,早说出来了,不用等到现在,依奴婢看,止行未必就告诉过她们事实。” “本宫不敢冒这个险,她们不说也许是因为根本没机会说,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不能让她们继续活着!”万妃低吼道。 —————————— 冷静正在司设房摸一柄木头如意,只见几个太监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为首的一个尖声道:“冷司设,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去见太后她老人家罢。” “公公,她犯了什么事?”孔令慈走过来,陪着笑问道。 “少打听没用的,还是想着怎么避祸罢。”太监尖声冷笑,带着冷静扬长而去。 张司设从屋里走出来,面色清冷。 “司设大人,求你救救冷静罢,她的手艺不错,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孔令慈跪到张司设面前求道。 “蠢材!你先别忙着求我救人,好好想想才刚公公们说过的话。”张司设冷声道。 “大人,她经手的东西,都由她一个人完成,奴婢都没有参与过,量也连累不到我们。”阮美玲笑道。 “这样就好,我不想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连累我们整个司设司都没有好日子过。”张司设冷声道,扭身走进屋去。 孔令慈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裙子上的灰尘,心中绝望。 她从来没想到,这司中的人心能如此冷漠。 冷静不是个坏人,之所以招人嫉妒,是因为她的手艺出众罢? “孔令慈,我知道你跟她好,可你最好想清楚,别没事找事,无端给司设司招致灾祸。”阮美玲对正要出门的孔令慈说道。 孔令慈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径走出去。 她走至仁寿殿时,大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儿,想找个人问问都看不着人。 孔令慈满心失望,正想回去,却见管雍绷着脸从里面出来,她忙上前去,施礼问她。 管雍瞧了她两眼,摇头:“你倒有心,随我来罢,她被下了天牢,我正要去看看她。” “下了天牢?她犯了什么事?”孔令慈惊讶的问道。 “小皇子的床是她做的,抛磨的不干净,上面的木刺扎进了小皇子腿里,皇上震怒,下令将她关进天牢,一个月后处斩。连太后都拦不下。”管雍叹道。 孔令慈心中冰凉,不知该说什么,紧随着管雍来到大牢。 冷静坐在牢里的稻草之上,仿佛坐在自己家里的狼皮褥子上,竟不有一丝难过的神色。 管雍命人打开牢门,走进来。 冷静看见她,起身施礼,面色如水平静。 “冷静呀冷静,枉太后对你的一片苦心,竟然犯这样的错误,就是太后也没办法保得住你。”管雍一脸悲伤的叹气。 孔令慈不甘心,上前抓住她的双手,摇晃:“冷静,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依你的细心和谨慎,根本不可能犯那样的错误对不对?” 冷静拍拍她的肩膀,嘴角留一抹浅笑:“令慈,谢谢你来看我。” “冷静,待皇上冷静下来,太后还会为你求情,千万不要放弃,有一线生机也要活下去。”管雍慢慢说道。 冷静施礼谢过她。 管雍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这明显是一处冤案,可对方却有理有据,容不得争辨,何况伤的还是皇上唯一的孩子。 “冷静,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给你送来。”孔令慈的声音已经开始呜咽起来。 “回去罢,若是让人看见禀告了皇上,大家都不好过。”冷静推她们出去。 管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离开。 太后一直忌惮韩美云,欲除之而后快。却一直找不到理由除掉她。 那个女人是只千年狐狸,精明又小心。 管雍是瞧着冷静有心机又冷静,所以才劝太后将她调入尚宫局,待时机成熟,拉拢她作证施计除掉韩美云这个心腹大患。 可惜冷静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韩美云不会坐以待毙,这个管雍自然知道。 可她想不到,对付冷静的人竟然会是万灵秀。 万灵秀应该不会是韩美云的人罢? 万灵秀大约是因为凤袍泣血那件事,恨上了冷静,所以才如此的罢? 管雍郁闷的想着。 冷静瞧着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微微叹口气,脑子里有些乱。 如此看来,止行知道的关于万妃的秘密实在是惊人,以至于万妃有皇子傍身,竟还不肯罢手非要置她于死地。 是什么样秘密能让她如此紧张而谨慎呢? 冷静摸着鼻子,眯起了眼睛,直到裴少芬坐到她身边,方才猛然间清醒过来。 “冷静,万妃真的不会放过我们。”裴少芬悲伤的说道。 “少芬,你说,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如此紧张,就算有皇子傍身也不肯收手?”冷静问她。 裴少芬摇头,声音悲凉:“冷静,我们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少芬,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冷静扭头盯着她,说道。 裴少芬怔一怔,点点头:“我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冷静在她耳边轻语一番。 裴少芬一下子蹦起来,叫:“冷静是不是疯了?这种事你也敢赌?万一赌输了怎么办?” “裴少芬,输了就输了,不过也是一死,若是赢了呢?岂不就不用死了?”冷静淡定的说道。 裴少芬咬住嘴唇,无语。 “你是不是不敢?”冷静问她:“如果不敢就算了,我不会逼你,你现在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应该不敢轻易动你。” “好,赌就赌,我这就去安排。”裴少芬整整衣襟,大声道,走出牢房。 “少芬!”冷静叫住她,认真的表情:“你真的不一定非要去,他既然能答应我,将你送给皇上,就一定能答应我,现在带你离宫。” 裴少芬朝她作个鄙夷的表情,大步走出去。 冷静长长的嘘口气,倚向墙壁透过小窗瞧着外面的蓝天。 耳朵却又响起嘶哑的说话声:“我不光可以带她走,还可以带你走。我之所以带她走,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冷静摊摊手。 今儿这牢房里真是热闹。自她进宫来,从来没这么多人在同一个时候来看望过她。 “司马南,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背着一身的罪名就这么走了,我没做过,就不会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冷静继续盯着那一抹有限的蓝天,淡声回道。 “如果你不想背负着罪名,我就去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你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司马南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冷静问道。 “因为你不会,因为我相信你。”司马南回答的很快,显然没有经过思考。 冷静转过头来瞧着他,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 司马南忍不住,冲过来跪倒在地,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冷静闷在他的怀里,又有了那种安全想睡的感觉。 “你不该相信我,说不定我会害你呢。”冷静闷声道。 “无所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做什么,都我来说,都是对的。”司马南吻着她头发。 冷静一向干涩的双眼有些润湿的感觉。 “冷静,你放心,很快就会出去的。不要害怕,不管做什么事,都有我支持你。”司马南低声说道。 冷静却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在了他怀里。 司马南将她抱紧,心疼的要命,她一定很累,否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竟然能睡着。 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要带她离开。 虽然她害怕他由大将军变成司马南之后,会被皇室追杀,可他却不这么想,他有信心护她周全。 只是现在她还不相信他。 “冷静,你会相信我的,等你相信我的那一天,我们就一起离开。”司马南将自己脖子上戴的一块玉佩解下来。轻轻缠到了冷静的手腕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失志 “司马南,你杀夫引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跪倒在朕面前,替一个女人求情呢? 你不是说朕胸无大志,唯认酒肉美色么?你呢?你的大志呢?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女人来跪我啊? 让她去死啊,她对江山社稷有个屁用?她能替大夏的百姓谋什么福祉?你怎么不让她去死啊?” 孝帝双手叉腰,不停在原地转圈,朝跪在地上的司马南怒声咆哮。 “皇上,皇后的死与臣无干,臣无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司马南嘶哑的声音回道。 “到现在,你还编这样的谎言又有何用?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整个皇宫之内,敢对皇后下手的,又有几个? 朕亲眼看见你手提着带血的佩剑从储秀宫中走了出来,你还否认?” 孝帝喝道。 司马南不再言语,将自己跪成雕像。 “是,朕是说过,只要你肯跪朕,朕便什么事都答应你,可现在朕不干了,朕不承认朕说过这样的话了。 朕好容易有了正当的理由置她于死地,为什么要放弃?朕就想她死,就想看看她死后,你还能不能胸怀鸿鹄之志,如以前一样,管你的江山社稷,百姓福祉!” 孝帝悲怆的说道,仰天哈哈大笑。 司马南嘴里一片血腥味,他默默的咽下这片血腥。 真相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与其让他知道真相,不如让他这样恨着他,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皇上,放了她,臣从此隐名埋姓,再不过问庙堂之事!”司马南朝他磕个头,低声说道。 “放你的狗屁,你不过问,谁过问?你是要陷朕于水火之中么?”孝帝怒吼。 司马南无语,重重的磕头下去,额头的血流下来迷了双眸。 孝帝“啊”的厉吼一声,伸手指着他,咻咻喘着粗气,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良久,方才止声,恢复帝仪,冷声道:“你现在了解我当时的心情了?自你进宫跟了廖师父那天,就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罢? 你才认识冷静多久?我与夫引青梅竹马,成亲后又伉俪情深,足足一十八年! 我也这样求过你,我也磕的头破血流,求过你,你有不有放过她?你有不有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没有!你把她说成是红颜祸水,祸国之源,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将她杀死,你这个贱人!朕将你千刀万剐,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皇上是要逼臣说出事实的真相?”司马南寒冰一样的声音直戳孝帝的内心。 孝帝满脸痛苦的干嚎一声,伸手将龙案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当年。。。。。。”司马南开口。 “你给朕闭嘴!”孝帝怒喝。 司马南没有闭嘴,继续说道:“皇上还是把凶手当成是臣,就如臣向天下公布的那样,让皇后娘娘替皇上背了这个锅,让天下人继续敬仰皇上的勤勉奋进,让皇上能在史官笔下留芳百世,成为一代圣主名君。 我想这样的话,夫引就是九泉也知,也会含笑瞑目的。” 孝帝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面色苍白如纸,却不再扭曲痛苦,咧嘴凄然一笑:“司马南,你和朕一样,朕窝囊无能,你呢?你有本事有能力,却没有生在皇室,让你背负起这些责任,你难道不痛苦? 你还记得你进内侍监第一次挨打是为什么?我记得。 廖师父问你有何志向,你说你没有志向,只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廖师父打了你三十鞭子,再问你,你改口说你有志向,你想让你母亲和妹妹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廖师父又打了你三十鞭子,你被打的奄奄一息,却还是不明白廖师父的心意,廖师父本来想打死你的你可知道?” “臣当然知道,若不是皇上教我说出那番为国为君的大道理,我想我一进内侍监就死了。” 司马南道。 “朕可以放过冷静,不过有个条件。”孝帝的声音冷酷中带着些嘲弄。 司马南抬头望向他。 “娶管雍,只要你娶管雍为妻,朕就放了冷静!”孝帝道。 司马南咬烂了嘴唇,嘴角渗出暗红的血迹。 ”要么冷静死,要么你娶管雍。没有第三条路。朕也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不是经常教育朕,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么?女人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么?夫引死了,还有一大堆各色女人可以代替夫引么? 现在,朕就给你挑了一个,不比冷静差,依朕看来,比你选的那个还要美上许多,你就留着她代替冷静罢。”孝帝蛮横的说道。 司马南默默点点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出门去。 孝帝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司马南,朕的痛苦无穷止,你的痛苦便也无穷止,朕天天活在阿鼻地狱,你便也要陪着朕活在这阿鼻地狱!” 他讲的并不有错,司马南也一直活在地狱里,只不过孝帝比他幸运一点点,孝帝至少有个好名声,是被天下万民敬仰的明君, 而他司马南呢?他是被天下百姓唾弃的大奸臣,欲把持朝政,欲窃国篡位。。。。。。 “冷静,你说我们终将自由,倒底是什么时候,我能等到那一天么?”司马南展袖子拭了拭嘴角的血迹,问自己。 —————————— 裴少芬来到天牢,冷静正准备睡下。 “你还睡得着?”裴少芬不满的道,眸中却有藏不住的欣喜。 “她真的心中有鬼?”冷静问她。 裴少芬点点头,声音低下来:“信我送过去了,照你说的那样,用活字印出来的,并看不出笔迹。 我猜她虽然怀疑,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若今晚承欢殿的人当真出现在御水桥洞下,那你就真的猜对了。” 冷静从袖里摸出两张银票来,递给她:“去问问这两年与万妃接触的男人总共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哪怕是太监,也不要漏过。” 裴少芬接过银票,瞅了瞅上面的金额,有些吃惊的盯着她。 冷静瞧出她的疑惑,摊摊手:”这些小事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命。” “冷静,其实大将军对你那么好,你大可以求他,让他帮你解决这件事。”裴少芬叹道。 冷静摇头。 司马南没有办法解决,她的罪是实的,根本没办法抵赖,她实在想不出司马南有什么办法能替她翻案。 他说他能,能让众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必要有一个无辜的人替她受罪。 冷静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另一个无辜的人。她已经连累了裴少芬,用尽全力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裴少芬走出牢房,欲觅一条小径回到她的梅风院,正走至树林中,忽然一个身影闪过,掠起她飞速朝树林深处奔去。 裴少芬的惊呼声没有出口,那人已经将她放下,露出真容。 “大将军。”裴少芬心惊胆战的施礼。 司马南拉她起来,嘶哑的声音:“冷静信得过的人,我便信得过。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冷静为什么要你送信到承欢殿?她想干什么?” “大将军!你,你竟然让你的暗卫进宫做事?你竟然让你的暗卫盯着后宫?你不怕诛九族?”裴少芬面无血色,吸着冷气后退。 “这之前,我并没有,我并不是怕死,可我怕害了我的兄弟们,监视后宫,诛的不光是我的九族,也是我这些兄弟们的九族,我从来不会冒这样的险。 可是这件事,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管不了那么多规矩,只想知道万妃为什么要置冷静于死地。”司马南低声道。 裴少芬倚到树干上,苦笑一声:“你果然是真的爱她,真是让人羡慕。” “不管她要做什么,依你一个才人的力量绝对做不到,有我就不一样,我的那些兄弟在暗夜做事,至少比你要强一百倍。”司马南道。 裴少芬沉默半晌,叹口气,开口:“冷静怀疑万妃有奸夫,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所以才要我写那封信,秘密送去承欢殿,依奸夫的口吻约万妃今天晚上到御水桥洞下见面。 若今天晚上承欢殿的人出现在御水桥附近,就能说明冷静的怀疑没有错。 她让我去查这两年来与万妃走的近的所有男人,包括太监都要查清楚,希望从那些人里找出那个奸夫。” 司马南听她说完,拧眉思索,咧咧嘴,露一抹苦笑:“她是怎么猜出来这些事的?” “当初承欢殿的侍婢止行因为与侍卫私通被罚进浣衣局,万妃一心想置止行与死地,冷静不知实情,帮止行躲过一劫。 因此被万妃怀疑,也欲置她于死地。 其实那次被韩尚宫冤枉坐牢,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若冷静一直留在浣衣局,说不定与止行一样,被万妃灭口了呢。” 裴少芬将事实和盘托出。 司马南一拳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深深的叹口气。 若他早知道这些事,就不会让冷静身陷如此险境。 “可怜我跟冷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被人追杀,所以说,那黄泉路上指不定走着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屈死怨魂。 只望我们死后,大将军能替我们平冤昭雪,别让我们死的不明不白。”裴少芬哭道。 “你们不会死。” 司马南斩钉截铁的回道,大步流星疾速离开。 裴少芬擦了擦眼泪,寻着路径往回走。 她本来想去找他的,他倒先出现了。 这件事让他去做,比自己去做要稳妥的多。 冷静实在是重色轻友。 宁肯让她孤身去犯险,却不肯让司马南替她做这件事。 司马南的命在她心目中要比她裴少芬重要的多。 裴少芬心中忽然就有些忿忿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毒茶 负责承欢殿守卫的侍卫一夜之间全部被换掉。 万妃泪水涟涟的向孝帝诉苦。 孝帝安慰她两句,径出门来找司马南。 司马南正在书房与内阁众人商议边关军需,孝帝黑着脸走进来,众人忙跪下接驾。 孝帝将众臣全都轰了出去,只留下司马南一个人。 “皇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臣去请过你三次,你均不理会,只得先过来与众臣商议,不过最后还是要皇上定夺才是。”司马南跪到地上,恭敬的说道。 孝帝冷笑一声:“少跟朕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知道朕并不关心这些狗屁的军国大事,你说,为什么将承欢殿的侍卫全部换了?你想威胁朕,想杀朕的儿子是不是?” “臣不敢。”司马南道。 “你不敢?那你是什么意思?”孝帝怒问。 “后宫守卫正常调换,并无深意。”司马南道。 “朕现在命你马上将原来的人调回去!”孝帝吼。 “皇上,臣是皇上的臣子,并非后宫妃嫔的臣子,恕臣万难从命!”司马南慢吞吞的说道。 “你!”孝帝伸手欲扇他耳光,手伸过去,却僵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去。 “皇上,今日她如此要求,保不准明日哪个又会提出何等要求,若皇上都一一答应,那御林军调配岂不乱成一团?还有什么章法可循?岂不都成了儿戏?”司马南凛凛的说道。 孝帝喘口粗气,跌坐到椅子上,突然狂笑不止。 笑完,拭着眼角的泪水,嘶哑的开口:“朕这个皇帝真有意思,连换个侍卫的权利也没有,却不是可笑?” 司马南重重的叹气。 “朕要亲政,朕要掌管天下!”孝帝猛的立起身,大吼! 司马南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浅笑:“那就从现在开始,从今天这场边关军需开始,臣马上叫他们进来,重议。” 孝帝重重的喘息。 司马南走出门去,将众人唤了进来,自己立到孝帝身后,等他们议事。 众臣接连提出不同意见,听的孝帝焦头烂额,不消一刻,便心烦意乱,听不下去,甩袖而去。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南跟着他走出来。 走不过十步,孝帝回头瞧着他,一脸嫌弃:“你不回去议事,跟着朕干什么?” 司马南叹口气:“臣多希望你能变回小时候那样,教臣怎么博师父开心,教臣如何管理国家,如何管理军队,这些事,明明都是你教会臣的。 为何现在会变在这个样子?你明明可以做到,为何偏偏装出这个样子?” 孝帝背拂着双手,慢慢朝前面走去,声音忧伤:“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秘密,自从知道那个秘密之后,我就觉得我自己是个笑话儿,我跟你,都是一场笑话儿。 我是不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因为我是个窝囊废,实在面对不了说出这个秘密之后,我要面临的处境。” 司马南瞧着他走远,心中绝望。 他早知道自己是一场笑话儿,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笑话儿,孝帝不肯将那个秘密说出来,却时不时拿这个秘密出来,告诉他,他们都是一场笑话儿,岂不更可笑? 几个大臣追出来,面露难色的瞧着他。 他拧拧眉,走回去继续与他们议事。 他心里知道,这些大臣们表面恭敬,其实心中在骂他是个佞臣贼子,把持朝政,架空皇上。 他也不想,廖师父临死之前对他说,一件事,你虽然不想做,可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他现在就是做习惯了,虽然不想,却没办法不去做。 他不忍心瞧着边关战乱,不忍心瞧着漕运不通,不忍心瞧着吏治不清,不忍心。。。。。。 他等着皇上去管,可皇上却忍心瞧着这一切发生,于是他只好去管,管着管着也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遇上冷静,他想他这一生就这么过了。 可他偏偏遇上了冷静,忽然就对这人生又起了希望。 也许他的后半后能幸福呢? 大臣们在他的调和下,总算是统一了意见,心满意足的离开。 司马南信步走出书房,一个暗卫出现在他身侧,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的面色突变,箭一般的掠身而去。 暗卫面露惊色,半天动弹不得。 他是知道头领武功高强,轻功更是了得,可没想到竟然快到如此地步,一眨眼,人就不见。 司马南迈进牢房时,冷静正将一杯茶水灌下肚去,天气太热,她又一整天没有喝过水,牢卒送来的这壶茶实在太及时了,冷静想都不想就喝了两杯下去。 “不要!”司马南嘶吼一声,撞进门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掷到墙上。 茶杯应声而碎,里面的茶水溅到墙壁上,漱漱的起泡。 “有毒?”冷静惊讶的叫道。 “你已经喝了?”司马南浑身战栗,说话的力气都变弱。 冷静点点头,正要开口,司马南去突然将她抱住,不由分说,拿起地上的茶壶将里面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冷静呆子一样的瞧着他。 “不怕,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司马南将她抱紧,垂下头去吻她的唇。 热泪从冷静的眼中滚落。 可冷静明明发过誓自己这一生再不会为男人流一滴泪。 “你真是个傻瓜,从来不会好好听我讲话。”冷静伸手拭着他嘴角溢出的血迹,泪水滴向他的胸膛。 这毒发作的很快。 司马南的身体已经发软,一向亮若繁星的双眸变的黯淡无光。 “冷静,来生,来生做我的妻子,我,我绝不负你。”司马南努力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死在冷静怀里。 可能他并不觉得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他虽然死了,嘴角却带着抹迷人的微笑。 冷笑从没见过他笑的如此迷人。 她头一次觉得他的笑是那么的迷人,比江明的笑要好看一百倍。 她赌不起来生,她只要今世。 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命好,这样卑微的人生里,竟然能遇到这样的男人。 司马南张开眼,头痛欲裂,以为自己走在黄泉路上,一转眼,却看见冷静正坐在他身边,扯着一块衣襟包扎着手指。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展开双臂,将她抱住,欣喜的说:“我们果然在一起,我不会喝孟婆汤,我要永远记住你。” “想喝也没得喝,黄泉路那么冷,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要走,也得我们两个一起走。”冷静将手指上的布条扎紧,慢吞吞的说道。 司马南怔一怔,环顾四周,面露落色,叹口气,英俊的面容瞬间变的凄美如画卷。 “我的消息有误?这茶水里难道没毒?”他艰涩的开口,一脸疑惑。 “你这种鱼脑子的人,怎么能做到大将军的?”冷静又说道。 司马南不服气的哼一声,伸手去摸摸冷静的脸,是热的,有温度。 他不信,试着去捏了下,很真实,不是虚幻。 “真的没有死,我明明感觉心中像火烧一样难受,血气上涌,整个人都痛的像掉进炼狱里,为什么会没有死?” 司马南盯着歪倒在地上的茶壶,疑惑的问道。 冷静凑到他跟前,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鱼脑子将军,你记住了,以后就算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要把我抱走,抱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说不定你一个吻,就把我救活了呢?” 司马南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一条鱼,躺在砧板上的鱼,完全懵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冷静欲要跟他说说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的故事。 司马南的目光却停留在她的手指上,一脸紧张的问:“你受伤了?他们打你了?这群该死的,竟敢违我的意思?” 说着,小心的捧起她的手指,心疼的问:“叫江明过来给你瞧瞧罢?”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冷静不满的叫道,虽然不满,心里却很快活。自从穿越以来,头一次这么快活。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你说不知道怎么解释。”司马南握着她的手,一脸迷死人的笑容。 冷静忽然就没有了再解释下去的心情。 “你会解毒?”司马南见她不说话,面色有些讪讪,讨好的问一句。 冷静斜眼瞥他一眼,一肚子的话浓缩成一句:“我的血可解天下百毒。” “疼么?”司马南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还在纠结她手指上的伤口。 冷静摇头,司马南不信,依旧一脸心疼:“你瞧,血都渗出来了,怎么能不疼。” 冷静咧了咧嘴,还真是有些疼,她怕几滴血救不活他,割的口子有点深。 司马南笑的很孩子气,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笑道:“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是你救了我,你肯救我,就是喜欢我了?没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让我开心了,就算救回性命的喜悦也比不上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更让我开心。” 冷静吃惊的瞧着他,吃惊的语气:“你这个人,是不是从为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你是不是觉得生死对你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以前是这样,现在不会了,你不让我一个人走黄泉路,我就不会去走。”司马南认真的回道。 “江明说你这个人讲话不多,冷酷无情。”冷静道。 “平时没什么机会讲话,所以一讲起话来,便没完没了。”司马南笑的阳光灿烂,完全一付大暖男的模样。 冷静略伤心的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他一直冷酷下去,聪明下去,不要露出这种傻傻的智商不在线的状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鱼死 “你一直都没想好要不要娶管雍?”孝帝斜靠在龙椅上,抖着腿,一脸嘲弄的问立在身边的司马南。 司马南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微微叹口气:“再待会儿,臣请皇上看处好戏。” “天底下还有什么戏比你我之间的戏还好看?”孝帝完全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司马南不语,冷酷如雕像。 “你如果不去求太后,朕就去求她,你如果不娶管雍,冷静就得死,朕最后一次提醒你。”孝帝在司马南耳朵边,大声道。 司马南仿佛没听到一般,星眸盯着窗外的黑夜,等着它再黑一些,暗一些。 孝帝打个长长的呵欠,懒洋洋的起身:“朕要睡了,今晚上去梅风院,你送给我的那个美人真是个烈女,怎么折磨她,都不吭一声。 她有没有告诉你,我把她都玩碎了,江明差点都补不好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到时候我一定封她一个好听的谥号。” 司马南依旧无语。 其实他很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恨我,尽管朝我来,不要对无辜下手。 可他实在不想再与这个无赖说这种没用的话。 他根本就不会听。 窗外响起一声弱弱的鸟鸣。 “皇上,看完戏再去睡罢。”司马南拱手道。 孝帝眸光一紧,英俊的面孔抽动下,低声嘶吼:“你个该死的,竟然让你的暗卫进了后宫,你真的不想活了?不要忘了,你母亲和妹妹的命,还在朕手里握着呢! 何况监视后宫这种罪,若朕真的追究,不及朕出手,朝中的大臣就足以判你个五马分尸!” “皇上还是先看戏罢。”司马南冷冷的说道。 孝帝恨恨的盯他一眼,随他走出勤政殿,往承欢殿而来。 夜已深,周围除了虫鸣,并无半点人声。 孝帝背拂着双手,一路走着,忽然就笑起来:“司马南,你还记不记得在内侍监那年,朕八岁,你六岁非闹着要朕带你进宫瞧瞧,朕也是选了这样一个黑夜带你进了宫,进来是进来了,可天太黑,还是什么都没有瞧见。” “那时候我们都傻。”司马南回了一句。 “你不傻,是朕傻,朕只知道这样的黑夜能隐藏我们的踪迹,不被别人发现,却忘了,有多少罪恶也都是发生在这样的黑夜里。”孝帝哑声道。 司马南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自从十七岁起,也就是他继位的头一年,他说的话,司马南就开始听不明白。 司马南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样的秘密,把他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他穷其这些年的精力,也终是没有查清楚。 他不信只是因为先帝要把帝位传给他,而他固辞,一力推举他上位,他因此受挫,才一蹶不振。 在内侍监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说过,不管先帝把帝位传给谁,他们都会是好兄弟,一辈子都要互相扶持。 也许只是这个原因,只是孝帝从来都想不到,先帝当真会想把帝位传给司马南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而不是他这个唯一的帝裔。 司马南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承欢殿内一片漆黑。 这漆黑中却传出一种让人熏熏欲醉的春意。 暗卫早已经将寝殿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映入孝帝眼帘的是一对正在床上缠绵的热情的男女。 孝帝拂袖而立,默默的立着,默默的瞧着,仿佛看的是别人家女子的春事,根本与他无关。 “臣查过,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有余。”司马南站在他身后,低声道。 孝帝转身而去,清冷的声音:“又怎么样?就算是个野杂种,也有机会登堂入室成为人上人的。” 司马南瞧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有杀了他,取而代之的冲动。 “皇上,他们在一起两年有余,那么小皇子的身世,就有可疑!”司马南在他身后冷声说道。 孝帝的脚步顿一顿,却没停下来,径直离开。 倒是承欢殿的寝殿内传出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声,须臾一切归于平静,什么都不有发生一样。 打开的窗户业已经被关闭,黑夜黑的看不到前方,远方传来轰轰雷声,天空被闪电撕裂一道绚烂的缺口,大雨瓢泼而至。 司马南落魄而归。 他明明赢了这一局。 可孝帝偏偏不让他赢。 他用他的偏执和无赖,不肯承认自己的输。 宁肯养一个野孩子,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输。 孝帝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才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不管你怎么做,若他想你的女人死,你的女人就不得不死! 冷静是不怕毒药,可刀呢?手起刀落,头颅不再,她怕不怕呢? 她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司马南冒不起这个险。 天明时分。 仁寿殿的执事太监来到内侍监,请大将军去仁寿殿,太后她老人家有事找他。 司马南的心已经死了。 行尸走肉般的来到太后跟前,行尸走肉的般的施礼问候。 他本来就是具行尸走肉,本就不该有感情。 他的感情犯了忌,把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拖进了阿鼻地狱。 “皇上说,大将军最近春心萌动,想要娶亲?可有此事?”刘太后笑意盈盈的开口问道。 孝帝坐在一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司马南瞧了他一眼,艰难的点点头。 “皇上说你看上了宫中的一个女人,却不好意思开口跟哀家讨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得有你中意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大将军开口,哀家便将她指给你就是。” 刘太后笑道。 “大将军,太后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莫非你看上的,是朕的妃嫔不成?”孝帝阴冷的开口笑道。 刘太后身子一震,面色明显变黑,声音也跟着冷下来:“皇儿休要乱语,大将军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臣,臣看上的是,是太后身边的管姑姑。”司马南说了出来,说完以后,整个人都冒着嗖嗖凉意。 刘太后咯咯大笑,点头:“大将军果然有眼光,我心中正在思忖,倒底是哪个女子堪配大将军,除了管雍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来。 也罢,管雍岁数也不小了,虽然我离不开她,可毕竟疼了她一场,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哀家就将她指配给你,择日完婚。” 司马南似乎支撑不住,整个人要瘫倒在地,却手握配剑,努力的支撑着自己跪的笔直。 “大将军,谢恩啊。”孝帝笑的如夏花灿烂,阴阳怪气的说一句,以至于刘太后都觉得古怪,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司马南嘶哑着声音谢恩,语气苍白。 刘太后伸着脖子瞧他一眼,啧啧舌:“大将军怎么面红耳赤?害羞呐?” “臣的身子略有不适,想回去休息。”司马南道。 刘太后呵呵笑一声,点头应允命太监将他送了出来。 刚迈下台阶的司马南,便如离水的鱼儿一样,抽搐几下。软绵绵的倒地。 几个太监叫嚷着,扶他起来,将他送回了内侍监。 司马南刚喝了一口水,江明背着药匣子,行尸走肉一般走了进来。 司马南被水呛住,咳嗽起来。 江明操手立着,看着他大声咳嗽。 “你想瞧着我咳死?那我告诉你,我是咳不死的,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治死我。”司马南止住咳,嘶哑的说道。 “你知道我一向胆小,不敢治死你,你若自己咳死了,我倒是喜闻乐见。”江明愁眉苦脸的回道。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皇上的意思。”司马南道。 江明嗯一声,走近来与他诊脉。 “太后素来敬重你爹,我可以动用暗卫,八百里加急送信给你爹,让你爹求求太后,免了这场婚事。” 司马南道。 江明摇头,一脸绝望:“没用的,我爹根本不就赞同我跟管雍在一起。这消息对他来说,是好事,正好可以断了我的念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 “我不会碰她,成亲那天,我把你送进去跟她圆房。”司马南道。 “荒唐!”江明苦笑一声:“所谓兄弟妻不可欺,她既然是你的老婆,我又怎么会再对她有非分之想?” “那我安排你们一起走,保证别人找不到你们。”司马南道。 “别傻了,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还用等到你来跟我说,我若是求你,你早就帮我这个忙了。”江明道。 司马南怔怔的瞧着他。 他明明说他喜欢管雍,为什么却什么都不肯做? 这种喜欢又有什么用?拿这风花雪月消磨时间么? “司马南,我是个没有勇气的人,敢想不敢做,是个懦夫,没救了,你既然要娶她,就要好好对她,只要她过的幸福,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江明道。 司马南吮吮鼻子,眸光迷离:“什么意思?没什么牵挂?你想去死?” 江明苦笑:“死什么死啊,我不会死,等你们完了婚,我就娶亲,从此死了心,就这样过一辈了罢。” 司马南觉得头疼的要命,他这种,算什么狗屁的爱情? 他口口声声说的爱,就是这种窝囊的爱?他从来不去追,这也算有爱?怪不得管雍恨他,恨不得吃了他。 司马南不想再跟他说什么,由他给自己诊脉开药方。 侍卫走进来,禀告他,万妃娘娘随皇上一起游园,失足落入水井,淹死了。皇上悲痛异常,不能主事,着他进宫主理万妃的身后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蹊径 裴少芬脚步踉跄的奔进大牢,告诉了冷静万妃意外死亡的消息。 冷静的心冰凉。 这是不是说明,皇上知道了万妃偷人的事,处置了万妃,而留下了小皇子。 难道小皇子真的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果然是皇上,是个好的对手。 如今偷人的万妃已死,死无对证,再没有办法怀疑小皇子的身份。 而她冷静伤的依旧是小皇子,依旧死罪难逃。 “冷静放心罢,大将军会想办法救你的,万妃偷人这件事,就是他去查的。”裴少芬在她耳边轻声道。 冷静吃了一惊。 “少芬,你不该去找他,你是知道的,他职位虽高,却管不着后宫,若他插手后宫之事,要被诛九族的。” 冷静语气幽怨的嗔道。 裴少芬咬住嘴唇,眸光有些不忿。 冷静没有再说下去,转了话题:“真的难为你了,如果我能出去,一定好好请你一顿,你想吃什么?” “我该回去了,这几天皇上经常来我的梅风院,如果看见我不在,又该恼火了。”裴少芬笑着告辞。 冷静本来就冰凉的心,一下子跌进了深渊。 她知道裴少芬就要撑不下去了,她早就不确定她们的姐妹情谊能撑到什么时候,可也没想到,只有这么几天,就会崩塌。 究竟是什么事,刺激了她,让她这么快就自己产生不满? 冷静望着她瘦削的背影陷入沉思。 而此刻,裴少芬的心也与冷静一样跌进了深渊,她想起了小方。 她生的比冷静美,认识小方时间也比冷静认识大将军的时间长。 可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小方竟然对她挥起了手上的利刀,而大将军却能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帮冷静脱困? 这究竟是为什么? 裴少芬想不明白。 她为小方付出了全部真心,得到的是个什么结局? 为什么冷静什么都没有做,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就能爱她如珍宝? 这不公平! 也许只是他们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真到了那样的时候,大将军也会弃她而去,顾全自己的性命。 男人,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 裴少芬安慰着自己,挺了挺胸,走进阳光里。 阳光很温暖,她却觉得有些冷。 一个穿着宫婢衣裳的女人走近冷静的牢房,轻轻咳嗽一声,企图引起冷静的注意。 冷静抬头看了她一眼,急忙跪下施礼。 莺妃朝她摆摆手,低声道:“免了罢,你知道我这个人胆小,不敢明目张胆来看你,只好打扮成这个样子,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我就帮你去办。” 冷静瞧着那张绝世美颜的脸,心中有些悸动,她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可事实上,她竟然不怎么坏。 到这个时候,还肯还看看她。 “娘娘的舞跳成功了?”冷静面色平静的问她。 莺妃点点头,嘴角露出些掩饰不住的喜悦:“太成功了,现在整个后宫都在传,我是天人下凡呢,连出生时都被传成有祥云绕室,异香扑鼻。皇上对我比以前还要温柔体贴。甚至在床上都会顾及我的感受。” “恭喜娘娘。”冷静道。 莺妃抿了抿唇,压抑住自己的笑容,点头道:“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别说我了,你有什么心愿,快说罢,我呆不了多久,怕被人发现。” “娘娘,你想不想让你的儿子成为皇上的嫡长子?”冷静双目炯炯的问她。 莺妃怔一怔,咽口口水,良久方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 太后带着一干妃嫔过来瞧小皇子。 小皇子正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 莺妃疾步走过去,从奶娘怀里夺过孩子,轻轻拍着,嗔着奶娘:“怎么不好好哄着?哭的这般厉害,听着让人心疼。” 奶娘忙跪下磕头求饶。 刘太后命人扶她起来,遂笑道:“小孩子哭一哭,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悉心抚养就是。” 小皇子在莺妃怀里倒是不哭了,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莺妃。 莺妃欢喜的将孩子递到太后面前,笑道:“老祖宗,这孩子跟我有缘,你瞧,一声也不哭了。” 刘太后偏头过来瞧一瞧,喜笑颜开:“果然是这样。” “老祖宗,万妃姐姐她,她遭此不测,留下这孩子实在是可怜,若老祖宗不嫌弃妾身粗笨,小皇子就交给妾身抚养可好?”莺妃红着双眼,轻声说道。 刘太后怔一怔,换满脸的关爱之情,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目光巡视着众人,沉声道:“一样都是皇上的妃嫔,你们几个哪个有莺妃这样的菩萨心肠? 皇上尚未立后,若有皇后,皇儿自然该由皇后抚养,如今无后,自然该由我这个祖母来养,怎奈哀家成天七痛八痒,一身病症,偏又养不了。 而让你们抚养,对你们没甚好处,所以你们就没一个出声对不对?” 众妃嫔忙跪下听训。 莺妃也随她们跪下,笑着道:“老祖宗,其实众姐妹都是这个心,怕只怕我们都没有经验,不能好好抚养小皇子才是。” 刘太后拉她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是你有心,不用替她们掩饰了,也罢,只让奶娘和宫婢带他,哀家也不放心,我这小皇孙就由你带回珠光阁替我这这个老婆子先抚养着罢。” 莺妃跪下谢恩,众人又随刘太后瞧了一阵子小皇子,方才散去。 莺妃接了懿旨,自回珠光阁,忙活了大半天,将小皇子迎了回来,手拿个布摇铃,逗着他玩耍。 正此时,孝帝一步闯了进来,面色晦暗,眼神犀利,唬的莺妃忙丢下摇铃,跪下施礼问候。 “多管闲事的贱人,为什么要将孩子弄到这里来?”孝帝坐到椅子上,恶狠狠的骂道。 冷汗顺着莺妃的额头瀑雨般的流下,莺妃战战兢兢的回道:“皇上,臣妾,臣妾只是觉着小皇子没有娘亲,好生可怜,故才,才,臣妾并不有非分之想,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想要孩子,朕自己不会生吗?为什么要抱别人的来养?你脑子有病吗?朕现在就跟你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孝帝怒吼,一把扯烂莺妃的衣裳,将她抛到床上。 小皇子哇哇大哭起来。 孝帝震怒,吼:“来人!将这个野种给朕弄出去!” 莺妃缩在床上,抖衣而颤,眼中却尽是疑惑的光芒。 孝帝的动作很重,弄的莺妃死去活来。 直一个多时辰,方才放过她,却又不肯陪她在床上歇息,只披衣下床,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外面的太监再三请旨,说内阁首领有要事求见,方才不情愿的整衣而去。 晓月走进来,伺候莺妃洗漱更衣,无人时,方轻声道:“娘娘,你觉不觉得皇上这些话好生奇怪。” 莺妃点点头:“其实本宫也一直在想,万妃死的过于蹊跷,她死之前,为何要将承欢殿的侍卫全部换掉?她的死就更不对头,那口井的位置甚是僻远,她陪皇上去散步怎么会走到那边去?” 晓月缩缩颈子,凑到莺妃跟前,压低声音道:“难道,之前她们传的是真的不成?万妃她,真的与侍卫有染,她的贴身侍婢止行是为她抵罪?” 莺妃拿起桌子上的布摇铃,眯了眯眼,咬咬牙,说道:“去,将或引叫来。” 晓月答应着,奔出去,须臾工夫,将御医或引唤了过来。 或引闻言,死活不肯做。 莺妃便冷笑道:“有什么不是,自然由本宫来担,与你有何干系?若当真验出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你便有功于我大夏的江山社稷,这等好事,有何不肯?” 或引拭着额头冷汗,左右为难一阵,心一横,应允下来。 一柱香工夫之后,承欢殿原来的十六个侍卫的血全都呈在莺妃面前。 “或引,成与不成,就全看你的了。”莺妃道。 或引面色郑重的开始验证。 验到第十三个的时候,碗里的两滴血慢慢的溶在了一起,浑为一体,成为一团。 立在莺妃身后的晓月忍不住惊叫一声,匆匆道:“娘娘,我这就让小邓子去请皇上来。” 莺妃拦住她,摇头:“笨蛋,叫皇上来干什么,或引,你拿着这碗血,随我去仁寿殿。” 刘太后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昏了头,开始并不相信,硬要或引又重验了两次,方才无话可说,面色苍白的扶着额头,默默无语好半天。 “老祖宗,皇上得子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若想收回,只怕不行。何况,大人做事不堪,婴孩何其无辜?恳请太后,还是把这孩子交由臣妾来抚养。 这事也只有太后和我还有或引知道便可。” 莺妃跪在太后跟前,低声道。 刘太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消瑟:“刘玉莺,此事非同小可,为了皇室的面子,这孩子必须还得是皇上的嫡长子,若依哀家的意思,斩草还需除根方为上策,不过还是你那句话说的好,大人做事,婴孩何其无辜。 只是你须与哀家立下重誓,它日若皇上诞下真龙子,继承大统的还须是真的龙子嫡孙,你就是把他抚养长大,也不要中争夺大位,你可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心殇 为贺刘太后的咳疾痊愈,太后传下懿旨,下令释放天牢中所有因过失而犯罪的罪人。 孔令慈欢天喜地的来接冷静回司设司。 冷静出来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将军要与管姑姑成亲了。 “啊呀,虽然说我们尚宫局只管后宫事宜,可太后吩咐了,管姑姑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人,一直把她当成女儿的,所以管姑姑的头面首饰及一切陪嫁之物,均要我们尚宫局亲自负责。” 张司设集齐司中女史,宣布这件事。 “管姑姑真是好福气,太后已经认她作干闺女了,赐号和硕公主。皇上又赐了她一座公主府,要大将军以公主驸马身份入住公主府呢。” 阮美玲一脸羡慕的说道。 “冷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用到你身上倒是对的,太后亲自点名,要你来做这几个首饰盒。” 张司设拿着几张图样甩到冷静面前。 冷静接过图样,点头答应。 “此番可要小心了,若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失误,怕就没那么幸运了。”张司设冷声道。 “放心吧,大人,我会跟她一起做。”孙令慈握住冷静的手,大声说道。 张司设瞥她一眼,甩袖而去。 “孔令慈,上次没连累到你坐牢,是不是心有不甘哈?太后喜欢的是冷静,又不是你,再怎么献殷勤,也不过是白搭。” 阮美玲冷笑道。 孔念慈冷漠的瞧她一眼,将冷静拉到一边坐下,将图样展开,笑道:“样式果然新颖,听说是外国进贡的样式,细看来,虽然新颖,却也不难做。 冷静,你瞧瞧,是不是这样?” 冷静将图样收起来,苦笑一声:”令慈,你的心意我领了,盒子还是我自己做罢。” “冷静,如果上次我和你一起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一个人两只眼,总是看不出瑕疵来的,有我就不一样,虽然我的技艺可能不如你,可我毕竟做的时间比你长,比你有经验,能帮到你也说不定呢。” 孔令慈一脸诚恳的说道。 冷静的心热了热,默默的点头。 “好啦,我那尊佛像也快完成了,不怎么着急,今天就跟你一起研究下这些盒子,准备好原料,做起来也省事。” 孔令慈笑着去拿木料工具。 冷静长长的吐口气。 她实在想不通司马南为什么要娶管雍,他的山盟海誓,为了她毅然赴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难道一转眼,就忘的干净,看上管雍了? 他一定有苦衷,而她,一定要去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说好的要在一起,为什么一转眼就背叛。 晓月走进来,唤冷静去珠光阁,说莺妃娘娘的柜门有些活动,要她过去瞧瞧。 冷静随她来到珠光阁。 莺妃正在逗摇篮里里的小皇子,见她进来,喝退众人,方才笑道:“你的计策果然好用,只是本宫没想到,皇上他竟然会大发雷霆,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点倒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我也以为,我争着替太后来抚养这孩子,会讨得皇上欢心呢,结果你猜怎么样?” 冷静闻言,平静如水的面容起了些许波澜。 她只是让莺妃收养这个孩子,这样既讨好了皇上,又得太后的欢心,一举两得。 既然这孩子是皇上的嫡长子,那以后继承皇位的机会就很大,况他的亲生母亲已死,那莺妃这个养母自然就成了当仁不让的皇太后。 莺妃如果收养小皇子成功,替她美言几句,说小皇子腿上的伤根本不是被床上的木刺扎的,那她冷静就可以轻松脱罪。 可听莺妃这番话,事情并非如冷静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冷静啊,总之呢,我依你之计大获全胜,你也从牢里放了出来,我们两人各得其所,我答应你的,决不会食言,会在太后面前替你美言,让你尽快坐上尚宫之位。” 莺妃得意的说道。 冷静想问问她,事情究竟怎么发展下去的,可转念一想,她未必就肯说,便也作罢,施礼称谢。 “你不用谢我,我身边正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大家以后互相扶持,在这后宫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罢。”莺妃笑道。 “多谢娘娘看得起奴婢。”冷静又施礼谢过。 莺妃指指桌子上一个看上去陈旧古老的小匣子,笑道:“这个你拿回去,照样子做一个新的献给太后她老人家,你知道太后故乡在西北大漠,这匣子是我托人从宫外找回来的,是西北大漠那边女人常用的一种首饰盒, 我想太后她,一定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匣子。” 冷静收好匣子,告辞出来。 走至御花园,远远的便看见那一袭白衣正立在她常去的那个僻静的小亭子里。 她装作冷漠,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去面对他,该对他讲什么。 她实在是搞不清楚,他那些作为是真心还是假意,更不懂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他却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前行。 “恭喜大将军。”冷静施礼,开口。 现在除了恭喜他,还能说什么。 “何喜之有?”他声音嘶哑里透着说不尽的颓废。 “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恭喜你找到自己的真爱。”冷静冷漠的说道。 司马南痛苦的抽搐下,伸手要去抚摸她青丝,冷静后退两步,躲过。 “我不是曾经喜欢过你,我这一生,只喜欢你一个。”司马南低声道。 这样的话,冷静实在是太熟悉了。 前生,她听过无数次,相信过无数次,可到最后,事实却告诉她,全都是假的。 “那就谢谢你喜欢我,祝你和管雍新婚快乐。”冷静道。 “我娶管雍。。。。。。”司马南开口,冷静打断他: “你娶管雍,是为了我是吗?” 司马南噎住。 “你一生只喜欢我一个,却又是为了我,不得不娶另一个女人,你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是迫不得已,你的心是给了我的。 我都知道,所以我祝你和她新婚快乐有什么不对么?” 冷静快速说道。 这种谎言她听腻了,前世几乎天天在听,没想到,穿越而来,又是相同的剧情。 她实在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冷静,我。。。。。。”司马南不知如何再解释下去,冷静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可她,怎么会知道呢? “大将军,我明白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爱情可以跨越阶级跨越种族,甚至跨越生死。 婚姻却不行,婚姻一定要门当户对,一定要财势相当,婚姻其实与爱情无关,情人与妻子本就是不同的概念,对不对?” 冷静又说道,声音清冷而绝望,面容又是那样的没有任何表情。 司马南无言以对。 他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想好了所有的说辞,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管为什么原因,他与管雍要成亲这件事,都是事实。 他想过千遍万遍,要带她离开。 可冷静明明说过,她不会跟他私奔。 他想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他娶管雍是为了救她的性命。 可他觉得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会是事实,何况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冷静。 冷静知道的事实怕是他是能把皇上架空的大奸臣,为了救一个小小的女史,用得着牺牲自己的婚姻么? 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让冷静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让他绝望的想去死。 “冷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大奸臣,连皇上都要听我的,我可以只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司马南问她。 冷静闪了下眼,不想回答。 她不是青春年少,会相信这种话。 可她也实在想不通,凭他的能力,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尚宫局的女史也救不出来? 如果他有苦衷,为什么不对她说,非要用这些谎言来骗她。 她多想他大声反驳她,说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她说的这样。 可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那是不是就证明,她全都猜对了,所以他才无言以对,编不下去了? “冷静,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们认识没多久,因为我对你,说的多却做的少,你不相信我,我能理解。 可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我的心,等你明白了我的心,我们就一起离开,一直去过幸福的日子。” 司马南哑声说道,满怀期望的眼神望着她,期望她能听听他为什么要娶管雍的理由。 冷静却转身离开。 她的转身那么冷漠,她的背影看上去那样坚决。 司马南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期望她能回一下头,哪怕只是回一下头。 她却就那样走下去,根本就不回头,仿佛身后根本就没有他这样一个人站着,仿佛根本不知道她身后还有这样一个人一直站着,看着她离开。 而冷静,虽然心里认定司马南的话都是谎言,可还是乱了心神。 明明要走回司设司,却走到了御花园后面的树林里,越想绕出去,越是绕不出去,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竟然是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九皇子章抱着他的兔子,出现在冷静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死地 “奴婢见过九皇子。”冷静施礼。 章坐到树下,微笑:“你尽不用这样客气,这里没有别人,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应该我拜你才对。” “上次,太妃娘娘进宫,你们母子是不是见过了?”冷静问他。 章点头:“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母亲告诉我,她在林庄过的很好,林庄的老板对她也很好,而且还答应她,以后只要往宫中送木料,就一定会带她一起进宫来。 以后我们母子见面的机会尽有。” “这样就好,否则害你们母子相离不能相见,冷静也于心不安。”冷静勉强笑道。 “你好像不开心。”章盯着她的脸。 冷静叹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抬头望天,却看不见日光,只有密不透风的茂密的枝叶。 “也是,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能过的开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你这种心底善良的人。”章说道。 “王爷,找个机会出宫去罢,外面天大地大,就算做个乞丐也比一辈子困在这里做个疯子强。”冷静道。 章的面色凝重下来,深深的叹口气,声音变低:“我是想做个乞丐,可我母亲却告诉我,我该做去皇帝。 我想我没办法再选择我的路,要么疯死在冷宫里,要么扭转局面成为天之骄子。” 冷静不想再听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于是她伸手拭了把汗,逼自己露出笑容: “天气好热,奴婢还是回去换件衣裳,王爷保重,告辞。” 说完,不待章回答,便匆匆的起身离去。 周大娘从树后转出来,叹口气:“王爷还是小心为上,她虽救过王爷母子的命,可毕竟是司马南的情人,是我们的敌人。” 章望着冷静远去的背影,绝世的容颜融进淡淡的忧伤:“嬷嬷,她不是我们的敌人,本王一直在想,司马南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我们的敌人。” “王爷!”周大娘不满的叫一声,目光炯然:“当今天子毕竟是王爷的同胞兄弟,上次那件事,若不是他阻止了刘三张的话,王爷母子可是要血溅当场了。” “嬷嬷,我总该努力一下,争取几个能捧我上位的人罢?你也不想陪着我这样一个疯子过一辈子罢?”章淡淡的说道。 “谁都可以争取,唯有司马小贼不成,那时候你尚在襁褓之中,根本不知道,先帝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好,恨不得将帝位传给他。 这个贼子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若是继位,必遭众臣反对,便一力保举近登上帝位。 如今可好,天下之权尽落他手,近虽是皇帝,却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王爷,周大娘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这个乱臣贼子,还我大夏一个清明江山!” 周大娘信誓旦旦的说道。 章无精打彩的瞅她一眼,摇头:“嬷嬷,这些话,你几乎每天都要在我面前讲一遍,我现在大了,又不瞎,我会自己去看,去思考,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周大娘吃了一惊,后退两步,满脸诧异的瞧着自己的小主人。 她的小主人一直是个乖孩子,从来不会跟她顶嘴,今天是怎么了? 她过来的晚了些,没听全那个冷静究竟跟他说些什么,所谓红颜祸水,果真如此! 不过跟小王爷交谈了几句,一向听话的小王爷便敢跟自己说出这样无理的话来! 这个女人不能留! 周大娘在心中默默的起誓。 “嬷嬷,把我的羽衣准备好。”章起身往回走,吩咐周大娘。 周大娘哏了哏,追上来问他:“王爷,最近因为那小贼要成亲的事,宫中戒备甚紧,还是不要出去冒险为好。” “照本王说的去做。”章淡淡的,却不容质疑的口气。 周大娘只得应一声,眸中的光芒却蓦地犀利,牙咬的咯咯响。 —————————— 冷静回到司设司,她的工作桌上新摆了件崭新的裙子。 阮美玲见她回来,走过来指着那裙子笑道:“冷静,这是司衣司刚送过来的,是管姑姑大婚时要穿的外裙,你这几个首饰盒是管姑姑上轿时捧着的,务要与这裙子相配。 裙子只此一件,要好生保管,若有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看完之后,你亲自送还司衣司,交给梁司制。” 冷静答应着,走近来,瞧了两眼,便收拾好,捧出来送还梁司制。 梁司制正在司衣房内盯着众女史裁制布料,见她捧着裙子走进来,便走上前来,笑道:“瞧完了?” “是,多谢大人关心,裙子完好无损送还大人。”冷静弯腰施礼,将裙子双手奉给她。 梁司制接过来,顺手将给一边的玉婉,让她收好。 玉婉接过去,开口笑道:“我们大人是个心底善良的好人,奴婢却不一样,奴婢与冷司设共过事,对冷司设并不十分信任,还是当面展开验过方可入库。” “玉婉,不可无礼。”梁司制喝道,玉婉却已经将裙子抖开。 裙子抖开的那一刹那,冷静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啊呀,大人,奴婢说什么来着,你瞧瞧,这可怎么好?烂成这个样子!”玉婉指着裙子大声嚷道。 裙子的下端分明被扯了一道长约三寸多的口子出来! “冷司设,你?”梁司制后退两步,一脸惊诧的盯着冷静。 冷静摊摊手,慢慢跪下来,认罪:“大人,可能是奴婢一时不小心,刮坏了裙子,求大人责罚。” “一时不小心,我看你是存心故意!你对大将军有非分之想,所以想法设法来破坏大将军与管姑姑的婚事!”玉婉怒道,举着裙子挥舞。 “玉婉,不要随意污蔑冷司设,她已经自认罪名,只交由行刑司问责便是。”梁司制喝住玉婉。 玉婉愤怒的盯冷静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倒地晕倒! “玉婉!”明微等几个女史手忙脚乱的上前扶她起来,胡乱叫嚷着。 玉婉在明微怀慢慢张开眼,身子抽搐下,弱声道:“我的手指好疼!” “手指怎么会疼呢?虽然刚被剪刀剪了下,流了很多血,可已经包扎好了啊,为什么还会疼?”明微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真的很疼。”玉婉道。 梁司制蹲下身来,与众人一起查看她的伤口,面色蓦地煞白:“怎么变黑了?难道是中了毒?” “啊!”众女史尖叫后退。 其中一个撞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倾倒,茶水流到落在地上的裙子上。 裙子上升腾起无数的小泡泡! “天啊,大人,茶水里有毒!”明微指着裙子大叫。 梁司制站起来,盯着一直跪在一边默默无闻的冷静,冷笑一声:“茶水怎么会有毒,若茶水有毒,我们这些人岂不都变成了死人?” “那是裙子上有毒?”明微大叫一声。 “大家都不要动,叫御医来,再把尚宫娘娘也一并请来。”梁司制坐到椅子上,慢慢说道。 盯了冷静一眼,叹口气,郑重的口吻:“冷司设,实在是对不住,本司制胆小怕事,这等投毒的大事自认处置不了,只能找个能处置此事的人来处置了。” 冷静无语。 心中不解,她与这梁司制无怨无仇,梁司制为什么要设此毒计来陷害她? 她自认自己也不是那种玛丽苏的女人,到外勾引男人,惹来众女人的一致嫉恨。 可为什么,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人要跟她过不去? 江明和韩尚宫一齐走进司衣司。 江明自去给玉婉诊治,梁司制便向韩尚宫禀明了情由。 “大人,究竟是我司衣司的人下毒,还是司设司的人下毒,由大人明断。”梁司制说完,撩衣跪下。 韩尚宫扶她起来,笑道:“梁司制,你多心了,怎么会是司衣司的人下毒呢,这件衣裙是本宫亲眼瞧着你们缝制好的,也是本宫自己收起来的,玉婉今天才去我那儿拿了出来,说是要拿给司设司作为参考。 若说有人下毒,也不干梁司设的事,只有玉婉和司设司有关。” “嬷嬷,若真是玉婉下毒,她自然知道利害,又怎么会不小心中毒呢?”明微质问道。 “那问题就是出在司设司罢?”韩尚宫皱眉叹道。 “韩尚宫,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张彩霞前来认罪。”张司设一步闯进来,跪倒韩尚宫面前,哭道。 “什么水落石出?”韩尚宫问她。 张司设哭着回道:“这边一闹起来,就有宫婢回禀了我,我大惊失色,欲要过来替冷司设求几句情,冷司设虽然进我们司设司不久,可手艺出众,我是很看重她的。 谁曾想,还未及出门,便见美玲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从冷司设的屋子里走出来,让我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被刨子刨了手,记得冷司设说她屋里有创伤药,本想进去找点创伤药的,原以为这包东西是创伤药。 幸亏这丫头提先给我瞧了瞧,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人,您见多识广,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张司设展开手心,露出一个油纸包来,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拆开。 韩尚宫走过去,瞧了两眼,低头闻了闻,面露惊色:“是蚀骨粉!” “我记得这个蚀骨粉,当年浣衣局的管事因为后院的枯井中颇多枯骨,一到夏天便发出难闻的尸臭味儿,特进宫向太后讨要的。”梁司制插言道。 “我也记得有此事,这蚀骨粉是宫中秘药,一直由太后掌管,我们尚宫局从来未曾向太后讨要过这样的东西。” 张司设道:“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那次浣衣局主事来宫中讨要时,我恰好在太后身边侍候,一时好奇,天底下竟有如此烈性的毒药,故才多看了两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包庇 “冷静,你有什么话要讲?”韩尚宫问冷静。 冷静摇头。 这个局布的太巧妙,她真的没什么话要讲,如果当事人不是她,她真的要以为她们说的就是事实。 “她没话要讲,本将军却有话要讲。”司马南从外面走进来。 韩尚宫瞬时变在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杵在原地,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 江明从里面走出来,匆匆作一辑,急切的道:“将军,下官找你有急事,咱们去内侍监说罢,这不过是后宫女人们之间的琐事,哪用你这个大将军出面解决。” “你去内侍监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司马南将手中佩剑,往桌子上一放,坐到椅子上。 佩剑落到桌子上的声音,唬的众女人一跳,胆小的女史已经开始抖衣而颤。 “大将军,此事事实据在,本宫也已经查明,不,不劳将军费心。”韩尚宫上前施礼,战战兢兢的陪笑说道。 “她房里有毒药,下毒的人就是她么?那么依尚宫娘娘这个推断,太后她老人家也有嫌疑了?”司马南冷笑道。 “本宫不敢”韩尚宫忙跪下,嘶声分辨道。 “敢问尚宫娘娘一句,本将军的话,能不能当成证据呢?”司马南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冰冷无情。 韩尚宫打个冷战,点头:“大将军一言九鼎,你的话当然就是证据。” 司马南点头,声音依旧冷如寒冰:”那就好,本将军亲眼看见,裙子上的毒,就是这个女人投的!” 司马南抓起桌子上的佩剑,指向张司设。 “冤枉啊!大将军!”张司设扑到韩尚宫面前,抱住她的腿,大叫道。 “尚宫娘娘,她据然说我冤枉她?”司马南抱着剑,冷声道。 “大将军怎么会冤枉她,既然大将军亲眼看见她下毒,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啊,将张彩霞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韩尚宫虚声说道。 司马南立起身,往外走:“如还需本将军作证,随时可以去内侍监找我。” 韩尚宫边应着,边急急的起身,恭送他出门。 再转回来,司衣房内乱成一团。 张司设拿着剪刀,要找冷静拼命,梁司制和众女史抱着她,正乱声叫嚷。 见韩尚宫走回来,却都住了声,垂头退到一边,唯有张司设瘫倒在地,嚎哭不已。 “你倒是杀啊,现在没人拦你了,你怎么不杀了?”韩尚宫冷声道。 张司设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痛哭:“大人救命,不是我投的毒,真不是我投的毒。” “来人,将她拖出去。”韩尚宫冷声道。 几个小太监进来,将张司设拖了出去。 梁司设欲要上前讲话,被韩尚宫阻止。 “冷静,没你的事了,起来罢,司设司如今缺了司设,就由你暂代罢,待我回禀了太后,再正式任命。” 韩尚宫语气温和的说道。 冷静谢过恩,起身离开。 “尚宫大人,大将军怎么可能看见张彩霞投毒,这明明是偏袒冷静!”梁司制不甘心的开口。 韩尚宫盯她一眼,冷笑:“是啊,大将军就是偏袒冷静了,你跟他说理去罢。” “大将军虽然势大,可也管不着后宫之事,我找太后主持公道去。“梁司制道。 ”好啊,你这就去告诉太后她老人家,我们尚宫局内勾心斗角,在管姑姑的衣裙上下毒,欲置管姑姑于死地。“韩尚宫冷笑:“梁欢喜,你做司制的年头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有些事能向上秉告,有些事却不能!在禀一件事之前,能不能用用脑子,先想想若当真向上禀了,是否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梁司制垂下头去,面色绯红,无话可说。 “你们都给你听着,这件事不许往外说,若太后问起,只说张彩霞做错了大将军成亲用的摆设故才获罪。” 韩尚宫严肃着面色,冷声吩咐道。 众女史忙跪下,面色凝重的应着。 梁司制将她送回尚宫殿,陪着小心,笑道:“大人真是高明,如此以来,依太后的仁心,必会放了彩霞回来。” “你们不要再惹事了,不过一个冷静,能掀起什么风浪?若是你们个个循规蹈矩,做好自己手上的营生,就是太后也没理由将你们换掉是不是? 再这么兴风作浪,小心本宫也保不了你们!”韩尚宫坐下来,呷了口茶,重重的叹气。 梁司制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大人,你为我们好,欢喜心中自然明白,我们这起人,就是为尚宫大人去死也是没有怨言的,只是这个冷静,她凭什么一进来就是副司设?我们这职位可哪个不是十年八年熬出来的。” 韩尚宫叹口气,摇头:“蠢材!我们是干什么的?是侍侯主子的,主子想要一个人发达,用得着让她熬么?冷静一进来就是副司设,难道你们就看不出是何用意?” 梁司制吸口冷气:“难道太后是想让她做司设?” 韩尚宫冷笑一声:“要不怎么说你们都是些扶不直的阿斗,冷静要抢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司设!” 梁司制掩面惊呼一声:“难道,难道她觊觎大人的位置不成?” 韩尚宫一脸悲色,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叹气:“我做这个位置够久了,也该告老还乡享享清福去了,太后早就答应我,待我退职后,允我离宫返乡。 我想也该是时候走了。” “大人,不要啊,你正当壮年,做的好好的,为何生出这隐退的念头?我们几个都是你一手提携的,若没有你护着我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得了!”梁司制哭道。 韩尚宫苦笑一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再不舍,也总有分离的一天,至于以后的日子,你们好自为之罢。” “大人,不要啊,我这就叫李司一和赵越过来,我们一起去求太后。”梁司制哭着起身。 韩尚宫拉住她的手,摇头:“傻子,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又岂是你们能改变的?” 梁司制咬咬牙,拭把泪,沉声道:“大人,你放心,尚宫之位是您的,我们几个不会眼睁睁瞧着你被别人顶替。” “欢喜,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总之呢,以后你们要好好做事,俗语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别让她拿住你们的把柄才是。” 韩尚宫看似殷殷的嘱咐她两句,又说脑仁疼,要回房歇息。 梁司制扶她进去躺下,绷着脸走出来。 正遇着司膳司的李司一和司珍司的赵越一齐走来回事。 梁司制拦下她们,跟她们说了韩尚宫才刚的话。 两人也大惊失色。 “不可能,这两天我去太后身边伺候饮食,没听太后提过要换尚宫人选啊。”李司一摇头。 “尚宫大人已经这么说了,还能有假?况自这冷静进来,我就觉着奇怪,我们尚宫局这些年,都是挑选学童自己培养,从来不凭空从外面进人,除非是闻名于世的世家女子,也不过聘用一两年,便要离宫。”赵越道。 “啊呀,现在什么时候了,才刚的情势你们是没看到,连大将军都替冷静掩饰,这个女人不简单,若真让她做了尚宫,我们几个可都不会有好下场。”梁司制跺脚嚷道。 “这倒也是,我们都是韩尚宫大人一手栽培提携的,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她当真做了尚宫,肯定不会重用我们。”李司一面露凄色,慢声道。 “何止不重用我们,张司设已经被抓进大牢了。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倒还想着能善终呢,做梦!”梁司制冷声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不成?”赵越揪着梁司制的衣袖着急的问道。 梁司制眸光流转,犀利狠毒,清清嗓子,哑声道:“总要先下手为强,大不了鱼死网破!” ———————— 夜色迷离,冷静回到自己房内,净完手,正要脱衣歇息,一转身,却发现司马南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上。 “大将军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冷静上前施礼,面容冷淡。 “我不用你报恩,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司马南嘶哑的开口,盯着她的脸。 冷静的神情却更加不悦:“为救你自己的女人,就胡乱去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我并不敢苟同大将军的作法。” 司马南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空洞:“我已经大公无私了许多年,也该为自己自私几回了。” “大将军确实该为新娘子出头,如若不然,成亲之日,管姑姑怕就一命呜呼了。”冷静坐到椅子上,摆弄着手指,冷声道。 “我不是为她。”司马南急急的分辨。 “大将军后日便要成亲,诸事都已妥帖了么?是否还需什么物件,只管告诉奴婢,奴婢托大将军的福,现在是司设司代掌司,可以为大将军做点私活。” 冷静冷声道。 司马南咬住嘴唇,沮丧的歪了歪头,嗔怒的目光盯着她。 “大将军,时候不早了,太后她老人家最不喜欢后宫男女关系不清,还请大将军离开,奴婢要歇息了。” 冷静下逐客令。 司马南没有动,眼神却忽然变的明亮若繁星,嘴角露出略得意的笑:“冷静,你吃醋了。” 冷静噎住,感觉脸上变的滚烫。 她原本是想好好说话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竟都变成了气话。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不会相信这些臭男人的谎言。 可事实证明,她的心根本不听她管束,还是非常想相信这些谎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别人 司马南喝了杯茶,方才离开冷静的屋子。 走的时候,他发现,冷静的眸中不再是无所谓的光,而是有些爱和眷恋。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 他有些心酸,却还是开心的命,开心的都要忘记他马上就要成亲,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 夜已深,冷静屋内的灯火已经熄灭,她睡了。 司马南从对面的屋脊上掠下来,微微打个响指,一个黑衣蒙面暗卫出现在他面前。 “好生盯着,今夜恐怕有变。”司马南低声吩咐道。 暗卫拱拱手,攸然隐身于暗影之中。 司马南留恋的瞧了那黑漆漆的屋子一眼,朝前面的应心殿走去。 那是皇上的寝宫,今晚上他值勤,他必须去那边应卯。 他过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就寝,里面传来女人细细的叫声和男人急促的呼吸声。 司马南微微叹口气,在殿外站住,一脸忧伤。 应心殿,是皇上就寝的专地,按祖制,是不许妃嫔留宿的。 若是以前,他必会冲进去,斩杀了这个大胆的妃嫔。 可现在? 他之前已经杀过两个了。 江明每次都骂他过分,说他不能因为皇上的昏庸而去怪罪无辜的人。 他现在想开了,既然皇上不听他的,他也不想再管。 他只尽了他的本分,做他该做的事就好。 他答应过师傅,一定要帮近管好这江山社稷。 那他就只管好这江山社稷便是。 至于皇帝变成样子,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夜风吹过,消除了白天的闷热,唯留下温馨凉爽,立在风中的司马南却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微微眯眼,朝尚宫局那边瞅过去。 巍峨的宫殿挡住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风中却传过一阵微弱的血腥气。 司马南手握佩剑,双脚欲动,瞅了身后的宫殿一眼,却又站住。 身着黑衣的暗卫踉踉跄跄的奔近前来。 司马南伸手扶住他,心却跌进深渊。 “头领,对不起,对手太强大,属下,不是对手。”暗卫嘶哑的说一句,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身后的宫殿再也不是他的羁绊。 他轻轻打个忽哨,朝尚宫局方向急掠而去。 血腥气从冷静的屋内传出来。 司马南红了眼,生平最快的速度闯进去。 屋内一切整洁,除了床上那滩血渍。 “冷静。”司马南心中疾呼一声,扭身出去。 他的鼻子很灵,闻着风中仅存的一线血腥来到冷宫附近的树林。 这里有间供太监们休息的小屋。 小屋内亮着微弱的灯烛。 一个身披黑色羽衣的男人正拥着一个女人坐在炕沿。 女人裙衫低垂,露出半臂香肩。 男人英俊非凡的面孔上,蛮是心伤爱恋之意。 司马南刹住欲要前进的脚步,手中的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将手掌割的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而屋内的两个人,完全没有觉察有人靠近。 冷静嘴里咬着九王爷章的锦帕,朝他点点头。 章嘴角带着抹鼓励的浅笑,低声道:“你忍耐下,一下就好,我动作很快,一下子就会将箭矢拔出来的。” 冷静点点头。 章却突然拍拍脑袋,噫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哎哟,我的小乖,你倒是来捣的什么乱。” 冷静闻言,绷紧的神经忽然一松,接着便是一阵巨疼。 章将拔出来的箭矢举到她面前,额上的汗顺着脸颊瀑雨一样流下,嘴边的笑容却盛了几分。 “你瞧,你一分神,这箭矢倒拔的顺利。”章将箭矢丢到地上,从身上撕下一块贴身穿的雪白的绵绸,靠过来,声音有些发颤: “时间紧迫,怕伤口感染,本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如果你要本王负责,本王乐意之至。” 冷静拿下嘴里咬着的绵帕,拭拭脸上的冷汗,露出虚弱的笑容:“王爷言重,王爷的救命之恩,冷静都不能报答,又怎么会理会这等小事。” 章给她包扎好伤口,轻轻将裙衫给她系好,扶她在炕上躺下,盖了被子,低笑道:“你先歇会儿,待伤口不流血,我再送你回去。” “麻烦王爷。”冷静道。 章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起帕子帮她拭脸上的汗:“这创伤药刚敷上会有些疼,过一会儿就好了,不要怕,箭射进去的并不深,只是箭矢上煨了毒,幸亏你是不怕毒的,否则真是要急死我了。” 伤口的疼痛让冷静有些支撑不住,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却一句也不想说,缓缓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少时候,睁开眼,却见章依旧坐在炕沿,双目炯炯的盯着她。 伤口已经不再痛的受不了,冷静瞟了一眼窗外,还是漆黑一团。于是便问道: “王爷,我睡了多久了?” 章闪了下眼:“约有一个时辰罢。离天亮还早,你再休息会儿,不用怕,我会送你回去的。 你若不想让她们知道你受伤,我便悄悄行事,保证不让她们发觉。” “王爷,你怎么会去尚宫局?”冷静问。 章歪了歪嘴角,笑一声:“我若是不去,你命休矣。” “你知道有人想杀我?”冷静好奇的问道。 章摇头,嘴角一抹落寞的笑容:“我不知道,只是恰巧遇上的。我只是想去看看你,跟你聊聊天, 你是知道的,我在宫中没有朋友,又要成天装个傻子,实在是很累,好容易有你这个知己,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讲, 我母亲在的时候,我尚可以讲几句正经话,如今母亲不在,实在是寂寞的紧。” “可是这样,真的很危险啊,你不要再冒险了,如果我有空,就会过来找你,和你聊天,我们就约在这间小屋好不好?”冷静笑道。 章的眸光明亮,脸上满是喜悦:“你真的愿意过来陪我聊天?不怕我这个废物会连累你?” “若说起连累,是奴婢连累了王爷才是,王爷本来只是要找奴婢聊聊天的,结果却让王爷遇险。”冷静面露羞色,低语道。 “无妨,本王自认学了一身绝世武功,可惜并不有施展的地方,今天这一役,倒让本王自信心大增,原来,周大娘并没有骗我,我的武功是真的厉害。” 章兴奋的说道。 冷静也笑了起来,忘了身上的伤疼,与他说笑闲聊。 屋子外的人却站成了石雕,心疼的滴血破碎。 司马南原以为他与冷静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可如今看来,冷静对他说那样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原来她真的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们相依相偎,你侬我侬,甜蜜的很。 至少,他从来没有被冷静这样温柔的对待过。 他几乎没有见过冷静的笑,尤其是这样明媚的笑。 屋子里还是和风细雨,暖意融融。 司马南却已经站在了最冷的冬天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屋内熄了灯,周围一片静谧无声,仿佛那些草虫都怕惊了屋内一对璧人的美梦。 司马南眼神的空洞的慢慢离开。 又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应心殿的灯烛。 那里却是乱哄哄吵成一片。 几个卫队守领瞧见他走过来,一哄而上,七嘴八舌的开始夹攻:“大将军,皇上遇刺,刺客尚未抓着。” 司马南的神智方才恢复,拧起眉头,眼神变的犀利:“遇刺?什么人这么大胆!” 冯保从殿内走出来,心有余悸的回头瞧一眼,走到司马南跟前,哑声道:“大将军,皇上叫你进去,要小心,虽然没伤着,却受了惊吓,正打人呢。” 司马南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去。 孝帝正跳着脚骂人,地上乌压压的跪着一地人。 转眼见他进来,骂的更大声。 司马南挥袖让屋内的人退了出去。 孝帝气喘嘘嘘的坐到龙椅上,怒吼:“今晚不是你值勤吗?你死到哪去了?那刺客是不是你? 你若是想坐这把龙椅,只管明说,朕让位于你就是,何需用这卑鄙手段。” “这般悖论就不必再言,三日之内,臣定将刺客抓来交皇上亲自发落。” 司马南单膝跪地,哑声回道。 孝帝瞧着他流血的手,冷哼一声,眸光却猛的收紧:“连你都受伤了?刺客倒底是什么人?” 孝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明公公颤微微的回道:“皇上,老奴倒是瞧着那刺客有些眼熟, 不知皇上是否记得当看关太妃身边的周大娘?” “你是说,那个一刀镇九州的周大娘?”孝帝失声道。 “不可能,周大娘已经被本将军击杀,本将军亲自将他的尸首埋了。”司马南沉声道。 “所以老奴也觉得奇怪,他明明死了,怎么会又出现在宫中呢?”明公公嘟囔道。 “定是你这老货眼花了。”孝帝不满的挥挥袖子,轰他出去。 司马南却直了直眼,轻咳一声:“皇上,当年,明公公与周大娘乃是结拜兄弟,他若认为是周大娘,这个刺客八成就是周大娘。” 孝帝冷笑:“那就是你当年是糊弄朕,根本没有杀死他了?” “我是杀死了周大娘,可未必就是真的周大娘!他的易容术也是天下无双,否则也不会扮成太监,混到宫中十几年之久。”司马南道。 孝帝拭拭额头冷汗,叹一声:“幸亏当年他混进宫中,只为躲避对手,否则朕的命早就休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血色 因皇上遇刺,宫中的戒备加强。 尚宫局内部也增了不少守卫。 清晨,冷静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去韩尚宫那边请安。 韩尚宫也才刚刚起身,见她进来,眼神飘忽了下,方才露出笑容,让侍婢招呼她坐下,献上茶来。 “冷静,昨晚上宫中进了刺客,你可有耳闻?”韩尚宫对镜理妆,边笑着问她。 冷静微微颔首,叹道:“睡到半夜,倒是听闻那边嘈杂,因这几天赶着做大将军大婚用具,甚是困乏,故也不曾在意, 哪知道,今儿早上一起来,便听说了这事,还好天佑我大夏,皇上他平安无事。” 冷静这话音未落,只见李司膳和赵司珍挽手走了进来,见了她,明显吃了一惊,眼神有些惊恐和不安。 “今儿大将军大婚之喜,你们可要处处当心,虽说宴席并不有摆在内苑,可太后因为疼管姑姑,非让她在仁才殿出嫁。 一应之物必要齐全,否则惹祸上身,本宫可帮不了你们。” 韩尚宫落下面色,教训道。 众人应着的工夫,梁司制手里捧着一件大红喜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韩尚宫面色一变,冷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不是新娘子要穿的喜服么?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你手上?” 梁司制嗵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啜泣道:“大人救命则个。” “究竟是何事,快说!”韩尚宫顾不得理妆,立起身来,大声道。 “大人,奴婢今儿早上起来,正打算盘上最后一颗纽扣,将喜服送去仁寿殿,哪知道一展这衣裳,却才发现,这些纽扣竟然都错了!” “什么!都错了?!”韩尚宫大惊失色,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可能啊,梁欢喜,你是不是眼花了,这纽扣用的是水晶雕花,绸缎包芯,当日彩霞做好送过来的时候,我们都瞧过,哪里有错!” 李司膳和赵司珍一齐说道。 梁欢喜将喜服举到众人面前,哭的更大声起来。 众人凑过去瞧看, 果不然,上面的纽扣竟然全部换成了黑色的扭花盘扣,这可是宫中死了人穿的孝服上用的盘扣! “蠢材,赶紧换扣子啊,你倒是拿来给我瞧做什么!”韩尚宫跺脚道。 “大人,你倒是忘了,别说现寻不着同样的水晶,就是寻着了水晶,也来不及啊,眼见新娘子就要梳妆打扮了。”赵司珍说道。 “去,让你们司衣司全部女史一起,马上盘十三个喜节盘扣,换下来!”韩尚宫吩咐道。 “大人慢来,这喜服上之所以用水晶雕扣,就是因为管姑姑素来不喜布扣,不能换啊!”赵司珍急忙说道。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究竟如何是好?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韩尚宫怒道。 “大人稍安勿躁,既然管姑姑她不喜欢盘扣,现在做水晶扣子又来不及,那我们索性不用扣子也罢。”冷静淡定的说道。 “放屁,喜服若无扣子,随风乱舞,成何体统!”韩尚宫喝道。 冷静咧咧嘴角:“不用扣子,我们用飘带!” “飘带?”三人不解其意,一齐瞧向她。 冷静拿过那件衣裳,打量两眼,指着衣襟道:“梁司制手中还有一对水晶扣子,我们把这扣子依旧缝在领口,领口往下三寸处,封一喜庆布节,腰部刚用飘带系结, 如此一身双结,寓意管姑姑与大将军同心双结,百头偕老如何?” 她们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作不得声儿。 倒是韩尚宫一跺脚,将衣裳掷到梁司制头上,骂道:“蠢材,还不快照冷静的意思去做!若再出差错,你这司制也算是做到头了!” 梁司制捧着喜服,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赵司珍瞧着冷静,撇撇嘴:“冷司设,你倒是急智,这种时候,竟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掩饰,果然厉害。” “也许不是现在想出来的呢?说不定这主意早就存于心中,只等现在说出来呢。”李司膳冷笑一声。 “够了,不要胡说八道,我这儿也不用你们伺候了,各自回去做好自己份内事!”韩尚宫出言阻止她们。 冷静心中感叹一声。 她就不该多这句嘴,横竖不管她的事,只看热闹也罢。 这嘴倒多出了毛病,竟让李司膳怀疑是自己做了手脚换了扣子。 走出尚宫局,李司膳的面上露出萧杀之意,冷冷的瞧了冷静一眼,冷声道:“冷司设,究竟是谁不想让管姑姑嫁给大将军,大家心知肚明,是谁做下的这小人行径,也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看这小人要如何收场!” 冷静摊摊手:“我也很想看看这小人的下场如何。” “李司一,快走罢,到时候给太后进膳了。”赵司珍扯着李司膳的衣袖,将她拽走。 冷静在原地立了一阵子,无精打彩的走回司设司自己的屋子里斜倚在床上歇息。 肩膀上的伤口还有点疼,这毒药很烈,看来这杀她之人,是怀着必得的决心来的。 让她无精打彩的并不全是司马南的亲事,还有昨天晚上皇上遇刺的事儿。 难道真的是巧合? 她遇刺,皇上也遇刺? 她跟皇上根本没有瓜葛,没道理同时要杀他们俩个人。 若说是两帮刺客,那倒也有点可笑,这个后宫倒底是怎么搞的?守军竟然松懈到如此程度,一晚上放进来两拔刺客?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个刺客本想将刺杀皇上的罪名按到她冷静的头上! 可惜的是刺客不知道冷静并不怕毒药,他这一击没能得手。 “倒底是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冷静理着发梢,陷入沉思。 她身后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身着大红喜服的司马南跃身而入。 冷静忽然觉得身后寒气逼人,一回头,脸正贴上司马南的脸。 不待她开口,司马南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冷静心中恼火,上下牙一合,重重咬住他的唇,嘴里的血腹味弥漫开来。 司马南放开她,添了添唇上的血渍,苦笑一声,后退两步,倚在墙上,盯着她的脸。 “今天是大将军的大喜之日,你不忙着去迎新娘,到奴婢这里来做什么?” 冷静冷淡的问道。 “来看看你吃醋的样子,这是我这一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司马南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邪气的说道。 冷静瞅他一眼,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懒得理他。 她还是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来。 “管雍我必须娶,无关喜欢与爱,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何况我也深知,她爱的人也并不是我。 我已经答应她,让她与她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我想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等这件事过后,我便向皇上提及,娶你为妻,我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净是恶梦,还是及早才好。|” 司马南正经了面色,哑声道。 冷静咽口口水,不解的瞧着他:“你鱼脑子是罢?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跟太后提的,要娶管雍为妻,现在又说这无关爱与欢喜?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庙堂阴谋?她爹好像是光禄寺大夫,有权有势啊。” 司马南拍拍手,整整身上的喜服,立的笔直,面目有些得意,孩子气的声音“你说,我穿这件喜服好不好看?这是我亲自选的样式。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就穿这件好不好?” 冷静叹口气,摇头:“你想的太多了,我未必就会嫁给你。” 司马南咬住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眸光里藏着忧伤:“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会嫁给我对不对?” 冷静奇怪的瞧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明明要跟别人成亲,却偏偏来跟我说这些废话!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就算你计划好了未来,未来也未必会按你的意思到来。” 司马南手握成拳,拼命摇头:“会的,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我的计划变成现实。 你是我的,你也爱我,一定会嫁给我。” 冷静的伤口隐隐作疼,心也跟着有些疼,她推开门走出去,不打算再跟他说下去。 裴少芬立在门口,正双目炯炯的盯着她走出来。 她的眼神原本是嫉妒的,可待冷静看到她时,她的眼神瞬间便变的可怜楚楚,甚至带上了泪光。 “我做了个首饰盒,原本想去送给你的,可忙着大将军婚礼用的饰物,一直没空闲,正巧你来了,现在给你。” 冷静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递给她。 裴少芬接过去,反来复去看了看,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真是我的好姐妹,皇上赏了两对碧玉耳环给我,我们一人一对,我本是来送耳环给你的,没想到,你倒先给我一个首饰盒。” 冷静的脸上没有露出笑容,反倒露出了痛苦之色。 裴少芬吃惊的瞧着她:“你怎么了?你不喜欢碧玉耳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最喜欢碧玉的。” “不是啊,这几天连夜做活,肩膀有些酸,被你这一拍,疼的紧。”冷静勉强笑道。 裴少芬的目光盯向她的肩膀,面色凝重起来:“冷静,你在胡说八道,你的肩膀根本不是做活累的,你自己瞧不见,我却瞧的清楚,你受了伤,正在流血,血已经将你的衣衫浸透,露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出走 冷静拉着裴少芬的手进屋,司马南早已经离开,屋子里没有留下一丝他的气息。 裴少芬紧走两步,上前拉开床幔,脚步一缓,坐到床沿上,干咳一声,笑道:“这两天腿酸,不想坐硬椅子,床边软和。” “你在外面是不是听到屋里有人讲话的声音?”冷静倒了杯茶递给她,淡定的问道。 裴少芬垂头喝茶,面色微红,不答话。 “大将军刚才来过,质问我,昨天晚上那个刺客究竟是不是我。”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揭开衣衫,查看伤势。 裴少芬抬头望着她,声音有些发虚:“那个刺客真的是你?” “少芬啊,我不会武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冷静苦笑道。 裴少芬直着眼,缓缓的点头。 “我肩上的伤也是昨天晚上被人所伤,我想那个刺客是想将杀害皇上的罪名扣到我头上,可惜他并未得手,让我逃到这一劫。” 冷静道。 裴少芬轻咳一声,还是没有讲话。 “少芬,皇上最近对你好吗?”冷静见她不语,便换了话题,问她。 裴少芬闪着双眼,不回答她的话,却突然问道:“冷静,你如果伤心,就哭吧,我们是好姐妹,我不会笑你的。” 冷静咧咧嘴,叹息一声,终算知道了裴少芬的来意。 大将军要娶管雍,那对她,自然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 裴少芬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口出此言。 冷静吮吮鼻子,心情有一丝解脱,她这么认为是最好的,这么一来,她们至少还可能维持着这脆弱的友谊,不至于分崩利析。 “说实话,少芬,我确实有些难过,可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想的多,我早就想到,大将军对我,怎么会是真心呢? 他那样高贵的身份,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奴婢,也只有管姑姑这样尊贵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我输的心服口服,并没有怨言。” 冷静嘴角扬起些看上去难过的微笑,慢吞吞的说道。 裴少芬的眼神明显亮了亮,甚至还轻轻嘘了口气。 冷静心底的凄凉便随着她这缕轻轻的口气而愈发沉重。 院子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什么事!”裴少芬一惊而起,朝门口走去。 冷静坐在椅子上,离门口比较近,裴少芬走去门边时,她已经推门而出,探着脖子瞧了两眼,却又关上门,背倚着门,笑道:“没什么事,司衣司的女史往仁寿宫送衣裳呢,浩浩荡荡的人,自然脚步声重了些。” 裴少芬眼神疑惑的瞅她一眼,扯着她的手,笑道:“对了,管姑姑今儿大喜,前面自然热闹,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瞧瞧新人呗。” 冷静答应着,随她一起出去。 正巧有几队守军从正从院子里离开。 “怎么这么多守卫?”裴少芬惊叫一声。 “这有什么奇怪,昨夜皇上刚刚遇刺,今儿又是管姑姑大喜,守卫自然多。”冷静淡然的口吻。 裴少芬解嘲的笑一声:“你瞧我这个人,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的,大约是被皇上吓怕了。” “哎呀,少芬,我忘了带手帕子,你先过去,我回去拿了帕子去找你。” 走出尚宫局大门,冷静摸着腰间,沮丧的喊一声。 “丢三落四,依我看,你还是放不下,快去快回,我在仁寿宫外面的凤仪亭里等你。”裴少芬笑道。 冷静讪讪的吮吮鼻子,立在原处,瞧着裴少芬摇摇摆摆的走远,方才飞步又奔了回去。 才刚院子里的嘈杂声,并不是司衣司的女史,而是一队守卫正在追一位身披红衣的女子。 冷静亲眼瞧见那红衣女人藏进院子内的大铜水缸内。 守卫进来寻了一圈,便匆匆离开,明显没有多上心,更多的像是在例行公事。 冷静心里记挂着缸内的红衣女子,便随口扯了个谎,又转了回来。 水缸太高,冷静根本瞧不到里面,便打算进屋搬条凳子,再出来瞧看。 一开屋门,便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红衣女人坐在椅子上,正拿着她的毛巾拭头发。 “管姑姑?!”冷静低低的叫一声,忙将门掩住,上了门栓。 管雍抬眼瞧瞧她,悲伤的面容,嘶哑的声音开口:“你没想到,今日就要做大将军新娘子的女人,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罢? 我不想连累你的,可这宫中,除了你,我又实在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虽然表面看上去赦赦扬扬,事实上却一个朋友也没有。” “先别说了,我找件干爽的衣裳给你换上。” 冷静打断她的话,打开衣柜找了件自己的衣裳递给她。 管雍却不肯穿,苦笑着摇头:“算了,穿了你的衣裳,如果被守卫抓到,会连累你的。” “都这个时候,你还说这样的话,我帮你。”冷静过来扯她的衣衫。 管雍再没有推辞,任她解开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依奴婢看,那些寻你的守卫并没有多上心,姑姑先等会儿,我出去瞧瞧状况,再送你出去。” 冷静给她换好衣衫,轻声说道,就要出门。 管雍扯住她的手:“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情势危急,待姑姑安全了,奴婢再问不迟。”冷静道。 管雍脸上露出羡慕的笑容:“冷静,你果然如他所说,是个没有原则的滥好人,你这种性格,如果没有他庇护,一定会死的很惨,比我还要惨。” “姑姑,你不会死的,我会送你出宫,一定会。”冷静道。 管雍摇头:“你错了,冷静,我并不想出宫,我只想死在他面前,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他是个懦夫,根本不敢爱的懦夫,我要他一辈子都记住,是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给他的爱。” “别傻了,管雍,没有谁会后悔一辈子,你死了,他就解脱了,可以毫无羁绊的去娶别的女人。 所以说,你若是想报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活着,活的风声水起,活的逍遥自在,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后悔难过,明白么?” 冷静疾声道。 “你知道么,司马南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出宫的路,只要他肯走,我们便会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过上我向往已久的生活。 可惜到最后,他却不肯走,我管雍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估了他对我的爱。” 管雍声音嘶哑的说道,泪在眼中打转,却不肯掉下来。 “姑姑,别说了,先离开皇宫再说,我知道尚宫局后面有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有个地洞,可以出宫的。”冷静道,不顾她挣扎,拖着她要出门。 屋门却猛的被撞开。 冷静下意识的将管雍掩到身后。 来人正是江明! “管雍,我们走。”江明一脸大汗的冲过来,扯着管雍的手,低吼。 “你怎么又肯走了?你不是一直不肯走么?你就这么看着我去死,不是更好?”管雍不肯跟他走,硬是在椅子上坐了,冷笑道。 江明跺跺脚,脸上的汗瀑雨般流下,沙哑的低声吼:“我怎么能看着你去死,如果你是嫁给别人,我会跟你走,可你嫁的是司马南,就算他不喜欢你,也会好好待你,给你想要的一切,这样我也就很放心。 可你为什么要自寻死路,为什么要私自逃走?你知不知道,这样明目张胆的逃婚,就算太后再喜欢你,也不会放过你,会处死你的!”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后悔,才会难过,才知道你一直是爱着我的。”管雍眼中的泪落下来,抽泣着问道。 江明将她拥进怀里,泪湿了双眸:“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每天能看见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和期望,你知不知道?” “可你明明不肯跟我走,眼睁睁瞧着我嫁给别人,却一句话都不说。” “傻瓜,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抓你的守卫都是司马南的亲信,不会真抓我们,我们这就走,离开皇宫,去我的家乡,开一爿小店,我行医,你卖药,好不好?” 江明展袖给她拭着泪,轻声道。 管雍哭着使劲点头。 “好啦,快走罢,别磨蹭了。”冷静催促道。 “冷静,对不起,我不该来打扰你,我,我只是无处可去,你不要怪我。”出门之前,管雍拉着她的手说道。 冷静将他们推出门:“安顿好了,记得给我寄封信回来,也算我们朋友一场。” “冷静,你留下,我带管雍走就好。”江明将冷静推进屋里去。 冷静不肯,扯着管雍的袖子往廊下来:“我熟悉那条小径,你不常走,若真走迷了,被人撞见,不好。快跟我来,不要再啰嗦了。” 两人随冷静来到尚宫局后院,走到陈旧破损的后门前。 江明朝她拱拱手,告辞:“后会有期。” 走出这道门,便是树林,如果守卫不存心为难,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冷静朝他施了一礼,瞧着他打开那扇门。 然而,这扇门外,并不是他们向望的自由,迎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滚龙袍,面带邪魅笑容的男人。 孝帝摇一摇手中的折扇,扭头瞅瞅身边的司马南,一脸诡异的笑容:“大将军,果然在这里,你手下那帮人真是一群白痴,竟然不如朕身边的一个才人机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真爱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江明手中突然多了把短剑,一把将管雍扯到怀里,箍住她的脖子,将短剑抵住她的喉咙,大声吼道。 “江明,你疯了!”司马南低吼一声,绝世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绝望之意。 “江御医,放手罢,管姑姑是决不会跟你走的,她若是想跟你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今天? 就算你挟持她,也无济于事,大将军绝对有本事将她救回来。” 冷静在他们身后,冷静的开口说道。 孝帝的眸光闪了闪,耸耸肩,脸上有些许失望:“原来不是私奔,竟然是小江的一厢情愿?这算什么事?” “皇上,他只是爱的深,又得不到,才会犯下这样的错!管姑姑深明大义,并不肯跟他走,正在劝他回头。 求皇上念在管姑姑对太后老祖宗一片赤心的份上,饶了她罢。”冷静磕头求道。 “大将军,管雍是你将要过门的妻子,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孝帝一脸嘲笑的盯向司马南。 司马南喉头抽动下,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该死的小江,哀家竟然没看出来,你竟存着这样的心思!真正是该死!”刘太后盛怒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孝帝换一脸失望,撇撇嘴,回过身施礼见过母后。 “大将军,还愣着干什么,你的好兄弟如今挟持了你媳妇儿,还不快劝服他,让他放了管雍!” 刘太后怒道。 司马南握着佩剑的手青筋毕露,好半晌,方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江明,还不快放了管姑姑,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是束手就擒罢。” 江明瞧了管雍一眼,笑一声,眼角的余光撇了冷静一眼,猛的反手,将管雍推到冷静身上。 冷静抵不住管雍倒过来的推力,抱着管雍一起,跌倒在地上。 江明手中的短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小江,你这傻孩子!” 刘太后大叫一声,面容失色,一下子扑过来,扶住江明。 江明是大夫,如果他存心求死,神仙难救。 刘太后的叫声,也并唤不醒一剑毙命的他。 冷静拼命掩住管雍的嘴。 管雍叫不出来,圆睁着双眼,身子一阵抽搐,晕死在冷静身上。 “啧啧,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不过是一时糊涂,这小江的医术总算是不错,况他父亲更是了得,母后这么仁慈,必会饶他一命,这又是何必呢。” 孝帝摇着扇子,惋惜的说一句,摇头离开。 走出去两步,却又回过头,对司马南说道:“你瞧瞧,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兄弟,竟然抢你的新娘,依你的性格,如果早知道他喜欢管雍,必会将管雍让给他的对不对?不也至于闹成今天这样子。” ‘你是故意的!“司马南恨恨的盯着他,低哑的说一声。 孝帝侧过耳朵,咧嘴笑一笑:“你说什么?朕听不到,再说一遍。” “司马南,你还棒槌一样杵在那里做什么,叫老秦,叫或引,快去!”刘太后冲司马南大吼。 司马南拱拱手,掠身而去。 孝帝懒洋洋的叹口气,往回走。 明公公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就算心急,也勿要莽撞,火引的太大,反噬己身啊。” 孝帝闻言,脸上懒洋洋的神情一扫而空,换成冷酷无情:“老明,朕除了这个身份,还有什么?只要他们尚惧怕这身份一天,朕就痛快一天,反噬己身又如何?朕早就活的不耐烦了,朕就是想着他们痛苦, 朕的痛苦一天得不到解脱,他们这些人,就谁也别想解脱!” 明公公一脸悲色的摇摇头,不再言语。 —————————— 管雍醒过来,空洞绝望的眼神瞅了身边的冷静一眼,猛的起身要下床。 冷静抱住她。 “你不要管我,我要随他而去。”管雍挣扎。 “就算再艰难,也要活下去,否则他的死,岂不一点意义都没有。”冷静在她耳边低语。 “他为什么那么傻,他不用死的,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故意逃出来的,他明明已经拒绝了我,不肯跟我走,为什么还要这么傻,替我去死啊。” 管雍哭倒在冷静怀里。 冷静干涩的双眼有些润湿。 其实不到生命最后一刻,又有谁知道倒底是爱还是恨,倒底爱有多深,恨又有多深呢? 我们总以为自己会爱的死去活来,可这样一份你死我活的爱情却偏偏走不到尽头。 而我们明明以为爱的怯弱的人,却偏偏会为了自己爱的人,毫不犹豫的牺牲性命。 感情的事,又有谁说的清?看的透?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能好好活下去,如果他不死,免不了要追究你如何出逃,一旦追究下去,你便难免一死, 我想,江明他,宁肯自己死,也不想让你去死。”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他死了,我还有要活下去的理由?”管雍哭道。 冷静不知道,冷静只知道,管雍虽然想去死,可她一定不能死,因为江明要她活着,江明想要她幸福。 她一定不会让江明失望。 一队宫婢排着队走进屋里来。 她们是来管雍回仁寿殿的。 发生这样的事,婚礼自然是不能再办。 人要接回仁寿殿,休养几天。 司马南跟在宫婢身后走进来,亲自扶起管雍,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如果你愿意,你依旧是我司马南的妻子,我依旧愿意娶你。” 他的声音轻柔悦耳,却像锥子一样,直刺冷静的心脏。 冷静忽然觉得,他这话,不是对管雍说的,而是对她冷静说的。 他原来信誓旦旦的誓言。因为这件事,而变成云烟消散,他这话,听上去是真心实意,他是真的想娶管雍为妻的。 管雍推开他的手,摇头,语气虚弱却坚决:“离我远点,我恨你。” 司马南僵在原地,面色悲哀,像个石头人,怔怔的瞧着宫婢们将管雍扶出门离开。 冷静起身收拾着杂乱的床铺,仿佛没有看到他依旧立在原地。 “冷静,我恨你!” 司马南忽然在她身后,大声说道。 冷静的身子微微颤抖下,没有回头,继续叠手中的床单。 “就算你不想让我们成亲,也不必去告密。你明明知道裴少芬是皇上的女人,却还告诉她管雍藏在你这里这件事。” 司马南在她身后控诉她。 “哧”的一声,床单被冷静撕烂一截。 冷静伸手将撕烂的地方展平,继续叠。 “是裴少芬跟皇上说,是你告诉她,管雍藏在你这里。这话是我的暗卫在梅风院暗中听到后,来回我的,我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裴少芬与你姐妹情深,她不会在背后诬陷你罢? 冷静你告诉我,她会在背后诬陷你么?” 司马南的声音似在泣血,一字一句的问冷静。 冷静无话可说,垂头展着床单上的褶子,一遍又一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对付万妃的手段,我见识过,可你怎么可以把这种手段用到我的兄弟身上?” 司马南义愤填膺,继续质问道。 “我不该跟你说,我已经安排好让他们私奔。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被皇上知道,他们也不会有危险?你根本是无心害他们的,是不是? 你是因为太相信裴少芬,才会告诉她这件事是不是?” 司马南见冷静一直不回答,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绝望,绝望的腔调继续他的臆测,试图给冷静找一条站得住脚的理由替她开脱。 “冷静,江明他,人虽然懦弱,可他是我兄弟,唯一的兄弟,他救过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战死在沙场,我本来就欠他一条命,打算用这辈子来还, 可现在他死了,还是被我害死的,你要我怎么还得清这份债?”司马南的声音低下去。 冷静终于将床单上的褶子捋直,慢慢的叠好,放到了枕头上。 “冷静你能不能说句话?告诉你究竟是为什么!”司马南哑声道。 冷静回过头,瞧着他,面无表情,声音冷清:“既然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你又何必来问我? 你已经认定了是我泄露了秘密给裴少芬,导致江明死亡,你又想让我说什么?” “我要你告诉你,这都不是真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司马南的语气里带着怒意。 冷静摊摊手:“如果你相信我,想听我说,就不会一直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既然认定是我这么做的,哪里还有所谓的真相?” “你,你无理取闹!”司马南浑身颤抖,战栗着说道。 “是,我是一直无理取闹,是你眼瞎,错看了人,我本来就是个狠毒的女人,你明知道我用卑鄙的手段对付过万妃,明知道我不是好人,为何对我一再纠缠? 我就是利用你对我的爱,除掉我的对手,就是利用你对我的好感,拔掉我的眼中钉,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上位,为了做尚宫,做贵妃,行了吧?” 冷静冷笑道。 “冷静,你,你能不能好好讲话?我只是想听你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司马南皱起双眉。 “大将军,奴婢累了,想歇息,请大将军自便。”冷静下了逐客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做作 大将军的婚礼在第二日举行。 为了安抚受惊的管雍,太后特将原本准备好的陪嫁又增了一倍,又特准她以公主礼嫁,开丽坤门出宫。 司马南亲自将管雍自仁寿宫中抱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直步行出了皇宫,方才将她放进了轿中。 婚礼规模之大,超过开朝以来,任何一位皇室公主。 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司马南,在拜天地的时候,竟然也对着新娘露出了迷死人的微笑。 这一日之后,管雍成为宫中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尤其是尚宫局中的女人。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管姑姑虽然被江明挟持,差点杀死,可比起这婚礼的架势和大将军的热爱,这点惊吓也算是值了。” “真是想不到,这个江明平日瞧着文质彬彬,却是这样一个孟浪之徒!” “其实,也有情可愿,管姑姑的家势和美貌哪个男人不垂涎三尺?只不过没有胆量追求罢了,江明走火入魔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男人这样爱着我呀!” 。。。。。。 众女史边做活,边闲聊。 冷静已经第三次将锤子砸到自己手指上。 手指上伤痕累累,流着血,她还认真的做着活计,不肯停手。 “就算把手指砸烂了,他也是管雍的丈夫,这就是命。”孔令慈在冷静身边,低声说道。 “处心积虑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做那黄梁美梦!” 阮美玲在一旁冷笑道。 张司设进了大牢,她原本很惶恐,一心想要与她划清界线,投靠冷静,可自从被韩尚宫叫了去,拿了个炕桌的图样后,这态度忽然就又变了回来,依旧对冷静冷嘲热讽。 冷静的心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没注意她们态度的变化或是不变化。 司马南对她的误解,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原以为一个肯为自己去死的男人,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相信她所有的清白。 可惜的是,涉及到陌生人的事件,他是会义无反顾的相信她。 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兄弟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亲人朋友,他这义无反顾的信任便荡然无存,只剩下猜忌和质问。 而更让她难过的,是裴少芬的背叛。 她原本以为,司马南与管雍成亲,能平息裴少芬体内的嫉妒之炎,让她们还会好好相处下去。 可惜的是,这嫉妒之炎一旦在体内生根,原来是那么的难以除去。 冷静承认,当里她开门看到管雍躲进水缸里时,转身来对裴少芬撒的谎并不高明。 她也明白,裴少芬走出这院子,便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过于自信,总是认为裴少芬会跟在浣衣局里那时候一样,就算知道她有什么事瞒着她,还是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替她掩饰过。 有人说,女人之前并没有真正的友谊。 那些所谓的闺蜜友谊,总会随着阶级和身份的变化,而变成相互嫉恨的理由。 冷静不是不相信这些话,所以她才会冒着并不了解司马南的危险,开口求他帮忙,让裴少芬成为皇上的女人。 成为才人的裴少芬,不管怎么说,总比冷静要高贵,比冷静要有权势。 冷静原以为,只有这样,她与裴少芬的友谊才会继续下去。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裴少芬如此恨她,恨到非要毁了她的地步。 她觉得自己一向对世事看的很开,很无所谓,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都不会让她的心失衡,让她变的不安。 可现在? “令慈,麻烦你帮忙,把这个铜环按上去,我把做好的首饰盒送到梅风院。” 冷静起身,吩咐孔令慈一声,拿起桌子上刚刚做好,尚未描漆的首饰盒走出门去。 “哎,首饰盒尚未描漆,你急什么。” 孔令慈在她身后喊道。 “算啦,人家这是忙着去找靠山呐。你还不知道罢?听说这次裴才人检举有功,皇上已经下了旨,要封裴才人为妃呢。 一个靠山靠不住,这是急着另攀罢。” 阮美玲冷笑道。 孔令慈瞅她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做的不管什么事都觉得对,可看别人,却成了批判家,诸事都是不对的。 冷静走进梅风院。 这里一片繁花荣绵,院子里的宫婢正忙来忙往,门口挂着的鹦鹉都开口说着喜庆话儿:“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裴少芬正半卧在树阴下的凉榻上,吃着冰镇果子,听嬷嬷说故事,见她走进来,挥袖喝退众人,瞬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娘娘要的首饰盒,奴婢做好了。”冷静将首饰盒递过去。 裴少芬不接,眼神无处安放,乱瞟一阵,终还是垂下头,拿起一个冰镇葡萄放进嘴里。 “恭喜娘娘高升。”冷静将首饰盒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又说道。 “冷静,我这么做,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好。不想你卷进那些无谓的是非中,就算我不告诉皇上,皇上安插在尚宫局的眼线也会告诉皇上,到时候,私藏重犯的罪名便会加到你头上。你会被砍头的,知不知道?” 裴少芬抬起头,飞快的说道。 冷静心中笑一下。 又是个为了她好。 为什么有些人做事的理由永远都是为了她好? 仿佛这一句为了她好,就可以抵消所有的罪,而这所有罪都该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冷静,你不要恨我,我们这样的人,除了做奴婢,就只有成为皇上的妃子这条路,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你呢? 你为什么不走?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啊! 皇上曾经对我说过,他对你有印象,有好感,如果你想,待皇上再来梅风院里,我让人将你叫过来,我们姐妹一起伺候皇上如何?” 裴少芬拉住她的手,乞求的眸光望着她。 冷静摇摇头,原来来这儿质问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谷底,连说话都不想再说。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失败的爱情对人的打击倒底有多大。 她算一个,裴少芬算一个,司马南,其实也算一个罢? 她转身走出梅风院,什么都不想再问,什么都不想再说。 裴少芬现在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当初是她不经意间拖她下手,差点送了她的命。 不管现在,裴少芬如何对她,总算是已经安然无恙。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就算做不成姐妹,至少在冷静心中,她已经不再欠裴少芬什么。 也许也此来,就是为了确定,她不再欠这个人什么了罢? 一只灰白相间的小兔子蹦到她跟前,啃着她的鞋子。 冷静蹲下身,想抱它,它却受了惊,“噌”一下蹦出老远,却又回过身。歪着头瞅她,似乎要她跟它走。 冷静跟着它,走进林中的小屋。 九王爷坐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朝她微笑。 兔子跳到九王爷的椅子低下,缩成小小的一团,完成了任务一样。 “小乖它,真的很听话。”冷静道。 九王爷将一直放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双手间捧着一束鲜艳的花儿:“送给你的,笑笑罢,你笑起来才更好看。” 冷静抱着花儿,倚着桌子站好,颓废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九王爷点点头,颇奇怪的笑一声:“冷静,你不觉得奇怪吗?” 冷静望向他,有些迷惑。 “我是说,皇上与司马南的关系。”九王爷道。 “司马南控制着皇上,不是吗?”冷静道。 九王爷摇头:“如果真是司马南控制了皇上,作为司马南兄弟的江明,又怎么会选择一条死路呢? 皇上既然知道江明是司马南的兄弟,又怎么会听信一个才人的话,亲自去尚宫局后院堵截他们呢?” 冷静闪了闪眼,怔住,半晌,方才叹道:“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不会甘心被人控制的,总要想办法反抗,皇上也许就是用这种方式在反抗他的淫威。” “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听我母妃以前讲父皇的事,我倒觉得,司马南比皇上,更像是父皇的儿子。” 九王爷摇头道。 冷静奚笑一声,深嗅下手中的花朵,眸中露出欣喜:“好香的花儿,尚宫局院内,不,整个御花园里也不有这么好看又好闻的花儿。” “当然,这是我母妃亲自种下的,她种的花儿举世无双,除了花儿,还有许多好吃的瓜果蔬菜,你要是喜欢,明儿只管来这儿,我摘了来,给你吃。” 九王爷笑道。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冷静正盯着他的腰间,面色煞白,人似也痴了。 九王爷垂头朝自己的腰间瞧去,面色也变了变,伸手过去挡住腰间的挂袋,讪讪的笑一声:“觉的好玩,在路上捡的。” “王爷,你为什么不肯跟她说实话,这个箭袋并不是你在路上捡的,而是太妃娘娘亲手给你缝制的。” 周大娘跨进门来,阴沉沉的声调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画圈 “嬷嬷!”九王爷不悦的叫了一声。 周大娘却继续说下去:“那个刺客就是我,我本想杀了皇上,再嫁祸于你,可你这贱人真是命大,明明中了我的断魂散,却还不死。 所幸天帮我,你竟自己踏进这里来,还不受死!” 说着举掌朝冷静身上打来。 九王爷身形暴起,将她掩到身后,怒喝:“嬷嬷,快住手,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小主人了?” 周大娘生生收回手掌,满面怒容:”王爷,自古女人是祸水,你万万不可为了这个女人,忘了自己的志向啊!” “嬷嬷,本王并没有让你去刺杀皇上,你这是何必?如今国泰民安,关河宁静,又何必多生事端。” 九王爷道。 “王爷,你真正是忘了太妃娘娘的教诲了,她不过离开数月,你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志向了。你闪开,让老奴杀了这贱人!” 周大娘盛怒道。 九王爷不肯闪,将冷静掩在身后,与周大娘周旋,却眼看落于下风,渐渐被周大娘所制。 “冷静,你快走,别再回来了,快走!”九王爷冲她大叫。 冷静咬了咬唇,趁周大娘被九王爷拖住的工夫,飞快的跑出屋去。 身后依旧传来两人对打的声音。 冷静回了回头,面露凄色,又飞快的奔走。 她狼狈不堪的跑回尚宫局,心中正难过,孔令慈却一步闯进来,匆匆说道:“冷司设,尚宫娘娘唤你,快去罢。” 冷静换了衣裳,拉着孔令慈来到尚宫院。 韩尚宫正坐在座位上喝茶,满面愁容,见她进来,眼皮子抬了抬,却不说话,继续喝茶。 冷静施礼问侯毕,垂手立到一旁,她方才慢吞吞的开口: “冷静,看到你眼前这个九抽小矮柜了么?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经破乱不堪,不知为何,太后她老人家却偏偏又想了起来,要我们尚宫局将它原样修好。 你现在代着司设的位,你上前仔细瞧瞧,可有把握原样修复?” 冷静应着,上前两步,蹲下身,细瞧那柜子。 柜子外皮几乎完全脱落,上面的花纹因为年代久远,所存不多,根本看不出什么,几块镶嵌宝石的地方也锈迹斑斑,压根不能够知道是何镶嵌手法。 如果没有当日做这柜子的图样,根本没可能将它原样修复。 韩尚宫这摆明的故意为难她。 “冷静,如何?”韩尚宫冷声问。 “回娘娘的话,若无图纸,冷静怕是不能原样修复。”冷静老实的回答。 “有趣,真是有趣,你这话,回的太后老祖宗么?因为管姑姑的事,她老人家心情正不好,这个时候,你再去回说,你没办法修复这柜子,不是老虎嘴边捋须么?” 韩尚宫冷笑。 冷静正要回话,只听一边的梁司制笑道:“大人,冷静进宫日短,并未见过这个九抽小柜,自然无法原貌复原,不过我想,彩霞她怕是能。” “嗯?怎么这么说?这九抽小柜一直放在仁寿殿后面的仓库里,就是彩霞,也并没有看见过罢?” 韩尚宫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盖子,冷声道。 “大人,张彩霞那手艺,是祖传,当年后宫没有成立尚宫局之前,倒有一半的摆设由他们家打造。 我瞧着这柜子的外观,像是前朝之物,怕不就是出自他们家人之手?大人你是知道的,彩霞她记忆力超群,若真是他们家打造之物,她是必会记得这样式的。” 梁司制正经回道。 韩尚宫盯着冷静,冷笑:“张彩霞如今可是被关进了大牢,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欢喜啊,你与她一向交好,要不你去牢里劝劝她,让她画出这柜子的图纸来?” 梁司制缩缩颈子,叹气:“大人,我去劝过她,没用,她如今斗志全无,只一味说记不清楚了。” “大人啊,这本是司设司的事儿,与我们不相干,就是去牢里求人,也得冷司设亲自去罢?我们只是帮忙,能不能帮得上,尚且难说。”李司膳笑道。 “对啊,大人,欢喜虽与彩霞平素交好,可毕竟是两司之人,彩霞未必就听她的。”赵司珍附合道。 韩尚宫将眼神移到冷静身上。 冷静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早就听出其中端倪,她们怂恿太后修复这九抽小柜,无非是想给张彩霞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好让太后念着她手艺绝伦,放她出来。 可将张彩霞关进大牢的证词,毕竟是出自大将军之口。 这些人是都不想得罪大将军,才将她叫来,打算让她出面做这件事。 她们若不如此,好好跟冷静说,冷静想自己大约帮她们这个忙,毕竟她也不想看张彩霞一辈子在牢中度过。 可她们却偏偏不肯好好讲话,偏偏摆出这样的姿势,逼她就范。 她冷静岂是受人胁迫威逼之人? “大人,既然梁司制去问过张司设,张司设说她不记得了,那必是不记得了,这柜子我们司设司会按原貌修复,修复完善后,冷静自当亲自呈与太后她老人家,好与不好,由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裁夺,绝不连累大人与众司的姐妹就是。” 冷静施个礼,慢慢说道。 梁司制闻言变了脸,伸手指着她,怒道一声:“你!” 韩尚宫摆弄茶杯盖子的手微微颤抖,眸中尽是怒意,冷声道:“既然冷司设有这能耐,那就将柜子抬回去罢,限时五日,到时候修复不了,可别怪本宫无情!” 冷静答应着,着两个小厮,将柜子搬回司设房。 孔令慈跳着脚骂她蠢:“冷静,你是不是疯了,你我就算手艺再高超,没有图样,也必不能原貌修复,而知道柜子原貌的又只有张彩霞。 不管我们修复的多么精美,到时候只要她一句话,便能将我们送进地狱! 你真正是疯了,依你的智慧,竟看不出这是她们合伙设的一场局,目的不过是要将张彩霞救出来吗?” “老孔,既然是场局,那我就破了这场局,如果她们不摆场局给我看,我想我倒是会满口答应下来,亲自去牢中求张司设出来。” 冷静淡然的说道。 孔令慈怔一怔,叹口气:“冷静,你呀,真是头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 冷静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蹲下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柜子。 可心中却掀起波涛,她撞的南墙已经够多了。 现在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四面八方天下地下都没有出路。 她被困在其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可她却偏偏不想信这个邪,偏偏不相信自己逃不出去。 “冷静,你不去,我去,我去牢里求张彩霞。”孔令慈低声道,抬脚要走。 冷静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拖回来,拖到她的房间,把门关了。 “冷静,你究竟想干什么?!现在不是逞强好胜的时候!”孔令慈嚷道。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直着眼,喝了杯凉茶,方才慢吞吞的开口:“张司设是不是有家人在宫外,而且是患了重病的家人?” 孔令慈怔了怔,点头:“有,是她娘,痨病,已经几十年了,当日若不是她爹早死,她娘又有病,也不会将她送进宫里来的。 她人虽然坏,却侍母极孝,这些年,什么千年老参,百年灵芝,只要听说是对痨病有好处的,她都想方设法弄了来,送出宫去给她母亲治病,若不是她这样,她母亲早死了罢?” “侍母极孝,却是个好人。”冷静不由眼神一凄,心中有些难过。 “你怎么知道的?你来司设司不过几日,她又不肯让人知道这个秘密。也只有我们几个常年跟着她的,实在避不过,才知道这件事。”孔令慈好奇的问道。 冷静冲她咧咧嘴角。 神秘的事,其实说穿了,就太简单了。 张彩霞叫江明来的时候,开的药并不是她吃的,看那药的剂量,必是重病之人用的剂量。 “令慈,我想出宫,可有办法?”冷静问道。 孔令慈吸口冷气,压低声音:“你不会想挟持她老娘罢?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冷静苦笑一声:“我确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是心情郁闷,想出宫散散心罢了。” “我们平日的假都是尚宫娘娘请示内侍监后,批下来的,只有出宫超过一日以上,方才请示太后批示。 不过你现在?” 孔令慈有些为难的嗫嚅道。 冷静叹口气,是,她现在既得罪了韩尚宫,又与司马南绝裂,想要批假出宫,岂不是难如登天? “冷静,不要再想了,我这就去牢里求张彩霞去,大不了出来后,她继续做她的司设,我们被贬为低级宫婢,你放心,不管贬到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 孔令慈拍着冷静的肩膀,大声说道。 她正拍在她的伤口上,有些疼,冷静却浑然不觉,她心中升腾起一团火,一如当里跟止行在一起的时候。 这世间的冷漠让她心碎,可总也有止行或孔令慈这样的朋友让她如沐冬日暖阳。 一个红衣女子推门而入,满面憔悴,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管姑姑!”冷静起身招呼。 而孔令慈却施一礼,说道:“见过大将军夫人。” 冷静咽了咽口水,露一脸尴尬。 孔令慈不是故意让她难堪。 只是她也许还没有从自己的臆想里抽身出来,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不肯承认管雍已经嫁给了司马南的事实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出宫 管雍倒像是没有察觉出冷静的失礼,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脸上露出凄楚的微笑:“冷静,你这两天过的也不好受吧?” “夫人请坐,奴婢去拿热茶来。”孔令慈回一声知趣的退下。 “奴婢一向如此,夫人何出此言?”冷静问道。 管雍在椅子上坐了,笑道:“冷静,司马南他,并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你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娶我,看上去还心甘情愿,皆是因为江明的缘故。 我又岂能让他只是为了报恩,就这么辜负了自己的一生。 今儿进宫,我已经向太后禀明,要与司马南和离,而且这几日我们虽然名为夫妻,其实从不曾住在一起。 所以你只管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冷静后退一步,略吃惊的瞧着她。 管雍是个大气的女人,这一点她知道,可她真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豪迈,如此没有一丝做作的说出这番话来。 “夫人,万万不可如此,你依旧是大将军夫人,利用这个身份,岂不可以便宜行事?”冷静道。 管雍眸光流转,轻笑一声,眉眼间却分明留着忧伤:“冷静,江明他,他很小气的,该不会喜欢我日日与别的男人装成夫妻。” “江大夫想出宫开一爿小店,你若恢复了姑姑的身份,怎能自由出宫,不如依旧做这个大将军夫人,尚可以明正言顺的住在宫外,完成你们的愿望。”冷静道。 管雍盯着她,微笑:“冷静,若是这样,你岂不怨我抢了你的男人?” 冷静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远山:“夫人,大将军从来都不是奴婢的男人,况他娶你,是心甘情愿。” 管雍重重的叹口气:“冷静,也许他还不十分了解你,可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做的任何事。 这次也一样,他质疑你,只是想让你生气,离开他,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替江明照顾我。 你说,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傻,明明用生命爱着我们,却不肯说出来,不肯说出来就罢了,竟然还不想让我们知道。 这样的一份爱,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冷静摇头,一向面无表情的面容,有些动容:“不可能的,管雍,不可能的,你说的只是江明,并不是他。” “冷静,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不明白司马南为什么会爱上你,可我却知道,你们相互之间的了解,比起我和江明,实在是差的远。 江明的心思我尚猜不透,何况是让你猜司马南的心思。” 管雍道:“慢慢的你就会了解,司马南当年不过是被廖师傅带进宫中的孤儿,这些年,他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到这个地位,这个人的智慧和手段,绝对是逆天的。他又怎么会怀疑你质疑你。” “这也不过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冷静道。 管雍摇头:“这并不是我猜的,是我从他的神情里发现的。 因为他的职责,他喝酒从不超过半杯,有时候虽然喝的多,却都是边喝边运功将酒水逼出体外。 可这几天,他却日日买醉,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酒坛子都喝光,恨不得醉成大头鬼,什么都记不得。” “也许,他,他只是因为江明的事难过呢?也许,也许他只是因为我出卖了你们两个感到愤怒呢。” 冷静道。 管雍笑一声:“冷静,你不要这样扭曲别人的意思,。连我都相信当日之事绝对跟你无关,何况是智慧逆天的司马南呢。” 冷静心里一阵酸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司马南真的是这样想,那他就真的这样做。 就算管雍想和离,司马南也未必同意。 管雍说她不了解司马南,她是不了解他,可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司马南绝对会这么做下去。 “夫人,你来的正好,奴婢正想请教你一件事。”冷静换了话题。 管雍站起来,走上前,伸手掩住她的嘴,笑道:“不要叫我夫人,再不要叫我管姑姑,叫我管雍就好,除非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管雍的个子比她高,冷静你仰头望着她的脸,她的双眸水光一片,泪水一直藏在深处,却仍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冷静伸手抱住她,哑声道:“管雍,你如果想哭就哭罢,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不出那样的馊主意,你们从正门走,早就逃出皇宫,过个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管雍抱住她,啜泣几声,嚎啕大哭。 冷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江明已经不在了,就算再怎么安慰也无事无补不是么? 直到她慢慢住了声,冷静方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看着她默默的拭眼泪。 “冷静,我怎么会怪你,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江明他爱我,却爱的卑微。他那个人,从小就懦弱,这也许不怪他,是他的本性使然,就像他的医术,总是温吞绵柔,从不敢下虎狼之药,就怕治不好病人,反倒再添症状。 我知道我自己爱错人,可我不后悔,我就是爱这样的他,总是希望他能勇敢一次,敢跟我一起离开。” 管雍沙哑的声音说道。 冷静默默的听着。 管雍现在需要的不是建议,而是一个听众。 每个少女都希望自己爱上的是个英雄。 就算不是英雄,为了自己也会化身为英雄。 管雍应该也是报着这样的梦想,一直等着江明。 可惜,她最后的任性却将江明送进了死亡。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死者为大,不好再说他的不是,冷静还是想责备江明。 明明有司马南在眼前,他为什么还是要一心寻死,太后的话里话外,明明有想开脱他们的意思,他为什么就听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想的太多,太过理智,也许是因为他太爱管雍,不想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所以,他宁愿当成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就好。 管雍差不多哭了一个时辰,方才慢慢平静下来,嘶哑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心里怎么绝望,因为江明,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司马南心中的女人依旧只有你一个,我对他来说,只是他要照顾的兄弟的女人。” 冷静拿胭脂粉盒,过来给她补妆,边说道:“管雍,谢谢你来跟我说这些,听说皇宫外面很热闹,你能不能求求太后,带我出去逛逛,我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自由自在的出去逛过集市呢。” “好啊,我也想去郊外的平安寺里去走走,我和江明,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那时候,我才六岁,为了摘睡莲,掉进了荷花池子里,是他路过救了我。 那时候,我就决定要嫁给他。” 管雍满脸向望的说道。 “太后会准假的哈?”冷静扯着她的衣袖,也满脸向望的问道。 “当然会准假,太后说,不管我想干什么,都会准的,我这就去求她老人家,我们去平安寺。” 管雍拿着冷静的手帕子,径走出门去,须臾工夫转回来,拉着冷静换衣服走出尚宫局。 “你先去丽坤门等着我,我去跟太后再辞个行,就出去。”管雍冲她摆摆手,离了她的眼。 冷静一个人慢慢的走出来。 外面的日光很好,好的不像发生过什么悲伤的事情。 走廊的尽头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 冷静要绕道而行。 男人挡在她面前。 “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逼张彩霞交出图纸,一定不会误了工期。”司马南低声道。 “大将军,这是奴婢自己的事情,奴婢会解决,不劳大将军操心。”冷静执拗的说道。 “我,我虽然不能娶你,可,我,要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何况,管雍她,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我们的事。” 司马南说起谎来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再看到你,尤其不想你再堵住我的路。”冷静淡漠的说道。 冷静痛恨一切说谎的行为,不管是因为什么。 如果他因为想要照顾兄弟的女人而不得已非要跟她分手,那就明白跟她说,而不是找个莫须有的理由,质疑她的为人。 她最痛恨的就是完全不知情的像个傻瓜一样的被别人照料。 “冷静,我知道你恨我,我跟你说了无数山盟海誓,最后却娶了管雍。我,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否认,可你。。。。。。。”司马南几乎语不成句,完全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大将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用愧疚,我也从来没奢望过什么,更不想让你再插手我的事。 我知道你好心想帮我,可你永远不会明白女人们的心思,只会越帮越忙,到最后,不是帮我,而全都变成是害我的理由。 这后宫之中,不论官职大小,都是皇上或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就算你再有权势,他们表面恭维你,内心未必就会怕你。 也许他们一句话,就能颠覆你现在的职位,让你变的一无所有,所以,大将军还是好知为之,不要再因为我的事,而身陷危境。” 冷静淡定的说道。 司马南握了握手中的剑,眸中光芒暗淡,冷静说的很对,他不过是皇室的一个奴才,跟宫中这些大小奴才一样,就算权势再大,也还是得听皇上和太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风起 集市很热闹,管雍带着孩子气的微笑,买了好多稚气的小玩意儿,得意的向冷静炫耀。 冷静面露羡慕。 她知道,管雍只是想释放她心中的悲伤,掩饰她破碎的心罢了。 她做不到面无表情,只有配合她的演出。 “冷静,你让我带你出宫,并不是只为了陪我散心这么简单罢?”管雍咬着手里的糯米糕,笑着问道。 冷静伸手将她嘴角的米粒捏下来,咧咧嘴点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我确实有事,正愁如何出宫,正好你就出现了。” “冷静,你也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做司马南的女人并不是件痛快的事,他虽然权势滔天,说到底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奴才。 跟后宫众人一样,尚宫局的女官虽然表面听命于她,可心中未必就服气,要知道,尚宫局归太后直接管理,皇上就算再大,也总要给太后面子不是。” 管雍认真的说道。 冷静心中叹了口气。 管雍确实也是个聪明人。 是不是聪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管雍,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的麻烦事自进宫起,就没有断过。这不,现在又背上了一件难事。”冷静道,将修复九抽小柜的事说与她听。 管雍听闻后,笑一声,点头:“你这叫不识趣,人家织了个笼子,单等你自己个钻进去,你倒好,偏偏不肯钻,偏偏要硬闯,这怪得了谁。” “你就不要笑我了,我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如果她们跟我直说想借此救出张司设,我必会答应。”冷静叹道。 “那你出宫来究竟是为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宫中的陈设民间艺人并不会的。”管雍道。 “我出宫不是找图纸的,是想去看望下张司设的家人。”冷静道。 “张司设的家人?”管雍重复一遍,有些好奇的盯着她的脸。 “是啊,知道这小柜子真实原貌的只有张司设,若她说我修复的好,那就过关了啊。”冷静伸个懒腰,淡然的说道。 管雍吃的笑一声:“你能给她家人什么好处?张司设做司设司司设很多年,家里肯定不缺钱,而且那个女人因为你坐牢,对你肯定恨之入骨,绝不会轻易向你低头,你这招,显然不怎么妙。” “妙不妙,总要试过以后才知道,我这个人呢,总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既然决定要做,就会做到底。”冷静笑道。 管雍抬头瞧瞧天色:“那我们就分头走,我去平安寺,你去办你的事,傍晚时候在街口的茶馆会面。” 冷静感激的朝她点点头,先自离开。 没有人能白孤身生活在这世间,这些朋友的温暖慢慢的让冷静冰冷的心融化。 前世,她以为爱情才是唯一,现在她方发觉,友情,似乎比爱情更值得珍惜。 傍晚时分,冷静做完了事,走回街口的茶馆。 管雍不在! 她要了碗茶,慢慢喝着,等她出现。 她却一直没有出现! 天色暗下来,集市上亮起各色的灯火,管雍却依旧没有出现。 冷静坐不住,站到茶馆外面等。 一个时辰过后,还是没见着人。 她实在是忍不住,叫了辆驴车,来到平安寺。 位于郊外的平安寺,这个时候,已经安静下来。 寺门紧闭,没有行人路过。 赶车的车夫问她:“姑娘,这寺好像是哪家大官的家庙,香火不是很盛,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人,你独身一人,却不可怕?还是随我一起回城罢?” 冷静感激的瞧了他一眼,给了他些碎银,让他在门口等自己一会儿,自己过去问问就走。 车夫接过银子,诺诺的应着,自坐到车上,瞧着她走到寺门前。 未及冷静伸手敲门,寺门突然打开,走出两位道士打扮的男人,见了冷静,微微一笑,开口:“女施主,主人已经恭候多时,快请进罢。” 冷静深吸一口气,随他们走进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瞧这些人的行为,似乎早就算透了她会来。 她全是希望他们嘴里的主人就是管雍,否则管雍的安全便不能够有保障。 平安寺大殿里亮着高烛,一位身材高壮的男人四平八稳的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冷静瞧着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冷静,你来了。”男人开口。 冷静盯着他的眼,咧了咧嘴,摊手:“周大娘?” “果然好眼力,我的易容术本来天下无双,能认出我本尊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周大娘仰天大笑。 冷静被他笑的有些脑仁疼。 在皇宫里,他一起想杀自己,看来自己这命怕是要撂在这平安寺里了。 “你处心积虑骗我来,所为何事?”冷静待他笑完,开口问道。 “你就不问问你的好姐妹如今在什么地方?”周大娘阴沉沉的开口。 冷静盯着他的脸,冷笑一声:“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你,若是不想告诉我,自然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果然伶牙俐齿,怪不得小主人会倾心于你。”周大娘冷笑道,一挥手,两个蒙面黑衣人押着管雍从后面走出来。 管雍披头散发,一脸惊恐,见了冷静,哑声叫:“冷静,救我。” 冷静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从穿越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她没办法选择时间地点人物,她只能照单全收这个小冷静的一切。 她做的一切事,也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 前世,她心怀怨愤而亡,这一世,她只想平静的过下去。 可上天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这些风起云涌本不该与她有任何关系。 可她偏偏学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置身其中不能自拔。 “我想让我帮我做件事,只要你答应了,我保证你朋友安然无恙。”周大娘开口。 冷静瞧瞧他,再瞅瞅被人押着的管雍,沉默不语。 周大娘眼睛微微一眯,微微一扬手,押着管雍的黑衣人抽出腰间匕首抵住管雍的喉咙。 管雍惊叫一声。 “管雍,我实在不该跟你出宫。”冷静开口,平淡的口气。 “你这是不打算救你的朋友了?真是个无情之人!”周大娘怒气冲冲的说道。 “别在演戏了,我们都不是演员,我不知道你们在我面前演这样一处戏究竟是为什么,况我只是尚宫局一个小小的女史,大约于你们的大业并无帮助。” 冷静淡然的说道。 周大娘面色愕然,回瞧了管雍一眼。 管雍的眼神紧了紧,推开肩上的匕首,走到冷静跟前,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比司马南笨多少。” “只有傻瓜才会把别人也当成是傻瓜。”冷静叹一声,摊手。 她本来看见管雍被黑衣人押出来,心中也自是吃惊。 可更让她吃惊的是,随着管雍被押出来,本来坐在椅子上的周大娘竟然略有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这不自然的扭动似乎说明,他坐的那椅子并不太舒服。 而管雍,虽然披头散发,面露惧色,却衣衫整齐,连脚上那双雪白绸缎做的绣花鞋,竟然还是那么一尘不染,干净的要命。 这完全不像是被人挟持了一天的人的装束。 所以冷静才会说,他们是在她面前演戏。 而更重要的是,她早就知道江明与九王爷相熟。 依管雍和江明的关系,如果江明身处其中,那管雍抽身在外的机会很小。 也或许,江明就是被管雍拉下水的也未可知。 很显然,九王爷想不想当皇上,冷静不知道。 可这帮人,替九王爷复位的心情却是急迫的。 “管雍,你有的是机会杀死太后和皇上,如果你想,你们的大事岂不早就成了?”冷静继续说道,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管雍脸上的惊讶表情。 管雍总算是从惊惧中缓了过来,后退两步,咬了咬唇,声音里含着半分战栗:“冷静,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你不用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陷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么。”冷静问。 管雍哈哈笑过两声,眼睛里一片血红之光:“冷静你错了,太后虽然相信我,皇上也视我如妹妹,可惜,我还是没有一点机会对他们下手。 再说,就算我能杀死他们又有什么用?真正掌握这个天下的,并不是那一对废物母子!” “你现在已经是司马南的夫人,想杀他也易如反掌。”冷静道,心中却莫名的疼了下,为司马南,更为江明。 江明如果知道他的死,不过是被管雍利用的一注炮灰,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管雍的心思,所以江明才不敢大胆去爱罢了。 “如果杀他易如反掌,小主人早已经坐拥天下。”周大娘挥舞着手臂,利声道。 “管雍,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江明、司马南铺平道路,让你们私奔,你明知道江明不会跟你走,却偏偏冒险逃出来。 你是不是心中早就知道,江明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一定会答应跟你出逃,难道说裴少芬也是你们的人不成? 还有,司马南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向太后提议要娶你? 老实说,我想不明白。”冷静慢吞吞的问道。 她欣赏周大娘的坦率,所以也不想藏着掖着,也坦率的与他们交了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云涌 管雍笑一声,叉着手走到冷静面前:“钦天监算的真是没错,我们的大事果然要成在一个冷姓人的身上,而你,就是这个冷姓之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如此重要,既然如此,管姑姑又何必让我在浣衣局白白浪费那许多年。”冷静冷笑道。 “司马南这个人,从出现在众人面前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我也曾处心积虑的接近过他,可惜他总是不理不睬,要不是因为江明,我猜他,根本就不会多看我哪怕一眼。” 管雍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就是他至今为止,露出的唯一破绽?”冷静眼中满是自嘲之意。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谈情说爱,大约这司马大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活的像个天上的神祗,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便会活的看上去如神仙般逍遥。 神仙的逍遥本来就是以孤独为代价的,一旦动了凡心,必会跌下云端,甚至坠入地狱。 “所以你们这是要告诉我,要我与你们一起,杀了司马南,成就你们的大事。”冷静问道。 管雍顿了顿,语气变的有些弱:“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弄的是社稷不宁,民不聊生,若大事可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后宫所有职位任由你挑选,黄金白银要多少有多少。” “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如何拿来骗我?”冷静淡然的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有从了你们,否则定是要横尸这寺内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冷静,你果然认相。”周大娘大笑道。 “其实如今关河宁静,天下太平,就算皇上昏庸,司马南也替他将将这天下管的很好,你们此举岂非多余?”冷静又道。 管雍冷笑一声,摇头:“冷静,我们这些人,活着就是为这件大事而活,你不用再多费口舌说什么, 本来,周大娘是想用我来威胁你,让你去司马南那儿偷出他的兵符,可惜被你识破,那也就只能跟你实话实说了。 杀司马奸贼不容易,可杀你,却如捏死一只蚂蚁,为了你自己的命,你会考虑下我们的建议罢?” “管雍,他答应你,会替江明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你若肯用心哄哄他,会比我容易的多。”冷静道。 管雍面上露出悲凄的笑容:“冷静,你全错了,就算他喝的酩酊大醉,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就算他答应替江明照顾我,也并非真心。 我如果能办得到,又何必冒险将你骗到这里。” 冷静盯着她的脸,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管雍那张俊俏的脸上却像带了面具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你们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他虽然喜欢我,却未必会喜欢到那么重要的东西能让我轻易偷到的地步。 我需要时间。” 冷静道。 管雍与周大娘对视一眼。 “你要多长时间?”周大娘问。 冷静摊手:“不知道,不过不管多长时间,你们不都得等么?难道除了利用我,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你!”周大娘抽出佩剑,直抵冷静的鼻尖。 冷静眼都没眨一下,只是轻轻摊手:“杀我很容易,若想再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的冷姓之人,却不容易,你们等了十几年,不过等来我一个,敢问,你们还耗得起多少个十几年?” “冷静,你会帮我们的是不是?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九王爷的,他们母子吃了很多苦,本该拥有这天下的王者,却只能在冷宫中装疯买傻过活,你忍心吗?” 管雍激动的说道。 冷静的眼神变的有些不可思议,心中唯有一句话浮现,莫与傻瓜论长短。 因为他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别人都是不对的,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合情合理,而他的敌人们都必须是罪大恶极之人。 他们看不到这世界的光明,不是因为他们的世界没有光明,而是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 “管雍,还跟她啰嗦什么,一剑杀死了事,兵符我们自己去偷!”周大娘睚眦俱裂,怒声吼道。 “如果你能成功,十三年前,小主人已经成帝,你也不用一直扮成女儿身,卑躬屈膝的在冷宫躲了十三年!”管雍冷声道。 “老子这就去杀了那个庸帝,拥立少主继位!”周大娘怒吼,牙咬的格格响。 “够啦,杀了他又有什么用?难道你想看着一个外姓之人坐拥我大夏江山吗?”管雍跺脚道,比他的声音还要大,怒气比他还冲天。 冷静抱着双臂,往边上挪一挪,想看看热闹。 这该叫作一群乌合之众,即没能力也没本事,却成天嚷嚷着要成大事,真是可笑的要命! 一位玉扇伦巾,面如白玉的美貌公子从外面踱了进来,温和却阴鸷的开口说两个字:“闭嘴!” 管雍和周大娘诺诺的应着,拱身退到一边。 冷静瞧着他,摊手:“你总算是显身了,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会一直在暗处瞧热闹呢。” “如果你手上有这样一群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只会像我一样觉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九王爷章提衫子坐到椅子上,满面笑容,俨然像个得了巨财,前来进香酬神的纨绔子弟。 “你不该出来的,你这一出来,岂不让前面做的戏都白费。”冷静道。 九王爷摇头叹息一声:“冷静,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双眼,周大娘却偏偏不信,非要做那一场戏。 你不会想不明白,之所以要上演他杀你,我救你的戏码,不过是想让你对本王心存感激,从而心甘情愿为本王办事就是。” 冷静默不作声。 那天那处戏,她确实是看出破绽来了,周大娘对九王爷根本就没下重手,而九王爷就更显得敷衍,他们以为哄人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那些招式就足够了。 可惜,冷静虽然不懂得武功,却善于察言观色,她看出他们俩个虽然在过招,可两个人的眼神明明不是针锋相对,周大娘看九王爷的眼神分明还是尊敬和小心翼翼。 那是一个奴仆看自己主子时才会有的眼神。 她本来还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演戏。 想要好好想想的时候,韩尚宫却又给她出了个修复小柜子的难题,让她无暇再去想这件事。 ”是他们太心急,若能假以时日,也许我真的会上当,心甘情愿的为王爷做事。“冷静说道。 九王爷邪气的咧嘴笑笑,望望身边的管雍和周大娘:“听见没有?本王一再告诫你们,做事不要冲动,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我已经装了十几年傻子了,再多装几年又何妨? 再说了,冷姑娘她,是本王的恩人,并不是敌人,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管雍和周大娘垂下头,诺诺的应着。 “好啦,冷静,别把他们对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回宫去罢,要不去司马夫人府上住一宿也成,你帮不上忙,我们也无须你帮什么忙。 今天实在是有所得罪,本王向姑娘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现这样的事。” 九王爷立起身来,朝冷静拱拱手,走出门去。 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瞧周大娘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不陪我一起回去?” 周大娘应一声,跟了上去。 他们走了以后,大殿之内只剩下管雍和冷静两个人。 良久,管雍方才咳嗽一声,沙哑的道:”现在回宫是来不及了,到将军府歇一宿罢。” 冷静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寺来。 载冷静来的那个车夫倒是听话,依旧留在原地等着,见她出来,脸上露出笑容,迎上来,笑道:“姑娘果然找着你朋友了?这是要住下,还是回去呐?” “车夫大哥,送我们回城。”冷静笑道。 一路上,管雍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将军府门口下车,打发走车夫。管雍方才开口:“冷静,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不问我?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问问我,江明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他们的一员。。。。。。” 冷静打断她的话,清冷的笑一声:“我可以当作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呢?你行吗?我只是可惜江明,他为你而死,却只是一注炮灰,实在是不值。 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们那所谓的大事有多么正义,比起江明的性命,那所谓的大事实在是不足挂齿。” “是,你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当然说什么都行。”管雍低吼一声,眼中泪光闪烁。 府内的人大约听到外面有动静,打开了大门,见是夫人,忙上前问好。 管雍带冷静走进来。 书房里亮着灯,男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高大伟岸。 管雍不由自主的怔了怔。 “夫人,将军他,傍晚时分就回来了,晚饭在书房吃的,让我们不要惊动夫人,他并不知道夫人去了平安寺。” 管雍身边的丫头低声说道。 管雍却打了个寒战。 “既然他不想打扰你,不是更好,跟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交手,最好不要直面去惹他,让他完全忽视你的存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聪明的人都自负,根本不会注意他完全忽视了的存在。” 冷静拉起管雍的手,走进大厅。 因为她对管雍最后说的那句话很感兴趣。很想知道为什么她的孤苦,在管雍看来都是一处幸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实话 仆人端上饭菜,冷静慢慢吃着,管雍却一口都吃不下,盯着跟前的饭碗发呆。 “管雍,你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冷静淡声道:“完全没有刚才在平安寺里的霸气。” 管雍似从梦中惊醒一般,抬头瞧她一眼,叹息一声,欲要讲话却又闭嘴。 “很显然,九王爷想复位的心并不强烈,你们要扶持的主子看上去并不尽心。”冷静又说道。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他虽然不尽心,却也没有拒绝。”管雍低声回道。 冷静欲要说下去,管雍却打断她,指着桌子上的一盘鱼道:“你尝尝这鱼,宫中吃不到的,因为刺多,不敢进贡给皇上和太后,味道却甚是鲜美。” 冷静正举箸过去,房门被推开,司马南带着一股凉风走了进来。 见了冷静,明显吃了一惊,却迅速收拾了吃惊的神情,变的正儿八经起来。 “奴婢见过大将军。”冷静起身见礼。 司马南微微颔首,不再理会她,过来坐到管雍身边,轻声问道:“以后去哪里,告诉我一声,我派侍卫送你去,你知道的,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大将军日理万机,臣妾这些小事就不必叨扰将军了,臣妾一个人能行,况还有冷司设相伴。”管雍微笑道。 司马南举箸夹了些菜放到管雍跟前的碗里:“这些菜还喜欢吧?我记得江明说过,你喜欢吃绿叶菜和蘑菇汤,我特地让管家去郊外向农人买的新鲜的,口味应该不错。” “早膳吃是也是蔬菜,将军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体贴,告诉我这些。”管雍吃一口饭,慢慢说道。 司马南哏了哏,舌尖舔舔嘴唇,清了清嗓子,无语。 “将军,夫人,奴婢有些累了,先行告辞,不打扰你们用餐。”冷静起身告辞。 “将军,麻烦你带冷静去后面的客户,天黑路不好走,你送她过去,我比较放心。”管雍仰头瞧着司马南。 司马南点下头,默默起身,朝冷静作个请势。 冷静欲要推辞几句,却又闭了嘴,随司马南走出去。 管雍身边的一个丫头神色紧张的叉着双手,在她耳边低语:“小姐不妥,万一这冷静对司马南吐露实情,我们岂不全都完了?” “她不会的,像她那么一个自诩善良的人,怎么会出卖我呢?没了解我的苦衷前,她肯定不会说出实情。” 管雍似绝望的说道。 问话的丫头抿了抿嘴,满脸狐疑,显然不能够相信她这话是真的。 “啊呀,夫人,冷司设将手帕子落在椅子上了,我去送还给她。”丫头拾起冷静遗落的手帕子,说道,不待管雍答话,便跑了出去。 司马南带着冷静刚下了台阶,那丫头便追了出来,手里挥舞着手帕子,冲司马南喊:“大将军,夫人突然觉得头晕,你快回来看看罢。” 司马南掠身回去,疾步进厅。 那丫头摇着手里的绵帕,来到冷静身边。 “来者不善?”冷静瞧着她的面色,冷笑一声。 “若你敢在大将军跟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小命!”丫头举起手掌,在自己脖子上作个杀势。 冷静摊摊手,眼中好奇的光芒全愈甚:“你们这个组织里,究竟谁才是老大?你?还是周大娘?亦或是还有别人?” “少管闲事,要想保住狗命,夹紧你的嘴,若敢胡言半句,这就是你的下场。”丫头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握在手中,随即落下一片石粉。 冷静啧了啧舌,看来九王爷领导的这个组织,也颇有实力,这让她好奇,既然如此有实力,当日他们母子被关进大牢时,如何不想办法救他们出去,而是要她想方设法去营救他们。 “高人,尊姓大名?”冷静咧咧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问道。 “我是夫人的贴身侍婢,你叫我雪莲便是。”丫头冷声道。 冷静点点头,又问她:“那你带我去客房?” 雪莲应一声,朝前面走去。 “雪莲,你们兴如些大事,必需不少经费是不是?”绕过正厅,走进屋后的回廊时,冷静突然开口问道。 雪莲顿了顿步,扭头瞅她一眼,哼一声,算是回答。 冷静将手缩回袖子里捻上几捻,抽出几张银票来,递到她跟前。 雪莲后退两步,目露凶光:“你想要做什么?” “银票啊?你不认识?其实在下也不想做什么,这只是表示在下投诚的一点决心,若你们肯收留我,这玩意,在下有的是。”冷静道。 雪莲瞧了瞧银票上的数目,眯了眯眼,又哼一声。 “不瞒你说,在下在浣衣局做洗衣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宫殿下的一个密室,那里藏着先朝皇帝的无数珍宝和银两。 这些年,在下一直在想办法从宫中脱身,出宫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时不与我,竟然一直找不到离宫的办法。 在下是不是也可以将这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若你们大事得成,那在下也算是有功之臣罢?” 冷静道。 雪莲哏了哏,没有应声。 她们身后传来管雍听上去弱弱的叫声。 “我在这里,正问雪莲这是什么花儿呢?闻着可香。”冷静朝管雍招手。 管雍在司马南的搀扶下,慢腾腾的走近来,笑道:“你要是喜欢,就摘几朵回去插在客房的花瓶里,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们送你过去,我知道你这个人有择席的毛病,又睡不惯别人的铺盖,也只好将就,让雪莲去拿我的铺盖给你睡了。” “要你费心。”冷静客气道。 “雪莲,你随我回去,送铺盖过去,让将军送冷司设过去。”管雍吩咐雪莲。 雪莲应一声,跟随管雍而去。 “跟我来。”司马南一脸正经的对冷静说道。 冷静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的痛苦清晰可见,虽然他想掩饰,却掩饰不住。 “你这个懦夫,那日江明自尽,你为什么不出手相救,如果你出手,他便不会死。”冷静低声喝道。 “我不能出手,如果我救了江明,死的就是管雍,江明宁肯自己死,也不会让管雍死,与其让他们俩个都死,不如留下管雍。” 司马南道。 “你怎么知道管雍会死?”冷静不甘心的问道。 司马南眸中的痛苦更深一层,声音低的泣血:“因为她是我兄弟的女人,如果杀不死我兄弟,他就会杀死我兄弟的女人,江明错就错在与我这样的人做了兄弟。” “他是谁?依你现在的权势,还会怕一个他?”冷静冷笑道。 “他就是当今圣上,廖师傅在世时,每天都告诫我,这世上,我可以违背任何人,唯独不可对圣上不敬,这世上我可以差遣从任何人,唯独要对圣上言听计从。 圣上是天上的龙,我就是他在人间为他守卫的狗。龙就是龙,狗就是狗,一条狗永远也别想成为龙。” 司马南背书一样背出这段话。 冷静吮了吮鼻子。 这就叫洗脑罢? 这丫的从小就被他师傅给洗脑了罢? “看你长的人模狗样,原来它娘的没长脑子。”冷静忍不住飚脏话。 “随便你怎么说,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司马南叹一声。 “对,作为一个新生人类,我确实不能够理解你脑子中的封建王权和你那套所谓的忠君爱国理论。 可我想不通的是,你明明是个欲要篡权夺位的大奸臣,为什么还要演的像个忠臣一样鞠躬尽瘁呢?” 冷静问。 司马南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下,目光投向浩瀚的夜空,没有应声。 “你还爱我么?”冷静凑到他跟前,认真的问他。 司马南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眼角溢出眼泪,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你答应带我私奔的话还算数不?”冷静又问道。 司马南任由眼泪流下双颊,声音嘶哑:“傻瓜,不要再问了,什么都不作数,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们从来没人认识过。 不认识我之前,你一样过的很好不是么?” “那就是在你心目中,你的兄弟江明比我这个红粉知己重要的多的多对不对?”冷静接着逼问道。 司马南不假思索的摇头。 “那我明白了,你离开我,并不是因为想要照顾管雍,而是怕连累我,是不是?”冷静严肃的说道。 “说了,不要再问了,没有的事,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江明,江明希望管雍嫁给我,他现在不在了,我就要娶管雍,就是这么回事。”司马南回答。 冷静面无表情的哈哈,哈哈笑两声,摇头:“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下定决心,离开我?难道你想杀我身边的人?我的朋友或亲人?” “冷静,你不要再问了,置身事外,不是很好吗?女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司马南急道。 “你要是不告诉你,我就自己去查,如果那样的话,我死的可能更快,毕竟你的暗卫有限,连今天我和管雍去平安寺也没有一直盯着不是么?”冷静道。 “冷静,回去休息罢,虽然我一直认为我做的事没有错,也问心无愧,可毕竟伤害了另外一批人,我自认当时的想法并没有错。 我只是想不到,皇上他,登基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一番模样,天意弄人,我司马南又奈若何?”司马南痛苦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乌龙 司马南的话中意思很明显,冷静却颇费了思量。 他既然知道,为何迟迟不下手? 他在顾虑什么? “这世上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冷静问他。 司马南脸上的忧伤如天上的星星般亮闪闪的浮现在面容上:“我不知道我这一生是不是还有缘与你走下去。” 冷静扭身朝前走去。 爱情里的山盟海誓果然没有用,他有为她去死的勇气,却还是会被现实羁绊,变成一个懦夫。 这怪冷静自己,总是想的太多,如果当初她同意与司马南私奔,就算被人追杀,也远比现在这个景地要好的多。 有时候,计划远不如变化来的快。 明明规划好的人生,总会因为一些突出其来的变化而被搞的一团糟。 “冷静,我不能背离我的原则,这种原则是支持我走到现在的最大的动力,虽然我心中明白这种原则并不见得是对的,可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我没办法一下子选择改变。” 冷静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步履沉重的走着。 她没有权利要求他改变原则,更何况,她也并不知道九王爷究竟能不能做一个称职的皇帝。 天下最大的责任人撤换,不是件小事,很容易引起社会动荡,百姓不安。 司马南不敢冒险无要厚非。 ———————— 韩尚宫定的七日之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梁司制一大早便来到尚宫院,等着看冷静的笑话儿。 “大人,她这几日,就没好好在司设房做过活计,每日跟着大将军夫人进进出出的,依我看,她是想让哄好了大将军夫人,让夫人在太后面前替她美言,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这场祸事。” 梁司制不屑的说道。 “她却想不到,我们并不会请太后她老人家亲去评判这柜子修复的好坏,这柜子是太后送给皇上的礼物,我们只请明公公前来就是。”李司膳冷笑道。 “所以,她今天是死定了。”赵司珍下了结论。 韩尚宫眉头微皱,眼中却分明是得意的光,想跟她斗,分明是作死! 一个浣衣局最下等的宫婢,竟敢觊觎她尚宫的位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 算有靠山又如何?县官可不如现管! “闭嘴,事情尚未定论,不可枉自揣测。”她义正辞严的喝了她们一句。 话音刚落,冷静冉冉走进来施礼问安。 “冷司设,柜子修复的如何呀?现在哪里,怎么没有抬进来?”韩尚宫开门见山,连寒暄都不愿意。 “回大人,正抬进来呢,路上正巧遇见了明公公,明公公瞧了半天,料一会儿就抬进来了。” 冷静回道,话音未落,明公公一步踏进来,两个小太监抬着柜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韩尚宫起身招呼明公公,一眼都没瞧过那柜子。 “尚宫大人,咱家已经让孩子们去把罪人带过来了,修复的是否完好,只待她一句话。 你们可别小瞧这柜子,这可是皇上准备送给西南王的礼物。 西南王点名要的,一点也错不得。”明公公笑言道。 “啊呀,原来如此重要,奴婢还以为只是给皇上的书房装饰用的呢,早知道如此,奴婢该更上心才是,不会由着冷司设一个人担这大事。” 韩尚宫一脸抱歉愧疚的样子,说道。 她这戏演的实在是高明,这话更高明,一句话,又博了明公公欢心,又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冷静心中略有沮丧,还是低估了她们的恶意,哄她是太后要用的,到头来,却是皇上要送番王的礼特。 幸亏她听从了张彩霞的意见,没有依自己的意思,让孔令慈依据上面残存的花纹自己修复,倘或如此,现在已经惹下了杀身之祸。 张彩霞被两个牢卒带了进来。 “罪人张彩霞,带来到此的目的,你可明白?不准有半句虚假,若敢撒谎,凌迟处死知不知道?”明公公伸手指着她,尖声问道。 张彩霞跪倒在地,点头:“明公公。罪人知道,这九抽小柜出自家祖父之手,罪人也不敢轻易说好坏,不过罪人手里有当日家祖父做这小柜子时用的图样,拿来一对便知修复结果如何。” “有图样?”韩尚宫忽的立起身,惊讶的回一句。 “是,大人,有图样,就在罪人原来住的房间正厅,那块匾额后面掖着。不止这一张,还是好多当日家祖父和家父为宫中做摆设时的图样。 我用油纸包着,外面滴了火漆,全都掖在匾额后面封存着。”张彩霞道。 “你那屋子,不就是冷司设现在住的屋子么?”梁司制面色也难看起来,没好气的问一句。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冷静暂代司设之职,当然住的就是张彩霞曾住过的屋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来啊。”明公公吩咐小太监们。 “早知道那图样就在匾额后面,我也无须费那般工夫了。”冷静道。 这气氛实在是尴尬,尴尬的有些难堪,她觉得自己该说句话,让她们再兴奋一会儿,这么快就认输,也实在是无趣的很。 小太监将图样子取了回来,展开来给明公公过目。 明公公对着图样子,细细的端详着小柜子,约一盏茶工夫方才罢休,哈哈笑道:“冷司设果然好手艺,修复的完美无暇,咱家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这就送给皇上,让他老人家亲自验看。” “公公过讲,这并非奴婢的功劳,此次能成功修复这个柜子,全赖张司设之力,若不是她亲自提点,也不能够修复的如此完美。”冷静跪下奏道。 明公公笑着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初入宫不久,就算手艺再高强,未见实物,也端不会修复的一模一样不是。” “公公明鉴。”冷静笑道。 “好啦,张彩霞修复九抽小柜功在社稷,咱家会如实禀奏皇上和太后,你们也忙,咱家就不耽误你们做事了,这就告辞了。” 明公公命小太监抬起柜子,扬长而去。 “张彩霞!你!”梁司制忍不住心中怒火,冲到张彩霞嘴前,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梁司制,为什么打人啊?难道你见不得张司设立功,你是想让她在牢里待一辈子?”冷静冷淡的开口说道。 “我?”梁司制一时语塞,无话可回。 “好啦,欢喜,你就是冲动,彩霞她修复小柜有功,想来不日便能被释放出来,这是喜事,你怎么倒怒起来了?”韩尚宫不满的开口。 梁司制诺诺的退到一边。 “张司设,暂且再委屈你几日。”冷静对张彩霞说道。 张彩霞满目感激的朝她磕个头,随牢卒而去。 韩尚宫推脱抱羔,自去里边休息。 几个人不欢而散。 冷静回到司设房,孔令慈一把揪住她的衣袖,紧张的问:“怎么样?可是蒙混过关了?” “我都安然回来了,你说呢?”冷静坐到椅子上,喝口凉茶,慢吞吞的说道。 孔令慈“扑嗤”笑一声,叹口气:“你瞧我,都急糊涂了。” “万事大吉,等我再去求求太后她老人家,依旧让彩霞姐回来做司设。”冷静道。 孔令慈夺下她的茶杯,将她拉到内室,关了门,急声道:“你是不是傻,好容易谋到的位置,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 “这位置本来就是彩霞姐的,也不算拱手让人,这叫物归原主。”冷静道。 “我就奇怪,为什么张彩霞会无缘无故听你的,跟你一起撒谎,有什么柜子的原图,原来你是用这司设的职位来诱惑她的。”孔令慈朝她撅撅嘴,翻个白眼。 冷静咧咧嘴,算是回答。 “那你就更傻了,她若回来继续做司设,会有你的好果子吃?她那性格我却明白,睚眦必报的,走着瞧罢,以后有你好看的。”孔令慈道。 “不是啦,是我治好了她娘的病,又帮她弟弟找了个老师,她感激我,才答应帮我撒谎的。”冷静跟她说了实话。 孔令慈怔了半天,方才笑道:“我就说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放心交给我一个人做,自己却天天跟着大将军夫人往宫外跑,原来不是陪夫人散心,而是去办这事去了。” “不管怎么说,彩霞姐她也是个善良的人,肯帮我们这个忙,若不是借她之口说出图样藏的地方,韩尚宫她们未必会相信这图样就是真的。”冷静道。 孔令慈掩嘴笑两声,点头:“冷静呀冷静,我算是服了你,这样的馊主意也想的出来,让我画一张图样出来冒充旧图,我自己修复的柜子,可不跟我画的图样一模一样? 又买通张彩霞帮你说谎,说有旧图样掖在匾额后面,这样一来,假的都成了真的了。” 冷静摊手:“没办法,谁让她们合起伙来设套,难道只许她们设套害我,不准我设套算计她们?” 两人正说话,外面有人敲门,孔令慈过去开了门,来人却是莺妃。 “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冷静上前见礼。 莺妃一把揪她起来,将孔令慈推出门去,掩上门,倚在门上喘粗气,面色慌张难看:“冷静,有人想害死小皇子,你快办我想想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绝境 冷静扶莺妃在椅子上坐了,倒茶给她喝,等她镇定下来,方才问道:“何人如此残忍,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冷静,我不管,当初这主意是你出的,如今我对这孩子也有了感情,不能就这么瞧着他被人害了。” 莺妃唉声叹气,俏美的面容笼罩在乌云之下。 冷静摊摊手,苦笑一声。 灾难真的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你用尽心思躲过了一轮,下面还有二轮三轮四轮。。。。。 而且会一轮比一轮难,一轮比一轮棘手。 “小皇子他,现在安好?”冷静问她。 莺妃一口气又喝了两杯茶,方才点头:“若不是他命大,昨晚上就没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上有多险。 奶娘带着他在外面乘凉,一只发了疯的狸猫没命的扑了过来,若不是奶娘忠心,一心护主,那疯狸猫必会抓伤他。” “这个季节,也许是那狸猫发情,所以才凶残成性,是不是娘娘想多了?”冷静道。 “想多了?若不是今天早上发现奶娘死了,我也会以为自己想多了,好不好?奶娘死了!被狸猫抓伤的奶娘今天早上死了!中毒死的!”莺妃颤声说道,不自觉的抱起双臂,连打几个寒噤。 冷静吮吮鼻子,无语。 “冷静,那狸猫的爪子上一定是被人喂了毒,奶娘死后,我让小禄子他们去找那狸猫,找了半日,也不见踪影。 以前,只要唤它几声,或是放点小鱼干在草地上,它便会自己走来。” 莺妃抓住冷静的胳膊,摇晃着:“冷静,你一定要帮我,杀完了小皇子,是不是就该杀我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不是都要死? 那你也有性命之忧,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救我就是救你自己。” 莺妃虽然表面惊慌失措,可这番话却说的滴水不漏。 冷静盯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心中一阵难过。 人太过聪明,未免会活的战战兢兢。 她听明白了她的话,莺妃是怀疑欲害小皇子的人,是皇上。 知道小皇子非皇帝亲生的不过只有太后皇帝和莺妃。 太后和莺妃已经达成协议,只要莺妃遵守协议,太后便不会对孩子不利。 依冷静对太后的了解,这个老太太不像是个弃信背义之人。 那么,这个凶手就一定是皇上无疑。 如果皇上真的对孩子起了杀心,莺妃的怀疑就不无道理,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冷静,想办法,快想办法,如果他要害小皇子,小皇子必死无疑,我们也必死无疑。”莺妃抓着她手腕的手,愈渐冰冷,声音却愈渐绝望。 她似乎不相信冷静能想出避祸的办法,她只是太害怕,不想一个人面对死亡之前的恐惧。 “娘娘,淡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要公开害死小皇子,我们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他不能公开这一切,只能背后算计,我们倒可大张旗鼓,能保住我们的性命也未可知。” 冷静冷静的说道。 “大张旗鼓?”莺妃凤目微眯,重复一句。 “是啊,娘娘,因为你提先知道了凶手,故会心生恐惧,不敢大肆声张。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就假装不知凶手是谁,你这就去皇上作主,说有人要加害小皇子,把此事闹的越大越好。”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莺妃如石像般凝固良久,嗯一声,重重的点头,起身往外去。 ”娘娘保重,不可太过,也不可露出马脚,让他以为你知道凶手是谁。“冷静在她身后低声嘱咐道。 莺妃回过头,目光清冷:“你放心,演戏本宫会,哄人本宫也拿手,本宫只是一时恐惧,昏了头,现在好了,想明白了,正好趁此机会,除去我的眼中钉也好。” “那奴婢祝娘娘旗开得胜。”冷静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 莺妃耸耸肩,走出门去,身量笔直,俨然一只傲娇的孔雀。 冷静远没有莺妃的乐观。 如果莺妃的猜测没有错,弄死她们是迟早的事。 孔令慈慢慢踱进来,叹口气,目光中带着些崇敬和佩服:“冷静,你真的很厉害,娘娘进来时面色惊惧,神色慌乱,只一盏茶工夫,她走的时候,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我一点都不厉害,如果真的厉害,就不会把自己逼到如此绝境。在浣衣局的时候,只是心生向望,什么时候能进宫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真的进宫才发现,受点苦算得了什么,安安稳稳才是最大的福气。” 冷静重重的叹息。 可惜人生并没有回头路好走,既然选择了荆棘遍布的小路,也只能披荆斩棘的走下去。 “冷静,张司设要回来了,姜嬷嬷亲自去牢中接的她,我瞧太后这意思,是想让她继续做司设的。” 孔令慈低声道,面色有些凄惨。 “情理之中的事,快帮我收拾下,迎她回来。”冷静道。 “可是,你?”孔令慈欲说还休,操着双手不肯动。 “欲扬先抑的话,你总听说过。位置升的太快,未免遭人嫉恨,就像我现在,嫉恨我的,非司设一人。 那个局,是她们集体设下的,每个人都有份,除非把她们都治服,否则我再不会有好日过,还是收敛一点的好,能多活一天算一天罢。” 冷静说道。 孔令慈上前抱住她,轻轻啜泣:“小冷静,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虽然手艺超群,人品上乘,却惹上了一群宵小之徒,真是让人心疼。” 孔令慈这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冷笑,阮美玲带着一干姐妹走了进来。 “不舍得呀?不舍得也得走不是?鸠占鹊巢,也该兴到头了,一个浣衣局的小小宫婢,也想做司设大人,真正是痴人说梦!” 阮美玲朝地上啐一口,冷笑道,吩咐姐妹们进屋收拾东西,迎接张司设回来。 孙令慈欲与她分辨。 冷静使眼色阻止她,拉着她走了出来。 “你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做不了司设,好歹你也是副司设,任凭一个小小的女史如此唾骂,怎么受得了?” 孔令慈跺脚道。 “骂人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于事并无益处,何必放在心上。”冷静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只见姜嬷嬷拉着张司设的手走进院子里来,听见她们的对话,满面笑容的问道:“冷静,哪个女史如此大胆,竟敢辱骂你?快告诉嬷嬷,嬷嬷替你作主,赏她十个嘴巴子。” “哪有此事,不过闲聊。”冷静上前施礼,笑道。 “见过冷司设。”张彩霞却伏身施礼,面色恭敬的说道。 冷静怔了怔,瞧向一边的姜嬷嬷。 姜嬷嬷将她们两人一并拉了起来,笑道:“彩霞,不必如此,她毕竟是你带出来的,也是你大度,非要把这个司设让给她来做,怎么说你也是她师傅和上司,何需如此。” “嬷嬷,情分归情分,规矩是规矩,这规矩还是要行的。”张彩霞笑道。 “司设大人,不可如此,冷静只是暂代你的位置,并没有想一直做下去,这司设之位是大人的,冷静不敢夺取。” 冷静跪下来,说道。 张彩霞将她扶起来,帮她整理下略散乱的发丝,笑道:“冷静,我已经求了太后,想出宫侍母,太后她老人家仁慈,也已经准了我的恳情。 我进宫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母亲的病,如今她老人家好了,我自然想回去服侍她,已经归心似箭。 况你的手艺高超,在我之上,做这司设的位置,也名至实归。只以后好好效力就是。” “大人这样说,冷静也不好再推辞,只祝大人与家人早日团聚,过的幸福美满就是了。”冷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 “这就对了,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记得多笑笑。”张彩霞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帮我进屋收拾行李罢,我早说我归心似箭了,太后准了,只想早日回家,看到我母亲。” 冷静未及答话,只听姜嬷嬷笑道:”好了,老身就不打扰你们姐妹情深了,自回去复命,彩霞你走的时候,也不必去太后跟前辞行,省得她老人家伤心,我回去说一声就行了。 太后赏下的的东西,我会吩咐小子们给你弄好,送到外面的车子上。“ 张彩霞谢过她,送她出院,方才拉着冷静进了屋子。 阮美玲等人听了这番对话,早都偃旗息鼓,人不见了踪影。 张彩霞将收拾屋子的女史遣出了门,只留下冷静一个人,随她一起收拾东西。 “大人,你是否要去跟尚宫大人和其它姐妹们辞行?”冷静问。 张彩霞摇摇头:“不去了,就这样走了最好,我知道她们都等着我去辞行呢,有好多话要说,好些事要交待,可我实在不想去了。 不瞒你说,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龌龊事,能说什么呢?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老死在宫中的,没想过你竟然治好了我娘的病,让我这颗早已经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在牢中这些日子,我也算想明白了,这些年的勾心斗角,又有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姐妹,和和气气的不是更好? 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我耗尽了我的青春,耗尽了我的精血,最后能得到的又是什么?不过是个老死烧成灰扬进枯井里的下场罢了。 不如离开,回家,有我母亲,有我兄弟,一家人在一起,那才叫生活,才叫过日子。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马上出去见到他们,和他们在一起。” 冷静默默的听着,听到眼睛润湿。 有家人真好,至少有退路,至少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可以回去。 而她冷静呢?她的温暖又在何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残酷 冷静给了张彩霞五十两银子,她不肯收,推辞半天。 冷静硬是塞到了她袖子里,送她到宫门口,瞧着她乘坐的马车离开,不见踪影,方才无精打彩的回来。 刚进尚宫局,梁司制便堵住了她的路。 冷静抬头瞧了她一眼,不友好的眼神。 她现在实在是讨厌堵住她前行的路的人。 “是你,是你逼走了彩霞,你这个恶鬼!”梁司制面目狰狞,恶狠狠的诅骂道。 冷静歪头瞧着她:“彩霞姐出宫过幸福的生活,你不开心?” “哈哈哈哈。。。。。。”梁司制仰天大笑,神经质的笑声。 不待冷静再说什么,边大笑边踉跄而去。 冷静呆在原地,手慢慢握紧。 逼走?恶鬼? 梁司制分明不该有这样的反应,这尚宫局之中,分明是她与张彩霞最为交好。 冷静的额头渗出冷汗,扭身朝外面跑去。 司马南正在勤政殿外面值勤,夏日的骄阳照在他身上,似镀了一层金边,越发看上去像尊天上的神祗。 冷静跑过来,面色惨白,神情沮丧。 这尊来自上天的神祗突然就变回了凡人,目光那般急切的盯着冷静的脸:“什么事?不要急,有我在。” “快,拦住张彩霞的车,快,快去啊!”冷静摇着他的胳膊,嘶哑的声音喊。 司马南拍拍她的肩膀,飞掠而去。 冷静跟不上他,拼命的朝宫门口跑去。 待她跑到丽坤门时,司马南已经回来。 绝世的面容带着些惋惜,冲她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追回来没有?”冷静大声问他。 司马南张嘴欲要回答,冷静却掩住了耳朵:“我不想听,让我静一静,我现在还不想听。” 司马南闭了嘴,静静的瞧着她,看着她掩着耳朵,跌跌撞撞的跑进旁边的亭子里,看着她仰面朝向天空,悲切的小脸上慢慢消失了所有表情。 良久,冷静走了回来,已经平静如水,面无表情。 “她是怎么死的?”冷静淡然的问道。 司马南咽了口口水,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是梁司制告诉我的,她说是我逼走了彩霞姐,我是个恶鬼。”冷静冷冷的回道。 司马南伸手抚住她的肩膀,心疼的口气:“不怪你,她的死只是意外,拉车的马受了惊,跌进道边的深沟,张司设头触石块而亡,我已经吩咐手下好生处理事故,厚恤其家人。” “她的死不是意外,我早就该想到,她们怎么会让她就这么走了呢,身上带着她们的秘密,她们怎么会就这么放她走呢,我真是该死,我该劝住她,让她留下来。” 冷静说道,声音冰凉,眸光却痛苦。 “要不要我去查查是谁下的手?”司马南轻声问。 冷静摇头。 “我会帮你查的,如果你想为她报仇,我亲自去杀了害她的人。”司马南又道。 “谢谢你,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会解决。”冷静冷漠的回答。 司马南的眼神变的热切而难过:“冷静,不关你的事,我说过,她的死,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给我三天时间,不,一天时间就够,我保证查出凶手,亲自处置。” “大将军日理万机,哪有工夫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奴婢告辞。”冷静朝他施个礼,转身走开。 她的背影溶进走廊里的阴影之中,那样冰凉而寒冷,司马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追下去,不顾来来往往的宫婢和太监,一下子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 几个暗卫忽然便出现在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大将军自重,光天化日,有伤风化。”冷静挣扎,司马南却越抱的紧。 “周围都是我的人,我不怕。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现在不是孤单一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支持你。”司马南低声道。 “大将军放手,有人要对小皇子下手,你还是去查你该查的事情罢。”冷静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说着冰冷无情的话。 司马南慢慢松开她,后退两步,挺拔的身材微微佝偻,像是受了重创。 她还是不信任他,不肯敞开胸怀依赖他。 再多的理想也抵不住现实的残酷。 “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不在勤政殿就是在书房,这个你拿着,有了它,只要我在,不管是哪里,都可以直接进去见我。” 司马南递过来一块小小的玉牌。 冷静看都没有看,垂下头走自己的路。 司马南没有硬塞给她,而是把自己站成了石像,随时都会粉碎的石像一般。 冷静默默的走着,能感觉司马南依旧站在她身后,瞧着她的悲凉。 可她不想回头。 她不敢拷问自己的内心,究竟还爱不爱这个男人。 这一刻,她只是不想连累他,尽管无计可施,心中着争万分的时候,第一个能想起的人就是他,可一冷静下来,她还是不想继续连累他。 如果不是她,他便是神祗,无懈可击。 因为有了她,他失去了兄弟,不得不取自己不爱的女人。 她实在不应该再去烦他。 她宁愿看着他就那么孤独的活成神祗,也不愿意因为她而让他变的狼狈。 —————————— 深夜,尚宫局枯井边,一个女人倚在井壁上,默默的流泪。 冷静披着黑夜黑色的阴影,慢慢走到她跟前。 “冷静,是你害死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这后宫,你是故意的,故意害死她的,她若不死,你怎么可能代替她当上这司设,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梁欢喜泪眼婆娑的望着冷静,恨恨的说道。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让她离开,我无心害人,如果真想害她,也不会让管雍去求太后,赦她无罪释放。 我如果知道她出宫就是死路一条,又何必费尽心思给她脱罪,我是真心想把司设的位置留给她。 我的对手不是她,也不是你,更不是司膳和司珍她们。” 冷静哑声道。 “大人说的没错,你的野心果然很大,你想对付的是大人。”梁欢喜一时忘了流泪,急声道。 “我不想对付任何人,可任何想对付我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冷静道。 梁欢喜发出绝望的笑声,摇头:“冷静,你太天真了,别以为有大将军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大将军如今已经成亲,管雍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你算什么?妾么?妾都算不上,算偷! 如果东窗事发,大将军一定是安然无恙,倒霉的只是你而已,你将被按上一身恶毒的罪名,被凌迟处死!” 梁欢喜道。 “我不用任何人,也不靠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冷静冷声道。 “我和彩霞斗了大半生,争了大半生,原以为这一生都会这样争下去,斗下去,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活在尚宫局的女人,没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指望,只能靠争斗活下去,活到被人斗死那一天。 她以为她私自走了,不辞行,不见面,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这个笨蛋,如果她提先跟我说她的主意,我一定会狠狠的抡她巴掌,打醒她,不让她做这样家人团聚的美梦。” 梁欢喜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你不想为她报仇,同时也解脱你自己?”冷静问她,被黑夜浸润的黑漆漆的眸中不再有温柔祥和的光芒,而是那样清冷无情。 “报仇?找谁报仇?杀了我自己吗?”梁欢喜一脸自嘲:“所有的事我都有参与,我也是她的仇人之一,你要我找谁去报仇?” “死了的人自然无知无觉,多烧些纸钱,自然有超度,去投个好胎,活着的人呢?难道你想一辈子将把柄受于人,而受其所制,连出宫去过平凡生活的机会都没有么?”冷静道。 梁欢喜瞪大双眼瞧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子。 她实在是小瞧了这个女孩子,依她的年龄,不该有这样的智慧,依她的经历,更不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难怪尚宫大人会怕她,她原有智慧和能力,能倾覆尚宫局现有的一切,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秩序。 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听信彩霞的话,去对付她。 如果当初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睿智的人,她就该对彩霞与她联手,对付韩尚宫才对,只要跟对了主子,什么一代朝廷一代臣,都是谎话!有何惧怕之处! 彩霞看走了眼,她也被彩霞说迷了心。 江山本来就是代有人才出,聪慧的人自然也代代有。 她们又凭什么以为自己的智慧会超过她们,将她们压制呢? “冷静,你这么说,是什么都知道了?彩霞临走之时,将你单独叫进屋内,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梁欢喜问道。 冷静清冷的笑一声:“我说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信么?” 梁欢喜不假思索的摇头。 冷静摊摊手,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无奈之情:“我就是这样一再被拖下水,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搅进了浑水里,再也洗不干净。 所以,与其分辨,不如什么都不说,也或许,先下手为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既然知道了,她一直想害死你,保住她司设的位置,为什么还要替她报仇?你是不是疯了?”梁欢喜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算计 冷静当然没有疯。 她若是疯了,那这后宫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正常的人来。 她只是需要个伙伴。 孔令慈不行,孔令慈是她的朋友,是她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伙伴。 若说这以前,冷静想到的只是自保,那现在,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自保这么简单。 她从来没有向望过做尚宫大人的荣光。 她的家人已经死光,再没有人为她骄傲。 可若有人非要逼她这么做,她倒也乐意用自己的智慧把自己送向这后宫女官的顶峰之位。 夜色婆娑,没有睡的,何止冷静与梁欢喜两个人。 韩稚也没有睡,她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她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感觉不到舒服,只有煎熬。 她知道太后最终是会向她下手,可她竟然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的母亲,竟然也不敢堂堂正正的拿她开刀,而是选择了用一个新人来对付她。 她本没有把冷静放在眼里。 可冷静竟然博得了大将军的欢心,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看上去清冷不沾一丝烟火气的小女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果然,就算没有太后明里的帮扶,她照样赶走了张彩霞,做上了司设的位置。 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了她,取代她的位置呢? 韩稚不敢再想下去。 她原以为鼓动李司一赵越她们,完全可以对付这个女孩子。 可惜,她们中看不中用,也或许是,事不关已,她们根本没有尽心尽力,总之,这个冷静现在还活的安安稳稳,没有失宠,反倒日盛的样子。 她越是安稳,韩稚的心越是悬空。 她张大双眼,盯着屋顶的横梁,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向太后投诚,她看见太后的秘密实属无意,也并没有要拿这个秘密要挟太后的意思。 可太后似乎还是不肯放过她,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却在让她慢慢等死。 这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在这漫漫的不好受的滋味里,韩稚也慢慢的积聚了勇气,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她要反抗,她要拿下冷静,继续做她的尚宫娘娘。 ———————— 贤妃生日,皇上在宫中大摆宴席。 尚宫局各司都准备了礼物讨好贤妃娘娘。 皇上并不会给每个妃嫔都这样大张旗鼓的过生日。 因皇上一直未立皇后,故皇上每对哪个妃嫔好一些,便会引发无数猜想,从而在后宫引起一阵骚动。 现在也是如此。 一直默默无闻的贤妃突然获此宠爱,震惊了后宫众女史从人,纷纷涌向这位新得宠的妃子身边。 这样的场合,后宫女史之首,韩尚宫当然也在应邀的客人当中,坐在贤妃身边,陪娘娘吃喝闲聊。 众人都捧上礼物,不过是些平常之物,贤妃送出去的赏赐远比这些礼物要多的多。 “娘娘,臣也有一件小小的礼物相送,博娘娘一笑尔。”韩尚宫起身,笑道。 “尚宫大人的礼物,一定是极好的,快拿来本宫一看。”贤妃笑道。 韩尚宫从袖里抽出一个万花筒来。 这是她画了半个月的心思,亲手做出来的,就为了今日在宴席上能大放异彩,博得这位新宠妃一笑。 她这个尚宫要做的安稳,少不得这些主子们的支持。 若得这些主子们的鼎力支持,就是太后想废了她,也要颇费些思量。 “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贤妃接过万花筒,好奇的握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看,笑着问道。 “娘娘将筒举到眼前,再瞧过去。”韩尚宫殷勤的教贤妃如何看这万花筒。 贤妃看过几眼,果然心花怒放,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点头称赞:“竟有如此好玩的东西,当真让本宫大开眼界,来啊,将本宫才得的珠花赏尚宫娘娘两枝。” 贤妃的侍婢小娥端了两只珠花上来。 韩尚宫谦虚几句,拿起来攒到发髻上,面上的得意之色愈甚,要知道这珠花是妃嫔们才能享受的荣光。 “什么好东西,让我们也瞧瞧罢?”莺妃嘴角带着些不忿,高声嚷道。 贤妃将万花筒递给她,笑道:“妹妹,这东西不过是新奇,比起你生日时,尚宫大人送你的绵帛,实在是差太远了。” 莺妃接过去,放在眼前转着瞧了会儿,拍手大笑:“好玩,甚是好玩,比看戏还要精彩。韩尚宫你真是太会玩了。” “谢娘娘夸赞,臣还想了一种比这个万花筒更好玩的东西,正在加紧制作,若能成功,想也能博娘娘们一笑。” 韩尚宫笑道。 席上几个妃嫔也都争着拿过万花筒来瞧看,都夸尚宫大人厉害。 韩稚被夸的有些洋洋得意,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到下席的冷静。 冷静还是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姿势优雅的吃着眼前的美味佳肴,仿佛根本就没在意她的如此之受欢迎。 “想跟我斗,想把我拿下,你真的还嫩了点。”韩稚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满意的想着,心情也极愉快。 宴席一直吃到日头偏西,众妃方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 “你们盯着点,别把这些围帐筷箸之类的弄丢弄坏了,本宫被娘娘们灌了几杯酒,有些头晕,先回去歇一会儿。” 韩稚吩咐四司之首,扶着女史回尚宫院。 未及走回院子,便被一个小太监急急的叫住,说太后盛怒,要马上见她。 韩稚本不多的酒意被这话瞬间唬的清醒过来,急急的随小太监来到仁寿殿,未及进殿,便听里面哭声一片。 韩稚的心一沉,脚步变的踯躅难行。 “尚宫大人,走罢,自己闯的祸,总得给太后个解释罢?”小太监冷声道。 韩稚不知自己究竟闯了什么祸,听这语气,心中便颤抖起来,慢慢的蹭进殿内。 竟是好个妃嫔大集会! 不光今天宴席上的妃嫔们在座,连几个不得宠的竟也在座。 个个都手帕半掩着面,哭哭啼啼的,唯一一个没哭的,是坐在中间宝座上,脸黑如暗夜,一脸盛怒的刘太后。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韩尚宫不知所措的跪倒在地,抖声问安。 “好你个韩稚,你说,是谁指使你做这等恶事,难道我们都死绝了,你就能成为皇上的心头宠不成?”莺妃抬起脸来,第一个发难嚷道。 韩稚瞧了她一眼,心头一阵哆嗦,她的左眼里一片血红,像是染了什么眼疾一样。 韩稚偷眼瞧了瞧在座的妃嫔,竟然一大半人的眼睛里都有这种症状。 “韩稚,你怎么做事的!若说你是故意,实在是冤枉了你,可你这也太大意了,一件小小的万花筒,竟然让宫中十几个妃嫔一齐染了眼疾。 这些年,都怪哀家实在是太放纵你们尚宫局,以致你们做起事来,总是有恃无恐,平常惹出点小祸小乱子也就罢了, 你瞧瞧,这不,终于闯出大祸来了,明儿皇上可是开坛祭祀的,众妃都要跟随行事,你让这一帮红眼兔子怎么见人?” 刘太后语气沉重的说道,双眼冒出的分明是腾腾杀气。 “冤枉啊,老祖宗,求老祖宗明鉴,就是借臣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祸事来啊。” 韩稚重重的磕头下去,大声喊冤。 “由不得你胡乱喊冤,都是你那个什么万花筒惹的祸,凡是瞧过那万花筒的姊妹全都变成了红眼兔子! 要不是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拿我的侍婢试过,再不知道是你捣的鬼,还以为是什么邪门的传染病呢。”莺妃冷笑道。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这个万花筒臣妾也瞧过,根本不会染什么眼疾。“韩尚宫心是着急万分,大声分辨道。 ”来人呐,将殿外几个没染病的宫婢叫进来。“莺妃大声道。 须臾几个宫婢排队走了进来,姜嬷嬷将桌上的万花筒递给为首的一个,让她们依次看下去。 都看完后,头一个观看的宫婢已经出现了红眼的状况。 刘太后冷笑一声:“韩稚,你还要怎么说?” “太后明鉴!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件万花筒,根本没可能让娘娘们染上眼疾,这其中定有人捣鬼。” 韩尚宫瘫倒在地,绝望的说道。 御医院御医秦风和或引背着药匣子进来。 刘太后立起身来,问:“贤妃情况如何,这里边属她最重,那眼睛可还能视物?” “太后娘娘宽心,虽然眼红,却无大碍,臣等已经开了药方子,早中晚各大清洗一次,大约三四天便可恢复。” “如此甚好,快将药方子开出来,我们也好回去洗,这跟着兔子似的,谁受得了。”莺妃跟着说道。 刘太后瞅她一眼,让她安静,又开口问道:“老秦,你可知道,众妃为什么会染上这种眼疾?” 莺妃赶紧指指桌子上的万花筒,道:“就是这个东西,劳烦秦大人瞧瞧,我们都是瞧了这玩意后,眼睛不舒服,开始红的。” 秦风请示过太后,过去拿起那万花筒,反复瞧看了两遍,又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半天,方才点头笑道: “原来如此,这玩意是哪里来的?臣却已经知道了致娘娘们眼红的原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小戒 “你这个贱人,果然是你搞的鬼,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你冤枉!”刘太后闻言,手指着地上跪着的韩尚宫怒道。 “太后息怒,这东西竟是出自尚宫娘娘之手不成?那可能真就是个意外了。”秦风放下万花筒,拱手笑道。 “意外?秦大人,你讲话可要负责任的哈,若是意外,她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招,单单我们都成了红眼?”莺妃冷笑道。 “其实造成娘娘们眼疾的是一种无名花儿的花粉。这处花在尚宫局各处广有种植,不过它只在夜晚开放,并且开放的时间不长,花粉更是稀少。 因它植株精壮,株杆造型好看奇妙,又无毒无味,故从先朝皇帝将其移进后宫之后,便一直种着。 这万花筒的骨架便是由这无名花的枝干做成,可能尚宫娘娘折枝的时候,恰好有些花粉落在了枝干上,故才酿成今日之祸。 也罢,微臣今儿在这,就请太后老祖宗下令,将这无名花儿铲除,免得日后再惹祸患。” 秦风笑道。 众妃闻言,哑口无言,一齐瞧向刘太后。 刘太后面色阴沉,半晌没有说话。 秦风的话,让她想起了先朝的一件冤案。 如今的尚宫院是先朝时,先祖皇帝一名宠妃的住所。 当时这名妃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先祖皇帝欲废后而立其为皇后。 就是传出这消息不久,这名妃子竟然患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御医院众御医束手无策,先祖皇帝也只能眼睁睁瞧着这位妃子烟消玉殒而毫无办法。 在座的这些妃嫔可能不知道,刘太后却清楚的知道,当年这位宠妃就是从患眼疾开始,而最终至全身溃烂而亡,死状甚惨。 原来,这一切的原因竟然都在几株小小的花草之中! 御医院的御医竟然知道原因,而只是不敢医治! “太后,今年这天气格外炎热,这种无名花却是越炎热,开的越旺盛,为除其祸,还是将其铲除为好。” 秦风又请示一遍。 刘太后回过神来,点点头,让姜嬷嬷赶紧找人去尚宫院,务要将这无名花儿铲除干净。 “老祖宗,韩稚也是无心之过,并不知道那花粉致祸,求太后宽宥。” 众妃之中,位分最高的郑贵妃下座来替韩尚宫求情道。 从妃见郑贵妃下座来求情,便纷纷下座,一起向太后求情。 刘太后冷笑两声:“列罪可免,活罪难饶,拉下去,打十板子,也好记住以后要怎么做事。” 小太监进来将韩尚宫拖了出去。 —————————— 冷静正在做一只翡翠缕空镶嵌的宝盒,孔令慈飞奔进来,伏到她耳边,低声道:“韩尚宫挨板子了,你可知道?” 冷静拿刻刀的手稳如磐石,一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微微点了点头,哦一声。 “你知道了?”孔令慈有些吃惊的瞧着她。 “和道啦,你没瞧见院子里四处挖树的小太监们么?是他们说的。”冷静指指窗外花圃子里正卖力干活的小太监们。 孔令慈吃的笑一声,坐下来,与她要下手,便笑道:“我还以为你未卜先知呢,原来是他们多嘴。” “打的重么?我们是不是该过去瞧瞧以表孝心呀?毕竟在她手底做事。”冷静淡淡的说道。 “还未回来,十板子啊,尚宫大人自进宫来,也没受过这样的酷刑,谁知道能不能挺得住,过去瞧是一定要瞧的。”孔令慈道。 “那你央他们出去买些好吃的水果点心来,这宫中横竖是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冷静道。 孔令慈手托着腮,没有理会冷静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冷静,你说,尚宫娘娘那么精细一个人,这多少年一直没犯错儿,竟然也能犯这样的错儿? 按理说,不管拿什么材料做骨架,做之前,总是要再三处理的,剥皮,削瓤,清洗什么的,至少也要四五遍,就算沾些花粉上面,也早处理掉了,这事有蹊跷。” “这有什么蹊跷,也许是做完以后,不小心沾上的,尚宫大人屋子后头可就有好几株这花儿,最近天气又热,哪天大人忘记了关窗户,沾上了也未可知。” 冷静道。 孔令慈重重的叹口气,盯着冷静手里的活计,又问道:“这是给郑贵妃做的?” “能用这么多红蓝宝石,你说能是谁?”冷静道。 “说起来,这贵妃娘娘也真是够可怜的,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便丢了后位,想起她呀,我就时时告诫自己,东西可以乱吃,话千万不能乱说,祸从口出啊。”孔令慈正色道。 “别在这儿悯天怜人了,帮我将这颗红宝石磨一磨,要用呢。”冷静递给她一颗宝石。 孔令慈自拿着宝石离开。 只见梁司制手里捧着一对新做的蝴蝶纽扣走了进来。 “冷司设,你要的纽扣,不过有点地方做的不尽如人意,到你的屋子里去,我们再研究下。” 梁司制脸色略带惊惧,对冷静道。 冷静撂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她走进屋子。 梁司制将手中的纽扣胡乱往桌子上一扔,反手将门紧闭,急急的问道:“冷静我问你,你是不是利用我,将这无名花粉抹到了尚宫大人做的万花筒上?” “你倒是个聪明人。”冷静倒了杯茶给她,招呼她在椅子上坐了。 梁司制哪有心思喝茶,捧着茶的手倒是一个劲的哆嗦。 “那半指手套上,当真有花粉?”梁司制抖声道。 “是啊,我不是嘱咐你要小心嘛,万一揉进眼里,会变成红眼兔子么?”冷静呷口茶,慢吞吞的说道。 “可那手套,那手套明明治好了尚宫大人手上的花癣,她还感激我,赏了我十两银子呢。”梁司制白着脸说道。 “甲之良药,乙之砒霜,这点道理梁司制该懂吧?这花粉治花癣确实管用,可飘进眼里,能让人红眼,也是真的。”冷静道。 “你,你为何要害我?”梁司制立起身,面色因气愤而变的绯红,厉声问道。 “梁欢喜,你早晚是要站队的,不是站在我这边,就是站在韩尚宫那边,彩霞姐就是站在尚宫大人那边,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我不过是替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你何必这么愤怒。” 冷静淡然的说道。 “我这就去告发你,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梁司制扭身要出门。 “好啊,你去告发啊,半指手套是你送给尚宫大人的,我不过是在你送之前嘱咐了你一句话,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只有你我两个人。 梁司制觉得,真的对质起来,咱们俩的胜算谁更大一此?” 冷静在她身后,冷淡的说道。 梁司制止住脚步,回头瞧着她,眼神惊恐,声音嘶哑颤抖:“冷静,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她由一个小小的司珍司宫婢做到尚宫的位置,用尽了卑鄙无耻的手段,如果一一告诉你,定能唬你个半死。 你不要不自量力,妄想与她争高下,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已经开始与她争高下了,这一次的事,只是小戒,我也不想一下子弄死她,毕竟,我是个好人,圣母白莲花儿,总要维持住这名声儿,才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不是。” 冷静道。 “你不要拖我下水,你想死只管一个人去死,不要拖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给我留一条生路好不好?” 梁司制紧走两步,跪倒在她面前,哭出声来。 冷静摊摊手,吮了吮鼻子:“她真的这么可怕?你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梁司制瞳孔收缩,声音低哑的说道:“冷静,她的狠,你不知道,她为了保住尚宫的位置,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烧死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你绝不是她的对手。” 冷静蹲下身,伸手给她拭眼泪,嘴角一抹冷酷的笑容:“梁欢喜,我一个人可能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现在有了你,她只会变的不堪一击。” 梁司制拼命摇头,泪水飞溅:“不可能的,我们不过是蝼蚁,她若要我们死,我们只有等死的份儿。你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冷静冷冷的笑一声:“我怎么会自取灭亡呢,自取灭亡的一定是韩稚,梁欢喜,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若是背负的秘密太多,胆子就一定会变的很小。 没有人能活的坦荡荡,可只要你不能活的坦荡荡,只要你身上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你自己的秘密给吓死。 我和你保证,韩稚她,就一定会被自己的秘密给吓死。” 梁司制闻言,唬的连哭声都住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瞪大双眼盯着冷静,颤声道:“冷静,你这个疯子,你一定是疯了。” “我一点都没有疯,做完这件事,我至少发现了韩稚两个缺点,太过自负,太过傲慢,如查她做完这万花筒,自己亲自试一试,定然会发现问题,如果她做完这万花筒,肯给我们帮她检查下,也定然会出现问题。 可惜她没有,她一心想向主子献殷勤,一心想在主子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好像这尚宫局尚宫一职非她不可一样。 岂不知,她越是这样,越让她失去本心,忽视了她最应该做的本分。 尚宫局不是后宫,全靠勾心斗角上位,而是靠自己出色的技艺,出众的心思上位。太过于表现自己,不过只能炫耀一阵。 心思用尽了,就会平常,到那时候,便不再会有妃嫔买她的帐,而韩尚宫,她的心思已经用尽了,这些年尚宫局虽然还是忠说职守,可惜却一件在太后和众娘娘面前大放异彩的东西也没有。” “她的心思用尽,难道你还有心思?你能做出大放展彩的东西,博取太后和娘娘们的欢心,让韩稚无地自容么?”梁司制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追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心思 郑贵妃瞧着冷静拿出来的东西,噫一声,掩嘴笑起来:“这是个什么狗不识?像双鞋子,却又是个坡的,作何用的?” “娘娘好眼力,果然就是双鞋子。”冷静笑道。 “鞋子?这样的鞋子,脚岂不是要斜着进?能走稳?”郑贵妃放下茶盅子,拿起其中的一只,举到眼前细细端详。 “娘娘穿上脚,一试便知。”冷静道。 郑贵妃将脚伸给她。 冷静替她将两只高跟鞋穿好。 郑贵妃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将信将疑的站起来。 “娘娘感觉如何?”冷静问道。 郑贵妃脸上露出如花笑容,点头:“冷司设,真有你的,果然站的稳,你扶本宫走两步试试。” 冷静扶着她来回走了两趟。 立在一旁的侍婢小六儿忍不住笑道:“娘娘,穿上这鞋子,走路当真摇曳生姿,好看极了。” 郑贵妃满意的笑一声:”走的稳不稳倒是其次,小六儿,你拿尺子来量量,穿上这个,我这身高长了多少?” 小六儿笑嘻嘻的拿过尺子来,与另一个侍婢小五儿与她量了量,笑道:“娘娘,长了约有一寸半呢。” “比贤妃高么?”郑贵妃又问道。 “高,指定高,贤妃可不比娘娘高这么多。”小六儿拿着尺子比量给郑贵妃看。 郑贵妃面色愈加得意,咯咯笑一声:“冷司设,这狗不识鞋子,当真不得了,本宫喜欢,若是能再高上半寸,就更好了。” “娘娘刚穿,怕走路不合适,所以才矮了些,待娘娘穿适应了,别说高半寸,就是一寸半也没问题。”冷静道。 “那就再高一寸半,冷司设,你真是有心思,本宫喜欢。”郑贵妃坐到椅子上,自己脱了鞋,拿在手里把玩。 “娘娘喜欢就好,才刚奴婢心中忐忑,怕娘娘怪奴婢自作主张,送这种玩意儿过来。”冷静道。 郑贵妃将她拉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首饰匣子,指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珠宝笑道:”喜欢哪样,只管挑,以后我的鞋子可都交给你来做了,你不能嫌麻烦。“ “娘娘瞧得起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冷静随手挑了支细金钗,恭敬的回道。 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要贵妃娘娘立马过去。 “就我自己,还是都去?”郑贵妃问道。 “说是都让去,园子里的牡丹花儿突然开了,皇上要娘娘们过去赏花儿呢。”小太监笑道。 郑贵妃将高跟鞋穿上,冲冷静一笑:“你忙你的去,有事我再找你。” 冷静告辞出来。 小六儿给郑贵妃更衣,边笑道:“娘娘,冷司设怕是个有野心的,突然送这么新奇的玩意过来,又对您的珠宝首饰根本不感兴趣,怕是另有所图。” “当然,她的野心都写在脸上呢,张彩霞死了,她能不惊心?她的野心怕是不小呢,不过呢,小不小,于我们来说,都无所谓,韩稚确实也老了,也没什么才华了,这两年也没弄出什么新奇的玩意来, 好容易弄了个万花筒,结果搞出一堆兔子,连皇上祭祀的日期都改了。 若这个冷静有本事挤兑走她,也未必是坏事,我们只在一旁瞧热闹就好。” “娘娘英明。”小六儿笑道。 “这种事,本宫要是再看不清楚,可算是在后宫白混了这些年。你们也都给你记住了,谁做的事对咱们有利,咱们就倒向谁,也不是说要帮她,只别插手就是。” 郑贵妃板着脸吩咐众人。 —————————— 冷静正在磨一张炕屏上的木契,裴少芬推门走进来。 “好久不见,娘娘可安好?”冷静停下手里的活计,施礼问侯。 裴少芬面色悲凄的坐到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有一腔的怨愤。 冷静继续磨她的木契。 “冷静,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并没有供出你窝藏罪人,只是告诉皇上管雍和江明要私奔。 我对你,还是顾念姐妹情义的。”裴少芬哑声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冷静问。 裴少芬立起身来,声音悲愤:“你为什么给贵妃娘娘做了一双那么好看的鞋子,而不是给我?明明我跟你才是好姐妹。 你知不知道,因为那双鞋子,她出尽了风头,整个宴席上,皇上只盯着她一个人看,摘了一朵牡丹花,也只给了她一个人!” “皇上难道看人不看脸,而是看脚么?贵妃娘娘能得宠,难道不是因为她生的美貌的缘故”冷静淡声道。 “冷静,你忘了我们在浣衣局相濡以沫的那些日子了么?你忘了我们的姐妹情深了么?你是不是当上了司设,就什么都忘了?” 裴少芬指责她,甚至流下了眼泪。 冷静摊摊手:“娘娘的意思,是想要一双那样的鞋子?” “我不想要鞋子,郑贵妃穿了,我若是再穿,无疑是东施效颦,适得其反,我想要比她更能出风头的东西。” 裴少芬抓住冷静的手,眼神变的热烈而急切:“冷静,你一定得帮帮我,如果你帮我获得宠幸,我便助你登上尚宫之位。” “娘娘,尚宫之位乃是太后亲定,况现在的尚宫大人做的很好,我无意登什么尚宫之位,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只管直说。”冷静道。 “我想让皇上他,他更爱我。”裴少芬直言道。 “这个我会,不过娘娘得跟我说句实话。”冷静正色道。 “什么实话?” “你与大将军夫人是不是听命于一个组织?”冷静问道。 裴少芬瞳孔收缩,轻笑一声:“冷静,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年我父亲为什么会获罪,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记得,只因他收留了一名朝廷通辑的要犯。”冷静道。 裴少芬悲怆的笑两声:“没错,这个所谓的要犯正是端孝文皇后的弟弟夫况大人。” “你,是皇上的人?”冷静吸了口凉气。 裴少芬摇头:“如果不是你给你机会,我怎么可能接近皇上,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究竟是谁,他是在知道了我的身世后,才肯封我为妃的,根本与那件事无关。 那日告密的人也并不是我,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皇上他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姐妹反目,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他似乎就乐于看见你过的不好,司马大将军过的不好。” 冷静跌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裴少芬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因为司马南也说过,江明是因他而死。这一切的罪都始于皇上对他的恨。 “冷静,不要试着推开我,我承认,我是嫉妒你,嫉妒有时候使人发狂,想与你为敌。可我并不是个坏人,你一定得帮我。” 裴少芬扯着她的衣袖,泪水纷纷。 “你好像并帮不了你,也没办法让皇上更喜欢你。”冷静道。 “有的,你有的。”裴少芬大声道。 冷静奇怪的瞧着她。 “司马南已经娶了管雍,他是个负心贼,对付一个负心贼,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声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你,只有你能让他这样。” 裴少芬道。 冷静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个司马南,真的是众矢之地,不光九王爷的人想他死,原来皇上也一样想他死。 “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声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冷静慢慢的问道。 裴少芬眼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你同意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想让我做什么?”冷静道。 “把他的兵符偷出来,他手中没有兵权,便是一只纸老虎,任他再强,也没有用。”裴少芬道。 冷静哑然而笑。 她果然是司马南的死穴,大约这位神祗一样的人物今生只犯了这一次错误,而这一次的错误,便足可以将他送进地狱。 现在两方势力都想杀死他,仿佛杀死了他,就可以搞定一切。 “皇上为什么要杀司马南?他不是离不开他么?”冷静问。 “我不管,也管不了那么多,冷静,你也不要管那么多了,总之皇上想让这个人死,我们就要想方设法的弄死他。”裴少芬有些焦躁的回道。 “偷兵符这件事,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不过让皇上更爱你一点,这个我倒是可以做到。”冷静道。 裴少芬像只泄了气的气鼓鱼,失望透顶的眼神盯着她的脸:“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爱我?” “你是女人,女人取悦男人,除了容貌,就是风情,尤其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时的风情。”冷静慢吞吞的说道,打开床头的小柜子,拿出件轻纱做成的衣裳。 裴少芬好奇的瞧着她手里的这件东西,张大嘴巴,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件什么玩意儿。 “其实一览无余与包裹的很掩饰,是一样的无趣之至,只有若隐若现的时候,才最能勾人魂魄。你侍寝的时候,穿上这件轻纱,试试皇上对你的反应。” 冷静将衣裳递给她。 裴少芬接过来,咽口口水:“冷静,你明明从来就没有过男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男人的心理?” “我也没见过猪跑,不照样吃猪肉?”冷静淡然的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索命 韩尚宫趴在床上,身上的杖伤疼的她心绪纷乱,不能好好思考。 她明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竟然还是犯了。 犯了错误,她本没这么沮丧,可赵越偏偏又来告诉她,冷静做了双鞋子,博得了郑贵妃的欢颜。 她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她确实有些江郎才尽的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想不出那么多点子博得主子的欢心了。 这些挑剔的主子们对她也越来越视而不见了。 她一直在吃老本。 这尚宫之位做的尚安稳,大约是因为这几年尚宫局内的头领都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的心腹,不敢违背她罢了。 可如今却出了个不肯与她同心的冷静! “大人,依我看,找个理由除了她也罢。”赵越立在床头,低声道。 韩稚瞥了她一眼,哼一声:“说的容易,什么理由?本宫找的理由够多了,还不是被她轻易而举的化解掉。” “明的不行,暗的也收拾了,大人就是心太善。”赵越不甘的说道。 “你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自己小命不保,倒连累众人一起受罪。”韩稚冷声道。 赵越嘴上诺诺的应一声,心中却是不服。 只听外面宫婢来报,冷司设求见。 “她来干什么,不见。”赵越气愤的说道。 “让她进来罢。”韩稚收了脸上的郁郁之气,伸手拢了拢头发,打起十二分精神,斜卧到床上,让人将她带进来。 冷静手里提着个果篮走进来,寒暄了几句。 韩稚笑道:“不过小伤,不足挂齿,劳你挂心了。” “大人好生养伤,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冷静垂手立在床边,恭敬的说道。 “也没什么吩咐,只不过想说,要以我为戒,做事千万不能马虎,一定要小心谨慎。”韩稚笑道。 正说着,只见仁寿殿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朝韩尚宫施个礼,指着冷静,嘻嘻一笑,道:“原来在这里,害得我好找,你要的东西,给你送过来了,太后再三嘱咐,务要小心。” “知道了,累姐姐跑这一趟,去我的司设房,请姐姐喝茶。”冷静笑道,要告辞出来。 “什么东西啊,劳烦灵儿亲自跑一趟?”赵越开口问道。 灵儿左右瞧一瞧,吐吐舌头,笑道:“大人们想不到罢,像冷司设这样强势的女人,竟然也会怕鬼,巴巴的跑去太后跟前,说最近夜夜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眉心有一大一小两颗米粒痣的女鬼追着她跑, 每每把她吓醒,特特的向太后请示,要了些香烛纸钱,要祭奠祭奠呢。” “我的好姐姐,这等丑事就不要说了。”冷静面露尴尬,扯扯她的衣袖。 赵越却听的面色煞白,不自觉的扭过脸去瞧韩稚。 韩稚虽然面上镇定,那眸光里却分明藏着浓浓的恐惧。 “尚宫大人也怕鬼?”要走出去的冷静住了脚步,好奇的盯着韩稚。 韩稚咽了口口水,摇头,露出强装的笑容:“这世间哪里有鬼,不过都是人心揣度出来的,我不有做亏心事,倒怕的什么鬼。” “那赵司珍一定怕了?灵儿姐姐,你瞧,司珍大人的面色煞白,嘴唇都抖索了呢。”冷静道。 灵儿凑到赵司珍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嘻嘻笑道:“果然,我说司珍大人,没听说你胆子这么小啊。” 赵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翻了翻白眼,哼道:“冷不丁提起闹鬼,自然心惊,不过这可是后宫,有太后和皇上这些神仙镇着,哪有鬼敢进来。” “这却也是,是我庸人自扰了。”冷静回一声,拉着灵儿走出去。 赵越过去关了门,走回来时,脚都开始打绊子。 韩稚见状,紧皱着眉头,冷笑一声:“你倒是怕什么,这世上哪有鬼,若是有鬼,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来报复。” “大人,话虽如此,可这冷静如何知道善儿的事?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连眉间的米粒痣都知道? 若不是善儿托梦,怎么会知道的如些清楚?” 赵越颤声道。 韩稚闪了闪眼,哼一声:“那就是咱们之间出了叛徒,若不是你们告诉她,她断然不会得知。” 赵越“嗵”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音道:“大人,我赵越对大人一片忠心,大人明鉴。” 韩稚挥手让她起来,苦笑一声:“当日之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想要查出此人,并非难事,只是我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行动,少不得再耐几日,看她究竟能搞出什么把戏来。” ———————————— 把戏却在第二天的晚上开始上演了。 这天晚上,夜色阑珊,月上柳梢头,司膳司的女史小娥和英子去仁寿殿送夜宵,路过尚宫院时,一抬头,只见从尚宫院的后院里,忽忽悠悠的飘出几点鬼火来。 小娥以为自己眼花,拉着英子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英子也已经看见升空的几点鬼火,唬的上下牙打颤,说话都结巴起来:“鬼,鬼火。” 她的话间未落,忽然起了一阵风,那后院内便传出似女人凄厉的哭声一般的声响来。 “啊——,救命!”两人小丫头被唬掉了大半个魂,丢了手里的食盒,抱头鼠窜。 闻言的李司膳亲自带人去后院查看。 进去的时候没看见什么,李司一将刚才喊救命的那两个小丫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训了一顿,骂她们妖言惑众,若再敢如此,定大棒子伺候。 两个小丫头正暗自羞愧,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 李司一刚步出后院的拱门,跟着她的两个宫婢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李司一惊悚的回头去瞧,正与几点飘乎的鬼火几乎撞了个正着,也不由一声尖叫,向后退去。 岂料,她退的快,那鬼火倒跟的紧,紧随着她退去的方向飘过去。 李司一与那宫婢一样,发出声惨叫,慌不择路的逃跑。 那几点鬼火却不肯放过她,忽忽悠悠的一直跟着她,直跟到灯烛高照明亮的地方,李司一跑的筋疲力尽,瘫倒在地上,鬼火方才随风远去,慢慢消失不见。 李司一吃这一惊不小,急喘几口,喊都喊不出声一为,直接晕死过去。 众宫婢哭叫着,死命将她拖回司膳司,安顿下来。 早有人去禀报了韩尚宫,韩稚正准备睡下,听闻此事,心中难免大惊,扶着宫婢走出屋子来,却是鬼火升腾的最盛的时候。 但只见满天鬼火飘摇,又有阵风刮过,似有尖尖的哭声从后面传出来。 “大,大人,快回去罢。”扶着她的宫婢,战战兢兢的说道。 韩稚强打精神,瞧了几眼,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冷笑:“不知是何人捣鬼,真正是可恶,快去内侍监,找值班的侍卫来瞧瞧。” 宫婢强装着胆子,唤值勤的小太监去叫人。 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连仁寿殿众人也被惊动。 少时,内侍监的值班侍卫簇拥着司马南进了后院。 韩稚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任凭她是什么样的鬼,有司马南来,也能镇得住罢。 冷静也拉着孔令慈来看戏,见了韩稚,面色郑重,嘶哑的声音道:“大人,我说什么来,我就说我那个梦不会是无缘无故,原来真的是有鬼。” 韩稚沉默不语,扶着宫婢,斜倚在柱子上,欲要回屋,眉头却皱起来。 “老孔,这后院那所废屋原来是做什么用的?有人住么?”冷静大声问身边的孔令慈。 韩稚恨不得将耳朵掩起来,不听见她说什么。 孔令慈摇摇头,叹气:“我也不甚了解,只听她们说,原来住着一个侍弄花草的嬷嬷和一个尚未留头的小丫头子,可惜那嬷嬷烧柴不小心,引起了大火,将她们两个烧死在屋子里。” 冷静缩了缩肩膀,吐舌头:“老孔,你说,我老梦见的那个丫头子,会不会是当日烧死的那个小丫头子? 她该不会是因为死的冤枉,不肯去投胎,化成了厉鬼,回来索命的罢?” “放屁!一派胡言!”韩稚忽然用足力气,大声骂道,唬的冷静一跳,不解的望向她。 韩稚自知失言,干咳两声,拭拭嘴角,声音放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依本宫来看,定是妖人作崇,既然大将军带着侍卫来了,就交由他们查证便是。” “但愿是妖人作崇,若真是鬼怪,怕大将军也无可如何。”冷静道。 司马南带着侍卫在后院查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找到,鬼火却依旧追着人到处跑,就算是司马南也不例外,虽然他不怕,可鬼火也并不怕他,或远或近的跟在他身后,吓煞了跟随他的侍卫。 司马南不服输,抽出佩剑,与那鬼火搏斗。 鬼火却似嘲笑他一般,随着他的佩剑忽上忽下的飞舞,尽管他看似用尽了全力,却依旧够不着那鬼火半分。 “将军,此乃鬼神作崇,非我等凡人力所能及。”冯保避在一根柱子后,嘶哑着声音劝舞剑的司马南。 司马南并不信鬼神,可依他之力,竟然灭不了这漫天的鬼火,他的心确实也有些惊惧。 “大将军,说不定真是那个小丫头死的太冤,故才阴魂不散,化作鬼火,前来索命呢?” 冷静慢慢踱到司马南跟前,幽幽说道。 她的身后也跟随着几丛荧荧的鬼火,看的司马南心疼,恨不得大声向它们宣布:要想报冤报仇,只管冲我来,放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往事 依大将军之正气都镇不住妖孽作崇的事,迅速在皇宫传开。 孝帝拥着三两个艳嫔,坐在柔然如丝的锦垫上,喝着美酒,嘲笑立在一边的司马南。 “司马南,你不是集天地正气于一身,你不是正义之剑,天之骄子么?怎么会连个妖孽都镇不住哈?真是大笑话儿,够朕笑后半辈子的了。” 孝帝仰天哈哈大笑几声。 司马南如雕像一般,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司马南,你杀了那么多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后脊梁发凉?据说,那就是鬼魂来了你身边,要找你复仇的。” 孝帝声音变冷,眼神中满是仇恨。 司马南还是石像一般的立着。 “这里是皇宫,因为龙者在此,故一般的冤魂进不来,可你不要忘了,夫引,夫况他们也都是仙体下凡,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一定会去你的内侍监找你报仇。 虽然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可就是再善良的人,对自己的枉死也会一肚子怨愤,所以,他们都会变成充满了戾气的索命厉鬼!” 孝帝立起身来,走到司马南跟前,恶狠狠的说道。 司马南终于叹了口气,冰封的面容略带些悲伤:“皇上,你究竟是为什么会如此恨我?既然如此恨我,下令杀了我岂不很好?” 孝帝后退两步,闪了闪眼,眸中竟掠过一丝迷惘,冷哼两声,揪起一个艳嫔的青丝,拽她起来,拥进怀里,桀桀怪笑两声:“宝贝,陪我去后面看看,看看朕的龙气是不是镇得住那妖孽。” 他怀里的艳嫔惊恐的瞧了他两眼,强颜欢笑:“皇上,这青天白日,量那妖孽也不敢现身,咱们还是饮酒唱曲好不好?奴新学了一曲古风,唱给皇上听听可好?” 孝帝邪魅的面容突然就变的阴沉,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抽出司马南腰间的佩剑,直刺入那艳嫔的体内。 艳嫔一脸惊惧的神情,闷哼一声,手握剑柄,倒地而亡。 孝帝邪气一笑,将剑塞进司马南的手里,冲跑过来的两个太监高声道:“大将军,你为何又要杀朕的爱妃?朕不过因为心情郁闷才召她们来喝酒解闷,况现在又无军机要事,难道连朕这普通一乐,大将军也要插手不成?” 司马南垂下头,拿锦帕拭了拭剑柄上的血,将剑插回剑鞘,一句话也不回。 “明公公,将她好好安葬,她是为朕而死,死的冤枉,是朕对不起她。”孝帝滴了两滴清泪,吩咐跑过来的明公公他们。 明公公指挥着小太监将人拖走,将沾了血的地面清理干净。 孝帝重新坐下来,命剩下的那个艳嫔给他斟酒,眼眸中满是挑衅的光芒,等司马南发难。 他不止一次在当着司马南的面杀人,杀人之后,明目张胆的诬陷他。 他等着司马南愤怒,等着司马南找他算帐。 可司马南竟然什么作为也不有,默认这一切的罪名,根本没打算要跟他计较,这让他很不爽,一心的情绪无处发泄的感觉。 “司马南,你为什么这么纵容我,你是不是喜欢朕?不舍得对朕动怒?到现在你身边连一个女人都不有,虽然娶了管雍,却只为了兄弟情谊,也不有跟她圆房, 你这种作为,突然让朕想入非非了,你难道有断袖之癖么?想与朕分桃同寝么?” 孝帝举着酒杯,盯着他的脸,一脸邪魅的开口。 司马南的目光投向远方,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不论他说什么,司马南都不想再听。 当年,他在廖师傅面前发过重誓,要一辈子辅作皇上,要一辈子忠于皇室。 廖师傅于他,有救命养育之恩,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就算孝帝再不济,他也得陪着他走下去。 刘太后扶着姜嬷嬷,一脸晦暗的走近来。 孝帝收了脸上的邪魅,变的一本正经,起身施礼。 刘太后在栏杆处坐了,瞧了儿子一眼,略皱皱眉毛,挥手让陪酒的艳嫔退下。 “母后有何事吩咐,只管将孩儿叫过去就是,何需亲自走一趟,这大暑天的,当心中了暑。”孝帝亲自递了杯茶给刘太后,笑道。 刘太后接过茶,呷一口,愣半天神,方才开口:“尚宫院闹鬼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孝帝咧了咧嘴角,指指司马南:“儿臣已经让大将军去处理此事了。” “放屁,昨天晚上,司马南去过,根本不是那妖孽的对手,那妖孽也不怕他,哀家想过了,这鬼连司马南都不怕,一般的人也镇不住她,是不是请白马寺的高僧进宫来做场法事,超度超度方好?” 刘太后崩着脸,冷声说道。 “一切听凭母后安排。”孝帝拱手笑道。 “大将军,我记得当年那后院里曾经烧死过一老一少两个宫婢,当时你正在边关督战,由尚宫局调查的此事,说是因为那老妪烧柴而引发的大水,我当里便将信将疑。 现在看来,那大水果然有蹊跷,也许尚宫局呈给哀家的并非事情的真相,大将军,既然如今冤魂重生,扰乱后宫,就劳烦你重新查明当日的真相。” 刘太后肃色道。 司马南应着。 “母后也相信是妖孽作崇?”孝帝笑着问道。 刘太后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是不是妖孽,一查便知,岂可信口雌黄。你只管好你的事,哀家只问你,江南盐史一案处理的如何?新的人选可否定下了?这可是关系到税收的重要事情,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孝帝收了笑容,瞧了司马南一眼,干咳两声,有些结巴起来:“这些事,嗯——,不都早商量好了么?人选也已经定了,司马南都知道啊,母后若想知道详情,只问他便是。” 刘太后恨恨的盯了他一眼,扶着姜嬷嬷,扭身离开。 “儿臣送母后,母后慢走。”孝帝在刘太后身后,高喊一声,瞬间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脸色。 “皇上,臣这就去查当年那件事。”司马南说道。 孝帝嘿嘿一乐,摇头:“司马南,那可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没多少人知道,你不是跟尚宫局那个老女人很合得来么?一起看戏下棋什么的,只去问问她,便知实情了不是。” “当年这件事就是由尚宫局主持调查的,那时,韩尚宫刚刚坐上尚宫之位,接手的头一件大事便是此事,既然她以意外结案,就必以为是意外,问她无用。“ 司马南道。 孝帝笑一声,身子缩了缩,哂一声:“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提它作甚!不过重新查查也好,其实朕也不太信那是意外。 那个老妪,朕尚记得,好生和善的一个人,看上去也精明,又没老糊涂,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再说了那间屋子里,也并没有做饭的灶台,她又烧的哪门子柴?岂不可疑?” 孝帝慢腾腾的说道。 司马南望着他,探究的口气:“皇上知道真相?” “真相?朕不知道。”孝帝怔一怔,飞快的说道。 “那皇上是认识那个丫头?”司马南追问道。 孝帝无奈的摊摊手:“跟你讲话,真它娘的费劲,多说一句,就被揪住了辫子,翻不了身。 朕确实记得她,不过提先声明啊,是她先勾引朕的哈,朕还没下流到连尚宫局那些女尼姑也主动去沾染的分。 朕确实跟她睡过几宿,也挺喜欢她的,她就得寸进尺了,逼着朕封她为妃。 朕不过是玩玩,哪里就会动了真心,可又贪恋她年轻貌美又妖娆会哄人,便一直骗她,说等她怀孕了,就会封她为妃。 她可一直等着朕封她为妃呢,突然死了,朕也觉得怪可惜的。 若不是你当时在边关督军,朕真的会以为又是你干的好事。” “是不是她多嘴透露了风声,有人知道她要被封为妃,所以才对她动了杀心。”司马南问道。 孝帝长叹一声,摇头:“朕曾也那么想过,不过也不太可能,她自居在尚宫院后院,我的妃嫔都在正宫这边,见不着面,况依她的精明,应该知道未被封妃之前,先透露消息,实是自取灭亡。 她有心机勾得住朕,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 “臣这就去查。” 司马南拱拱手,走开去。 心中有些无奈,若说孝帝这个人是个坏人,他的内心是不允许的。 可孝帝却偏偏做出很多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坏人的坏事。 司马南突然觉得很累很累,也许跟心爱的女人四处逃亡,也比这种生活更加开心好过罢? 他觉得自己就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实在撑不起身上的这付重担。 他现在开始后悔,根本不该在廖师傅跟前发誓,将他的一生与这个性情完全捉摸不定的孝帝捆绑在一起。 他一个人独自走进尚宫院后院。 因为闹鬼,这里安静如斯,不见一个人影。 他慢慢朝那间浇成了废墟,如今又长满青草灌木的房子走过去。 高高的灌木丛中,有一抹若隐若现的青莲色的影子。 他不由心中一热,所有聚集在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奔过去,冲那影子喊一声:“冷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强取 冷静回过头,瞧见他,毫无表情的面上露出些大约她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开心之色,低低的唤了声:“大将军。” “冷静,虽然我不相信这世间有鬼神之说,可你还是离这种地方远一点,就算没有妖孽,也有妖人,若有什么事,待我彻底查清楚后,再过来办。” 司马南离她半丈远的时候,立住脚,语气热切的说道。 冷静拍拍手上的泥土,默默的点点头。 “冷静,依你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司马南向前走一步,问道,身上的气息扑到冷静的面上。 冷静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大将军,奴婢来尚宫局时日短,并不了解此事。”冷静回道。 司马南嘴角露出微笑:“冷静不要怕,有我在,就算真的妖孽,也决不会让她伤你分毫。” “大将军,奴婢还有事要做,告辞。” 冷静告个别,匆匆离开。 司马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悸动还在荡漾,久久不肯散去。 只有看见她,他才会觉得这生活还有那么一丢丢值得期待,才会有就算如此艰难,还要走下去的勇气。 冷静走回司设司。 裴少芬正在等她,娇羞的面色,娇羞的神情。 “成功了?昨晚上,皇上宠幸你了?”冷静坐下来,喘了口粗气,问道。 裴少芬点点头,兴奋的发抖的声音:“他从来都没那么温柔的对待过我,昨天晚上,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恭喜你。”冷静懒懒的语调。 “冷静,我们一起服侍皇上罢,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什么贤妃莺妃,全都不过是一群废物点心!” 裴少芬突然握住冷静的双手,急切的说道。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想当什么妃嫔。”冷静干脆的拒绝。 裴少芬的身子猛的打个冷战,脸上露出些恐惧:“冷静,我求你,就算不想服侍皇上,也跟我去见梅风院,见皇上一面好不好?” “你的主意,还是皇上的主意?”冷静问。 裴少芬垂下头,哏了哏,方才幽怨的回道:“是我的主意。” “后宫美人无数,皇上他,为什么老惦记我这样一个默默无闻,又相貌平凡的宫婢呢?”冷静道。 裴少芬的眼泪滴到她的手上:“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对你感兴趣,总是问我关于你的事情,问的很详细,恨不得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问的清清楚楚。” 冷静苦笑一声。 看样子,她确实要见见这个皇帝了。 若是再不见,当真让他知道了自己身上有几颗痣,不知能在司马南跟前编出怎样的故事来。 “皇上现在在你的梅风院?”冷静问她。 裴少芬抬眼瞧着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如果答应了,我马上让宫婢去请他来,他对我说过,如果你肯陪他喝酒,不管什么时候去请他,他一定会去。” 冷静点点头,对皇上跟司马南的关系变的无比好奇。 皇上他难道是觉得,如果打动了她冷静的心,把她变成宠妃,就会给司马南致命一击,让他不再有力气与他争这个天下? —————————— 皇上果然是个遵守约定的人,说马上到,就是马上到,梅风院去请人的小太监还没回来,皇上却已经大步迈进了院子。 “奴婢冷静见过皇上。”冷静跪下行礼问侯。 “起来吧,无需多礼。朕仰慕你许久,今日得见,实在开心,来,坐下喝酒聊天儿。”孝帝呵呵一笑,在梅树下早就安排妥当的酒席上坐了,示眼色给裴少芬,让她拉冷静一起过来坐。 裴少芬会意,拉起冷静来,将她推到皇上身边坐了,笑道:“皇上,你一直夸赞的那个鼻烟壶,就是她做的,臣妾的这个姐妹呀,就是手巧。” “岂止手巧,人也生的美,真正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尤物。”孝帝喝一杯酒,笑道。 “皇上过奖,若说起天地灵气集于一身的尤物,还属皇上的后宫娘娘们,奴婢不过是个粗笨的手艺人,岂敢受此谬赞。”冷静道。 孝帝瞧着她的脸,嘴角一抹叵测的笑容,举起一杯酒,笑道:“陪朕满饮此杯可好?” 冷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痛快人。”孝帝高叫一声,将自己的杯中酒,也一饮而光,命裴少芬再斟酒来。 裴少芬嘴唇哆嗦两下,欲要讲话,却又没讲出来,抖索着双手,给他们斟满酒杯。 冷静却突然笑道:“皇上,奴婢有个新的喝法,不知皇上敢不敢跟奴婢玩呀?” “敢,怎么不敢?天天这个喝法,朕也觉的无趣,如果你有好的喝法,赏啊!朕将这些看私藏的好酒全都赏给你。”孝帝大笑道。 冷静让裴少芬取十个杯子来,一字排开,从桌上提起酒壶,将十个杯子全部倒满,对孝帝笑道:“皇上,奴婢喝个十全十美,至于你,随意就好。” 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杯接一杯,将十杯酒全部灌进肚中,瞧的孝帝目瞪口呆。 “冷静,不能这么喝。”裴少芬上前劝她。 冷静推开她,斜眯着双眼,瞅着对面的孝帝:“皇上,您刚才可是答应奴婢了,没什么不敢玩的,奴婢还等着你把私藏的好酒赏给奴婢呢。” 孝帝打个激灵,咽口口水,盯盯眼前的酒杯,一咬牙,拿起酒壶,倒满酒杯,一杯杯拿起来也往肚子里灌。 倒是急坏了一旁伺侯着的裴少芬,劝了这个,再劝那个,倒是没有一个听她的,只管抱碰上酒壶拼起酒来。 桌上的几壶酒哪里架得住他们俩这个喝法,须臾工夫便喝了个净光。 孝帝似已经有了七分醉意,摇晃着空酒壶大叫裴少芬,再去拿酒来。 裴少芬边劝他,边不断使眼色给冷静。 冷静似也有了五分醉意,并不看裴少芬的眼色,只管跟着孝帝一起吵着要酒。 裴少芬无法,只得让小太监再去拿酒来。 两人却又叫上了劲,桌上的十个酒杯换成了二十个,一壶酒都装不满。 这个喝法,直唬的裴少芬心惊胆颤,上前拼死拦着,却总是被孝帝一把推开。 两人喝了约莫有七八壶酒,都已经醉意朦胧,孝帝连龙袍都脱了,只穿着里面的小衣,裤腿也散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拐着桌子,猫着腰,举着酒杯,仰脖灌酒,完全没了体统,像个市井莽汉。 冷静倒还是淑女的样子,眼神越喝越亮,除了面色有些微红,倒没有大失态的地方。 趁孝帝喝酒的工夫,裴少芬揪着冷静的衣袖,低声喝道:“冷静,我知道你没醉,够了你,别再任性了,他毕竟是皇上,如此下去,若让太后得知,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冷静笑一声,亮晶晶的眼神盯着她,伸手指着她的脸:“如果这一次我被太后罚,那可一定是你告的密。” 裴少芬跺跺脚,欲要再劝,只见孝帝凑过来,扯住冷静的衣领,醉熏熏的笑:“该你了,朕好汉子不跟女斗,朕喝了二十杯,你只喝十杯便罢。” 冷静推开裴少芬,端起酒壶倒酒。 裴少芬见劝不住,绷着脸在一旁瞧了片刻,拉过一个小宫婢来,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话,那小宫婢点点头,急匆匆的跑出去。 “冷静,朕要你陪朕睡觉!” 冷静将桌子上的酒喝完,刚放下酒杯,孝帝便扯住她的衣袖,喷着浓浓的酒气说道。 “好,奴婢送你回去睡觉。”冷静立起身,大声道。 孝帝扯着她的袖子,摇摇晃晃的裴少芬的寝宫走去。 “皇上,臣妾来扶你。”裴少芬见他们两个脚步踉跄,赶忙上前要去扶他。 却被孝帝重重一推,推倒在地。 “混蛋,朕要冷静侍寝,你来作甚!”孝帝咆哮,朝裴少芬身上吐口口水,揪着冷静的衣裳,将她钳进屋去。 众宫婢上前来扶裴少芬起身,裴少芬推开她们,笑一声,再笑一声,笑不到两声,两行清泪从眼中溢出,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众宫婢正束手无策,只见司马南像阵风似的掠进了院子,一把提起裴少芬,犀利的声音问道:“人呢?他们人呢?” 裴少芬仰天大笑两声,眼泪流的更快,指指房门紧闭的寝宫,吃吃笑道:“进去了,一起进去了啊, 大将军,你来晚了,我裴少芬有情有义,够仗义,提前让人去通知你, 可惜,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只这一步,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颠鸾倒凤,玩的正愉快呢。你敢不敢推门进去瞧瞧那大好春光?” 司马南清澈的双眼变的血红一片,将裴少芬丢到一边,冲到寝宫门前,浑身颤抖,伸手欲要推门。 “大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门一开,你要面对是什么样的惩罚。”郑贵妃冷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司马南回头,手握成拳,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整个人像只愤怒的狮子,随时要吃样的样子。 “别说一个小小的司设司司设,就是军机重臣的闺女,到了这一步,也只得随皇上的心意了,难道要将这样的事传出去,成为明君身上的误点不成?” 郑贵妃又说道。 司马南重重的喘息,顺着柱子瘫倒在地上,瞬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离心 “大将军,请回罢,皇上不过酒后宠幸了一个女史罢了,不算什么。”郑贵妃走到他面前,笑道。 司马南抬头瞧着她,良久,嘶哑的声音,重重的说道:“她是个女史不假,不过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不会这么放弃。” “大将军三思。”郑贵妃闻言,花容失色,伸手去拽他的衣襟,却没有拽住。 司马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台阶,一脚将门踹开。 孝帝斜歪在床上,正呵呵大笑。 而冷静,则衣衫整齐的端坐在椅子上,垂头喝解酒茶。 司马南愣住。 “冷静,你说的没错,如果我真宠了你,夏家的天下就此可以完结了。”孝帝玩弄着手里的酒杯,笑道。 “皇上乃明君,怎会做出不堪之事。”冷静面无表情的奉承道。 “皇上!怎么回事?”郑贵妃迈步进来,笑着问道。 孝帝从床上起来,拉起郑贵妃的手:“爱妃,我喝的有点头晕,陪我到御花园走走。” 郑贵妃一脸惊诧的应着,随他走出寝宫。 司马南终算是缓了过来,面露忧伤:“你和皇上串通一气,耍我?” “没有,我就是好奇心太重,想知道皇上和你,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关系。”冷静低声回道。 司马南重重的倚到门上,苦笑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了?” 冷静摇头:“我只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并不是你说的那种昏君,他是个好人。” 司马南脸上的苦笑变成更深的忧伤:“那就是说,我在你眼里,已经是十足的奸臣贼子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他很痛苦,这些年,他一直压制在你的光环之下,他也想升腾,成为一颗璀璨的明星,可惜总是被你的光芒遮住,他真的苦恼。 因为他没有办法变的比你睿智,没有办法变的比你果断,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黎民百姓,他只能委屈自己,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冷静道。 “你相信了?”司马南绝望的声音。 “老实说,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他说的,就是我亲眼所见的。”冷静道。 “所以,就算他要你侍寝,你也会心甘情愿?”司马南悲愤的声音。 冷静皱眉:“你说的,跟我说的,明明不是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司马南盯着她的脸,问道。 冷静垂下头,不吭声。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想,因为我的脑子已经废了,我只想踹开门,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和你睡在了一起。”司马南道。 “司马南,就算我跟他睡在一起,你也没资格看,没资格管,你不是也娶了管雍吗?”冷静道。 司马南咬住嘴唇,暗红的血渍顺着嘴角流下,眸中光芒黯淡,完全失去光彩。 “放弃罢,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上不该爱的人,长痛不如短痛,就此放弃,还我们彼此一条活路,好不好?”冷静冷静的说道。 “对你来说,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沉默良久,司马南方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 冷静默默点头,速度之快,像是没有经过大脑考虑。 司马南重重的吸口气,歪了歪头,露出自嘲的笑容。 “是我缠你缠的太辛苦,给你添麻烦了。”司马南道。 冷静垂头喝茶,没有应声。 “原谅我的自私和一厢情愿,我似乎在你这里,从来就不有得到过回应,我说爱你,你左右顾而言它,我说喜欢你,你仿佛没有听到。 是我太自负,以为我爱上的女人,一定会爱上我,其实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两厢情愿。我早该明白, 我对你,从来都只是一个内侍监的大将军,而不是爱人。” 司马南悲切的说道。 冷静倔强的沉默着,没有回声。 解酒茶已经喝完,她依旧垂着头,捧着空杯子,双眼盯着那杯子,仿佛要再盯出一杯茶水来。 “今天以后,我会试着放弃,你可以不爱我,却不能阻止我继续爱你,也许有一天,我会累,等我累的那一天,我就会放弃。” 司马南继续说道。 冷静立起身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没有感情的声音:“你想继续做傻事,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从此以后,我们只是陌路。 我已经跟皇上说的清清楚楚,他也相信了。 你莫要纠缠我,也莫要与我的前程设置任何障碍。我想成为尚宫还是想成为宠妃,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完全无关。” 冷静走到门口,要他让路,让自己出去。 司马南却不肯让开,垂头瞧着他,嘶哑的声音问她:“那你倒底想成为尚宫,还是想成为宠妃?” 冷静不回答,冷漠的声音请他让开。 司马南一点点的挪开,捧着胸口,慢慢倒地。 冷静看到了,却假装没有看到,她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就再没有跟他说分手的决心。 自她进宫以来的遭遇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她与他根本不能在一起,她是给他惹祸的根源。 只要他身边没有了她,任何想动他的人,便没有了下手的契机。 她宁愿看着他孤单的活着,也不愿看他被人算计,死在自己手里。 裴少芬早已经擦干了眼泪,坐在梅树下饮茶,面色早已经平静下来,好像从来不曾哭过一样。 冷静从袖里摸出几丸药来,递给她,指指她的寝宫,裴少芬会意,拿起药冲了进去。 冷静回头瞧一眼,透过门上糊的轻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立起来,站直的身子,伟岸挺拔,嘴角露出抹凄凉的微笑,慢慢的走进墙边的阴影里。 --------------------------------- 孝帝拉着郑贵妃走进御花园,心情大好,掐了朵鲜花给她攒在鬓上,左右打量一番,哈哈大笑:“朕的贵妃果然是众妃之首,好看,甚是好看。” “皇上如果喜欢冷司设,就由臣妾去跟太后提,要了来如何?”郑贵妃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了,笑着问道。 孝帝闪闪眼,呵呵笑一声:“巧儿,这个冷静是朕这辈子见过的最冷静也最冷酷的的女人,这之前,朕以为夫引和你,作为女人来说,就已经够冷静够冷酷了,没想到,山外青山楼外楼,竟然还有她这样的女人存在。” “哦?臣妾陪皇上这些年,还从未听皇上如此夸过一个女人,如果刚才那话算是夸赞的话。”郑贵妃笑道。 “她确实聪明,她不喜欢司马南,又无法摆脱他的纠缠,便装作与朕拼酒,哄朕进了寝宫。 朕抱着她求欢,她却与朕说了一通利国为民的大道理,说司马南可能是真的喜欢她,如果我睡了她,可能与司马南反目成仇,到时候于谁都不利。 我原不信,可她看上去信心十足。 果然,虽然有你及时赶到,阻止司马南,司马南却依旧不听劝阻,硬闯了进去。”孝帝道。 郑贵妃直了直眼,摇头叹息:“皇上,你本来就不应该与冷静作赌,你最了解司马南,依他的个性,定会硬闯进去的,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孝帝眸中划过一抹狡诘:“确实有些自取其辱,不过至少证明了一件事,这个看上去石头一样的司马大将军,也不过是个红尘中人,也会被女人俘虏,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不例外,总算也有了个可以被攻破的弱点。” “可惜,皇上今天亲自将他这个弱点给堵上了,以后怕再没机会攻之了。”郑贵妃惋惜的说道。 “你是指冷静?”孝帝笑道。 郑贵妃点头:“可不是么?你才刚说过,冷静并不喜欢司马南,不过是想借你摆脱他的纠缠,如今成功了,我们走后,冷静自然会跟他讲清楚。 依司马南的聪慧,又岂能不知冷静这么做的目的?此举,不正好让司马南从此戒了这个女人,又变的无懈可击了么?”郑贵妃笑道。 “他能戒了冷静不要紧,重要的是,朕知道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天下的女人多如牛毛,想训练出另一个冷静,也非难事。 多则三个月,少则一月,他的身边就会出现另一个如冷静一般的女子,到时候不信他会不动心。” 孝帝抚摸着郑贵妃的头发,阴阴的说道。 郑贵妃只觉身上汗毛倒竖,心中有说不出的寒意。 皇上恨司马南,为什么会恨,她不知道。 可这种恨,竟然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真的是让她不寒而栗。 其实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皇上可能自己都不有发现,他曾经是多么的依赖过喜欢过司马南。 就算是现在,他也是那样的依赖他,如果没有司马南,他可能都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他每天费的最多的心思便是与司马南作对,司马南越难过,皇上看上去倒是越开心。 “郑巧儿,你说,朕究竟是不是上应天命,下顺民意的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孝帝整了整衣衫,问郑贵妃,认真的神情。 “当然,皇上当然是。”郑贵妃严肃的回答,心中却纳罕,皇上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不止一次的问这样的问题。 冷静出现在不远处的甬道上,垂着头,慢慢的朝尚宫局方向走去。 郑贵妃盯着她瘦削的身影,眯了眯眼,低声道:“皇上,冷静绝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的野心也绝不是个普通女人的野心。” “朕当然知道她有野心,一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又怎么会让司马南如此动心呢。”孝帝阴测测的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过招 冷静觉得自己好久没看到梁司制了。 于是她便问身边的孔令慈:“老孔,怎么不见梁司制,平时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院子里吆五喝六的指挥众人染衣料了么?” 孔令慈伸长脖子朝外面瞧了一眼,也有些纳闷的摇头:“病了?以前她倒是时常装病,骗江御医来诊,如今江御医没了,她也不怎么装病不出来了啊。” 她这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有女史惨叫一声。唬的她一展眼,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出什么事了?”冷静问一声,拉着她跑出去。 “来人啊,救命呀!有人掉进染缸里啦!”女史凄厉的哭喊声传遍整个尚宫院。 冷静跑过去的时候,只见一抹红裙露于染缸之外。 染缸高大,平时女史们都是立在高凳之上作业的。 冷静情急之下,举起花圃边上的花盆,重重的朝染缸上砸去,一边惊呆了的孔令慈见状,也举起一个花盆,朝缸上砸去。 几个还算镇定的女史,也回过神来,纷纷拿起重物,敲击染缸,染缸终于经不住重击,哗一声破碎。 靛青的染料哗一声自缸内流出,掉进缸内的人也随着凶猛的水流被冲到地上。 “梁司制!”众女史围过来,失声大叫。 冷静扑过去,摸她的鼻息,颈动脉。 “冷静,她是不是死了?”孔令慈跪到她身边,颤声问。 “快,将她搬进我屋里去。”冷静吩咐孔令慈。 孔令慈叫过几个女史帮忙,一哄而上,拖的拖,拉的拉,将梁司制搬弄到冷静的屋内,安顿到床上。 冷静将众女史遣出门去,命孔令慈将门关闭,任何人不准入内。 孔令慈走出去,将门关了,亲身守在门外,众女史立在外面,一时议论纷纷,有些素与梁司制交好的司衣司的女史便哭了起来。 闹哄哄不过一刻工夫,韩尚宫扶着宫婢的手急匆匆的走了来,后面跟着李司一和赵越。 “小孔,欢喜人呢?可安好?”韩稚抓住孔令慈的手,问道。 “不知道,冷司设她,正在里面,奴婢已经让小邓子去请御医来了。“孔令慈回道。 正说着,只见御医或引走了来。 韩尚宫拍拍手,念声阿弥托拂,推开门,引或引走进来。 冷静正从床边走过来,伸手拭着额头的汗珠。 “冷静,欢喜她,是不是死了?”韩稚抢先一步,跨到冷静身边,急声问道。 床上传来梁欢喜弱弱的呻吟声。 韩稚眸光一紧,神色有些愤然,旋即却又装出一付关切的模样,扶额念道:“阿弥托佛,幸好无事,或御医,快快帮忙。” 或引上前去,屈膝床前,拉过梁司制的手,诊了一会儿,捻捻胡须,点头道:“脉象虽有些乱,却还平稳,已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服几剂药也就好了。” “多谢或大人指点。”韩稚声音冰冷的谢一声,带着或引走出去。 临出门时,回头瞧了冷静一眼,非常不友好的眼神。 冷静注意到了,可她只当没瞧见。 她心中明白,她兴风作浪,逼刘太后重新调查善儿的死因,定会触了韩稚的逆鳞,可她不在乎。 她知道,韩稚决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调查。 可冷静还是想的不够周全,她没想到,韩稚没有对她下手,而是对梁欢喜先下了手。 她实在是不该小瞧对手的心思。 她还不怎么了解韩稚这个人,如果不是张彩霞的死,冷静也不会选择与她交手。 兵法曰知已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实在是很有道理。 冷静暗下决心,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这一次幸好她够走运,梁欢喜被人发现的早,她穿越而来,仅剩的那么点医术还能救回她的命。 如果梁欢喜因此事而死,冷静一定会心下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冷静,有人想害我,并不是我自己不小心。”醒过来的梁欢喜,弱弱的对冷静道。 冷静坐到床边,拿绵帕给她拭脸上的染料,轻声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她一定是查出是你泄的密,所以才会对你痛下杀手,都是我的错,我不太了解这个人,没有想出万全的计策,便霍然动手,差点害死你。” 梁欢喜的眼泪流出来,哽咽道:“我跟了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怎么能这样害我? 一定是她,她知道我每天必要踩着那高凳趴到染缸前,去看看昨晚上梁的衣料是否上色,所以便在那高凳上摸了茶油,害得我滑了脚,一头跌进染缸里。 怪我自己不小心,上凳之前,明明闻到一股茶油味,还以为是自己早上吃的茶油面子的味道。” 她的话音未落,冷静早已经快步出门。 须臾工夫,却又一脸失望的转了回来。 梁欢喜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出去找那条高凳?是不是高凳上一点茶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冷静点头。 “冷静,你抓不住她的把柄,她就是条修练了一千年的老狐狸,根本不会留下把柄给你。”梁欢喜哭道。 “不要哭,福尔摩斯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犯罪,根据法证之父罗卡的交换定律,只要她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能够指证她的罪证。 只要我们用心去发现,便一定能够找出她犯罪的证据。” 冷静道。 梁欢喜听不懂她的话,这席话晦涩难懂,可虽然听不懂,听上去却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冷静,她对我已经起了杀心,这一次逃得过,下一次未必就有这样的幸运,我是必要死的,只望你能替我和彩霞报仇。 我与彩霞我们,本来是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去做事的,就是因为她,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坏事。 我不求老天能原谅我们的过错,只求老天能惩罚她的恶就好。” 梁欢喜幽怨的说道。 “善儿的父亲是谁?”冷静忽然转了话题问梁欢喜。 梁欢喜怔了怔,摇头:“这个却是不能够知道,善儿那孩子像她母亲,只是太年轻,未免锋芒毕露,若不是她无意间在我们面前说漏了嘴,我们也不能够知道她的身世。 可也正是她的年轻害了她,当年韩稚正与司衣司的司制刘好争夺尚宫位,刘好虽然技不如韩稚,可那人心思颇多,懂得投太后所好,因此太后也十分喜爱她。 她们争夺尚宫之位最后一场比试前夕,刘好不知从哪里得知,善儿竟然是韩稚的亲生女儿,便去找韩稚谈判,让她认输,让出尚宫之位。 就在她们谈判的那天晚上,善儿便被一场大火烧死。 刘好也从此失去了踪迹。 司衣司的女史对太后说,刘好一直与宫外的一个商人有苟且,怕是趁大火之际,尚宫局混乱之时,约那商人一起私奔了。 太后派人寻了几日,毫无头绪,便也信了她们之言,放下此事。 几天后,韩稚便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尚宫之位。” 冷静咽了口口水,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只听说过虎毒不食子的俗话,真的想不到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能烧死自己的女儿。 “是不是该求太后改改规矩了,我们又不是伺侯皇上的,没必要一定要守身如玉,不能嫁人生孩子啊。” 冷静道。 梁司制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受了惊的口气:“你这是什么话?进了宫的女人,不管是不是伺侯皇上,都是皇上的女人,你竟然还想嫁人生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儿!” “如果不是这条规矩,韩稚也不会狠下心肠烧死自己的女儿。”冷静叹道。 梁司制干笑一声:“这与规矩无关,我们与韩稚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并不值得同情可怜。我只知道,如果换成是你,就算要被赶出宫去,也决不会做出这等恶事来。” 冷静感激的瞧了她一眼,换条锦帕继续与她擦拭脸上的染料。 “冷静,我还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你只管开口,她那个人,做事很谨慎,不会留下把柄,她既然能狠心杀死善儿,那我想,她必定不会把善儿的父亲还留在这世上。 你若是想用这件事扳倒她,怕不容易找到证据。”梁司制说道。 “听你这么说,倒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你说,这个刘好究竟又去了哪里呢?如果能找到她,岂不也可以让她来指证韩稚的罪行?”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茫茫人海,想找一个失踪了七八年的人,谈何容易。”梁司制道。 冷静正欲讲话,只见一个孔令慈走进来,说道:“冷静,尚宫娘娘宣,刘是有要事要讲。” “老孔,帮我好省照料梁司制。“冷静出门的时候,吩咐孔令慈道。 孔令慈点头答应,面色却有些悲伤,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一切小心为上,你触了她的逆鳞,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冷静咧咧嘴,朝她笑笑,算是谢过。 她从不没想过韩稚会放过她。她并不怕这些阴谋诡计。 尚宫局内静悄悄的,气氛肃穆。 冷静走进来,朝上座的韩稚施礼问候。 在座的不光有李司一和赵越,玉婉也在。 冷静心中暗笑一声,已经明白了韩稚的用意。 果然,韩稚郑重的开口道:“既然人已经来齐了,我可就宣了,因欢喜意外受伤,不能再继续任司制一职,而司衣司又是四司之首,不可一日无首,故本宫才请示过太后,暂由郑玉婉代替司制一职,至于欢喜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任职,要看她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自保 “玉婉初接司制一职,还有很多需要请教各位前辈的地方,望各位前辈不吝赐教。”郑玉婉上前施礼笑道。 “玉婉,你也算是司衣司的老人儿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总之呢,我们四司以后同心协力,为娘娘们办事就是了。” 赵越笑道。 “是呀,玉婉,你一上任,这担子可不轻啊,再过两天,便是郑贵妃的生日,贵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我自不必多说,她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挑剔。 哪怕衣裳上的一根绦子颜色不对,都是要大闹一场的,你可要小心行事。“ 韩稚正色道。 “是,尚宫大人,玉婉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力,绝不辜负大人对玉婉的栽培之心。”玉婉回道。 冷静瞧着眉飞色舞的郑玉婉,心中实在有些难过。 她们本来也是好姐妹。 就算郑玉婉利用她的主意得以重归司衣司,她也并没有怪她。 可现在看来,这个郑玉婉是要跟她死磕到底了。 玉婉看她的眼神,分明透着犀利和凶恶。 可冷静,明明觉得,她们无怨也无仇。 “恭喜玉婉。”冷静笑道。 “同喜同喜,冷司设不也代着司设之职么?不如今晚我们一起请尚宫大人个宴席,共同感谢大人的提携之恩罢?” 玉婉笑道。 “只是不知大人是否赏脸?”冷静转向韩稚,问道。 “大人,她们俩个既然如此有心,您就答应了罢。况你身上的伤刚好,论理我们也该请你一顿,祛祛身上的病气,正巧,她们俩个倒先说了,我们只跟着沾个便宜,一起请您一顿。” 赵越笑嘻嘻的插言道。 韩稚嘴角露出些浅笑来,点头:“难得你们一片好心,我若是拒绝,岂不辜负,也罢,不知欢喜恢复的如何,晚上叫上她一起,好好聚一聚,散散病气,也散散晦气。” “那我先去让她们准备些应时的果子干货出来。”李司一笑道。 “先不急着这些,你们倒是先下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布置贵妃娘娘的生日宴席,最好在晚上的宴席上一一说给我听听。”韩稚知道。 众人答应着,各自散去。 郑玉婉追上冷静,冷声道:“冷司设,梁欢喜尚在你们司设司养病罢?我这就派人过去将她接回司衣司,尚宫大人虽说让我暂代司制一职,可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师傅还是会照顾的。” “不用了,她受的惊吓不小,或御医也说了,还是暂时不要移动,就留在我那儿就好,待她恢复如初,再回司衣司也不迟。”冷静道。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就麻烦你先照顾着她点,顺便告诉她,既然大人让我代司制一职,那我总得有个司制的样子,要搬进她的屋子里居住,我会把副司制的屋子收拾好,待她回来,让她居到那里罢。” 郑玉婉趾高气昂的说道。 冷静默默的点点头,懒得与她再言。 小人得志的矫情她看的多了,郑玉婉这样的,还不算太过分,至少没有带着司制的头冠去梁欢喜跟前嘚瑟。 冷静刚进司设司的院子,只见莺妃扶着宫婢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忙过去施礼问候。 莺妃拉住她的双手,没让她跪下去,低声笑道:“本宫听从了你的意见,果然好使,太后下令彻查,如今内侍监已经接手小皇子被谋害一事的调查。有大将军来调查此事,本宫再放心不过。 大将军那人,再公正不过,又本事高强,定能抓出凶手,将之绳之以法,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无可如何了。 本宫特地过来感谢你的,我已经想好了,昨日向太后请辞,因身染咳疾,不宜再继续抚养小皇子,将小皇子还给了太后她老人家。” “娘娘英明。”冷静淡淡的说一句,请她进屋喝茶。 莺妃随她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了,冷静献上茶来,她慢慢呷一口,自嘲的笑一声:“冷静,你不要怪我心狠,在后宫这地方,善良没什么好下场, 我若再养着这孩子,怕自己的小命也难保,我也舍不得他,可惜啊,与我自己来说,还是我自己的命更金贵些。” “娘娘英明。”冷静立在她身边,懒懒的回一句。 莺妃抬眼瞧瞧她,叹口气:“毕竟是一条命,我也难过,要不怎么到你这儿来了呢,你若是有办法,教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容奴婢想想办法,娘娘已经够大度够善良了,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无须自责。”冷静道。 莺妃怅然的叹口气:“跟了皇上也有两年了,也不曾有个一男半女,药汤子也不知灌上了多少,你说这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说可气不可气。” “有皇上的恩宠就够了,怀不怀龙胎乃是天意,后宫娘娘并无一人着胎,娘娘大可不必着急。”冷静道。 “这叫什么话,冷静,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不用天天跟一堆女人争汉子,没身处其中,自然可以说这样的话。 本宫不行,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终是个天仙,时日一长,也变成了马棚风,不爱搭理了。 若是没个孩子攥在手心里,本宫的下场可要比你这个八品司设惨多了。” 莺妃面色忧伤的叹道。 “要不娘娘私底下给御医点好处,让他们单独为你开点药催一催?”冷静道。 “这却是放狗屁的话,若他们能行,后宫早就皇子成堆了。”莺妃道。 “娘娘,跟冷司设讲话,哪还要这样拐变抹角,大家都是熟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莺妃的贴身侍婢晓月笑道。 “娘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冷静。”冷静接话道。 莺妃干咳一声,笑容有些尴尬:“冷静啊,我知道你医术了得,这不是我自己揣测的啊,就今儿上午,或引给我诊脉的时候,还夸你呢,不知怎么就救活了梁司制,就是当时他在场,也未必有你这样的能耐。 所以我就想,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死人都能救活,想让我怀个孩子,也不是难事哈?” 冷静闪了闪眼,心中苦笑,这个要求却有些过分。 后宫这么多女人全都没有怀过孕,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上有病! 莺妃如此聪慧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这些娘娘们成天汤汤药药的猛灌,大部分也该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心中其实应该明明白白并无卵用。 “娘娘,奴婢的医术实在有限,能救下梁司制,也实属走运,实在是治不了这个毛病。” 冷静苦笑道。 莺妃幽幽的叹口气,眼神幽怨:“冷静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思呢?我这也不过是求个安慰罢了,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你我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本宫能帮你的一定帮你,你也得帮帮我是不是?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罢。” 冷静吮了吮鼻子,能在后宫混成妃嫔的都是聪明透顶的人,跟这些聪明透顶的人打交道容易也危险。 她们不敢做的事,总会想方设法让你去做。 她们不敢说的话,总会想方设法逼你说出来。 莺妃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她是只求个安慰,可还是想要个奇迹,能出现奇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把皇上治好。 她自己不敢说皇上有病,便把这个雪球推给冷静,让冷静说出皇上有病。 这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只要有个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其它人全会跟风。 如果到时候皇上盛怒,要惩罚造谣的人,惩罚的也只是第一个说明这件事的人,跟风的通常不会有什么事,尽多是斥责两句罢了。 可冷静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聪明人总以为别人比自己笨呢?总喜欢给别人下套,以为别人都发现不了呢? “奴婢倒是知道一付催子的药方子,如果娘娘不嫌弃,这就写出来,给娘娘瞧瞧?”冷静道。 莺妃的眸中透出些许失望,笑一声:“写罢,写罢,反正天天喝,不差你这一付。” 冷静去书桌边写药方子。 一付药方子未写完,只见孔令慈和阮美玲抱着几张图样子走了进来。 见了莺妃,忙施礼问好。 莺妃瞅了瞅她们怀里的图样,斜着眼笑,开口:“哟,什么图样这么富贵呀?都快赶上凤袍了。” “回娘娘的话,这是郑贵妃生日时要穿的礼服,是贵妃娘娘自己选的。”阮美玲毕恭毕敬的回道。 孔令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这个阮美玲分明是挑事,莺妃那句话明明说的尽是敌意,她还如实回答,岂不惹莺妃恼火? 这分明的惹事上身,唯恐天下不乱。 “啊呀,我当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这想母仪天下的心也太急了点罢?八字尚未一撇,就想穿凤袍了?” 莺妃冷笑一声,起身往外走。 冷静送她出来,她瞧了不瞧,扶着晓月的胳膊,飞快的走了。 冷静转回来,孔令慈正骂阮美玲多事。 阮美玲不服:“我说是的都是实情,哪一句假了?她恼不恼与我何干?” “你分明不安好心,将祸往咱们司设司引,若真的闹起来,太后岂不要查莺妃是从哪儿得知这消息的?到时候,我们岂不是都脱不了干系?”孔令慈怒道。 “贵妃娘娘自己选的样子,管我们什么事。”阮美珍不甘示弱。 “娘娘只是选了,又没最后确定,你现在多嘴多舌,分明就是惹事!”孔令慈道。 冷静坐到椅子上瞧着她们两个吵架,孔令慈说的没错,这个阮美玲就是自己身边的一颗搅屎棍,定时炸弹,总想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让她出糗难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傻事 “那我这就把图样拿给贵妃娘娘,告诉她,孔掌司说愈制,不能使用。”阮美玲抱着衣裳要出门。 孔令慈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欲与她分辨。 冷静挥挥手,淡淡的说一句:“老孔,让她去,我想看看小阮究竟有何本事,能在贵妃娘娘面前自圆其说。 图样子是司衣司提供给娘娘选的,有罪也是司衣司有罪,与娘娘何干?小阮啊,你去告诉娘娘这件事也好,正好让娘娘得知,司衣司献上的图样包藏祸心,想陷娘娘于水火。” 阮美玲白了脸色,不肯再走。 冷静看她一眼:“小阮,怎么不走了,这个时辰,贵妃娘娘该陪在太后身边闲话,正好,让太后也知道,说不定立马收了娘娘的封册呢。” 阮美玲将图样子丢到桌子上,撅起嘴,翻白眼:“司设大人已经提点的这么明白,我若再去,岂不是傻子? 可话我已经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现在怎么办?我们司设司怎么办?还是按照这图样子配摆设么? 那岂不连我们也得罪了其它妃嫔?” 孔令慈拿起那些图样子,展给冷静看,笑道:“大人瞅瞅,这新上任的司制谄媚之心昭然若揭啊,这图样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冷静点头,笑道:“这么明显,会不会被人嫌弃?这玉婉,还是太年轻气盛,你说是不是应该提醒她一声?” “免了,你别自找麻烦了,再有几个月,就是皇室祭天大典,到时候是非要选出个皇后不可的。 我看现在新上任的这位司制大人,是将宝押在了贵妃娘娘身上,万一人家成功了呢?”孔令慈笑道。 冷静点点头,命孔令慈将图样封好,让阮美玲送还司衣司,就说她已经看过了,会按照此图样布置当日一应摆设之物,待有了图样,呈尚宫大人过目。 阮美玲拿着图样离开,孔令慈问冷静:“你真打算配合郑玉婉搞这样摆设?现在情势未明,贵妃娘娘虽然位高,可未必就是皇上心中的皇后人选。” 冷静摊摊手:“玉婉傻,尚宫大人可不傻,玉婉为了邀功,一定是先斩后奏,先将这图样给了贵妃娘娘,若事先是经过尚宫大人过目,必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孔令慈“扑哧”笑一声:“你这个人,什么都看的透,岂不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这两天心烦,看看热闹也不错,尚宫大人若不是因琐事缠身,无法自拔,不能用心思考,断不会上了玉婉的套儿,让她当这司制。 玉婉太短视,只会做奴才,没什么胆识和智慧,根本就胜任不了司制一职。”冷静道。 “那我马上照这样子画出一套图样了,而宴会上真正要用的图样,你来画,省的到时候又有的忙,要通宵。” 孔令慈笑道。 冷静伸个懒腰,嘴角露出点懒散的笑容:“我可否偷个懒,你来做吧。” 孔令慈略吃惊的瞅她一眼:“这是怎么了,从未见你打过退堂鼓。” “心里有点烦,不想做事,让我休息一天好不好?”冷静道。 孔令慈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画完了,拿给你看。” 冷静感激的看她一眼,回里屋换衣裳出门去。 ———————— 去往冷宫的小径依旧阴冷,青苔湿滑,不太好走。 冷静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宫殿,停住了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竟然会想到找他帮忙。 她想把自己正直的一面展现给司马南,而掩藏住自己内心的阴暗,却不知为何,她的这些阴暗,都想毫不顾忌的展现给他。 也许在冷静眼中,他才是个真正正直的人,能给她正直的建议,将她的人生拉回到正途来。 小乖乖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脚下,啃她的裤脚。 冷静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伸手抚摸着。 兔子在,那个人就应该在罢? 果然,衣衫不整,巾帽歪斜的他从冷宫里跑出来,嘴里嚷嚷着:“小乖乖,我来了,你躲在哪里?我找到你了哦。。。。” “王爷。”冷静施礼见过,将兔子递过去。 九王爷喜笑颜开,接过兔子,转身跑去,大声嚷:“皇哥哥,皇哥哥,我找到兔子了,找到兔子了,是不是可以吃好吃的了。。。。。。” 冷静闻言,心中一震,进了不是,退也不是。 心中只是纳罕,这九王爷口中的皇哥哥究竟是何人?难道是皇上不成? 孝帝迈着吊儿浪当的步子,从冷宫里出来,后面跟着九王爷章。 章双手拿着一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六岁小儿的神情。 冷静跪下请安。 孝帝咳嗽一声,走近来,伸手拉她起来,眸中一抹好奇的光芒:“冷静,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奴婢心中有事,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看见小兔子可爱,便抱起来玩耍。”冷静冷静的回道。 孝帝呵呵笑一声,转身对章说道:“九弟,将你的兔子送给这位美女姐姐好不好?” 章眼神一变,神色愤怒,举起手里的鸡腿,朝冷静身上狠狠的掷过来,冷静躲避不迭,油浸浸的鸡腿正砸到头上,疼的她咧了咧嘴,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跌倒。 孝帝疾步上前,扶住她,大笑。 章朝她身上吐口水:“小乖乖是本王的,想抢小乖乖的都不是好人!” 冷静拭着头上的油,陪笑道:“奴婢只是喜欢王爷养的小兔子,并非要带它走。” 章哼一声,扭头跑进院子,重重的将门关上。 “皇上,奴婢去跟王爷道歉。”冷静道。 孝帝歪了歪头,嘴角挂上一抹揶揄的笑容点头:“好啊,朕陪你进去,才刚朕也有错,忘了那兔子是九弟的心头宝,出言不逊,得罪了他,进去跟他道个歉也好。” 冷静愕然。 她说这话,只不过是客套,竟没想到,孝帝会同意,还要陪她一起进去。 她微微抬头,瞄了孝帝一眼,孝帝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眸光里分明藏着许多嘲笑和戏虐。 冷静随孝帝进了冷宫。 院子里立着几十个神色肃穆的侍卫,披头散发的宫女一个不见。 “冷静,就算心里不快,也不要到这种地方,这里全是些疯女人,无事都要伤人,看你衣衫亮丽,妆容整洁,定会心生嫉妒,祸害你的。” 孝帝笑着开口。 冷静默默的点点头。 九王爷从拱门跑出来,指着冷静,跳着脚大叫:“滚出去,不准你进来,小乖乖不会给你的,皇哥哥说了也不行。” “啊呀,朕突然想起一件急事,走了走了。”孝帝拍拍脑袋,扭身就走。 院中的侍卫跟随他出门,他却又回头,吩咐留下两个来,在门口守着,待会儿送冷静回去。 冷静欲要施礼谢过,他却大笑着扬长而去。 冷静瞧着他离去的玩世不恭的背影,一时无所适从,不解这孝帝究竟是何意。 “你不要本王的小兔子,本王就让你进去玩。”章在拱门里探出头来,大声对冷静道。 冷静点点头,走进去:“奴婢当然不会要你的心爱之物,奴婢是奉皇上之命,来给王爷道歉的。” 章将她带进屋内,关了门,方才恢复了正经,理了理头发,带好头巾,拿帕子拭脸上的油渍,英俊的面孔略带沧桑和难过,朝冷静微笑:“你好久没过来了。” “王爷跟皇上的感情似乎很好?”冷静在椅子上坐了,笑道。 章闪了闪眼,苦笑一声:“毕竟是同根生,皇兄他,心底还是善良的。” “所以你并不恨皇上,只恨司马南而已。”冷静道。 章叹口气:“皇兄他现在也很苦恼,做个傀儡皇帝,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兵权在那奸贼的手里,朝中武官一大半都是他的生死兄弟,文官又都听命于他,这天下实际上是早被那奸贼控制了, 若不是皇兄一直苦撑,肯在他面前伏底做小,大夏江山早就移姓司马。” 冷静将眸光投向窗外,窗外柳枝摇摆,日光大好。 可这大好的日光里,却分明满藏着凶险和阴暗。 每个人都过的很无奈很辛苦,每个人都以为给自己订立了一个正确的目标,并朝着这个目标不断的努力,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这自以为是的正确,又是不是真的正确呢?我们眼中所见事实,又是否真的就是事实呢? 我们又是谁手中的工具,所有的付出,究竟成全的是谁的理想呢? “冷静,那天在平安寺,没来得及跟你好生道歉,今儿在这,本王再给你赔个不是,都是周大娘他们太心急,才会如此对你,你不要见怪,要怨,就怨本王,一切都是本王的错。” 章理好妆容,作个深辑,对冷静道。 冷静慌忙从椅子上立起来,施礼,笑道:“王爷何出此言,只恨冷静力薄,帮不上王爷的忙。” 章在椅子上坐了,笑一声:“冷静,本王有些倦了,抬头看看前方,没有一丝光亮,本王在黑暗里摸索了十几年,实在是有些倦了,那个奸贼,虽然意欲窃国,可本王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才,将这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本王也曾想过,如果本王真的能夺得这国君之位,又会将这个国家带向何方? 思来想去,也未必能让这个国家像现在这样太平昌盛。” “王爷,你这番话若是让太妃娘娘听到,或是让周大娘听到,又该吵着吃了。”冷静笑道。 话音未落,只见周大娘端着两碗菜走进屋里来。 章吐了吐舌头,大声道:“冷司设,你找本王,究竟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想送银子来以示投诚之心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要挟 周大娘将两碗菜放到桌子上,叹口气:“小主人,别再骗我了,你与冷姑娘商量的,绝不是投诚之事。” 章笑了笑:“怎么也瞒不过你。” 周大娘苦笑一声:“主子,太妃娘娘在林庄传信回来,已经找到了冷将军的后人,如果主子有意,可以即可安排见面。” 章面色黯了黯,勉强笑一声:“你去告诉母妃,此事不可操之守急,刚找到他,他是什么人未知,不要轻易暴露我们的计划。” 周大娘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冷静立起身:“王爷有事,那奴婢告辞了。” “坐下说会儿话,本王寂寞的很,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人,陪我说说话。”章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央求的神情。 冷静咬了咬唇,开口:“王爷,其实奴婢这次来,是有事求王爷。” 章闻言,清澈的眸中焕发出迷人的光彩,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本王能帮到你?那你快说,什么事?” “奴婢想借周大娘的易容术一用。”冷静道。 章的眼神稍有失落,却还是笑着点头:“好,我这就跟他说,你什么要用,我让他去找你。” 冷静咽了口口水,不知该说什么。 来之前,她想过至少二百个理由,这自己做的这件事掩饰,至少这理由要证明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是值得九王爷帮她的。 她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准备好应对章的发难。 可她没想到,章竟然连一个字都没有问,她说要借,他便答应借给她,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章搓了搓手,讪讪的笑一声,低低的开口:“冷静,其实本王的易容术也不差的,要不,本王帮你这个忙如何?” 冷静连忙摇头:“不妥,不敢让王爷冒险。” 章失望的噫一声,仰到椅子上吐了口气,忽又立起来,兴奋的说:”外面的丽花开的灿烂,我去摘几朵给你攒鬓。” “不行,王爷,若让她们看到,不妙。”冷静阻止他。 章的兴奋融化在冰冷的雪水里,眸光暗淡的跌坐到椅子上。 “王爷,如果我想问,我要易容做什么,我会告诉你的。”冷静说道。 章摇头,抬眸盯着她,咧开嘴,微笑:“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认为是正确的,都会支持你。” “王爷,我。。。。。。”冷静说不下去,她自认自己是个冷静的人,可面对他的坦诚,却实在有些心虚和难于启齿。 “冷静,平安寺后院的花儿也是我种的,开的正旺,如果你在宫中待的闷,叫管雍带你去那儿玩罢,你一定喜欢。” 章低沉的声音对她说道。 冷静应一声,施礼告辞,这一次,章不有拦她,看着她慢慢走出屋子。 周大娘从门后转出来,叹口气:“小主子,不要为这些无谓的事伤心,它日夺得天下,什么样的美人尽有。” “美人是尽有,冷静不就一个么?周大娘,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证她安全就是了。” 章略带伤感的语气吩咐道。 周大娘哏了哏,还是开口:“王爷,你就不想知道她想易容做什么?万一是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呢?” “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母妃,相信你一样。”章淡淡的说道,甩袖进里屋,关了门。 周大娘心中一阵难过。 王爷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对女人有好感,是自然之事,可惜的是,他终日要装的痴痴傻傻,就是偶尔有机会出宫,也只是处理组织里的事务,根本没有闲暇认识女人,与女人卿卿我我。 冷静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年轻女子,惹得他如此上心,也是自然之事。 —————————— 冷静回去司设司,人未进院子,便听里面传来阵阵哭声。 她疾步走进去,只见行刑司的太监正在那儿捆人。 捆的不是旁人,正是孔令慈和阮美玲。 行刑司的夏公公见了冷静,拱拱手,面上露出些苦笑:“冷司设,咱家这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司设大人见谅。” “大人,救命啊,大人,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为何要抓我们。”阮美玲扑过来,抱住冷静的大腿,大声哭道。 冷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边问道:“夏公公,究竟是何事要捆她们。” “这个咱家却不知,上头要咱家来捆人,咱家便来捆人,具体的事,怕要问莺妃娘娘才知道。” 夏公公走到冷静跟前,在她耳边轻语。 冷静施礼谢过他,趁他走近之际,在他手里塞了两锭整银。 夏公公呵呵笑一声,收了银子:“冷司设,放心罢,我会照看她们的,不过你还是要快想办法,否则主子一声令下,咱家就是想保,也保不住她们。” 冷静点头应着,谢过他,瞧着他将两人带走。 也无心做活,换了衣裳,来到莺妃的住处。 莺妃正半卧在床上看书,神色略显憔悴,见她进来,凤眸微抬,,朝她点点头,忧郁的说道:“冷司设,坐吧。” “娘娘何事不快?难道凤体染羔,可请过御医没有?”冷静坐下来,问道。 莺妃将手中的书丢到一边,幽幽叹口气,摇头:“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早早死了算了。” 冷静忙立起来,施礼:“娘娘何出此言?” “你给本宫的催子方,本宫吃了,刚吃下,肚子便不舒服,过了一上午,竟然提前来了月信,弄的本宫是狼狈不堪,连床都下不去。 你这是催子方么?我怎么瞧着像催命方哈?”莺妃的口吻变冷。 冷静跪倒在地,磕头赔罪。 “起来罢,我又没有怪你。也许只是这药不对本宫的脾胃罢了。”莺妃挥挥手,让她起来。 “谢娘娘宽宥。”冷静立起身来,垂首立在床边,低声道。 “冷静啊,虽然像是个催命方子,本宫却因为相信你,是一定要坚持服用下去的,本宫等着你给本宫个奇迹呢。”莺妃摆弄着指套,慢吞吞的开口。 冷静握了握拳,心中有些凄凉。 这后宫,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 前阵子,莺妃与她,还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两个人,共舟共济,救了无辜的小朋友一命,这才几天,便又反目成仇,等着要她的命。 “娘娘宽心,奴婢尽力就是了。”冷静哑声回道。 莺妃的眸中露出些惊喜的光芒,嘴角绽开些许得意的笑容,却装出一下子想起什么事的懊恼表情,拍拍额头,正色道:“你瞧我这个人,忘性真大,你的两个手下还被行刑司的人捆着呢。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是贵妃娘娘恼了,下令老夏他们去捆的人,说要拔了她们的舌头。我可是替她俩求过情的。 可你也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岂是轻易能饶人的,这事得怪我,待我能下地了,我找太后说去,根本与你们司设司的人无关嘛。” “多谢娘娘大义。”冷静跪下来再拜。 莺妃面上的得意之色愈甚,说自己累了,挥手让她离开。 冷静离开珠光阁,径来到行刑司的牢狱,给了看守牢狱的太监些贿赂,进去瞧孔令慈和阮美玲。 两人关在一间牢房内,阮美玲正埋头在膝盖里嘤嘤哭泣,孔令慈背倚着牢墙,仰头望着屋顶出神。 “老孔。”冷静轻轻唤了一声。 孔令慈身子一震,闪身跳起来,冲过来,双手抓住栅栏,疾声问:“冷静,究竟为什么把我们关了起来,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把图样的事对外说一个字。” “大人,我也可以发誓,我只是把图样送回了司衣司,并没有多说一个字。”阮美玲也扑过来,呜咽着说道。 冷静握住孔令慈的手,声音变的歉疚难过:“老孔,是我害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冷静,你不要逞强,如果不能为,不要勉强为之。”孔令慈闻言,面色绝望,颤声说了一句,顺着栅栏滑倒在地上。 “大人,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去求大将军,去求裴妃,去求皇上,求大人救救我们,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阮美玲双手揪着冷静的裙袂,痛哭流涕。 冷静倚着牢门坐下,沉默半晌,方才说道:“老孔,在后宫,我没有什么亲人,你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死后,千万不要将我的骨灰洒到后院的那口井中。 洒到御水河里最好,那样我的魂灵就可以出宫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孔令慈与她背依背,长叹:“冷静,你说的什么鬼话,你怎么会死,现在要死的,明明是我。” “我就算你答应了,另外,我屋子里的九抽小柜里,还有几张银票,送给你罢,柜子钥匙放在哪里,你也知道。” 冷静又说道。 孔令慈反身过来,将她拽过来,盯着她的脸,颤声问:“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交待后事?” “我要做的事,稍事便会传遍整个后宫,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冷静拍拍她的手,立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牢狱。 在这之前,她心里还嘲笑过莺妃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成傻子。 如今,她才发现,她确实是个傻子,她相信人性本善,可现实却给她上了一课,人性,根本就不可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易容 夜色如水,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将大地上的一切照耀的如梦般美丽。 然而韩尚宫的梦却不见得美丽。 因为她梦见了她的仇人! 这个仇人便是当年与她争夺尚宫职位的司衣司司制刘好! “贱人,纳命来!”披头散发,满脸血迹的刘好,举着双臂,朝韩稚冲过来。 韩稚想逃,却丝毫动不了,眼见刘好冲到她面前,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本能的挣扎,刘好却红着眼,拼命的用力。 韩稚本来应该窒息,可她却没有,刘好虽然拼了命的用力,她却丝毫没感觉到她手上传来的力量。 “你这个贱人!”刘好双眼泣血,大声骂道。 韩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额头依然冒着冷汗,却疯狂的笑起来:“贱人,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本宫,变成了鬼,就更不是本宫的对手,我们人鬼殊途,你怎么可能害得了本宫!” 刘好后退两步,似乎不相信她说的,双手抱头拼命摇头:“我死了?不可能,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了,我没有死,该死的是你!” 韩稚伸手指着她,狂笑道:“你不记得,那本宫就提醒提醒你,那日你拿善儿的事要挟本宫,要本宫让出尚宫之位,本宫岂能受你要挟, 于是在夜里,便假用你那奸夫的名义给你写了封信,将你约到后院,趁人不备,将你推时了后院的枯井之中。 现如今,你早就变成一付枯骨,成了孤魂野鬼!一个无主孤鬼,也想找本宫报仇,简直是痴心妄想!滚回阴司,好好投胎去罢!” 韩稚的话音未落,整个屋子忽然间便灯火透明,将每一寸地方都照的清清楚楚。 穿着鹅黄袍子的男人拍着手走进来。 韩稚紧紧拽着锦被,闭了闭眼,再睁开,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走进来的真是当今皇上。 皇上身后跟着神色威严的大将军和一干重装侍卫。 “司马南,真的你的,大义灭亲啊,韩稚不是你的情人么?也下这样的重手?”孝帝在椅子上坐了,直视着身边的司马南,呵呵笑道。 “臣只是奉皇上之命,彻查当年尚宫院失火一案,别的事,臣一概不知。”司马南冷着脸,冷声道。 “刘好的死,跟失火案有什么关系?”孝帝问道。 司马南指指被人拖下床,跪倒在地的韩稚:“当年失火案与刘好之死发生在同一天夜里,如果不是皇上心急,命侍卫冲进来, 臣想,刘好的鬼魂必能逼韩尚宫说出整个真相。” 孝帝眉头微颦,撇撇嘴,叹气:“朕就知道,朕做的每件事都不对,你又没说什么时候冲进来,朕就自作主张了,冲进来了,倒又错了,又落得你埋怨。” “韩尚宫,既然已经招认了杀死刘好的事,就连失火之事一并说出来罢,省得去内侍监牢狱受皮肉之苦。”司马南对韩稚道。 韩稚恶恨恨的眼神盯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孝帝的要个呵欠,立起身,完全没了兴致的样子,背拂着双手往外走:“算了,不说就算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后院闹鬼,太后害怕,朕才懒得管这些事。 司马南,不用审了,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令人放火的也必是她,剐了罢。” 司马南答应着,命从将韩稚拖了出去。 披头散发的刘好的鬼魂从窗帘后钻出来。 司马南喝退众人,拉住那鬼魂的手:“冷静,我说过你不必亲自犯险,为何还要这么做。” 冷静拿锦帕拭着脸上的油彩,看不出人什么表情。 “冷静,不要接触那些危险的人物,给你易容的那个人,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你一定要小心。”司马南又说道。 冷静朝外面走去。 司马南扯住她的衣袖。 “冷静,司设司的人被行刑司捆了,要不要我帮忙救出她们?” “大将军,你在要事在身,不必管奴婢身边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了。”冷静冷淡的回道,扯开他的手,大步走出去。 司马南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却又站住,换一脸的绝望,轻轻叹了口气。 “将军,要不要派几个兄弟跟着冷司设,如此看来,周大娘依旧藏身宫中,怕对司设不利。”冯保走近来,对司马南低语。 司马南摇摇头:“你给我记住了,擅自进后宫可是死罪,诛九族,千万不要让兄弟们做这种无谓的牺牲,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将军,这一次可谓师出有名,周大娘藏身宫中,必会威胁到太后和皇上的安全,我们的人进后宫,也有情可原。”冯保道。 “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被皇上揪住辫子,找我们麻烦。”司马南道。 冯保诺诺的答应着,随他退了出去。 ———————— 冷静回屋卸了身上的妆容,换上平常衣裙,正要出门,只见赵越李司一郑玉婉她们一齐推门进来。 “冷司设,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赵越冷声问道。 “各位有什么事,竟像下了帖子一般,来的齐整。”冷静请她们坐下,倒茶招呼她们。 赵越又是一声冷笑:“冷静,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尚宫大人的事,你比我们清楚。” “她杀了人,自然该受到惩罚。”冷静吹着手中杯里的茶水,淡然的说道。 “在这后宫之中,哪个敢说从来没施过计谋,没害过个把人,你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竟然还把皇上都叫了来,你最搞清楚,尚宫院并非你一人能够只手遮天!”李司一激动的挥着手说道。 赵越拽了拽李司一的衣袖,哼一声:“司一这话本没有错,冷司设不也是踩着万妃娘娘的鲜血进的尚宫局么?” “你们,究竟什么意思?”冷静问道。 “一起到太后跟前求情,求太后放过尚宫大人,让大人继续回尚宫局,执掌大局。”郑玉婉道。 “不可能的事。”冷静道。 “是呀,就是因为你一直觊觎尚宫之位,所以才让这件事情变的不可能。”赵越冷笑。 “我做不做尚宫,自有主子们定夺,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难道在座的各位就敢拍着胸脯保证从来没有想过此事?” 冷静冷淡的说道。 三人互视一眼,一时无语凝噎。 半晌,郑玉婉方才冷笑道:“冷静,尚宫之位并不是那么好争的,也并不是太后一句话的事,要经过多方认证,加十几场考试方能确定人选,我们几个都不够资格。 所以说,与其让上头派一个新的尚宫大人过来,不如我们誓死赦下韩尚宫,旧人总比新人好。”赵越道。 “冷静,我知道,尚宫大人一直对你有偏见,我们也不是非要逼着你与我们同去求情,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免得说我们不顾交情,这个时候,竟然撇开你,只顾保我们自己。” 李司一道。 冷静瞧了瞧她们的神色。 照她们的话,她们应该是不知道假扮刘好,害韩尚宫说出事实的人,正是她,还指望逼她一起去太后跟前替韩稚求情。 “冷静,无须与她们废话,她们不过是怕自己做的丑事,会因为新尚宫大人的上任而曝光,所以才合伙过来逼你罢了。” 梁司制从里屋走出来,冷冷的说道。 “你!”李司一伸手指着她,怒喝一声。 赵越倒是安静,呷口茶,轻笑一声:“梁欢喜,这个时候,你倒是跑出来充什么好人,难道你就不怕新尚宫大人的到来? 我们做的丑事?笑话!我们做的这些丑事,好像哪一件也没少了你吧?” “我有自知之明,不过苟活这些时日,待交待完了家中之事,我便去太后面前,一一揭发,尚宫局也是时候肃清了。” 梁欢喜冷笑道。 “好啊,如果你有胆,那我们现在就去。”赵越放下手中茶杯,立起来,笑道。 “好啊。”梁欢喜满口应承。 “赵越,你疯了!”李司一拉住赵越的袖子,面色变的煞白。 赵越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话,李司一煞白的面容抽动下,咬了咬唇,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梁欢喜迈腿朝外面走去,回头招呼冷静:“冷静,你也去罢,就算你不去,太后也会传懿旨,让你过去的。” 冷静只得跟她们一起来到仁寿殿。 太后正听管雍读经书,听的虔诚,口中念着佛号,拜着屋里供奉的菩萨。听姜嬷嬷来回不由皱起眉头,叹气: “这些女人,真的是不省心,成天勾心斗角也就算了,竟然还闹出人命来,真正是让人头疼。” “老祖宗,快别操这些没用的心,仔细身体要紧,事儿已经发生了,韩稚也入了狱,依我看,这新尚宫人选,太后还是早日定下来。 否则呀,她们得天天到你眼前闹。”管雍笑道。 刘太后笑望着她:“丫头,那你说,谁来做这个尚宫最好?” 管雍放下经书,过来给她捶背,笑道:“这个我可不好说,总是要老祖宗拿主意不是。” 刘太后捏捏她的鼻子,笑道:“你个鬼精灵,其实早有了主意,是不是?哀家倒是想让冷静挑起这付担子,只可惜,尚宫这个职位,要论资排辈,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也是管理这些女史们最好的办法。她资历不够,做不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意外 “太后老祖宗,尚宫局事务冗杂,不可一日无主,奴婢们此来,就是劳烦老祖宗尽是选出新的尚宫人选。” 冷静一干人来走进来,施礼问安,落座后,赵越便开口说道。 太后瞧了她们几个一眼,笑着问道:“韩稚这件事,事出突然,依例,新尚宫要在你们几个掌司之中选出,你们说,谁最有资格接替这尚宫之位?” “太后,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妥当,觉得最有资格胜任此职的,非梁司制菲属。”李司一下座来,跪倒在地,肃声道。 “哦?这么短的时间,你们竟然商量妥当了?”刘太后显然吃了一惊,面带惊色的说道。 “正是,太后老祖宗,论资历,论才艺,我们几个,当属梁司制第一,理应由她接替尚宫之位。”赵越道。 梁欢喜一时被她俩的话惊住,呆呆的坐在座位上,没反应过来。 “冷静,玉婉,你们也同意了?”刘太后问道。 玉婉面色绯红,哏了哏,点头。 “回太后,奴婢也同意。”冷静回道。 太后指指呆若木鸡的梁欢喜:”欢喜啊,你怎么像个呆子一样,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不想接任这尚宫之位不成?” “太后,奴婢有话要讲。”梁欢喜撩衣跪倒在地,面色郑重的开口。 岂料刚开了个头,便被赵越接了过去:“梁司制,你就不必客气推脱了,既然我们大家都同意你来接任,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梁司制又何必作此惺惺之态呢,倒显得矫情了不是?” “我?。。。。。。”梁欢喜又要张口,只听太后拍手笑道:“好啊,真是极好不过的事,才刚我还在发愁这件事,却没想到你们尚宫局几姐妹的感情如此深厚,这升职之事竟也可以商量着解决。 当真是深慰吾心,既然你们商议已定,倒要省去不少繁文缛节,只待欢喜依例做一件凤袍给哀家,若众妃看了凤袍均无异议,这尚宫这位便就定了。” “太后,奴婢。。。。。。”梁欢喜又开口。 刘太后挥手打断她,笑道:“不必再推辞了,欢喜,这是大喜事,正如赵越所说,再多说倒显得矫情,况只是商议,还未最后定下来,你还是多费心思,把凤袂做的漂漂亮亮,让众妃都无话可说,方得过关。” “是啊,梁司制,如此喜事,还不赶紧磕头谢恩。”冷静跟着笑道。 梁欢喜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磕头谢恩。 “好啦,哀家知道你们忙,就不耽误你们的工夫了,快回去做事罢。”刘太后伸手捏捏额头,下了逐客令。 四人告辞出来。 梁欢喜对她们怒目而视。 赵越耸耸肩,冷笑:“梁欢喜,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这下子总不会再想什么要在太后面前说出真相的鬼话了吧?” “你们就不怕我做了尚宫之后,把你们都送下地狱!”梁欢喜恶狠狠的说道。 “怕,怕的要命,可是你敢么?大家都是坐一条船的,就算不同舟同济,也得互相帮衬着点,要是有人落了水,这船可是要沉的。”赵越冷笑道。 “梁欢喜,抱着小脚当你的尚宫大人罢,宣政二年间害死了两个宫妇,五年时害死了四名太监,七年间至八年间死了六个宫婢,这些年替我们顶包抵罪而冤死的宫婢太监多的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你自己说,哪一桩少了你,少了张彩霞?这个时候,倒突然装起好人来,你也不想想,你有什么资格装好人?” 李司一指着梁欢喜的鼻子冷笑道。 梁欢喜面色潮红,一时无语,步履变的无比艰涩起来。 “尚宫大人,好自为之罢。”赵越满脸讥讽的说一句,拉着李司一扬长而去。 玉婉呆在原地瞧了她一眼,紧随她们走了。 梁欢喜望着身边的冷静,边流泪边问道:“你为什么不走,我就是她们嘴里说的那样,与她们沆瀣一气,坏事做尽。” 冷静叹口气,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眼泪,笑一声:“佛对坏人的要求总要低一点,只要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你如今已经放下了屠刀,就是好人,怎会与她们相同?” “那你说我该做这个尚宫?”梁欢喜落落的问她。 冷静没有回答,默默的朝前面走去。 梁欢喜立在原地,呆呆的站着,半晌方才苦笑一声,摇头:”除了我,谁还能制住她们,虽然我被她们所制,她们不也怕我,也被我所制么?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还尚宫局个清平安定。“ —————————————— 李司一跟随赵越回到司珍司。 赵越命宫婢倒茶来喝,李司一哪有心思喝茶,质问赵越:“你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便宜那个贱人,她若是做了尚宫,能有我们好果子吃么?” 赵越喝口茶,冷笑一声:“你这脾气,向来就急,她现在已经是尚宫了么?不是要等做好了凤袍,众妃通过之后才得上任的么?” “赵越,你是不是傻了,这凤袍之说,不过是继位前的一个仪式,我李司一还从未听说自尚宫局开创以来,有哪位通了考试获得尚宫资格的人,因为这个仪式被废除的。”李司一怒道。 “如果不这样,怎么能显出我们的大度和友好?她若是突然死了,岂不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赵越低声道。 李司一怔一怔,一时无言。 赵越瞅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我就说你,直肠子货,凡事不会通融,这几日只管在众人面前尽力奉承梁欢喜,让众人以为,我们是真心要捧她继尚宫之位的。你听明白没有?” 李司一佩服的连连点头,展开笑颜:“我就说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捧她做尚宫,原来包藏祸心。” “说你笨,你就是笨,一点不知变通。”赵越轻蔑的瞅她一眼。 李司一将身子往赵越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想出办法解决那个贱人了?” 赵越阴冷的笑一声:“这就要看你的了,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成功,便一下子除去两个眼中盯,从此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说来听听。”李司一兴奋的道。 赵越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李司一听着,面色慢慢变的苍白,眼睛里布满恐惧,不断摇头。 “笨蛋,要你做你就去做,有我呢,你怕什么!”赵越咬牙骂她一句,伸手戳她的额角一下。 李司一缩了缩颈子,干咳一声,苦笑:“真出了事,倒霉的可是我,与你一点干系没有。” “主意是我出的,我是幕后谋划的人,怎么会一点干系没有?我与你,是一条绳上栓的两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到现在了,你竟然还怕这个。”赵越翻着白眼骂道。 李司一咬咬牙,起身:“那我可去了。” 赵越朝她挥挥手,让她快走。 冷静回到司设司,正想去行刑司牢狱看看孔令慈和阮美玲,只见李司一一个人摇摇摆摆的走了来。 “李司膳,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冷静上前打招呼。 李司一叹口气,脸上堆下笑来,轻声道:“冷司设,你客气,不过说实话,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有事求你,所以才走了来,你不会怪我,不肯帮我吧?” “李司膳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冷静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司一拍拍手,笑道:“这不是欢喜她要做凤袍嘛,这时间又紧,偏偏她身体又没有复原,做出来必会吃力,我就想着,别的我帮不上她,熬点药膳给她补补倒是可以。 一向听闻冷司设精通岐黄之术,故才过来麻烦你,想问你讨个健身补气的方子,不知冷司设是否给我这个面子,写个方子于我?” “我哪里精通什么医术,不过是以讹传讹,倒让李司膳当了真,真是罪过罪过,我建议你还是到御医院讨个方子最好。”冷静笑道。 李司一换一脸失望,重重的叹口气:“话是这么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去御医院讨方子,可我这人脸皮薄,明明是一片好心,又怕别人误会,这尚宫大人尚未继位,我便上杆子急着去奉承,实在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你知道我的,并不是那样的小人,若倘真传出去,被人说成那样,岂不要冤死我么?” “那我替你去讨付方子如何?”冷静道。 她急着去牢狱,实在不想与她在这儿扯皮。 李司一见她如此说,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拉着她的手,笑道称谢,又道:“冷司设果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以前都是我错怪你,以为你是太后亲自调配进尚宫局的,必不好相处。” “待我去御医院讨了方子,再去送给李司膳。如今我还有事,要先去处理。”冷静道。 “如是甚好,你先忙你的,我等你的消息,先进去瞧瞧欢喜去。”李司一笑道,与她告辞,走进司设司去。 冷静方得脱身,径来到牢狱。 因有夏公公他们照料,孔令慈和阮美玲倒是没有吃苦,只是狱中失去自由,日日烦闷,见了冷静,不免许多怨言和牢骚。 “冷静,皇上有赦免我们吗?我们什么能出去啊?”阮美玲揪着冷静的衣袖不肯撒手。 冷静拍拍她的手:“就快了,这两天因尚宫局有事,故将救你们的事拖后了。” “冷静,我听牢役们说了,韩稚入罪,如今尚宫局无主,太后正在物色新尚宫人选,你是不是有可能做上这尚宫之位呢?”孔令慈问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大胆 裴少芬正陪着皇上喝酒,宫婢来回,冷静求见。 “本宫没空,让她明天来。”裴少芬忙对宫婢说道。 孝帝阻止她,一脸邪气的笑:“来了就见见,朕听说,母后将尚宫之职给了司衣司原来的一个司制,这岂不白费了你这好姐妹一番工夫?倒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 “皇上,冷司设她,本来也没有做尚宫的资格。”裴少芬小心翼翼的回道。 孝帝呵呵笑一声:“你这意思是让朕把遴选尚宫的规矩改一改了?” 裴少芬白了脸色,跪倒在地,颤声告罪:“臣妾并无此意,皇上明鉴。” 宫婢带冷静进来,冷静见裴少芬跪在地上磕头,吃了一惊,方才看见正座上坐着的孝帝,也只得跪下来请安问好。 “起来吧,你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被人利用,摆了一道,竟然还是这样一番神色。”孝帝盯着她的脸,嘴角一抹坏笑,大声说道。 “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冷静沉声道。 跪在她身边的裴少芬在背后捅捅她,要她噤声。 孝帝将身子往前探探,伸长脖子,离冷静近些,揶揄的笑:“要不要朕告诉司马南去,让他替你出头,弄死那些贱妇?” “皇上,奴婢并没有那种意思。”冷静道。 孝帝伸手摸摸下巴,眸光流离:“哦,那是朕错怪了你,是朕自己有这意思了?” 冷静磕头下去:“皇上,奴婢说错话了,求皇上宽宥。” 孝帝桀然一笑,起身,甩袖而去:“你认错的样子真好看,总有一天,朕要司马南也如你一样,诚惶诚恐的跪在朕面前,给朕认个错儿,道个歉。” “恭送皇上。”裴少芬跪着向门口挪几步,恭敬的说道。 瞧着孝帝出了院子,方才拭拭额头的冷汗,爬起身来,却还是一脸的惊惧之色。 冷静扶她在椅子上坐了,倒茶给她压惊。 裴少芬抖索着双手,喝了半杯茶,方才镇定下来,嗔着冷静:“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他这个人,脾气捉摸不定,说恼不恼,当真吓人。” “没有成天陪着,当然不知道轻重,刚才幸亏有你,否则不知如何收场呢。”冷静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裴少芬问她。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摸摸鼻子,嘶哑的开口:“裴少芬,我想央你做件事,一件危险的事。” 裴少芬缩了缩颈子,不语。 “成了,你受益,不成,你尽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我掉脑袋。”冷静接着说道。 裴少芬搓搓手指,咧嘴笑笑:“你知道,我并不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皇上后宫无数,至今却无一人怀孕,你有不有想过是为什么?”冷静肃色道。 裴少芬咽了口口水,一抹嘲笑展于嘴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我又不傻,怎会不知。” “我这里有几付药,也许能治这种病,你敢不敢给他用?”冷静直接了当的问道。 裴少芬打个寒噤。 “无色无味,加在他的茶水酒杯里都可以。”冷静道。 “冷静,你这是老虎嘴边薅须,还是算了罢。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如果真是他有问题,太后能不着急?怕是早就命御医院的御医暗中诊治了。 若是能治得好的病,岂会这些年都没有一点成效?”裴少芬哑声道。 “我原比御医院的御医厉害些。”冷静道。 裴少芬清清嗓子,许久没有回言。 “药我放在这里,用不用随你。”冷静从袖里摸出两包药来,放到桌子上:“一包是给他的,一包是给你的,如果真的有效,我保证你能在最短时间内怀上龙胎。” 裴少芬双手捂脸,向后倚到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当然,你也可以马上告发我,皇上必会大发雷霆,立马斩了我。”冷静盯着她,说道。 裴少芬猛的直起身,直直的盯着冷静:“当真无色无味?不会被发现?” 冷静将桌子上的一个药包解开,小指甲挑了点粉末倒入一边的茶杯中,粉末遇水即化,须臾工夫,一丝痕迹不留。 裴少芬将茶水拿过去,放鼻子底下嗅了嗅,又喝了一口,方才放下茶杯,点头。 “还有三个多月,皇上是非要确定皇后人选的,照此情表形看来,必不会大肆遴选,而是在你们之中挑出一个来。 若这三个之内,你能怀上龙胎,胜算可大了很多。”冷静道。 裴少芬慢慢呷口茶,愁苦的口气:“冷静,难道我们姐妹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了么?” 冷静垂下眼,微微叹口气:“江明死后,我们就变成了这样。” “我没有出卖你,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做了我该做的事,向皇上举报了他们要私奔的事!你相信我,关于你私藏管雍,助他们逃跑之事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裴少芬激动的大声说道。 “我相信你,可并不是我相信的人,就一定会是我的姐妹。我求你的事,你看着办,想清楚了再做。” 冷静起身告辞。 裴少芬“啊”的尖叫一声,将桌子上的药包扫到地上。 药包好好的,并不有散。 裴少芬盯了它们好久,嘴角浮出些诡异的笑容,上前去拾起它们,揣进了怀里,将外屋的宫婢唤进屋里来,问道: “大将军现在可在宫中?” 宫婢点点头:“在呢,奴婢才听说小邓子说,正在书房与众臣商议祭祀之事。” “让他们去盯着点,什么时候散了,告诉本宫一声。”裴少芬吩咐道。 —————————— 司马南将跟随去泰山祭祀的人选名单呈给孝帝。 孝帝手支着脑袋,无精打彩的说一句:“你定就行了,又麻烦朕。” “这些事,必须你自己定。”司马南道。 孝帝不情愿的举起朱笔,批示完毕,又盖上了玉玺,将名单掷到司马南怀里,冷笑:“行了罢?” “你连看都没有看。”司马南道。 “难道我说不同意谁去,你就不让谁去么?还不是列一堆理由,说服朕,说这个人是非去不可的? 与其费那个事,不如直接批复盖章了事。”孝帝懒洋洋的回道。 司马南将名单袖到袖里,去一边的椅子上坐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孝帝瞧着侍卫将殿门关闭,换一脸邪魅的笑容:“想弑君还是吃了朕?” “想与皇上谈件正经事。”司马南严肃的说道。 “你与朕谈的哪件不是正经事?”孝帝脱了靴子,将双腿放到龙案上,双手垫到脑后,斜倚在宝座之上,斜着嘴角,冷笑。 “臣想说的,是大夏江山继承人的事。”司马南郑重其事的开口。 孝帝手指敲着龙案,呵呵笑一声:“怎么?耐不住了?耗不下去了?想逼朕退位?” “皇上在潜邸时,曾宠幸过几个美人,我记得有一个唤作荇的女人曾经怀过皇上的龙种。”司马南顺着自己的意思继续往下说去。 “是又怎么样?她不是失足落井死了么?”孝帝脸上无所谓的神情稍稍收敛了下,冷声道。 “难得皇上能把一个侍女的死因记得如此清楚。”司马南道。 孝帝的眸光闪了闪,冷漠的笑一声:“终究怀了朕的孩子,那时候朕还年轻气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幻想,记得也不足为奇。” “那皇上那时候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究竟是什么?”司马南逼问道。 孝帝将目光投向窗户,哂一声,不耐烦的挥手:“继续说,说你的事,别打岔。” 司马南面色忧郁的叹口气,每次跟他谈起这件事,他总是模糊其辞,不肯好好说下去。 “你莫不是要告诉朕,荇她没死?带着朕的孩子认亲来了?”孝帝哈哈笑一声。 “臣是想说,皇上明明有生育能力,为什么自继位以来,后宫妃嫔几十人,竟无一人怀上皇上的子嗣。”司马南沉声道。 孝帝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司马南,这是朕的私事,你也想管?” “皇上的私事,臣当然不敢管,臣关心的只是大夏的江山社稷是否后继有主。”司马南面无表情的说道。 孝帝仰天长笑,笑的司马南心头有紧,想过去掐住他的喉咙,打断他的鼻梁,逼他说出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付鬼样子。 “司马南,朕就是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朕确实能生孩子,可朕不想生,你现在也许会怨朕,待朕死的那一日,你就会感激朕,会跪在朕的身边,痛哭流涕,说对不起朕为你付出的这一切!” 孝帝笑够了,手指着司马南,恨恨的说道。 司马南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身子微微颤抖,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实在不想跟他争吵。 他总是一付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做什么,司马南都必须要原谅他的样子,可又不肯说出原因。 司马南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撑到他死的那一天,才会有幸从他嘴里得到这所谓的真相。 “皇上,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有一个人要死去的时候,你才肯把你这个秘密说出来?”司马南抬眼盯着孝帝,沉声问道。 孝帝嘴角斜了斜,未及答话,司马南猛的抽出腰间配剑,朝自己脖子上摸去。 孝帝大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去,伸手握住剑柄,生生将司马南手中的剑往外扳了几寸出来。 司马南的脖子只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而孝帝掌心中的血却涌泉一般的冒出。 “放手!”司马南怒吼。 “不放!你如果先死了,什么也得不到,朕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不光不会告诉你我的秘密,还会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让你死也死不安宁。”孝帝眸中血红,咬牙说道。 因为疼痛,面色却变的苍白如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指婚 司马南放了手,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带着血光的配剑在孝帝手中晃了几晃,被掷到地上。 “臣去叫御医来。” 司马南从地上爬起来,嗡声道。 “不用,你给朕包扎。”孝帝后退两步,跌进椅子里,弱声说道。 司马南撕下一块衣襟,过来给他包扎。 “你还记不记得,八岁那年,朕被皇叔绑架,要挟父皇退位。你赤着脚,在大雪里跑了一天一夜,搬来救兵,才救朕脱险。 从此却落下毛病,一到阴雨天冷天,你的脚便会抽筋,疼痛难忍,现在也没有好罢?可自从进宫以后,朕再不曾看见你疼极而哭的模样了。”孝帝趴在桌子上,嘶哑的声音说道。 司马南默默的给他包扎着伤口。 这些事他都不太在意,廖师傅带他进宫时,他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是为太子而有的存在。他的命,供太子殿下驱使。 所以他做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是应该做的,是廖师傅从强盗手里将他救下,带他进宫,让他活下来,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登基前享受着他的付出的皇上竟然在做了皇帝以后,常常会提起这些往事,而且每次提起的时候,都是那么伤感,好像有多对不起他一样。 孝帝抓住剑柄时使的力气太大,伤口很深,光包扎根本止不住血,需要缝针才行。 “臣去叫御医来给你处理伤口。”司马南说道,不等他回答,已经掠出大殿去。 孝帝盯着他的背影,凄凉的笑一声喃喃道:“傻瓜,你一直听廖师傅的话,认定你是我的奴才,为了我,不知道犯过多少险,你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你命大,也或许是上天有眼,知道该死的是我不是你,所以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曾经多么心安理得的让你救我,替我去死,现在就有多么痛心你的卑微和付出。” —————————— 冷静正在专心致志的打磨一柄宴会用的小刀,梁欢喜抱着一堆衣裳料子走到她跟前,摆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冷静,你帮我选选,倒底哪种料适合贵妃娘娘,我选了这半天了,始终是不满意,不是太轻薄就是太板,根本没办法做出娘娘说的那种仙袂飘飘的感觉。” 冷静为难的摇摇头:“这个我确不能够知道,你是这行的积年,倒来问我一个门外汉?” 梁司制摇着她的胳膊,跺脚:“你心思活络,前两天送给娘娘的那双鞋子,娘娘不是爱的不得了? 再说了,若不是那双鞋子,就为图样子那件事,岂有不把你连累进去的?可见,你是摸准了娘娘的脾胃。” 冷静被她摇的头晕,只得将那些布料挨个摸了一遍,笑道:“一种料子太轻薄,那你能不能试试,把两种轻薄的料子缝在一起,这样以来,即没有厚料子的死板,又比一种料子看上去挺括,说不定就出来仙袂飘飘的感觉了呢。” “啊呀,你真是个小活宝,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这就进去试试去”梁欢喜开心的嚷着,抱着布料要离开,刚走两步,身子一阵乱晃,“轰”的倒地失去知觉。 冷静慌忙撂下手中的活计,跑过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了,拿指甲掐她的人中,又喂了她两口冷茶。 梁欢喜方才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早上没吃饭?”冷静递了块甜糕给她。 梁欢喜伸手推出去,苦笑一声:“吃了不少,李司一还熬了碗药膳给我喝呢,说是你给的方子,最是益气补神。” “这可是怪了,平白无辜的怎么会晕倒?”冷静拿过她的胳膊,给她诊脉。 “是不是上次栽到染缸里留下了症候?”梁欢喜伤心的说道。 冷静摇了摇头:“不太像,也许是你这两天熬夜费神,精神短缺,所以才会这样?我看你今天不必再缝什么双层衣料了,还是赶紧休息,别凤袍没制好,你再躺下了,那可得不偿失。” 梁欢喜冷笑一声:“现在可不是躺下的时候,就是挣命,也得先把这个袍子挣出来,否则岂不辜负了赵越她们的期望?” “这个时候,就别挤气了,也别总想着她们不安好心,也许真的是她们怕你说出以前的丑事,不得已才将你捧上这位置的呢。”冷静劝她。 “啊呀,我不跟你在这儿磨闲牙了,进去缝料子去。”梁欢喜抱着料子告辞走开。 冷静送她出来,正要闭门,只见孝帝的銮驾仪仗进了院子,忙又走出去迎驾。 “起来罢,都是熟人儿,别这么见外。”孝帝一脸揶揄的笑,挥袖让她起来。 冷静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个混帐皇帝日日无事,只知道惹事生非,瞧他那样子,不知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冷司设,昨儿朕去冷宫瞧皇弟,发现他那院子里的篱笆墙烂了,你让小太监们将那不用的檀木条子,黄花梨棍子找几捆出来,送过去给他重新理理。”孝帝笑道。 “奴婢遵旨。”冷静恭敬的回道,要去办事。 孝帝却叫住她,斜眼撇着她笑:“跟朕一起去冷宫瞧瞧章罢?朕还记得你说喜欢他那只兔子呢。 朕告诉你罢,那只兔子可不是只普通的兔子,那是父皇在世时,那个什么国进贡的一只玉兔,金贵的狠,不是哪里都能看得到的。” “可是奴婢手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做。”冷静无力的回绝道。 孝帝眼眸一闪,声音重一些:“这是圣旨,你也要违?” “奴婢不敢。”冷静无奈的答一句,随孝帝来到冷宫。 他们进院的时候,章正趴在院子里的花丛中抓蚂蚱,弄了一脸一身的泥巴,周大娘立在边上,央求他进屋洗洗脸,他就是不肯,倒抓起一把泥土朝周大娘身上掷去。 孝帝见状,不自觉的叹口气,瞧冷静一眼:“皇弟他,也真是可怜,本来是上应天命的皇子,如今却弄成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让人痛心。” “皇上宅心仁厚,奴婢也觉得王爷着实可怜,要不皇上下道旨,给王爷块封地,让他搬出宫去,派专人照顾他,不是更好?”冷静偷眼觑着孝帝的脸,慢声细语道。 孝帝伸手摸摸下巴,眸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你一个小小的女史,哪里能够明白庙堂之事,朕若有能力保住他,又岂会让他疯掉?” 这事冷静倒是明白,孝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可也不是事事都能只手遮天,朝廷有内阁,有三司六部,个个官员都不是省油的灯,动不动死谏,动不动到太庙哭祖宗。 就算司马南手段如此强悍,有时候也招架不住,不得不败给他们,从而听从他们的建议。 “皇哥哥,你来看我啦。” 章扭头看见孝帝,欢乐的叫一声,朝这边跑过来。 孝帝从袖里变魔术似的变出几块糯米糕来,举在手里朝跑过来的章摇晃着。 章走近来,欢呼雀跃的抢过去,也不顾手上的泥土,贪婪的大口吃起来。 “慢些,慢些,咱们去那边洗洗手再吃好不好?”孝帝哄孩子一样轻柔的语气,拉着一身泥土的章朝那边的井台走去,像极了一个和蔼的长兄。 冷静跟在后面,看孝帝的眼神有些迷惑不解。 他给章洗手的样子很温和,一点戾气都没有,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越发显得俊美异常,宛若天神下凡。 “皇哥哥,甜糕好吃,章还想吃。”章将最后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嚼着,大声嚷嚷道,嘴里的食物残渣喷到孝帝脸上,孝帝笑嘻嘻的伸手擦了去,给他拍着袍子上的灰土:“皇弟,你今年是不是也有十八岁啦?十八岁的男人该干什么了,知不知道?” “吃甜糕,玩兔子!”章飞快的回答。 “不对!”孝帝伸出包扎着厚厚丝绢的手,摇了摇。 “皇哥哥告诉你,我不知道了。”章撅起嘴问他。 “十八岁的男人该娶媳妇啦!”孝帝呵呵笑道。 “娶媳妇?皇哥哥要给我娶媳妇?我娘也说过,人长大了都要娶媳妇的,还说要给我找个美人做媳妇。”章拍手大笑。 孝帝指指身后站着的冷静:“皇弟,你瞧这个女人美不美呀?” 章清澈的眸光深处,攸然多了束开心,却又转迅逝去,吮吮鼻子,一脸嫌弃:“她太老了,还想抢我的小乖乖,我不要她,我想要前面扫地那个小姐姐,她对我好,还给我果子吃。” 冷静重重的叹口气,终算是明白了孝帝一看见她时,脸上那种揶揄的笑容倒底是为什么。 他竟然是要出这样的坏主意,来捉弄她! “皇弟呀,她可不老,她比我们都小,你看着她老,是因为她太想嫁给你了,想的多了所以变老的,等你们成亲之后,她如愿以偿了,自然会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好看。 还有呀,朕给你的这些甜糕都是她做的,若是把她嫁给你,以后你就天天有甜糕吃了。” 孝帝柔声对章说道。 章眨了眨眼,面色有些不悦,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皇哥哥,这是圣旨么?我娘教过我,如果说的是圣旨,就算我再不愿意,也是要遵旨的。” “对,对,朕刚才说的就是圣旨,你一定要遵旨的。”孝帝笑弯了眼睛,大声道。 “那我就娶她好了,让她天天给我做甜糕吃!”章吸溜着鼻涕,大声宣布。 孝帝朝冷静闪闪眼,一本正经起来:“冷静,朕要恭喜你哈,马上就要由一个小小的女史摇身变成尊贵的九王妃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背叛 冷静跪倒在地,一脸无奈:“皇上之言,可是金口玉言,不要再闹了。 孝帝脸上的笑容也尽失,变的冷清:“朕说出的来自然是金口玉言,哪里是胡闹,朕是真心想把你指给章,成全你们百年好合。” 冷静磕个头,不待孝帝让她平身,便自己立起来,冷漠的说一句:“奴婢谢皇上恩典。” “免了,待朕与光禄寺那帮老家伙商量过了,才能作数,现在不过是建议,建议懂么?”孝帝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冷静刚想舒口气,他却又加了一句:“朕可从来没难为过那帮宗室的老家伙们,这么点小事,量他们也不会给朕难为罢?” “皇上如果喜欢,就随皇上的意罢。”冷静淡淡的说一句,朝外面走去。 身后传来章委屈巴巴的声音:“皇哥哥,这个女人好像不愿意哦,我还是不要了,你给我再换一个愿意嫁给我的好不好。。。。。。” 冷静不想再听下,快步离开。 刚进尚宫局,便被莺妃迎面堵住去路。 冷静施礼问安。 莺妃拉她起来,携着她的手走进她的寝宫,门一关,脸上装出来的笑容瞬间不见,冷声道:“冷司设,你是不是一直没把本宫的话放在心里啊?本宫要的奇迹呢?为何不见?” “娘娘稍安勿躁,这本就是非一日成办成的事,奴婢一直在努力,从未敢懈怠。”冷静回道。 “做这样一件事,有何难?依你的智慧,不会听不明白本宫的意思,还要本宫再明白说一遍吧?”莺妃略带恼意的说道。 “奴婢最近听冷宫一位年长的宫婢说,皇上当年在潜邸时,宠幸过一名叫荇的女子,荇曾经怀过龙胎,可惜在胎儿六个月的时候,失足落井,一尸两命。”冷静慢慢说道。 莺妃怔了怔,咽口口水,揪住她的袖子:“合着你这意思,皇上他,他。。。。。。” 冷静点点头。 “不可能!难道后宫这么多女人,个个都有暗疾不成?这根本不可能!太荒谬了!哈哈,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哈哈,不可能。。。。。。”莺妃疯了似的连连晃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娘娘,此事绝不会有假,荇怀孕之事,知道的人甚众,管雍常听太后念叨此事,太后也甚是奇怪,为何后宫至今无嗣。”冷静道。 “不可能的事,绝不可能,你这个该死的奴婢,一定是在撒谎!你是撒谎!”莺妃扶着桌子,大口喘粗气,美丽的面容扭曲成小丑。 冷静有些同情她。 后宫的女人,不论表面看上去有多尊贵,终究不过是皇室借以传宗接代的工具,一旦失去了这个功能,便只有死路一条。 管雍推门走了进来,见了莺妃,微微一愕,伏身施礼。 莺妃收拾起难看的面容,起身扶她起来,哑声道:“夫人不必多礼。”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谈事情,那我先告辞。”管雍笑道。 莺妃拉住她的袖子,笑道:“本宫来这里也不过是找冷司设闲谈,正说到皇上当年宠幸的一个叫作荇的妃子呢。” 管雍眯了眯眼,不经意的瞧了冷静一眼,咧咧嘴,耸肩:“那位姐姐也真是红颜薄命,倘或能活到现在,作为皇上长子的母亲,怕早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罢?” 莺妃的面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讪讪的笑一声。 ”娘娘,后宫无嗣这事,一直是太后老人家的心病,今年新选进来的几个秀女虽然好看,也都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老祖宗失望着呢,成天寻思,是否召光禄寺那帮老迂腐来,商议下改改选秀女的规矩,由一年一选改成一年两选。”管雍皱起眉头说道。 莺妃整个人都哆嗦了,勉强笑了一声,告辞。 “对了,娘娘,太后这两天说起此事,又甚伤心,怀疑是不是宫里哪里风水不好,才会致此,正想换了现在的钦天监,另觅一位本事高强的呢, 若娘娘识得这样的人,一定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一声,指不定子嗣就繁盛在哪个的手里呢。” 管雍在她身后说道。 莺妃点头应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冷静跌坐在椅了上,拭拭额头冷汗,朝管雍笑笑:“幸亏你来的及时,替我解围,否则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 “你呀,就是事多。”管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兀自喝着,眼睛却直了。 冷静解嘲的笑笑:“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是吧?” 管雍瞅她一眼,重重的叹气:“要说起来,惹事的确实是你,这天下若当真乱了,生灵涂炭,你要付上大增责任。” 冷静吸了口冷气:“我这是坐待家中,祸从天降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闯出如此大祸来。” “你救了关太妃母子,又让出宫运木料的车,将太妃娘娘偷运出宫去,这都是你做的罢?”管雍道。 冷静哏一哏,摊手:“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本就是遭人陷害,所以才救了他们。” “对呀,你这一时的妇人之仁,就是祸根深种的原因,本来我们这个组织不过是个零星散乱之伙,意见不统一,观点不一致,想是这辈子也成不了大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要小瞧了关太妃这个妇人,她这一出宫,如鱼得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将组织整顿的井井有条,大家各司其职,力量也在不断壮大, 最近又与当年扶值九王爷的一帮武官取得了联系,想不久,手中也该或多或少有些兵权了罢?” 管雍神色落落的说道。 冷静好奇的盯着她,嘴角一抹嘲笑:“你似乎对那个组织不怎么忠心?当初加入的时候,没有宣过誓么?” “你不用嘲笑我,我不是心甘情愿加入的,周大娘拿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我无可奈何,只得听从他们的意思。 我一个女人,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嫁给我爱的男人,可惜,却为我死了。”管雍流了泪,声音颤抖。 冷静不知该说什么。 “江明是被他们害死的,我想了这么多天,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我不加入这个该死的组织,就不会成天犹犹豫豫,不敢答应司马南,带江明一起远走高飞。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威胁我,我就不会一直有顾虑,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这不是我,依我自己的性子,我才不管父母如何,直接绑了江明,让司马南安排我们一起逃。” 管雍拭了拭眼泪,恨恨的说道。 冷静心中暗叹一声。 人性,真的是难以捉摸。 对于亲人死亡,一般的人要面对的几个阶段,冷静非常清楚。 通常是拒绝接受,情绪失控,恢复理智,选择继续生活。有的人几天就可以通过所有的阶段,而有些人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够走出来。 少数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走到情绪失控那个阶段,再也走不下去。 显然,管雍就没有走出来。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却由此滋生出迁怒于他人的怨愤。她拒绝接受江明的死亡,由此,将这种拒绝转换成了愤怒和不甘,又将这种愤怒和不甘强加到与此事有关的人头上。 “管雍,江明已经死了,就算你做再多,他也看不到。他为你而死,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还是听他的话,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对你的付出。” 冷静劝她一句,心中却没抱什么希望,管雍是不会听这种苍白无力的劝慰的。 她将自己缠绕进这种怨愤里,才能这样看似平静的过下去。 “冷静,我想让他们死,用他们的血祭江明的冤魂。”管雍眼睛充血,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冷静瞧着她,不语。 她若是真的想替江明报仇,再简单不过,只需要找个机会,跟她现在名义上的丈夫谈上一谈,合盘托出所有的事,这个关太妃经营了十几年的组织几天之内便会土崩瓦解。 “冷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没疯到直接找司马南解决这件事,我全家人的性命尚攥在他们手里,我家已经变在敢他们秘密集会的地点。 司马南是个无情冷酷的人,就算我求他,他也未必就会放过我的家人。我不敢冒险。”管雍道。 “我能帮忙?”冷静问道。 “当然,你当然能,司马南爱你,只要你肯跟他说,说我家人都是无辜的,都是被逼的,他一定会相信,一定会放过我们。”管雍飞快的回答。 冷静咽了口口水,想到一个词:背锅侠。 她进宫来,好像没有别的事,只是替别人不断的背锅。 每个人都找她背锅。而且都有充分的理由,认定这个锅非得她背莫属。 管雍见冷静不回答,起身走到她身边,嗵一声跪倒她脚下,声泪俱下:“冷静,江明对你也很好是不是?为了江明,为了我,求你帮我这一回。 我会将我知道的关于这个组织里的事全部告诉你,虽然我知道的并不多。可司马南是个很厉害的人,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管雍,你快起来。”冷静忙将她扶起来,给她拭眼泪,正要说几句话劝劝她,只听房门轰一声被撞开,几个女史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大叫大嚷: “司设大人,不好啦,梁司制她,她好像是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陷害 冷静只觉眼前冒过一串金星,身子直向前栽去,忙伸手扶住桌子,方才勉强站住。 “糊涂东西,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什么是好像死了?”管雍指着女史骂道。 “求夫人和司设过去看看吧,才刚梁司制和我们在一起缝布料,忽然说自己头晕,要进屋歇会儿。 哪知道,歇了这会子了,还没出来,我们便进去叫她,在床边叫了她几声,她不应,只好伸手去推她,这一推,她嘴角竟渗出血来! 我,我们害怕,就跑了出来,禀告司设大人。”女史哭着说道。 冷静冲出门去,朝梁司制栖身的偏殿跑去。 梁司制如睡着一般躺在床上,嘴角甚至带着缕微笑。 可冷静却知道,她死了。 她非尽心思要保住她的命,可她最终还是死了。 “冷静,救救她啊,快点啊,她的身子尚温,手还是软的,应该有救的,你救救她啊。。。。。。”管雍在她耳朵边絮絮叨叨,不停的央求。 冷静仿佛没有听到。 冷静一直觉得自己来自异世,自己有特殊本领,所以自己一定很牛,只要自己想做的事,就能挥挥洒洒,谈笑风声间制敌于无形。 可她实在是小看了别人的智慧和能力,实在是太不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止行的死,让她第一次有了无力控制局势的挫败感,让她狠下心肠来,不再觉得众生皆可怜,让她开始对她觉得邪恶的人下了手。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将自己拖进了更黑暗的深渊。 原以为得到的救赎,却是更深的罪孽。 冷静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她不喜欢这种总是控制不了局面的无力感。 她不喜欢所有的事情都脱离她的轨道,走向她不喜欢看到的结局。 司马南曾经跟她说,如果他现在放弃,也许他自己可以解脱,可这世道就乱了,他不能看着这世道因为他的不作为而变的不堪。 如果有罪,让他一个人顶,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错。 “冷静,我们出去罢,老秦来了,让他检查下梁司制的死因。”管雍轻声说道,将冷静拖出门外。 “冷静,是你,是你害死了欢喜!”匆匆赶来的赵越,迈上台阶,指着冷静的鼻子大声哭道。 冷静眉眼清冷,冷笑一声:“赵司珍的消息倒是灵通,我在跟前,到现在都不知梁司制是死是活,你远在司珍司,倒是知道了?那劳烦赵司珍告诉你一声,梁司制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罢?” 赵越步子一凝,面色紧了紧,讪笑一声:“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有女史去报,我便信以为真了。” “女史一报,你就信以为真?难道在你心目中,梁司制本就是该死之人,现在就是死了,也一点也不稀奇?”冷静冷声追问道。 “冷静,你什么意思?赵越不过是关心姐妹,说错了一句话,用不着这么针缝相对罢?你情急之下,就没有说错话的时候?”李司一上前一步,抢白道。 “这不叫说错话,这叫情急之下,露出真心。”冷静冷笑。 “秦御医尚在里面,梁司制是死是活,尚不得知,你们先不要自乱方寸。”管雍出言训诫道。 众人方才住了腔,一齐朝里面望去,等消息。 里面却静默无声,秦御医也不曾出来。 “你们老老实实给我呆着,我进去瞧瞧。”管雍说道,兀自一个人撩帘子进去。 须臾工夫,随老秦一起走了出来。 “老秦,早早把药送来,别耽搁了。”管雍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老秦拱拱手,自去。 “夫人,欢喜她,救过来了?”赵越拉着管雍的衣袖,抢先问道。 “生死未知,老秦也只说尽力而为了,这里事务繁杂,将病人留在这里,与养病无宜,进忠,你回仁寿殿回老祖宗一声,再顺便拿张春藤椅子来,将梁司制抬到我休憩的那间偏殿里去。” 管雍吩咐跟她来的小太监,小太监得令,飞快的跑去办事。 “我进去瞧瞧欢喜。”赵越急切的往内屋去。 管雍拽住她,眼神冰冷:“老秦说她系中毒晕迷,现在正是解毒的关键时候,谁也不能进去打扰,一旦她死了,你可能担这责任?” 赵越缩了缩颈子,面色白一笔,退到一边。 “冷静你精通医术,待会儿随我一起去偏殿,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梁司制一命。”管雍对冷静道。 “夫人,既然秦御医说我师傅是中毒,那尚宫局众人岂不都有嫌疑?”郑玉婉弱弱的插上一句。 “这话说的是,又是这个时候,有些人想上位的心也未免急了些,以为药死一个梁欢喜,就能畅通无阻的继位呢。”李司一冷笑。 “听你这话,你又知道了实情?那你告诉你,她究竟是被谁下了一毒?”管雍双目炯炯的盯着她。 李司一被她噎的瞠目结舌,后退两步,抱着肩膀,不再开口。 “大家不必互相猜疑,我这就禀告太后,让内侍监来查明此事。”管雍厉声道。 “夫人,内侍监全都是些大男人,进出尚宫局恐有不妥。”赵越急忙说道。 管雍眯了眯眼,冷笑一声:“赵司珍此话有理,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夫人在,哪有奴婢说话的份儿,奴婢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赵越恭敬的回道。 “也罢,你们一起跟我来,一起回禀老祖宗,要怎么做,由老祖宗定夺。”管雍道。 几个人刚要离开,只见李尽忠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春藤椅子走进来复差。 “回夫人,太后她老人家听说此事,甚是关心,已经同意将人搬过去,又让夫人赶紧过去回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尽忠回道。 管雍点点头,瞧众人一眼:“一起走罢,抬人的事,交给尽忠他们就行了。” 三人随管雍来到太后跟前。 秦风正在太后跟前应卯,见她们进来,忙起身施礼。 “老秦,你给哀家坐好了,告诉她们,梁欢喜究竟是怎么中的毒?”刘太后阴着脸,沉声道。 秦风点点头,捋捋山羊须:“梁司制她,系中毒晕迷,卑职在她的呕吐物里发现了两味蹊跷的药材,刚才回御医院查了查,这两味药材虽然自身都无毒,可配在一起,便可致人死亡!” “药膳!梁司制最近因为头晕,一直在喝药膳!”郑玉婉抖抖索索的说道。 “不是药膳里的配料,梁司制喝的药膳的方子乃是冷司设跟卑职索要的,是卑职亲自所开,并没有这两味药材,药膳方子在御医院尚有记录,太后可命人取来一看。” 秦风道。 刘太后命人交将药方子取了来,举到跟前,眯眼瞧了半天,放到桌子上,点头道:“果然没有,可见秦风说的是实话。” 站在桌子边的李司一探过头去,瞧了药膳方子一眼,吸口凉气,后退两步,面色煞白:“不可能,这不是冷司设给奴婢的方子!” “李司膳,这明明就是卑职开给冷司设的方子,当时冷司设去御医院里,有众多御医在场,大家都可以给卑职作证!”秦风立起身来,大声说道。 李司一跪倒在地,哭道:“太后老祖宗,容奴婢回去拿冷司设给的那张方子。” “尽忠,你随司膳大人一起去拿来。”刘太后吩咐李尽忠,李尽忠答应着随李司一出去,须臾工夫,端着一张药方子走进来,呈给刘太后。 李司一哭的肝肠寸断:“太后老祖宗,当时冷司设人奴婢这张方子的时候,司膳司的众女史亲眼目睹,奴婢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命女史配料熬制的,可这方子明明不是秦御医开的方子啊!多了两味药啊!” 刘太后皱皱眉毛,将方子递给秦风,秦风接过去一瞧,大惊失色,撩衣跪倒,磕头道:“太后明鉴,致使梁司制中毒的果然就是这两味药,只是这两味药明显是后来加上的,墨色笔迹与卑职的字都有出入之处。” “冷司设!你好歹毒的心肠!仗着略懂歧黄之术,竟生如此害人之心!”郑玉婉指着冷静,怒声斥责道。 冷静默默无言,并不急着为自己分辨,管雍看不下去,上前扯她一把:“你倒是说句话,这两味后来加上的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也懂医术,是不是觉得加上这两味药能治好梁司制的眩晕?却不知它们互生互克,竟能致人于死地? 你这是不是无心之过?” “这两味药,并不是我加上去的。”冷静淡然的说道。 “现在闹出了人命,你当然不会承认,太后老祖宗,是不是她加上的,只让人来鉴定下笑迹便知。”赵越说道。 刘太后命李尽忠将翰林院当值的大学士叫一位进来,又命郑玉婉去司设司,将冷静写过的字拿一张过来。 当着太后的面,翰林院大学士将药膳方子和冷静的字作了比对,不过七八个字,竟也比对了一柱香工夫,方才点头道:“回太后,这些字,果然是出同一人之手。” 刘太后懊恼的噫一声,挥挥手,怒道:“再去叫两个大学士来,一齐比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囹圄 三个大学士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得出的结论一致,药膳方子上的字迹与冷静的字迹的完全吻合,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三个老学究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列举了许多证据,包括每个字的起笔笔峰,横竖丿捺的方式等等。 刘太后听着,面色愈加阴暗,不耐烦的挥手:“够了够了,都下去罢。” 三人拱手告辞出去。 李司嗵的跪倒在地,边嚎哭边磕头:“老祖宗饶命,奴婢一时疏忽,竟然看不出这药方子有诈,白白送了欢喜一条命,奴婢有罪,有罪啊!” “你何罪之有,又不是翰林院出身,看不出来也有情可愿。”刘太后微微叹口气,命她起身,站到一边去,却把眼瞧向冷静。 “冷静,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只管说出来,你放心,只要有理,哀家都会替人主张。”刘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冷静只能跪下。 李司一让她去索药方子里,冷静想过她可能不怀好意,却没有想到,她们的计策竟然如此恶毒。 冷静站在一边,将药方子上的字看的清楚,那三个大学士并没有说谎,被加上的字确实是她的字。 这让她有些费神,她自己明明没有写,为什么她的字会跑到药方子上? “冷静,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管雍急的去扯她的袖子,让她开口。 “回太后,奴婢还是那句话,并没有在药方子多加什么,从御医院管秦掌院要了方子,走回来便给了李司膳。”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一派胡言,才刚三位大学士的话,你没听懂吗?这上面是你的笔迹,是你的!”刘太后从桌子上抓起那张药方子,拼命抖了几抖,恨声道。 “确是奴婢的手迹,这一点奴婢暂时还想不明白。”冷静淡定的说道。 “放屁!你自己写的字,你会不明白?枉哀家这么器重你,亲自下令将你从一个浣衣局的贱婢变成现在的女史,没想到,你的心肠竟如此狠毒!” 刘太后一脸震怒,将药方子狠狠的摔到桌子上,怒道。 “老祖宗息怒,管雍不信冷司设是这样的人,这事必有蹊跷。”管雍跪下替冷静求情。 “夫人,刚才她自己认了,哪里还有什么蹊跷。”赵越插一句。 “来人啊,将她关进行刑司大牢,待祭天后再行处置。”刘太后厉声喝道,起身拂袖而去。 赵越理着袖子上的绣花,与冷静擦肩而过,嘴角分明是胜利的笑容。 姜嬷嬷带着几个宫婢,走上前来,摇头叹气:“冷静啊,冷静,你真是辜负了太后老祖宗对你的一片殷殷之心啊。 走吧,去牢里呆着罢。” 管雍却只管扯着她的袖子,低吼:“你这个人,看着冷静,实则是个草包,太后的意思难道你听不明白?只要你喊一句冤,也好给她老人家一个托辞,重新调查此事。 你倒好,倒痛快,一下子全认了。” “那上面确是我的笔迹,翰林院最有威望的三位大学士同时确认,再调查又有何用?”冷静摊摊手。 “那你是认了?真的是你毒死了梁司制?”姜嬷嬷板着脸问道。 “老姜,你是不是傻,她若是想毒死梁欢喜,当初梁欢喜一头栽进染缸里时,冷静只上前看个热闹,袖手旁观不是再好?何必多此一举,将她救活,却又搞出这些事来?”管雍叹道。 “是啊,冷静,你好好想想,你拿着秦风的方子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是不是有人迷晕了你,在你五迷三道的时候,让你写上去的。”姜嬷嬷道。 “管雍,姜嬷嬷,实在是麻烦你们了,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为我费心劳神。”冷静朝门外走去,边慢吞吞的说道。 管雍将她拽到一边,在她耳朵边,压低声音,悄声道:“你放心罢,我已经布下假阵,让陷害你的人显形,你且稍耐几日,一有消息,便救你出来。” “梁司制她,真的死了?”冷静问道。 管雍叹了口气:“冷静,你无须伤心,后宫就是这样,人命贱比蝼蚁,死个把人,并不稀奇,你待的时日尚短,再过些年,便也习惯了。” “是啊,是该习惯了,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人该死,她们不死,实在对不起这清平世界,朗朗白日。” 冷静朝监牢走去,边低声念道。 “冷静,保重。”管雍在身后低低的呼一声。 冷静回头瞧了瞧她,嘴角露出抹不明意味的浅笑:“夫人,帮我将那张药方子好好收着,再完美的犯罪,也终有迹可寻,我要让她们全部显形。” “好,我等着你,一定把那张药方子好好收着。”管雍的眼睛有些润湿,重重的点头。 —————————— 蓬头垢面,无精打彩的孔令慈,正缩在墙角打瞌睡,牢门“咣当”一声打开,耳朵里传来阮美玲的尖叫声。 她抬眼,跟着阮美珍一起叫起来。 “大人,你怎么进来了?”孔令慈一下子跳起来,上前抓着冷静的胳膊,大声嚷道。 “是啊,大人?你竟然也穿着囚服?呜呜。。。。。。。”阮美玲一屁股蹲到地上,哭起来。 “是不是我们的事连累到你了?”孔令慈将她拉到一边的土坑上坐了,满怀歉意的说道。 冷静拍拍她的胳膊,苦笑一声:“老孔,至始至终,都是我连累你们,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 “狱卒送饭来的时候说,梁司制中毒晕迷,难道你是因为此事进来的?”孔令慈低声问道。 “她们说是我下的毒。”冷静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什么?你下的毒?”阮美玲跳起来,拭着眼泪,问道。 “美玲,我知道你恨我,因为如果不是我,阮司设还好好活着,你现在也已经成为副司设,都是因为你的出现,破坏了你的美好愿望,让事情变的不收拾。” 冷静真诚的对阮美玲说道。 阮美玲“嗤”一声,一脸自嘲的笑容:“大人,你不用再说这些了,这些天,令慈跟我说了很多,其实我也明白,我这样一个人,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哪头风劲,我便倒向哪头。 原批望我投靠的那帮人,在我入狱以后,瞧在我平日忠心的份上,能把我捞出去。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装作毫不相干,对我根本不理不睬。 我现在也认清事实了,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其实这种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关键在于你的年纪太小,根本把握不住火候,容易被人利用罢了。”冷静道。 孔令慈将阮美玲推到一边,急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怎么从这里出去才好。” 冷静将阮美玲拉回来,打量着她,口气温和的说道:“美玲,我的画稿和手迹向来都是由孔令慈收拾封存的,就算画废的,或是写坏掉的字,从来都是付之一炬,应该没有多余的字流传到外面去罢?” “大人,这个肯定不会,因为所有的画稿都需要存档,整个司设司里,只有我一个文书,都是我处理这些事,存档柜子只有我有钥匙,你的亲笔稿绝对不会流传到外面去。” 孔令慈大声分辨道。 “老孔,我没有问你,你噤声。”冷静慢悠悠的说道,双目炯炯的盯着阮美玲。 阮美玲的脸慢慢红起来,捏着衣襟忸怩半天,方才嗫嚅道:“好多天以前的事了,那是梁司制掉进染缸里没多久之后,司珍司的于嬷嬷私下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跟我说,想给她在宫外的孙女做件生日礼物,看好了大人的手艺,说她孙女肯定会喜欢这样的首饰匣子或是各色小摆设。 她央求我能不能将你画好的图样送给她两张,让她出去找人依样做一个,我哪敢去孔姐姐那儿偷钥匙去,便偷偷将你画废了的,丢在垃圾筐里的图样捡了些送给了她。” “阮美玲啊阮美珍,若这些图纸流传到民间,我们要凌迟处死的,你为了几两银子,这是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孔令慈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骂道。 阮美玲抽抽答答的哭着:“都是大人画废了的,我心想,反正都是废稿,也没什么用、随便打发打发她就是了,她若是追究,大不了把银子还给她。若是不追究,白白得一百两银子也没什么不好。” 冷静叹口气,摇头:“美玲,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司珍司作杂活的嬷嬷,怎么会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子就是一百两呢?” 阮美玲停止哭泣,一下子噎住,面色讪讪的盯着冷静。 “大人,难道她们是想你画废的稿子施什么阴谋诡计不成?”孔令慈紧张的问道。 冷静点点头:“你们看到了,阴谋诡计已经搞成功了,我现在被关了进来。只我原没想到,原她们想害我,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早有算计。” 阮美玲跪倒在冷静跟前,抱着她的腿,哭道:“大人,我错了,是我糊涂,一直把阮司设的死算在你头上,是我糊涂油脂蒙了心,听信她们的谗言,专门与你作对,都是我的错,虽死不得饶恕。” “阮美玲,算了,不要寻死觅活的,就算没有你,她们还是一样会找别人来做此事,天底下见钱眼开,不管礼义廉耻的人多如牛毛,不止你一个。”孔令慈冷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爱人 冷静被关进牢狱的第二个时辰,天色未晚,血色残阳依旧留在西山前,与这世上的黑夜作最后的挣斗。 司马南手托圣旨走了进来。 尽管平日里,他也是神色冷酷,不苟言笑,可今天他的脸上除了冷酷,竟还有许许多多的绝望。 连孔令慈和阮美玲都能看出来的绝望。 “冷静听旨。”司马南走到牢门前,肃声喊道。 冷静理了理衣衫跪倒在地。 “。。。。。。尚宫局女史冷静者,温淑贤德,乃宫女这典范,众史之榜样。。。。。。特赐与九王爷章为妃,即日送于静悦宫完礼。” 司马南读完圣旨,眼眸充血,牙咬的咯咯响,随时都要炸裂一样的神情,看的孔令慈和阮美玲心里发毛,整个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奴婢领旨谢恩。”冷静平静的说道,面无表情,即不震惊,也没有喜悦。 “恭喜九王妃殿下,臣这就派人过来带九王妃殿下去洗漱打扮,送往静悦宫。”司马南拱手说道,一抹浅浅的血迹顺着嘴角留下,面色变的苍白如雪,高大挺拔的身躯如风中落叶潇潇瑟瑟的飘抖着。 旋即,轰然倒地。 “大将军!”跟随的侍卫将他围在中间,惊慌失措的大嚷大叫,有人试图去搬动他。 “放开他!让我来!”冷静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惊的众侍卫一时间住了手,一齐望向她。 “找开牢门,我能救他,快点!”冷静俏丽的面上浮现着急躁和不安,大声喊道,侍卫未回过神,依旧发呆之际,她实在不能忍耐,疯子一样拿脚踹着牢门。 一个侍卫过不,抽出佩刀,将牢门上的锁砍开,冷静风一般的速度冲出来,推开司马南身边的侍卫,用手去摸他的脉息。 泪水忍不住流下来,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去弄些水来。”冷静吩咐道,自袖中拿出几颗黑色的小药丸送到司马南嘴里。 侍卫疾奔而去,须臾工夫端回一杯清水来,冷静扶起司马南的头,将水喂到他嘴里。 司马南慢慢睁开眼,将头扭到一边,轻咳一声,推开她,扶着一边的牢墙缓缓站起来,手抚着胸口喘息半响,呼吸方才平稳下来,面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多谢王妃殿下。”司马南朝她作辑,眼眸里的绝望愈回浓厚,让冷静不忍再看。 “上次给你的药丸该吃完了,再给你一瓶,制这个很费气力和精神,你不要浪费,记得心疼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吃,晚了,神仙也救不了你。”冷静将一个小小的瓷瓶递过去。 司马南紧紧盯着她的脸,没有伸手去接,良久,却哑然失笑,仰起头来望向屋顶。 “你莫要会错意思,我是个医者,原该普救天下众生,只是生不逢时,却只能进宫作个宫婢,可这并阻止不了我普世救人的心。” 冷静将瓶子塞进他手里,冷淡的说道。 “我刚才感觉心要碎了,可我还有意识,也并没有昏厥,我听得见你的声音,也感觉得到你扶起我时,双手的颤抖。 所以,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司马南低哑的在她耳朵边说道。 冷静抬头望着他,满满的冷笑充充斥在眉宇间。 “所以呢,大将军?所以你手捧圣旨,如天神般降临,就这样来拯救我么?”冷静冷笑一声。 司马南缩了缩身子,眸中的绝望延伸到全身,声音里都透着到死的绝望:“我能怎么办?比起能在一起的幸福,我更想看着你活着,哪怕用我的一切去换。” 牢狱外面传来欢喜的唢呐声,一队身着大红衣衫的宫婢和嬷嬷脸上带着欢天喜地的笑容走了进来,跪满了窄窄的牢狱走道,请王妃殿下移步梳妆。 “既然圣旨已下,奴婢现在就是九王妃,那我可不可以带走这两个宫婢,作我的贴身侍女?”冷静指了指牢里的孔令慈和阮美玲。 “放她们出来,随王妃殿下一起入静悦宫成礼。”司马南说道,声音嘶哑到他最亲近的副将冯保都几乎听不出是他在发号施令。 静悦宫便是冷宫。 苦以修身,静以思悦。 先祖皇帝以此命名,激励被贬冷宫的妃嫔宫婢不要自暴自弃,要心怀希望的生活下去,终有一天,会赎清身上的罪,得以走出冷宫,得以自由。 然而,自先祖皇帝开朝以来,从未有哪位被贬冷宫的女人有机会走出那阴冷的地方,得以自由。 冷静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走进冷宫的女人,她对自己能不能走出冷宫同样抱怀疑态度。 她知道,皇上那天说的也许不过就是一句吓唬她的戏言。 可今天,司马南却借这句戏言,让她脱离牢狱之苦。 可是,冷静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她不喜欢苟且以安,她喜欢光明正大的活着,没有瑕疵,不需要仰人鼻息,不需要为了掩饰而假装选择忘记。 “大将军,我只问你一件事,在你心目中,我坐牢,究竟是无辜的还是罪有应得?你不需要回答我,因为我完全不想知道答案。” 冷静坐的轿子被抬起的那刹那,她忽然掀起轿帘,对立在轿边的司马南说道。 司马南想都不想便有了答案。 可惜,冷静并不想听,她已经放下了轿帘,变回了马上就要去静悦宫行礼的九王妃殿下。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即而来雷声阵阵,须臾间,大雨瓢泼而下。 司马南跟着轿子默默的走着,去冷宫的路并不远,司马南却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他就陪着她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其实想过去死,可想起她失去理智般的怒吼和扶起他时,那失去血色的嘴唇和颤抖着冰凉的双手, 他便失去了去死的勇气。 他得活着,以前为孝帝而活,现在为她而活。 他不敢去想一旦他死了,她会变的怎么样。 这后宫处处是陷阱,处处有暗涡,他得护着她,不能让她出事。就算这一辈子只能看着她在别人怀里欢笑或流泪,也绝不会先离她而去,让她独自面对这世间的恶。 冷宫的大门敞开,门前挑着两只红彤彤的灯笼,陈旧的大门也刷上了红色的绢布,看上去喜气洋洋。 司马南的心又开始针扎一样的疼。他自袖里掏出她给他的药丸,吞下去几颗,脚步放缓,待心疼过去,方才跟上轿子。 雨慢慢的停下来,空中被风搅动的雨丝甩在湿漉漉的脸上,让人分外的气闷和绝望。 司马南深深的叹了口气,盯着不远处在暮色下显得阴沉沉的静悦宫三个字,眼睛里冒出些许杀气。 一个穿着得体的嬷嬷神色匆匆的自冷宫走了出来,远远见个司马南,像是见了救星,拍拍手,跑过来,将他拉到一边,气喘嘘嘘的低声道: “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九王爷他,人不见了!” 司马南闻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却是下意识的释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下巴,拧眉:“静悦宫内外找遍了?” “可不是找遍了,周嬷嬷也急疯了,一个劲埋怨自己不该只顾着去收拾王妃的下处,该好好着着他。 待她收拾完了下处,回头再找王爷,哪有人影? 听周嬷嬷说,王爷他,他,唉,不说也罢。” 姜嬷嬷拍拍手,深叹一声。 “但说无妨,人找不见,总要有个理由,他平时可是很听话,从不出静悦宫半步。”司马南道。 “要么说无处可寻,平日里王爷也走不出这地界儿,这忽然在这儿找不见,却是难寻。”姜嬷嬷苦着脸叹道。 司马南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冯保,冯保会意,微微颔首,飞速离开。 天空又炸开一个响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将王妃殿下抬回原处,待找到九王爷再作打算。”司马南吩咐道。 “劳大将军费心,不用麻烦了,既然已经来了这里,我就进去等他罢,反正臣妾是奉旨而嫁,就算他想逃婚,也逃不掉的。”冷静隔着轿帘,高声道。 司马南握紧拳头,脸上雨水流的急,将他的面容冲刷的越发苍白如鬼魅。 轿子抬进静悦宫,周嬷嬷领着才分来的两个丫头迎了出来,将王妃殿下搀下轿,领进了布置一新的洞房。 房门关闭的那瞬间,司马南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关了,连疼都不觉得,浑身上下麻木,没有一丝知觉。 “没有新郎的洞房,算什么洞房花烛夜,还好朕机智,将皇弟从树林里的树洞里找出回来。” 孝帝凉薄的声音响了起来,司马南回头瞧着他,面如寒冰。 孝帝才不在乎他究竟是什么脸色,将淋成落汤鸡,满脸沮丧的章从身后揪出来,打开房门,推了进去。 房间内传出章不情愿的嚷声,听不清楚他嚷些什么,不消一阵工夫,便无声无息,连屋内的高烛也熄了。 阴暗的夜色,没有一丝光亮,尽管侍卫们手里的火把,将院子里照的如白昼,可那间新房里,却是那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窗纸上也没有印出人影。 “大将军,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帮嫁娘,是不是很伤心,伤心的想去死的感觉?”孝帝嘲笑声响在司马南耳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翻供 夜色愈浓,雨下的瓢泼一般。 没有雨伞遮住的火把全都熄灭,院子里只剩下站在屋檐下几个侍卫手里的火把尚在燃烧。 孝帝却有兴,就是不肯离开,独自撑把雨伞,立在洞房的窗户下,听着墙根儿。 司马南请示了几遍,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一个时辰后,洞房内传出章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随之,洞房的门被重重的推开,冷静一个趔趄从里面晃出来,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幸亏周嬷嬷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方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孝帝丢了伞,背着手走进来。 冷静跪倒在地,声音凉薄:“回皇上,王爷他说奴婢是个罪人,不肯要奴婢。” 孝帝愕然。 章光着上身从洞房里跑出来,一脸的嫌弃,大声嚷道:“我母妃说过,我是个好人,一定要找个好人成亲,皇哥哥骗章,章以后再也不跟皇哥哥玩儿了。” 孝帝皱了皱眉,瞧冷静一眼,有点纳闷:“章怎么知道你有罪?” “奴婢既然是他的王妃,当然要把自己的事告诉王爷,没想到,王爷根本接受不了,将奴婢推出门来。”冷静道。 孝帝跺跺脚,俊美的面孔满是无奈,伸手指着冷静,骂:“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他不过是个小孩子,骗骗他很难吗?住在这里总比住行刑司的大牢强吧?” “奴婢是冤枉的,也不想再住行刑司的大牢。”冷静道。 孝帝挥挥手,哂一声:“真是笨的够呛,你自己认了罪啊,大姐,母后亲自递台阶给你下,你不下,非要承认字是你写的,你当太后和皇帝是万能的啊?想放谁就放谁? 这么明显的罪行,就是玉皇大帝下界,也无计可施,救不得你好不好?否则视法纪如何物?这后宫还要不要管了?” “奴婢是承认过那字是奴婢的,可从来没承认是奴婢亲手写上去的。”冷静道。 孝帝盯怪物一样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摇摇头,步出门去,站在台阶上,望着立在黑影里的司马南,再摇摇头: “真它娘的物以类聚,龙配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两个一样,别扭的让人看不懂。 司马南,这可不是朕不帮你,是她自己找死。” “皇上,我。。。。。。”冷静欲要张嘴,孝帝挥挥手打断她:“不想听,今天晚上是皇弟的洞房花烛夜,朕的旨意早就下了,不能更改,你哄哄他,成就了好事,一切便都可以重新开始。” “奴婢不会抗旨,一定会与王爷完婚,不过是在证明了奴婢的清白之后,奴婢会以清白之身嫁给王爷,而不是靠嫁给王爷,来转嫁这无枉之灾。”冷静淡定的说道。 “证明你的清白?翰林院那三个老家伙已经定了你的罪啦!”孝帝耸耸肩膀,苦笑一声。 “奴婢能证明,那张方子上的字虽然是奴婢的,却不是奴婢写上去的。”冷静道。 孝帝瞧了司马南一眼,斜了斜嘴角。 “皇哥哥,我不要罪人当媳妇,皇哥哥你骗我,你是个大骗子!”章在一边闹了起来,将桌子上摆的喜饰丢了一地,大声哭嚷起来。 孝帝咧咧嘴,苦笑:”得咧,朕这是自讨苦吃,这大雨天的,不好好搂着美人儿喝酒睡觉,倒是跑到这阴森森的地方给人断什么案啊! 冷静,走罢,趁母后现在未躺下,拿了那张方子去。朕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将这大罪赖过去。” 冷静磕头谢恩,立起身来,随孝帝一行来到仁寿殿。 ,刘太后因尚宫局的事,费了心神,头疼症犯了,刚喝了药,睡不着,管雍尚未回府,正陪着太后闲话儿。 孝帝带着冷静进来,刘太后看见一身喜服的冷静,倒又添了三分病症,伸手摁着额头,一叠声嚷,让管雍找帖膏药给她贴贴。 “太后可是犯了头疼症?奴婢倒有一个办法,或可缓解少许。”冷静说道。 “快过来试试吧,知道你行,你这死丫头,就是倔,非要奔着死路去。”刘太后唉声叹气的招呼她。 冷静走过去,伸手给她揉着,手法独特,不消半盏茶工夫,刘太后的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舒服的伸了伸脖子,点头:“有这等手艺,却只是深藏不露,确实该关,该打!” 正说着,只听外面太监回,尚宫局几司的掌司到了。 “让她们进来。”刘太后吩咐道,朝冷静笑道:“皇上派人来说,你有办法自证清白,所以哀家便把她们都唤了来,让她们也瞧着,省得又出去乱传,说哀家偏心自己人。” “太后英明。”冷静道。 话音未落,赵越她们三人一齐走进来,施礼请安。 太后命人将那张药方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指着它说道:“就是这张药方子惹祸,如今九王妃殿下说,她有办法证明这上面的字并非她加上去的,哀家觉得该给她个机会,省得她不服,老说自己冤枉。 你们三个意下如何?” 李司一明显缩了缩颈子,冒冒失失的开口:“太后,她自己认了的,怎么这么快倒就翻了供,怕不是受人指使?” 孝帝一声长笑,点头:“李司膳果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不是有人指使他翻供的,那个人便是朕!朕觉得她冤,想给她一个自辨的机会,要不要先请示下李司膳呀?” 李司一一脸恐惧的摇头,拼命磕头下去。 “行啦,废话少说,冷静,药方子就在这里,你可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刘太后道。 “老祖宗,奴婢需要一盆清水。”冷静道。 刘太后命人端了盆清水来。 冷静来到桌子前,拿起那张药方子,展开,轻轻铺到水面上,纸很快被水浸湿。 孝帝“噗”的笑一声,望了望刘太后的面色,忙又正经起来,正色道:“冷司设,你这是想毁尸灭迹啊?朕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冷静没有回话,盯着水面上的药方子一阵子后,拿起太后日常用来翻书页的小镊子,轻轻的在洇湿的纸上抠着。 孝帝伸长脖子,将脑袋凑近来瞧着,须臾工夫,指着那药方子叫起来:“嗨,有趣,果真有趣,这字竟然抠出来了,冷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静拿起小铲子将药方子从水中铲出来,小心的放到桌上的绢布上,又拿起小镊子仔细的将纸上的她的字一个个抠出来,放到一边,方才放下镊子,跪倒在刘太后眼前。 “母后,孩儿明白了,冷静这字是裱上去的!是后来被裱上去的,你瞧瞧,这写在纸上的字遇水都散了,唯独冷静这几个字没散,不但不散,还抠得出来,明显上面有胶啊!怪不得这墨色看上去浅了许多。 这是哪个做的局,真够聪明的啊!是个人物!”孝帝竖起大拇指,怪笑道。 刘太后不满的瞅儿子一眼,冷笑起来:“你们三个倒是近前来看看,尚宫局自来是个靠本事上位的地方,如今竟也变了,竟也耍起了勾心斗角的把戏,实在是让哀家失望之至!” 赵越三个磕头下去。 “李司一,是不是你玩的把戏,欲置欢喜冷静于死地,是不是你想当这个尚宫?”刘太后冷声问道。 “太后,冤枉啊!奴婢哪有这样的胆子!再说了,药膳本是奴婢熬制的,出了事,自然奴婢的嫌疑最大,奴婢岂有蠢到作茧自缚的地步?”李司一大声分辨道。 “来人,将负责熬制梁司制药膳的宫婢太监全都给哀家捆了,交由内侍监严加审讯,务要找出这害人的凶徒来!”刘太后怒喝道。 “至于你们三个,要好知为之,若让哀家查出,此事是你们之中的人所为,必诛九族!”刘太后怒气冲冲的指着赵越三人道。 三人抖衣而战,一句话也不敢回。 一个宫婢走进来,在管雍耳朵边说了几句话。管雍点点头,走到刘太后身边,用不大不小,可在座的人都能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祖宗,才刚照顾病人的宫婢来回说,梁司制虽然没醒,可刚才手指却动了, 我已经让她将秦风叫来,再给诊诊,这两天能醒也说不定。” 刘太后点头:“她若是能醒,那个害她之人必得显形,欢喜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否则怎会遭此毒手。” 孝帝微微打个呵欠,立起身来,朝母后施个礼,笑道:“瞧瞧儿子这点出息,竟为了一群宫婢的争风吃醋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母后也该安寝了,孩儿告辞。” 刘太后将冷静拉到跟前,怨恨的瞅了孝帝一眼,哼道:“都是你这个没正经的皇帝,偏偏将这么好的人儿赐与那个傻子做老婆。 你是不是见不得你母亲好哈?好容易找了个得力的人儿帮我,你倒又要走了。” “她就住在宫里,每天都得见面,你若是真心疼她,下道懿旨,令章搬出冷宫,住到外面不是更好?”孝帝笑嘻嘻的说道。 “放屁!”刘太后大怒,大骂一声,黑了面色。 孝帝朝司马南耸耸肩吐下舌头,拉着他扭身便走。 两人离开仁寿殿,孝帝方才住了步子放开司马南的袖子,,拍拍额头,兀自笑一声:“果然不行,朕还以为有一丝机会行得通呢。” “皇上是想利用太后对冷静的喜爱,赦了九皇子?”司马南冷声问道。 孝帝斜斜嘴角,哼一声:“毕竟是兄弟,又是个傻子,看着可怜,想帮他一把,不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懂得 “对了,冷静,你今天晚上不是跟那个孩子成亲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断起案子了?”刘太后拉着冷静的手,笑着问道。 冷静将九王爷嫌她是罪人的话告诉了出来。 刘太后登时大怒道:“这个该死的关云依,临死也不留点好处,真正是可恶,罪人?哪个是罪人,他们母子才是罪恶滔天的罪人! 当初,若不是哀家和儿子命大,早丧命于斯,到了那步田地,竟然还要随便教坏小孩子,说哀家的人是罪人!” “老祖宗,那个老贱人早已经死了,剩下一个傻子,不值得您如此动气,他可知道什么,就是再教,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那傻子并不知道冷静究竟是哪一个。”管雍上前笑着劝道。 刘太后冷哼一声,叫过一个小太监来,吩咐道:“你去静悦宫告诉管事姑姑一声,就说九王妃殿下身上负的罪尚不能免,既然王爷嫌弃她是戴罪之人,那这亲事就拖着罢,待什么时候,王妃殿下洗脱了罪名,再择日完婚。” 小太监答应着,跑出去。 “冷静,你就住管雍原来住的那间屋子,自她嫁与司马南搬出去后,哀家着实寂寞,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刘太后负气说道。 冷静只能答应着。 管雍便笑道:“这倒也好,省得我回到府中这心里也不安稳,总惦记着老祖宗的事。” “扯你娘的骚,你回家后还有空惦记我?哀家瞧你婚后丰腴了不少,想是那司马南对你不错。”刘太后边骂边忍不住笑道。 “哟,光顾说话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臣妾该回去了,再晚了,门子以为我在宫中夜宿,把我关在门外呢。” 管雍瞧了瞧时辰牌,笑嘻嘻的说道,跟刘太后告辞走了。 刘太后似无意的瞧了冷静一眼,微笑道:“这死丫头,看来是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郎君,瞧瞧她,一说回府,这满脸的喜庆,看的我都跟着开心。” “大将军确实是个值得托负终生的男人。”冷静道。 刘太后微微颔首,却又笑道:“咱们也该歇着了,横竖你轻车熟路的,哀家也不多指宫婢伺候你了,有司设司那两个徒弟跟着你,也就罢了,今儿我跟你交个底,你横竖是要回尚宫局的,在我这儿也待不了多久,就先凑合两天。” “谢太后。”冷静施个礼,带着孔令慈和阮美玲告辞出来,往管雍以前住的偏殿里走去。 姜嬷嬷服侍刘太后安寝,边低声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皇上这事做的,有点不妥,所谓斩草务要除根,留下这傻子也算娘娘宽宏大量,格外开恩了, 怎么能赐他个媳妇呢,这岂不是要死灰复燃?万一留了种,日后岂不麻烦?” 刘太后眉头紧颦,深叹一口气:“我这个做娘的,也真是做的失败,从来不知道儿子在想些什么。 这些年,我处心积虑,心神费尽,为他多方经营,方确保他皇位安稳,不被那些奸臣小人所谋,你看看他,可有一丝丝的上心? 成天只知道喝酒玩耍取乐,这倒也罢了,竟连个子嗣也没有,真正是让人伤心。” 姜嬷嬷给她揉着脚底,边说道:“娘娘,若说起此事,当真是蹊跷的很,你说御医院这些太医,个个都是神医妙手,治病救人的本事,奴婢也亲眼见过,就说太后宣进宫中的那位或引,在民间时,百姓可是送其外号叫做送子观音的! 为什么这些人,一进了宫,就都不灵了呢?却不是奇怪?” 刘太后伸手扶着前额,觉得脑仁疼的要命,宫中御医,民间神医请了不少,个个瞧不出皇上有什么毛病,可就是这些年不生养,也真是愁煞人也! “那日,他舅舅说的那个神仙叫进宫了没有?让他赶紧来,看看后宫的风水,说不定是哪里冲撞了什么。”刘太后道。 姜嬷嬷答应着,替她揉完了脚底,给她套上缎子脚套,放下帐幔,欲走却又站住,低低的声音问:“娘娘,既然心腹大患已经除了,今晚是否依旧留门?” 帐幔内沉默半晌,方才出声:“算了,再过些日子罢,待尚宫局的事都安稳了再说, 我对不起他,令他要承受这样的伤痛,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姜晏,这些日子麻烦你,多出宫两趟,去看看他,他喜欢古书字画,尤其是前朝那位大书法家的狂草真迹,你替哀家去弄几幅来,给他送过去罢。” 姜嬷嬷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 夜更深,雨早已经停了。 空气中的炎热卷土重来,倒比下雨前更觉气闷 冷静躺在床上,大张双眼,难以入睡。 外面传来孔令慈和阮美玲均匀的呼吸声,更搅的她心烦意乱。 这一次是章救了她, 她被孝帝推进洞房,被章抱上了床。 章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羞涩和不安,正想出言教训他几句,章却伸出手指堵住她的嘴,吹熄了屋内所有的蜡烛。 “王爷。”冷静低低的叫了一声,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章轻嘘一声,躺到她身边,声音比她还低:“冷静,本王比你明白,若想保全我们俩个的性命,我必要找个理由将你轰出屋去。” “王爷,将我赐与你为妃,是皇上的主意,何来性命之忧?”冷静不解的问道。 章苦笑一声:“冷静,你进宫时日尚短,并不了解所有的事情,皇上的心意,却是连本王也揣摩不透,可刘太后的心思,本王却一清二楚。 她决不会容许本王成亲,一旦本王留下子嗣,岂不威胁到皇上的帝位?所以本王若今生无出头之日,便只能孤独终老,一个人过完这悲惨的余生了。” 冷静沉默,不知能说些什么。 章说的没错,事情确是如他所说这般。 司马南和孝帝是不是算准了太后必会反对,才敢出此险招,将她从牢狱里救出来。 也就是说,司马南他,根本不相信她冷静是无辜的。 他绞尽脑汁不是去想怎么替她洗冤,而是如何替她脱罪。 洗冤和脱罪对于冷静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冷静,你有没有想到办法,离开这屋子,又不让外面的人怀疑我们是在做戏?”章问她。 冷静摇摇头,开口,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全部告诉了章,可她即没有说那药方子上的字是她写的,也没有说此事完全与她无关。 章听完,沉默良久,握住她的手,语气悲凉:“冷静,实在是对不起,最近我一直被母妃和周大娘缠着,写什么联络书信,起草什么讨伐檄文,根本没时间关注后宫发生的事, 否则我一定会弄清楚倒底是谁要陷害你,置你于死地。” “王爷的意思是说,你相信奴婢是无辜的,药方子上的字根本不是奴婢写上去的?”冷静的声音略有些难过。 她是多么希望跟她说这句话的人是司马南。 她上轿之前,也曾问过司马南这个问题。 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不想听他的回答。 不管司马南跟她说什么,都只是说说而已。 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问题,说明了他说的与他心中所想并不一致。 只要她出事,他能想到的只是陪她死,陪她逃,替她脱罪,好像从来没有要替她证明她的清白。 他的行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冷静,就算冷静你披着一身污垢,是个罪大恶极之人,我司马南也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爱你爱的上天入地,可以为你生,为你死。 可冷静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爱。 她想要的人,是一个真正懂她的,明白她的,知道她出污泥而不染,是朵白莲花,并没有藏污纳垢的人。 “冷静,不管多完美的栽赃,也终是会留下罪证,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证明药方子上的字并非你写上去的。 本王以前听母妃说一件类似的事,有位后妃为了陷害跟她争宠的另一位后妃,偷了那位后妃的亲笔字,一个个剪下来,凑成一首反诗,又找了位手段高明的裱画师,将这些字裱到了一张纸上! 皇上看了,果然上当,将那位后妃凌迟处死。 你这情况,是否也是这样?只要那张药方子还留着,就必能还你清白。” 章说道。 冷静觉得自己干涸了许久的眼睛开始润湿。 她确实是想到了,她们是利用她写废的字作了文章,可又实在想不通,就算剪下这些字,凑成了药材的名字,又如何添到了药方子上,而不被旁人觉察呢? 章刚才给了她完美的答案,让她豁然开朗,眼前一片光明。 “冷静,本王知道,你并不想嫁给我,虽然本王倒是真心想娶你。如果本王今生还有出头之日,定当三媒六聘,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新郎服饰亲自将你接回家中。 现在这样,非本王所愿,想必亦非你所愿,所以,不要怪本王心狠,又将你推到那水深火热之中。 本王将你推出门去,你去证明你的清白,然后留在太后身边也好,待在尚宫局也好,勇敢的走下去, 我始终在这里,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章长篇大论的说着。 冷静慢慢爬起身来,想对他说声谢谢,声音却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章拉起她的手,牵着她走到门口,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一手推开门,一手将她重重的推了出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对话 有些夜晚对有些人,会特别的漫长,特别的难熬。 比如今晚,比如今晚的冷静。 她大张的双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盼望着天亮。 却又不知道,天亮了究竟该干什么。 殿门旁边的窗户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撕裂起。 冷静透过床帐的缝隙望过去,只见一股清烟自窗棂中飘了进来,嘴角不由露出些难过的笑容。 看来她的存在,确实是让某些人寝食难安,以至于要千方百计的害她性命。 她默默的瞧着飘进殿内的清烟慢慢消散无形,叹了口气。 若这是毒烟,根本伤不了她。 若这不是毒烟,那么须臾工夫该有刺客进来,要她的命,她总是要有点防备才行。 冷静慢慢起身,披衣下床,走到外间,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孔令慈和阮美玲睡在这里,不能因此害了她们的性命。 她走近她们睡的床铺,两人呼吸依旧安稳,方才放了心。 她想走出去,到院子里去,去会会要来杀她的刺客究竟什么样。 院子里比屋内清凉,有些许凉风吹过,让人神清气爽。 冷静信步迈下台阶,来到回廊里坐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被夜色笼罩的乌黑一片的灌木丛,哂笑一声:“来了,就出来罢,大好头颅在此,尽管来取。” 灌木丛后一片寂静,并无人声。 冷静解嘲的叹了口气,嘲笑自己的小心。 这里是仁寿殿,是太后的寝宫,来放个毒烟,已经很不容易,料是不敢派杀手来动手的。 她起身往回走,刚上了两步台阶,一柄剑斜里刺来,直冲她的胸膛。 冷静下意识的向后退却,却被台阶撞倒,一下子跌倒在地,重重的撞到台阶上,剑眼看就要刺进她的心脏。 冷静闭上眼,心头掠过一阵寒意。 可她的身体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闻到血腥味,耳朵里却传来轻微的打斗声和剑柄划过空气的丝丝声。 她张开眼,只看见一抹穿着紫金龙袍睡衣的身影正朝回廊的尽头疾步追去,眨眼消失了踪影,一会儿却又转了回来。 他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下闪闪发亮,双眸亮若天上的繁星。 “奴婢参见皇上,谢皇上救命之恩。”冷静施礼下去。 孝帝走近来,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咧嘴笑笑:“是该谢谢朕,若不是朕,你的小命休矣。” “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之。”冷静哑声道。 “这倒不用,你不是略通医术么?朕手上的伤口大约是因为才刚的打斗又裂开了,疼的紧,你帮我瞧瞧。”孝帝将包扎着绢布的手伸到冷静跟前。 冷静猛的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惊道:“皇上,我马上叫人来抓刺客。” “坐下,抓什么刺客,刺客不是被朕打跑了么?”孝帝扯着她的袖子,令她坐下。 冷静只得坐下来,借着屋檐下灯笼的光亮,瞧着孝帝伸过来的手掌。 绢布已经被暗红的血迹浸透,正一滴一滴落到台阶上。 冷静咽了口口水,伸出手,小心的解开他手上的绢布。 看见他的伤口,不由吸了口冷气,噫的低呼一声,神色变了变。 “不关你的事,这是朕自己伤的,今日这刺客不过是个毛贼,还伤不了朕半分。”孝帝笑道。 “那皇上是故意留下刺客的性命了?”冷静扯了块衣襟下来,给他擦拭伤口。 孝帝顿了顿,斜斜嘴角:“其实朕是不想把事情闹太大,闹大了,朝里那帮老家伙又该叽叽歪歪为难内侍监,说什么守卫不利,首领渎职之类的,又要搞什么问责,又要惩戒的,实在是烦的紧。” “皇上很顾惜大将军的名声和面子啊。”冷静道。 孝帝因为她的动作疼的打了个冷战,低叫一声:“你这死丫头,借机报复吗?想疼死朕啊。” “必须把伤口里的淤血清理干净,否则天气这样炎热,会感染化脓,到时候整只手可就废了。”冷静慢吞吞的说道,手下的力道有所增加。 疼的孝帝额冒冷汗,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你等会儿,我进屋拿些创伤药和药水。”冷静起身,朝屋里走去。 孝帝瞧着她的背影,面色黯了黯,叹口气。 须臾工夫,冷静手里捧着干净的绢布和一些药包药瓶走了出来。 孝帝嘴角绽开抹邪魅的笑容:“冷静,这皇宫内所有的技术活儿,你是全会哈?依朕看来,除了不能做朕的妃嫔,其余的你都可以胜任, 江明不是死了么?御医院掌院正空着缺呢,调你过去添了倒是行。” “皇上说笑了,奴婢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哪敢到御医院里当差,岂不自找其辱。”冷静淡声道,打开药瓶,拿里面的药水给他清洗伤口,上药, 孝帝拭拭额头疼出来的冷汗,苦笑:“冷静,你这绝壁是报复,应该不用这么疼吧?朕都快要疼晕了。” “嗯,是不应该这么疼,不过黑灯瞎火的,怕打扰屋里睡着的人,不便进去翻找麻药,所以只好让你忍忍疼了,我自有分寸,不会出人命的。”冷静垂头给他包扎着伤口,无所畏惧的语气,安然的说道。 孝帝望着她的脸,一时呆了。 冷静觉察到他的反应,咬了咬舌,做事的时候,总是忘情,忘了她早已经不再是救死扶伤的医者,而是大夏朝后宫的一名女史。 她把他当成了她的患者,用一名医者的口吻跟他说着该说的话,忘了他是大夏的君主,主宰着她的生死。 不过话已经说了出去,并收不回来,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孝帝忽然笑起来,笑的很阳光,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冷静,我终于明白,司马南为什么为你着迷了。 你这个女人,大胆!在这块土地上,自朕登基,司马南成为内侍监大将军以来,就没人敢这么跟我们讲话了。 虽然他们会以死劝谏,会大骂国君昏庸,大将军误国,可那都是装出来的清高自傲,若让他们依平等的口吻与朕与司马南讲话,这一帮朝臣,没一个人敢!” 冷静决定闭嘴,认真的替他包扎,再不多讲一句话。 孝帝却不肯放过她,清了清嗓子,又开口:“冷静,朕想请教你一件事,你不会拒绝罢?” “皇上折杀奴婢了,何来请教,只管吩咐就是了。”冷静道。 “你说,此番立后,朕该选谁?”孝帝道。 冷静缩了缩颈子,觉得脑瓜子开始疼起来。 孝帝却直催她回答。 “皇上,这种事,奴婢怎会明白,立后是大事,牵扯到前朝后宫,国家大局,奴婢见识浅薄,并不知道皇上该立谁。”冷静回道。 “朕听的明智之言太多了,就是想听听你这样一个见识浅薄的小女史的话,你倒是说给朕听听啊?就用才刚跟朕讲话的语气说。”孝帝固执的问道。 冷静叹了口气,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怜。 高处不胜寒,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做到他这个角色,不管做的是好是坏,孤独是必要承受的。 没人能与他平起平坐,那就是没人敢跟他交朋友,所谓的朋友都是他的下属,让着他,忍着他,却是不肯与他心交心的。 “皇上,奴婢只是小见识,说出来你不要见怪,奴婢觉得,皇上立后,无非是民间娶妻,门当户对自然重要,可依奴婢之见,还是要娶个自己爱的人才最为重要。”冷静慢吞吞的答道。 孝帝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睛直了直,口气萧瑟:“朕有过爱人,可惜被司马南杀了,他说她是红颜祸水,因为有她,朕才会变的昏庸,不肯用心管理这个国家。” “皇上是说夫引皇后?”冷静问道。 “朕这一生,大约只会爱她一个了,司马南杀死她以后,朕刺了那混蛋一身的伤,他却告诉我,就算是刺死他,他也绝不后悔,绝不求饶,绝不跟我说一声抱歉的话。 他是不是该死?”孝帝哑声道。 冷静觉得喉咙干涩,心头发紧。 “朕是不是应该恨他,应该想方设法弄死他,就算不弄死他,也要弄死他心爱的女人是不是?”孝帝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语。 “可是朕却做不到他那般决绝无情,其实很多时候,朕都想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你,让他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苦痛。 可真到了要你性命的时刻,朕便会翻悔,会想方设法将你救出来。 朕就是这么一个贱人,九泉之下的夫引必会恨朕的软弱无能,朕就是即可死了,也不敢去面对我心爱的夫引。” 孝帝声声似在泣血,听的冷静有些心伤难过。 “皇上,奴婢便是觉得,大将军他,可能不会只因为你们的恩爱而杀死孝端文皇后。”冷静认真的说道。 孝帝悸动的握起拳头,瞪大眼睛望着她:“你又知道什么?难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不成?不会的,这件事没有所谓的真相,真相就是他将朕的昏庸归到可怜的夫引身上,让她替朕受了过去送死!” “皇上,奴婢虽然进宫未久,可也曾听别人谈起过皇后被杀之事,依奴婢对司马南的了解,他绝不会干出那种畜生一样的事情来。”冷静道。 孝帝轻笑一声:“你又知道多少,他可是杀了朕很多妃嫔,只要朕宠谁,他便杀谁,我看你那个闺蜜也差不多要挨刀子了,朕最近实在是有些过于宠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守望 “奴婢并没有说,他没有杀别的妃嫔,奴婢只是觉得皇后的死,与他无关。”冷静道。 孝帝叹了口气,眸光绝望,声音萧瑟:“冷静,别再分析下去了,就让他背着这样的罪名,至少朕的心里会好过些。 有时候真相过于残忍,朕不想去揭开它,朕怕一旦揭开所有,却是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是没有的了。” 冷静闭了嘴,默默的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后宫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大家互相算计,却都背负着秘密,蹒跚前行。 竟连帝王也不能幸免。 她忽然有些明白,韩稚为什么一心要她死,而韩稚的死又对谁最有利。 每个人都把自己装扮成高贵的白莲,企图将犯下的所有罪都交给别人来背负。 今天晚上,刘太后盛怒之中,曾说过,冷静是她的人。 那是不是说,想对付韩稚的人,就是太后! 她自己不出手,便派一个冷静空降尚宫局,又让姜嬷嬷亲自送她过去,目的就是告诉韩稚,她冷静是太后的心腹,为太后做事。 所以韩稚怕了,千万百计要对付她,置她于死地。 可太后,为什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尚宫局尚宫呢? 这倒是件让人心生好奇的事情。 晨曦慢慢从东方开始,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一时无言。 许久,冷静方又问道:“皇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恰好救了奴婢的性命?” 孝帝望着前方,斜斜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低声道:“并不是恰好,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和碰巧,朕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守在这里,才能及时救回你的命, 却也好惊险,如果不是你提先说了句话,惊醒了朕,朕便一直睡在那树丛中,也并不能救你,” “皇上,你?”冷静不解的望着他。 孝帝起身,拍拍睡袍上的尘土,呵呵笑两声:“冷静,朕并不是为你,朕是自己,朕神智清楚的时候,便特别想知道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时不时会躲进这仁寿殿某个地方,守上一晚。 守了这些年,终也是无济于事,朕其实很希望这一辈子能这样守下去,一辈子都无济于事。” 孝帝说着,人便也远去。 他的背影没有帝王的威严,充满了一个失意人的悲伤。 冷静揉了揉发疼的脑仁,逼自己打个呵欠,回房睡觉。 她实在是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一个人的无辜枉死,往往是因为知道了别人不该知道的秘密。 她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白白送死,所以才一再挣扎反抗。 孔令慈披头散发的推门而出,正与冷静撞个对面,一把揪住她的袖子,重重吐口气:“你想唬死人么?一大早不见人影,我以为你出事了呢。” “这里是太后的寝宫,怎么会出事,安心住着罢。”冷静拉她走进屋子里来,笑道。 孔令慈讪笑一声,坐下来理妆:“坐牢倒也罢了,让我这样天天闲坐,我可受不了,现在就想回司设房拿起我的工具做活呢。这许久不做,手痒呢。” 孔令慈话音未落,只见姜嬷嬷操手走了进来,见她们已经起身,露出和善的笑容来:“你们起的倒早,我本寻思着,太后这个时候下旨,要过来敲门才成。” “嬷嬷坐,倒茶给嬷嬷吃。”阮美玲从里屋出来,欢天喜地的招呼道。 “茶倒是不用喝了,太后好老人家让我来传句话,司设司不能一日无主不是,命冷静带你们两人依旧回司设司复命,贵妃娘娘的生辰马上就到,该用的也该准备齐全了。 另外,因为梁司制生死未卜,尚宫局又不可一日无主,故这新尚宫的人选还是要选的,就依旧例,由几司比试后定夺最后人选。” 姜嬷嬷笑道。 冷静三人齐声答应。 “对啦,太后说了,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再不要被人陷害身陷囹圄,让她老人家跟着操心。” “请太后放心,冷静定当竭尽全力。”冷静点头答应着。 “太后昨晚睡的不好,你们也不用过去辞行了,洗漱完毕,直接加司设司就行。”姜嬷嬷临走时又说道。 三人应着,送她出门。 “都是你这张乌鸦嘴,非说什么不做活手痒,这下子好了,刚从牢里出来,觉都没补够,就得回去做活了,顺你的心意了罢”阮美玲不满的数落着孔令慈。 “行啦,说什么废话,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孔令慈倒是欢天喜地的撸起袖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 话说三人回到司设司,依旧做事。 正午时分,冷静觉得肚子有些饿,起身想找点点心先垫垫饥。 只见李司一领着司膳食几个丫头,捧着一个大食盒,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司膳大人今儿有空,贵脚踏贱地,实在是稀客。”孔令慈上前冷笑着招呼。 李司一只管面带笑容,命身后的丫头们将食盒放下,方才笑道:“冷司设,这次的事皆因我糊涂,被坏人钻了空子,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我知错了,特来跟你赔不是,这些点心是我用给皇上做的点心剩下的面料做出来的,手艺虽然粗糙,可贵在真心,求冷司设大人大量,收下它,也算宽恕我的鲁莽糊涂之罪。” “李司膳言重,大家都是为太后办事,我想,司膳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冷静道,命阮美玲收下那食盒。 李司一见她收了食盒,脸上的笑容放才放开,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接过阮美玲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又开口笑道: “冷司设,太后已经下旨,三日之后举行比试,依你的本事,这次的尚宫非你莫属。” “我不够资格选尚宫,只不过是二位的陪衬罢了。”冷静道。 李司一摇头:“这不尽然,太后下旨说是要不拘一格选人才的,反正我看好你。” “司膳大人已经想好应对比试的膳食了吗?”孔令慈插言问道。 李司一神秘的笑一声:“算是有了点眉目,如今只等材料。” “瞧你胸有成竹的模样,此番比试你是必赢无疑呀。”孔令慈笑道。 “想你们司设司必也准备了惊世骇俗的好物件是吧?”李司一问冷静。 冷静摇摇头,笑道:“还没来得及准备。” “也是,冷司设现在不光是承太后之命的司设司掌司,还是皇上亲赐的九王妃殿下,有这两个头衔,想弄点稀奇的物件赢得比试,岂不易如反掌?”跟李司一来的司膳司的女史跟着笑道。 “冷静听闻,这种比试比的是各司的心思和手艺,并不是比的材料的珍贵和稀罕,总是要用心做事,方可取胜,与身上背负多少光环并无关系吧?”冷静道。 李司一哈哈笑两声,立起身来:“我还要回去准备娘娘们的午膳,告辞了。” 冷静也不多留,让阮美玲将她送了出去。 孔令慈便笑道:“冷静,这是来套咱们话的吧?一听说要重开比试,她们这是慌神了么?” “老孔,她们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靠的也都是实力,并不可小觑。”冷静认真的说道。 “这倒也是,做的好远不如说的好,冷静你来尚宫局时日尚浅,从未经历过这种比试。 待真正比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实力,做出一泡狗屎,也能说成是天上的仙丹妙露,那才叫实力。 否则,任你做的怎么好,不会在众妃面前讲说,也都不作数。”孔令慈冷笑道。 冷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与她分辨。 冷静是很佩服能说会道的人的。 所谓做的好不如说的好,虽然是个歪理,可亘古不变,倒是个真理,否则从古到今,也不会有那么多小人得志了。 “老孔,你说,咱们弄点什么参加比试?”冷静换了话题,问她。 她确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比试,不知道规矩,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获胜。 孔令慈咧嘴笑笑:“冷静,比试的裁判是后宫的娘娘们。娘娘们认为好的就会将花纸投到东西上面,最后谁做的东西上花纸最多,便是谁获胜。 所以这种比试,看似公平,实则就是个笑话,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尚宫局各司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有钱的送钱,没钱的献殷勤,就看谁有本事摆平的娘娘们数目多了。” “这倒有趣。”冷静淡然笑道,顺手揭开李司一送来的食盒。 食盒里的堆盘里堆着十几样做工巧妙的点心,有花朵样式的,人物样式的,还有此蔬菜瓜果样式的。 “难为她巧手,怎么做出来的,真正是个人物。”冷静捡了个茄子样式的点心丢进嘴里,点头:“不错,味道也不错。” 孔令慈一把将食盒夺了过去,拿出里面的盘子,一古脑将点心倒进了墙边的垃圾筐里,不满的道“就你心大,梁司制刚被毒的半死不活,你倒还敢吃她送来的东西,真正是自己找死。” “她们不会蠢到连着用两次一样的花招吧?我倒是觉得这个李司一就是为了来讨个话口,问问咱们打算做什么物件参加比试。”冷静又丢一块点心进嘴巴里,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郑贵妃身边的侍婢谷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见了冷静,施个礼,问安:“九王妃殿下安,司设大人安。” “谷儿,你别糗我了,是不是来拿贵妃娘娘的首饰盒,已经做好了,正想吃过午饭后再给你们送过去,倒劳你亲自跑一趟。”冷静迎上前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暗害 冷静将做好的首饰盒捧出来,交给她,笑道:“做的粗糙,请贵妃娘娘凑合着用罢。” 谷儿接过来,笑道:“冷司设,你客气,娘娘最看好你的手艺,你做的东西,她指定满意。” 阮美玲端着午饭进来,见了她,打招呼:“姐姐,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不啦,我这就走了,娘娘晚上要陪皇上赏月,急着用这东西。”谷儿边说边举着首饰盒跑出门去。 孔令慈望着她的背影,笑道:“冷静,至少到时候贵妃娘娘是必会帮咱们说话的。” 冷静坐下来,吃饭,没有回答。 其实她很想说,那倒未必,人心这东西是最善变的。 “看来李司膳她是真的诚心悔改,午饭多加了两个荦菜呢。”阮美珍布着碗筷,笑道。 “吃罢,管她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悔改,反正这些天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你讲话做事越小心越好。”孔令慈给她盛了碗饭,笑。 三人坐下来静默无声的吃着饭。 冷静因先前吃了几块油腻腻的点心,这会倒不觉得饿,挑了两筷子清菜便放下筷子,坐到一边研究一本古书,古书是今天刚在司设房杂物间的柜子抽屉里偶尔发现的,里面记载着各式各样的宫廷摆设的详细做法,还画有详细的图样。 冷静是早晨回来后,去杂物房拿工具时,才发现这本书,看了不过寥寥几页,觉得有兴趣,便想继续看下去。 孔令慈与阮美玲因在牢中关了这些天,肚内空荡,倒吃的津津有味。 冷静的书刚瞧了几页,只听院子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传来侍卫威严的吼声:“统统站住,内侍监奉命缉拿罪犯!” 正喝汤的阮美玲闻听,面色一变,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孔令慈放下筷子,跑到门边,正打算开门,房间却被重重的踹开,几位重甲侍卫持着长枪闯进来,上前将孔令慈摁倒在地,不由分说套上了枷锁。 “发生何事?”冷静立起来,问道。 “你可是司设司掌司冷静?”一个侍卫上前来,肃声问道。 冷静点了点头。 “拿下!”侍卫吼一声,上前扭住冷静的胳膊,与她也套上了枷锁。 见此情形,阮美玲早唬的神色异常,坐立不住,瘫倒在地上,早有侍卫上前,将她拖起来,上了枷,与冷静孔令慈一起押了出来。 冷静被押进院子,心中掠过一阵寒意,来的侍卫众多,看情形是将司设司所有的女史宫婢嬷嬷全都抓了起来。 看样子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侍卫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静问押她的侍卫。 侍卫把眼瞧了瞧四周,叹口气,低声道:“冷司设,你们闯出大祸了,还不知道吗?刚才皇上在郑贵妃那里,被一只首饰盒所伤,据说伤的挺严重,整个御医院的御医全都去了碧波轩。 太后镇怒,下旨将你们司设司的女史全部关进天牢,等侯处置。” “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只首饰盒冷司设拿给谷儿之前,我还检查过,根本没有毛病,如何以伤人?不可能!” 一边的孔令慈听闻此言,颤声分辨道。 冷静使眼色给她,让她噤声。 这些侍卫不过是奉旨行事,哪里会知道事实。 “冷静,陷害,这就是陷害!冷静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呀!”孔令慈在冷静耳边我急促的低吼道。 冷静没有办法可想,她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首饰盒肯定没有机关,皇上为何会受伤?御医院的御医全部都去了,说明特别严重。 她理着有些杂乱的思绪,被侍卫一直牵着向前走去。 直到耳边传来沙哑的一声:“放了她。” 侍卫诺诺的应着,解下冷静身上的枷锁。 冷静抬眼瞧瞧说话的司马南,微微摊了摊手。 “跟我来,如果做的好,太后会赦了你的罪。”司马南面无表情的说道,冷静却透过那面无表情,读出他内心的颤抖和不安。 走的离那些侍卫远一点,冷静方才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有罪?为什么从来不说我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司马南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方才回道:“这世上的人,又有哪一个是无辜之人?有罪无罪又有何不一样?唯一能做的,不就是让自己在乎的人,永远好好的活着么?” 冷静清冷的笑一声。 他这个人生观倒是有趣,有趣的要命。根本不去在乎是非对错,这是哪门子的认知!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拖进泥淖,还不知能不能拔出腿来,她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通。 “皇上伤的如何?”冷静问。 “不轻,御医束手,所以我才要叫你过来。”司马南老实的回道。 “被我所制的首饰盒所伤?”冷静又问。 司马南点头。眸光没有支点:“侍婢把首饰盒拿了进去,皇上瞧着精致,想打开来瞧瞧,刚开了盖子,从里面飞出一枚毒针,刺进他的面门。 就算没毒,性命都堪忧,何况还浸了毒,这一次,除了陪你去死,我真的想不到法子能救你脱罪。” 冷静握紧了拳头,冷意从头顶渗到脚根。 “救回了他的命,也许我们尚有一线生机。”司马南哑声道。 “大将军,是我,不是我们。祸是我闯的,我自己来解决。”冷静平静的说道。 司马南烦燥的挥了挥手:“什么时候了,你还斗气,我已经在碧波轩外面埋伏了二百暗卫,如果皇上殡天,便让他们立即带你离开皇宫。” 冷静不想再与他争辨,他这自以为是,自以为正确的作法,虽然她无法苟同,可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与他说什么。 碧波轩就在眼前,冷静的耳朵里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哀欲绝的哭声。 司马南扯着她的衣袖将她拉进来。 孝帝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几个御医围着他,正在施针,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刘太后瘫倒在一边的地毯上,无声无息的紧盯着榻上的儿子。 哭的是郑贵妃和一干宫婢侍女。 门口跪着的郑贵妃见冷静走进来,一跃而起,花容扭曲,冲到她面前,伸手欲扇她耳光,咬牙骂道:“小贱人,好狠毒心肠,本宫与你同归于尽。” 司马南擎手撑住她的胳膊,没让她的耳光落到冷静脸上。 郑贵妃一脸恶毒,啐了司马南一口,怒道:“你现在还敢护着她,是不是找死?本宫这就赐你一死!” 司马南并不答话,手肘微微一撞,将她撞开,拉着冷静走到榻前。 “让开!”冷静对额头冒着冷汗,面色煞白的几个御医说道。 御医们同时抬起头,望向司马南。 “让他们都出去!”冷静望着榻上的孝帝,又说了一句。 司马南望了望地上的刘太后。 刘太后像死了一般,声息全无。 司马南挥手,让众人退出,自己走到太后身边,抱起她来,将她抱到外屋的床上,扶她躺下,刚放下了床幔。 刘太后突然发了疯一般,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扯掉帐幔,气喘嘘嘘的吼:“去叫江枫来,快去叫江枫过来!快去!” 江枫是江明的父亲,原御医院掌院。 “太后稍安勿躁,臣这就派人去叫他来。”司马南伸手安抚下她,急声道。 “快去!你倒是快去啊!”刘太拼推命的推着他,犯了喘疾,憋的面色青紫,双眼泛红。 司马南疾步出屋,将秦风揪了进来,给太后诊治。 方又奔出来,亲自去江府唤江枫前来。 ———————————— 冷静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刺破手指,将自己的血一滴滴,滴进孝帝的口中。 约半盏茶工夫,孝帝蜡黄的面色逐渐浮出点血色,又过了一会儿,重重的咳嗽一声,慢慢张开眼。 冷静在衣袖上擦擦手指上的血,冲他笑笑:“果然是真龙天子,这样了,竟然还能救过来。” 孝帝伸出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举到眼前瞅着,眼神羸弱而又充满了疑问,虚声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血,竟可以救人?” 失血过多的冷静有些疲倦,一个字也不想再说,倚在床边的栏杆上,笑了笑,闭上眼。 她是可以解他身上的毒,却救不了他的命。 那根毒针若是从前额穿入,正穿在前额骨上倒是不会致命,可这针偏偏是从太阳穴处穿进脑中的。 况他倒地后,必是被人扶起,移动过,冷静根本判断不出那根针现在究竟刺在了他脑中的什么地方。 其实就算和道了又如何,根本没有条件给他手术,与现在的结局还是一样。 他可能马上就会死,也可能多活一天,或是一个月,一年,或是一辈子?那要看那根针究竟对他有多狠毒或是多仁慈了。 “你真是个笨蛋,既然躲了,为什么不躲远点,那样就不会死了啊。”冷静盯着他的脸,慢慢说道,眼角溢出一滴泪。 孝帝斜斜嘴角,露出冷静最看不习惯的坏笑:“合着你这意思,我不该躲,该让那针直朝脑门上射进去? 可朕做不到啊,朕是下意识偏头去躲的。” 冷静探过身子,去瞧看针刺进他脑中留下的孔洞。 如果他现在意识不清,她倒是想冒险一试,替他取出脑中的针。 可他现在,意识清楚,表情丰富,暂时还看不出那根针对他的影响,冷静只得摁住自己悲怆的内心,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冒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纷繁 “皇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贸然闯进门来,大喊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头。 冷静起身退到一边,垂手立着。 孝帝略转过头来,瞧着他,嘴角露出些微笑:“江掌院,快快请起,朕已经好了,无须如此。” 江枫跪着挪到榻前,重又磕头,老泪纵横:“皇上啊!” “你近日可好?怎么须发皆白了?朕不见你,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孝帝软声道。 “皇上啊,明儿已经不在老夫身边了,你可千万要保重龙体才是。”江枫展袖拭着眼泪,颤巍巍的说道。 “朕倒是忘了,江明已经不在了。”孝帝慢慢说了声,露出些尴尬的浅笑来。 “皇上,容老臣给你请脉。”江枫道。 孝帝将手伸过来。 江枫跪在床前,与他把脉,屋内一时静默无语。 冷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刚出屋,正与立在门外的刘太后撞了个正面。 刘太后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冷静猝不及妨,重重受这一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小贱人!害我皇儿,虽死不解心头之恨,来人,将她拖出午门外,乱棍打死!”刘太后怒声吼道。 “母后,不可,若不是她,孩儿可真是再醒不过来伺候您老人家了。”孝帝软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刘太后身子一震,踉踉跄跄的跑进屋内,接着便传出喜极而泣的嚎啕大哭之声。 冷静捂着火辣辣疼着的面颊走出宫殿,司马南正立在台阶下,望着她。 冷静走下来,他扯住她的衣袖。 “皇上他,醒了。”冷静嘶哑的开口说道。 “他,会死么?”司马南问。 冷静沉默。 “你不回答,就是他会死,你根本治不好他是不是?”司马南说的每个字都很艰难,费了很大的事才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冷静将孝帝现在情况告诉了他。 “总之,他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针却留在了脑袋里,依他的现状判断不出什么,不过现在那根针应该刺在了不太重要的位置上, 可随着皇上的活动,血液流动就不知会将这根针带向何方,所以,他随时都会发生危险,也可能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冷静慢慢说着,司马南已经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顺着柱子滑倒在地上。 冷静蹲下来,从他的怀里摸出药瓶,倒了几颗药放进他的嘴里。 “大将军,冷静虽然不懂前朝之事,可这改朝换代总是件麻烦事,大将军还是早做准备才是。” 冷静清冷的声音说道,欲要离开,司马南却从身后抓住她的裙袂:“那你告诉我,首饰盒里的毒针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静摇头,朝他伸出双手。 司马南不解的望着她。 “大将军,你大可将我继续关进监牢,严加审讯,直到找出真相为至。”冷静冷淡的说道。 司马南扶着柱子立起身来,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自会去查明。” “我猜布下机关之人针对的是贵妃娘娘,皇上只是运气不好,无意先开了那个盒子。”冷静没有走,淡声说道。 “是非曲直我自会调查清楚,你先回去罢,皇上的病只有你能治,待太后怒火熄了,自会赦了你。”司马南道。 冷静抬脚欲走,只见司设司一名女史在侍卫的带领下,飞快的朝这边而来。 “大将军,这位女史姐姐找到了罪人行凶的证据。”侍卫来到司马南跟前,跪下回禀道。 “是何证据,拿我来看。”司马南急声道。 女史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本古书:“回大将军,存有机关的首饰盒的图样,正是出自此书,奴婢才刚收拾工具的时候,得以发现。” 司马南接过那本书,翻了翻。 “回大将军,一百六十三页至一百七十二页记载的都是害人的首饰盒图样。”女史又说道。 司马南将书攥在手里,问她:“这本书是谁的?” 女史瞅了站在一边的冷静一眼,垂下头,声音变的犹豫:“大将军,奴婢不敢说。” “木椒,但说无妨,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本书是我在杂物间发现的。”冷静冷声道。 司马南眸光收缩,咬了咬嘴唇,盯着跪在地上的木椒,重重的清了清嗓子,阴沉沉的声音开口:“你听着,诬赖无辜的人,可是要受剐刑的。” 木椒磕头下去,拖着哭音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实情,冷司设今天一直在瞧这本书,司设司的女史们都可以作证。” “那你们谁可以作证,那个首饰盒是冷司设一个人做的?”司马南问道。 木椒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这奴婢,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怕他的淫威,有哀家在此,看谁敢偏袒徇私!”刘太后从殿里走了出来,怒声喝道。 “太后老祖宗,给奴婢作主啊,这本书是冷司设的,司设司的女史都可以作证,并且我们都不有看过。 若说送给贵妃娘娘的首饰盒,也只是冷司设她一个人做的,我们谁都没有插手。” 木椒跪着朝前面爬几步,朝台阶上的刘太后磕头不止,大声哭道。 “好你个冷静!竟如此凶残顽劣,枉哀家拿你当个人才,还想好好栽培于你!”刘太后怒吼道。 “太后息怒,此事具体事实尚不明确,还请太后稍安勿躁,况皇上身上的毒还需冷静来解。”司马南拱手求道。 刘太后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冷静,你说,是不是故意如此为之,先下毒,再解毒,欲用此法获得哀家的信任,委以重任于你?” “奴婢并无此意,太后明鉴。”冷静跪下来,冷静的说道。 刘太后正欲开口,只见江枫从里面匆匆奔了出来,急声道:“太后息怒,皇上他有些头晕,要冷姑娘即可进去瞧瞧。” 刘太后闻言,一下子泪崩,伸手指着冷静吼:“你还木头一样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瞧瞧。” 冷静起身快步走进殿中,刘太后欲要跟进去,被江枫拦住。 孝帝斜倚着身后的绵被,瞧着她走进来,还是一脸坏坏的笑容,轻声道:“被我母后聒噪的厉害是不是?若不是被朕叫进来,指不定还得挨一巴掌是不是?” 冷静拭拭额上冷汗,噫一声:“皇上,这种玩笑开不得,唬死人的知不知道?” 孝帝伸手摁摁脑门,轻叹一声:“冷静,你说那根针现在在朕脑子里哪个地方?是不是随时都会要了朕的性命?” 冷静摊摊手:“皇上,现在你感觉如何?” 孝帝闪了闪眼,点头,邪气的笑:“感觉右手掌有些麻,还有肚子有些饿,不知道是不是那根针在作崇哈?”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吮吮鼻子,开口:“皇上有没有特别想做,却又一直没做的事情?其实人生苦短,最长不过两三万个日夜,还是随心随欲,活的开心些为好。” 孝帝的眼眸垂了垂,目光里融进些悲哀和荒凉,却依旧带着微笑道:“朕想做的事,好像都做了。 前半生,为了争夺皇位,一直处于戚戚惶惶之中,什么苦都受过,什么险都历过,继 位之后,朕彻底放弃了上进,什么花样都玩过,什么酒都喝过,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了。” “一定有的,皇上再仔细想想,一定会想到的,比如想和谁抚琴高歌,比如想和谁比翼双飞,又比如想去哪里看一眼,一直没有前去。。。。。” 冷静有些语无伦次的劝道。 她见过不少生命垂危的病人,可不管怎么样的垂危,至少大约会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来临。 不像孝帝这样,一直被死亡威胁,却怎么也想不到它什么时候会降临。 “冷静,朕让御膳房做了朕喜欢喝的蛋花汤,你陪朕一直喝,今晚不要出去了,待母后气消后,再去见她。 母后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过是因为儿子受伤,才会失去理智,做出这样鲁莽的举动,你能理解的是不是?” 孝帝正经说道。 冷静无言以对。 她很少看见孝帝如此正经的模样。 她见到的他,似乎嘴角永远飘着一抹邪气的坏笑,似乎永远嬉笑无常,让人不由的心生烦恼的寒意。 他突然这样正经,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冷静你说,在你的首饰盒里放毒针的人,究竟是想害朕还是害郑乐儿?”孝帝转了话题,问道。 “皇上,他们都认为毒针是奴婢放进去的,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害你还是害贵妃娘娘。”冷静重重叹了口气。 孝帝呵呵笑一声,摇头:“你不用说气话,朕都已经说了,母后不过是因为心疼而迷了心智,你怎么会在首饰盒里放毒针,真正是疯了, 你若是想要害郑乐儿,怎么也得在她的首饰里或饮食里下毒才符合情理不是。” “皇上果然是皇上。”冷静夸了他一句。 孝帝的眉宇间流露着欢喜和得意:“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费什么脑子么?母后向来想的太多,其实事情的真相就如我想象的这样简单,有人想害郑贵妃,将罪名转嫁给你,可惜倒让朕做了替死鬼。” 冷静喉头哽了哽,将头扭到一边。 “冷静,这件事不能指望司马南去查,他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还要你亲自去查才行。”孝帝又说道,声音忽然颤抖了下,伸手捏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归来 冷静在一旁瞧着他,目光里尽是同情,却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 孝帝仰面喘息几声,慢慢缓过来,苦笑一声:“这才是我该有的下场不是么?” 冷静攸然起身,垂首立到床边,有些不解的盯着他。 针虽然在他脑子里,可他并不糊涂,何以连对自己的称谓都变了呢? “冷静,你说,上天是不是公平的?虽然让我恬列皇族宗室,又篡得帝位,可不管我怎么补救,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 孝帝神色忧伤的说道。 “奴婢听不明白皇上的话。”冷静道。 孝帝斜斜嘴角,又露出一贯的邪气的笑容:“你若是听得懂,那才奇怪,那你可真是天上的神祗,下凡来惩罚我的罪的。” 冷静吮了吮鼻子,心中有些难过,也许是脑子里那根针伤了哪根神经,让他的神智出现混乱了么? 为何会说这样奇怪的话? “皇上,容奴婢再给你瞧瞧。”冷静上前一步,要与他诊脉。 孝帝长笑一声,将手往后缩了缩,面上露出慵懒的笑容:“冷静,我没有傻,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一直以为生命太长,就算我纵情声色,时日也还很多,我有很多机会告诉司马南真相。 可惜,现在好像不有了。” 冷静正要问他是何真相,只见明公公气喘嘘嘘的跑进来,颤声回道:“皇上,不好啦,守城的兵马司头领来报,反啦!有反贼举着匡扶社稷的大旗,率近万军队从西边广渠门冲进城里来了!” 孝帝慢慢坐正身子,微微叹口气:“司马南替朕管理的天下,就这么不堪一击,瞬时就被击垮了么?” 随着他的话音,司马南疾步走进来,嗔怒的瞧了明公公一眼,拱手道:“皇上无需担心,叛贼已经被击退,城中民心稳定,秩序肃然。” 明公公磕个头,老泪纵横:“皇上啊,大将军本来不允老奴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可皇城被破,皇上有性命之忧,老奴为了您的安危,不得不告诉出来啊。 求皇上去关外避一避,待大将军彻底肃清反贼,京城太平了,再回来。” “明公扶,你出去罢,朕不会走的,再说了,你也无须担心,没听大将军才刚说,已经击退叛贼了么?” 明公公闻言,拭着眼泪退了出去。 “是什么人想反你?”孝帝笑着问司马南。 司马南微微皱眉:“皇上,他们想反的是您的天下,并非反我。” 孝帝瘪了瘪嘴,挥手让冷静退下,嘴角的笑变的诡异离奇。 “皇上安心养病,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一击即溃,不出三日,必能肃清所有叛贼,提他们首领的首级来见皇上。” 司马南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们的首领是谁?”孝帝笑着问道。 司马南哏了哏,摇头:“尚未查清。” “朕虽然没见过他们任何一个叛贼,可朕心中都有谱,你会不知?”孝帝冷笑。 司马南咽口口水:“有谱和真凭实据还有若许差距,依臣的身份,不敢妄自揣测贼人是哪个,总得有了确凿证据才好回禀。” 孝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你说,朕这脑袋还能坚持到几时?能不能等到你拿回真凭实据来?” 司马南垂下眼,面色悲伤。 “司马南,其实你心中早就知道这些人的首领是谁,而且,当年若不是你给他们母子出主意,他们能平安活到现在?” 孝帝笑道。 司马南抬起眼,反倒舒了口气,叹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也不全都知道,你天天忙着军国大事,我呢,只能天天动动脑筋,想想前尘旧事,想的多了,便也猜出三分真相来。”孝帝道。 “没有什么真相,皇上眼见的,就是真相。”司马南道。 孝帝叹口气,笑容更无所谓而慵懒:“对你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真相,你也不过觉得自己是偶尔发了回善心,想留下先帝的骨血,可朕知道真相,你这么做,绝不是偶尔发善心, 血总是浓于水的,如果当年夺取皇位的是他而不是朕,杀朕,你是绝不会手软的。” 司马南的心又开始绞痛,他深吸一口气,冷了面色:“臣不明白皇上的话。” 孝帝苦笑一声:“你应该是不明白,否则这些年,又怎么会忠于职守,不管朕怎么为难你,你依旧听廖师傅的话,一直奉朕为君,为朕管着天下事,从未生过异心呢。” “皇上有话请直接吩咐臣,这样讲话,臣听不明白。”司马南道。 孝帝揉了揉额角,咧咧嘴:“千古艰难唯一死,你不要怪朕软弱,朕只是知道的太晚了,就算知道了,也下不了决心。” “皇上你累了,先休息罢,臣约了几个兵部的大臣议事,他们也该到了,臣告辞了。” 司马南似乎不想听他说下去,拱手告辞要走。 孝帝从榻上下来,喊住他:“大将军,从今日起,所有国事均交由朕亲自处理,包括这起谋反案。” “皇上你?冷静说过,你不宜过于情绪化,最好还是卧床休息静养。”司马南脱口而出。 孝帝无所谓的笑笑:“朕知道你是为朕着想,是为了朕好,可朕的死生,终究是由朕自己决定的。 朕已经逃避了十几年,不能够再逃避下去了,事情总是要解决,所有的人也该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司马南跪倒在地,声音嘶哑:“皇上,臣再说一次,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相,所有人该知道的,也就是这样的真相,你大可不必庸人自扰,只管安心养病,大夏的天塌不了。” 孝帝自己走到铜镜边,整束着衣冠,冷清清的笑容:“你都知道了?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说的真相,如果知道了,为什么朕还好好的做着皇帝?母后还好好的做着太后?” 司马南在孝帝的喃喃自语里走出殿门。 孝帝整好衣冠,领着两个亲随太监走去御书房。 司马南立在台阶下的阴影处望着他的背影,一向冷酷的面容浮现些淡淡的忧伤。 他以为皇上口中的那个秘密是什么样的不能言说的秘密,原来不过就是这个他早已经知晓,却无力反抗的所谓的真相。 廖师傅去世的时候早就告诉过他,并且要他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他其实根本没办法选择。 他想活下去,只能选择保护孝帝登基这一条路。 廖师傅要他选择的时候,已经在门口埋伏了上百个武艺高强的暗卫,如果他不能按师傅说的做,师傅是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内侍监的。 孝帝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对于他司马南,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那时候他选择了死路,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些年,虽然他人前赫赫,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不过也是受人所制,在他的身后,有上百廖师傅的心腹死士盯着他,如果他有异心,也必将身首异处。 廖师傅为了夏家的江山,可谓费尽心思。 他也明白师傅的心意,待他翅膀硬了,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手里有了兵权,能够辖制住朝中大臣,别说这几百个死士,就算再多,也伤不了他的性命。 而这时,他若想夺取帝位,大夏江山必不会有太大的动摇,引不起太大的战乱,反倒能在平静之中度过这一劫。 “孩子,如果那时候你想随心而动,那就随你罢,为师之所以把你找回来,就是不想先帝的子嗣流落在外,而由一个外姓之人一直统治着本应属于我大夏家族的荣光。” 廖师傅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其实那时候,司马南就想告诉他,如果师傅不说,这个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既然师傅要顾全先帝的面子,就该不把这个秘密当成一个秘密,而是当成一个根本没有的存在。 也不应该费尽心思把他从民间找回来。 他的母亲不过是个村姑,不过是先帝出游时一时兴起,与其宿了一夜的陌生女子,连他母亲都不知道,那个与她春风一度的男人究竟是何人。 先帝既然不知道自己的皇后已经给他戴了绿帽,排除众议非要立近为太子,那就权当没有这个秘密,权当近是先帝的亲子不就行了? 为什么非要他背负起这本不属于他的包袱? 他宁愿一个人流落街头,与强盗土匪厮杀,胜了做山大王,输了去见阎王重新轮回。 这些年,因为孝帝的颓废和自己的努力,他确实可能轻易而举的从孝帝手中夺取皇位。 可他一直在想,自己夺取这皇位又有什么用? 他虽然不是皇帝,却一直做着皇帝应该做的事,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他身上虽着流着皇室的血,可他却觉得自己与这皇室根本就不有一点关系。 他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何物,从小就没过过一天自由自在,由父亲呵护的日子,他不觉得自己该为这位所谓的父皇,做些什么事。 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他的父亲只是给了他生命的一个陌生人。 可他这种思想,根本不被这个时代这些信奉天地君臣师的老顽固们所认可。 而他,在大多数时候,强迫自己忘记自己的出身,或是强迫自己认同这些所谓的真理,强迫自己用一种附和他们的心态去做这一切。 就在他慢慢麻木,习惯这样生活的时候,他却遇见了冷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失望 冷静正在偏殿里闭目养神,司马南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冷静感觉到身边的压力,张开眼,望着他。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神祗一样的存在,真的救不他了吗?”司马南跌坐到椅子里,重重的叹气,面目忧伤。 冷静摇头。 “外面有叛军作乱的事,你听说了吗?”司马南又问她。 冷静依旧摇头。 她虽然没被投进监牢,却被关在这偏殿里,根本没有自由,哪里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你说奇不奇怪,有时候,我特别盼望这个人赶紧死了,可现在他真的要死了,我却开始难过,开始惶恐,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司马南继续说下去。 “你心中早有了答案,又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冷静冷声道。 司马南陷入沉默,良久,忽然又开口:“你知道我这个人,并不喜欢立在高处,我出身寒微,尽管现在身处富贵乡中,可最怀念的还是在乡下过的那段日子。” “现在可不是你说废话的时候,皇上无嗣,若不尽早,恐生巨变。”冷静忍不住说道。 “可是越到了这种时候,我却越想跟你说说废话。我平日里说废话的时候不多,以前有江明,还能说上几句,江明走后,原以为有你可以说上两句,可你又与我闹的风风雨雨,我真是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司马南低声道。 冷静垂下头,心里有些疼:“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 “我确实有想过,却不敢肯定,我不敢相信我这样一个大奸臣,会得到你那么深沉的爱。”司马南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 突然有点理解司马南的感受。 两个特聪明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待在一起,因为任何事,只要猜得中,便会觉得寡淡无味,而你所有为了假装作出的努力也都是白费。 她以为她对他故作冷淡,他便会放弃,以为自己并不喜欢他。 可事实上,他真的是想过,冷静是为了他,才故意这么做的。 “你觉是章这个人怎么样?性格才学是不是超过皇上?”司马南却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这让冷静有些难过。 她原以为他会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给她机会说出实话,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毕竟孝帝如今生死只在一线间,顾及自己尚来不及,应该没有精力再利用她对付司马南。 她和他可以像以前那样,就算相顾无言,至少让对方感觉到温暖。 可司马南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是个傻子,怎么跟皇上比,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冷静的眸里中溶进冷光,冷冷的说道。 “当初让他装傻子躲过皇上母子追杀的人,就是我。”司马南淡淡的说道。 冷静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大声咳嗽起来。 司马南将自己的绵帕递给她:“当然,九王爷母子并不知道这个出主意的人是我,他们一直以为是江明。” 冷静拿起他的绵帕,重重的擤鼻子,算是对他的报复。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看透了这后宫里的局。 谁知道,到最后,她还是在走迷宫,她以为一直跟她一起走迷宫的人,竟然就是她走出迷宫后要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 这让她有点接受无能。 “那个组织的头领是你?”冷静愤怒的问道。 司马南耸耸肩,摊手:“我并不知道什么组织,我只知道,因为你的计策,放走了关太妃,她出宫后如鱼得水,才有了这次的攻城事件。 所以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纵容你,才致使事件发展到现在这种状态。” 冷静瞅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伤心。 她想到了齐天大圣大闹灵宵宝殿的故事,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死里逃生的大圣,以为这天下再没有他的对手,最终却败于和佛祖的一个赌约。 大圣没有翻出佛祖的手掌心,而她冷静,好像也从来没有摆脱过司马南对她的控制。 “可惜,你并没有讨好任何人,虽然你做了很多事,可还是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臣贼子。”冷静道。 司马南点头:“我知道,我生来不是帝王料,没有太宗皇帝的英明果断,更没有一个肯为我翻云覆雨的娘亲,所以注定我一事无成,只能混成这般模样。” “你为什么还不走,还待在这里闲聊,你现在不是有很多事要做?”冷静不想再跟他说下去。 因为她隐隐有些怕,她怕他要做出的决定与她心里所想的根本不相符。 虽然她觉得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完美的情人,可她也实在没办法想象,若是以后的生活中失去了他,她会把自己过成什么样。 不错,她是对章有好感,认定章比他更了解自己,明白自己。 可她从来没对章有过嫌弃的感觉。 一个在她心目中过于完美的人,并不可能成为情人。 嫌货的都是真正的买货人,而对货物赞不绝口,认为货物完美无暇的通常都是拒绝掏钱,只来围观的。 对于司马南,冷静想做的,显然不只是围观。 他抓起她手中的瓶子毫不犹豫的寻死时的神态,她还记得。 她承认自己贪婪,既想要司马南这样不问情由的呵护,也想要章那样睿智,能懂得她的内心的知己。 可司马南,现在的行为却让她心凉。 他猜到了她的意图,却不肯继续附合她的意思说下去,却似乎又怕她追究下去,而换了话题。 司马南正要回答他的话,只见一干文武大臣推门走了进来,为首一个也不管冷静在场,怒气冲冲的伸手指着司马南,喝道: “司马小儿,事关社稷安危,为何作出这样的决定?你昏了头不成?” 司马南慢慢立起来,面无表情,声音冷酷:“宇中丞,本将军做了何等决定,让你们如此气恼?” “有话你便直说,这些年你一人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众人敢怒不敢言,若不是因你这个人还算忠正,所做的决定还算正确,老臣早就联合众臣工一起参你! 就算参不倒你,至少也落下忠臣义工的下场,好过受你等小儿之气!”宇中丞越说声音越大,恨不得过来扇司马南耳光的模样。 “宇中丞,这个决定是朕做的,与大将军无关,朕说了两遍,你们为何不信?”孝帝走进殿中,大声说道。 “皇上啊——”宇中丞大喊一声,跪倒在地,众臣工跟着他一起跪下,大呼皇上。 孝帝掠过众臣工头顶,望向司马南,他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诉司马南,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皇上做了什么决定?”司马南问。 “朕决定不再继续追查叛贼一事,既然大将军已经平息了叛乱,杀死了带头的首领,此事到此为至。”孝帝道。 “皇上,不可如此!”司马南疾声道。 “朕意已决,无须多言。”孝帝冷声说道,拂袖而去。 “皇上啊——”宇中丞老泪纵横,大喊一声,低头朝殿内的柱子上撞去。 司马南飞身过去,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拖了回来,冷声道:“中丞大人三思,皇上不过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去跟他陈明利害,让他收回才刚的话。” 说着,便也飞身出殿,直追孝帝而去。 众臣工聚到宇中丞身边,嘘声四起。 “奸臣贼子!这是演给咱们看的,皇上一定是受他所制,听任他摆布。” “老中丞,你可不能走死谏这条道啊,朝堂上需要你这们有威望的老臣主持,若没有你们,岂不让那黄口竖子得逞?我们更是连立锥之地也没有了哇。” “老中丞啊!你与太后关系甚密,还是找太后出面,解决这个事罢。” 。。。。。。。。 冷静听着他们的话,嘴角泛起些许嘲弄的笑意。 一个人不管存有怎样的好心,如果不善于解释自己的行为,不会为自己的行为粉饰,那么一定会是司马南现在的下场。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根本不是凡人所能达到的境界。如果你一味要这样走下去,等待你的,必是一条死路。 冷静信步走出殿门。 司马南与孝帝在不远处的六角亭里争吵。 说是争吵,其实不过是司马南一个人在讲话。 孝帝的神情平静,压根不想听他讲下去的模样。 冷静走过去,听到孝帝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是我死之前,能为你做的最后的几件事,这些年我一直针对你,可我心中的痛苦,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不喜欢有你的存在,或者没有我的存在。” “这不是你的错,其实你根本没必要为这个折磨自己,如果你一知道这件事,就告诉我,这些年你就根本不会这么痛苦,就会变成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那么,我遇到冷静后,就可以带她走,去过我想要过的生活。”司马南哑声道。 “总之,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是不能够明白廖师傅当初的意图,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你保举我登基,让章来做皇帝不是更好?”孝帝痛苦的说道。 “章当时多大?他若是做了皇帝,能控制住当时复杂的局势么?你要相信你自己,师傅选择了你,就是他选择你的道理。”司马南道。 “是,我明白,因为当时我几个娘舅手握兵权,权势滔天,你父皇根本不敢得罪他们,我甚至觉得你父皇他根本就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只不过是迫于当时的形势,不得不立我为太子。” 孝帝一脸伤心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生路 冷静没有走过去,而是撇进一边的花阴里,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心中纳罕不止。 若说这世上有一处藏污纳垢的好去处,那必是皇宫无疑。 司马南和皇上的话实在是让她震惊不已。 她虽然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可她还是想歪了,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有这样的内情。 御花园的风景很美,冷静却无心欣赏,她无意闯进如此美丽的地方。 莺妃抱着她才养的哈巴狗,坐在树阴下乘凉,见冷静走过来,脸上露出些叵测的笑容,高声招呼她。 冷静只得走过去请安。 “倒底是皇上的红粉知己,做出这样的事来,皇上竟然不怪罪你?”莺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皇上英明,知道不是我做的,所以才放了我。”冷静立起身来,淡淡的回道。 莺妃冷笑一声,抚摸着怀里的狗,眼神直了直:“冷静,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一旦沦落为前朝妃嫔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冷静摇头。 她并非妃嫔,并不关心她们是什么下场。 她只知道,莺妃今日这话绝不是没有缘由的闲聊,她现在已经够烦,不想再搅进这些纷争之中。 “今儿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了你,原本还打算晚上趁人不注意,换了小太监的衣裳偷偷去偏殿找你去叫。” 莺妃又道。 “娘娘有何事,只管吩咐。”冷静道。 莺妃环视下四周,方又笑道:“咱们接着说我们这些人一旦沦为前朝妃嫔究竟是什么下场。 听说你经常去冷宫,最近又被皇上赐与了一直居在冷宫里的那个王爷为妃,既然这样,你自然知道冷宫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们皆是因为犯了错,才会住到那里去。”冷静道。 “这可是放屁的话。那里有一半的人都是曾经伺候过先帝的妃嫔。有子嗣的自然下场好,跟着儿女去过活,虽然不及在后宫时繁华富丽,至少也能做个老封君,无忧无虑的活到死了。 没有子嗣怎么办?要么殉葬,要么送到冷宫等死。 而我这样没有勇气赴死的,自然是在那冷宫里等死了,你说凄不凄惨? 冷静,你说我做错了什么?要受那样的惩罚?” 莺妃说着,红了眼圈子,举起绵帕拭眼泪。 “娘娘,这种事奴婢却是帮不上忙,最多也只能听听娘娘的抱怨而已。”冷静道。 “如果你帮不上忙,本宫又何必在你面前露怯丢脸?”莺妃冷笑一声。 冷静暗自叹口气。 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心思去管她的事。 这个女人也真是够有意思的。 “冷静,皇上遇刺,性命危在旦夕,是不是真的?”莺妃见她沉默不语,便又问道。 冷静摇摇头:“危在旦夕倒不至于,也许能平安无恙的活一辈了呢。” “那就是生死只在一线间了?”莺妃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冷静又叹了口气,跟聪明人讲话,虽然不费力气,却总是胆颤心惊,因为你不知道她从你哪句话或是哪种口气里,就会猜出事情的真相。 “冷静,别以为皇上赦了你,你便能够万事大吉,从此性命无忧。 显然这次的事,是尚宫局你那帮对手为了对付你,设的局,可是她们也想不到,会闯出如此巨祸,竟然伤了皇上。 太后现在不过是因为皇上的伤势而伤心过度,只要她恢复了理智,想通这件事,便是你的死期。 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罢?” 莺妃冷声道。 “娘娘,尚宫局的这帮人并不有胆量去害一个贵妃娘娘。”冷静清冷的知道。 莺妃闪了闪眼,面色微微发白。 “娘娘,若这根毒针刺中的是贵妃娘娘,谁在当中获益最大,娘娘心中明白。”冷静道 莺妃咬住手指甲,眼睛直着,不再开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根针竟然伤了皇上,结果便是谁都得不了意,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而已。”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冷静,我可以对天发誓,虽然我也想方设法想上位,也做过不少对付别人的坏事,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莺妃抬头望着冷静,目光真纯,半点不掺假的神情。 “娘娘,现在这个时,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总要等皇上的身体好了以后,太后自会查明此事。”冷静道。 “你是说皇上能好起来?”莺妃猛的立起身,声音高亢起来。 “也许罢?”冷静将目光伸向远方,模棱两可的说道。 莺妃桀然一笑:“冷静,你在撒谎,你这个人,一向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根本不会有什么也许可能。” “娘娘,奴婢出来不少时候了,再不回去,怕被怪罪,告辞。”冷静施礼告辞。 莺妃丢下怀里的哈巴狗,拉住她的衣袖:“帮我一个忙,大家互利互惠,都有好处。” 冷静走不脱,只得站住,听她讲下去。 “去告诉司马南,我怀了龙种。你说的话,他肯定相信。”莺妃低声道。 冷静张大眼睛瞧着她,一脸吃惊。 “我并不想把你拖下水,可我想了这几天,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这话只有从你嘴里说出来,司马南才会相信,而只要司马南相信了,朝中便无异议。”莺妃道。 “可你并没有怀孕,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冷静道。 “离祭祀大典不足三月,封后也要在这些天内完成,只要这个谎言能维持到大典之后,就算破了,也无所谓。”莺妃道。 冷静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要她好好的伪装了这两三个月,成功封后,这孩子有没有,都不再是问题。 “娘娘,这种事并不是我说司马南信这么简单,御医院的御医并不都是吃素的。”冷静苦笑道。 “冷静,御医的事我自有主张,不用你操心。”莺妃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脸向望:“你是知道的,若是能做皇后,就不必担心没有皇帝,自己也不得好死。 我这么做,也是无奈,我尚青春年少,不想就这么白白死去,我只是想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皇帝死之前被封为皇后。 冷静,求你给我一条生路,若是成功,我对天发誓,绝不负你,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冷静有些悲哀的瞅着她,心中翻腾不已,确实,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卑劣的事,似乎也应该被原谅。 莺妃如此,她与司马南又何尝不是如此? “娘娘,奴婢尽力而为。”冷静不忍心再拒绝她。 “那我就可以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皇上,我怀孕了是不是?”莺妃露出欣喜的表情。 “娘娘千万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奴婢身上,大将军他,很有主张的一个人,未必就会完全信我的话。”冷静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只要你肯帮忙,我自有厚礼相送,也罢,当你收到这份厚礼,再考虑帮不帮我就是了。”莺妃面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冷静不知道她所谓的厚礼是什么,不过她有那么一丝的好奇心,想知道她究竟能给她什么样的恩惠,才敢于如此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冷静慢慢转回偏殿。 大臣们早已经散了。几位值勤的公公正四处寻她,见她走了来,方才落下笑容,苦笑:“我的姑奶奶哟,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可都要上吊去了,太后她老人家说话就来了,若见你不在,可不要咱们这些人的命?” “太后她,不是刚走不久?”冷静道。 “可不是刚走不久,回去打了个盹,这不又要回来瞧皇上不是。”明公公摇头叹道。 冷静瞧了瞧门外,已经能够看到太后的仪仗,忙随众太监一起迎了出去。 刘太后面色萎靡,无精打彩的模样,见了冷静,眸中方稍稍放出些光芒,哑声问她:“皇上他可安好?” “回太后的话,皇上安好。暂时无忧。”冷静回道。 刘太后闻言,眼圈子却是一红。 正要进门,只见莺妃袅袅走来,施礼见过。 “你来干什么,不是传旨下去,所有妃嫔不得近皇上寝宫么?”刘太后不悦的喝道。 御医吩咐过,皇上现在体虚,脑中的针又尚未取出,不易做激烈的活动,房事自然更加不行。 故太后早就传下懿旨,禁止妃嫔过来探望,怕正值虎狼年纪的儿子控制不住自己,再因此而弄坏了性命。 “老祖宗,臣妾本来是去仁寿殿找您的,可守宫的公公告诉臣妾,你来了这里,臣妾追了过来。”莺妃小心翼翼的回道。 “什么事,这么急?”刘太后问道。 “皇上遇刺,臣妾心急如焚,恨不得替皇上受这罪,可惜臣妾不懂歧黄之术,只能眼睁睁瞧着皇上受罪,臣妾心中不服,既然替不得皇上受罪,那臣妾便要用心查出究竟是谁,对皇上下的毒手,臣妾定要这人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莺妃气愤难平的说道。 “你查出来了?”刘太后紧追着问道。 “是,臣妾确实查出来了。”莺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众口 刘太后瞬间一脸杀气,咬牙道:“究竟是谁?哀家要将他碎尸万段!” 莺妃关切的抬眼瞅了瞅殿内。 刘太后扭头过去看一眼,径朝来路走去,冷声道:“去仁寿宫说话。” 莺妃答应一声,跟在她身后,瞅了一旁的冷静一眼,却又低声道:“老祖宗,此事与冷司设有些瓜葛,能不能连她一起带过去?” 刘太后眼睛一眯,哼一声:“哀家就知道,她肯定知情,就带她一起过去。” 冷静随她们一起来到仁寿殿。 仁寿殿外跪着两个尚宫局的女史,披头散发,浑身血迹,冷静瞧着她们面熟,却一时记不起是哪个司里的。 “是她们?”刘太后冷声问。 “老祖宗,您还是进去坐着,容臣妾慢慢给你说。”莺妃扶着刘太后走进殿内,侍候她坐好,又亲手递了茶过来,方才立到一边,低声道: “老祖宗,这事还要从选新尚宫的时候说起,韩尚宫一死,尚宫局无首,那几个有资格选尚宫的便坐立不住,各现神通想上位。 可她们心中都明白,老祖宗心中器重冷静,怕您会改了规矩,让冷静也参选,故便作出百般丑事,只为置冷静于死地。” 刘太后不耐烦的挥手:“哪个与你说些闲话,只说皇上遇刺之事。” “臣妾说的正是这件事,可这件事的发生总要有个引子,才刚就是个引子,梁司制中毒也因此事而起,可惜她们机关算尽,却没得逞,冷静因自己的机智倒脱了罪。 于是一计不成遂又生一计,这一次却比上次要恶毒的人,也足可见这个人心肠之狠,让人咋舌。”莺妃接着说道。 刘太后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冲郑贵妃而去?目的是栽赃冷静?” 莺妃点头:“正是如此,这些贱人,为了一已之私,竟然想出如此狠毒的主意,真该千民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你可有证据?”刘太后冷声道。 莺妃伏身施礼,气愤的声音:“回太后的话,臣妾若无证据,岂敢当众胡说?” 说着,扭头对晓月道:“将彩明叫进来。” 晓月答应着,须臾工夫,将早已经等侯在殿外的女史彩明叫了进来,跪到在刘太后面前。 刘太后仔细端详了两眼,点头:“有些面熟,好像是司膳司的丫头,伺候哀家进过膳。” “太后好眼力,她正是司膳司的女史,还好有这样正义不屈的丫头,否则,这段公案万难重见天日。”莺妃叹道。 刘太后盯着彩明,面色阴沉下来:“你抬起头来。” 彩明慢慢抬起头,瞧着刘太后,泪水瀑雨一般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是个哑巴?”刘太后问道。 “老祖宗,她不是哑巴,她讲不出话来,只因有人割了她的舌头!”莺妃痛心疾首的说道。 刘太后拍案而起,怒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真能为哀家死了,你们个个可以为所欲为么?” 莺妃见她发了雷霆之怒,忙撩衣跪下,不再讲话。 刘太后兀自气恼一会儿,呷了两口茶,方和平静下来,接着问莺妃:“她既然不能讲话,又岂能作证?你这不是存心糊弄哀家么?” “老祖宗,她把所看见的事,都告诉了她的朋友彩薇,彩薇现在殿外,只叫她进来,让她告诉老祖宗事实,若说的对,这丫头便点头,若是错,便摇头,老祖宗以为如何?”莺妃道。 “彩明,这么做,你可同意?若你当真受了屈,只管放心,哀家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刘太后肃色说道。 彩明流着泪磕头。 莺妃宫中的两个小太监带着彩薇走进来。 彩薇眸光惊惧的瞧了莺妃一眼,跪到彩明身边。 “你叫彩薇?怎么瞧着面生?”刘太后盯着她,发问。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司膳司做粗活的,伺候不到太后跟前,故娘娘才会觉得奴婢眼生。”彩薇回道。 刘太后点点头,伸手指着她:“那你快说,你都听到些什么?” 彩薇微微抬起头,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就是梁司制中毒那天,奴婢收拾完院子里的活计,找彩明说话聊天,却见她正躲在一棵太树阴下偷偷的哭。 奴婢便走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原先不肯说,只说沙子迷了眼,后来,架不住奴婢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说,司膳大人让她熬的药膳能吃死人。 奴婢闻言大惊,劝她来太后这里自首,可她却说,她的父母兄弟皆在司膳大人手里,她不敢。 奴婢着急,跟她说,太后她老人家何等英明,若万一这药膳吃死了人,追查起来,你一定逃不掉,到时候还不是一个死,不如现在就去自首, 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宅心仁厚,知道你是被逼,必不会重判你,能讨出一家人的性命也未可知。” “那她怎么说,为什么不来哀家这里说明事实?”刘太后插言问道。 彩薇流了几滴清泪,望了正在哭泣的彩明一眼,接着说道:“奴婢跟她说了会子话儿,因被周嬷嬷叫去打扫花圃,便再也没见着她。 又过了几天,我问她,为什么不去太后处自首,她却笑着告诉我,是司膳大人弄错了药方子,并不是存心要熬制有毒的药膳,那有毒的药膳并没有送出去。司制大人的死,并不干她熬制的药膳的事。 奴婢听她如此说,方才放了心,也没再过问此事。 直到前两天,我又在院子里遇着她,见她手里捧着个包袱,神色有些慌张,便上前问她,有什么事,怎么面色发白,嘴唇哆嗦。 她摇头,说没事,是司膳大人遣她到司设司送点东西。 若只是去送点东西,又为何会如此慌张,我便多了心,悄悄的尾随她来到司设司,见她进了司设司的杂物房。 我躲在窗户外,捅破了窗户纸,朝里面望去,只见她自包袱里拿出本泛了黄的厚厚的书,打开杂物柜最上面的抽屉,塞了进去。 奴婢见她是真的过来送东西,便不以为意,自去营生。 再后来就发生了皇上遇刺的事。” 彩薇说完,擦着眼泪,磕头,求太后放过她,她并不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知道,就算劝不了彩明,也会大义灭亲,到太后跟前举报。 “行啦,你一个粗笨的粗使丫头,哪里有那些人那么多心眼子,这不怪你,起来罢,一边站着去。”刘太后紧皱眉头,冷声道。 彩薇再磕个头,站起来,走去一边垂手立着。 “彩明,彩薇的话是不是真的?有没有说错的地方?”刘太后指着彩明问道。 彩明流着泪点头,又摇头。 刘太后的面色越发黑下来,又开口道:“莺妃,依彩薇所说,她只不过看到彩明把书放进了杂物间的抽屉里,并没有看到究竟是谁制作了那个带暗器的盒子。” “老祖宗,盒子确是冷静一个人做的,可做完后,放在司设司的陈列室里那天夜里,分明被人做了手脚,使了个掉包计,将冷静做的盒子换成了盛有暗器的盒子!” 莺妃道。 刘太后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的脸。 莺妃便让人将跪在殿外的那两个女史拖了进来。 其中一个女史的头发散开,露出脸盘,冷静方才看清楚,正是当时那个向太后揭发自己的司设司的女史木椒。 “老祖宗,这个女史叫作木椒,是司设司掌管灯烛上夜的人。他爹爹是个瞎子,在城郊给人算命为生,她娘给城中的富户浆洗衣裳,家中还有三个吃死食的弟妹。 可就是这样一家人,前天傍晚在城里最繁华的十九条街上订了一套上下三层的门面,交是的现钱,五万六千七十三两银子。” 莺妃指着地上跪着的木椒,冷笑道。 “前天傍晚?就是她指认冷静那天的傍晚?”刘太后问道。 莺妃点头:“可不就是那天傍晚,若他们一家不是一股小家子气,见钱眼开,忘乎所以,能沉住气,将那注不义之财放上两三年,臣妾未必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该死的奴才,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竟然成为凶手的帮凶,实在是可恶之极!”刘太后怒骂道。 “太后冤枉啊,奴婢一家并没有在十九条街上买铺子,都是荀莺儿的一家之言,求太后明鉴!” 木椒大声喊冤,重重的磕头下去,额头磕出血来。 莺妃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张房契,恭敬的递给刘太后:“老祖宗,这是她亲自去跟房主签的契约,上头的签名,我找翰林院的大学士看过了,确实是出自这奴才的手笔。 臣妾不光拿了这张契约,还让京兆尹查了最近这几个月,与他家有来往的所有人员,已经证实了他家,根本就没有一下子能拿出五六万两银子的亲戚或是朋友!” 刘太后瞧了瞧地上死命磕头的木椒,略微叹了口气:“莺儿,虽说他家这钱来历不明,可未必就是她主子给的,你也不有实证不是?瞧她这幅模样,似真的冤枉。” “太后,你不要被她的演技给骗了,臣妾手里的实证自然不至这些,她凋包出来的冷静做的那个首饰盒,臣妾也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铄金 莺妃冷笑道,指指跪在木椒身边的那个女史道:“明秋,把你见过的说出为罢,再也不用怕无人主张,那幕后之人会杀你全家了,太后会替你作主,救出你家人的。” 明秋磕个头,哭哭啼啼的开口:“回太后娘娘,前个半夜,奴婢内急,出门方便,因茅厕太远,奴婢又实在憋的慌,便急匆匆走进司设房旁面那条没人走的夹道里方便。 正在方便,却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司设房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什么,走到夹道旁边那棵古槐下,薅起几簇正盛开的木瑾花儿,就着那花堆下的坑,又往下抠了抠,将怀里的东西埋了进去, 埋好后,又将木瑾花儿重新栽回去,直起身子,左右环顾一圈,拍拍手,蹑手蹑脚的离开。 借着月亮光,奴婢瞧出来这个人正是木椒,心里奇怪,不知她三更半夜的出来藏什么,于是方便完,便走去古槐边抠开泥土一看,却是个砸的稀烂的首饰盒。 奴婢本来还以为没什么,怕是她做不了物件,怕挨罚,故才趁没人的时候出来埋了,省得被司设大人看见责备,便又将盒子埋好,自回去睡了。” 明秋讲完,莺妃面色愠怒,咬牙骂道:“老祖宗,这奴才着实该打,如果早些把看到的这件事告诉出来,皇上他,何至于如此! 实在是可恨,被臣妾狠狠的打了三十棍子,老祖宗不会怪臣妾心狠罢?” 刘太后伸手摁着额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老祖宗,臣妾已经着人将那个首饰盒挖了出来,要不要现在呈给您瞧瞧?”莺妃轻声问道。 刘太后摇了摇头,一脸疲惫,半晌方才扶着姜嬷嬷起身,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吩咐莺妃:“莺儿,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这该死的贱人虽诛九族也难解哀家心头之恨!” “臣妾明白。”莺妃伏身施礼,回道,眼神不经意掠过站在一边的冷静,嘴角便泛起些不易觉察的浅笑。 刘太后刚走至门口,却与进殿的一个人差点撞到一起。 那女人“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哭起来:“太后娘娘,不知为何,李司膳她,她竟然上吊自尽了。” 刘太后脚步顿一顿,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莺妃慢慢踱过来,嘴角的浅笑变成嘲讽,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子上的皱褶,冷声道:“赵越,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赵越跪着退到一边,免得挡了莺妃出去的路,朝她磕个头,哭唧唧的开言:“奴婢不明白娘娘这话的意思。” “晓月,去叫行刑司的人来,事情已经查明,幕后主使也已经畏罪自杀,让他们来接手这烂摊子罢,处置完了,马上回禀太后娘娘。” 晓月答应着,跑出去。 “娘娘,太后她老人家,为何生气?难道司一她,她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么?”跪在台阶上的赵越一脸迷惑的低声问道。 莺妃拉起冷静的手,往外走,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两人走至御花园无人处,莺妃方坐到树阴下的石头凳子上,懒洋洋的摆弄着指甲,笑道:“冷司设,此案总算是水落石出,还了你一个清白,这算不算本宫送给你的一份大礼?” “娘娘,就算要替奴婢脱罪,也不必用如此手段,割去那女史的舌头。”冷静满面忧伤的叹道。 莺妃闪了闪眼,冷笔一声,摇摇头:“幸亏你不是老祖宗,否则刚才那一幕,岂不是本宫自寻死路的演出?” “娘娘编的戏确实无懈可击,只不过是因为冷静身处其中,了解一些其中的内幕,故才看出了破绽。”冷静苦笑道。 “破绽?哪里看出破绽来?说与本宫听听,下次注意。”莺妃笑道。 冷静心中一阵颤栗。 虽然说莺妃整治的都是些该死之人,可推测毕竟不能作为实据,这样就将这些人定罪处死,冷静于心不忍。 “李司膳既然怕彩明乱说话,直接杀了她不是更好? 彩明本来就是她手底下的女史,随便找个借口,便可置她于死地,何必用如此残忍的办法留下她的活口?” 冷静慢吞吞的开口。 “这本宫怎么知道?也许她蠢喽。”莺妃耸耸肩膀,不以为意。 “这么做的人,只能是你,因为你想让她承认李司膳做过坏事,她大约是司一的心腹,坚决不肯,你若是杀了她,让彩薇一个人说,这道听途说之事,自然没那么可信。 所以,便割了她的舌头,让她没法讲话,不管彩薇说的是真是假,她只能摇头或点头,我想娘娘一定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过她,敢胡乱点头,她的家人必不会有好结果。” 冷静道。 “有些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她既然那么想吃罚酒,那本宫就成全她了。”莺妃冷笑道。 “明秋的话就更是可笑,从司设房旁边那条夹道里根本看不到司设房正门的台阶,如果能看到前面的台阶,明秋必须蹲在夹道尽边靠近石狮子的地方,而蹲在那个地方,只要木椒一出门便能看见她。 如果你把她前面那句看到有人从司设房里鬼鬼祟祟出来的词删除,只说看见她到古槐下埋东西,这供词便显得更加可信。” 冷静道。 莺妃咬断了自己小拇指上的指甲,心疼的吸了口气,嘟起嘴,埋怨冷静:“都是你,我这小指甲养有小半年了,好容易养的春葱一般,却又被你唬的我,弄断了。” “其实这件小疏漏也不能怪娘娘,娘娘并不有住在司设司,当然不会十分熟悉司设司的路径房屋,况这计策又是在仓促之间想出来的,娘娘才能之高,冷静佩服。” 冷静施个万福,说道。 “算啦,你也不用奉承本宫,说罢,还有哪些破绽,这事还没完,若你那个什么大将军心血来潮,因为此次兹事体大,要重审一遍,我岂不翻了船?”莺妃笑道。 “娘娘,前天半夜,乌云遮月,根本没有月光,明秋又怎么会借着月光清楚那个人是哪一个。”冷静摊摊手。 莺妃又咬断了一根指甲,伤心的闪了闪眼,叹气:“这事我倒是忘了,昨夜月亮尚好,前夜因为下了一阵轻雨,阴天,半夜应该没月亮,那就说是瞧她的身高体貌猜着是木椒好了。” “最重要的是下面我要说的,娘娘,皇上遇刺,冷静第一时间被叫去现场,看见过桌子上那个首饰盒,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自己当然认得。 那个首饰盒,就是我自己做的那个无疑。”冷静苦笑道。 莺妃一时愣住,将一只手上的五个指甲咬了个遍,全都咬断了,半晌,重重的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面色有些发白: “这事真是你做的?是你想杀郑乐儿?” 冷静摇头,苦笑,摊手。 莺妃缩了缩颈子,眸光中尽是恐惧。 “老实说,这个想诬陷我的人,究竟是哪一个,我现在还毫无头绪。”冷静道。 莺妃吮吮鼻子,声音有些颤抖:“如此说来,本宫这么做,倒是帮了那个幕后黑手的大忙了?竟然替她脱了罪?” 冷静无奈的摊手:“娘娘,我早就说过,敢出谋划策害贵妃娘娘的,绝不是李司一赵越之辈敢做的事。 就算她们参与,也不过是为人所用,是别人手中的工具罢了。” 莺妃打了个寒噤,摆手:“冷静,你莫要说下去了,听的本宫后脊梁发冷。 本宫心知肚明,觊觎皇后之位的,绝不止我一个人,后宫这些妃嫔,包括那些才人答应,应该个个心怀此志,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 我们以为我们很聪明,可总会有人比我们还聪明,人,若要是为了生存,是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的。” “是我自己蠢,贵妃娘娘一直防人心重,不论何物,只要送去她那里,总要三番五次的检验,方才会被准许送到她跟前。 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为了博得她的欢心,送了双高跟鞋给她,她便不会信我,她若不信我,便不会轻易揭开那个首饰盒。” 冷静忧伤的说道。 莺妃眸光流离,攸然变的愤恨:“冷静,相信你的并非郑乐儿,而是皇上!若他不信你,郑乐儿为什么会信你? 若他不信你,怎么会对那个首饰盒动心,非要亲自打开来瞧看,所以,害死皇上的人,就是你! 皇上他,死有对你的信任里!你这个小贱人!” “其实在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竟然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他想害的也许根本不是郑贵妃,根本就是皇上! 他一直在利用皇上对司马南的信任,进尔对我的信任在利用我做事。 可惜,直到现在,我也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泠静慢慢坐到石凳上,慢慢的说道。 莺妃又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天空很蓝,云彩很少,阳光很好,可惜,被这样的阳光照耀下的这偌大的皇宫,却终究是冰冷无情的。 为了生存和荣耀,这里已经没有是非黑白,剩下的只是胜王败寇的战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委屈 皇上这几天精神很好,今儿陪太后云大觉寺上香拜佛,回来后竟然还去御书房办了会子公事,才回寝宫歇息去了。 “真的一点子没觉着头疼?别不是他硬撑着,你们不细心没看出来?”刘太后不相信的眼神瞅着地中央跪着的几个小太监。 “奴才们可算是细心,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并没看出为有硬撑的模样,自御书房出来,本该到了吃药的时候,奴才把药递过去,皇上竟笑着说,忘了还要吃药。 这话说的奴才心里舒服极了,老祖宗,皇上这病敢情儿是好了,连药都忘了吃呢。” 名唤小福子的小太监伶牙俐齿的回道。 刘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点,哈哈笑道:“你这熊孩子,倒是会说话儿,来呀,管雍,赏这孩子点东西,哀家瞧着他就欢喜。” 打发走几个小太监,管雍给刘太后换了杯热茶,开口笑道:“老祖宗,皇上这身子骨一天好似一天,祭天大典呢,也近了,这皇后的人选是不是也该定了。” 刘太后嘎口茶,叹口气:“现如今剩下的这几个妃嫔,个个是阎罗殿前的小鬼,竟没有一个看的上眼的,你说呢? 哀家一直中意郑乐儿,可惜这次的事件,想当皇后已经不能够了,难道现选一个出来?时间也不够,也真是愁人的事,实在不行,让钦天监再算个吉日,祭天大典延后就是了。” 管雍哏了哏,小心的笑道:“祭祀的事,是祖制,臣妾觉得改起来未免有些麻烦,选皇后嘛,终究是要选一个皇上喜欢的是不是?” 刘太后长叹一声,摇头:“皇上喜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儿他,见一个爱一个,这些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妃嫔动过情,个个都喜欢,你要让他选,他肯定会说,随便了,哪个都行。” 刘太后话音未落,只见姜嬷嬷引着珠光阁的晓月一脸兴奋的走进来。 “嬷嬷,什么事,你这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管雍笑着问道。 “哎呀,老祖宗,喜事!大喜事!才刚或御医去给莺妃娘娘诊脉,说是喜脉,莺娘娘她怀了龙胎啦!” 姜嬷嬷拍着大腿,大声笑道。 “什么?怀了龙胎?”刘太后一激动,拍案而起,将案几上的茶杯都掀翻了。 “可不是怀了龙胎,或御医正在那儿开安胎方子,开完了,便会亲自来给老祖宗报喜的。”姜嬷嬷笑道。 “管丫头,快给哀家更衣,哀家这就要去珠光阁。”刘太后一叠声吩咐道。 管雍忙扶她进去更衣,再出来的时候,或引已经垂手立在大殿,等侯着。 “或引,当真是喜脉?你没有看错?”刘太后欢喜的问道。 或引拭了拭汗,跪下磕头,声音略微发抖:“回太后娘娘的话,依卑职诊断,当真是喜脉。” 刘太后双手合十,念声阿弥托佛,笑的更开心,拖着管雍往珠光阁而来。 莺妃刚喝了一碗安胎药,正倚着锦被在床上休息,却不时干呕几声,晓月等几个侍婢正手捧着酸梅等物,立在床边伺候着,细声劝她吃一颗,压压。 莺妃见刘太后进来,欲要下床见礼,刘太后紧走两步,坐到床沿上,伸手摁住她,笑道:“这个时候,就不必多礼了,保胎要紧,瞧这脸儿黄黄的,又呕的厉害,跟哀家怀皇儿的时候,差不多。 待会儿,哀家让司膳司熬点清淡的汤来给你喝。” “谢太后恩典。”莺妃红着脸,娇羞的说道。 “想吃什么,只管开口,哀家让她们弄来给你吃,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吃好,大人吃的好,肚子里的胎儿才有足够的营养长大嘛。” 刘太后笑道。 莺妃点头答应着,从晓月手里捡了颗酸梅放进嘴里。 姜嬷嬷一拍手,笑道:“老祖宗,酸儿辣女,莺娘娘怀的一定是个皇子!” “你这老货又没生过,怎么什么都知道。”刘太后拍她一下,哈哈大笑,屋里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 司马南立在孝帝身边,瞧着他,直瞧的孝帝有些吃不住劲,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有什么话只管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要不咱们里间秘谈?” “皇上,臣无心跟你说笑,后宫消息传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你是不是该放下这边的事,过去瞧瞧莺妃娘娘?”司马南正色道。 “你觉得她是真的怀孕了?抑或她怀的真的是朕的孩子?”孝帝嘴角挂着抹嘲弄的笑容。 司马南将目光移向远处,微微叹口气:“这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朝廷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皇后,要不然,你以为谁会是最佳人选?” 孝帝的目光闪了闪:“是你替朕选好了?” “娘娘们都是聪明人,哪用得着臣费这个脑子。”司马南道。 孝帝哈哈笑一声:“这个或引可以杀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这倒不必,御医院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皇室贵胄有个头疼脑热,靠的全是他们,若是杀了,一旦寒了他们的心,吃亏的是皇上。”司马南道。 孝帝哼了一声,一脸自嘲:“这就是当初你爹不杀我爹的原因?” “皇上,臣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天上是皇上的天下,而先皇是皇上的父皇,这一点就是事实。”司马南道。 孝帝起身朝外面走去,哈哈笑两声:“兄弟,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怎么想的,我很明白,你之所以留着他,暗地里帮他,护着他,告诉他该怎么活下去,才能躲过我母后的追杀,不就是想把这天下留给他么? 你虽然无心与我争什么,可天下始终是你们夏家浴血换来的,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司马南无言以对。 他承认,他确实小觑了孝帝的实力,以为他就是他看上去的那么颓废,根本不知道,他竟然会知道这么多事。 他几乎什么都知道,这是让司马南最心疼的地方。 如果他是个坏人,那他知道的时候,就该是章和他的死期。 孝帝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他刚登基不久开始颓废的那个时候,而那个时候,司马南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权势, 如果孝帝想与他对抗,司马南连一半的胜算都没有,有太后娘家人的支持,孝帝未必就铲除不了他和廖师傅培植的势力。 而他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宁肯选择逃避,也不肯跟他对抗。 他跟江明一样,都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司马南恨不得那根针插进的是自己的脑袋。 裴少芬迎面走过来,泪眼婆娑,见了孝帝,也不施礼,直勾勾的盯着他。 孝帝摊摊手,咧咧嘴,挤出一抹笑容:“你是想陪朕一起去瞧瞧莺儿?” “皇上!你明明答应过臣妾,那天晚上,你对着灯火发过誓,难道那些话都不作数么?”裴少芬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大声哭道。 孝帝摸摸她的头,叹口气:“她是怀了龙胎,可朕又没说要封她为后。” “为了大夏江山永固,不至祸起萧墙,娘娘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拿皇上的酒后戏言要挟他。”司马南冷声插言道。 裴少芬抬着泪眼,盯着孝帝:难道皇上对臣妾说的,都是大将军教的不成?” 孝帝回眼瞥了司马南一眼,眼中融进些讥诮,司马南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啦,你先回去,朕去瞧瞧莺儿,今晚上去你那儿过夜。”孝帝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哄她道。 裴少芬展袖子拭拭泪,点头:“那今天晚上,臣妾焚上皇上最爱的沉香,等着皇上。” “不用等了,皇上跟你在灯下说的那些誓言,就跟今天跟你说的这话一样,心是诚的,可现实未必就是如此,计划不如变化来的快,娘娘还是不必空怀希望了。” 司马南冷声道。 裴少芬眸光中掠过一丝恶毒,转迅即逝,却没有逃过孝帝的眼神。 “皇上,臣妾明白了,待皇上跟大将军商量好后,再作决定罢,大将军一心为国为民,他的话一定是对的。” 裴少芬流着泪说道,施个礼,转身离开。 “司马南,你做错了,你不该这样,你这样,是为冷静树敌!你这个家伙,样样都比朕强,可总有一样,朕敢肯定,你一定不如朕,那就是如何应付女人。” 孝帝瞧着裴少芬离开的背影,歪歪嘴角,笑道。 司马南重重的喘息一声,不明白孝帝的话,这事跟冷静有什么关系,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 “你不让她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她自然就会想办法去破坏你最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是后位,而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罢?”孝帝道。 司马南的心痛起来。 “你不会听不出她最后那句话里的恶毒意味罢?她是想挑起我以你的不满,我一个皇帝,连夜宿哪个妃嫔这种事,都要跟你这个大将军商量,岂不太没尊严了? 说实话,你们若不是兄弟,换成任何一个国君,从这一刻起,一定会对你心怀杀意。” 孝帝呵呵笑道。 司马南望了望那个消失在花阴里的袅袅的身影,微微打个寒噤:“皇上天天与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未必开心快活。” “还是担心你自己罢,冷静现在并不好过,能成为莺儿的走狗,说服你相信她是真的怀孕,让你相信这席鬼话,可见她是趟进了这浑水里,根本无法脱身的。” 孝帝慢慢朝前踱去,慢吞吞的说道。 司马南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他是个笨蛋,一无是处,现在看来,他的智慧可在他之上,他看事情要比他透彻的多。 他熬心熬力这些年,就是在替这么一个比他还聪明的家伙在卖命!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虚实 裴少芬一脸怨愤的盯着冷静,冷静倒了杯茶给她,也被她摔了。 “当初你说什么来,你说若是治好了皇上的暗疾,保证我先有孕。”裴少芬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说了有一百次的话。 冷静摊摊手,无言以对。 裴少芬恨她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却没办法告诉裴少芬,这不过是莺妃的诡计。 “冷静,我以为我们姐妹可以同甘共苦,可没想到,到头来,你宁肯与外人联手,也不肯怜悯我,你真是让我失望。” 裴少芬伤心的说道。 冷静咬了咬嘴唇:“娘娘,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光靠别人施舍,一定比别人慢半拍的。” 裴少芬眯了眯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冷静送她出去,整理下衣衫,去瞧孔令慈她们。 司设司的女史已经放了回来,各司其职,又恢复了以往的忙碌景向。 李司一这一死,所有的罪名便背上了身,幸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九族,只将她鞭尸便算完事。 司膳司的司膳一职,由李司一的大弟子占风暂代。 冷静与占风不熟,这个女人面貌丑陋,体格健壮,平日里不言不语,也甚少出司膳司。 听说她升为司膳那日,众人要与她庆贺,她面上竟无一丝喜色,反倒是忧伤的说道:“何喜之有?不过是拼着老命活下去罢了。” 看来占风这个人,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如果她与赵越联手,冷静的日子怕要比以前难过百倍。 因为妃嫔们都一心忙活着选后之事,这尚宫人选倒是耽搁下来,看来要等祭天大典完成后,才能被提起。 孔令慈正在做祭祀用的酒具,见冷静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有空过来。你不忙吗?祭祀大典上的用具可容不得马虎半点, 光禄寺那些老迂腐们,最会鸡蛋里挑骨头,就比如这酒樽的两只耳朵,光拿眼瞅都不行,非要动尺子量,差半毫,也是不行,要人命的。” 冷静在她身边坐下,歉疚的目光盯着她:“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坐牢吃苦。” “说这些干什么,并不干你的事,尚宫局内一向这样,明争暗斗,没有消停的时候,早就习惯了,幸亏我们还有些手艺,能混的下去。”孔令慈笑道。 冷静长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尚宫局是个靠本事吃饭的地方,不该有这些没所谓的纷争,哪里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想要清闲,又怎么可能。” 孔令慈“吃”的笑一声:“你这话倒有趣,可有些看扁我们女人了,说起纷争,男人未必输与女人,你看看世上的战祸,哪一起不是男人挑起的。” 冷静正要讲话,只见阮美玲走进来回道:“大人,司珍司的赵大人来了,约大人一起去看望司制大人。” “她要去看欢喜?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孔令慈冷笑道。 “欢喜不死,始终是她的心头大患,毕竟欢喜知道太多事,若说出来,她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冷静笑道。 却又对阮美玲道:“请她进来喝茶,我换换衣裳就来。” 冷静换好衣裳出来,赵越正喝完了茶,打算起身,见她走出来,笑道:“去见个病人,也值得如此梳妆打扮。” “赵司珍,你有所不知,梁司制她最喜欢我穿这粉色的轻纱罗裙,秦太医说,这两天她的情况有所好转,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我想让她一醒来,就看到她最喜欢的我的样子。” 冷静道。 赵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赵司珍这是怎么了?想是这司设房内阴暗寒冷?也罢,外面日头极好,我们出去罢。”冷静微微笑道。 赵越讪讪的笑一声,随冷静一起走出司设房,朝仁寿殿而来。 来到仁寿殿西边偏殿,正巧遇见管雍从梁司制养病的殿内走出来。 两人忙上前行礼。 “来看欢喜啊?”管雍拉起她们,笑着问道。 “欢喜她,可好些?”赵越小心的问道。 “可不是好些了,我带你们瞧去,宫婢正在喂药,咱们别进去打扰了,只在外面瞧瞧就是。”管雍拉着赵越的手,走进殿内,在外间站住,掀开帘子朝里面瞅去。 站在这个位置,看不到梁欢喜的正面,只能看见她倚着锦被卧在榻上的侧影。 宫婢侧坐在榻边,捧着药碗正喂她吃药。 梁司制一口一口喝着,虽然看起来软弱,却没要马上就会死的迹象。 “梁大人她,还不能讲话?”冷静问道。 管雍点点头:“暂时还不能,不过也用不了几天,秦风的药很管用。” “如此甚好。”赵越脸上露出看上去很开心的笑容。 “太后她老人家也希望欢喜赶紧好起来,眼看就到祭天大典了,正是尚宫局最忙碌的时候,再这么群龙无首,岂不糟糕? 原本欢喜出事,太后是要把尚宫位给司珍大人的,如今欢喜既然醒了,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为了公平起见,这尚宫位还需要在你们两人之间比赛选拔下的, 你说是不是,赵司珍?” 管雍笑道。 “这个自然,我这两把刷子哪里是欢喜的对手,若她好了,尚宫位自然是她的。”赵越眸光闪了闪,笑道。 她们说着话儿,里屋喂药的丫头子也喂完了药,扶梁司制躺下,捧着空药碗走了出来,见了她们,忙施礼问侯。 “病人今儿怎么样了?”赵越问道。 “回司珍大人的话,梁司制她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原先那两天,喝药都得躺着喝,今儿能坐起来了,只是精神稍短,喝完了药,便睡着了。”宫婢回道。 “她既然睡着了,我想进去看看她,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吵醒她。”赵越眼瞧着管雍低声说道。 管雍耸耸肩膀:“你们姐妹情深,我又哪里好阻拦。” “赵司珍,还是算了罢,怕惊醒了病人,倒不好。”冷静劝道。 赵越眼中露出一丝狡诘,也不回冷静的话,轻轻撩开门帘,走了进去,才刚喂药的宫婢跟着走了进去。 须臾工夫,两人走出来,赵越脸上分明有失望的神色。 “司珍大人,待梁司制醒了,奴婢再叫你来。”宫婢恭敬的说道。 “也好,我也想跟欢喜聊聊天,好久不曾听她讲话,真的想她啊。”赵越笑道。 管雍理了理衣襟,笑道:“你们怎么样不知道,我是要走了,再不走,老祖宗又该找人到处找我了。” “赵司珍,我们也走罢?”冷静道。 “也好,裴妃娘娘要我打造了一股金钗,我正要给她送去,告辞。”赵越略施个礼,先行离开。 管雍与冷静走到偏殿,见赵越走远,方才吩咐才刚那个宫婢:“春至,今天晚上要格外当心,能不能擒住贼王,也许就在今晚。” 宫婢答应着。 “冷静,她不会看出破绽来吧?”管雍吩咐完宫婢,又转脸问冷静,面上有一丝浮躁之气。 冷静摇了摇头:“应该看不出来,虽说她与欢喜姐熟悉,可周大娘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再说内殿的光线又昏暗,她又不是神仙。” 管雍吐了口气,笑道:“那今晚是不是就可以收网捉鱼了?” 冷静却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她进尚宫局时间不长,对赵越李司一真正的品行还不算了解。 可今天看赵越的神色,分明没有多恐惧的样子。 她仿佛只是很想确定梁欢喜究竟是生还是死,而并非怕梁欢喜活着,能对她造成多大的麻烦。 如果是这样,她必不急于梁欢喜死,而是另藏着大招。 至于什么大招,冷静想不出来。 “冷静,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尚宫局尚宫一职非你莫属,以后的日子也能比现在好过些。”管雍轻声笑道。 冷静叹了口气,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却骨感的要命。 赵越刚才说,她要去送钗给裴少芬。 这话怕是说给她听的。 裴少芬已经对她恨极,如果再加上赵越的挑唆,究竟能发生什么,冷静想不出来。 “冷静,他想见你。” 走至外面无人处,管雍忽然说道。 冷静默默的走着,没有回言。 “冷静,你知道是谁是不是?是他逼周大娘帮忙易容的,你也应该想得到,除了他,宫中哪个有如此手艺,能将两个不同的人易装成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管雍道。 冷静张了张嘴,没有话说出来。 她不确定管雍对现在的局势究竟知道多少,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一直想杀的人,就是一直暗中保护他们生存下去的人,该是多么讽刺又多么悲伤的一件事! “管雍,你跟司马南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冷静问道。 管雍怔了怔,露出一丝苦笑:“在你面前,我也无须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我们确实住在一起,可我能见到他的时候不多。 我对他来说,不过是将军府的一尊摆设,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用,不需要了,盖块布放在仓库里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亲切 午夜,暴雨如注。 梁欢喜养病的偏殿,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轻轻推开门,走出进去。 她步履缓慢,似乎在边走边想着事情。 黑影撩开内殿的帘子,走到榻边,伸手掐住床上躺着的人的脖子。 瞬间屋内灯光大亮,冷静带着一干宫婢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们都下去罢,没什么事,不过是老祖宗不放心梁司制的病情,前来探病。”冷静先反应过来,对宫婢们说道。 宫婢答应着退了出去。 刘太后面容平静,双手从躺着的人脖子上挪开,慢慢调过头来,瞧着冷静。 “老祖宗,奴婢也告辞了,不打扰你探病,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梁司制有奴婢们盯着呢。” 冷静施个礼,欲要离开。 刘太后叫住她。 “冷静,你是不是很奇怪,哀家明明知道这个欢喜是个假的,还要来害她的性命。”刘太后哑声说道。 “老祖宗,奴婢并不有看到你害谁的性命,奴婢才刚不过看到有个身影在榻边坐下,以为有刺客,便让宫婢秉烛出来瞧瞧,却没想到是您老人家前来探病。”冷静道。 刘太后轻笑一声,摇头:“你果然很会说话,哀家没有看错你,只有你能替哀家解忧,可惜啊,有些事,只要做过了,早晚会被人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能够永远守住的秘密。” 冷静听不明白她的话。 刘太后显然也没有想解释的热情,气氛一时变的尴尬。 “老祖宗,我扶你回去休息罢。”冷静说道。 刘太后点了点头,又望了床上的病人一眼,冷淡的说:“她应该是死了,是不是?” 冷静微微愕了愕,点头。 刘太后舒了口气,扶着冷静的手,慢慢踱回寝宫。 冷静一个人转回偏殿。 床上的病人已经起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周大娘?”冷静不由轻叫一声。 周大娘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笑道:“没想到,是我亲自易容成梁欢喜了吧?我与她的身量本来相差无几,又好奇管雍去找王爷做这件事的目的,所以易容的时候,并没有用她带过去的丫头子,而是自己过来了。” 冷静苦笑:“怪不得管雍一直说王爷想见我,他一定是想跟我说明这件事。” “小主人他不同意我这么做,可有时候,我未必就要听他的,太妃娘娘势必赞成我的做法,我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周大娘道。 “你在这儿卧底这许多天,一定听到了不少消息?”冷静问道。 “消息没听到多少,好事却见过几桩,这几日正寻思如何脱身而去,没想到那老贼竟然把机会亲自送上了门。”周大娘冷笑道。 “周嬷嬷,事情未必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还是耐下心烦,调查清楚为好。”冷静道。 “调查清楚?事实早已经清楚,何必再浪费时间,那司马奸贼破了太妃娘娘城中的军队,现在正得意呢,老身绝不会让他得意太久!大不了鱼死网破!” 周大娘恨恨的说道。 冷静心中有些难过,叹了口气:“当年司马南为何要一力保举孝帝登基,周嬷嬷应该知道其中原因罢?” 周大娘冷哼一声:“你不用尽替那奸贼说情,当年若不是他,老身已经将昏君母子杀绝,只可惜,老身学艺未精,竟不是那奸贼的对手,倒让他们苟活这些年。” “嬷嬷,既然你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你是如何从他手底下逃出来的?又如何瞒过他的耳目,随王爷一直生活在冷宫之中的?”冷静又问道。 周大娘哏了哏,快速闪了闪眼:“你不要忘了,老身的易容术天下无双。” “可你不是他的对手,逃脱之时必身受重伤,就算你的易容术再天下无双,在这守卫如铁桶一般的皇宫之中,也容易认的很。”冷静道。 “老身当时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周大娘此话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也愣住了。 冷静笑了笑:“嬷嬷,你嘴里说的这个心狠手辣之徒,竟然会对他的敌人手下留情,也挺可笑的哈?” 周大娘迷了迷眼,沉默半晌,抬头望着她:“冷静,你这话中有话,有何用意,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些什么不重要,你对我有偏见,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要我知道嬷嬷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些年不过是被仇恨迷了心窍,只要肯将当年的事用心想一想,必能想出个结果。” 冷静慢慢说道。 周大娘手握成拳,半晌没有动弹,眼珠子却一直在转。 “周嬷嬷,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把管雍那丫头换回来罢,你们组织的人此次攻城想必损失也不小,还是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罢。”冷静端起茶,催他走。 周大娘跺跺脚,打开窗户,飞燕一般的一掠而去。 冷静将窗户关了,兀自叹口气,吹熄灯烛走出门来。 赵越果然是个人物,竟然能迫太后亲自来下手害人。 看来正如管雍所说,她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台阶下树阴里,立着一个挺拔的人影,与那树的影子浑为一体,若不仔细看,真看不出那里竟站着一个人。 冷静低头走过去。 司马南扯住她的衣袂。 “你不要避开我,我想见你。”司马南低声道。 “这里是仁寿殿。”冷静道。 司马南猛的将她抱起,飞掠出门,直至御花园后面的乘风亭,方才将她放下。 冷静坐到石凳子上喘息,司马南倚到柱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大将军,你实在不必如此,忙你的军国大事去罢,奴婢这些事不过是小事,不劳你费心。”冷静负气说道。 司马南不答话,依旧看着她。 冷静起身欲走,司马南挡住她的去路。 “大将军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不必深更半夜将奴婢拦在这里,不得回去。”冷静冷声道。 “是啊,大将军,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如此强求。”亭子后面传来轻轻的一声讥笑。 司马南将目光伸展过去,看见来人,微微叹了口气。 冷静看见章慢条斯理的踱过来,直惊呆了,一时连反应都没有。 “你终于还是抻不住,非要跑出来。”司马南拧紧双眉,低声道。 “司马南,天底下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其实本王也很聪明,本王这些年装疯卖傻实在是够了,是时候还原真相了。”章走进亭子,嘴角带着抹微笑,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装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利用冷静逃出宫去?”司马南叹气。 章点头:“那时候我确实不知道,我以为我们做的很机密,你根本不会知道,可后来,冷静下来,再回头想发生的事, 我便发现,母妃逃出宫去的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如果没有你这个内侍监总领的授意,怎么会如此顺利呢? 于是我就一直在想,你既然当初力保我皇兄登基,又何必留下我这个累赘。,给他们添堵呢? 虽然说我是傻子,可斩草除根总要比留下祸根强,皇兄母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可问题是,我为什么偏偏好好的活下来了呢?让我好好活下来的这个幕后之人又是谁呢?” “能活着就行了,何必想这许多。”司马南有些焦烦的声音。 “司马将军,其实我一直都不恨你,小时候,母妃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是我们母子的仇人,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我亲手杀了你,对补偿我们母子这些年来受的罪。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每次带队巡逻到冷宫门口时,我还是忍不住要趴到门缝里看着你经过,看见你,就觉得好亲切,好想上前跟你讲话。 我曾经跟江大哥说过这件事,江大哥对我说,世事难料,我们眼见耳闻未必就是事实。 那时候我还小,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现在我想明白了。 确实,我们的眼见耳闻还真的未必就是事实,事实只在我们心中,每个人抱着自己的秘密,以为自己伟大,在为别人牺牲, 殊不知,在别人心中,也有个同样的秘密,也觉得在为别人而牺牲。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这种肯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的情感的存在罢?” 章长篇大论的说道。 司马南瞅他一眼:“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记住你的身份,不过一个六七岁智力的傻子,滚回冷宫,好生待着去。” 章嘴角的微笑更盛一些:“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至少我弄明白了一件事,你知道我不是傻子,因为刚才你听到我说话,一丝丝惊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脸的正常。” “这有什么好奇怪,江明是我兄弟,兄弟自然无话不讲。”司马南道。 “既然江大哥与你无话不讲,那为何我们那组织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到现在?岂不更是蹊跷?”章不甘心的问道。 司马南一时语结,仰面望向天空。 章摇摇头,走向回路:“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个奸臣贼子,却偏偏让我恨不起来,不光恨不起来,每次见到你,竟然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比见到我皇兄更让我亲切的感觉。” 司马南的身子猛的颤抖下,显然听清楚了章说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初心 梁司制病情反复,于昨夜身亡的消息,在尚宫局内传开。 孔令慈找到正在院子里折木条的冷静,气喘吁吁的告诉这个消息,面上带着忧愁:“冷静,梁司制已经死了,那凶手呢?为什么没听到捉到凶手的消息?” “根本没有凶手,怎么会听到捉到凶手的消息?”冷静淡淡的说道。 孔令慈怔了怔,不解的望着她。 “没人会想到,这个凶手竟然如此大胆,我想她也是孤注一掷,在刀尖上求生存罢了。”冷静道。 孔令慈睁圆了眼睛:“这个人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两人正讲话,只见仁寿殿的宣旨太监,手持太后懿旨走了进来。 孔令慈忙上前见礼,笑着问道:“两位公公,可有什么好事来宣?” “可不是好事?经太后娘娘这两天的深思熟虑,已经确定尚宫人选,咱家就是来宣这事儿的。”捧旨的太监得意的笑道。 “人选已经确定了?不是要经过选拔才能确定的吗?”孔令慈不快的问道。 “还选拔什么呀,有资格竞选的死的死亡的亡,也不用选拔了,再说了,祭天大典即将来到,如果尚宫局继续这样群龙无首,难免混乱,若再出了差子,谁来担这责任?” 捧旨太监边笑道,边疾步朝南面的司珍司走去。 孔令慈失望的一屁股坐到冷静身边,长叹一声:“挣扎了这么久,还是被她争了去,若她做了尚宫,更没咱们的好儿。” 冷静咧咧嘴角,笑笑。 这件事确实是她失算,可就是她再能算,也算不到人心中的秘密。 赵越之所以能登上高位,不过是因为她手握着能致人命的秘密。 冷静觉得自己还不够龌龊,没有专门去刺探别人秘密的嗜好。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失败,赵越靠这种手段上位,最终的下场必与韩稚一样。 赵越跟在捧旨太监身后,隐藏着一脸得意神色,从冷静身边经过,朝外面走去。 “瞧瞧她那付小人得志的嘴脸。”孔令慈望着她的背影,恨恨的骂道。 “老孔,做事罢,酒樽做完了么?还有点火用的火把,都马虎不得。”冷静换了话题。 “这还用你操心,早就做完了,你刻的两个模子,真是绝了,一模一样,今年这大典上,可再不用听那些老迂腐们因为杯子不一样就大放厥词了。” 孔令慈笑道。 “那也得你表面工夫做的好,我画花卉鸟虫,只画一只还好,若要我画两只一模一样的,可要难死我了。”冷静道。 “看来,赵越的升职并没有影响你的心情,本宫还想着怕你伤心,特地过来安慰你呢。”裴少芬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 冷静抬头看着她,施礼问候,令孔令慈倒茶来。 “冷静,你进宫后,事情搞了一大堆,都有什么用?自己不过还是个司设,竟然让对手做上了高位,真是叫人失望,可不像当时那个浣衣局的你, 打败万妃那一仗,你做的多漂亮!现在这是怎么了,倒连个上位的机会都弄不到。” 裴少芬盯着她的脸,一脸失望的说道。 “娘娘,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冷静请她进屋坐下,恰孔令慈也端了茶来。 裴少芬喝了口茶,便又笑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探赵越的底,为了就是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功夫不负人心人,还真让我查出点什么,别看她现在风光,只要我将这秘密说出来,管她身首异处,满门抄斩!” “娘娘果然厉害,究竟是什么秘密?”孔令慈上前施礼,问道。 “老孔,我忘了收拾才刚油了清漆那些木条,你去帮我收了。”冷静将孔令慈支出门去。 裴少芬又喝口茶,嘴角一抹叵测的笑:“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秘密,有了这个秘密防身,就算她赵越做了尚宫,也得乖乖听你的。” “老实说,我还真不怎么想知道,一个人若是知道的秘密太多,就算不被别人视为眼中盯,也迟早自己吓死自己。”冷静道。 裴少芬“嗤”的冷笑一声:我们进宫后之所以这么被动,处处被人整,不就是因为当初虽然你帮了止行,却根本不知道止行究竟知道些什么秘密么? 有时候有些事,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在浣衣局的时候,我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我自己活的正直,活的无私,活的问心无愧,就算对得起这条命。 可我那么活着,又得到些什么? 而我现在这么卑鄙的活着,又失去了什么呢? 不都一样?反正都是活着。” 冷静默默叹口气,半晌方才问她:“就算你要告诉我那个秘密,也不会就这么告诉我罢?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换到你那个秘密?” 裴少芬叹口气:“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你若是不这么聪明,或许我就直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我若不聪明,你可以直接利用我,我若聪明,你可以跟我做交换,用如此可观的条件诱我利用我,其实都一样。”冷静道。 裴少芬闪了闪眼:“随便你怎么说,我确实有事求你,你是这后宫的宠儿,不管犯了什么样的错儿,总是错也不错,总有办法脱身。 就比如说,前两天这个刺杀案,若换成旁人,脑袋不知得掉几回,你可好了,连根汗毛都不曾伤过。 反倒成了皇上那养心殿里的常客。 这养心殿是皇上的寝宫,连我们这些妃子都没资格去,你倒先能来去自如,当真让人羡慕。” “娘娘是想让我带你去养心殿见皇上?”冷静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想找死。”裴少芬冷笑道:“我只是奇怪一件事,莺妃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上龙胎了呢?这也太巧了点。 你刚刚让我把药给皇上喝了,也不过只喝了三两次,皇上喝了药之后,又是一直宿在我那里的,我又很听话的吃了你给我的药, 凭什么她倒先有了身孕,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呢?娘娘何不把这番话亲自讲给皇上听?”冷静道。 “若是能讲,你以为我不会讲么?我早已经不是浣衣局那个天真的裴少芬了。在这后宫里过的这些日子,只教会了我一件事,就是要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裴少芬冷冷的说道。 “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冷静拒绝她。 “你能的,你一定能的,你的医术那么高明,想治好皇上的隐疾,几剂药下去便治好了,想治太后的喘疾,几针下去,也就好了大半,若想让一个女人失去孩子,也必是轻易而举的事情,是不是?”裴少芬哑声说道。 “娘娘,这种事我不会做。”冷静立起身来,严肃的说道。 “赵越的秘密,别忘了你是赵越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会放过你,若你没有这个秘密防身,死在赵越手里,是早晚的事,你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裴少芬双手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娘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若上天选的是莺妃,我们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非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么?”冷静道。 裴少芬的神情瞬间变的冰冷,哼一声:“早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也是痴心妄想罢了,我也算是没忘初心,当初我们俩个进宫来,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根本没奢求什么荣华富贵。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上天有眼,恩待我们了。” 冷静嘘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最好。” “不过你无情无义,我裴少芬却不能做那样的人,我还是会告诉你赵越的秘密,当初你救了我一命,又助我成为皇上的宠妃, 这一次就算我报答你的恩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裴少芬又说道。 冷静苦笑一声:“如果你不想说,我并不会失望,刚才我说过,我并不想知道任何人的秘密,若有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知道关于任何人的任何秘密。” 裴少芬咬了咬手指甲,声音低下来:“赵越有个情人,不光有个情人,还与这情人生了个私孩子,这个私孩子现在正在尚宫局教习所随教习嬷嬷学习制作珠宝首饰, 赵越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将来由女儿继承自己的衣钵,做司珍司司珍,然后再做尚宫。” 冷静咽了口口水,声音变的有些迷离:“裴少芬,我们还是不要利用这样的事情去打击一个人好不好? 你不记得你的痛苦了么?她是个坏人,可她的情人和孩子却是无辜的,放过无辜的人好不好?” 裴少芬仰天大笑,笑声凄厉。 “冷静,无辜?爱上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竟然还说那个贱男无辜?贱人生的也必是贱种无疑,长大后不过是另一个赵越,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这是替天行道!既然天不收这帮贱人,那我就替天收了她们!” “你走吧,回去好好歇着,我答应你,如果皇上真的不幸,有那么一天,我会求司马南放你出宫,你不是一直想出宫,过平凡的生活么?这一天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实现了。” 冷静劝她道。 裴少芬朝地上啐一口,泪流满面:“出宫?我为什么要出宫?我跟谁一起出宫?我是皇上的宝眷,怎么可能再回民间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我不回去,我要成为皇后,我要成为皇上最爱的女人,能陪皇上一生一世的唯一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出事 司设司做的祭天用酒樽被光禄寺的大夫们批的一无是处。 两个皇室宗族老王爷将酒樽重重的掼到皇上的龙案上,哭道:“皇上啊,司马奸贼误国!尚宫局之职,并非任何一个妇人所能胜任。 你瞧瞧这两个酒樽,大小之差异,一眼便能瞧出,这等劣物怎上得了大雅之堂,分明是侮辱啊!” 孝帝瞅了瞅眼前这两个酒樽,微微转下头,低声对站在一边的司马南道:“有点说不过去了哈,朕也瞧出来了,怪不得这两位老叔叔,这小辫子让人揪的,闹心。” “皇上,你觉得依冷司设之用心,会犯这样的错误?”司马南沉声问道。 孝帝咽了口口水,斜了斜嘴角,邪气的笑容:“这可难说,你们两个金夫银妇在宫中仇敌太多,不是你们也是你们,除非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没法为自己平冤。” “皇上既已亲自掌管国事,一定要为老臣们作主啊!这等侮辱列祖列宗之事,不可再放纵下去,否则祖宗难安,众愤难平!” 两位老王爷痛哭流涕,下座来朝皇上磕头。 孝帝叹了口气:“两位皇叔,这不只是将成品交给你们验收,还没正式用在大典上么?要不,再给一次机会,改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不是?” “皇上——,尚宫局诸职,乃有能之人居之,做出这样的劣货,还想恬列于此,岂不有辱我皇室英名?”老王爷痛心疾首。 孝帝正焦头烂额,只见太监小福子匆匆走进来,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孝帝露出笑容来,挥手:“同朝为官,也不必忌讳什么,请冷司设进来,若是场误会,便是小事,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方才是家国兴旺之道,这可是二位皇叔时常教导侄子的,侄子可都记着。” 说着,便命小太监将两位老王爷搀起来,扶到椅子上坐好。 冷静捧着一个雕饰精致华美的首饰盒垂首走进来,上前行礼问安。 “冷司设,不必多礼,快把这其中的误会解释给二位老王爷听,这可是你疏忽职守,要罚的,一定要罚的知不知道?”孝帝笑道。 “是,皇上,冷静已经将其余两只酒樽一起带了来,请皇上和王爷过目。”冷静将手中的首饰盒递上去。 小福子接过来,转交给孝帝。 孝帝拿它与才刚被两位王爷掼到龙案上的首饰盒一对比,点头笑道:“好手艺,虽然酒樽做的不甚完美,可这盒子却是一模一样的,这盒子可比酒樽难做的多。” “皇上,这却是奴婢的失误,将盒子做的一模一样,女史们也难以分辨,故才犯下如此错误,让王爷笑话,实是奴婢失职。” 冷静淡然的说道。 孝帝咧嘴笑笑,将桌子上的两个首饰盒随便转了几转,招呼两位老王爷上前来辨认,是否能认出哪一个首饰盒是才刚他们带过来的。 两位老王爷将两个首饰盒捧在手里瞧了半天,瘪着嘴摇头服输,表示并不认不出哪个是他们带过来的, 孝帝拍手道:“这可结了,工艺如此复杂繁琐的盒子尚能做的一模一样,何况装在里面并无多少花样的酒樽呢?” “是啊,冷司设,这可奇了,我们带来的这两只酒樽确实是劣品,而你才刚拿来的却又精致绝伦,无一丝瑕疵,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帮老货,故意拿劣物来糊弄我们?”老王爷比量着龙案上的四只酒樽,面色不悦的说道。 “王爷,奴婢并不敢糊弄王爷,问题出在这酒樽的材料上,是奴婢看走了眼,在库中拿了两块大小形状相同的黄梨木材料,便开始做这酒樽, 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一件事,这两块黄梨木有一块是陈的,已经失掉了所有的水份,而另一块则是刚刚运回来的新货,木头里存着充分的水份。 奴婢当时忙着刻模,竟然没有在意这件最重要的事,故这酒樽做出来之后,虽然一模一样,可上了金漆,进入烤炉之后,新木料失去水分之后,这外形便也缩了许多。” 冷静一脸难过的慢慢说道。 两位老王爷便听便点头,听她讲完,其中一位捻着胡须,叹道:“冷司设,你年纪尚轻,进司设司做事又不太久,能从自己的失败里汲取教训,又能及时补救,实属不易。 才刚是老夫对你心存轻视,故才在皇上面前诋毁于你,还请冷司设大人雅量,不要见怪。” “王爷对司设司要求严明,是奴婢们的福气,有如此严格的师傅监督,想奴婢以后的手艺会越来越精湛。”冷静道。 两位老王爷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捡了两只满意的酒樽,装在盒子里拿走了。 司马南送他们出去,转回来,朝冷静叹口气:“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脑子里很乱,所以才会犯这样的错?你本不会这么大意的。” 冷静未开口,便听孝帝笑道:“冷司设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湿木与干木分量相差很大,一拿在手里便能掂出轻重, 她一个做木器的积年,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做的什么司设。” 司马南眸光闪了闪:“有人陷害你?” “尚宫局那种地方女人多,凡是女人多的地方,纷争便也多,不过冷静这么聪明,应该能应付的哈。” 孝帝懒洋洋的笑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还算机灵,不过总是比不过皇上,皇上一语道破原委,比某些只知道质问奴婢的人强一百倍。”冷静道。 孝帝将身往前探一探,嘴角露出邪气的笑:“那你是不是喜欢上朕?比起身边这根木头,朕可算是最解女人风情的人。” “是什么人想害你?”司马南插言道。 “不劳大将军操心,奴婢会自己解决的。”冷静道。 “是啊,大将军,难道你一个男人要用你手中的剑,去跟一个弱质女流讲道理吗?”孝帝笑道。 “难道就纵容这样的事一再发生不成?”司马南问道。 孝帝打个长长的呵欠:“她们在后宫之中,无所事事,长日寂寞,不斗斗气,争争脸,怎么熬这一日复一日?这种事可不是每日都在发生。” 司马南握剑的手青筋毕露,面色有些荒凉。 “多谢皇上体量,奴婢告辞。”冷静施礼道。 孝帝挥手让她离开。 “皇上,你是不是根本就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司马南望着冷静的背影,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孝帝摇头:“你是当局者迷,你的心和眼已经被冷静所迷,只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便完全失去了分析能力。 再者,朕早就跟你说过,我比你更了解女人,更懂她们的心理。 就比如才上位的那位新尚宫,那个女人也算是个人物,你知道她竟然做了什么事么? 她竟然拿我母后的秘密去威胁我母后,不光要她杀死在仁寿殿养病的那位,还要扶她上位。” 司马南瞳孔收缩,哼了一声:“可惜这位尚宫不是男人,否则定是位枭雄,能为我们所用,必能算得上是号人物。” “这做人,总要做的光明正大,才能活的舒坦自在,像我母后和我这样,一辈子活在凄凄惶惶之中,也实在是难过。” 孝帝倚到龙椅上,长叹一声。 尚宫局司设司门口台阶上,孔令慈远远的见冷静走回来,方才拍拍胸脯,吐出口气,迎上前去。 “怎么样?可瞒过去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孔令慈拉着冷静的手,急切的问道。 “这要谢谢你的机智,若不是你帮你,必不会如此顺利。”冷静笑道。 “你倒是会奉承人,如果不是你想起用咱们日常喝水杯涂上重漆,再描上花卉,先糊弄过去,就算我再会描画,也无济于事。”孔令慈笑道。 “其实这次的事,要谢谢阮美玲才是,若不是她消息灵通,昨天傍晚就打听到光禄寺那些老迂腐挑出酒樽的毛病来,我们也来不及准备。”冷静道。 孔令慈皱了皱眉头,声音放低:“说起这事来,我倒是奇怪,据我所知,阮美玲她认识的尚宫局外的人,并不比我多,这消息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她如何得知,这一次的事,总是要谢谢她。”冷静道。 孔令慈微微翻个白眼:“那你说,究竟是哪个坏心肠的,把其中一只酒樽泡了水?若不是泡水,又如何会造成两只大小不一样? 当初从烤炉中拿出来的时候,你们一起拿尺子量过,明明是一样大小,一样分量的。” “没有亲眼看见,没有证据,光凭推测又能做什么?以后再仔细点就行了。”冷静道。 两人说着话走进司设房,冷静刚坐下,一口茶未喝完,只见阮美玲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大声道: “不好啦,刚才我去前面送东西,听她们说,莺妃娘娘要小产!全御医院的御医都去了珠光阁,看样子真的是不好。” 孔令慈白她一眼:“娘娘们的事,与咱们何相干,难不成你想去司膳司?她们要跟着忙活倒可能。” “不干咱们的事,我自然不会如此慌张,我可听说了,莺妃娘娘是因为用了司设大人送付出的熏炉熏了香,才觉着不好的。”阮美玲又说道。 “什么?!我们做的熏炉?我们什么时候给莺妃娘娘做过熏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孔令慈忽的立起身来,指着她怒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绝路 熏炉果然是冷静做的不错。 不过不是做给莺妃娘娘的,而是做给裴少芬的。 裴少芬泪水潸潸的在刘太后跟前求饶,说她并不知道用那个熏炉会导致流产。 她也一直在用那熏炉,因有一天,莺妃娘娘去她那里,夸那个熏炉精致,所以她才将熏炉转赠给莺妃娘娘的。 刘太后的一腔怨愤都转到冷静身上。 立马让管雍将冷静唤来,乱棒打死。 “老祖宗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依臣妾看,冷静并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怕是燃的沉香有事儿,并非熏炉的事儿。”管雍低声在刘太的耳朵边说道。 刘太后一脸怒气:“你就知道替她说话,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她不检点,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赖她不是? 怎不见得她们往你身上赖?” 管雍住了嘴,心中有些悲哀,不知道这冷静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祖宗,竟然也开始找她的茬。 管雍亲自去了司设司。 冷静早已经听说这个消息,正等着她们。 见管雍亲自走了来,倒是笑了:“你怎么来了?是要抗枷还是上锁,随你罢,我这一回的罪过可算是大了,想是谁也保不住是不是?” 管雍瞅她一眼,叹气:“你倒还有心思说笑话儿,我只问你,你和裴妃不是好姐妹么?怎么会翻了脸,她竟然会在太后跟前举报你?” “管雍,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一个熏炉,怎么能导致娘娘流产,要说导致娘娘流产,也应该是熏炉里的沉香不是么?” 冷静冷静的问道。 管雍跺了跺脚,拖着她走到四下无人处,便又拧眉问她:“虽说上次皇上的事,太后对你有怨恨,可后来皇上替你解释过了,如今皇上又赖你每日施针, 照理说,太后不该对你落井下石才对,为何她老人家竟然对你也起了疑心?硬说是你搞的事?” 冷静闪了闪眼,苦笑:“你知不知道欢喜是怎么死的?” “你这不废话么,被赵越毒死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躺在床上那个不过是我的一个心腹丫头假扮的,怎么了?”管雍道。 “你这个人倒是健忘,你倒是忘了当初为什么要你的心腹丫头子假扮欢喜姐么?”冷静叹道。 管雍闪了闪眼:“你这意思是说,太后跟那个凶手联手陷害你?不能够的事!你可知道,当初太后为什么把你弄到尚宫局么? 她老人家就是要你治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女人,结果你不负所望,当真将韩尚宫拉下了马,除了她老人家的心头大患。 所以我才敢这么说,太后她,决不会和凶手联手整你。” “韩尚宫为什么会成为太后的心腹大患?太后为什么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尚宫局尚宫,管雍,你说这事是不是很奇怪?”冷静道。 管雍咽了口口水,点头:“确实奇怪,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详细的事,只有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姜嬷嬷知晓。 我知道是只是太后她极其厌恶韩尚宫一伙人,包括死去的李司一和梁欢喜以及现在的尚宫赵越,我也很是疑惑,太后为什么忽然会把尚宫位给了赵越,背地里,太后可从未说过她一句好听的话。” 冷静咧嘴笑笑:“你知不知道,你我设局一直等的凶手,竟然会是太后娘娘!” “什么?!不可能,你是说那天晚上进偏殿掐死那丫头的竟然是太后!”管雍尖叫一声,后退两步,瞪大眼睛瞅着她,摇头。 “我也相信太后绝不是幕后真凶,我只是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竟然能让那真凶指使得动太后娘娘为她充当凶手。”冷静道。 管雍一脸惊惧神色,怔了半天,方才勉强笑道:“这世间的事,想想也真是好笑,看起来赫赫扬扬的太后娘娘,没想到竟也受人所制,做出那等行凶的事情来。” 冷静望着不远处仁寿殿的殿檐,叹口气:“我是当里唯一看见太后行凶的人,这样你就明白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针对我了吧?” 管雍伸手摸了两把脸,摊手:“你这个真的八字不好,一进宫来,一天好日子没过,便掉进这样的急流漩涡,就算有大将军真心爱慕,也毫无用处,真正是命苦之人。” “当初进宫是为了保住性命,不曾想到的是,在这宫中想保住性命,却比在浣衣局时,要难上百倍。”冷静道。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说,眼前这件事,该如何应付?我一路走来,也没想出办法来,熏炉里的沉香是太后亲自送过去的, 因前两天莺妃娘娘说晚上睡不安稳,太后便将自己用的舒眠用的沉香给她送去了一些,今儿这熏炉里燃的正是这些沉香。”管雍道。 冷静满脸忧伤的瞧着她,声音低哑:“管雍,我并不是神仙,预知不到她们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我, 我能做的,只是在出事后,用我这可怜的智慧想想该怎么避祸,可最近的祸事接二连三,实在让我疲于应付,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看天意罢。” 两人说着,便也到了仁寿殿门口。 管雍拉着冷静进去,刘太后见了她们,冷哼一声:“密谋够了么?不过去尚宫局叫个人过来,竟用这些时候? 冷静你跪下,说,为什么要戕害皇上的子嗣?这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你有几个脑袋够哀家砍的?” 冷静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来人啊,将她拖出去,乱棒打死!”刘太后发怒的吼道。 “太后息怒,秦御医尚未学会施针之法,冷静死不得。”管雍忙跪下求道。 刘太后冷笑一声:“就因为自己身怀绝技,就可以为所欲为,害我的龙子龙孙么?” 管雍与太后讲话的时候,冷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放于太后面前那张案几上的那个熏炉,惹祸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拖出去给我打!” 不管管雍如何求情,刘太后依旧盛怒不已,大声吼道。 “娘娘息怒,容冷静说句话,再打不迟。”冷静淡然的开口说道。 “有话快说!”刘太后怒道。 “这个熏炉确是奴婢做的不假,只是太后要奴婢死,奴婢也要死个明白,奴婢就是想问问,这熏炉如何致使莺妃娘娘小产的。”冷静道。 “少芬,你告诉她!”刘太后伸手指着裴少芬怒道。 “冷静,虽说我们是姐妹,可发生这样的大事,也容不得本宫包庇于你。况本宫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日,因莺妃娘娘夸赞这个熏炉手工巧妙,本宫便记在心上,正巧昨日本宫去探望她时,她跟本宫说起,这两天晚上睡的不好,太后老祖宗疼她,亲自给她送了些安眠的沉香过去。 我听闻,便想起这个熏炉来,回到梅香院之后,便遣人将熏炉送到了珠光阁。 今儿上午,御医院的梁御医过来给我诊平安脉,我忽然想起这梁大夫出身蜀中名医世家,便问他是否有祖传的保胎秘方,若是有,给莺妃姐姐送过去,她必喜欢。 梁御医当真说是有的,只因一向给莺妃娘娘诊脉的是或御医,他倒不好显摆自己的学问了。 我听他如此说,便笑着对他说道,或御医是个通达的好人,必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况大家都为皇室做事,互相切磋切磋原是该的。 所以,本宫便不顾梁御医一再反对,硬是将他拉去了莺妃姐姐那儿。 哪知梁御医进去不久,还未与姐姐诊脉,姐姐便喊肚子疼,正巧或御医也来了,与梁御医进去一诊,竟然就小产了! 这可是奇怪,昨天明明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不幸的事?还是姐姐自己提醒说,她昨夜熏了半宿的沉香,睡的倒是很好,可见太后这香是好的。 或御医拿起那熏炉仔细端详,又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神色大变,递给梁御医,梁御医看过之后,也是同样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熏炉竟在是用混了麝香的金丝楠木而制,作摆设倒罢,若当真用它熏香,那麝香之气便会被熏出来,导致所闻之人小产。” 裴少芬拭着眼泪,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抽泣几声,却又哭道: “都是本宫不好,不该送那个熏炉过去,因本宫一向不熏香,本不知这熏炉里竟会藏着如此歹毒的心计,竟害得莺妃姐姐这样,本宫也罪责难逃,” “你可都听见了,你这个小贱蹄子,为何要对妃嫔们施如此毒计,难道你是要我皇儿断子绝孙不成?”刘太后气愤难当的骂道。 冷静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开口:“太后娘娘,这个罪奴婢实在是不能抗,莺妃小产的事,跟奴婢实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放屁!明明是你在做熏炉的材料里混了麝香,造成莺儿小产的,竟还敢狡辩!你当真以为,哀家会顾忌那个人的面子,不敢治你是不是?”刘太后骂道。 “太后娘娘,稍安勿燥,您老人家现在再闻闻,那熏炉上还有没有麝香的味道了?”冷静道。 管雍抓起那熏炉,闻了闻摇头。 太后不信,夺过去,使劲闻了闻,哼一声:“还能闻出少许来,明明就是混了麝香的香气里面。” “太后可否让人端一盆清水来,将那个熏炉清洗一遍,然后再闻?”冷静说道。 “放肆!你是想毁掉证据么?你以为哀家是个傻子吗?”刘太后拍案而起,怒喝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灰心 “太后娘娘,请听冷静把话讲完。”冷静淡定的说道:“冷静这么做,并不是想毁掉证据,而是想证明给娘娘看,这麝香的香气是后来染到这熏炉之上,而并非是冷静有意混入在制作熏炉的材料之中的。” “此话怎讲?”刘太后问道。 “这个熏炉,是冷静刚进司设司那时,用给太后做床头柜子剩下的边角料制作而成的。据今已经半年有余, 若说是冷静混了麝香进去,那麝香之气必渗透于熏炉里,不管水泡布拭,根本不会全部散去。 现如今正值暑热天气,这熏炉必定会一直散发着麝香之味,可太后和管雍才刚都闻过,这麝香之味比起刚才淡了许多,岂不蹊跷? 冷静以为,这必是有人后来在熏炉里涂抹了麝香,嫁祸给冷静罢了。” 冷静淡定的说道,将目光移向一边坐着的裴少芬。 裴少芬的眼皮子挑了挑,身子不安的扭动下。 “你又怎么能证明这麝香不是你提先涂抹在表面来害本宫的?”裴少芬开口问道。 冷静摊摊手,点头,冷声道:“裴妃娘娘这话问的好,麝香在后宫之用,用于妃嫔间互相争斗多于药用,它的主要作用不过是致人小产而已。 而冷静送给你这个熏炉的时候,你尚是司衣司一名小小的女史,难道那个时候,冷静就未卜先知,你裴妃娘娘有一日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不成? 还是说,那个时候,你在外面有人,而冷静嫉妒你与你的情人百年好合苟且生子,要致你小产泄愤呢? 聪明的裴妃娘娘,依你看来,冷静我是出于我上面所说的哪种心态而要在给你的熏炉上涂上麝香呢?”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裴少芬立起身来,伸手指着她,大声嚷道。 “我血口喷人?敢问裴妃娘娘,冷静哪句话说错了?”冷静问道。 “好啦,不要争啦,来人,端清水上来。”刘太后大声喝止她们,让人端清水去。 须臾工夫,小太监自外面端来一盆清水。 管雍拿起熏炉在里面洗了几遍,拿出来用绢布拭干,递给刘太后。 刘太后放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当”一声将熏炉丢到桌子上,黑了脸,喝道:“去叫或引和梁于生来!” 或引和梁于生战战兢兢的走进来,跪下请安。 刘太后拿起桌子上的熏炉,掷到他们面前,冷声道:“你们干的好事!拿起来再闻闻,可还有麝香味?” 梁于生跪着爬过去,捡起熏炉,闻了闻,白了面色,流着一脸冷汗,将熏炉递给或引。 或引接过去,闻了闻,重重的磕头下去,分辨道:“太后娘娘恕罪,在珠光阁时,卑职们闻过,这上面明明有很浓的麝香味!” “所以你们就胡说,是这熏炉上带的么?也许是沉香里混进了麝香呢?”刘太后喝道。 “可那沉香,明明是,明明是。。。。。。”梁于生结结巴巴的回道。 “是,哀家是不会害自己的龙孙,可这沉香进了珠光阁之后,难道就再不有人动过吗?若不是你们一味认定是熏炉的材料有问题,哀家怎么会当着众人丢人现眼,冤枉好人? 真正是该死,革了你们半年的俸禄,以示警示,若日后还敢如此轻率,定当重责!”刘太后怒不可遏的骂道。 两人唯唯诺诺的应着,退了出去。 裴少芬“嗵”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老祖宗,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轻信御医的话,冤枉自己的姐妹,老祖宗,你惩罚我罢。” 刘太后瞥了她一眼,语气放缓:“起来罢,连哀家都上当了,何况于你,为了皇家子嗣,能够大义灭亲,连自己的好姐妹都可以揭发,你这份赤胆忠心,哀家记在心里了。” “谢太后娘娘。”裴少芬流着泪磕头,看上去可怜楚楚,惹人怜爱。 —————————— 孝帝一步进勤政殿,司马南便一步跨过来,急切的问:“怎么样?脱罪了没有?” 孝帝在旁边的花盆里折根花茎,叼在嘴里,邪邪的笑:“是个做皇后的材料,以前是她善良,不肯跟这帮贱人撕破脸闹, 若她拉下脸来,谁也不是她对手,司马南,行啊,有眼光啊,这么一块璞玉,你倒是怎么发现的?” 司马南转身欲走,孝帝拽住他的袖子,嚷:“恼了,这就恼了,朕说的可都是实话,有什么不爱听的。 人已经没事了,她自己把自己撇的门清儿,顺便黑了污蔑她的那个小贱蹄子一把,朕压根没帮上忙,立在台阶上看戏呢, 看你媳妇演戏,真它娘的过瘾,早知道这样,朕就带你一块儿过去了,倒还怕我那老子娘娘嫌弃你。” 司马南跌坐到椅子上,双手抱头呻吟:“这些人为何都要跟她过不去?这些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拖她下水,为什么,为什么。。。。。” 孝帝捧起茶壶喝了口茶,面色有些悲伤:“司马南,你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为何还要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看看你自己,你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一个如此下场?这里本就是个战场,何有一天消停过? 我们在斗,后宫里也时刻在斗,有时候,我其实还蛮同情这些女人的,为了争一个夜宿权,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我经常觉得我有罪,想废除这样的后宫制,可你也知道,我没这个本事,我若是提出,不用别人,内阁的大臣们就能把我活剥生吞了。 我不愿惹那样的麻烦,只能做只缩头乌龟,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而已。” “事情皆是因你而起,你早日立得皇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司马南哑声说道。 孝帝摊摊手,拧眉:“这也能怪我?是你们迟迟不肯定,我无所谓的,早说过,随便哪个都行啊,不就是个摆设嘛,我又不挑。” 司马南不再理他,临身出门。 孝帝斜了斜嘴角,坐到龙椅上,一时直了眼,不知想些什么。 司马南出了勤政殿,径转过回廊,来到尚宫局门口,正要迈步进去,只见莺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晓月正从里面出来,见了他,行个礼,匆匆而去。 司马南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快步走到司设房,见孔令慈一脸急怒的疾步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不及施礼,便急急的问道: “见到冷静了么?” “她去了哪里?”司马南问。 孔令慈摇头:“从仁寿殿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久晓月来了,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子话儿,也不知是谁打了谁一巴掌,晓月气冲冲的走了,冷静也走了,我追出来,却不见人。。。。。。” 孔令慈的话未讲完,司马南已经不见踪影。 他是从前门进来,没见她,那她一定是从后门出去的。 司马南径冲后门而去。 后花院子里没有人,往外去的角门敞开着,司马南出了角门,沿林间小径朝前行去。 小径的尽头是通往冷宫的那片树林。 司马南走进树林,叫了几声冷静,没有回应,便又朝里走去。 越走近他曾经在外驻足的那间小屋,他的心越是紧张,脚步迈的越慢,仿佛身上有千斤重走一步都要费尽全身的气力。 小屋的院子里坐着两个人,面对面,男人的手抚着女人的脸,正凑上去,凑的越来越近。 司马南没办法再看下去,倚在树上,闭了眼,像被人抽了筋,软软的顺着树干瘫倒地上。 这是他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 是他为了救她,想出的馊主意,将她送于章为妃。 待他鼓起勇气,扶着树干站起来,再朝里面瞧时,两个人已经进了屋,影子映在窗户上,纤瘦的影子正在解扣子,而那个高大的影子静静的立在一边。 司马南将嘴唇咬出血来。 猛的朝前走了两步,却又驻脚。 孝帝说过,她是个做皇后的最好的人选,他也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如果她感觉幸福,将她推向皇后之位,也许才是他司马南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他注定不会有结果,可他不会瞧着他深爱的女人与他一起跌进深渊。 司马南跌跌撞撞的离开。 屋里的男人似有查觉,打开窗户,朝外面望了两眼,回头朝正在换衣裳的冷静的笑道:“还以为有人来了,原来是风吹树枝的声音。” 冷静一脸感激的瞧着他:“真是谢谢你,若不是你正好在附近,淹死我怕也没人知道。” 章在椅子上坐了,笑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一向仔细,怎么会掉进荷花池子里?是不是这阵子事情太多,想的走了神。” 冷静伸手揉揉眼睛,章忙擎住她的手:“别揉,眼睛里进了好多泥沙,我好容易给你吹了出来,若是痒,再出去拿清水洗洗,这样揉,当心成了红眼兔子。” “可不是事情太多,弄的心烦,你说,她们争后位,管我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事,偏偏把我扯进去,又不得脱身,应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到头来,四处不讨好,净落埋怨和数落。 就刚才,莺妃娘娘的侍婢过来找我,话未说,先抽了一个嘴巴子,你说可不可气? 我原想到后院的荷花池边坐会儿,静静心,哪想一失足,竟然掉进去了。” 冷静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向望 孝帝于晚上突发头疼昏厥,御医束手,直到冷静前来,施针熬药忙活了半宿,孝帝方才苏醒过来。 大家方才松了口气。 刘太后哭的废寝忘食,见孝帝醒过来,才顶着哭的红肿的眼睛进来看他。 孝帝见了母亲,也觉心酸,低低唤了声母后,便说不出话来。 刘太后望了望跪在床边收拾针具的冷静,重重的叹口气,半天不语。 “老祖宗放心,皇上无碍。”冷静施礼告辞,顺便安慰了刘太后一声儿。 刘太后瞧她的眼神复杂,嘴张了几张,却没讲出话来,挥手让她出去。 待她走出殿去,方又对孝帝道:“皇儿,看来,你这头疾只有她能治,若不把她留在身边,哀家实在是不放心。” “母后,她一直在朕身边,没什么不放心的。”孝帝道。 刘太后叹口气:“皇儿啊,你虽然有位皇子,可那位皇子的来由,就是哀家不说,想你心中也明白,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不是为娘的心狠逼你,这继位的人选,你可心中有数?” “母后的意思是?”孝帝苦笑一声。 “你静娴表姐刚生了个儿子,要不哀家现在与她说,过继一个到你的名下,你意如何?”刘太后轻声问道。 刘静娴是孝帝的舅家表姐,是刘太后的娘家侄女,刘太后要让她的儿子进宫,此心已经昭然若揭。 孝帝舔了舔嘴唇,犹豫半晌,开口:“母后,朕还是想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为好。” “自己的儿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万灵儿生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血脉?”刘太后一脸伤心的说道。 孝帝苦笑一声:“我现在身子尚好,又不会即死,生一个儿子继承大统总行吧?莺儿不刚怀上了么?若不是被人所害,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不是。” 刘太后的面色凝了凝,叹口气:“皇儿,我们不比平常百姓家,如果不早日确定继承人,怕以后会激起宫变,到时候,哀家我对不起大夏的列祖列宗啊。” “母后,此事孩儿已经有了主意,继位诏书早已经拟好,收于大光明匾额之后,不会生变,只管放心。”孝帝哑声道。 刘太后怔一怔:“拟好了?你打算让谁继位?” “母后,朕累了,想睡一会儿。”孝帝躺下去,将身子转过去,不再理刘太后。 刘太后默默坐了一会儿,只得起身离开。 回到仁寿宫,沉思半晌,命管雍将冷静唤了过来。 冷静施礼见过,垂首站在一边。 “冷静,依你看,皇上此疾可能痊愈?你是否有把握将他头脑中的钢针取出?” 刘太后沉思半晌,慢吞吞的开口问道。 冷静摇头。 刘太后的面色变阴,目光闪了闪,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部退下,方又冷声说道:“冷静,你给哀家听好了,你与司马南的事,别以为哀家不知道。 皇上遇刺之事,虽然已经真相大白,可这真相究竟是不是真的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别以为哀家的娘家现在落魄,就制不得你们,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你们也休要小看哀家的能力。” “奴婢不敢,奴婢也不明白太后的话究竟何意。”冷静跪下来,淡然的说道。 “去告诉司马南,立即劝服皇上,让他立则王爷幼子为储君,否则的话,别怪哀家鱼死网破,虽不能尽歼他,也必得熬上十年八年之战,到时候生灵涂炭,江山尽毁,别说哀家没事先提醒他。” 刘太后冷声道。 “娘娘,这都是庙堂大事,奴婢一个女人,并不知晓,娘娘还是亲口跟大将军说罢。”冷静道。 “跟他说?哀家是不会跟他说的,哀家只会跟他兵戈相见。”刘太后冷笑一声,拍案而起: “如今已是江山存亡的危急之时,你就不要跟我绕圈子了。哀家也是能谈刚谈,不能谈则打,并不怕他,也不会屈服于他。” 刘太后道。 冷静摊了摊手,扭身往外走:“娘娘,若你真的想谈判,还是找大将军来罢,跟我说,并没有什么用。” 刘太后没有叫她回来,任她走了出去。 冷静心中却有些不安,如果刘太后真的想谈判,直接找司马南便行,为何要跟她说?况立储一事,也并非司马南一人能说了算,总要通过内阁那帮老臣,才能最后决定。 刘太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罢? 冷静慢慢踱回司设房,拿起未完成的物件,有一搭无一搭的开始做,一只抽屉把儿没做完,司马南推门而入,唬了她一大跳。 “你进来怎么也不提先说一声,人吓人吓死人的。”冷静不由嗔他一句。 “太后娘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司马南问她。 冷静点头。 “她可真是有心,顷刻之间,这后宫内外便都知道了,皇上要立则王爷幼子为储君的事情。”司马南叹一声。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说!”冷静道。 “不管你说不说,太后她都会让你来背这个锅,只有让你背了锅,我才会屈服,如果我承认这是流言,那就要处置你,如果不承认这是流言,自然要说服皇上达成太后的心愿。 她这只老狐狸,真的是狡猾。” 司马南坐到椅子上,兀自倒了杯冷茶,灌进口中。 “那现在怎么办?”冷静问道。 她应该有很多主意,不该问他这样的问题。 可最近的事情太多,发展的太诡异,实在超出她的想象,何况有司马南在,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无所知的妇人,想依靠他,指望他。 司马南叹口气:“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我,这段日子尽量出尚宫局,如果皇上有事,我会派人来找你。” “你怎么解决?劝皇上立太后娘家侄女的儿子为储君?还是处置我这个倒处散布谣言的人?”冷静见他不肯说出主意,莫名有些烦燥,不耐烦的问道。 “我不会把先祖浴血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外戚,可我更不想处置你。皇上似乎也无意让外戚干涉政权,他已经定好了继位人选,只要稳住刘太后,待祭天大典过后,一切便会云开见日。” 冷静有些愕然,这样的皇帝倒是少见,没有子嗣,却早已经安排好了继位人选,不知道他究竟想把这个皇位让给谁。 若不是太后中意的人,一场宫廷变故必是免不了的。 “那你小心。”冷静低低的说一句。 “冷静,你想念你的家乡么?我曾经为了公事去过,你们家乡山阳县山清水秀,风景怡人。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司马南脸上露出笑容,忽然说起这些不相干的话。 冷静咧了咧嘴。摇头:“对家乡没甚印象,被抓的时候太小,只记得家门口有颗桂花树,桂花开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树下捡飘落的桂花,缠着我娘熬桂花粥喝。” “你娘熬的桂花粥一定很好喝。”司马南脸上有些向望。 “你的家人呢?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冷静问。 司马南伸手摸了摸下巴:“从记事起,只有一个母亲,我四岁那年便病死了,从此便一个人流落在外,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就捡垃圾,要饭。 待大一大,打得过别人,就开始伙同一帮与我一样流浪的小子一起抢劫过往行人,还差点上山做了土匪。 八岁那年,劫道的时候,遇上一个强人,眼看就要被打死,却被师傅救了回来,从此开始跟着师傅学武识字,也认识了皇上,这样一过便是二十几年。” “我说你和皇上的感情怎么那样好,原来从小就在一起。”冷静笑道。 “是啊,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该多好,就算认识,也从来没有深交又该有多好。”司马南的面色却变的忧伤起来。 冷静不懂他的意思。 “冷静,真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就可以离开了。”司马南却又突然开心的说道。 冷静怔一怔。 “不会被人追杀,我可以自自在在的走,慢悠悠的欣赏沿路的风景,若是想回家乡,就回家乡,买一处小小的房子,在门前种两棵桂花树,待桂花开的时候,便熬桂花粥喝。。。。。。” 司马南的声音很温柔,很动听,可冷静听着听着却突然打了个冷战。 按照电视剧惯例,一个人开始憧憬美好生活的时候,通常都是苦难的开始,或是生命的终结。 “司马南,理想总是很丰满,而现实则骨感,你想象的未必就能实现,还是务实点好,依你现在的地位,就算新帝登基,未必会放你走,到时候百废待兴,怕你只会比现在更忙。”冷静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哪知司马南闻言,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冷静,新帝不会不放我走的,新帝将会是个很称职很雄才大略的皇帝,不需要我在跟前碍事,我现在想象的再过几个月,真的可以变成现实。” 冷静闪了闪眼,咬住嘴唇。 “你一定不知道,皇上把帝位给了谁,如果知道,你一定比我还开心。”司马南露出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的笑容,低声说道。 冷静盯着他的脸,心中猛的一颤,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的理想里,竟然没有她。 她重新回想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真的是没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摊牌 大清早起来,冷静尚在洗漱,孔令慈一头扎进屋里来,笑嘻嘻的嚷:“大事,大事一件!” “什么大事?皇后人选定了么?”冷静理着头发问道。 “比这还大,冷宫里的那位皇子昨夜突然疾病,大将军从宫外带了一名神医进来,不光治好了皇子的疾病,竟然连疯病也治好了。”孔令慈道。 冷静咳嗽一声,想起昨日司马南的话,如果知道皇上将帝位传给了谁,你比我还会高兴。 “冷静,快快梳妆,我们一起去看新皇子去,听说马上要起程,去大觉寺拜神呢,拜完了神,便回来拜列祖列宗,皇上已经给了他封地,封他为和,和顺王爷呢。” 孔令慈上前来帮冷静理妆,边笑道。 冷静头发尚未结完,房门却“嗵”一声被撞开,几个重甲侍卫一齐闯进来,不由分说,推开孔令慈,将冷静上了枷,拖着便走。 “哎,哎,怎么回事呀?大清早的,为什么拿人?哎,几位大哥,究竟什么事?”孔令慈惊慌失措的追出来,人却已经走远了。 对于皇宫里的大牢,冷静并不陌生,几乎成了这里的常客。 夏公公开了牢房的门,请她进去,眼神中分明是惋惜,躬腰说一声:“冷司设,有什么需要,只管让狱卒们找我。” 冷静谢过他,在土坑上坐下,望着屋顶开始发呆。 抓她的是刘太后的人。 目的在来的的路上,她已经想的很明白,无非是想利用她,牵制司马南而已。 保章生路的是司马南,如今恢复章身分的又是司马南,如果让刘太后知道,司马南才是先帝的子嗣,不知道还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司马南爱上她,实在是他的劫。 果然,傍晚时分,刘太后扶着宫婢的手,走进牢房,来到冷静跟前。 “冷静,只要你能劝司马南收手,我便恩准你们离宫。”刘太后单刀直入,连寒暄都没有。 “我没这个本事。”冷静飞快的回答。 刘太后闪了闪眼,哼一声:“有没有,总得先试一试。” “太后娘娘对付司马南,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也有八分,又何必用如此龌蹉的招数,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贻笑大方?”冷静道。 “哀家不怕贻笑大方,哀家是怕江山旁落!有哀家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别人夺得本属于先帝嫡子长孙的江山!”刘太后冷声道。 “先帝的嫡子长孙?太后这意思,是说你一定要保住的是先帝嫡子长孙的江山?”冷静追问道。 刘太后凤眸微眯,点头:“当然,否则哀家又何必如此费心劳力与那奸贼周旋,你是个聪明人,能顺着哀家的意思,扳倒哀家不喜欢的人,也一定有办法做成这件事。 事成之后,哀家绝不会亏待于你。” 冷静心中哀叹一声,韩尚宫的事,她并不是为了讨好她才做的,如果不是韩稚先入为主,把她当成敌人,欲置她于死地,她怎么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冷静,如今司马南那奸贼挟持皇儿,为所欲为,目的就是为了自己做皇帝,哀家岂能由他放肆! 这大夏的江山是夏家的先祖拿命拼回来的,岂能落入旁姓之手!你是我大夏的子民,你父亲也曾是我大夏忠贞不二的官员, 如今国难当头,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才是正确的,对不对?” 刘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要我怎么做?”冷静道。 “做哀家的谈判官,与司马南谈判,问问他,如何才能和平解决这场争端,哀家也不想到时候兵戈四起,哀鸿遍野。”刘太后道。 “太后娘娘,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冷静道。 刘太后盯着她的脸,半晌,冷笑一声:“来之前,哀家还以为有可能呢。” “大道理是说不服我的,除非——”冷静又说道。 刘太后眼神一紧,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太后娘娘现在放我出去,让我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刘太后仰天大笑。 “母后,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儿若是想好好活两天,非娶她不可。”孝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太后转过身去,瞧着儿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母后,朕要立静娴表姐的儿子为储君的消息已经传开,内阁那帮老家伙天天找朕的麻烦,如今九皇子偏偏又清醒过来,看来母后的心愿不那么容易达成。 儿臣也就不能就这么死了,总得挨着日子,将这些事解决了方才能安心上路不是。” 孝帝倚着墙,面带微笑说道。 刘太后面色一痛,眼圈子红了红,声音低下来:“你个痴儿,胡说些什么!” “放冷静出来,朕封她为后,总得拖着这病身子,完成该完成的事不是。”孝帝道。 “皇儿!”刘太后跺了跺脚,脸上露出疼爱之情。 “母后,你不是想看着孩儿现在就死,好将静娴表姐的儿子立马扶上帝位吧?”孝帝道。 “皇儿,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怎么会那么想,只是冷静他,是司马南的女人,你是真心想娶她?不怕司马南借机为难你?”刘太后问道。 “他为难朕?他为什么要为难朕?他与冷静什么关系?不是母后说冷静是他的女人,就表示冷静真的是他的女人。”孝帝笑道。 刘太后伸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母后也真是搞不懂你的心思,当年在廖师傅的调教下,你与那奸贼明明不分上下,为何登基后会有如此差距? 你连个江山也管不好,要全交给那奸贼来管理?如今倒好,他大权在握,真的想将我们母子抛到一边,自己称帝了。” “母后,朕是现在唯一一个能说服内阁大臣同意立静娴表姐的儿子为储君的人,你让朕把冷静带走,朕必不负母亲所望。” 孝帝有些焦躁的说道。 “封后容后再议,人你可以带走,不过哀家要警告你,不准再与司马南合谋,将大好江山拱手送人! 哀家这就跟你一起过去,瞧着你拟定圣旨,将静娴表姐的儿子召进宫来,封为储君!”刘太后冷声道。 孝帝正想应声,只见司马南面容冷酷的慢慢踱了进来。 ”哀家正想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刘太后甩袖冷笑一声。 司马南行完礼,立到一边,低声道:“太后娘娘,臣的夫人患病,臣刚刚将江老御医请进府中为夫人诊病,这个时候,大约江老御医已经在臣的花厅里,由冯保们陪着喝茶闲聊了。” 刘太后面色白了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伸手理理云鬓,冷笑:“这与哀家何干?又与国家大事何干?” “江老御医年老话多,说不定会跟冯保他们说露了什么,于太后娘娘不利。”司马南拱手道。 刘太后挺了挺胸膛,重重的清清嗓子:“你意如何?哀家不明白!” “太后娘娘,你心里比臣要明白的多,不是么?”司马南哑声道。 “司马南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刘太后眸光闪烁,声音粗重起来:“你不可忘了,当年哀家可能帮皇儿争得皇位,今日也就能帮皇儿守住这个皇位!” “母后!权力真的比一家人团圆更重要么?孩儿这个皇帝做的一点都不开心,如果孩儿现在告诉你,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孩儿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你相信么? 孩子儿宁愿做个平常百姓,承欢父母膝下,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时时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会有人揭穿这个事实,我们母子一下子从云端跌进深渊!” 孝帝哀哀的说道。 刘太后身子一颤,盯着儿孝帝,失声叫道:“你,你也知道?” “母后,夫引之死,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事,所以被你杀死灭口,然后嫁祸于司马南,是不是? 司马南无法,只得以红颜祸水为名,担下了这个罪责。 可你知不知道,夫引看见你与他的事之后,回来就告诉了孩儿,而晚上她便遭人奸杀,孩儿怎么能不心生疑窦,拼命去查事情的真相?” 孝帝低声道。 刘太后手摁额头,痛苦的呻吟一声,垂下头,没有应话。 “母后,尚宫局原来的尚宫是不是也是无意中撞见了你的秘密,你才对她生了杀心,可你却没想到,这个尚宫竟也明目张胆的拿这个秘密去威胁你,让你不敢直接对她动手, 于是你便让姜嬷嬷找一个心智聪明,又与尚宫并无来往的女史进尚宫局,意欲借这个女史之手,杀死尚宫。 而万妃也是因为看见了你的秘密,才会遭此横祸。 可她却是最冤枉的,因为看见你的秘密的人并非万妃本人,而是万妃的贴身侍婢止行,万妃为了替你掩饰这个秘密,千方百计的要杀死止行, 可惜你却会错了意,以为万妃想要借这个秘密要挟于你,所以便也借冷静之手,欲杀也了事,不想她腹中的胎儿却救了她一命。 可最终,她还是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只能一死了之。” 孝帝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无奈 刘太后手捂着双耳倚到墙上,低声道:“休要再说下去了,哀家真是个傻子,这些年以为把这些事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你们竟然全都知道。” “母后休要再错下去了,你爱那个人,否则也不会宁肯一再害人,也不肯与他分开。与其这样,不如离开这里,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别再贪恋这些所谓的权势富贵,可好?” 孝帝双眼含泪,撩衣跪下,求道。 刘太后拼命摇头,眼泪簌簌落下:“不能够,不能够那样,母后也并非贪恋你说的什么权势富贵, 母后生在那样的家庭,根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路,就算我与他情投意合又如何?就算我与他山誓海盟又如何?还不是要遵父命进宫侍奉先帝? 我不想当宠妃,不想做皇后,那又怎么样?因为你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功绩,一进宫就被皇上宠幸,然后就被封为皇后。 他们做这些事,何曾问过我的意思?何曾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个工具。 皇儿,你是个聪明人,你告诉我,这样的母后如何才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去过你说的那种平淡的生活?” “母后。”孝帝上前抱住刘太后,母子俩人哭成一团。 司马南待他们情绪平静,方才开口道:“江老御医也有离意,如果太后娘娘肯带着皇上离开,所有的事情臣都已经安排妥当,即可便可离宫与江老会合。” “你说的倒是轻巧,离宫?你让哀家与皇上像贼一样的离开皇宫?那我们母子日后的生活怎么过?真是笑话。”刘太后冷笑道。 司马南瞧了孝帝一眼,脸色有些无奈。 “母后,我们此去,只过平淡的百姓日子便可,去一个平凡的小镇,过平凡的日子,怎么就成了贼呢?”孝帝道。 “不必再说了,你几个舅舅虽然现在势不如前,可破船尚有三斤钉,若他们联手,怕不倾覆这江山。 若不依他们立静娴的儿子为储君,到时候必引起战火,生灵涂炭,而这些事,都会让你这个皇帝来背黑锅。 就像我与你父亲的事情一样,我原以为要吧瞒天过海,除了姜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不都知道了? 如果因为我们的一走了之,而天下大乱,再让人知道,我们母子还活着,你觉得我们会有平凡的日子过吗?”刘太后冷笑道。 “依太后之见,该如何?”司马南问。 刘太后挺了挺腰身:“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且隐忍了这许多年,可以当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 只要我皇儿不出事,能够顺利诞下子嗣,到时候不就天下太平了么?” 说着,将目光转向冷静,声音变冷:“冷静,你要尽心尽力,一定要保住皇上的性命,让他留下子嗣为止。” 冷静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悲哀,在这场漩涡里,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可不管什么样的角色,似乎到最后,事情成败的关键好像都在她身上一样。 这让她非常难过。 她明明想过平凡的日子,可老天爷偏偏不肯给她那样的机会。 这些事本也与她无关,可扯到最后,竟都能扯到她的头上。 “太后娘娘,奴婢尽力而为。”冷静道。 刘太后扯着孝帝的手,要离开。 孝帝回头瞧着冷静,嘴角绽着凄楚的微笑:“冷静你说,朕能不能活到祭天大典那天?” 冷静没有回言,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活到哪一天。 “冷静,如果你配好了药,送到少芬的梅风院,这几天我会歇在那里。”孝帝又说道。 冷静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母子离开。 “冷静,你还好吧?是我不好,又晚了一步,让你受这牢狱之苦。”司马南哑声道。 冷静摇头,心疼的瞧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就这样威胁太后娘娘,不怕她报复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早些救你出来。”司马南老实的回答。 “你已经活的够难过了,为何还要为了我,让自己更难过?说一句我跟你根本没关系,我的事,你不想管,很难吗?” 冷静将脸扭到一边,装出冷漠的声音说道。 “永远都不会说那样的话,就算日后你不嫁给我,也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看着你稳稳的幸福下去的。” 司马南低声道。 “皇上说要娶我,也是你授意?”冷静问。 司马南苦笑一声:“那个人,就爱自作主张,他是想帮我,可总也帮不到点子上,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你打算怎么办?帮助九王爷称帝,然后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辅佐他?”冷静问道。 “回司设房罢,我会解决所有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马南道。 冷静迈步要走,司马南却又叫住她,叹口气:“皇上并不是故意与你做对,实在是没有喜欢的嫔妃,才会去裴妃那儿。 况他一直觉得欠裴妃的,裴妃的父亲当日是为了保护孝端文皇后的兄弟才被诛了九族,这是桩冤案,却没办法翻案。” 冷静默默的点头,也难怪裴少芬会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孝帝那个人,太过善良未免被人利用。 他觉得对不起裴少芬,在裴少芬跟前的气焰自然低矮,倒让裴少芬无限的膨胀起来。 “帮帮他们罢,算我求你,裴少卿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身背冤屈而死,是我的罪孽,裴妃若有了皇上的骨肉,至少也会被封为王,到时候也算是给裴少卿一个交待了。” 司马南低声道。 冷静慢慢走出牢房。 为了这个秘密,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人,真是自私自利的动物。 冷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如果把她放在刘太后的位置,她想,她也许做的比刘太后还冷酷还决绝。 一个人的智慧决定了她做事的高度。 刘太后不算是太明智的人,所以才会犯这样的错误,让别人发现了她的秘密,要挟她不得安生。 如果换成是冷静? 冷静打了个寒噤,想起自己对付万妃的手段,心中有些凄惶,不由加快了脚步。 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当初在浣衣局时,冷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为了生存,也会做些卑劣的对付别人的事情。 就比如昨天在仁寿殿,对付裴少芬那样。 冷静配好了药,送到梅风院。 裴少芬正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拿剪刀修剪着月季花的枝钉,见她走进来,露出些尴尬难堪的笑容来。 “你怎么来了?又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裴少芬玩弄着手里的剪刀问她。 冷静将手里的药递过去:“上次我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吃?怕我下毒害你?” 裴少芬没有吭声,神情却已是默认。 “我知道,你做了嫔妃之后,多心多疑,以为别的人都不怀好意。如果你肯服用我给你的花,怀孕的就一定是你。”冷静又说道。 裴少芬拿着剪刀,将眼前一株月季花的主枝干剪断,冷笑一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没做嫔妃之前,向望这样的奢华生活, 可真做了,却又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样的生活。我总是很羡慕你,不管是做浣衣婢还是司设,都那么从容淡然。” “这就是你害我的理由?”冷静叹道。 裴少芬胡乱的挥舞着剪刀,声音低下去:“并不是这样,冷静,在这宫中,除了让你背黑锅,我还能找谁? 我没有朋友,身边全都是敌人,她们都想看着我失宠,看着我被贬,没一个人想我好。 我也想如她们那样,使尽心计,把别人挤下去,可我的良心总是过不去,我怕害了人,这辈子再也不能安眠, 我不是没有计谋,可这与我的心背离,我真的做不来。” 冷静在花阴下的石凳子上坐了,兀自倒杯冷茶喝下肚,长长一声叹息。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害别人不敢,却一味只敢伤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不是因为她们善良,而是因为她们懦弱。 她们不敢面对陌生人的挑战,只敢在爱她的人面前耍横。 因为她们知道,就算她们做的再过分,爱她的人也始终会包容她,原谅她,不会像陌生人那样去报复她,仇视她。 冷静只是没想到,裴少芬竟然也会是这样的人。 “冷静,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过什么伤害,这样的结果对我对你都好是不是?”裴少芬漫无目的的拿剪刀随便剪着面前的月季花枝条。 冷静替那株月季花心疼,起身夺过她手里的剪刀,低声道:“它何其无辜,你怎么能如此对它。” “冷静,求求你,救我,我不想被贬进冷宫,不想这辈子在那个恐怖的地方度过。当初是你帮我走到这一步的,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摆脱那样的结局。” 裴少芬忽然”嗵“一声跪倒在冷静面前,抱住她的大腿,痛苦流涕,泣不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变故 此去两月余,夏暑尽褪,秋色渐浓,后宫诸人的轻纱薄裙慢慢换成了罗裙夹袄。 裴少芬已怀孕四十多天,日日浓汤佳肴伺候,刘太后也时不时过梅风院瞧她。 而孝帝的面色却日愈苍白,他虽嘴里不说,可冷静知道,他必是日日被头疼所困,虽然有她日日施针,也解不了那巨痛。 司马南倒是不知忙些什么,很少呆在宫中,所有国家大事均由孝帝一人料理。 孝帝尽职,虽与内阁诸臣时有争吵不和,可最终也能达成一致。 因此不管前朝还是后宫,暂时出现宁静安和的气象。 祭天大典已经近在眼前。 因裴少芬确定有了身孕,皇后人选已无异议,内阁大臣便将封后之事提上议程。 虽然有皇室宗亲嫌弃裴少芬的罪人身份,可碍于孝帝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好说什么,一时议定,单等册封。 这日,冷静正在司设司准备祭天用具,只见赵越亲自走了来。 冷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笑道:“尚宫大人有何吩咐,只管让女史来说,何必亲自跑来。” 赵越这个人可谓聪明,要挟刘太后替她杀人夺得尚宫之位后,变的分外安静,这两个月将尚宫局打理的井井有条,秩序肃然,比韩稚在时,还要好许多。 所以这刘太后要找出事故来整她,倒也不是件易事,只是不知她此番来,究竟是何居心。 “冷司设,大家都是姐妹,不必虚礼,坐下说话。”赵越笑道。 冷静在椅子上侧坐着,等她继续讲下去。 “冷司设,因本宫那边正在赶制香炉,缺一个善于描画的女史,不知冷司设是否能割爱,把孔令慈借本宫暂用两天?”赵越笑道。 冷静心中暗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原来只是过来借人。 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她这个尚宫也不得不亲自做事,来借个人,这种人情,冷静还是要给的。 “尚宫娘娘客气,我这就让老孔跟你过去,若是人手不够,只管说,我这里倒有几个闲人可供大人差遣。”冷静笑道。 赵越见她答应,又说几句客气话,冷静将孔令慈叫过来,跟她一起离开。 如果冷静未卜先知,绝对不会让孔令慈跟她去。 莺妃假怀孕却被裴少芬真下了麝香,不得已只得装小产的事已经过了两个月,冷静以为晓月那一巴掌已经结了所有的仇。 可她还是忽视了莺妃的报复心。 她不是嫔妃,就算皇上驾崩,也不用殉葬或是被送入冷宫受苦,所以,她的心便大意起来,以为那件事完了便是完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莺妃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只不过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 连续做了两个时辰活计的冷静离开位置,刚展开胳膊,伸了个懒腰,只见阮美玲大惊失色的跑进来,大声嚷道: “大人,不好了,老孔她闯了大祸,把莺妃娘娘祭天大典穿的外裙泼上了油彩,娘娘发怒,下令要乱棒打死她。” 冷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惶惶了半秒,便觉得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娘娘现在尚宫局?”冷静问。 阮美玲摇头。 “去忙你的罢。”冷静拿锦帕拭了拭额头的汗,整整衣衫,朝珠光阁走去。 她有些日子没见过莺妃娘娘了,是她失礼,知她小产,原该过去问候问候的。 珠光阁的院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冷静加快脚步,走进去,太监手里的板子正重重落下,打在孔令慈身上。 孔令慈的叫声由高亢变成低吟,见了冷静,本来紧紧板着木凳子的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无意识的来回摆动着。 莺妃坐在台阶上的扶椅上,闭目养神,像是没注意冷静的到来。 冷静走上台阶,施礼问安。 她却似没听到。 冷静跪倒在地,又问了一声安。 孔令慈又挨了五六板子的光景,莺妃方才缓缓睁开眼,嘴角咧一咧,开口:“哟,你来啦,怎么也不说一声,跪半天了罢?” “娘娘,奴婢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有话请直说罢。”冷静道。 莺妃娘娘伸个懒腰,吩咐身边的晓月:“让他们先别打了,本宫要与冷司设清清静静的说会子话儿。” 晓月朝那边挥了挥手,正打人的小太监住了手,退到一边。 冷静瞧了瞧趴在凳子上的孔令慈,裙子上浸着血渍,无声无息,人大约已经死了大半个,心中不由有些凄凉。 她说司马南不应该管她的事,若是不管,自会轻松许多。 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她也不应该有朋友,跟她做朋友,下场都不会好。 “晓月,你把皇上赏我的那个跌打药酒给孔令慈擦擦伤处,带她到别处休息罢。”莺妃吩咐晓月。 晓月答应着,走过去,命两个小太监抬起凳子,将孔令慈抬到了偏殿去。 “娘娘,孔令慈做错了什么事,总是奴婢管教不严之故,求娘娘宽宥。”冷静低声赔不是。 莺妃冷笑一声:“冷静,她并不有犯错儿,是本宫故意撞的她,她手中的油彩才会泼到衣裳上。 谁让她是你的朋友,而本宫除了这一招,也实在没办法要挟你呢。” 冷静叹口气。 这个乐莺儿倒是个爽快之人,不像裴少芬那样忸忸怩怩。 “娘娘为何要要挟奴婢?”冷静问。 莺妃眸光犀利,尖声问她:“让裴少芬带着御医来闹事的,是不是你?她是个笨人,哪里想得出那样的法子逼本宫自己显形,不得已只好装作小产。 你也太歹毒了,本宫已经应允你只要被封为皇后,日后必与你共享富贵,你却还要来坏本宫的好事! 你倒底是何居心?” 冷静沉默半晌,苦笑一声。 她如果否认,就会把战火引到裴少芬身上,可她就这么认了,对自己是不是太不公平? “冷静,本宫也不管你是何居心,总之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没有意义,我现在就是想知道,裴少芬是你的朋友,孔令慈也是你的朋友, 可倒底哪个朋友,在你心目中的分量重一些呢?你自己选好不好?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莺妃嘴角带着抹冷酷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叹气:“娘娘何意?” “要么让裴少芬小产,要么看着孔令慈死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时辰,你自己选,孔令慈犯的过错,就是被本宫不慎打死了也是活该,没人会追究本宫的责任。” 莺妃说完,起身离开,将冷静一个人晾在台阶上。 冷静恨不得将她揪回来,说个明白,一人做事一人担,何必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整她。她自己想要的,自己不去争取,只一味要挟她,让她替她做事,这心肠又何其歹毒! 冷静起身拍拍衣衫,走出珠光阁。 她从来没想到要去算计别人,更没想过要从算计别人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 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让她实在是没办法继续隐忍下去。 她不想给司马南添麻烦,也不想给皇上添麻烦,不想留下个靠男人庇佑才活得下去的弱名。 冷静来到仁寿殿。 刘太后正恹恹有倚在榻上,听姜嬷嬷读佛经,见她进来,睁眼瞧她一眼,叹口气:“你来干什么?来看哀家的笑话么?” “太后娘娘,奴婢不会看您的笑话,奴婢正在千方百计的帮您除去最后一个心腹大患。”冷静道。 刘太后睁开眼,让姜嬷嬷停了手,冷笑:“你可知道哀家的心腹大患是谁?” “娘娘,这个心腹大患不是奴婢,更不是司马南,而是现任尚宫越赵越。”冷静开门见山的说道。 刘太后眯了眯眼,冷哼:“不过跳梁小丑一个,你真以为哀家会怕她?” “娘娘当然不怕她,娘娘怕的是她知道的事情。那个人心思缜密,她既然敢要挟娘娘,自然是拿住了娘娘的七寸。”冷静道。 刘太后略欠欠身,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哀家不怕明白告诉你,她和道哀家的秘密,心里握着那个人写给哀家的信件,若我跟她过不去,那些信件就会大白于天下, 而这封信件的内容足可颠覆我大夏朝堂。”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信件?”冷静问道。 “韩稚的哥哥是江家的杂役,收拾老爷的书房里,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从此留心,终于被他捡着了契机, 他写这封信时,斟字酌句,写坏的那一封,当场丢进火盆里付之一炬,可命不待我,这丢进火盆里的信并没有燃尽,留下大半篇,被那个奸贼拾到。” 刘太后放低声音说道,语调悲伤: “韩稚获罪后,哀家一直担心那封信会浮出水面,可幸她获罪突然,并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在哀家庆幸终于躲过这一劫时, 赵越却又拿着这封信的复件来威胁哀家。 哀家才知道,原来是她,竟然偷了那封信,用以防身,哀家又被她所治,不得翻身。” “娘娘,奴婢若是能拿到那封信,解除娘娘的后顾之忧,娘娘是否能将尚宫之位赏于冷静?” 刘太后冷笑一声:“与她,或是与你,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从一条狐狸那里,移到另一条更狡猾的狐狸那里,与哀家,又有什么益处?” “当然有,因为能决定皇上生死的,只有我。”冷静淡然的说道。 刘太后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面色突变:“你能治好皇上的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借刀 姜嬷嬷一脸严肃的走来珠光阁,莺妃满脸堆笑迎上去,却吃了老大一瘪,姜嬷嬷的面色压根没放开,拧着眉,哼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想着争风吃醋这点事!不能帮忙,净添麻烦,还不快将孔令慈放了。” 莺妃收了笑,流下泪来,一脸委屈:“嬷嬷,那死丫头弄坏了我大典穿的衣裳,所以我才生气,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哪里是我争风吃醋。” “一件衣裳也不值一条人命,老身叫你放人,你是不打算听了?”姜嬷嬷冷声道。 莺妃命小太监去放人,却越发哭的凶:“嬷嬷,定是那冷静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嬷嬷您千万不要上了那小人的当,她之前来要过人,我不肯放,她便恼了。 说我有什么资格跟她抢人,如今连皇上都求着她,我可算个什么东西,敢打她的人。 我听这话,也是恼了,说了几句气话,没想到,她倒是恶人先告状,先去太后那儿说我的坏话,我得找老祖宗诉冤去。” “罢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老祖宗她心里都明白,先把人放了,既然你也知道皇上现在的病指着她来瞧,又这么做,是存心跟皇上过不去是不是?” 姜嬷嬷冷声道。 莺妃见她话说的凌厉,也不敢再哭闹,委委屈屈的将人放了,由姜嬷嬷带走。 “娘娘,没想到那个贱人竟敢跟太后告状去,这人是留不得了,一定要除了。”晓月走到莺妃身边,低声道。 莺妃眯眯眼,半咬着嘴唇,忽然打个寒噤,声音发抖:“晓月,这一次咱们惹错了人,恐怕要遭大祸事。” “凭她一个尚宫局的司设?”晓月冷哼一声。 莺妃摇头:“她现在可不光是个司设,大夏的将来都由她担着,你没听姜嬷嬷说么,皇上的命都捏在她的手心里呢。 以前她肯听我们摆布,是因为还没到这一步,一旦到了这一步,她又岂肯受治与人,原是我想的简单了。 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我们怎么办?”晓月抓住莺妃的衣袖,颤声问。 她虽然听不懂莺妃的话,可看得出主子脸上的恐惧,连主子都害怕的事,她一个奴才怎能不怕? 莺妃叹了口气,摇头:“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大约并没有在太后面前说出我们的事,否则来的就不是姜嬷嬷了。 她既然给本宫留了条后路,本宫便让着她这个情,说不定,她会来找我,求着我办事呢,这世间的事,又谁说的清楚, 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大家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哪来得真心实意。” 莺妃说着,神色落落的回了屋。 晓月忙跟进去伺候。 —————————————— 冷静给孔令慈上着伤药,孔令慈边唉声叹气:“冷静,你说我这个人,怎么老是给你惹事,真是难为你,每次都要给我收拾烂摊子,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休说这样的话,若你不是我的朋友,就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是我对不起你才是。”冷静带着愧疚说道。 “你千万莫要这么说,我老孔今生能交着你这样的朋友,实是在前世修来的大福气。”孔令慈忙摆手道。 冷静住了嘴,不想再说下去。 她暗自发过誓,这是最后一次连累朋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能总等着别人杀上门,再想着如何挽救,她要主动出击,先干败这些欲要置她于死地的妇人。 “老孔,你弄霈的莺妃那件衣裳什么样,你还记得?”冷静问道。 孔令慈点头。 “你说新上任的那个司制手艺如何?比不比得上我们俩个?”冷静又问。 孔令慈怔一怔,旋即笑道:“冷静,若说描画,我敢保证,她的手艺与我相差甚远,可若说缝衣,那我可不敢说能用胜过她。” “我能,只要你描画出来,我找人绣,我来缝。”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 裴妃刺绣的功夫天下第一,司衣司那些女史哪个也不是对手,当然也包括现在司制大人。 果然,孔令慈画出样子的第三天,冷静便将绣好的前襟拿过来给她瞧。 孔令慈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确实绣的巧夺天工,让人爱不释手。 她心中只是奇怪,为何裴妃明知这是莺妃的衣衫,还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替她刺绣,况现在还怀着孕。 看来冷静确实有些办法。 不消四五天,莺妃的衣裳便缝制了出来。 孔令慈再三检查,确认毫无瑕疵,方才交给了冷静。 冷静将衣衫装在一个精美的匣子里,独自拎着,来到了珠光阁。 莺妃正坐在院子里朝小宫女发脾气,拿着簪子,直戳那孩子的手,边戳边骂:“叫你这只手贱,弄坏本宫的钗,戳烂了倒好,省得再惹祸。” 晓月将冷静带到她跟前,轻轻回了一声。 莺妃方才丢了手中的坏钗,让晓月将那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带了下去。 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冷静两人。 冷静施礼请安。 莺妃拢拢头发,让她起来,,苦着脸,叹一声:“你又来干什么?笑话我变成了一个泼妇么?你也知道,我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人一旦活的没了指望,脾气自然就暴躁了。” 冷静有些同情的瞧她一眼,开口:“娘娘如今相指望怀上龙胎与裴妃争宠已是不可能,可也并不是无路可走,这世上的路,只要用心去找,总有一条走的通。” 莺妃腾的从椅子上立起来,直盯着她的脸,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是给娘娘指路来的。”冷静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一边的石桌上。 莺妃狐疑的瞧了她一眼,打开盒子,不由也怔了怔,却又苦笑着摇头:“冷静啊冷静,我以为你有什么制胜的法宝,原来不过是件祭祀穿的衣裳。 这衣裳做的确实精美绝伦,让人惊叹,可这又有什么用,再绝美的衣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让皇上稀奇一阵子罢了,再说了,说句不知死的话,还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活到大典那天呢。” “衣服不过是幌子,是冷静找的来见娘娘的借口罢了。”冷静说道。 莺妃后退一步,诧异的盯着她。 “就算皇上不幸驾崩,依娘娘之见,太后的待遇会如何?”冷静问她。 莺妃眨了眨眼,叹气:“还是太后罢?若裴妃诞下皇子继位,能搞个垂帘听政也说不定,还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罢了。” “娘娘如果傍上这位老人家,是不是一样可以后顾无忧,不用担心没有皇上以后的日子了?”冷静认真的说道。 莺妃长笑几声,伸手指着她:“冷静,你真是个疯子,本宫有什么本事攀弄上太后,我不过是她众多媳妇中的一个,就算侍候的好,一时得意,待皇上没了,这情谊便也没了, 你不是后妃,不知道这个我不怪你。” “依我对太后的了解,她不是个心肠十分狠毒的人,仁慈有余,手段不足,若你能成为她的心腹,前途岂不一片光明? 你没见管雍的结局么?”冷静道。 莺妃严肃了面容,将她拽到一边的槐树下,热切的开口:“冷静,铺垫的够了,有什么话你直说,若当真对本宫有利,本宫不是个傻子,一定会照做。” “娘娘,我们进屋说如何?”冷静见几个小太监朝这边走来,便又说道。 莺妃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命晓月倒茶来,又让她出去守着门,任何人都不准进。 晓月忙闭了门,坐在台阶上守着,只听两个在屋内切切私语,却只是听不出来说些什么。 约一柱香工夫,冷静推门出来,晓月跳起身来,略施个礼,笑道:“司设大人要走?” 冷静朝她点点头,走下台阶,晓月将她送出院子,匆匆走回来。 莺妃正面目沉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娘娘,她与你说些什么?”晓月急急的问道。 莺妃吹吹手里捧着的茶水,淡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些闲话。” 晓月抿了抿嘴,给她换热茶,心中却诧异,主子从来没有瞒她的话,如今这事,连她也瞒了,可见并不是一般的事。 也不知冷静倒底与她说了些什么。 晓月担心的瞧她一眼。 主子一直觉得自己冰雪聪明,论智慧,后宫这妃嫔并没人能与她相比。可在晓月看来,冷静怕比主子更聪明。 她怕主子上了冷静的当,而不自知。 冷静走出珠光阁,回尚宫局,走到御水桥,见司马南站在桥上,凭水临风,正一眼不眨的盯着她走过来。 冷静想换条路走,已经来不及。 “冷静,稍待几天,九王爷已经在大觉寺安顿下来,与关太妃会合,我已经向他们陈明了现在的局势,只要有耐心,颠倒乾坤只在须臾之间矣。” 司马南走到她身边,低哑的声音说道。 冷静抬眼瞧着他:“你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你不高兴吗?九王爷他,就要登基成为帝王了。”司马南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 “他做皇帝,与我何干?”冷静有些生气的语气。 司马南的眸光闪了闪,晶亮,瞬间却熄灭,变的暗淡:“其实你不必再骗我,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冒险 冷静怔了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 她早该知道,依他的势力怎会不知她与章经常见面。 也难怪他的态度忽冷忽热,章是他的亲弟弟,在他心中,一定觉得欠这个弟弟很多罢? 是不是欠的连自己的爱人也能拱手相送,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很想我做皇后吗?”冷静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字的问道。 司马南不敢与她对视,将目光飘向天空:“当然,若想在这后宫立稳脚跟,过的舒服,只有登上这极高位,才能做的到。” “好,我遂你所愿,只是你不要后悔。”冷静淡淡的说道,转身走开。 司马南闭了闭眼,咧咧嘴角,手慢慢握成拳,退到一边的栏杆上坐下,心痛的要命,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 冷静一定会回头看,一定会回来安抚他,一定会问他,给他的药是否吃完。 可惜的是,冷静根本就不有回头,就那么一直走下去。 司马南想叫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是他让她走的,是他刚才明白的告诉她,他的目的就是让她当皇后。 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叫她回头? 冷静回到司设司,姜嬷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等她。 见她进来,命人关了门,面色犀利的盯着她,冷声道:“事办成了?你倒是大胆,若这乐莺儿成了下一个赵越,又该如何?” “嬷嬷,才刚送去的那衣裳你也看见过了,你脚下那死老鼠可还没丢,到时候留不留下莺妃娘娘,合凭太后她老人家的仁心了。” 冷静低声道。 姜嬷嬷垂头瞧着脚边的死老鼠,叹口气,眼神分明犀利:“冷静,比起她们来,你更可怕。若让你作了后妃,不知这后宫会成什么样,太后最忌讳的就是一人独大,其它人都起不来,要看一个人的眼目行事。” “幸好,我也没有做后妃的打算,太后考虑的怎么样了?是让九王继位,做偏安太后与关太妃一起在后宫继续斗法, 还是拼死一博,让我给皇上医治头疾?”冷静问道。 姜嬷嬷喝了口茶,沉默半晌:“你说给我们三天时间,如今过了两天。” “有主意还是早定,夜长梦多。”冷静道。 姜嬷嬷闪了闪眼,咬咬牙:“你给个准话儿,皇上倒底还有多少日子?” “没有准话儿,也许就是现在,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事,我说过很多次了。”冷静道。 姜嬷嬷苦笑一声,摊手:“那我们是别无选择,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听你的了。” “也未必就要听我的,也许皇上运气好,一辈子不会有事呢?我也说过,要拼死一博的结果,也可能马上就没命了。” 冷静接着说道。 姜嬷嬷的手微微抖了抖。 “只要能让皇上活到裴妃生下孩子,太后说过,这江山就有你一半的功劳。”姜嬷嬷哑声道。 “那太后尽可以不用理我,从现在开始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倒杯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喝。 姜嬷嬷狠狠的盯了她一会儿,重重的叹口气:“我们好像在谈买卖,倒不像是在谈皇上的命!” “这本来就是场买卖,互惠互利。皇上脑子里的这根针,是谁刺进去的,太后她老人家比别人都清楚。”冷静冷声道。 姜嬷嬷咽了咽口水,挥手,怕她再说下去的模样,急着拦住她:“已经过去的事也不用再追究,咱们只说现在。” “若是皇上驾崩,冷静赔上这条命,若是治好了皇上的头疾,放冷静和司马将军出宫。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只要太后答应,我随时候命。” 冷静道。 姜嬷嬷讪讪的笑一声:“有本事的人就是放狂,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人,却又拿你们没办法,谁让你们有这个本事呢。” “望太后早做决定。”冷静又说道。 姜嬷嬷起身,拍拍手,冷笑:“未见端倪之前,太后不会草率,若赵越将她手中的信件公开,就算救回皇上的命,也是白搭,还不是送他们母子上了绝路?” “嬷嬷,这你就太小看莺妃娘娘了。她若是想做成一件事,那就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冷静蛮有把握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做?你总该知道,一个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这个秘密就不能算做是个秘密,就会要人命。” 姜嬷嬷不满的说道。 “赵越不是个傻子,她对我有戒心,不管我想什么办法去害她,怕她都不会上当。莺妃就不一样,她们刚有过交易,现在正是一丘之貉,做起事来比我方便。”冷静道。 “那我可就回去听消息了,只要原稿信件一到手,太后怕马上就下了决心。你需要什么,现在只管让人准备。” 姜嬷嬷严肃着面容,冷声道。 “嬷嬷放心,只要冷静答应过的事,绝不食言。”冷静站起身来,送客。 姜嬷嬷走出司设司,恰孔令慈端着一壶茶走进来,见屋里只有冷静一个人,不由噫一声,笑道:“姜嬷嬷呢?叫我换热茶来,她倒先走了。” 冷静没有回答她,倒是直着眼,低声问她:“老孔,你说我这一出借刀杀人连环计是不是忒恨了些?既害了裴少芬,也害了莺妃?” 孔令慈倒了杯茶给她,笑道:“冷静,衣服上的毒是裴妃自己染上去的,你只是央她帮莺妃的袍子上绣花儿,猜测她会那么做,她当真做了,那是她的心狠,与你何干? 再说莺妃,若是说郑妃娘娘,倒是有些可惜,因为皇上遇刺受了连累,就这么被发配到了冷宫, 若说这莺妃,也该是她出头立功的时候,首饰盒里的针究竟是谁放进去的,大家也都心里有数,虽然没抓住真凶。” “盒子里的针还真不是她放进去的。这个你不要冤枉她。”冷静道。 “不是她?那会是谁?难道是贤妃?贤妃那个人,一向与世无争,人又老实,嘴又笨,难道这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骨子里也是个坏人?” 孔令慈明显吃了一惊,急声分辨道。 冷静看着她,笑着摇摇头:“老孔,贤妃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贤妃才是太后心目中皇后的不二人选。 因为那时候,太后尚不知道她的秘密已经被众多人所知,还在想着如何继续执掌乾坤,继续过她的逍遥日子。” “太后的秘密?太后有什么秘密?”孔令慈后退两步,搓了搓手,声音有些颤抖。 “老孔,不必再装了,你从来没有害过我,我又何必戳穿你?大家相安无事,太平相处,岂不更好?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对我也是肝胆相照,就算你心另有所属,也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多追究。” 冷静狐狸一样的语气,让孔令慈很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难以置信的话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了什么?”冷静有些百无聊赖的口气问道。 孔令慈严肃了面容,语气萧瑟:“我是太后的人。” “皇上出事之后,因为那个首饰盒只有你和我动过,针不是我放的,当然就是你放的。你要害的当然不会是皇上,那就是郑妃。 你一个司设司的女史为什么要去害一个后妃?这让我有些稀奇,直到我知道了太后的秘密。 太后有秘密,自然不会喜欢皇上身边有聪明过人的女人,郑妃自然就属于太后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那么太后选皇后,自然也不会让太过聪明的后妃当选,孝端文皇后就是个例子,若不是因为孝端文皇后的精细和聪明,堪破了太后的秘密, 自己也不会惨遭凌辱而死,搞个家破人亡,诛灭九族的下场。 所以这一次选后,太后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放眼整个后宫,只有贤妃那样老实无争,又没什么心计听丛她摆布的女人最适合做皇后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孔令慈问道。 冷静摇头,一脸悲伤:“拆穿你什么?那时候莺妃已经布好了阵,要将李司一等人拿下,这也正是太后希望看到的,而我也正希望借这个机会替梁欢喜报仇,你倒让我去拆穿什么?” 孔令慈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了口粗气。 “太后想害人,没想到到头来反倒害了已身,这就是所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罢?”冷静哑声道。 “这只是意外,谁也想不到的意外,皇上从来不拆后妃的首饰,从来没有。”孔令慈痛苦的声音。 冷静有些悲哀的瞧着她,同情的口气:“老孔,你知道人的哪里最能出卖一个人的内心么?” 孔令慈捂住了耳朵。 “是她的眼睛,就算她掩饰的再好,她的目光也会出卖她,你见皇上的时候不多,可每一次见他,你的目光总是温柔如水,充满了一个少女对爱情的向望。 那种目光让我看的心碎。 我很奇怪,太后究竟给了你什么样的承诺,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做事?”冷静低声问道。 “冷静,你当然不明白,你又怎么会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向别人爱你,而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从来不懂得珍惜的那一个!”孔令慈激动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单恋 冷静被孔令慈的话唬住,一失神,手中的热茶翻倒,烫了手,疼的跳起身来,吸冷气。 孔令慈去拿烫伤膏给她抹手,伤感的语气:“太后并没有给我什么许诺,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只要是为皇上好的,我都会去做。” “可他并不知道你在为他做事,他甚至都不认识你这个人,你是不是傻?”冷静不满的嚷道。 “我知道我在为我爱的人做事就够了,我知道他因为我的努力还好好活着,这对我来说,就够了,我就觉得够幸福了。”孔令慈低声说道,眉角间竟还带着抹笑容。 “老孔——”冷静苦笑不得,一向自以为精明的她,竟不知该如何唤醒孔令慈这样的思想。 “可是我却错了,我以为是为他好,结果却害了他,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我的过错,我可以为他去死,却不知该如何去死,才能对得起他, 冷静,我想过了,皇上驾崩,我便追随而去,这辈子欠他的,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还他。” 孔令慈幽怨的说道。 冷静默默的涂着药膏,完全词穷。 孔令慈的想法让她吃惊。 冷静和大多数的我们一样,总是习惯从别人身上去寻找幸福的感觉,却忘记的幸福的感觉从来就在自己身上。 “冷静,你是不是打算给皇上治病?”孔令慈问她。 冷静点头。 “冷静,是不是对你来说,皇上的死活,只是场交易,虽然你与太后赌的是你的性命,可就算治死了皇上,大将军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杀,所以对你来说,皇上的命根本不重要,是不是?” 孔令慈拖着哭音说道。 冷静严肃的摇头:“老孔,你错了,所谓医者父母心,既然他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并不会因为是交易或是什么而改变这样救人的心。” 孔令慈撩衣跪到她面前。 冷静忙将她扶起来,失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如此。” 孔令慈正要开口,只见房门突然被推开,阮美玲一步闯了进来。 孔令慈忙拭干眼泪,往冷静身后避去,免得被阮美玲看出异常。 “美玲,什么事如此慌张?”冷静起身问道。 “司设大人,不得了,才刚尚宫大人陪光禄寺的大人们检查大典的用具,我们司设司做的两个香炉竟然打磨的不够精细,边缘有毛刺,将光禄寺一位大人的手指刺出血来, 光禄寺的大人们恼了,正在训斥尚宫大人不够用心,要太后换人呢。” 阮美玲急匆匆的说道。 “边缘有毛刺?不能够!两个香炉都是我亲自打磨的,摸了上百遍,不能够的事!”孔令慈大叫道。 “我的好师姐啊,那边传来的话就是这么说的,你在这儿跟我嚷嚷可有什么用!”阮美玲拍着手叹道。 “光禄寺的大人们还没走?还在那边吆喝?“冷静问道。 阮美玲点头:“可不是这样,他们官大,自然跟我们讲不着,只找尚宫大人的麻烦,他们一走,就该咱们倒霉了。” 阮美玲说音未落,只见一个女史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回道:“司设大人,尚宫大人唤你和孔师姐过去,说是快,晚了小心项上人头。” 阮美玲闻言,一下扯住冷静的衣袖,颤声问:“怎么办?就这么过去送死不成?” 冷静咧了咧嘴,摊手:“这就是所谓的一计不成遂生一计,她只要在位一天,我们就得跟着倒霉一天,也没什么好怕的,水来土淹,兵来将挡,我倒要看看她能施出什么新花样来。” 两人手携手走进尚宫局。 进厅之前,孔令慈拉住冷静的手,郑重的吩咐:“冷静,这事是我做的,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待会见了赵越,你什么都不要说,听见没有?” 冷静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她争辩,只默默点头,拉着她走进正厅。 一进厅,冷静却愕住。 孝帝竟然坐在上座! 冷静与孔令慈忙跪下见驾。 孝帝喝口茶,笑道:“朕正在光禄寺与大臣们一起商量祭天大典的事儿,忽然朕的皇叔老泪纵横的跑了去,跪到朕面前,要朕替他作主,说你们尚宫局有人要谋害他老人家。 朕便走过来瞧瞧,倒底是哪个女史如此大胆,竟敢对他老人家下毒手。” “回皇上,这几天,冷司设一直在前宫伺候皇上,并没有参与香炉的制作,都是奴婢的疏忽,一切的罪罚由奴婢一个人来担,与冷司设无干。” 孔令慈不待冷静讲话,便抢着说道。 孝帝瞧都没瞧她一眼,只瞧着冷静,点头笑道:“这个女史倒仗义,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这两天你一直在前宫,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既然她承认了,那就拖出去打死罢,以谓我那老皇叔之伤和眼泪。” “皇上且慢,孔令慈是做工具器设的积年,试问一个做了十几年器设的司设司的老人儿,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连香炉的表面都打磨不光滑,岂不让人心存疑窦?” 冷静说道。 孝帝摸了摸下巴,叹口气:“依你之见,是有人故意要在栽赃于她?朕才刚可问仔细了,那俩香炉是你们司设司的人亲自抬来的, 抬来之后就与其它的用具一起锁在后面的库房里,只有赵尚宫有库房的钥匙。若说有人栽赃,这也说不过去吧? 难道是赵尚宫有意栽赃?” “皇上明鉴!若说本宫栽赃,更是笑话,库房的钥匙只我一个人有,出了事,自然是我做的手脚,我就是再笨,也不会做这种明晃晃的恶事!” 赵越跪倒在地,分辨道。 孝帝点头:”你说的也对,天底下岂有那么笨的人,起来罢,并不干你事。“ “钥匙虽然说只在赵尚宫身上,可未必就没人进得去库房,也许是有人偷了钥匙进去做了手脚,又将钥匙还了回去,而赵尚宫根本无所知呢。” 冷静道。 “这不可能,因事关重在,钥匙一直带在本宫身上,片刻不敢离身,就是睡觉,也将它压在枕头底下,再不会失窃。” 赵越斩钉截铁的说道。 “行了,冷静,不要再做无谓的分辨,将那女史拉下去,这事儿就算完了。”孝帝有些无聊的挥手,下旨。 “皇上,这个女史名唤孔令慈,确如皇上所说,是个仗义的女子,不光仗义,还很重情,你好好看看她,她并不是那么粗心大意之人。 这事也与她无关,这两个香炉是我做的,因我一心记挂着前宫之事,故才犯下这待错误,她刚才不过是替我顶罪。” 冷静急促的说道。 孝帝抬眼瞧了孔令慈一眼,明显没有兴趣,又将目光移开,垂头饮口茶,对立在身边的司马南低声苦笑道: “你这个女人,真它娘的麻烦,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些清清白白的案子,有人顶罪也就罢了,难道非要扯出个三五六来,才是算完?” 司马南不语,目光展向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冷司设,这女史已经认了,你又何必多生事端?朕知道你恤下,可事关重在,朕的皇叔乃千金之躯,因此事而见血,总要给他老人家一个交待不是?” 孝帝放下茶杯,温和的说道。 “奴婢只是觉得,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不可冤枉好人。”冷静道。 “那个什么,孔什么,你抬起头来,朕再问你一遍,你要讲实话,这两个香炉是不是你亲自打磨的?是不是因为你的疏忽,忘记打磨香炉两耳之下的炉面?” 孝帝伸手指指孔令慈,郑重的问道。 孔令慈微微抬起头,瞧着他,点头。 孝帝收回目光,朝向冷静:“你瞧瞧,朕问了她两遍了,她一直这么说,你倒是还替她分辨什么。” “皇上,就算是孔令慈的疏忽,冷司设也难免渎职之罪,总是她监管不利,方才导致老王爷受伤, 如今你正忙于政务,哪有闲暇管这些宫女之间的鸡毛小事,只将她们统统关进大牢,待内侍监查明此事可好?”司马南沉沉的开言道。 孝帝盯他一眼,嘴角露出些揶揄的浅笑,起身,伸个懒腰:“也是,朕与兵部那些大爷们还有事要议,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带着两个随身小太监扬长而去。 “来人,将这两个妇人押入内侍监大牢。”司马南冷声吩咐带来的侍卫。 侍卫将冷静和孔令慈拖出门去。 司马南随后也跟着离开。 赵越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走,脸上的得意之色方才慢慢绽开,迈进内庭,莺妃正坐在那里喝茶见她进来,冲她得意一笑: “如何?本宫这个计策如何?伤了老皇叔,就算有司马南为她撑腰,也无济于事,就算救得了她的命,要想重回尚宫局,断是不能够了。” “娘娘英明。”赵越讨好的口气,走过来帮她换杯新茶。 “我英明不英明也就罢了,你也是个聪明人,否则本宫也不会找上你,现如今我也是凤落山坡,被鸡欺,由着那小贱人走向高位,实在是无计可施。” 莺妃冷下面色,长长叹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遂愿 孔令慈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冷静。 冷静倒安然,闭目养神,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在司设司自己的的屋子里小憩。 “冷静,你真是个疯子,明明可以脱罪,却非要把自己关进来,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孔令慈终于忍不住,大声斥责她。 冷静张开眼,摸摸额头,噫一声:“老孔,奇怪啊,他一向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每次都帮倒忙的,这次是怎么了?心有灵犀了?” 孔令慈没有回答,倒是牢房外面传来深深的一声叹息。 “以前,也并不是我与你没有灵犀,只是我不忍心让你待在这样的地方,哪怕一会儿也不忍心。 不过现在我忽然发现,你似乎很喜欢牢房这个地方,来后宫的日子不多,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各部的牢房里度过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自然也无可如何,只好遂你喜欢了。” 司马南蹲在牢门外,一脸明灿灿的绝望,沙哑的说道。 冷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走到牢门口,嘴角露出抹浅笑,声音似春风般和煦:“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你会横插一杠子,替我揽下这挡子事,那我的心血可是白费了。” 司马南叹气:“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听上去似乎很重要,也是,你每次要做重要的事情之前,总会先到牢房里待几天, 也罢,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吱会内侍监各闻,在各个牢房都给你留个房间,以备你随时入住。” 冷静垂下眼:“原来大将军也会说笑话儿。” “当然会说,以前只要看见你,我便紧张,一紧张,别说是笑话,就是话也说不囫囵。”司马南道。 冷静闻言,心中略有些伤感,故作一笑:“其实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也不错,至少可以开开心心的说话。” 孔令慈将脑袋凑过来,伤心欲绝的声音:“你们非要在一个可怜人面前秀恩爱吗?” 司马南一愕,后退一步,坐到地上,伸手抹了把脸。 冷静拍拍孔令慈的肩膀:“老孔,秀恩爱死的快,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你若是看一对情侣开始不停的在外人面前秀恩爱,那么他们一定是快过不下去,要分手了。” 孔令慈抱住脑袋,沮丧的语气:“冷静,我不管你们想分还是想合,能不能先看看现在的情势,搞搞清楚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为什么想要进来?”司马南恢复了正经,正色问道。 冷静舔舔嘴唇,叹口气:“你不会真以为赵越有那样的胆色,在香炉上作手脚,割破老王爷的手指罢?” 司马南点头:“与我想的一模一样,一个宫婢,就算有五品职位,也断然不敢挑战光禄寺的那帮大爷,那可都是皇室宗亲, 今儿去瞧香炉的,一个老王爷,三个亲王,还有一个皇舅,不管伤了哪一个,都是重罪。” “冷静,是谁,是谁想置我与死地?”孔令慈抓住冷静的衣袖,紧张的问道。 冷静摇头:“老孔,日后我冷静若有发达的一天,必不会亏待你,自从认识了我,你的所有苦难皆是因为我,这一次也一样,这个幕后之人针对的怕不是你,而是我。” “你却要顺她的意,当真把自己关进牢房?”司马南问。 冷静点头。 “有什么益处?”司马南又问。 冷静吮吮鼻子,瞧瞧他,又瞧瞧孔令慈,向望的声音:“进宫后,听她们说,江南有所小镇,物丰人美,是处世外桃源,听说那里还真是种满了桃花,每当春天来临,那里便成了人间仙境,让人心旷神怡。” 孔令慈虽然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废话,只好将目光展向司马南,希望司马南能给她解释解释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马南却红了眼圈子,仰起头,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看呆了孔令慈。 “冷静,那你进宫后,有没有她们说,大将军的笑,是天底下是美的笑,能见他一笑,就是死,也无憾。” 孔令慈花痴的喃喃道。 冷静拍了她一巴掌,嗔道:“原来你跟我说过的,都是假的,你这是见一个爱一个么?” 孔令慈摸着生疼的脑瓜子,叹气:“我爱一个人,与我欣赏一个人并不矛盾,我可以为我爱的人付出所有,甚至生命, 可我欣赏的人,我只会远远的欣赏,他可以是尊神祗,高高在上,我崇拜我敬仰,却对他毫无邪念。” 冷静又被她的话震住。 孔令慈看似粗笨的一个人,好像也从来没变过恋爱,可她对爱的见解,却真的让冷静佩服。 爱一个人和欣赏一个人,确实不同,就像孔令慈说的那样。 那么,在冷静心中,爱的是谁,欣赏的又是谁? “冷静,江南确实有那么一个被人称作世外桃源的小镇,那是我的家乡桃花镇,虽然我住在那里的时候,并没觉得它是世外桃源,甚至觉得它处处充满恶意。 可当我真的离开桃花镇很久,在这富贵温柔乡里沉迷的时候,我却也开始无比怀念我的家乡,无比怀念那满山遍野的桃花。” 司马南动情的说道。 冷静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她的心思,这让她心慰。 以前,她不敢说爱他,是怕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可现在这个局势,已经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可让她低头向他说出自己以前的苦衷,她却又开不了口。 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从来都没有对她产生过怀疑,他还是那么爱她。 “大将军,听说你小时候过的很苦,你想念的该不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而是漫山遍夜的桃子罢?” 孔令慈突兀的说了一句,攸的破坏了这绝美宁静的气氛,把两个沉浸在正憧憬着未来幸福的人儿唤回了现实。 司马南忍不住又露出好看的笑容。 “大将军,你如果天天对尚宫局的女史们这么笑,她们一定没心思再勾心斗角,尚宫局一定比现在要平静的多。” 孔令慈张着一双星星眼,说道。 司马南收了笑,清清嗓子,微微吐口气:“这个幕后之人已经得手,显然会进行下一步计划,你什么时候住够了,随时叫人找我,我找理由放你出来。” “你帮你再做件事。” 冷静见他要离开,忙又说道。 司马南回首,眸光是尽是光明。 冷静的心又疼了疼。 这天底下,又有多少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她与司马南又能走到哪一天? 司马南跟她说,知道她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谁,也见过她与谁在真正的在一起过。 她恨自己的聪明,聪明到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司马南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想让自己与一般的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样,追着他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然后再跟他解释那不过是个误会。 可她试了试,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她的心中有结,她觉得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就应该相信自己的为人,根本不会与别的男人做那样的苟且之事。 而司马南之所以相信那样的事,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内心想让自己相信那样的事,亦或是他迫使自己相信那样的事,不过是想给自己的背叛找个看上去靠得住的理由。 他是急切的需要这样一个理由,将冷静推向他觉得欠了他的人。 “什么事,你说?”司马南低声问,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冷静,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绝对配合。 “皇上心中除了孝端文皇后,还存过别的女子么?”冷静问。 司马南换一脸的疑惑盯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换种问法,你说后宫这些妃嫔有没有真心爱皇上,肯为他去死的?”冷静又问道。 司马南摸摸下巴:“肯为皇上去死的倒是有,爱不爱他,这说不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后宫的事,并也不是爱或不爱那么简单。 当初皇上也并不就是那么喜欢夫引,不过是为了巩固帝位才娶了她,可夫引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不管皇上怎么对她,她总是全心全意爱着皇上,慢慢的,皇上方才被她哄过心去。” “老孔,你听到了吗?爱情,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努力,这样培养出来的感情才会长久,说什么一见钟情的,都是假的,没有相互了解的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冷静推推孔令慈。 听呆了话的孔令慈一怔,红了脸:“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空,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若是喜欢这个故事,就把这个故事讲给皇上听。”冷静望着司马南,慢慢说道。 司马面盘膝在牢门外坐下,待她讲故事。 冷静便将孔令慈的事讲了出来。 当孔令慈听出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时,伸手去掩冷静的嘴,却已经晚了。 “被一个人在背后偷偷爱着的感觉真美好。” 司马南听完,幽幽说道。 “大将军,不要听她原说,她真的是在编故事。”孔令慈急声道。 司马南对她报以微笑,立起身来,冲她们拱拱手:“放心,这个忙我肯定帮。皇上天天无病呻吟,总说夫引之后,他的眼中再无爱人,看来他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选择 赵越吊死在尚宫局库房的消息,冷静和孔令慈怕是尚宫局最后才知道的两个人。 阮美玲亲眼看着赵越的尸首被太监收殓放进了棺材内拉出宫门,方才跑到大牢里告诉她们俩个人这件事。 孔令慈拍手称快:“恶人还需恶人制,我们治不了她,总有人治倒她。” 冷静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有人死了,总不是件高兴的事,不管这人是好是坏,其实在这后宫,本就不有严格意义的好坏人之分罢? 冷静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个好人,可若是她是个坏人,她自己却也不甘心。 “司设大人,这可是件奇事,你说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吊死了呢?按说她刚升了官,不该想不开啊。” 阮美玲疑惑的摇着头,问冷静。 “她这是畏罪自杀,你这个丫头,不识字吗?她的十大罪状已经贴在了尚宫局的大门口,光是贪污这一项,就够诛九族的,别说还有为试药杀害人命等重罪。” 阮美玲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阮美玲忙侧身避到一边,跪下施礼问安。 莺妃袖子半掩着面从她身边走过,来到牢门前,把眼盯着冷静道:“事儿,我已经做完了,果然不错,太后现在对我真的是另眼相看。 你瞧瞧本宫头上那支钗,那可是太后一直戴着的心肝宝贝,如今也赏给我了。 你的事,我自然也上心,跟太后提了,太后虽说没立马答应,我猜也是八九不离十。 至于弄坏香炉伤了老王爷千金贵体的事,也查明白了,那罪人的遗书里也交待的明明白,是她为了陷害你,才做下的。 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被放出来。” “娘娘英明。”冷静略施一礼。 “行了,告诉了你们这个好消息,我也该走了,老祖宗还等着我过去挑大典穿的衣裳呢。”莺妃淡淡的说一声,扶着丫头的手,扭身走了。 阮美玲听莺妃说冷静马上会被放出来,便欢天喜地的拍手道:“大人,我这就回去收拾屋子,等着迎接你们,再去准备两条桃树枝,进门前扫扫晦气。” “去吧,去吧。”冷静朝她挥手。 阮美玲笑着离开。 孔令慈却猛的打个寒噤,面色发了白,瞅冷静一眼,低声道:“这个女人果然厉害,不过两天工夫,就将人治死了。” “女人要是狠起来,根本没男人什么事,只是没机会罢了。”冷静叹道。 孔令慈扶额叹息一声:“太后怕是饶不了她,你听她说,要她去挑衣裳呢。” 冷静抿了抿唇,面色忧郁:“老孔,你觉得太后会饶得了我们么?有些秘密,只有死人知道才放心,而太后的秘密,恰恰就是这样的秘密。” 孔令慈垂下头,半晌,方才低声道:“从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要活下去,只要皇上他们母子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就算你是死在太后手里,也无怨无悔?”冷静问道。 孔令慈点点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如果我是太后,也会这么做,这天底下最爱孩子的莫过于父母,太后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罢了。 这与我的心愿是一致的,所以也不会怪她。” 冷静心中苦笑一声。 圣母玛利亚果然不是人类杜撰出来的,这世上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类,她三生有幸,竟然最到这么一个。 冷静摸摸自己的心,问了问自己爱司马南究竟爱到什么程度,可惜她的心并没有给她答案。 “冷静,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如果你和司马南两人非要死一个人的时候,你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谁?”孔令慈问她。 冷静咽了口口水,其实答案已经在嘴边,可她还是假装想了一想,方才回答:“我想我会选我去死,让他活着。 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不想去承受没有了他,还必须要一直活下去的苦痛。” “你这个人真是虚伪,明明爱他,却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孔令慈笑道。 “是真的,我真是这么想的。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活着才是最难的。”冷静认真的说道。 孔令慈闪了闪眼,默默点头。 本来已经走进牢房,要走过来告诉冷静可以离开的司马南,以绝好的耳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忽然觉得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他忙靠在一边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慢慢滑倒在地,从怀里摸索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费力的咽下去。 脸上的神情分明是绝望,却又透着三分不甘。 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冷静扶上后位,自己方才能安心的上断头台。 可听到冷静这样的话,他的心忽然就陷空了,痛的厉害。 冷静明明离不开他,虽然她从来没这样说过,从来没这样表现出来。 就算要遗臭万年,就算要亡命天涯,也要跟她在一起好了。 司马南忍着漫漫的心疼,想着。 这一刻,什么天下大事,什么廖师傅的遗嘱,统统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远走高远,不计得失,不问后果。 “大将军?你坐在这空牢房前面作甚?”姜嬷嬷操手走进来,见了司马南,远远的喊道。 司马南立起来,朝她拱拱手:“今儿这牢房里倒热闹,一拔一拔的人来,不知嬷嬷前来,有何贵干?” “还能什么事,香炉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太后命我将实情禀了皇上,既然原凶已经畏罪自杀,想是老王爷他也消气了。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被无辜关起来的冷司设么,才刚皇上已经下旨,将她们二人放出来。” 姜嬷嬷笑道。 “原来如此,那姜嬷嬷请罢,我在前面引路。”司马南作个请势,引着姜嬷嬷朝冷静这边走来。 姜嬷嬷哏了哏,遂又笑道:“大将军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必费心了,老身一个人去就行。” “已经走到这儿了,再回去也不好,索性将嬷嬷送到底。”司马南微笑道。 姜嬷嬷略瘪了瘪嘴,随他来到冷静的牢房前。 司马南拿钥匙开了门。 姜嬷嬷走进去,不待冷静施礼,一把握住她的手,使劲的摇了两下,笑道:“这两天可是委屈你了,太后让我替她好好安抚安抚你,又说,待她忙完了眼前的事,再做个宴席替你祛祛晦气。” “太后娘娘实在是仁慈。”冷静奉承道。 “傻孩子,快别这样说,快随老身离开这污秽的地方儿。”姜嬷嬷说着,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领她出了牢房。 司马南与孔令慈跟在后面。 一出牢门,便有两个宫女手持着桃枝,点着铜盆里的水,往他们身上洒来。 冷静走在前面,冷不丁的被洒了满身,宫女摇动着桃枝,要往身后的孔令慈身上洒,冷静似无意的展开衣袖,替孔令慈遮住洒下来的水滴,嘴里笑道: “先前没有的事,突然整这一处,唬我一跳。” 姜嬷嬷接过宫女手中的桃枝,又重重的洒了一阵水,边笑道:“太后娘娘说这阵子宫中的晦气事太多,论论规矩也是应该。” “劳嬷嬷费心。”冷静朝她施个礼。 姜嬷嬷笑着点头,将桃枝交给宫女,开口:“太后还等着老身回话呢,你们快回去罢,好好歇息一晚,明儿准有好事。” 冷静笑着点头,携着孔令慈的手告辞而去。 有几滴水甩到了随后出来的司马南的银腰带上。 司马南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指着他的腰带,失声叫起来:“将军,你的腰带!” 司马南低头,腰带上洇了水滴的地方竟然发了黑! 他的眉毛跳了跳,握着佩剑的手露出青筋,神情蓦地与腰带上的黑点一样黑下来。 “将军!”侍卫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司马南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也一去,自己远远的跟在冷静后面,瞧着她一路回到司设司房内。 冷静不怕毒,他知道,可他就是不放心,想看着她一直好好的这么活下去。 “冷静,太后应该地答应你替皇上治病,你也一定能替皇上治好病哈?”回到房间,孔令慈小心翼翼的笑着问她。 冷静慢吞吞的脱着被淋湿的衣裳,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 孔令慈见她脱衣裳的动作慢的出奇,要过来帮忙,冷静猛的闪开,唬的孔令慈一个跟头差点跌倒。 “你怎么了?怕什么?”孔令慈站稳身形,不解的问道。 冷静从头上扯下一股银簪,往自己刚褪下来的湿衣裳上蹭了蹭,锃亮的银簪瞬时发了黑。 “天啊,有毒!”孔令慈大叫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面色青白,浑身抖了起来。 冷静苦笑一声,叹口气。 想开了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又是另一回事。 孔令慈可以把死亡说的那么坦然,可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却是这样惊慌失措起来。 “冷静,事实证明,你是错的,你的路根本行不通,要想改朝还代,唯一的办法就是战争。” 司马南推门而入,冷的眉眼,冷的声音。 只穿着内衣的冷静一惊,飞速躲到帐幔后,拿想床上的一件长褙披到身上,方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走什么路?” “我就是知道,你是想治好皇上,让他自动退位,把帝位让给章,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宫闱纷争,是不是这样?”司马南痛心疾首的声音。 冷静有些泄气:“原来你一直知道我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嫌弃 司马南的眸光里尽是痛苦,想要说话,声音哽了哽,没有发出声音。 冷静将他的手拉过来,轻轻的握住,凝视他良久,脸上露出略羞涩的笑容:“我从来没追过男人,现在开始追你,你不会拒绝我吧?” 司马南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眼泪流下来:“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都明白。 你一直拒绝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有你的存在,会给我的敌人更多把柄来要挟我,我不是个傻子,我明白你的用心。 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就算为了你得罪全天下的人,我也无怨无悔。” 冷静闷在他怀里,感觉他眼泪洒到她的头上,心中便更伤心。 “可是,你却想把我送给别人,是不是?”冷静问他。 司马南将她再抱紧一些,身子却开始颤抖:“你这个聪明,不用我说,也知道我的下场,这些年因为替皇上总理朝事,得罪了很多人。 一旦改朝换代,我必是众矢之的,不管新帝是谁,都不会放过我,如果我不伏法,势必会引发战争。 可我并不想因为我而引起战乱,我并无心做这天下。” “你可以的,说明你的身份,揭发他们的阴谋,你就可以变的光明正大,一切也都顺理成章。”冷静有些激动的说道。 司马南垂下头,抚摸着她的脸,苦笑:“傻子,皇上有情,我岂能无义,他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果想对付我,这场战乱早在我认识你之前就发生了,也用不着走到这一步, 我也早戴上了谋权篡国的罪名,被流放在外了。” “皇上是怎么想的?他想怎么样?”冷静问。 司马南摇头,叹息一声:“他没有办法,他比我们可怜的多,我虽然一直被当成佞臣,可至少我一直是个人,有自己的主意,能作得了自己的主, 皇上不一样,他不过是个傀儡,他母后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真正能与我抗衡的是刘后娘家的势力。 虽然这些年,因为廖师傅的关系,加之我的强势,我慢慢掌握了兵权,可京畿要地的守备军大部分还是刘家的嫡系军队。 我虽有权,可若想调兵进京拥护章继位,又想逃过刘氏的耳目,根本不太可能。 所以我才会说,要想改朝换代,非要战争不可。” “那我们走罢,不要理这些根本与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去桃花镇,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本事,我就是白蛇传里的白素真,到时候我们开家医馆,你卖药我坐堂,保证衣食无忧,还能攒下泼天财富,成为一方地主。” 冷静急切的说道。 司马南伸手抬起她的脸,凝望良久,伏身下去吻住她的唇,泪水滴进她的眼。 他曾经想过,终有一天,冷静会相信他,肯跟他一起走,哪怕是亡命天涯,一辈子逃亡。 可冷静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却又像以前的冷静那样,无比的冷却下来。 如果给不了她幸福,只能带她逃亡,这会让他心碎,他绝不会让她受那样的罪。 他只望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罪,只要能给她一个光明未来。 “不要再说了,有人来了。”孔令慈推门进来,朝依旧抱在一起,站在帐幔后的两个人说道。 司马南放开冷静,瞧了孔令慈一眼,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冷静过去打开床边的窗户,司马南飞身掠出之时,房门被推开,皇上身边的随身太监三喜笑嘻嘻的走进来,朝她们俩个一拱手,笑道:“二位姐姐,咱家这厢有礼了。” “喜公公今儿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冷静笑着招呼他坐,又吩咐孔令慈倒茶。 三喜忙摆手拦住孔令慈,笑道:“不敢劳动姐姐,咱家只是来传皇上的口喻,皇上有些头晕,想让冷姐姐现在过去瞧瞧。” “又头晕?不是早上才针灸过么?”冷静川起眉头,有些忧郁。 三喜忙咳嗽一声,笑道:“姐姐别慌,也不是特别重,皇上他,他也可能是今儿看的奏折太多,脑仁儿累的疼,总之姐姐过去瞧瞧就是。” “走罢。”冷静整理下衣衫,朝外面走去。 三喜点头,往外来,眼睛却只盯着孔令慈不肯挪地方儿,把孔令慈瞧的心里有些发毛,不自主的伸手真抿头发,直到他们走出屋子,方才吐口气,坐下来喝了两口茶,这心跳才缓下来。 冷静随三喜来到勤政殿。 孝帝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三喜回说冷司设来了,孝帝方抬起头,朝冷静点点头,两颊浮出些红晕,挥手让三喜出去。 冷静施礼见过,问他:“皇上可还头晕?到后面躺下让奴检查检查?” 孝帝放下笔,伸手摁摁额头,有些愁眉苦脸的点头:“是有些头晕,这次这头晕可怪你,朕是非要赖上你不可的。” 冷静吮吮鼻子,有些不解话意。 孝帝招手让她近前。 冷静走到书案前,孝帝将眼前的一堆折子扒拉到一边,露出底下的一张宣纸来,宣纸上画着个美人儿,墨迹未干,因为被折子压住的原因,有的地方的笔痕竟然糊了。 孝帝沮丧的拍手:“要是知道是你们进来,我就不拿折子过来糊弄了,这下可好,竟然糊了,不好看,让朕再重画一张出来。” “皇上不必了,孝端文皇后的芳容,奴婢在内侍监大将军的书房有幸瞻仰过一幅。”冷静笑道。 “那不一样,小南那里的,是他自己画的,他是个愚人,根本不懂欣赏夫引的美,根本没画出她十分之一的韵味来。 我画的比他好,至少有夫引真人的三四分韵味。” 孝帝拿过笔,描着纸上的画儿,边说道。 冷静的心猝不及防的被他柔软了一把,眼圈子泛了红,说不出话来。 孝帝描了几下,不满意,放下笔,伸手轻劝触摸着画上的美人叹了口气,摇头:“反正今儿闲,你等着,我再画一幅给你看。” “皇上,画的事我们日后再说,先让奴婢给你瞧瞧你的头晕。”冷静道。 孝帝咧嘴笑道:“此头晕非彼头晕也,你让小南给朕讲故事,小南给我讲了,听了他的故事,朕昨夜一宿未睡好,好惦记着这件事。” 冷静咬了咬唇,瞧着他的脸。 这个人生的也很好,面若桃花,唇似点丹,虽然不及司马南,可也是一等俊男。 只是他的神情总是温吞吞,没所谓的样子,比不得司马南那样英气飒爽。 这个人的脾气挺好,说杀人的时候,都软绵绵的,似没有底气。 冷静对他的了解不能够比这再多。 所以也不能够意会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后面还想说什么。 “冷静,你说孔令慈这个丫头,真的那么爱朕?”孝帝一脸认真的问道。 冷静扯个白眼:“皇上怎不亲自问她?” 孝帝伸手指搔搔发梢,摇头笑一声:“这等事,怎好意思当面问她?虽然朕知道朕长的很帅,又是国君,一定会有很多少女暗恋朕,可真的听你们说出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冷静问。 孝帝为难的揪了揪皇冠上的穗子,叹口气,更加认真的神情:“冷静,你有不有暗恋朕?朕总觉得自己比小南要帅上那么一丢丢,你觉着呢?” 冷静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嗽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孝帝这些日子亲政做的有模有样,光凭他这席话,冷静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傻子,根本不配做一国之君。 “你们俩怎么都有这毛病,一说正事就咳嗽,这玩意也传染啊?”孝帝不开心的说道。 冷静的眸光闪了闪,问他:“这事对皇上来说,是正事?” 孝帝眨了眨眼,面上闪过一丝狡诘:“当然是正事,什么国家百姓,军政要物,那些应该是小南该操的心,你说呢?” 冷静的心动了动,胆子瞬间大起来,接着问他:“那皇上是不愿意做这个国君了?” 孝帝伸手摸摸下巴,神情严肃起来:“冷静,这话问的过了,过了哈,这不是你该问的。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比小南帅上一丢丢?” “当然要帅,至少奴婢是这样认为的。”冷静收了心,恭敬的回道。 孝帝哈哈大笑,满意的摸着头顶。 冷静无可奈何的摊手。 他不肯跟她交底,他只向她展示他的幽默和无谓,却不肯跟她说实话。 他不是司马南,他对自己根本不感兴趣。 他之所以对自己客气,完全是因为司马南的缘故。 冷静泄气的想着。 原以为自己穿越而来也会是个万人迷,是玛丽苏,只要是她周围的男人都会被她迷惑,甘愿听她摆布。 可到现在为止,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她以为自己摆布了所有人,可结果还是被所有人摆布,得让司马南给她善后。 这让她略有些不爽。 她有逆天的金手指,竟然控制不了大局,她不喜欢这种无力感,一点都不喜欢。 “冷静,少芬是你怂恿朕娶的,那个女人太厉害,朕驾驭不了,时不时就进了她的圈套出不来, 所以朕有些不相信你这冰人的能力,这一个孔令慈会不会也是如此?看似忠诚,其实也是个心计女?” 孝帝又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底牌 姜嬷嬷立在榻边,额流冷汗。 太后面色阴沉的半卧在榻上,沉默良久,冷声开口:“还没死?你发了善心了?” 姜嬷嬷抖抖索索的拭了拭额头冷汗,低声道:“药的分量没有错,奴婢怕效果不好,又加了一成的量,万无一失,可不知怎的,她竟然能逃过这一劫。” “哀家亲自在小宫女身上试验过,只要那药水沾到身上,不出一天,必会皮破肉烂,三天之内,必会呕血而死。 如今已经五天了,她怎么还在哀家眼前晃荡,难道真要哀家出了虎穴,再入狼窝么?好容易夺回了信件,哀家想过几天清闲日子!” 刘太后冷声道。 “娘娘,或许因为她自己懂医术,自己医好了自己?”姜嬷嬷回道。 刘太后直起腰,眯了眯眼,双手握在一起,面色恶毒:“她能逃过这一次,也就罢了,等少芬诞下孩儿,她是必要死的。 你这就派人去通知舅老爷,准备好让静娴的儿子随时进宫,我的儿子怕是已经指望不上,若裴妃一旦不争气,生下女儿,那我们只有指望舅老爷家的势力活下去了。” “娘娘,这个你不必担心,舅老爷早就做好的准备,昨儿晚上已经叫人过来回了,已经在教静娴的小子学习宫中的规矩,只要能进宫,必能担起大任,不会让娘娘难堪。” 刘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二舅老爷可有收到那边的消息?” 姜嬷嬷摇了摇头:“没听二老爷说过,前日二老爷曾说过,已经知会了京畿守军的头领,若发现那反贼的珠丝马迹,立马回报,想来,是没什么动静。” 刘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捻的越发紧,叹口气:“这个是一定要提防的,京畿守军是我们最后的筹码,若是让司马南将消息送出去,调来边防部队,咱们这两三万守军就成了摆设。” 姜嬷嬷自负的笑一声:“娘娘,这个倒不必担心,就算他有能耐将兵符送出,边防大部队进京也要些时候, 等大部队进了京,我们早就控制了京城的局势,到时候新帝已立,万事俱成,不由他们再造反了,就算司马南再厉害,也是好虎抵不住一群狼,内侍监统领的御林军不过八百多人,哪是我们三四万人的对手。” “我担心的还是大觉寺那小子,我可听说,自他住进了寺庙里,变成了人精,事事精通,才学过人,这些日子笼络了不少朝中大臣的心,都说他比皇帝强,有拥立他为帝的心呢。”刘太后道。 姜嬷嬷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刘太后垂首瞅着手里的佛珠,声音凝重:“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样的跳梁小丑,他一个人是成不了大器,不足为虑,可要是再加上司马南呢? 这些年,这个人一直是我们的必腹大患,若不是因为皇儿极力阻拦,说他有把握降服他,在皇儿刚登基的那些年,哀家就跟他翻脸较量了。 就算他继承了廖师傅的组织又如何,我就不信依我们刘家的力量斗不过那个小小的组织。” “娘娘,皇上他,他也是爱才,何况司马南与他一起长大,又救过他,皇上仁慈。”姜嬷嬷声音低下去。 “是啊,他是仁慈,就是他这妇人之仁,才会让局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进不得退不得,举步维艰啊。” 刘太后长叹一声,面色愈加阴郁。 姜嬷嬷一时无言,立在那里只顾拭汗。 管雍推门进来,大声笑道:“老祖宗,屋里怎么静悄悄的,您老人家这是睡下了?” 刘太后一惊,眸光急急的闪烁两下,瞧了姜嬷嬷一眼,姜嬷嬷额上的汗越发流的急,干咳两声,扭头问走过来的管雍: “丫头,你什么来的?脚步倒轻,竟然没一点动静。” “刚来,外面的丫头告诉我,嬷嬷正在陪老祖宗聊天,我走上台阶却觉得里面鸦雀无声,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管雍笑嘻嘻的走近前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方才走到榻边给刘太后行礼。 刘太后脸上露出些笑容,慢声道:“又捣鼓出什么新花样的吃食来?这些天亏得你变着法儿哄我进食,否则我的身子骨再不能撑到现在。” “老祖宗是要长寿百年的,怎么倒说这样话。”管雍揭开食盒,捧出一碗菜来,递到刘太后跟前儿。 刘太后眼睛一亮,大声道:“白油拌炒米!” 管雍点头笑道:“老祖宗好长鼻子,我还没揭开这碗上的盖子,你倒就知道是什么了。” “难为你怎么弄出来的,这白油可不好弄,弄不好有酸味儿,哀家就不喜欢了。” 管雍揭开碗盖子,放到一边,拿起银勺,舀了半勺拌饭送到刘太后嘴边,笑道:“您老尝尝,有没有酸味儿。” 刘太后尝了一小口,接过她手中的碗,自己挖了两勺吃下去,笑着点头:“好丫头,果然是小时候吃的味儿,若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就把你弄到司膳司去,让你天天给我老人家做饭。” “我可做不了那个,偷机取巧我行,来真的,我就怂了。”管雍笑道。 刘太后吃了两口,姜嬷嬷便在一边笑说:“娘娘,炒米硬,不好消化,解解馋就罢了。” 刘太后闻言,方才放下瓷碗,命姜嬷嬷收回,留着晚会儿再吃,拿过锦帕拭拭嘴,问管雍:“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男人不在家吃饭么?你不用陪他? 你这个丫头,别一心只挂念着我,也是成了亲的人,是人家的媳妇子,要以自己的男人为重。” “他这几天都没在家吃饭,说是跟兵部的几个官员谈事,也不知道谈什么事,这都谈了几天了,竟然还没谈完,今儿又让小厮送信回去,不家去吃饭。 我这才有空进来伺候您老人这。”管雍笑道。 太后的面色沉了沉,旋即舒展开,吩咐姜嬷嬷将西边小国进贡的新鲜瓜果拿些出来给管雍尝尝鲜。 姜嬷嬷去了半晌,端了一个大盘子回来,里面放着各色果子。 管雍伸手接过来,笑道:“托老祖宗的福,我可不客气了。将军府里,可从来吃不着这样的瓜果。” “那你就多吃些。”刘太后笑道。 管雍坐到椅子上,吃瓜果,陪她说闲话。 只见一个宫婢走进来,在姜嬷嬷耳朵边说几句话,姜嬷嬷面色一变,失声道:“怎么会这样?不能够的事。” 刘太后见她的模样古怪,放下手中的果子,问:“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姜嬷嬷走近前来,犹豫半天,方才低声开口:“娘娘,皇上单独召见了孔令慈,说是要封她为妃呢。” “荒唐!”刘太后重重的扯了扯手里的佛珠,怒声骂道。 管雍忙伸手给她捶着肩膀,劝道:“太后息怒,不过是小事一桩,皇上正值壮年,喜爱一两个妃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去把孔令慈给哀家叫来。”刘太后指着姜嬷嬷吩咐道。 姜嬷嬷急忙跑出去。 管雍见她们有事,便起身告辞。 刘太后也不多留她,命小宫婢将她送出门来。 管雍信步走出宫来,正遇着司马南从内侍监出来,见了她,面上露出些微笑容。 管雍走到他身边,眼睛四处巡了一圈,低声道:“我已经按照你教的,跟太后说了,不知她听不听得进去就是。” “不说这些,回家吃饭罢。”司马南道。 管雍点点头,温顺的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回府。 走在前面的男人高大挺拔,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却又显得那样温和而柔然。 管雍的眼里泛起了泪水。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这样的情形,只是走在前面的人不应该是司马南,而是江明。 司马南无意回头,见管雍正在抹眼泪,面露些痛苦,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声音温和:“又想江明了?不要想了,人死不能复生,好好活着才是真理。” “我没有,我不会再想他了,他都已经把我撂下不管我了,我还想他干什么。”管雍胡乱拭了把泪,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们别回家吃了,我带你去城西的羊肉馆子喝羊杂汤去。”司马南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低声说道。 管雍张大嘴巴瞧着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走吧。”司马南牵起她的手。 “你,你不吃羊肉的。”管雍嗓子里像是噎了什么,说的话断断续续。 “你喜欢吃啊,我知道你最喜欢喝羊杂汤,可我一直忙,没时间带你出去吃。”司马南笑道。 “你笑了?”管雍脸上的表情更加惊奇,几乎挪不动脚步。 “我不能笑吗?”司马南垂头望着她的脸,声音更加温柔。 管雍吮了吮鼻子:“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司马南拉着她,加快脚步,往前走,笑道:“不要乱想,只是带你去吃饭。” 管雍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依偎到他怀里,一起朝前走去。 司设司的两个出宫采购的女史看见他们俩,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其中一个歪着头叹息: “如果我能找到这样一个夫婿,哪怕只在一起一个时辰,也死而无憾了。” 另一个一眼不眨的盯着看上去很亲密的两个人,发出一声叹息:“就算野花再香也没有用,大将军疼的还是自己的夫人,你看他们看上去多甜蜜。” “什么?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大将军真的和司设大人。。。。。。”女史掩嘴叫一声。 另一个忙去掩她的嘴:“你瞎嚷嚷什么,大将军武艺超群,当心被他听到。” 女史推开她的手,低声笑道:“可见都是谣言,你瞧大将军与夫人在一起多甜蜜,笑的跟天上的神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死路 孔令慈从仁寿殿回来,红肿着眼,一声不吭,拿起桌子上未完成的木器活儿,开始做。 冷静见状,端杯茶给她,她却好似没看见,只管拿着手中的锥子抠木头上的眼儿。 “去洗把脸,要不让她们看见,又不知道能编出什么花样的说辞来。”冷静坐到她身边说道。 孔令慈手下猛一使劲,锥子捅了手指,血一下子喷出来。 冷静吸口冷气,撕下一块衣襟子帮她包扎。 孔令慈将头抚到她肩膀上,哽咽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太后娘娘跟我说了些什么。” “老孔,你记住,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都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若只是一味等别人给予,难免会伤心失望。 人这一辈子,其实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孔令慈抱住她,嚎啕大哭。 冷静拍着她的后背,待她慢慢平静下来。 “娘娘她说,我出身卑微,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妃,要我别痴心妄想,她能收我做心腹,已经是抬举我了,又说,只要我做的好,就给我们全家脱了奴籍,给我们自由。” 孔令慈拭着眼泪,嘶哑的声音说道。 “你没有告诉她,本来你也不稀罕做什么皇妃吗?”冷静问。 孔令慈摇头:“虽然我本无此意,只是希望他们母子平安,可毕竟皇上单独召见我,听他那意思,真的有封我为妃的意思。” 冷静叹口气,苦下脸来:“如此说来,是我害了你了。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你这一片痴心没人解,却没想到,太后她竟然在乎你的出身。” “我这样的出身,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妄想,哪怕想也是不该想的。”孔令慈哭道。 冷静将她耸到眼前,郑重的说道:”我们凭本事吃饭,怎么就不行了?没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你倒是忘了一件事, 太后不想让你成为皇妃,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你知道她的秘密。虽然你与贤妃一样忠厚老实,可像太后娘娘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又怎肯冒如此风险留你在身边?” 孔令慈摇头道:“我原本什么想法也没有,替太后做事,也从未求过要有什么回报,更没有奢望,有朝一日,皇上会封我为妃。 可今日听太后将我说的如此不堪,我的心却还是很难过,为自己难过。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太后眼中,都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钱财,为了替我的家人脱了奴籍。” “老孔,待一切事情平定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你找个老实人嫁了,开一家木器铺,我在你的木器铺旁边开家医馆,我们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好不好?”冷静抵着她的额头,笑道。 “冷静,我能等到那一天吗?”孔令慈哭着问道。 “能,我们一定能的。”冷静给她拭干泪,坚定的说道。 正说着,只见女史来回,莺妃娘娘驾到。 孔令慈闻言,拭着眼往里间走。 “干什么怕她,你倒是坐着呀。”冷静拉她的衣袖。 孔令慈指指自己红肿的眼:“被她看见,难免又要问何事,若是说出来,依她的妒忌心,岂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冷静摊摊手,叹口气,瞧着她走进去,方才出门迎接。 莺妃扶着晓月的手走进来,笑意盈盈,大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也不去瞧瞧我去,这新官眼见要走马上任,敢情也忙了?” “我这都是瞎忙,不像娘娘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冷静施礼,将她迎进门,献上茶来。 莺妃喝了口茶,瞧了瞧屋内无人,方又笑道:“你不要着急,是你的,总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本宫刚从仁寿殿出来,太后请后妃们吃宴,我坐在右边首位,总算是争了口气了。” “恭喜娘娘。”冷静又施一礼。 莺妃伸手拉她起来,袖子往上一抻,露出半截手臂来,手臂上缠着白棉布,白棉布上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是怎么了?”冷静忙问道。 莺妃将袖子往下拽一拽,笑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莫名就红肿流脓,御医看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是时气所感什么的,开了两剂药,又是吃又是凃,看着也见好,料无大碍。” 冷静正要开口,只听晓月说道:“娘娘,冷司设也精通医术,何不让她瞧瞧,指不定就瞧好了呢。” 冷静忙摆手:“我只是个半吊子,既然御医已经看过了,我就不鲁班爷跟前卖弄斧头,丢人现眼了。” 莺妃瞟了晓月一眼:“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痛不痒的,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你要是嫌闷,出去找人玩去罢,留我和冷静在这儿自在说话儿,一会儿再来接我就是。” 晓月见说,告辞出去,自找人玩耍去。 莺妃喝了口茶,方又笑道:“今儿宴席上,太后说了,离大典只有几日,该办的事也要尽快办,说她现在尚犹豫,若是不犹豫,事怕早办完了呢。” “什么事?”冷静问。 莺妃得意一笑:“你这么聪明,竟然也问这么蠢的问题?自然是立后之事。她老人家这一犹豫,我倒觉得,我还有机会了呢。” 冷静呷口茶,微微笑一声:“说起这事儿,娘娘果然厉害,连我也不得不服,两三天之内,就把事儿做的干净利落,实在是高明。” “这也得益于你聪明,肯配合我做事,如果那日你不乖乖就擒,她未心就那么快信任我,让我揪住她的把柄。” “哦,原来我无意中也帮了娘娘的忙?”冷静道。 “你当然帮了忙,且是大忙,我估计,这赵越到了阴间,若是不服,想找人报复,也是找你,并非是本宫。”莺妃掩面笑道。 冷静吮吮鼻子,有些不解。 “实话跟你说罢,你被关进大牢之后,我便找了个尚宫局的女史去吓唬赵越说,大将军恨她摆布了你,把你入狱,怕是晚间要派暗卫去结果了她的性命。 她原不信,当天晚上我便让我宫中的守卫去尚宫局走了一遭,当然只是虚张声势,被她发现。 她果然上当,以为大将军真的要杀她,唬破了胆,自然要再多找几个侍卫守门,又去回了太后说,尚宫局进了刺客。 出了这种事,就算太后再不愿意,也只得往这边多派些侍卫看守,我趁机将我的人混在这群侍卫中,留在尚宫局当差。 而后,又重金收买了她身边的一个女史,在她晚上喝的汤里加了些迷幻药,她喝了药之后,出现幻觉,总觉得有人要害她,要抢她的宝贝。 夜间便将装书信的匣子从床底下的地里挖了出来,抱在怀里睡觉。 我的人便进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匣子偷了出来。 得亏她做的亏心事太多,胆子小,才中了我的计,真将匣子挖了出来,否则就算我们想破头皮,怕也想不到,她竟然将东西藏在那种地方。” 莺妃笑着说道,大约说的口干,端起茶杯来喝口茶,又笑道:“她就是那天晚上吊死的,大约是等迷幻药的药劲过了,发现东西不见了,自知万无生理,便吊死在房梁上了。 这倒省了我的事,后面的计谋倒用不上,只让人临摹了份遗书便算完事。” “娘娘英明。” 冷静听她讲完,将一杯茶全灌进肚子里,方才说了一句。 莺妃咯咯笑两声:“你这是吓傻了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哪里,心中只是佩服娘娘的聪明罢了。”冷静道。 “只怕赵越临死恨的也是你和大将军,还以为是大将军派人偷了她的宝贝呢。”莺妃笑道。 “死者死矣,怎么想的也没所谓了。”冷静道。 莺妃又笑两声,方才正经起颜色:“冷静,虽然说与你这样的人交朋友,很危险,可危险有危险的好处,如果从此我们两个人互相帮助,未必不能在这后宫称霸,你说呢?” 冷静将目光移到她的臂腕处,眸光有些迷离,微微点点头:“只怕冷静身卑职微,高攀不上娘娘。” “得啦,你也别谦虚,大将军对你有情有意,虽说家中已经有了夫人,可他那样的人,纳个把妾氏,岂是难事?况你与大将军夫人又是好朋友,将来过了门,一定有享不完的清福,岂是我们这些草木飘零之人能比的? 到那时候,还请将军夫人多多照看我们才是。” 莺妃笑道。 “娘娘说笑了,还是说正经事罢,太后看到你呈上的信件,确认无疑了么?”冷静换个话题,不想再继续由她取笑。 莺妃咯咯笑两声:“你这个人,怎么又愚了?若非确认是原件无疑,会对我这么好么?不瞒你说,太后她老人家私下跟我说了,今后有她的,就有我的,绝不会亏待我。” “那就好,恭喜娘娘了。”冷静道。 “瞧瞧你,今儿嘴倒是拙,除了恭喜不会说别的。”莺妃嗔道,伸手指指她,半路却又缩回去,扶住了额头,低低的呻吟一声: “不知怎的,这两天倒总是头晕,时不时就天旋地转的,大约是晚上睡的不安稳的缘故,我不和你说了,回去歇会儿去。” “娘娘慢走。”冷静扶她起来,送她出门,恰见晓月与一个女史携手走过来,晓月上前扶着莺妃,一径离开司设司。 冷静回到房间,孔令慈从里屋走出来,一脸悲伤的问她:“冷静,太后对莺妃娘娘下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决定 冷静灌了一杯茶下肚,方才伤心的叹口气,说道:“一次不成总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量我们也不能够逃过她的黑手。你要小心才是。“ ”我无怕谓,只是害了你,我于心不安。“孔令慈又开始流泪。 冷静拍拍她的手,苦笑:“现在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大家同坐一条船,要齐心协力才是。” “冷静,你走罢,让大将军带你走罢,天大地大,总有你们生存下去的地方。”孔令慈握着冷静的手,急切的说道。 冷静摇头:“以前,他是说过要带我离开,可惜那个时候我太自负,总觉得作个逃犯过下半辈子是件痛苦的事,不肯跟他走。 现在?他大约听信了我的话,宁肯一个人死,看着我孤独的活下去,也不会带着我亡命天涯做逃犯了。” “你不跟他说,我跟他说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做逃犯也比在这里活下去幸福的多。”孔令慈激动的说道。 “老孔,别费心了,现在的形势,不容他逃走,他若逃了,这辈子也不会得安生。冷静叹息一声,缩到椅子里坐着,眼神有些直起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只有等死一条路吗?”孔令慈无比绝望的说道。 “不止一条路,如果太后同意我的做法,让我给皇上治病呢?”冷静道,话音未落,只听外面忽然响起整齐的问安声。 孔令慈慌的差点将手里的茶杯跌到地上,一口茶呛到嗓子眼里咳嗽起来。 “皇上来了,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快进去把湿衣裳换了。”冷静笑道。 孔令慈提着裙子往里面跑,边结结巴巴的道:“别说我在这里,若是问起,就说没见着我。” 冷静弯了弯嘴角,摇摇头,开门接驾。 孝帝带着个随身小太监正上台阶,见她开了门,懒洋洋的笑一声:“知道朕来了,动作还这么慢,你是不是被司马南传染了,他是玄武爷托生,你是玄武奶奶托生啊?” 冷静施礼见过驾,迎他进门,方才回道:“皇上,奴婢从来只闻玄武爷,还没听说过有玄武奶奶呢。” “怎么没有?若是没有玄武奶奶,哪来的玄武爷?”孝帝笑嘻嘻的说道,坐下来呷口茶,点头:“还是你这儿的茶水顺口,以后要常来。” 冷静咬了咬唇,刚要讲话,孝帝伸手打断她:“朕知道,没理由常来你这司设司打扰,可若日后你成了朕的救命恩人,朕是不是该在皇宫中给你建坐庙,把你供起来,早晚去拜上一拜哈?” “皇上此话怎讲?”冷静问道。 孝帝摸摸额头,笑道:“母后迟迟未答应让你替你治脑袋,我知道她有顾虑,朕想好了,朕允你治,人活一世,总要冒个险,否则岂不是白活?” 冷静哏了哏,没有回答。 她没有跟孝帝说这些话,她只是跟刘太后定下了约定。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不了解皇上这个人,孔令慈说自己把生死看的很淡,可真正面对死亡,一样怕的发抖。 皇帝呢?皇帝现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把生死看淡,可若真正面对她的手术刀,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无所谓呢? 虽说她试过自己随身携带过来的医疗设备系统,可这种手术做起来,就算是条件完备的现代也未必是百分百成功。 万一不成功,那皇帝可算是死在她手里。 她必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的情形她肯定控制不了,就是有司马南帮忙,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她与太后约定这件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后果,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承受这样的后果。这是最坏的后果,那就是与司马南一样,成为篡权谋国的奸党,被刘太后一党借那些所谓的爱国忠君的大臣们之手斩杀。 “冷静,朕不是要逼你做什么,你治脑袋之前,朕会下旨,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怪罪于你。” 孝帝又温和的开口说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 “冷静,你是个女子,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是略有些见识,与这军国大事上,朕并不相信你有多少智慧斗得过整个朝野。 朕小时候,曾跪在因为救我而重伤堪死的司马南跟前发过誓,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只要能保护小南无恙,朕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不要这个皇位,不要这条贱命。” 孝帝面色变的郑重起来,慢慢说道。 冷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震惊来自这个男人看似突然的转变。 以前,冷静觉得他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杀人如麻的庸帝,可现在看来,他比自己更重情义。 他是性情中人,而冷静,在他的性情之中,倒显得矫情而虚伪。 “冷静,虽然依小南现在的实力并不需要朕为他铺什么后路,就算真的祸起宫廷,他虽不能控制局面,便保全你和他的性命,远走高飞还是可以的。 可朕不想让他就这么一辈背着谋逆之臣的罪名存于世,这对他不公平,这帝位本来是他的,他才是真龙天子,朕一草木之人,阴差阳错成了他的替身, 反倒让他为了朕,受尽死生之苦,朕不忍心,比起这个皇位,朕更想要的,是与小南的这份兄弟之情。” 孝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顾自的说开去。 冷静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奴婢明白你的意思,眼下这个局势,你必须活着,一旦你有事,天下必乱,先帝嫡子与太后之间必有生死一战,而以现在两帮的势力,必会争的你死我活,到时候天下苍生俱苦,生灵涂炭,江山危殆,是不是?” 冷静道。 孝帝点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所以,冷静,你必须治好朕的脑袋,如果一下子治好没有把握,就尽量延长朕的生命,待朕解决了这些事,再死不迟。” “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处理这些早就应该处理的事情?”冷静忍不住埋怨道。 孝帝苦笑一声,耸肩:“朕总以为来日方长,总是逃避,希望小南能有主意,希望有朝一日,我母后会转变性子,不再执着权力,希望可以把这本不属于朕的天下交给先帝的亲生血脉。 朕也不怕你笑话,朕虽是个皇帝,可并无多少实权,这些年也只有竭尽全力帮小南争回些兵权。 可说到底,也根本没有办法摆脱母后家族对这个国家的控制。朕早想还权于小南或是章,可朕是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实现这样的愿望。 也只能跟朕那些娘舅们比赛谁的寿命长,只有熬死了他们,这场危机才能解决。” “皇上也可以昭告天下,讲出真话,你并非皇裔,还权于真正皇裔,到时候,就算太后她们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发动战争。” 孔令慈从里屋走出来,激动的说道。 孝帝有些愣住,张大嘴巴,瞧着她,忽尔露出善良的笑容。 “冷静,你瞧,如果世人都如她这么单纯,是不是便会少了许多纷争?”孝帝道。 冷静舔舔嘴唇,走过去拍拍孔令慈的肩膀:“老孔,你以为太后会让皇上发出这样的告示吗? 退一万步说,若是皇上当真发出这个的告示,他的那些娘舅们,肯定会找个理由,不是杀了他,就是说他疯了,至少也会将他幽禁,另立新君,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引发内乱战争。 皇上是太后的亲儿,只有他活着,占着这皇位,太后一党的势力才会隐忍不发,维持现在这样岌岌可危,却看似平静的局势。” 孔令慈流下眼泪,摇头:“我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你说的话,可听上去就觉得伤心,皇上他活的真的很辛苦。” “孔令慈,若真有一天,朕不再是朕,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你还会视朕为天,爱朕如命么?” 孝帝望着孔令慈说道。 孔令慈被他这突然一发问,瞬间羞红了脸,后退一步,哑哑的回道:“皇上,奴婢喜欢的是皇上这个人,并非皇上的权势。” 孝帝拍手大笑:“好,有你这句话,朕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冷静,尽快替朕治脑袋罢,不要再拖下去了,我舅舅已经在暗中训练表姐的儿子宫廷礼仪,只等我一出事,便进宫夺位,朕绝不能现在就死了。” “皇上你?。。。。。。”冷静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孝帝立起身来,挥手:“冷静,你是朕最后一点指望了,不要再犹豫了,朕怕母后他们等不及,会先发制人,真是那样,事情会变的更加棘手。” 冷静点点头。 孝帝走到门口,又回头:“太后那里不要理会,朕自会去说服她,你尽早安排,不管冒多大的风险,都值得一试。” “皇上,奴婢问一句,如果失败了呢?”冷静问。 孝帝眨了眨眼,嘴边露出抹凄凉的浅笑:“那可就是天意如此了,朕也无可如何,朕的诏书早已经写好,只是到时候有没有用,朕就不能够知道了, 如果朕就此不再醒来,你劝小南与你一起逃去罢,别再管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了,夏家对不起他,他实在不必为了这江山丢掉自己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蠢事 孝帝走后,冷静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 孔令慈在屋子里转了有上百个圈子,见冷静仍然毫无动静,上前扯着她的袖子摇晃:“冷静,不要再犹豫了,照皇上的话去做罢。” 冷静抬头瞧着她,叹口气:“老孔,他虽然是皇帝,可未必所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 “可这不也是你的决定吗?在他来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决定要给他治病了吗?”孔令慈急促的说道。 冷静吮了吮鼻子。 孝帝对她的见解,让她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孝帝说的对,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虽然来自未来,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根本没办法对抗这些繁琐复杂的军国大事。 她是想当然的认为,治好了孝帝,利用救命恩人的身份,去感动孝帝,让他自动让位。 可事实上,这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国君的替代并非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皇上有时候不过是明处的一个提线木偶,真正控制局面的是幕后提线之人。 而这些幕后提线的人,并非冷静看到的孝帝这么善良懦弱。 “冷静,求求你了,不要再想了,皇上的话就圣旨,你准旨就是了,要做什么准备,我帮你。”孔令慈摇着她的胳膊,声泪俱下。 冷静拍拍她的手,露出一丝苦笑:“老孔,不用你求,救他,是现在我们唯一能走的路。” 孔令慈眸中升腾起明亮的光芒,松开她,急急忙忙倒杯茶双手捧给她。 冷静正要接,只见房门“轰”一声被推开,裴少芬带着几个宫女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冷静上前施礼。 裴少芬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冷声道:“好个大胆的冷静,你给莺妃娘妨使了什么法术,可怜见的,如今已经晕迷不醒人事了。” “我给她施的法术?”冷静问道。 “不是你又是何人,她来尚宫局之前还好好的,自这里回去,便开始呕吐晕迷,现在御医正轮流在诊,都束手无策, 你这个祸水,自从你进了尚宫局,这后宫何尝安宁过一时!”裴少芬气愤填膺的骂道。 “裴妃娘娘差矣,如果冷司设不进尚宫局,又何来娘娘今日的风光无限?”孔令慈忍不住冷笑道。 “你!这里哪有你这个奴才讲话的份儿!”裴少芬闻言,红了脸,伸手指着孔令慈,怒声道。 “大胆,竟敢对娘娘无礼,来人啊,将她拖出去杖责!”裴少芬身后的一个嬷嬷喝道。 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要拿孔令慈。 冷静将她挡在身后,对裴少芬道:“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罢?” 裴少芬在椅子上坐了,喘口粗气,点头:“这一回就依你,若再有下回,定然不饶。” “老孔,去给娘娘沏茶。”冷静将孔令慈支使出去。 孔令慈忧心冲冲的盯她一眼,走出门去。 裴少芬绷着脸哼一声:“冷静,这个人,本宫早晚要她好看。” “要她好看之前,你得先求菩萨保佑,一定诞下皇子,否则好看的是你,不是她。”冷静见屋内无人,方才慢吞吞的说道。 裴少芬面无改色,端着茶杯,悠然的品茶:“本宫一定会诞下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冷静摊手:“那样最好,那奴婢先恭喜娘娘了。” “我答应你,不久的将来,我做了太后,一定将尚宫之位留给你。”裴少芬低声道。 冷静闪了闪眼:“此话何意?” “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此话何意?”裴少芬冷笑。 “你不是很爱很爱皇上么?”冷静问。 裴少芬仰天长笑一声:“我只说过我想做皇妃,什么时候说过我爱皇上?若是你,你会爱上一个灭你全族的仇人么? 我与他本就是不共戴天,又哪里会有爱?” 冷静后退两步,倚到墙上,心有些疼。 前世有人曾告诉她,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因为你永远看不透那埋在身体内的这颗心真实的想法。 你看到的只是一个人想表现给你的东西,而他真正的想法永远藏在这付皮囊之中,不被别人发掘。 她后悔自己前世为什么要学医,而不是去心理学。 看透人心,而去挽救一个把自己划进深渊的人,也许比盲目的救人更能让自己觉得快乐。 ”裴少芬,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敢说敢为,正义公正的裴少芬。”冷静悲伤的说道。 裴少芬凄凉的笑一声:“不是我变了,而是我终于露出了本性,我隐忍了许多年的本性,你没有受过我这样的冤屈,又怎么会理解我的行为。” “裴少芬,不要与狼为伍,也不要为虎作伥,做回以前那个正直的裴少芬,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冷静道。 “后悔?我决不会后悔!只要能替我全族人报些深仇大恨,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裴少芬坚定的说道。 冷静无言以对。 “倒是你,真正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虽然你娘是山匪之女,可嫁给你爹之后,也算是从了良,为何还要诛你全家? 那个人,也是杀害你父母亲人的刽子手,为何你还要怜悯他,救他?” 裴少芬厉声问她。 冷静咽了口口水。 “冷静,在浣衣局的时候,我虽心怀希望,无奈却没有机会,现在我有了,复仇之火也已经在心中熊熊的燃烧,跟我一起,为我们屈死的父母亲人报仇!” 裴少芬见冷静一直静默无语,以为她听了自己的劝,立起身来,上前拉住冷静的手,郑重的说道。 冷静叹了口气。 “冷静,想想你的爹娘死的多惨,想想那些年,我们在浣衣局受的屈辱,都是拜那个人所赐,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你为何还要犹豫? 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也会因为你的善恶不分而难过!”裴少芬摇着她的胳膊,眼泪流下来。 “少芬,你先坐下,不要太激动,当心动了胎气。”冷静将她送回到座位上,扶她坐好,淡声道。 裴少芬坐下来,急切的目光望着她:“你想好了没有?倒底要不要替你父母报仇。” “以前,你从未提过这些事,今儿突然说了这么多,我有些吃不消,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冷静道。 裴少芬一脸失望的重重叹了口气。 “少芬,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选择让我来做这个背锅侠?皇上夜夜宿在你那里,你比我更有机会害他,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冷静不客气的问道。 裴少芬苦笑一声:“我倒是想亲自动手,可我不想就这么与他同归于尽,我要活着,要为我屈死的爹娘昭雪平冤,我要我的儿子继承皇位,然后昭告天下,他的外祖父是位忠君爱国的好官,并非藏匿奸党的叛贼。” 冷静难过的暗自叹口气,她想活,难道别人就想死? “老实说,如果皇上一旦驾崩,我不觉着太后有足够的实力控制住她娘家的人,保你的儿子继位。” 沉默半晌,冷静方才开口说道。 裴少芬点头:“我们终于可以说回正题了,你想的不错,皇舅已经在训练自己的外孙子宫廷礼仪,说是为了不备之需,其实太后和我心里都明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所谓名不正,刚言不顺,如果皇上有嫡亲子嗣,又有继位诏书,就算他们再有狼子野心,也无济于事。” “皇上的继位诏书好像在你怀孕之前就已经拟好,藏于大光明匾额之后,最近也像也没听说修改过诏书,显然,这皇位不是留给你儿子的。” 冷静直言不讳的说道。 “皇上听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又听你的。”裴少芬盯着冷静的脸,也直言不讳。 “裴妃娘娘,你真是太抬举我了,说的好像我控制着整个朝政一样。”冷静笑道。 “你虽然没有控制着整个朝政,可你却左右着控制整个朝政的那个人。”裴少芬紧跟着说道。 “娘娘,我们不用打哑谜了,简单说,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我说服司马南劝皇上马上改诏书,然后再把皇上治死,好让你儿子顺利继位做国君,是不是如此?”冷静道。 裴少芬垂头喝茶,声音清淡:“何必说的如此直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确实是个聪明人,可我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去做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蠢事呢?”冷静冷声道。 “因为我现在在威胁你,如果你不做,就要死。”裴少芬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慢声细语道。 冷静抬眼瞧着她,犹如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不能够相信自己昔日的姐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太后已经对皇上失去信心,不再指望他,对他的生死并无太多关注,其实在本宫看来,太后她倒是希望皇上早早驾崩,不管是我的儿子继位还是皇舅我外孙继位,对她来说,都一样会被尊为皇太后,她都会效仿前朝太后,垂帘听政,这才是太后最想要的结果。” “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告诉我,太后也想要我的命,如果我不与你联手,只有死路一条?”冷静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偷听 裴少芬点头:“冷静,你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朝内朝外都是想要你命的人,而从最初,司马南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贼子,他的下场早就注定。 你不同,你只要与他划清界线,与我们为伍,那些想要你命的人便会收手,以后你便会成为有功之臣,掌管整个尚宫局,实现你的理想。” “少芬,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的理想,我也不会与谁为伍,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我认为对的事,我不会干涉你的计划,不过你的计划里也不要牵扯到我, 如果现在你有足够的理由,就杀了我,如果没有,就继续去找找,不过你记住,从浣衣局开始,我所做的事,就是为了生存下去。 既然我打定主意要生存下去,就不会轻易屈服,我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皆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和坚持,你一定要记住这个,我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冷静淡漠的说道,伸手作个请式,下了逐客令。 “冷静,本宫说过,不是来求你,而是来威胁你就范,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给莺妃娘娘下的毒,乐莺儿现在已经晕迷不醒不事,她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相,而真相就由我来决定。” 裴少芬冷笑道。 “皇宫之中的大牢,冷静已经坐了个遍,娘娘如果想抓奴婢坐牢,只管抓罢,多坐一次也无所谓。” 冷静针锋相对。 “冷静,不要太自大,本宫给你一天的时间思考,明日这个时候,若我再得不到你的回应,来司设司的就不会是我,而是行刑寺的太监,到时候,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别指望司马南会帮你。 他出宫巡兵去了,大约半个月才回。等他回来的时候,怕是你的尸骨已寒,他想替你报仇,都找不到仇人。”裴少芬道。 冷静走过去打开房门,示意她出去。 裴少芬咬了咬嘴唇,拂袖而去。 冷静关上门,倚门而立,面色忧伤。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有千千万万,冷静现在觉得最让她悲伤的是,裴少芬竟然是这样的人。 窗户“吱”一声掀开,一个着紫金龙袍的人掠了进来。 冷静展眼去瞧,看见孝帝懒洋洋而又无所谓的笑容,那笑容的背后却分明藏着与冷静一样的悲伤。 “皇上?你没走?”冷静忍不住叫一声。 孝帝在椅子上坐了,摊手:“如果走了,又怎么能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 “皇上,她是你的枕边人,又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手下留情。”冷静动情的说道。 孝帝自己倒杯茶,举起来,又放下,苦笑一声:“我从不为自己杀人,我杀人,除了那个人该死,都是为了跟小南斗气。 他要我珍惜的人,我便非要糟蹋,我这么做,只是想在他眼中多获得一点存在感罢了。” 冷静心疼的瞧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后宫无数,她简直要以为他有断袖之癖了。 “皇上不走,不是为了偷听我与裴妃娘娘的谈话罢?”冷静道。 孝帝哈哈笑一声:“朕又不是个专偷听别人墙根的小人,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朕之所以转回来,是想问你一句私密的话,可是现在不想问了,已经无所谓了。” “皇上还是问罢,人心是可以变的,裴妃娘娘以前是个比我还正直的人,说不定,有一天她想通了,还会变回以前的那个她呢。”冷静叹道。 孝帝吐口气,咧咧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就是想问问你,少芬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原以为你与她亲如姐妹,不曾想,原来大家都是敌人。” 冷静闭了嘴,无言以对。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结。 半晌,孝帝方才长长的叹口气,哈哈笑一声,寂寥如雪的声音:“这样的人生,真的好漫长无聊啊,朕总是会想起以前,与小南一起随廖师傅学习的日子。 日子虽然也艰难,可小南总会时不时给朕个惊喜,朕每次写字写的累,习武受了伤,总会非常开心,因为只要这个时候,小南就会想方设法逗朕开心。 朕这辈子所有的开心,都是小南给的。 可惜,朕却不能给他什么,而这样的生活,除了时时给朕以伤害,实在是再没有什么趣味了。” “皇上,今天晚上,就在今晚,我帮你治伤,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继位昭书你是在裴妃怀孕之前就拟好的,你究竟要把皇位留给哪一个?”冷静清冷的声音问道。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该想得到,为什么还要问朕。”孝帝笑道。 “你骗了司马南,如果司马南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止你。”冷静道。 孝帝点头:“没错,朕给小南看的,是份假的,已经被朕烧掉了。” “皇上,你不会成功的,这些年你的退缩,已经把司马南架到了刀架上,他的头颅早就被你的娘舅们套上了绞索,只等收紧绳子,致他于死地。”冷静绝望的说道。 “冷静,没有时间了,朕现在已经不会做人了,对不起母后,对不起小南,也对不起廖师傅,不管朕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些事实。 朕只有逃避,可现在是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朕想过,朕要做个好人,所谓的好人,所谓忠孝不能两全,朕也只能顾全一头了。” 孝帝道。 “皇上,是你支走了司马南?你是想在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完成所有的事情?”冷静道。 孝帝拍拍手:“果然是大将军的女人,一语中的,想的透彻,朕正有此意,不管朕是死是活,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 如果成功了,朕欠小南的,可以全部还清。 失败了,朕这条贱命也不要了,就用这条命给夏家谢罪罢。” 冷静抱住双臂,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恨还是该爱眼前这个男人。 “明天,朕会册封裴少芬为皇后,祭天大典过后,朕这条命交给你。”孝帝起身笑道,朝冷静拱拱手告辞,朝敞开的窗户走过去。 “皇上保重。”冷静有些动容的说道。 孝帝回头一笑,飞身跳出窗外。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冷静像尊雕像一样,静静立着发呆,直到孔令慈推门进来。 “老孔,莺妃死了吗?”冷静瞧着她,问道。 孔令慈摇摇头:“才刚美玲出去打听了,说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御医已经全部撤了,那边正忙着准备后事,才刚宫女们过来拿走了寿衣等该用之物,想是过不了今天了。” “裴少芬对我说,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莺妃是我害死的,要置我于死地,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她点教训?”冷静问她,眼睛却不有看她,像是在问自己。 孔令慈顿了顿,嘴张了张,还是出了声:“冷静,算了罢,莺妃之死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要她死,那就让她死了。” “你为太后做事,是为了谁?”冷静看着她。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缩缩肩膀:“你是知道的,还要问我?” “如果你是为了皇上,那现在,你就可以好好想想,你替太后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对皇上有利? 你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是皇上想做的事。”冷静道。 孔令慈拼命摇头,红了眼圈:“冷静,你不要逼我,我只知道,太后所做的事,不过是要保住皇上的声誉,保住皇上的性命。” “你错了,老孔,太后想保住的从来不是皇上的命,而是她自己的权势!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皇上的生死!”冷静的话锤子一样砸到孔令慈心中。 孔令慈大口喘着气,瘫倒在椅子上,流着泪拼命摇头,流泪,低哑的嘶吼:“不是的,冷静,不是这样的,太后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为了守住那个秘密,是为了皇上的安危,你错了,你知不知道,你错了,你说的不过是你凭空臆想,全都是错的。。。。。” “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什么都变了,你心里比我明白,真正想我死的,并非裴少芬或是莺妃,而是这位太后老祖宗! 如果她只是想保住秘密,何必在我没治好皇上的头疾之前,就急着对我下手呢?”冷静漫声道。 孔令慈捂住了耳朵,泪流满面。 “老孔,如果你想通了,帮你一个忙,留我一条命,让我替皇上治好头疾。”冷静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孔令慈看上去无动于衷,继续捂着耳朵,不肯听她说话。 冷静伸手抚着她的肩膀,继续说下去:“我现在不便去珠光阁走动,你去就不一样,太后现在还不会怀疑你的忠诚,只要莺妃不死,她们便拿不住把柄害我。” “冷静,这样不好,这是违背太后娘娘的意思。”孔令慈终于开口说话。 冷静叹口气,伤心的面色:“我知道,所以我并不强迫你非要帮我这个忙,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就算我死了,也会拿你当朋友。” “冷静,我娘经常跟我说,虎毒不食子,可这话怎么到了皇宫,就不好使了呢?太后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子啊?皇上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孔令慈抽泣道。 “老孔,千古艰难唯一死,有些人为了爱宁肯选择去死,而有些人,为了活着,宁肯让自己爱的人去死。 太后无疑就是后一种人,她并非不爱皇上,只是她爱自己胜过对儿子的爱罢了。人爱自己并没有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勇气,为了自己的爱人,不惜一切。” 冷静慢慢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转机 孔令慈来到珠光阁,正遇着晓月端着铜盆进屋,见她走来,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哽咽道:“孔姐姐,你也是来看我们主子的?” 孔令慈点点头,面带悲色,拉着晓月的胳膊一起进了屋,低声问:“怎么样了?可还有盼头么?” 晓月朝里面望一眼,摇头哭道:“正端水要洗身子呢,洗完身子穿衣服,御医都走了,也就是这一时半回的事了。” 孔令慈洒下两滴眼泪,陪她一起走进里屋,边哽咽道:“我与你家主子也算熟悉,进去看她一眼,也算是尽心。” 晓月抽泣着,将铜盆放到床边的凳子上,撩开帐幔。 孔令慈一眼瞧过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这莺妃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好的皮肤,全都发红发肿起来,胳膊更是溃烂流脓,着实吓人。 所幸面容尚姣好,没有染病,只是双眼紧闭,嘴巴微张,看去好似已经没有气息的模样。 晓月将棉纱在铜盆中浸湿,拧干,坐到床边给她轻轻拭着脸,泪水滴到莺妃脸上:“孔姐姐,这就是人心,娘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没有一个人肯靠前,都怕染病上身,都躲的远远的。” 孔令慈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晓月,不必伤心,好心总会有好报的。” 晓月哭着点头,起身将拭了脓液的棉纱入进盆里清洗后,又拿过来给莺妃拭身子。 孔令慈夺过她手里的棉纱,轻声道:“晓月,再换盆清水来,好好给娘娘擦擦,总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娘娘可是最爱干净的人儿。” “姐姐你,不怕传染?”晓月哭道。 孔令慈拿着棉纱轻柔的给莺妃拭着脖颈,边叹道:“休说这样的话,快去罢。” 晓月应着,端着铜盆飞快的离开,少时,便端来一盆清水。 孔令慈替莺妃拭完了脖颈,正等着她回来,又问她要了一块棉纱,跟她一起,帮莺妃拭完了身,又说几句宽慰的话,方才离开。 晓月千恩万谢的将她送出门。 孔令慈又说了几句劝慰的话,方才走回司设司。 冷静正在做椅子扶手,见她回来,停了手,双手瞪着她。 孔令慈因见有旁人在场,不便讲话,只朝她耸了耸肩膀。 阮美玲正提着一块木头从库房里走出来,见了她,露出欢喜的笑容,大声嚷道:“啊呀,我的好祖宗,你可回来了,只等你来救命呢,明儿封后大典的屏风正等着你来画呐,快点罢,晚了,明儿油墨不干,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屏风?早上不是过去查过么?好好的,并没有破损,为什么又要画?”孔令慈疑惑的问道。 阮美玲撇撇嘴,瞧了冷静一眼,见冷静没有反应,方才低声道:“娘娘嫌那副屏不吉利,重新换了一副,又嫌换的这一副画的颜色不亮丽,叫搬来重新描画呢。” 孔令慈走过去,揭下屏风上搭的盖布,瞅了两眼,面色凝重起来。 冷静走过来,扯扯她的衣袖,一脸看不出什么的冷静:“老孔,尽力画吧,她这是存心找茬,是冲我来的。”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这倒是奇了,她既然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能置你于死地,又何必出这样的主意害你?” “我与她在浣衣局一直做事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个人,最是小心谨慎,从不把指望全放在一件事上。 而且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 如果一件事没有充足的理由,让她对别人发难,她从来不开口,而她一旦与别人交锋,那就是肯定有了足可以支持她胜利的理由。 今天的事,她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置我于死地,她虽然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我害的莺妃,可她却摸不透皇上的脾气,是否真的肯把我治罪。”冷静道。 孔令慈拧紧眉头,重重的叹气:“冷静,你这可是自找的,你自己给自己树了个强大的敌手。” “老孔,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真的有,我宁肯用我的命去换一剂,不要这一生也罢。” 冷静苦笑道。 “那我可就画了,尽力而已。”孔令慈说道,走过去拿起画笔,开始调色儿。 色儿未调完,只听外面一阵儿吵嚷声。 阮美玲侧耳细听,腾的立起身来,叫一声:“是晓月的声儿,怕是莺妃不好了!” 孔令慈闻言,丢了画笔,跑出屋子。 晓月正提着裙子往司膳司那边跑,边跑边嚷:“娘娘醒了,说是肚子饿,快准备清淡的粥食,快点。。。。。。” “醒了?不是说不行了,连寿衣都备下了么?”孔令慈身后的阮美玲吃惊的嚷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些主子么,都是天上的星宿,应天命而生,不到时候回去,上天自然会救他们。” 孔令慈淡淡的说一句,转身进了屋子。 冷静正专心的给椅子扶手雕花儿,孔令慈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凿子,低声道:“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做活计?你不去瞧瞧莺妃去?” “你把那东西喂她喝了,她自然就好了,还用看什么?”冷静拿手指抠着木头缝里的渣子,淡然的声音。 孔令慈瞧瞧四周无人,压低声音,不甘心的问:“你又怎么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那瓶子暗红的东西倒底是何物?难道能解百毒?” “我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东西是我娘留给你的,说是能解百毒,究竟也没试过,今儿是头一回,也就那么一瓶,早知道这么灵验,留一半就好了。” 冷静道。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不再完全信任任何人,虽然她把孔令慈当成朋友,可是也不想把解毒的秘密告诉她。 孔令慈咬牙伸指头戳她额头一下,低声骂道:“不知死的小贱人,我去之前告诉我十成把握救回她的命,原来也不过是使诈,给我吃定心丸呢,事实是你也没有把握一定救活她是不是?” 冷静嘴角露出浅笑:“事实证明,我是我娘亲生的,她没有骗我,那东西真的很灵啊。” 孔令慈笑了笑,却又换一脸的忧愁:“若是太后叫我去,问起我这件事,我该怎么回?” “又不干你的事,就算她真的问起,你一句不知道也就打发了,只是不知道,此番计策不成,太后又会想出什么招来对付咱们了,总不能老是这样坐以待毙啊。“ 冷静道。 “只要你能治好皇上,他一定有办法帮咱们。”孔令慈双眸放光的说道。 冷静悲哀的叹口气。 她从不指望别人给她一条生路,事实也证明,万事都要靠自己努力方能成功。 孔令慈正要讲话,只见一个女史哭着跑进来,要找司设大人。 冷静从角落里走出来,问她何事。 那女史捂着脸跪到她跟前,哭道:“大人,刚刚给娘娘送去了明儿用的胭脂盒,娘娘嫌弃不好,打了奴婢一顿,要你过去见她。” 冷静扶她起来,拿开她的手,女史的半边脸血肉模糊,像是用簪子什么的捅的。 “老孔,去我房间拿些创伤药,给她擦擦脸。”冷静叫孔令慈。 孔令慈应一声,跑出去。 冷静拉着女史的手,摁她在椅子上坐了,拍拍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这就过去瞧瞧,必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大人,不要啊,她可是主子,奴婢对不起大人,给大人惹祸了。”女史哭道。 冷静展袖给她拭拭眼泪,拍拍她的肩膀,朝外面走去,心里在想,自己倒底是不是那个救了毒蛇的农夫?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裴少芬,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帮助止行,就不会惹出现在这样的麻烦,止行的死让她难过,她不想再看着有人因为她的任性而失去性命。 那么现在,她与裴少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早已经了却,她不再对不起她,不需要再迁就她任由她任性下去? 梅风院的大门四敞,两个守门的小太监见了她,上前行礼,不友好的声音道:“冷司设,请罢,娘娘在正殿等着你呢。” 冷静提衣迈进院中,透过稀疏的珠帘,瞧着大殿里那抹艳红。 这个人不再是与她同甘共苦的姐妹,现在,她们是仇人,一旦相见,分明眼红。 “冷静,你果然厉害,我倒是忘了,当初万妃费尽心思想害止行的时候,是你一再救了她的命,若不是你被关进大牢不在,她未必就会死。” 冷静一走进正殿,坐在正位的这位主子便冷冷的开口说道。 “参见娘娘。”冷静施礼。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明明知道,莺妃的死是谁的主意,你意然敢抗旨不遵,你是不是想死啊?”裴少芬伸手指着她,怒吼! 冷静缓缓站起来,平静的语气:“回娘娘,免子急了也咬人,本来我一个奴婢,不会参与进主子的事里面,是你一再逼我,非要拿莺妃娘娘的生死威胁我。 上天怜我,让莺妃娘娘活了过来,与我何干?” “笑话!上天怜你?这是本宫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儿!明明是你救了她!”裴少芬花容扭曲,嘶吼道。 “娘娘唤奴婢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无头公案?若娘娘有证据证明是我救的人,只管去太后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我便是,让太后公断如何?” “你!”裴少芬语结,两眼血红,如同一条被困进笼子的毒蛇。 这事确实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就算有证据证明是冷静救的人,也没办法在明面上说她做错了事。 救人又能是什么错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谎言 “冷静,你是一定要与我们作对是不是?本宫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的阳光大道你不走,非要走下面万丈深渊的独木桥,也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谊了。” 裴少芬冷着脸说道。 “娘娘,对冷静来说,自进宫那天起,就没有阳关大道可以走,我不过是险里求生,再说了,不到生命最后一刻,我们永远都不能够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是不是?” 冷静道。 裴少芬眉梢间露出讥诮之意,伸手指指桌子上的胭脂盒,质问的口气:“瞧瞧这个盒子,做的如此粗糙,打磨的更是不精细,里面竟然还有细碎的木屑,这可是装胭脂水粉的,若这些木屑混到了脂粉里,你是想让本宫毁容不成?” 冷静长长的叹口气:“娘娘若真要跟冷静过不去,请用好心思再作决定,这话若是说到外人面前,丢脸的可是娘娘自己。” “你什么意思?”裴少芬不悦的问道。 “这个胭脂盒子是我亲手做的,虽然表面看上去是木纹,其实不过是我用绢布做出来的木纹效果,真正的材料是布碎和纸浆,用料根本不是木头,有何来碎木屑之说?”冷静道。 裴少芬一时噎住,沉默半晌,不甘心的起身,找来把剪刀,拿起那胭脂盒狠狠的剪下去,一剪刀果然将其剪破,露出里面包的乱纸浆来。 “你,你竟敢骗本宫!”裴少芬怒道。 “我并没有骗你,你要司设司做胭脂盒,也并没有说明非要用什么材料,所以我才敢用这种轻质的材料来做。”冷静道。 “你!”裴少芬一脸怒气,却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静垂下眉眼,低声道:“娘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善良,若再有下一次,冷静绝不会就这样跟你摊牌,让你只在我一个人面前难堪。” 裴少芬一时沉默,半晌,流下眼泪,声音颤抖:“冷静,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吗?帮你一次不行吗?我心里明白,没有你的帮忙,我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我本以为我们同病相怜,你一定会赞成我的主意,却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爱上你的杀父仇人,反倒跟他们一起来对付我。” “娘娘,冷静不想对付任何人,只求在这诡谲的争斗里保住这条命,因为这条命不是我自己的,我既然用了她的命,就要对她负责,绝不会轻易的让人夺走。”冷静道。 裴少芬不明白冷静这话的意思,可她却是明白这话的意味,就是不会跟她联手杀人。 “娘娘,胭脂盒碎了,让奴婢拿回去再换一个新的来,只是我那个女史却是无辜的,娘娘伤了她,实不应该。”冷静又说道。 裴少芬面色变冷,声音冷淡下来:“是本宫的错,本宫认就是了,这就让秋实跟你过去,替我给那个女史赔个不是,再给她十两银子伤。” “娘娘英明,冷静告辞。”冷静施个礼,告辞。 裴少芬也不留她,眼瞧着她走出殿门。 秋实走到她跟前,低声道:“娘娘,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可知道了你的计划,若是向皇上告密,我们都得死。” “她不会的,我了解她,自认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想普渡众生呢,又怎么会向皇上告密,将我们全都送上断头台。”裴少芬哑声道。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司设司跟一个奴才赔不是。”秋实不悦的道。 “去吧,哄着她点,再忍上几个月,只要孩子能平安降生,到时候,要什么不得。”裴少芬摸着肚子,慢吞吞的说道。 秋实点点头。 裴少芬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事,伸手将秋实拽到眼前,悄声问:“让你哥办的事怎么样了?你可不要骗我。” “娘娘,奴婢怎么敢骗你,再说了,你不是都看过了么?五个孕妇,都跟你怀孕的月份差不多,产婆也都已经找好了,娘娘发动的前两天,若是她们不生,便给这五个孕妇催产,保证跟娘娘同一天生产, 万一娘娘诞下公主,男婴会立马给你送进来,我哥他们都演练多少遍了,万无一失。”秋实低声笑道。 裴少芬褪下手中的镯子套到秋实手上,郑重的面色:“秋实,本宫讲话再不食言,若有朝一日,本宫真的权临天下,定不会辜负你们梁家的大恩大德。” “娘娘你说什么呐,我哥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为你做事,那是应该。”秋实动情的说道。 “好孩子,后事以后再说,现在,求你去司设司替我给那个小蹄子赔个不是可好?”裴少芬哀求的语气。 秋实点点头:“娘娘,奴婢这就去。” 裴少芬拉着她的手,使劲握了握:“真是难为你了。” “我去了。”秋实笑说一声,冉冉走出殿门。 她的身后,裴少芬看她的眼神,瞬间变的冷淡而狠毒。 ———————— 第二天,皇后册封大典在平章殿举行。所有的嫔妃都在此观礼,恭贺新皇后。 珠光阁,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莺妃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神色愤然。 晓月举着一碗粥,在床边劝了半天,劝她喝点,她好似没听见。 外面的帘子一响,有人走进来。 晓月放下碗,立起身,警惕的问一声:“是谁?” “是我。”冷静边走进来,边说道。 晓月忙过来帮她撩帘子,请她进来。 “娘娘她,怎么样了?”冷静拉着她的手走进来,问道。 “死不了,活过来了。”床上的莺妃回道。 晓月朝冷静努努嘴,转身走出门去。 冷静在床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诊了诊脉,觉得脉息尚好,便放开她的手,微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以后你可要享福了。” “享福?冷静,你特意走来,是来笑话我的?”莺妃面有怒色,不悦的说道。 “我本来以为,依你的智慧,定能拿捏住她,活个自由自在,没想到,她真对你下手,而你,竟真的中了招。”冷静道。 莺妃露出自嘲的笑容:“你我都错了,人心原是最不可测的,你进宫时日尚短,不了解那老家伙,以为她善良,能容得下我也就罢了,你说我跟她这些年,也觉得她会对我好,实在是不可原谅。” “你真的把那信件的原件给了她?”冷静问道。 莺妃不置可否的笑笑,换了话题:“今儿可是你的姐妹册封的大日子,你不去观礼?以后有了这个大靠山,尽可以在后宫吃香喝辣。” 冷静并不想让她换话题,接着说道:“那封信是现在唯一能治住她的东西,若你没有,则全盘皆输。” “冷静,你不用再哄我,你聪明,我也不笨,如果我死了,你便是那老家伙最想杀死的人,现在我活过来了,我便又成了她的首要目标。 所以,就算是你让孔令慈来救了我,也大可不必到我跟前来邀功,你救我,不过是在你面前竖起一面免死牌,让那老家伙分心,不能全力对付你罢了。” 莺妃冷笑道。 冷静解嘲的笑笑。 她的智慧并不能碾压古人,莺妃把所有的事都想的透彻,她无法辩驳。 她让裴少芬绣莺妃的绵袍,让她们互相残杀,本不想再管她们之间的事。 她看见了莺妃身上的伤,知道她中了毒,本也不想管她的死活。 她好容易硬下心肠,不想管她们之间的争斗,老天却给她开了个大玩笑,逼得她不得不出手救她。 冷静想不到,这刘太后太心急,拿回了信件,竟然一刻都等不得,就要置莺妃于死地,竟然还想一石二鸟,借莺妃的死,害她冷静也死。 事情兜兜转转,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得找一两个盟友,至少在司马南回来之前,要保住自己的命。 “这次幸得上天怜悯,捡了条命,下一次呢?她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现在我们手中又没了威胁她的把柄,接下来的时间岂不是等死?” 冷静问她。 莺妃闪了闪眼,眸光中露一抹狡诘。冷静看的明白,心中便也明白,依莺妃的性格,应该绝不会把那信件的原件交给刘太后。 只是不知道她用何等方法,骗过刘太后,以为她给她的就原件。 “冷静,你若生在乱世,必成枭雄,真是懂得审时度时,你救了我的命,虽然不是为我,我也得感谢你,送你件大礼用以保命。”莺妃哑声道。 “什么大礼?”冷静问道。 “几个药方子。”莺妃诡异的笑道。 冷静怔了怔,摇头:“你既然认定是我救了你,便该知道,我不缺这东西。” “信件的原件我是没有了,可那老东西与人私通的证据远不止那一封信件。”莺妃道。 冷静盯着她的脸。 忽然发现,对于发掘别人秘密这个问题上,她远不如古代这些妃子。 莺妃示意冷静将她扶起来。 冷静将她扶起,她倚在冷静身上,从腰间拽出两把小钥匙来,抖抖索索的找开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抽屉。 “都病成这样了,还带着这么硬的钥匙,也不怕硌的慌。”冷静道。 “性命攸关的东西,死也倒也罢了,不死还是自己收着心里踏实。”莺妃回道,伸手从抽屉里掏出个封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盟友 莺妃将油纸包打开来,递给冷静。 冷静拆开来瞧,不过是几张药方子。 上面的字有些眼熟,不由看的有些怔。 “你看出来了?不错,江明的字必是他父亲亲手都出来的,所以看着眼熟也不为奇。”莺妃低声道。 冷静翻着手里这几张药方子,摇头:“娘娘,不过是些保命丹,续命丸之类的平安药,有什么证据?” 莺妃挑了挑眉毛,眉宇间露出些轻蔑之意。 冷静重又瞧了瞧这几张药方子,将它们捋顺,放在手里,不由张大了眼,叹一声:“蹊跷原来在这里。” “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没想到仅这一会子你就看出来了。”莺妃有些怅然的口气。 “我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拿对了姿势。”冷静将药方子放到床上,每张药方头两字读在一起便是:戊日三更亭外相见。 “自从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便在想,他们究竟是靠什么传递消息的,那男人住在宫外,而太后宫中的人又不常出宫,要想传递消息,并非易事。 想到他是个御医,我便将他开的药方子从御医院要了些来,没想到,真让本宫要着了,还真是在这上面耍了心眼子。”莺妃冷笑道。 “知道了又如何?娘娘想如何?”冷静问。 莺妃冷冷一笑:“原本没想怎么样,只是好奇心使然,现在不同了,她既然容不下我,要我去死,我岂甘心就这样没命?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玩完!” “娘娘,我刚才跟你说过,你大难不死,留着命是用来享福的,这么与人玩完岂不呆惜?”冷静淡淡的说道。 莺妃抬眼盯着她:“你有办法?” “也许可以试试。”冷静道。 莺妃苦笑一声,摇头:“这邀宠的办法也是你教我的,结果差点送了命,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试验品,有新奇的方子只管往我身上招呼。” “娘娘,方子是我开的,用不用可在你自己,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罢了。”冷静郑重的说道。 莺妃叹口气:“你说罢,其实自打昨天醒过来,我就一直在计较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个头绪,我倒是想找人去抓奸,可她终究是皇上的亲娘,这样的奸情谁敢去捉?就算是捉了,又有谁敢大白于天下?到头来还不是个死?” “我们可以再赌一赌,太后是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冷静道。 “你想怎么样?”莺妃闪闪眼,问道:“想从那个男人身上下手?” “我这样的奴婢根本没资格要求江御医出诊,娘娘你不一样,虽然说江御医这些年只伺候皇上和前朝重臣,可若你在皇上面前撒个娇,也许他就同意让江老给你诊一次病呢。”冷静道。 莺妃咬着手指甲,不吭声。 “娘娘,此举冒险,也有性命之忧,万一江御医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菩萨心肠,我们又是全盘皆输。”冷静又说道。 “本宫倒是听前朝那些老妃嫔们讲过这个江御医的事,都说他是菩萨心肠,好人一个。”莺妃犹豫着说道。 “我们的话,太后不会听,也许江御医的话,太后肯听呢。”冷静慢慢说道。 莺妃哏一哏:“可是江御医又怎么会听我们的话呢?” 冷静正要讲话,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几个气势汹汹的侍卫直闯进门来,晓月跟在他们身后大声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娘娘寝宫。” 侍卫根本不理会晓月,径走到内室,见了冷静,也不讲话,上前拿住她,便往外走去。 “慢着!”床上的莺妃怒吼一声。 走在后面的一个侍卫回首,举起手中的御牌,威声道:“娘娘,打扰了,皇上亲赐御牌,捉拿冷静归案,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本宫就是想问问,她所犯何罪,你们也知道,本宫这两天病病歪歪的,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何事,她自走来,本宫便与她闲聊了几句。” “此案与娘娘无干,在下告辞。”侍卫拱拱手,吆喝一声,押着冷静扬长而去。 “晓月,跟去瞧瞧发生了何事。”莺妃道。 晓月应着,跟出去。 且说冷静被一干侍卫扭到平章殿,册封仪式已经结束,殿内只剩下寥寥几个妃嫔,刘太后端坐在正座,裴少芬跪在地中央,嘤嘤的哭泣, 而闪着金光的皇后金冠,刚摔在地上,跌的失去形状,冠上镶嵌的宝石脱落几颗,散落在四处。 向上的台阶下还有个摔烂的锦盒。 冷静见状,暗叹一声,裴少芬说不放过她,果然就不放过她,不知又整出什么事故来诬赖她。 “大胆的奴婢,就算你对皇后心怀怨愤,也不该拿皇室的尊严儿戏!”刘太后指着刚进殿的冷静,大声骂道。 侍卫将冷静耸到地上跪下,坐在太后身边的孝帝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了下,叹口气。 “冷司设,本宫说了些过头的话,打了你司设司女史几下,是本宫的错,你若心中愤恨,只管找我,何必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做手脚,损坏皇室的尊严呢。”裴少芬哭着质问冷静。 冷静又瞧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皇冠,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皇冠摔坏了,不是因为司珍司做的皇冠不够结实,而是因为装皇冠的锦盒掉了底,才导致皇冠落地。 “冷静,朕才刚瞧过了,装皇冠的盒子竟然是用碎纸和布帛做成的,这不是开玩笑吗?难道司计司的人克扣你们司设司的木料不成?为何不用木料做盒子?” 孝帝问道。 冷静吮了吮鼻子,看裴少芬一眼。 装皇冠的盒子确是上等的木料制成,是冷静亲自送去司珍司交给魏司珍的。这个纸浆布帛做的不过是个样盒,是当初呈给光禄寺挑选样式的样盒。 “冷静,你不要一付事不关已的冷淡模样,你闯下大祸了知不知道?今儿大典未完成,司仪官捧出金冠,未走到皇后跟前,金冠便落了地,真正是闹了个大笑话,让皇室丢尽了颜面。”孝帝埋怨的声音说道。 “皇上,此事不怨冷司设,也怪臣妾疏于查防,竟然没发现这盒子竟然是个纸盒,不堪一击。”裴少芬哭道。 “你何错之有,金冠一直以来都是尚宫局负责,出了事,自然是她们的疏忽,你快起来,别伤了胎气。”刘太后道,命宫婢将裴少芬扶起来,送到椅子上坐好。 “母后,不过是些许小事,今儿又是皇后册封之喜,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无不可,将冷司设叫来训斥一顿,也罢了。你看可好?”孝帝低声问刘太后。 刘太后冷哼一声,面色变黑:“皇上,这种事自然是听你发落,不过你可要记住,你是一国之君,不管是国事家事,处理起来都要公平公正,才能服人。” “那依母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孝帝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太后不答话,立起身,拂袖而去。 孝帝叹口气,摇头,挥手:“来人,将冷静关进大牢,听侯处置。” “皇上,冷司设不过是一时疏忽,求皇上开恩。”裴少芬忙下座来,跪下求情。 孝帝如释重负的喘口气,点头:“皇后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这份姐妹情谊实属难得,也罢,就先饶了她,让她继续回司设司供职,戴罪立功罢。” 裴少芬原本红润的面色忽的变的有些苍白,期期艾艾的朝上磕个头,低声谢恩。 “皇后身居重位,仍不忘本,实在是让朕佩服,朕将这枚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赏给皇后罢,希望皇后以后继续以德服人,母仪天下。”孝帝笑道。 裴少芬方才露出些笑容来,接过孝帝赏下来的玉佩,谢过恩,起身又坐回座位上。 “冷静,你下去罢。”孝帝对一直没有出声的冷静说道。 冷静正眯着眼瞧着台阶下那个盒子,听孝帝如此说,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走吧。”孝帝朝她挥挥手。 “皇上,奴婢是否能再看一眼那只掉了底的盒子?”冷静不走,大声求皇上。 孝帝哏一哏,点头。 冷静上前拾起那盒子,举到眼前,仔细端量一会儿,露出自嘲笑的笑容:“皇上,这盒子是被人为破坏的,并非奴婢做的不结实。” “哦?人为破坏?不可能,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司仪官不会这么做的。”孝帝摇头。 “冷静,做错了事,就要认,何况皇上已经不再怪罪你,让你戴罪立功,你竟然还要仗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狡辩么?” 裴少芬怒喝道。 “皇后娘娘,冷静做事,一向是非分明,是我的错我认,不是我的错,自然不会认。奴婢有冤,当然要喊。” 孝帝瞅裴少芬一眼,让她止声,伸手指指冷静:“你说,如何认定这盒子是人为破坏?” 冷静将没有底的盒子全部展开,铺到地上,对孝帝说道:“皇上,你看这盒子的结构,底面与侧面是一张完整的布帛,如果要散,自然是底边与侧面一齐散开,不会仅令是底边掉下来。 这底边掉下来的齐整,分明是被利器所割。” 孝帝走下台阶来,蹲下身来细瞧那盒子,点头:“说的不错,虽然底儿掉了,可仍旧看的出这底儿与侧边应该是一体的,照理说不会只掉底儿才对。” “因为这盒子折法有些讲究,故这底部看起来像是单独一面,其实细看,便会看出它与两个侧面其实是连着的, 可是因为这破坏盒子的人心慌急促,没看明白,只将底部割下,用以来污蔑我做的盒子有问题,岂不可笑?”冷静望着裴少芬,冷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神祗 裴少芬面色复又变的苍白,眸光急怒,一时噎住无语,双手紧紧绞着帕子,抬眼瞧着孝帝。 孝帝瞧了那烂纸盒一阵子,站起来,叹口气:“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做这种缺德事,朕会命内侍监查清楚的,皇后,你不要伤心了,若是找出这个顽徒,朕一定把他交给你,让你处置。” “皇上,这顽徒怕就是皇后院子里的人。”冷静接言道。 “冷静,你不要随意污蔑好人。”裴少芬立起身来,激动的大声吼道。 “皇后娘娘,没有证据,奴婢当然不敢污蔑别人。”冷静举起那个纸盒,指着上面的刀痕道:“这种带圆弧的刀痕只有西贡国进贡给你们的那种切瓜果的弯刀才切的出来,普通的切纸刀根本弄不出这样的刀痕,不信你可以当场试验。”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裴少芬涨红了脸,怒道:“是弯刀又怎么样?” “皇后,你是不是忘了,那种弯刀只有两把,我用了一把,另一把朕赏给了你。”孝帝绷起脸叹一声。 “皇上!”裴少芬撩衣跪倒在地,哭起来:“皇上明鉴,也许是有人故意弄出这样的刀痕来污蔑臣妾的,臣妾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下绊子,让自己当众出丑呢。: “你这可是多心了,冷静又没说是你作的手脚,何必呢。”孝帝冷淡的说一声,朝冷静挥挥手后。拂袖而去。 冷静将纸盒收拾好,也要出殿。 裴少芬站起来,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低声吼道:“你好狠,皇上已经不追究了,你还要让本宫出丑。” “昨天我跟娘娘说过,如果再有一次,绝不会再善良。”冷静扯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殿门。 秋日的日光温和的洒到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想睡。 只是这种地方,没有让人想睡的心情。 孝帝的身影还未消失在冷静眼里,冷静望着那一抹刺眼的紫红,面色紧一紧,快步追上去。 —————————— 午夜,孝帝寝宫,两个执事小太监引着一位穿着斗篷的蒙面人走进来。 孝帝身着丝绸睡衣,慵懒的躺在床上,挥手示意让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们退出去,锁了门。 冷静脱下斗篷摘掉面纱,微笑道:“大可不必如此。” “非得如此,不仅如此,朕还故意安排了几个侍卫,看到这样一个蒙面人进入朕的寝宫,如此以来,就算朕今晚有个三长两短,也能把你置身事外。”孝帝笑道。 冷静无语,在随身的包裹里往外掏着器械,闪着寒光的各种手术器械看的孝帝目瞪口呆。 “冷静,你究竟是什么人?” 良久,孝帝方才问出一句话来。 冷静朝他摊摊手,没有讲话,这种无法解释的事,还是不要解释为好。 冷静是在进宫之后,才发现自己随身带了个高逼格的手术室过来。 可她一直觉得这个手术室并没有什么用,也不想用这个地方救任何人。 她不是救世主,她只是个黄泉路上迷了路的路人甲,实在没必要存着普渡众生的思想,用自己的系统去救这些不属于自己那个年代的古人。 可孝帝的善良让她屈服,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也许老天让她无意间走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冷静,待你治好了朕的头疾,朕立刻封你为御医院掌院,我大夏子民必因你的医术而获益良多。” 孝帝又笑道。 冷静举起麻醉用的针,向他走过来。 “皇上,打上这个,你便会失去知觉,你的性命也就完全交到了我的手上,现在想撤还不得及。”冷静问他。 “撤?我有的撤吗?其实朕的脑袋一直疼的要命,只是不想说,与其这样一直疼下去,不如彻底冒一次险,你只管大胆的做,所有的后果朕都想好了,最坏的也要想过了,宣旨太监也手持圣旨等在勤政殿,只要明儿黎明朕不出现,他便会对上朝的文武百官宣读。 朕也已经给小南发了回宫的圣旨,这个时候,他该走在路上,依他的速度,最迟也会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赶回宫中。 一切都刚刚好。 是和也罢,是乱也罢,都刚刚好。 朕还抽空去了趟大觉寺看了看老九,老九是个人才,他与小南才是真兄弟,以后小南怎以对他,就不朕管的事了。” 孝帝笑着说道。 冷静停止动作,长长叹口气:“皇上,你这分明是交待后事,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孝帝伸手搔搔头发,笑:“朕这是说的最坏的结果,至于好的结果,咱们白天不是击掌发过誓么,治好了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然保持原状,让该露馅的坏人统统都露出馅来,由咱们慢慢处置么?” 冷静点点头,朝他露出轻松的笑容,示意他躺好。 她一个人招呼这样的手术,有些力不从心,可现在也根本无从选择,只能冒险。 因为今天在朝堂上,冷静发觉,孝帝已经有些走不稳了,伸手时手也开始颤抖,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才会下定决心,取出他脑袋里的针。 拽着孝帝进入系统内的冷静暂时忘却了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议的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紧张的工作中。 直到缝完最后一针,方才回过神来,想起躺在手术台上的这个人,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还好,手术很成功,针顺利的取了出来,病人也安然无恙。 只是还未醒来,冷静将他移下手术台,瞧着他被剃光了的脑袋,嘴角露出些浅笑,不知道他醒来后,看见自己的头发没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古人说,身体发肤皆源自父母,不能轻易伤害,所以冷静并没有告诉他,取针要剃发。 冷静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将孝帝暂时留在系统里养一两天,自己一个人走出系统。 天还未亮,寝宫内的高烛依旧熊熊的燃烧着。 而宫外地亮如白昼,隐隐约约的传来打斗声,刀剑之间的撞击声。 冷静推门而出,送她进来的两个小太监拦住她。 “发生了什么事?”冷静问。 “冷司设,你们进去没多久,就有叛军前来攻打皇宫,看这情势,怕是已经突破了宫门,打进来了。” 一个小太监颤声回道。 “叛军?”冷静有些惊讶。 小太监点头,上下牙打着架,抖着声音道:“冷司设,没有皇上的口谕,我们也不敢离开,也不敢进去,幸亏你及时出来了,还是叫上皇上一起去勤政殿罢,内侍监的副将率侍卫们来过四五回,都被我们挡了回去, 可再这么挡下去也不是事儿,万一打过来怎么办?” “哪里的叛军?”冷静问。 孝帝现在的状况,绝对不能出来过问这些事,否则她这一晚上的心血算是白费,死亡也只在血气上涌的那么一瞬间。 “我的小姑奶奶哟,你倒是问个什么劲,还是快叫皇上出来罢,别再拖啦。”另一个太监跺着脚吆喝起来。 “大将军呢,还没有回来?”冷静接着问。 “大将军在两千里外督军呢,就是现发加急折子,最快也得两天赶回来。”小太监气急败坏的说道。 “太后呢,京城守军不都是皇舅指挥的么?怎么会让叛军打进皇宫来?”冷静问。 “我的小姑奶奶,老祖宗,别问啦,横竖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还是叫皇上起来罢。”两个太监火急火燎的嚷道。 冷静踮脚向前面瞧一瞧,摊手:“你们听,声音小了,兴许是打完了,区区几个毛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量他们也打不进来,你以为咱们这皇宫是纸糊的?说打进来就打进来?” 冷静话音未落,只见一干侍卫宫婢簇拥着刘太后,急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 刘太后上了台阶,见到冷静,一怔,面色更加阴沉,怒声道:“你怎么在这里,皇上呢?” “皇上他,他在里面睡觉。”冷静道。 “放屁,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着。”刘太后怒喝一声,推门而入,口中急呼:“皇儿,大事不妙,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还不快快起身。” 嘴里呼喊着,便也走到了榻前,掀开帐幔,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刘太后转身,盯着跟时来的冷静,怒吼一声:“人呢?” “皇上他,他出宫去了。”冷静嗫嚅道。 “出宫?”刘太后要吃人的眼神。 “奴婢有个姐妹,在宫外的风柳巷租了家院子做乐妓,皇上喜欢听她唱曲儿,所以,所以。。。。。。” 刘太后盛怒,伸手给了冷静一耳光。 “太后,要不要找人把皇上叫回来?”立在一边的姜嬷嬷扯住刘太后的衣袖,低声问道。 刘太后重重的喘息一声,微微摇头。 “谁跟他一起过去的?”刘太后问冷静。 冷静咽了咽口水:“内侍监的几个暗卫。” 刘太后面上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清清嗓子,喝一声:“你跟哀家一起出宫,接上皇上,该死的叛贼竟然打进了皇宫,少不得忍一忍,先避过风头再收拾他们。” “太后,臣救驾来迟,求娘娘责罚。”清冷的声音接着刘太后的话音儿说开去,冷静闻言,一直绷着的心忽然就放松下来,忍不住轻嘘一口气。 刘太后一直阴沉着的脸,见了他,也略露出些轻松的意味:“司马南,你回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这些叛贼当真是无法无天,真是要好好收拾他们才行。” “太后,还是快些随臣离开罢,臣奉君命自身回到皇宫,御林军也不过八百人,舅老爷的守军都被困在城外不得进来,如今能护太后从容离开,已属不易。” 司马南沉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障目 “皇上呢?”刘太后问。 “叛贼的目标是皇上,臣已经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请太后快随臣离开。”司马南沉声道。 刘太后微微眯了眯眼,转身走到殿外,只听打斗声越来越近,箭声呼啸,又有几支处箭直冲着这边而来, 刘太后大惊失色,身子后仰,就要跌倒。 司马南眼疾手快,一手扶住她,另一手举起佩剑,将箭矢挡了出去。 “太后,事不宜迟,快随臣一起走罢。”司马南将刘太后挡在身后,低声吼道。 “走,这就走。”惊魂未定的刘太后颤微微的开口,揪着司马南的衣裳,不肯松手。 司马南扶着她,在众侍卫的簇拥下,有序的退走。 他没有管冷静,除了进殿时看了她一眼,再也不有看她一眼,拥着刘太后出门,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这个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冷静一时不知所措,连外面的打斗声都听不到,立在榻边,僵住了一般,直到一个小太监上前推了她一把:“冷司设,逃命去罢,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冷静吮了吮鼻子,平静下来,在龙榻上坐了,淡然的开口:“你们先走吧,我腿有点软,一会儿再走。” “来不及啦,听说二道宫门都失守了,又说宫里面有接迎他们的人,守不住啦,大家谁也顾不上谁了,主子都逃命走了,咱还留在这儿垫什么窝倒,你少坐会儿,也快走吧。” 小太监劝她,收拾了一包细软,兔子一样窜出门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冷静想不通眼前的事,明明皇上在她的系统里没有出来,司马南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竟然面色平静,像是皇上真的在他手上一样。 明明她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要装作没看到一样? 她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很疼,真实的很,不像是在做梦,她进入系统,孝帝还在病床上熟睡。 她再出来,依旧坐在龙榻边上,外面依旧火光冲天,打斗声震天。 她好想追出去,去问问司马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消失,再出现在她面前时,竟然就变成了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 天渐渐亮起来,太阳升起,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到地上,留下五彩斑斓的影子。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并没有打到寝宫来,仿佛近在耳边,却始终没有过来。 冷静起身,伸展下胳膊,正想走过去开门瞧瞧外面的形势,殿门却自外面推开,司马南一步跨进来,见了她,也不讲话,只一下子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冷静拼命想推开他,只是推不开,心下烦恼,冷声道:“大将军,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司马南将下巴撂在她头顶上,愉悦的声音:“你错了,傻瓜,这里根本没有危险,如果戏不演的逼真,太后怎么会相信,会轻易跟我走呢。” 冷静被自己的唾沫呛住,咳嗽起来。 “傻瓜,我愿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又怎么会把你独自一人留在险境?这儿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这一切打斗的行为不过是做出来给太后看的假象。 我当然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司马南垂下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冷静自嘲的笑一笑:“我果然是个傻瓜,我费心费力的在后宫与一干女人勾心斗角,其实不过是你们眼中的笑话罢了,真正掌握局势的,还是你和皇上。” “冷静,人生本就是个战场,无处不是战争,看你怎么选,有人选择勇往直前,可能会死在途中,也可能会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英雄,而有些人却选择躲在树林里或泥土里,不去冒险,只求避过这战争,无能无为的混过这一生。 你和我都是冲锋在前的人,而皇上,则选择了逃避,逃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面对,人只要活着,总逃不过要面对不是么?” 司马南道。 冷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笑:“我这样的傻瓜,听不懂你这些高深的人生道理,在你面前,我就是个挑梁小丑。” “什么是跳梁小丑?”司马南认真的问道。 冷静翻个白眼,摊手:“你怎么不问问皇上现在在哪儿?” “有你在,我还需要问么?我走之前,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打算,本来想跟他说,他实在是杞人忧天,我相信你肯定能治好他的头疾, 可他不行,总是疑神疑鬼,后事都交待好了,只等我一走,便开始他的计划。” “那你整这一处皇宫闹剧,又是为什么?皇上肯定不知道你的计划。”冷静道。 司马南点头:“他确实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一面是公义天理,一面是自己的亲娘和舅舅,他没办法选择,那就不用他选,我替他做就是了。” “听不懂。”冷静这一次是认真的,她真听不懂,他压根在说废话,根本没解释昨晚上皇宫内发生的事件。 司马南咧嘴笑笑:“你真的是变笨了,我以为你能懂呢。我手上是有兵权,可大部队都是边关或是西北,这兵权就等于是空的,京城的守军都是太后娘家的嫡系,只要我们一有动作,光凭几百御林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只有想办法调开京城守军,让我手上控制的西北军顺利进驻,我才有办法完全控制京城的局势。做我们想做的事。” “你这次离开,就是作这件事?”冷静问。 “冷静,你不想离开吗?我们回桃花镇罢,虽然我没什么谋生的大本事,实在不行,做个土匪,也能天天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不是?”司马南拉住她的手,动容的说道。 “我才不跟你做土匪,那岂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冷静涨红了脸,冷声道。 司马南露出好看的笑容,搓了搓手:“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人果然是最怕死的,太后与几个舅老爷已经连夜收拾细软带着家眷逃出了京城。 西北大军正午之前就能全部进驻京郊的兵营,你说的对,但凡有一线希望和平的改朝还代,我也不希望发动战争,致使生灵涂炭。” “狗急跳墙,说不定那几个舅老爷现在就已经想明白了不过是个圈套,正往回赶呢,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冷静给他泼冷水。 “没有用,我原想象中的拉锯战是不可能发生了,可局部小规模的战争不可避免,西北军与守城军必有一战,太后的嫡系军队不会轻易投降,这一点我早想过了。”司马南道。 冷静嘟起嘴,心中波浪汹涌,他在智慧在她之上,这让她实在不爽,她虽然是个医生,可也算熟读兵书,平时最喜欢上的也是军事论坛, 没想到,真论起战来,竟然还是不如他这样一个根本没读过她那么多兵书的古人。 “你呢?你做了这一切,岂不更加做实了你这个奸臣贼子的罪名?你是不是打算公开皇上并非天子亲生的秘密?”冷静问,话一出口,又后悔,司马南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一问,本就多余。 司马南倒是没介意她的问话,笑着作答:“在没认识你之前,皇上是我生命中的唯一,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所有的事,所以,我怎么会陷他于不利。” “认识我之后呢?”冷静这一次是真傻,她真的想知道。 司马南伸手剐了她鼻子一下,耸耸肩膀:“傻女人,你是不是不愿意一辈子与一个大奸臣生活在一起啊?” 冷静觉得脸发烫,摸摸鼻子,左右环顾,声音变小:“其实,呐什么,名声也没多重要是不是?再说了,回去桃花镇以后,哪个还认识你是威震朝野的大将军,不过是个体格健壮,适合种田的农夫罢了。” 司马南的笑容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四处瞧了瞧寝宫,笑道:“现在让我猜一猜,你究竟把皇上藏到哪里去了?” 冷静嘻的笑一声,摇头:“你找不到,还是别费心思了,说真的,如果不是他太沉,根本带不走,你今天根本就见不着我了,我会带着他远走高飞,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让你们夏朝从此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争里去。” 司马南扯扯她的发辫,低声笑道:“适当的给你点颜色瞧瞧是对的,省的你老以为我是个无用的,有我没我都一样。 现在知道,没有我是不行的罢?心里会发慌罢?” “闭上眼,我把皇上给你变出来。”冷静笑道。 司马南疑惑的看她一眼,不过还是乖乖把眼睛闭上。 冷静进入系统,将依旧沉睡的孝帝拖了出来,放到龙榻上,方让司马南睁开眼。 司马南瞧着龙榻上的孝帝,面露惊讶,甚至后退了一步。 “我是不怕与大奸臣一起过一辈子,那你怕不怕与一个妖怪过一辈子?”冷静得意的说。 “谁是妖怪?妖怪在哪里?”司马南四处环顾,装疯卖傻。 “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刚才明明没有闭眼,都看见了是不是?你现在心里指不定多惊骇,我究竟是怎么把皇上弄出来的。” 冷静笑道。 司马南正想回话,只听床上的孝帝呻吟一声,弱弱的开口:“别在一个可怜人面前秀恩爱行么?你们两个倒是千恩万爱的,我的那几个老婆可是斗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将对方都弄死呢。” “皇上醒啦?”司马南上前拱拱手,问候一声。 “醒的不是时候是不是?在心里骂朕是不是?”孝帝似笑非笑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心殇 此后经日,孝帝慢慢痊愈,太后的嫡系军队果然不肯归顺,与司马南指挥的西北军在京郊展开数场激战,因寡不敌众,结果不过是惨败收场。 半个月后,西北军全歼原京城守军,太后与几个兄弟被困离京三百里外的避暑山庄不得回京, 而司马南篡权谋国的恶名已经远播,到处都在传说他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恶行,民间时不时有王室贵胄打着匡扶大夏的旗号,大肆举兵造反,均被司马南镇压下去。 孝帝便劝他道:“那可都是你的宗室嫡亲,你下得了手?” 司马南冷酷的脸:“臣不过是个被廖师傅救回来的孤儿,并无什么宗室嫡亲。” “早知道你计策已定,做的如此万无一失,我还治什么头疾,死了不是更好?现在倒成了你的累赘。”孝帝抱怨。 “你并不是我的累赘,我怎么想的,你根本就知道。”司马南道。 孝帝装傻:“我不知道,你说出来我听听。”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司马南道。 “听说你夫人怀孕了?”孝帝笑嘻嘻的转换话题。 司马南的发梢都立起来,满面怒气:“别人不知道,难道皇上也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你刚才就失礼,连自己的称呼都忘了。” “你如果想走,我就让人四处散布,管雍怀了你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你那块心头肉还肯不肯跟你一起撤。”孝帝一付无赖嘴脸。 司马南无比认真的脸:“你可以跟我们一起撤。” 孝帝严肃起来,摇头:“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背着篡权谋国的罪名就这么离开,我一定要恢复你的名声,让你堂堂正正的做回大夏的帝王之位。” “你这是放屁!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那可是你亲生母亲,她虽然对不起先帝,可对得起你!若不是她,大夏不可能有现在如此繁荣的景象。”司马南道。 “听听,你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思想,我可从来没想到什么大夏繁荣,我想的只是如何与你置气如何睡后宫的女人。”孝帝嘴角一抹邪气的笑。 “皇上,你还是死了心,有我在一天,便不会让你发布那样的告示,要么老老实实的做皇上,要么跟我们一起撤。”司马南道。 孝帝骨碌着嘴巴,不再吭声。 司马南吮吮鼻子,立在他身边,有些奈不住。 孝帝朝他翻个白眼:”想走就走,人家冷静有鼻炎,时不时吮鼻子可以忍受,你说你好好的,学她吮鼻子干什么。” 司马南摊摊手,大步离开。 冷静正在司设司做摆设。 因皇宫遭劫,毁坏了大量摆设,司设司比往常更加忙碌,日夜赶工,冷静已经几天晚上没有睡个囫囵觉了。 司马南一走进司设司的院子,院子里几个正锯木头的女史见了他,施个礼,便掩嘴偷笑起来。 司马南眼里根本看不见她们,径朝厅里的冷静走过去。 冷静正低头削着一个花盆,她身边的孔令慈伸手推推她,吃吃笑道:“这人又来了,我可数着呢,今儿这是第六回了。” “六回?孔姐姐,你数错了,不没算上早饭前那两趟,说是依例巡逻,我在尚宫局这些年,还从未见过身为从一品的大将军竟然亲自到司设司这种小地方巡逻的。还不是为了过来看看司设大人。”阮美玲在一边添油加醋。 “冷静,大喜之日可要请司里的姐妹们好好乐一乐,瞧大将军这猴急的模样,好事也就在这两天了。”孔令慈笑道。 “好好做你们的活吧,别让我又替你们挨呲儿行不行?”冷静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训道。 两人吃吃笑几声,抬起头揶揄的朝立在门口的司马南做个鬼脸,方才低头做活。 冷静削好了椅子的纹络,抬头见他依旧立在门口,嘴边露出抹苦笑,走过去,问:“大将军有何事?” “没什么事,过来瞧瞧你。”司马南笑道。 “你不是很忙吗?快去忙你的吧。”冷静下逐客令。 “现在不忙了,你知道的,皇上他亲自处理所有政事,我现在就是一摆设,有没有均可。还是在这里站站舒服。”司马南不识风情,继续笑。 “拜托,不要装傻了,快走罢,你家里有夫人,天天在这里站着,就算管雍再大度,也架不住流言太多好不好?”冷静无可奈何的声音。 司马南闪了闪眼,面色有些忧伤,看了她两眼,转身走了。 孔令慈跟出来,扯冷静的衣袖:“干什么你,就算得不到,至少让我们这些人看看大将军的笑容也是值的。” “你别跟着起哄,否则不理你。”冷静嗔道。 孔令慈叹口气:“也是,他家里可还有个正牌的夫人,以前太后在的时候,将军夫人还时常进宫找你闲聊,这有一阵子没见过她的。是不是知道了你和大将军的事,吃醋呢。”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双手支着下巴,有些难过。 管雍确实有些日子没进宫来了,也不知忙些什么,也许就是孔令慈说的那个原因,因为司马南对自己的感情受伤了? 可惜在后宫这种温馨的想想心事的时候并不太多。 冷静还未从自己的劫里走出来,只见一个金碧辉煌的身影来到了跟前。 众女史齐齐的跪下请安问候。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司设司了。 “冷静见过娘娘。”冷静施礼问候。 裴少芬哼一声,示意她起身,自己扶着丫头朝她的房间走去。 “老孔,小阮,你们跟我一直进去罢。”冷静道。 裴少芬已经有差不多六个月的身孕,稍有差池,那可是戕害皇子的重罪,冷静不敢大意,尽量不一个人与她单独相处。 “你一个人进来。”裴少芬显然看穿她的用意,冷淡的说一声。 孔令慈和阮美玲住了脚,无可奈何的摊手。 冷静解嘲的笑笑,随她一起走进屋子。 “泡杯茉莉花茶给我喝罢,我知道你这里有。”裴少芬在椅子上坐了,语气忧伤的说道。 冷静拿杯子泡茶。 “冷静,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念当初在浣衣局与你一起相处的日子,我喜欢喝茉莉花茶,你便省下自己的工钱,帮我买了一大包回来,那包茶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茶。”裴少芬动情的说道。 冷静将泡好的茶递给她,低声道:”当心烫手。” 裴少芬接过去,瞧她一眼,叹息一声:“你放心罢,我没揣什么害你的心思,只是想过来找你聊聊天。” 冷静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耸耸肩膀:“其实你不用怕,你跟我说过什么,我全不记得的,你知道我这个人,话少,能不说的话,我自然不会说。” “冷静,难道我们之间再没有一点情谊了么?”裴少芬闻言,落下泪来。 冷静有些愕然。她还真不知道,她们之前还应该剩下点什么样的情谊。 “冷静,以前我那么对你,不过是被太后所迫,其实我不想的,可太后她位高权重,操纵着我和孩子的生死,我哪里敢不听她的。”裴少芬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娘娘,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不过是司设司的一个掌司,如果娘娘不想见面,咱们一辈子也未必再能见着几面。”冷静淡淡的说道。 “冷静不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殿上,皇上要降罪于你,是我求情,你才得以回来。”裴少芬急切的说道,眼泪汪汪的盯着她的脸,等她的回应。 冷静想了想,点点头,解嘲的笑:“是该感谢娘娘的恩典,只是不知娘娘要如何让冷静感谢。” “冷静,不要说话伤我的心好么?我已经把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告诉了你,我知道,你也尚念着我们之间的情谊,否则早到皇上面前告发我了。”裴少芬哭道。 冷静闭口不言,她方才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根本不会去皇上面前揭发她,只是不知她还如此卖力的演出,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还念着昔日旧情。”裴少芬哽咽道。 冷静瞧着她,猜不透她究竟是何用意。 只见裴少芬从袖里掏出个锦盒来,抖索着双手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对玉镯。 “冷静,这对玉镯你见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现在我把它给你,不管我以前做过什么,求你念在当初我一力维护你的份上,原谅我罢。” 裴少芬将锦盒举到冷静跟前,说道。 “娘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冷静受不了她这样低姿态的哀求,忍不住又开始心软,想普渡众生。 “没,没什么事。”裴少芬马上回道。 冷静接过她手中的锦盒,又问一遍:“这玉镯我收下了,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吧?你不提醒我,我倒是真的有点忘了,当初在浣衣局,如果不是你一力维护我,替我出头,说不定我早被管事嬷嬷打死了。” 裴少芬垂下头,声音变轻:“皇上他,他好些日子不曾去我那里了。” 冷静复将锦盒塞到她怀里,摇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皇上想去哪里,是他自己的事,哪里就听别人摆布。” 裴少芬猛的抓住冷静的双手,急促的说道:“冷静,我怀着他的孩子,真是他的,这你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就算他不想看我,至少也该去看看他自己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一章:多余 做了一上午的细活,累的冷静有些头晕眼花,匆匆吃几口午饭,便一个人来到御花园散步小憩。 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别人睡午觉,她便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溜达。 司马南忽然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冷静扭头要走。 司马南扯住她的袖子,笑容满面:“两天后,我放假,我们去京郊走走好不好?” “不好。”冷静干脆的拒绝。 司马南面色失落,笑容尽失。 冷静歪着头瞧着他,笑道:“我不去京郊,我想去前门,那里热闹,当年我进京是坐着囚车进来的,后来便一直在皇宫没有机会出去,听说前门那里每天都有集市,热闹的很。” “好,好,就去前门。”司马南孩子一样的欢笑起来。 他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冷静忍不住也看的心醉。 前面走过来一众人,簇拥着当中间的皇后娘娘朝中殿走去。 司马南拉着冷静的手,迅速移到一众月季花后面。 众人走过去,两人方才走出来。 “她上午找你所为何事?”司马南望着皇后远去的背影,问道。 “你现在无所事事,变成专门侦查我的行踪了是吧?”冷静掐他的胳膊。 司马南趁机握住她的手,笑的弯了眼:“那些暗卫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给他们做,否则忘了本领,岂不可惜。” “她要我帮她个忙,让皇上过去看看她。”冷静拉着司马南在花阴下的凳子上坐了,笑道。 司马南瞧着冷静的脸,答非所问:“头上的钗褪色了,明儿买只新的给你,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告诉我。” “新着呢,不用买,刚才跟你说的事,听见没有?”冷静揪了揪他的耳朵,嗔道。 司马南正要答话,只听旁边草丛后,传来一声嘻笑:“听见了,朕今天晚上就过去中殿。” 冷静被孝帝的声音唬的一跳,一下子跳起来,避到古槐树后面。 孝帝大摇大摆的从草丛后走出来,朝司马南闪闪眼:“武功退步了哈,若是廖师傅在,罚你跪瓦片,一整天捞不着饭吃。” 司马南面露不满,摇头:“皇上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根了?” 孝帝不理他,转到树后面找冷静,揶揄的笑:“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害羞起来?” “她不是害羞,是被你吓的。”司马南回答他。 “出来吧,朕有事求你们。”孝帝将冷静从树后拉了出来。 冷静瞧了瞧他们俩,叹口气:“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别呀,你若是走了,小南又该端着张黑脸不理朕了。”孝帝拽住她。 “你们俩在一起,我总觉得我是多余的。”冷静看上去很诚恳的说道。 孝帝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伸手拍拍司马南的肩膀:“听见没有,你这心头肉都看出来了,要不咱们不藏着掖着了?” 司马南抬头看看日光,正色道:“皇上,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书房与史部大臣商量江南税收的事儿。” 孝帝一屁股坐到司马南身边,摘下帽子,摸摸溜光的头皮,叹口气。 “还没长出毛来。”司马南瞅一眼,嘟囔一句。 “别提,你别提这事啊,提起来就闹心,若是知道要剃光头发才能治病,朕才不会答应,看看现在这样子,若是被那些朝臣们看见,还不如死休。”孝帝伸手指着司马南,恼了。 “你头发长的太慢。”司马南慢吞吞的下结论。 “是你女人下手太狠,这是拔的,哪是剃的啊,剃的早该长出来了。”孝帝不服气。 两人紧一句慢一句,一直吵着。 站在一边的冷静,抬头望着天,天空很蓝,云朵很白,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 也许这才是生活真实的模样。 孝帝喜欢的就是这样无拘无束的跟兄弟在一起的生活罢? 可惜,人的命运往往不由自己决定。 “你们去前门,能不能带上我?”孝帝求司马南。 司马南瞅他一眼,无语。 “你们去前门,能不能带上我?”孝帝又求一次。 司马南伸手指搔搔鬓角,继续无语。 孝帝眯眯眼,靠近司马南耳朵边悄悄说了句话。 司马南变成苦瓜脸:“你能不能不捣乱?这是我和冷静头一回一起出去。” “带着朕总比带着她好是不是?”孝帝继续放赖。 “一起去罢,人多热闹。”冷静看不下去,答应下来。 司马南怨愤的盯孝帝一眼,叹气:”我和你出去,要人多热闹干嘛。” “那就一言为定,我今晚上去中殿那儿应个卯,哄哄她,让她别再去烦冷静,你出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孝帝冲司马南说道。 司马南朝他挥挥手,点头。 孝帝方立起身来,脸上带上点忧伤的神情,慢吞吞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司马南,皇上对你,真的很好。”冷静轻声道。 司马南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到身边坐下,低声道:“你不会是吃他的醋吧?我和他自小一块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一样的感情。 先帝多子,皇位之争激烈,刘太后不是正宫,他能活出来且顺利登基,大半是太后娘家和廖师傅的功劳。可他把这功劳都算在了我头上。 因为太后和师傅为了掩人耳目,只在幕后出谋划策,而做事的是我和内侍监的暗卫。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感激师傅的救命之恩,对他言听计从。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我用命换皇上的命,我自然也就去换。 皇上从小就是个心软的人,看见我流血就要投降,看见两帮人兵戎相见,就要以死谢罪,我们能熬过那段时光,现在想起来,真的很不容易,我根本就不想再去回忆。” “我不是吃他的醋,而是担心他会做出让我们意料不到的事。”冷静道。 司马南摇头:“放心罢,我盯着他呢,不会让他自毁前程,他现在对朝事已经能应付自如,再过个把月,收完今年的赋税,料理清楚帐目,我们就离开。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其实他是个聪明人,智慧在你我之上,可惜像极了他亲生父亲,胆小懦弱,这种心肠怎么可能掌天下大权,悬壶济世倒很适合他。” 冷静默默的点头。 “冷静,后宫之事与你无关,不管那些妃嫔如何求你,不要再理会便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又全是皇上的家务事,断不清理还乱,少掺和为妙。”司马南又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皇上该去看看裴少芬,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种,再错不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冷静道。 “你在皇上身上动了手脚?”司马南问她。 冷静嘟了嘟嘴。 “皇上私下里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药物,不想要孩子,我劝过他,甚至以死相逼过,没有用,他非要坚持。若你没动过手脚,他不会相信后宫的女人会怀上他的孩子。”司马南道。 “我动过手脚。”冷静承认。 司马南露出笑容:“那就对了,明儿我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会开心的,我其实一直不相信,他是真心不想要孩子。” “你们俩个之间若是真的没有点什么,我自己都不相信。”冷静笑道。 “你想我们之间有什么?”司马南问她。 冷静无言以对,司马南的眼神很清澈,看起去舒服极了,冷静很想躺到他怀里,享受下这午后的静谧和温暖。 她的头刚刚靠近他肩膀,只听他叹息一声:“今天是管雍的生日,我不能再陪你了,要回去陪她,答应跟她一起去西单的馆子喝羊杂汤的。” 冷静坐直了身子,瞧着不远处花圃里枝呆凋零的花儿,半天,方才怅然的回一句:“替我问侯将军夫人。” “冷静,我对管雍,只是责任,这你是知道的。”司马南感觉到冷静的不快,解释道。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人有时候活着,也不能全为了自己,总有些不能推脱的责任是一定要抗起来的。”冷静笑道。 司马南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脸的感激。 却只见两个黑衣暗卫突然出现在面前。 司马南放开冷静,面色冷酷的朝他们走过去。 其中一个在他耳朵边讲了句话,司马南脸上因为跟冷静暧昧而浸润的一抹血色消失,换一脸的苍白,回头看了冷静一眼,快速离去。 他的背影挺拔,满足了冷静心中所有对异性的幻想。 冷静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也许这才是上天给她安排的最好的礼特。 她慢慢的朝司设司走去,心中已经相象以后要去桃花镇过的日子。 她不了解那个地方,也从来没在乡下住过。 所以,她心中充满的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她想她会生几个孩子,与司马南一起,带着孩子,在充满着阳光的田野时嬉戏玩耍,她还要养几条狗,养鸡,养鸭,最好让司马南在门前挖一方池塘,种上满池的荷花,夏天看花,秋日听雨。 她的苦难就要过去,未来美好的画卷已经展开。 冷静边想着,边走回司设司。 司设司里多了一车木材和几个陌生人。 孔令慈正拿着单子收木材,见她走进来,便笑道:“这是去哪里逛去了?脸都红了,敢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冷静嗔怒的瞅她一眼,这个老孔,真的是不学好,本来好正经的一个人,也学阮美玲,变的油腔滑调,惹人厌。 装木材的车子旁边立着位满脸皱纹面目沧桑的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冷静半晌,开口笑道:“冷司设,好久不见,可还记得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二章:命也 冷静瞧着那张干枯多皱的脸,努力在记忆中搜索,最终还是抱歉的摇了摇头。 “司设大人,这批木材有点问题,能否借一步说话?”大汉笑道。 他的声音倒是不像他人这般粗糙,好听的紧。 冷静听着耳熟的要命。 “请进来讲话。”冷静邀他进了屋,分宾主坐下。 大汉见屋内无人,呵呵一笑,低头撕下脸上的面具。 “九王爷”冷静低低的叫一声,露出欣喜的笑容。 章的面色兴奋:“本王就知道,你见了本王,一定会开心。” “你怎么有空进宫来了?听司马南讲,你现在住在大觉寺,与众生讲经,信徒众多,被人爱戴呢。”冷静道。 “不过都是虚名,何足挂齿,其实本王早就想进宫来瞧你,可我母妃和周大娘看的紧,一时也不得空,今儿好容易得了空,便急不可耐的进来了。”章笑道:“你过的可好?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冷静摇摇头,摊手:“也就那样,总算是过过来了。” 章盯着她的脸端详一会儿,笑道:“比之前出息,白了三分,又多了三分仙气儿。” “王爷,这话可虚了,若是多了仙气儿,岂不是要死了?”冷静笑道。 章呵呵大笑:“是本王说错话了,你倒还是那样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呐。” 冷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起身,去衣柜下面的小抽屉里翻了半天,拎了一袋子草籽来,递到章跟前。 “小乖还好?前阵子到御花园散步,看见有这草结了籽,便收了些,兔子吃了可好,不生病。” 冷静笑道。 章接过来,小心的揣进怀里,嘴里却叹道:“还以为你有礼物送给本王呢,却原来只惦记着那只兔子。” “王爷说笑了,奴婢有什么好给王爷的,王爷现在想必是什么也不缺的。”冷静道。 章的面色正了正,咧咧嘴,声音低下去:“怎么不缺,有一样东西就缺,没人可以填补。” 冷静正要问他缺了何物,只见一个宫婢急匆匆的走了来,也不用人通禀,径推门进来,见了冷静,跪下来,大叫大嚷: “司设大人救命!” 冷静见她神色慌乱,浑身乱颤,忙扶起她来,问道:“什么事,慢慢说来。” “救命啊,大人,皇后娘娘她,她见了红,御医说保不住了,怎么会保不住啊,已经五个月了,五个月大的胎儿怎么会保不住,大人救命,求大人救命啊!”宫婢拼命磕头下去,哭着求道。 冷静将她拉起来,拽着她出门,声音有些难过:“怎么可能,昨儿来我这,还好好的,怎么就坏了啊。” 说话间,便也到了中殿。 冷静刚迈脚进去,便听见里面传出裴少芬哀哀欲绝的哭声儿。 她快步走进去,正遇着御医将滑落的胎儿收拾起来,往外带。 御医见她进来,略作个辑,低声道:“冷司设,听说你也懂歧黄之术,麻烦先照料下娘娘,容卑职把这胎儿处理后,再过来诊脉,卑职怕娘娘睹物心伤。” 冷静点点头,走进去。 裴少芬面朝里,缩在凤榻上哭泣。 有几个宫婢跪在榻边,手里捧着棉纱衣裳等特,轻声求她擦身更衣。 裴少芬也不理会,只顾嘤嘤的哭泣。 宫婢又求一遍,她便恼了,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猛的转过身来,抓起身边的枕头,朝宫婢身上掷去,枕头打在宫婢的脑袋上,一反弹,倒又打在了立在门边的冷静身上。 裴少芬见冷静,倒平静下来,复又躺好,有气无力的挥手,将宫婢们全轰了出去。 冷静拾起地上的枕头,走到榻边,放下,叹口气:“要不是真的看见御医手里的胎儿,瞧你这劲头,我会以为你这怀孕也是假装的。” “是个男胎,若生下来,说不定就是大夏未来的君主。”裴少芬嘶哑的开口,泪水又糊了双眼。 “皇上龙体安康,以后有的是机会,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纠结了。”冷静安慰她。 “我没让她们去叫你,是她们自作主张。”裴少芬说道。 冷静哏一哏:“我答应或御医替他照看你一阵子,待他回来,我就走。” “谢谢你还肯来看我,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我那么对你,这个时候,你却还想着跑过来救我。”裴少芬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想了想刚才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事实是她刚才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宫婢哭着要她救人,她便跟着她跑了过来。 就好似条件反射,她根本没想过要救的人是她的敌人或是仇人。 这也许就是医者的天性,多少年的医生生涯,已经把她训练成了救人的机器,只要听到呼救,便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至于救的究竟是谁,要等救过来以后才会发觉。 “安心睡一觉罢,皇上现在在书房与史部的大臣们商量要事,完了后一定会过来瞧你。”冷静继续尽忠职守,说着安慰她的话。 “冷静,我不后悔,我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认准了就会做下去。”裴少芬说着奇怪的话。 冷静不明白。 “冷静,我当初非要跟你进宫,就是揣着要成为宠妃的思想的。”裴少芬又道。 “都是这样,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你想的本也没错。”冷静道。 裴少芬摇头:“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跪在我爹娘的尸首前发过重誓,此生若有一线机会,也必会替他们报仇!” 冷静想了想,不记得了。她可能真的对她说过,可她毕竟是中途用了这具身体,她来以前的事,好些都是模糊的。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隐隐觉得裴少芬要说的一定是件危险的事。 “我要做宠妃,并非我跟你说的那样,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复仇!”裴少芬咬牙说道。 冷静心略疼,叹口气,暗自埋怨自己太疏忽,如果早知道她是报着这样的念头,当初定不会让司马南帮她成为皇上的后妃。 “我本来以为我就要成功了,可惜到头来还是春梦一场,他还好好的做着他的皇上,而我,竟然要为我的仇人传宗接代!”裴少芬愤恨的说道。 “其实,呐什么,在这场宫闱之变中,皇上他,也是受害者。”冷静干涩的回道。 “受害者?那我的父母,我的族人又是什么?我父亲一生清廉,做大理寺少卿大半辈子,不求升官加爵,只为百姓伸冤昭雪,他那一生,都在为别人伸张正义,可他死的如此冤枉,又有谁为他来伸张正义?”裴少芬悲愤的质问道: “我父亲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他坚信夫况是无辜的,而夫况根本也就是无辜的,我父亲有什么错?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给我们全族人一个机会?我们这冤情又有谁看得见?” 冷静没办法给她回答。 当年孝端文皇后之死,乃是太后所为。 为了掩饰皇后之死的真相,太后借娘家的势力污蔑夫家阴谋造反,且在夫家搜出了龙袍皇冠。 裴少卿的父亲与皇后长兄夫况乃多年好友,坚信夫况并非阴谋造反之人,故将其私自藏在家中,欲查出其中真相。 却被家中仆人举告,官兵抓走夫况,从而连累整个裴家灭了九族。 这确实是桩千古冤案,一代清史因为沾上了皇室的家务事,而命丧黄泉,让人扼腕。 可这件事里,皇上的确是冤枉的。 皇上也因为夫引之死而一撅不振。 冷静曾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刘太后没有杀掉夫引,孝帝会不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她进宫时日虽然不长,可听来的传闻中,俱是说皇后夫引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如果夫引不是死在刘太后手上,有这样一位绝顶聪明的女子在旁辅佐,孝帝未必会一心想将皇位让于司马南。 冷静试图拿这件事情的真相来劝说裴少芬放弃报仇的思想。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换成一句:“这孩子怎么会落了?是有人跟你过不去?” 裴少芬悲怆的冷笑一声:“不是,是我自己喝了堕胎药。” 冷静攸然立起,面露惊色:“你怎么去害自己的孩子,真正是疯了!” “小时候,在家里看过一本杂书,里面记载了一位侠女,为了报仇,嫁给一位生意人,生下一个儿子,后来大仇得报,那侠女便杀了自己的儿子,远走它方。 这个故事一直索绕在我心头,我理解那位侠女的心思,杀了儿子,更了无牵挂,出家也罢,去死也罢,所有这人世间的疾苦,只她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裴少芬说道。 “那不叫侠女,那叫疯子!”冷静道。 “冷静,你心中没有仇恨,所以才会称她为疯子,而我这样一直沉浸在仇恨里的人,唯有对这位侠女的佩服。”裴少芬道。 “杀了你的孩子,是想报复皇上吗?让他痛苦一辈子?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后宫无数,就算会痛苦,也不过是痛苦一阵子的事,而这伤害,于你,却是一辈子!这孩子是他的,更是你的!” 冷静恨不得立即拿出手术刀扒开裴少芬那走火入魔的脑子,重新给她整理整理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三章:尽头 管雍睁开眼,看见司马南没有表情的脸,别过头去,眼泪溢出眼眶,流个不住。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为什么想不开?若不是丫头们发现的早,岂不酿成大祸?”司马南责备的口气说道。 “我死了,对大家都好。”管雍哑声道,被绳索勒过的喉咙似火烧一般,疼的厉害。 司马南伸手扶她起来,从丫头手里接过在凉水里冰过的银耳雪梨汤,舀了一勺,喂到管雍嘴边。 管雍咬了咬唇,哭出声来,一巴掌打翻他手里的碗,一碗汤尽数倾到司马南的前襟上。 汤碗顺着袍子滑下,落了地,咣当一声,碎了。 丫头们唬白了面色,忙上前来收拾。 司马南没有动,将勺子里的汤自己喝了,点点头:“味道不错,不喝可惜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再叫他们做别的汤过来。” 管雍推开他,重重的倒在床上,拖过锦被蒙了面,呜呜的哭起来。 司马南在床边默默无语的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吩咐身边的小婢英儿:“看着夫人,有什么事马上回我,我在书房,也不必等人进去通报了,只要是夫人的事,准你们直接进书房奏禀。” 垂髫小婢竟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司马南皱了皱眉头,复又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挥手让她们退下。 垂髫小婢不肯走,嗵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哭的厉害。 “英儿,有事说事,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矫情,只知道哭?”司马南低声道。 “大将军,英儿是瞧着夫人可怜,替夫人求大将军的。”英儿拭拭泪,哽咽道。 司马南沉默。 “大将军,如果你不喜欢夫人,就不要对她这么好,你对她这么好,心里却又不爱她,你让夫人要如何?”英儿道。 这话司马南是听见了,却听不懂,疑惑的眨了眨眼,瞅了一眼床上依旧在哭泣的管雍,喉头动一下,继续沉默。 “大将军,英儿自幼跟着夫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她总能乐观面对,可这件事,她却过不了这个槛。 她知道,你娶她,不过是应景儿,可要你真的是应景儿,就不该拿她当夫人,你若一直冷心冷面,夫人她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可你偏偏不,你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好的让夫人心疼难受,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竟然不爱自己,这件事你让夫人如何去接受?” 英儿说道。 司马南吮了吮鼻子,想一会儿,认真的答:“英儿,我听不懂你说的,你这意思,是说以后我不要再管夫人的事了?” “英儿,让他走,你让他走!”管雍蒙在被子里,声嘶力竭的吼。 司马南无辜的瞧了床那边一眼,起身走了。 英儿挪到床边,复又哭起来:“夫人,你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看的清楚了岂不更伤心?不如就这样挨着,心里还存着念想,日子尚能过下去, 如今都明白了,往后你可要怎么过啊。” 管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不再哭泣,慢慢说道:“我要与他和离!” “不行,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和离要去大理寺滚钉板的,万万使不得啊。”英儿大声哭起来。 “别说是滚钉板,就是去死,我也要与他和离。”管雍斩钉截铁的说道。 司马南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本奏折,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已经三更天了,卧房那边还没有丝毫动静。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管雍都会送夜宵进来,司马南吃完夜宵,会陪她一起去后面的花园子时散会儿步。 今晚上她大约是不会来了。 司马南心中有些愧疚,也许英儿说的对,本不该离她太近,这样反倒会伤了她的心。 书房的门被推开,管雍端着夜宵走进来。 司马南丢了手中的奏折,有些慌乱的站起来,清清喉咙,挤出一句:“你,你还病着呢,回去歇着罢。” 管雍将夜宵放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低声道:“你爱吃的酒酿丸子,我亲自做的。” 司马南有些尴尬的将装着丸子的大汤碗从食盒里拿出来,笑一声:“以后别麻烦了,让厨房做也是一样。 何况我现在也不像以前那般忙,做不做都行。” “那就听你的,以后再不做了。”管雍道,伸手揉揉哭的红肿的双眼。 司马南吃了个丸子,觉着粘在嗓子里,下不去。 管雍定定的瞧他一会儿,又开口:“两天后,是江明的忌日,我想去看看他。” “我陪你。”司马南喝了口汤,勉强将嘴里的丸子咽下去,飞快的答。 “你若是忙,就不用了,我自己去,让罗管家和英儿陪着就行了。”管雍道。 “我也该去看看他。”司马南直了直眼。 “你平常穿的衣裳我交待给了三夏,以后让她伺候你更衣,厨房的大刘不干了,回乡养老去了,我新雇了个厨子,今儿晚上的菜都是他做的,你吃过没有?也不知对不对你的脾胃。” 管雍又说道。 “家里的事,你自己安排就行,不用问我。”司马南垂着眼,说道。 “眼瞅着新奶奶马上就要进门,这个家我也不能再管下去,该交待的总要交待。”管雍道。 司马南被汤呛着,咳嗽两声。 “南面田庄今儿来人了,交了春夏两季的租子,比去年多了两成,说是今年光景好,雨水又充沛,老苍头估计冬季那趟还要多。我赏了他二十两银子,两匹尺头,还有一对儿。。。。。。” 管雍继续说下去,司马南打断她的话:“管雍,你一定要这样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计划里一直有你。 而且我也敢保证,冷静绝对与我想的一样,如果你想做我的夫人,那你永远都是,我能接受,我想冷静也能接受。” “一直有名无实的夫人吗?”管雍大声问道,眼泪又涌出来。 司马南闻言语塞,长长的叹息一声。 “司马南,给我一封休书,解脱我罢。”管雍哽咽道。 司马南哏了哏,面色慢慢凝重:“既然你知道一封休书就能解决问题,今天的举动又是为何?” “心有不甘,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一席之地。”管雍干脆的说道。 司马南皱皱眉:“非要用死来证明?问问我不行?” “死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可怕,至少我知道,在那边,有个只对我痴情的男人在等着我。”管雍道。 “管雍,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司马南不解的问道。 “亲自过来叫你起床,为你更衣那一天变的,你记不记得是哪一天?”管雍盯着他的脸,沉声问。 司马南闭了闭眼,一脸无奈,用心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没娶管雍之前,一直是三夏为他更衣洗漱,倒底是哪一天,换成了管雍呢? “你根本就不记得了,我对于你,就算一辈子,也只是你兄弟的女人而已。”管雍绝望的说道。 “你等等,让我再想想。”司马南道。 “不用再想了,你心中从来没有装下过我,又怎么想得起来。”管雍道。 “管雍,我会帮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你说你喜欢谁,我马上去求皇上,让他为你赐婚。”司马南虚声道。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丸子要凉了,赶紧吃罢,我有些累,要回去歇着了。”管雍冷淡的声音说两句,起身离开。 司马南手捧着那碗丸子,石雕一样久久没有动弹。 好久,方才放下食碗,将副将冯保叫了进来。 冯保恭敬的垂手立着。 司马南手摸着下巴好半天,方才开口:“老冯,你了解女人吗?” 冯保一怔,摇头笑道:“将军,我连媳妇都没娶,怎么可能了解女人。” “骗我是不是?风柳巷里养了两三个歌伎,个个爱你如命,常常为你争风吃醋,你以为我不知道?”司马南道。 冯保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求饶:“大将军,小的不敢瞒你,确实养了几个,不过是无事的时候过去玩玩罢了。” “起来,我又没怪你,就是想问问你,你常在家里呆着,你觉着我对夫人不好么?”司马南问他。 冯保挠挠头:“好啊,府里的丫头们都羡慕夫人,说她是三世修来的福气,能嫁给大将军。” 司马南点点头,叹气:“我明白了,是不是我对她太好了,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 冯保正经了面色,正色道:“将军,按理说,你的事,我不好插嘴,可女人这东西,你如果不想招她,实在是不该对她太好,她们心太细,容易想歪。明明清清白白的事,经她们一想,倒能想出十八道弯来,不好应付。” 司马南举起手边的一本书砸向他,有些恼:“早知道这个理儿,也不跟我讲,害我犯错误,看我的笑话儿是不是?” 冯保一偏头躲过那本书,顺手接住,送回到书案上,正要开口讲话,只见书房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夫人又回来了?”冯保笑一声,跑过去开门。 来的是宫中的侍卫,风一样旋进门来,也不及施礼,应头跪倒在司马南跟前,奏道:“大将军,大事不好,皇上他,遇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四章:嫉妒 司马南赶到中殿时,冷静正满手鲜血的在替孝帝做心肺复苏。 一干御医跪在一边,神色肃穆,却都满脸绝望。 刺入孝帝心上的刀已经被拔出,是西贡国进贡的弯刀,只有帝后才有的贡品弯刀。 “怎么样?”司马南走到冷静跟前,问她,语气已经绝望。 他是习武之人,一眼便看出那弯刀刺进去的正是心脏的正中,就算冷静是妖怪也补不了被刺破的心脏。 “挡住他们。”冷静哑声吩咐。 司马南挥手,让其它人退出门外。 冷静拽着毫无知觉的孝帝进了系统。 不过一盏茶工夫,司马南却觉着比他过完的这大半生都要漫长,他的心脏也开始剧烈的疼起来,疼的他透不过气,扶着墙滑倒在地,捂着心口,一动不敢动。 冷静面目苍白的又拽着孝帝回来。 “怎么样?”司马南又问一声。 冷静将孝帝放到床上,拉过沾着血迹的锦被给他盖上,无力的摇摇头。 他的心已经碎了,根本没办法补救。 “你是个妖怪,再想想办法,妖怪总是有办法的。”司马南哀求道。 冷静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从他袖里摸出救心丸,喂他吃下去。 “是我害了他,这个女人是我给他的,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司马南瘫倒在地上,流泪。 “我再试试。”冷静重新走回去,将孝帝拽进系统内。 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她的心却不肯相信这就是事实,总觉得还可以救得活,就算救不活,至少也能让他醒来,哪怕醒过来看她一眼,或是留下一句话。 她的系统没有牛逼到连死人都能救活的地步。 冷静灰心的又出来。 司马南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恢复了大将军惯有的冷酷面色。 “我,对不起。”冷静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就算泰山压顶也绝不会惊慌失措的女人,可现在,她却有些崩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么。 “回司设司,这里不干你的事。现在就回去。”司马南冷酷的说道。 “你怎么办?”冷静问。 司马南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发丝,伸出一半,却又缩回去,指指后面:“走后门,马上。” 冷静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听着他开始对外发号施令:“叫御医进来!” “马上宣内阁诸大臣进宫,拟旨昭告天下,皇上驾崩。” “众大臣进宫后,即可去勤政殿,自大光明匾额后拿下皇上遗昭,宣新帝继位。” 。。。。。。 冷静好想走回去,告诉他,孝帝遗昭万万不能当众宣告,那会把他推向风口浪尖,会要了他的命。 可身后的殿门却已经紧紧的关闭,她用尽力气敲了两下,里面并没有半分动静。 冷静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殿里面那个人是司马南,神勇无比,智慧过人,他可以应付这种状况,绝对会全身而退。 他答应带她回乡下,就一定做得到。 他答应她的事,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司马南,我回司设司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冷静对着冰冷的殿门,喃喃说道,眼前黑了几黑,不省人事。 待她醒过来,已经躺在司设司她自己的床上。 孔令慈正拿着湿毛巾往她额头上敷。 冷静一个激灵爬起身来,唬了孔令慈一跳。 “快躺下,我摸着你额头发烫,想是昨晚上着凉了。”孔令慈伸手将她摁回到床上躺好。 冷静瞧着她一身白衣装束,傻傻的问一句:“皇上他驾崩了?” 孔令慈泪水盈眶,点点头。 “遗召宣了么?”冷静又问。 孔令慈摇摇头,眼泪流下来:“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总要等尘埃落定,才会知道。” 冷静又要爬起来。 孔令慈摁住她,低吼:“宫乱之际,你贸然乱闯,要送命的知不知道?老老实实呆着。” “老孔,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冷静说不下去,有东西哽住了喉咙。 孔令慈摇摇头:“我们都尽力了,这就是命,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扭转乾坤的。” “也许我们该再努努力。”冷静忍不住,泪湿双眸。 “冷静,不要自责,我们出不了宫,你找了四五个人出宫送信,也连闯了六七次御书房和中殿,都不得见皇上,也不有收到大将军的回音儿。你已经尽力了。”孔令慈抱住她,轻声安慰她。 “不该就这么坐以待毙,期待出现奇迹,就该再试试,再试试。。。。。。”冷静机械着重复着“再试试”这几个字。 孔令慈伏在她肩膀上,失声痛苦。 昨天晚上,冷静劝不住裴少芬,只好去御书房找皇上,可御书房根本不是女史可以进出的地方,守卫连前门拱院都没让她进去。 她又让司设司的小太监出宫去找司马南,小太监很快回来回说,大将军府外戒备森严,他根本进不了门,让守卫进通禀,出来回说,大将军不见人。 小太监不服气,直接报出了冷静的名号,可那守卫依旧不买帐,说不论是谁,一律不见。小太监气不过,一径走了回来,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冷静。 冷静怕小太监心气儿高,没说明白事儿,又分别找了两个年高稳重的太监又出宫了一趟,哪知道跟起初那小太监一样,压根不没进得门,便被守卫轰了出来。 冷静无计可施,自身去了中殿门口,想挡住皇上。 可惜中殿那些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见了她,分明赶她离开,怕她不走,两个守卫押着她,将她押回司设司。 她想再回去,却被守卫看了起来,直到皇上出事,宫中大乱,她才有机会去了中殿,可惜已经无力回天,面对的只是孝帝和裴少芬的尸体。 “冷静,昨天晚上到现在,你粒水未尽,我去弄碗粥你喝。”孔令慈放开她,拭干泪,说道。 冷静摇遥头,她不饿,她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她遣去将军府的人会见不到司马南。 她一点也不蠢,也没有因为皇上的死而失去思考的能力。 刚才她见到了司马南,司马南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相信司马南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去找他的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遣去的人,被管雍拦下了。 管雍为什么要拦下她遣去的人,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寻找答案。 冷静心里明白的很。 移情别恋本来是件人人唾弃的坏事,可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没有移情别恋过?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毕竟还要活下去。 人这一生,能爱上的人并不止一个,人生太长,要经历的事情太多,你觉得爱上一个人,会爱到海枯石烂,可一回头,却发现身边竟然还有比那个人更能够让你海枯石烂的人,原来的那个便就不算什么了。 可管雍偏偏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绝望的紧,这也许就是天意? 冷静的心如同掉进了千年冰窖,冷的真打哆嗦。 孔令慈端着一碗粥走回来,在嘴边吹了几下,递给她:“喝了它,你总不能不吃饭。” 冷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心中却滋生出莫名的不安感觉,孔令慈爱皇上,皇上驾崩,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反应太平淡,平淡的让冷静难过。 “老孔,你也吃点吧。”冷静将粥递给她。 孔令慈接过来,面色有些凄惶,哑声道:“也好,那我们就分了这一碗。”说着,举着勺子,喝了几口,复又递给冷静。 冷静勉强吃了两口,便将碗放到一边去。 孔令慈坐到她身边,紧紧盯着她的脸,盯的冷静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死?”孔令慈一字一顿,慢慢的说道,随着话音,嘴角渗出暗红的血迹,身子跟着晃了几晃。 冷静本来难过的心,忽然就释怀。 这才是孔令慈应有的反应,她怎么会对皇上的死无动于衷,怎么会放过她这个害死皇上的罪魁祸首。 她假装出来的平静,不过是想骗她喝下这碗有毒的粥。 “你说过,这是天意,不怪我的。”冷静嘶哑的开口。 “不怪你?怪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扫巴星,自从你出现后,皇上他就陷入了危机之中,太后的原意是找一个面生的宫婢进尚宫局,利用她整倒韩稚,保住秘密。 可不曾想,自从把你这个扫把星弄进来以后,整个局势竟然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你,都是你,害了他们母子!你这个扫把星!”孔令慈狠狠的骂道,嘴里喷出的血沫溅了冷静一脸。 “老孔,你从来没把我当成朋友过?”冷静痛心的问。 孔令慈已经支撑不住,眼神朦胧,一直流着血的嘴角却绽开一抹绮丽的微笑,倚到床边,喃喃道:“皇上,奴婢给你报仇了,这就下去伺候你,来世,奴婢还做你的奴才,伺候你一辈子。。。。。。” 冷静咬破手指,伸手过去,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滴进她的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五章:荒唐 阮美玲推门跑进来,大声嚷道:“宣昭了,前殿宣昭了,先帝把皇位留给了九王爷,宫中大臣们已经前往大觉寺去迎接新主子了。” 冷静心中一松,却又复紧,孝帝明明告诉她,昭书写的是把皇位留给了司马南,为什么又变成了章?难道孝帝会骗她? 阮美玲转眼见横卧在床上,嘴角流血的孔令慈,不由又大叫一声,脚下一绊,跌了个狗啃屎。 冷静拿帕子给孔令慈拭了拭嘴角,笑道:“没事,老孔她不过是急火攻心,一时迷了心窍,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阮美玲从地上爬起来,嘻嘻笑一声,拍拍身上土尘,道:“大人,新主登基后,管我们尚宫局的就变成了关妃娘娘,早就听关妃娘娘是个心底善良的活菩萨,我们以后呀,有福了。” 冷静默默的点头。 “大人,你们不出去瞧新主继位大典么?继了位之后就是国丧,这阵子也有得忙了。”阮美玲撅着嘴,说道。 “你去吧,我等你孔姐姐醒了,再出去。”冷静把她打发出门。 阮美玲欢喜的走了,顺手将门关了。 冷静推了推身边的孔令慈:“我知道你醒着,起来罢,何必寻这样的拙志,活着不好么?” 孔令慈爬起身来,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颤声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我明明在粥里放了孔雀胆,为什么毒不死你?” “你自己不是也没死?是不是你拿错了毒药?”冷静轻描淡写的说道。 孔令慈凄厉的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你能解了莺妃的毒,又怎么会被我下的毒害死。你应该是个不怕毒药的妖人!” “先帝曾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对他的爱让他感动,可他,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冷静道。 孔令慈闻言,身子猛的颤抖几下,嘴唇哆嗦着,问道:“那他,他有没有说喜不喜欢我?” 冷静垂下眼:“你不是说,你爱他,让你幸福,并不在乎他的感觉吗?他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你爱他就够了。” 孔令慈笑一声,如同脱了毛的鸡,瑟缩的缩到椅子上坐了,面色绝望,半晌,却忽然起身,抓起桌子上的粥碗,一气将剩下的半碗粥喝下去,将碗朝地上一摔,霸气的伸手指着冷静: “不要救我,让我去死,我要追随先帝而去,继续做他的奴婢。” 冷静一脸伤心的瞧着她,耸耸肩膀。 “前世,我救到很多自杀的人,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在死亡真正降临那一刻,是后悔的,可惜,死神不再给他们机会。 这世间,能够了无牵挂就那么去死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人就算有足够去死的理由,可至少也有一条足够支撑你活下去的理由。 你执着的为自己做的错事寻找了一百条得的通的理由,却忘了这条最重要的足以让你有勇气活下去的理由。” 冷静语速飞快的说道。 孔令慈的眼神再次涣散,可她的神情竟然没有完全绝望,似乎在等冷静说出这条最重要的理由。 于是冷静便接着说下去:“这条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你是你母亲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不管生下你以后,她如何对待你,至少在生你的那个时候,她是打算用她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你来世上走的这一遭的权利,你又有什么资格自己抛弃这条好容易才来到世间的性命? 你母亲她还活着,你回家问问她,你是否应该因为这么荒唐的一个理由,就舍弃这条命?” “救我。。。。。”裴少芬费力的说出两个字,轰然倒地。 —————————— 前殿,一干大臣将司马南围在中间,面色愤怒,随时都要将他撕碎一样。 “奸贼!明明有宣旨太监,为何不用?把先帝遗召拿出来,大家看个明白!”为首的内阁首辅指着司马南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身后的大臣们跟着声讨。 司马南将遗召握在手里,手下使力,轻柔的娟布慢慢变成齑粉从他手心里飘落。 他的声音比他的人更冷酷:“高枫突然暴病身亡,死在大家面前,你们有目共睹,本将军替他宣读遗召,也是情理之中,你们质疑什么。” “先帝刚刚亲政不过数月,昨天还在书房与众臣商议江南税收改革之事,为何今日便突然急病驾崩,中宫娘娘乃是你的人,如今帝后齐齐殡天,却又不准朝臣进殿拜别,其中蹊跷怎能不令人疑窦丛生?”首辅怒道。 “死状不雅。为先帝尊严,还是不看为好。”司马南冷声道。 “一派谬论!若真是为先帝尊严,更该让众臣明白其真正的死因!”首辅道。 “难道你们还有比九王爷更好的人选?先帝英明,将帝位继于明人,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在怀疑什么?”司马南道。 “怀疑你!昨天议政,有官吏上书弹劾你贪污江南税款数百万两银子,众臣跪地死谏,求皇上彻查于你,可皇上竟然将折子撕毁,硬是不作理会,让众臣失望。 定是你这个奸贼知道了此事,怕事情暴露,于你不利,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杀了先帝以自保!”首辅怒吼。 “贪污江南税款数百万两?这话从何说起?”司马南眯了眯眼,声音略有些愤然。 “废话少说,今天咱们就算舍得这条命,也要与这个奸贼作个最后了断,以匡扶正义,还新帝一个清明江山!” 首辅振臂一呼,朝臣响应如山。 司马南背拂着双手,面上突然风淡云轻,点点头:“也罢,你们还是留着老命继续效忠新帝罢,我这个奸贼坏事做尽,自有天收,又何必陪上诸位的性命。” “司马南,你私毁先帝遗召,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群臣愤怒的叫喊。 司马南从袖中摸出御林军统领御牌,递给首辅大人。 首辅一怔,竟没有就交。 司马南又往他跟前递了递:“拿着,你就是御林军新统领,让他们拿我下狱,你们留在这儿,迎接新君继位,别吵吵了,耽误时候。” 首辅犹豫的眼神瞧向身后的大臣们。 其中一个皇亲后生武将上前一步,拽过司马南手里的御牌,挥手招呼殿前御林军:“来呀,将这个逆贼给我关进大牢,听候新帝发落。” 殿前御林军互视一眼,慢吞吞的走过来,怯生生的看司马南两眼。 “怎么?你们难道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他司马南的私家卫队不成?”后生怒道。 司马南背拂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动了动,一直立在他身后的副将冯保,面颊抽动,脸上掠过一阵苦痛,上前来,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摁倒在地,吩咐侍卫,拿来枷锁,将其收监。 侍卫们的枷锁没有拿来,却听殿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拍手之声。,众臣探头瞧过去,只见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拍着手走进殿来。 冯保忙命侍卫将她拦住,厉声喝道:“后妃不准擅进前殿,乃是本朝的祖规,莺妃娘娘请回,否则别怪卑职不客气了。” “这里这么热闹,本宫不来凑个热闹,岂不缺了典?”莺妃冷笑一声,自袖中掏出一沓纸色陈旧的药方子来。 “请娘娘回后宫。”冯保严厉的说道。 莺妃冷哼一声,抖了抖手中的药方子,伸手指着那帮朝臣,冷笑:“首辅大人,你不认得本宫,本宫对你之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听说你最是忠君爱国,只是不知你这忠君爱国,忠的是什么君,爱的又是什么国?” 首辅闻言,气的身如筛糠,红了眼,撸起袖子,上前要与她理论,被后面的大臣们好说歹说的架住。 “无知妇人,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首辅吼一声,自别过脸去,不理会莺妃。 倒是刚才接了御牌那个皇室宗族的小后生对莺妃的话感起了兴趣,上前几步,推开冯保竺闪,朝莺妃作个辑,朗声问道:“敢问娘娘,才刚此话何解?” “问的好,本宫就等你们问这话。”莺妃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蹲下身,将手中的药方子放到地上依次排好,问那小后生:“你瞧,有什么端倪?” 小后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轻巧的笑一声:“真是有玄机,竟然有人拿这些药方子传递这样的消息,有趣,实在是有趣。” “那你又看不看得出来,这些药方是何人所开?”莺妃又问道。 小后生蹲下身,细瞧两眼,点头:“我又不傻,这上面不是有么?是前御医院掌院江枫江大人所开。” 小后生话音示落,只听司马南怒喝一声:”冯保,马上将娘娘送回后宫!” 冯保闻言,正要上前,却被那小后生拦住,举起手中御牌,冷笑一声:“冯将军,你可看清楚了,现在谁才是你们的头领,给我一边站着去,这事有蹊跷,本王要查个明白。” 胡子花白的首辅扶着两个朝臣的手也走了过来,颤微微的跪到地上,去瞧那些药方子,越是瞧,面色越是白,整个人也越是抖了起来。 “我说老首辅,这些方子不是娘娘杜撰出来的,若这上面的事都是真的,我们可全它娘的做了十几年的睁眼瞎啊。”小后生冷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六章: 承诺 老首辅伸手去拾地上的药方,忽听耳边有什么利物呼啸而过,瞬时,地上的药方便被一阵疾风卷起,四散飞落。 蹲在地上的莺妃双眼突然大睁,身子晃了几晃,仆地而亡。 小后生急忙上前扶起莺妃,人已经全无气息。 漫天飞舞的药方飘飘摇摇的落地之后,全都变的破碎不堪,没有一张完整的。 “是谁!是谁?有刺客!御林军何在?还不快快追拿刺客!”小后生放下莺妃,面露恐惧,大声叫道。 老首辅此刻倒是不慌不忙,慢慢立起身来,走到身负枷锁的司马南面前,作个长辑,叹一声:“好一手落花飞雪,老夫年少时,曾有幸看过廖相权廖大将军使过这一招式,杀人于无形,当真是泣鬼神惊天地。” 司马南一脸冷意,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冯保不服,直言顶撞道:“老首辅,此言差矣,大将军如今身陷囹圄,手上带着十几斤的枷锁,怎能施展出什么落花飞雪,你不让人追捕刺客,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冯保闭嘴,老首辅只是在感叹廖师傅的招式厉害,何曾言说刺客是哪一个?”司马南训斥道。 冯保梗了梗脖子,凶悍的盯了首辅一眼,退到一边去。 老首辅捋了捋胡须,又朝司马南作个辑,挥手吩咐众臣:“去殿外迎接新主登基。” “老大人,难道就让先帝之死这么不明不白不成?这厮实在太张狂了,竟然当着我们诸多重臣的面,公然虐杀后宫娘娘,国法何在?老大人为何不管?” 一位大臣跪倒在地,磕头泣血质问。 老首辅背拂着双手,慢慢朝外面走去,苍老的声音:“新帝马上继位登基,这些事,自然是上奏皇上,由皇上亲自裁决才是。”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老首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们大多数人无非是墙头草,如今见首辅大人都不闹了,料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抱怨几句,也都随他出了殿。 倒是那个拿着御牌的皇室小后生不服气,跳到司马南跟前,低声喝道:“你这个奸人,你早知道这个秘密,却一直不予揭发,还一直护着他,让他做了十几年皇帝,你如何对得起我夏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先祖皇帝对你的信任?” “你是忠靖王之侄,世袭忠义王夏非渊?”司马南问他。 小后生点头,冷笑:“本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正是夏非渊也。” “回家问问你叔叔,先帝当初何以登基?再回家问问你叔叔,你今日说的这席话,对是不对,如果他不教你,你再回来问我。”司马南冷声道。 夏非渊打个寒噤,盯了他两眼,飞一样的随在众人身后奔出大殿。 冯保过来要解司马南身上的枷锁。 司马南阻止他,叹息一声:“把我送进牢里。” “大将军!”冯保跺下脚,焦虑的唤一声。 “押我下去罢,别给新帝添麻烦了。他刚刚继位,若因为我的事,而遭群臣反对,岂不心烦?“司马南哑声道,拖着枷锁朝外面而来。 冯保重重的跺下脚,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出来。 恰此时,宫外门响起鼓乐之声,新帝已到。 众臣分班跪倒在甬道两端,等侯新帝下降。 章在一干侍卫武将的簇拥下,执着全套銮驾,缓缓走了进来。 司马南避身于殿外的石狮子后面,嘴角露出些凄凉的浅笑。 章长大了,神态威严,颇有君王之风。 这是他的亲兄弟,为了这个亲兄弟,他费尽了心思,终于看到了这一天。 可对于这个慢慢走过来的男人,司马南却忽然有了很重的陌生感。 他是因为他是他的亲兄弟,所以为他付出了很多,可真正看着这个兄弟,却是那样的陌生。 陌生到几乎认不出他的容颜。 是的,为了避人耳目,他几乎不怎么去见这个兄弟。江明可以去照顾他,孝帝也可以去照顾他,唯有他,从来没有好好去冷宫照顾他一天。 他心里记住的该是江明的恩情和孝帝的兄弟之情罢? 司马南的视线被起身又伏下施礼的群臣阻碍,不再能看到章的面目。 他慢慢叹口气,朝内侍监的牢房走去。 牢房里尽是欢笑的人,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都会被释放。 他们看见司马南走进来,气氛一时凝结,慢慢凝聚出强大的怨气,尔后突然便爆发出来。 司马南是内侍监统领,这里关押的罪犯大部分由他审讯批示后关进来的。 一只飘着浓重脚臭味的裹脚布掷到了司马南头上,司马南略一歪头,那边又是一只破草鞋狠狠的掷到了脸上,几口浓痰吐到了他光滑整洁的衣衫上。 随后进来的冯保见状,睚眦俱裂,狂吼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牢门内挥去。 司马南厉声喝止他,冯保暴怒的嚎叫着,收回佩刀,刚才佩刀砍进去的牢房内,几个彪形大汉唬的面皮发青,抖抖索索的瘫倒在地,尿了裤子。 “人之常情,又何必苛责他们。”司马南淡淡的对冯保说道。 “大将军,我们回内侍监,管它什么鸟皇帝。”冯保气恼的说道。 “冯保,你记住,你效忠的是朝廷,不是我个人,给你发俸禄的也是朝廷,不是我个人,你这就回内侍监,做你该做的事,新帝刚刚进宫,我怕有人惹事,切记要万千谨慎,切不可让歹人趁了间隙。” 司马南朝尽头的牢房走去,便慢声嘱咐身后的冯保。 冯保狠狠的拭把眼泪,嗡声应着,却只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去,直走到尽头的牢房。 尽头的牢房门开着,里面坐着位红衣绿裙的美人儿。 司马南怔一怔,面色突变,双手一下子将枷锁扳开,怒道:”何人将你关押?快告诉我。” “江山和美人,你选了后者,告诉我,你后不后悔?”冷静站起来,将他拖进牢房里,盯着他的脸,转声问道。 司马南依旧一脸急迫,仿佛没听见她的问话,人随她进了牢房,却扭过身,对冯保低声嘶吼:“去查!是谁将她关进牢房的,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你急什么,是我自己进来的,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你。”冷静在他身后说道。 司马南惊讶的张大嘴巴,回首盯着她,一时不知所措。 冷静伏身过去,拔掉他手指上的一根木刺,这是刚才他暴怒扯开枷锁时刺到手指上的,还有好几根没有拔。 冷静将他的双手拉进怀里,一根一根拔着。 “你是不是傻?”司马南垂着盯着她的脑袋,柔声道。 “嗯,是。”冷静答。 司马南一时无言,呆呆的盯着她的头顶,眼神越渐温柔。 冯保见状,咬咬牙,关上牢门,转身离开。 他们彼此应该相爱,可惜能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并不多。该让他们单独相处下,哪怕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种时候。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些日子,以后的路怕要靠你自己了,我跟你说的,也都不能实现了。”良久,司马南凄凉的开口。 冷静低着头,小心的给他拔着手上的木刺,手不抖,面色也没变。 司马南眨了眨眼,嘴张张合合,喉头急速的抖动,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冷静拔下最后一根刺,柔夷轻轻滑过他满是老茧的手心,问:“疼不疼,不疼就是拔干净了。” 司马南将她耸到门口,推她出去:“别管这些小事了,你走罢。” “那我走了。”冷静走出牢门。 司马南心口一阵刺痛。 这本是他希望的,可她真的这样做了,他的心为何又会如些疼痛?难道他还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哪怕是多陪他一会儿? 冷静走出去,又折回来,瞧了他一眼,不容质疑的声音:“我还会来看你,我一定要看到你,不许消失更不许不见我。” 司马南强忍着心疼,点头。 “你承诺的别的事做不到也罢了,这件事一定要答应我。”冷静又说道。 “如果我不在,一定会让冯保去通知你,我保证。”司马南绝望的说道。 冷静复又转身走去,低哑的声音仿佛是对自己说:“我不会让你不在的,就算我不在,也不会让你不在的。” 司马南望着她的背影,心疼不能自已,他本想就这么过去,就这么了却这悲摧的一生,这个结局本就是他的结局,没什么不能接受。 可是她刚才的话,却又摧毁了他的决心,他是做不到带她回乡,可他还可以做到,再让她见他一次,就一次,他一定能做得到。 司马南蜷着身体瘫倒在地,用尽全力从袖里摸出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 孔令慈在拱门后等着冷静。 看见冷静走过来,急忙迎上去,问:“你见着他了?” “老孔,你这个人很奇怪,刚才还寻死觅活,要追随先帝而去,现在就可以若无其事的好奇别人的事了?” 冷静操手朝前走去,冷淡的说道。 孔令慈跟在她身后,解嘲的笑:“我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爱皇上的那个孔令慈死了,心怀怨愤不平觉得世间不公的那个孔令慈也死了,现在剩下的这个,也该笑看世事,做个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自己了。” “你并没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想的不过还是复仇,你觉得是因为我做事不利,导致皇上被杀,所以你想杀死我,可你却杀不死我, 于是便将皇上的死归咎到皇后身上,归咎到司马南身上,因为宫中都传说,皇后是司马南的人,指使她杀死皇上的正是想篡权谋国的大将军司马南。 皇后已经自戕,你的敌人便是司马南,太后在尚宫局的内应也绝不止你一个,你一定是将她们纠集在一起,寻找机会杀死司马南。 可惜,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杀不死我,同样也别想杀死司马南。”冷静冷冰冰的口气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七章:人心 新帝继位后,先是大赦天下,后便忙于国丧政事,一直没出现在后宫之中。 关太妃凤驾已经被迎进宫,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静悦宫也就是冷宫的大门给砸了,尔后命光禄寺重修庭院,下懿旨不住仁寿殿,单等静悦宫修葺完毕后,住进去。 这件事让尚宫局的女史们揣测了好几天,不知这位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念旧还是心怀怨愤。 可接着发生的一件事,倒让女史们大气不敢喘,不免对以前那些关于关太妃是活菩萨的传闻起了疑心。 这件事就是关太后下了懿旨,命御林军去避暑山庄,将困于那里的刘太后活剐了。 剐刑一般都是三百六十刀,可关太后却让刽子手剐七百二十刀,要等最后一刀,才让刘太后咽气。 少一刀,刽子手诛九族,七百二十刀之前死了,刽子手诛九族。 一时间,京城方圆几百里的刽子手们不是病了,就是逃了,竟找不到行刑的人。 后宫行刑司的刽子手没地方跑,正想自己个一根麻绳吊死在梁上,省得连累妻儿老少和族人,却不巧被关太后撞个正着,解了他的麻绳,杖责二十,带着枷锁被弄去行刑。 行刑的时候,有关太后的心腹周大娘在旁监督,一刀一刀数着数。 据说行刑现场,太过血腥残酷,先后晕倒了四五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据说刘太后一直骂不绝口,直到最后一刀丧了命。 据说,倒底是没剐够七百二十刀,最后是周大娘实在看不下眼,一刀结果了刘太后。 这件事之后,尚宫局的女史们先所未有的沉默起来,家里有门路的,都在加紧活动,就算赔光家财也要把女儿弄出宫去,总比留在里面将来有一天受剐刑强。 家里没有门路的,也都在玩命的找门路,但凡有一点希望,便到处乱钻,希望看见哪怕一点点出宫的曙光。 冷静这种罪婢入宫的没有门路,看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郑玉婉和占风一起来到冷静的司设司。 冷静正在雕一只玉碗,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焦虑。 郑玉婉坐下,叹气:“果然是心有沟壑,这个时候,竟然还坐得住,还能出这么精细的活儿。” “郑司制,你还是太年轻,认识的人太少,难道你没有听说,冷司设她与新主交好么?”占风粗声道。 玉婉装出吃惊的模样,起身朝冷静拜了几拜,笑道:“原来如此,那以后,可要请司设大人多多照看了。” 冷静把雕好的玉碗举到眼前端祥着,淡然的开口:“那倒未必,贫贱之时的相交,又岂能带进富贵乡里, 一个人若是极端得了意,就不愿意再让别人提起自己曾经的落魄,尤其是落魄时结识的那些人,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死了才好。你们说是不是?” 玉婉咽了咽口水,施了一半的礼收回去。拼命眨眼,消化着冷静的话。 占风刚拿起茶杯要喝茶,听她如此说,怔一怔,却又放下。 “聪明的人,都懂是趋利避害,我看你们俩个都像是聪明人。”冷静又说道。 占风的面色变了变,伸手又去拿茶杯,却终是没拿起来,起身告辞,拉着玉婉离开。 孔令慈从外面走进来,与她们撞个正着,诧异她们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好久不见。“冷静招呼她。 孔令慈的脸红了红。 ”在司珍司做的可好?”冷静又问道。 孔令慈没有回答。 那天两个人在花园子里谈崩之后,孔令慈便自请去了司珍司。 司珍司无掌司,只由赵越的大弟子怜花暂代。她去那一司,也是存个能升为掌司的念头。 因赵越死后,尚宫局一直无主,故四司虽照常当差,可不免有些混乱,故这孔令慈自请去司珍司,只要冷静肯放,怜花肯收,便就成了。 “我回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孔令慈撩衣跪下。 冷静拉她起来,她却不肯,也只得由她所为。 “我虽然是刘太后的人,可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先帝之死,我悲伤过度,才会做出那样过激的事来,想你也明白我的心情。”孔令慈说道。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冷静道。 孔令慈顿了顿,又开口:“你与新主交好,又得关太后之心,尚宫一职非你莫属,只求你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放过我那些好姐妹。 我的命无所谓,你想要便拿去,只求你放过她们,她们大部分与我不同,都是被刘太后所逼,不得不为其做事,况终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提供些关于韩稚的动向之类的情报。” 冷静长叹一声,摇头:“你现在求我有些早,我现在不是尚宫,以后也做不成尚宫。” 孔令慈满脸不相信的神情。 “如果我恨你,想揭发你杀你,当初又何必救你,好好活着罢,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人一旦死了,谁知道下一世会流落下何方,成为什么样的人。”冷静哑声道。 孔令慈站起来,眼神中飘出的光芒让冷静心寒。 那天如果不是她心情不好,就不会揭穿她的想法。 她救了她,以为能说动她的心,让她放下复仇的念头,却想不到她会有那么深的执念,非要把司马南当成仇人。 她来求她,自然有目的,司马南未死,她又怎么会死? 她一直都活在自己虚幻的爱情泡影里,虽然她的这场爱情只是一场独角戏,可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冷静救得了人命,救不了人心,只能看着她沉沦,却无计可施。 周大娘走进来。 孔令慈面露些惧色,施个礼,匆匆跑出去。 “你们不是好朋友么?”周大娘也不用冷静招呼,兀自在椅子上坐了,面带嘲笑的开口。 “今儿我这里倒热闹,像是下帖子请似的,人一拨一拨的来,待会儿不知道还有谁来。”冷静倒茶给他。 “冷静,我来之前,太后娘娘说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开口,你便知道我的来意。”周大娘呷口茶,笑道。 “那又如何?”冷静问道。 “你为何还不走?只要你想走,皇城四门随时向你敞开。”周大娘肃色道。 “你知道我一直不走的原因。”冷静道。 周大娘叹气,摇头:“不可能,皇上要立威,必须从杀他开始,这你比我更清楚。” “给他吃毒药吧。”冷静的声音里带进了从未有过的哀求之意。 周大娘呵呵笑两声:“太后不傻,你对她有恩,她还记着呢。” “那就一命换一命。”冷静道。 “冷静,你现在没有跟太后谈判的资本。”周大娘道。 “她有。”门口传来沉沉的一声。 周大娘腾的立起身来,跪地请安。 章穿着便衣,一个人走过来。 “皇上,太后请你过去议事。”周大娘道。 章点头:“朕知道。” “太后说是急事。”周大娘又道。 章答非所问:“大娘,你不想知道她有什么资本跟母后谈判么?” “皇上既然说她有,那她就有,奴才不需要知道。”周大娘恭敬的回道。 “你回去告诉母后,她的资本就是大夏将来的皇位继承人。”章正色道。 周大娘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章将冷静拽到跟前,伸手摸着她的腹部,冷笑:“不错,就在这里,朕与她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先帝驾崩之前,朕曾支开你们,单独进了一趟宫,这你们都知道,朕回去后,还被母后骂的狗血喷头。” 周大娘起身,离开,却又回头,一脸强忍的怒气,颤声道:“皇上,太后她,在凤栖宫等你。” “朕知道,朕这就过去。”章冷声道。 周大娘头也不回的离开。 冷静复要行礼,章拦住她,面色变的忧伤:“冷静,对不起,朕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现在的朕就是个废物。” “给他吃毒药罢。”冷静将脸扭到一边,凄声道。 章跌坐到椅子上,半晌无语。 “我保证,我们离开后,绝不再回来,这世上从此便没有了这两个人。”冷静又道,干涸许久的双眼润湿起来。 “抱歉,冷静,我做不到,我说了我是个废物。”章低哑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你是皇上。你为什么会做不到,你母后又不是刘后,娘家势力惊人,你为什么会做不到,你只是不想做。”冷静声音略高,有些激动。 章有些惊诧的瞅了她一眼,他从来未见她这样激动过,他还以为,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激动。 “以前我是个傻子的时候,身边尚不缺人,有母后,有江大哥,有先帝,甚至有组织的人,他们的存在,让我就算日日处于危境,也心存安然。 可现在不然,现在我变成了朕,变成了孤家寡人,我身边,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感觉到安然。 他们逼我杀司马南,斩首示众,以平诸大臣之愤,安众百姓之心,我略迟疑,便死谏,昨儿殿上便撞死了一位。 内阁众人一齐骂我昏君,辜负列祖列宗对我的期待,辜负先帝留给你的帝位,直逼着我下座去给那个死了的大臣举了三个深躬才罢休。 我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撞死在殿上不管,又不想杀了我的亲生兄弟,我倒是想把先帝非亲生的事公布于众。 可大哥之前的行为分明是有意掩护这件事。 以前在冷宫的时候,盼着有朝一日能继位成帝。从此便能号令天下,为所欲为,现在真的继位成帝了,才发现,这皇帝就是个顶缸的, 首辅和忠靖王忠义王现在都知道先帝的事,他们可以为了面子一言不发,却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我,逼我杀我的亲大哥,你说,天底下的事,怎能如此?” 章神色落寞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八章:拙计 冷静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司马南了。 新帝继位,太后入主后宫,几乎换掉了后宫所有场所的所有管事,现在行刑司的掌司冷静不认识,也不买冷静的面子,根本不让她进牢狱探望。 冷静觉得现在过的每一天都像是在热锅里煎熬。每个夜晚,她无数次想从手中变出除了银子以外的别的东西,无数次进入那个医疗系统,看看可不可用来隐身,走进牢狱将司马南劫走。 冷静也拷问过自己的内心,究竟爱一个人会爱到什么程度?她现在的作为与孔令慈一心求死不成,反成魔又有什么区别? 她谁都指望不上,她的理智早就告诉过她这件事,可她强迫自己不信,强迫自己去依赖下新继位的章。 可章的话却又一次印证她的理智,打消了她的幻想。 “冷静,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能保住你,至于司马南,我想不出办法来,连我现在都见不到他,行刑司那帮家伙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他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章说这话时绝望的神情让冷静跟着一起心碎。 司马南不是神,只是个凡人,这些天,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冷静她统统都不知道。 他护了她的周全,而她,却救不了他。 这让冷静比死还难受,她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接受不了这样终不能在一起又没有任何结局的结果。 “皇上,国丧已过,你是不是尚缺一个皇后?”冷静问他。 章绝望的双眸焕发出勃勃的生机,连忙点头。 “既然刚才你已经撒了谎,那就把这个谎继续圆下去罢?”冷静道,面上激动的神色已经褪尽,只留下平静如水的表情。 “只是个谎言,我知道。”章重重的说一句。 “当然只是谎言,也永远只能是个谎言,我的目的,皇上明白。”冷静道。 章的喉头动了动,将脸扭到一边,咬了咬唇,发出轻微的喟叹。 “皇上,就算有这样的谎言,太后她也未必答应,你应该想到的。”冷静道。 章微微点点头,神情却坚定下来:“别的事我不能自作主张,我想,这件事,我总能作得了主。” “多谢皇上。”冷静撩衣跪倒在地,声音凄凉。 章忙扶她起来,拉着她的衣袖,一时无语。 良久,却又流泪:“冷静,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最善良的女人,为什么一朝之间,便会变成这样?” 冷静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她倒是可以理解关太妃的转变,一个本来深受皇上宠爱的妃子,令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马上就要成为皇后的女人,忽然被打入了冷宫,儿子被迫要装疯卖傻,自己还要装出不谙世事,安分守已的模样,实在是太难为她。 这十几年来,关太妃的日子一定过的比黄莲还苦。 如今得了势,自然要一一讨回来。 长期的隐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个性,长期得不到发泄的怒火和怨愤总得找个出口将其倾泻出来。 关太妃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时候。她越是疯狂的寻找仇人为自己受的那十几年苦买单,便越暴露出她的本性并不善良,也许现在的她才是本性的她。 有了可以撒野的机会,又有多少人还能隐忍住已经在内心膨胀了多年得不到发泄的欲望? 章还没有放开冷静的手,周大娘又转了回来,面色阴沉,也不施礼,径走到章跟前,沉声道:“皇上,太后已经发了脾气,还请皇上赶紧过去。” 章将冷静往怀里拉了拉,亲亲她的额头,方才放开她,随周大娘走出去。 冷静僵直的坐到椅子上,脑子也跟着僵直起来,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她已经没办法好好思考,想不出别的办法去救司马南。 不知过了多久,阮美玲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大叫:“大人,太后已经委任了新的尚宫大人,据说是一直侍候在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人高马大,长相粗俗,人还很凶悍。说话就来了,正通知各司去大殿迎接呢。” 冷静抬眼瞧瞧她,阮美玲学话的口才很好,经她这么一说,冷静马上就猜出这嬷嬷究竟是哪一个。 关太后的目的很清楚,派周大娘来执掌尚宫局,所要对付的就是她冷静。 冷静没有对不起她,她不该这么对冷静。 冷静讨厌忘恩负义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为何要忘恩负义。 “大人,走罢,众司的姐妹们都去了,咱们去晚了不好。”阮美玲瞧着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的冷静,催道。 冷静起身换衣,与阮美玲一起来到尚宫局大殿。 三司掌司及代掌司率本司女史已经按班排好,准备迎接新尚宫的到来。 郑玉婉瞧冷静的眼神不屑又充满着同情,仿佛在看一个待死之人。 冷静站到她旁边,郑玉婉低低的笑一声:“冷司设果然料事如神,这人神技,日后必得新尚宫大人的提携。” 冷静不想理会她,她这样的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日后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 殿外传来太监的叫声儿和拍手声,殿内众人瞬间屏声静气,等候尚宫大人进殿。 周大娘穿着崭新的官服走进来,脸很冷,整个人都冒着冷气儿。 立在前面的向个掌司的面色便结了冰似的白无血色。 周大娘走上正位坐好,众女史问安跪拜。 冷静没有跪,不仅不跪,而且神情倨傲,根本不买周大娘的帐。 周大娘挠挠鬓角,怒喝:“冷司设,你蔑视本宫?” “尚宫大人,我并没有蔑视你,反倒是你们,统统蔑视了本宫罢了。”冷静背拂双手,声音寒冷。 “放肆!”周大娘挺身而起,漆黑的面更加难看。 冷静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垂了垂眼,不去看他那张难看的肥胖的脸,淡然道:“先帝曾经下诏,将我赐与皇上为妃,这件事你总记得吧?” 周大娘闻言,一怔,重重的跌座到座位上,无语凝噎。 “这是大事,又非儿戏,若是周尚宫忘了,可以去光禄寺查查先帝曾颁过的圣旨,看看是否我撒了谎。” 周大娘怎么会忘了此事,就算是忘了,也不过是假装忘记罢了。 关太后也不提及此事,可这并不代表关太后也忘了此事。 关太后倒是希望冷静真的忘记了此事。 “周尚宫,是现在去查先帝圣旨,还是随我一直去见太后?问问倒底是该我拜你,还是你拜我啊?”冷静道,声音越发冰冷。 周大娘起身,朝她躬了躬身,声音软下来:“随奴婢一起去见太后娘娘罢。” 冷静转身朝外面走去。 已经选好的路,就要走下去,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走下去,她不后悔,就算用她的命去换司马南的自由,她也无怨无悔。 她生过一世,见世过繁华,也见世过爱情,她无悔,现在,她只想给司马南一个自由的后半生,哪怕这个后半生要一直在追忆她的痛苦的度过,她也坚持,要他活着。 凤栖宫里的装饰简朴到有些简陋。 冷静径走到关太后面前,啧了啧舌:“太后娘娘,实在是令人同情,刚刚装完了贤惠淑德,现在又要装清正廉明,你这一生,怕就是要一直这么假模假势的活下去了。” 坐在宝座上的关太后,举高临下的瞧着冷静,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话里的讥诮之意,慢腾腾的开口:“冷静,哀家自进了宫,一直忙忙碌碌,没空召见你,并不代表哀家心里就不记得你,你对哀家的恩情,哀家又怎么会忘记。” “太后言重了,臣妾早已经把那件事忘记了,太后能顺利进宫,都是太后福泽绵厚,上天垂怜之功。”冷静道。 “冷静,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不满,进宫这些天也不曾提及你与皇儿的亲事,我不是傻子,正因为如此,我才反对你与皇儿在一起。 不用我明说,你的心根本就不在皇儿身上,皇儿对你,不过是一厢情愿,你想做什么,我心里明白的很,为了皇儿的前程,我不会答应立你为后,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刘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冷静的心碎成渣,飘落进无底的深渊。 她实在不了解对手的实力,她以为一个被刘太后斗败了的后妃一定不会太聪明,可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曾经一败塌地的后妃竟比自己还要聪明! 这世上究竟有这么多聪明人做什么!像里那样,只有女主智商在线,其它人都是白痴随便打个喷嚏都能喷死她们不好么? “太后,冷静与皇上的婚事,是先帝所赐,您就是反对,怕也无济于事。”冷静镇静的说道,这镇静只有她自己知道,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是,这个哀家明白,所以哀家才会叫你来,劝你离开,就当作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哀家念你的大恩,随便你要什么赏赐,都会答应,江南千顷良田,或是江北万匹骏马,随便你要如何?” “太后,冷静要的不是这些,冷静要的只是一个人。”冷静有些悸动的说道。 关太后面色凝重,摇头:“冷静,不要钻死胡同,也不要撞南墙,在你的恩情和皇儿的前程之间,我会选什么,你该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一十九章:残忍 冷静当然清楚,可她心存幻想,指望这位太后娘娘能犯个糊涂。 关太后偏偏一点都不糊涂。 “皇上的前程,未必要用他的命来换。”冷静挣扎。 关太后承认的干脆:“的确是这样,未必非要用他的命来换,可作为皇儿的母亲,我宁肯自己儿子的路走的顺畅些,容易些, 你得承认,杀了他这条路走起来确实顺畅些,能让皇儿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众臣的认可,百姓的拥戴。” 关太后的冠冕堂皇让冷静无语。 冷静早已经猜透她背后的意思,刘太后娘家如此强势,尚被司马南击败,何况无依无靠的他们母子。 司马南现在是对皇位不感兴趣,让给了章,保不准哪一天,他就会后悔,想夺回这个位置,若他真的有了这样的心,关太后母子觉得自己没能力保住皇位。 而且聪明人好像从来都不相信承诺,不管现在给出什么样的承诺,也不如直接杀了省事且没有后患。 司马南有一百条死的理由,却找不出一条可以活着的理由。 “刚才周大娘来回说,你怀了龙胎了?”关太后和颜悦色的问道,如同一位慈祥的婆婆在问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媳妇,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说出了那样一番绝情的话来。 “是。”冷静犹豫了半秒,回答。 “我在宫外结识了一名大夫,医术最是神奇,我已经遣人去叫他来了,让他给你诊诊,该吃点药就吃点药,该补就好好补补,你若不打算走,安心留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要听清楚了哀家的话,是安心的留在这儿。”关太后道。 冷静的眼皮子跳了跳,瞧了她一眼,她略显苍老却晶亮的眸中尽是狡猾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冷静,她就是只修练了千年的狐狸精,休想与她斗法。 御医约有一盏茶工夫之后,被宫人带了进来。 陌生的面孔让冷静看的心乱如麻。 “姜御医,进内屋瞧去。”关太后和蔼的说道,命宫婢将冷静引到后面的寝宫。 这位姜御医诺诺的应着,躬着腰随她们走进来,早有宫人给他备下了小兀子,他半蹲半坐,给坐在椅子上的冷静诊脉。 诊了有一会儿,拈了拈胡须,沉思半晌,回复关太后:“太后,这位娘娘是?” “你这老货,有话便直说,也没有外人。”关太后道。 姜御医瞅了冷静一眼,声音不自觉的低下去:“回娘娘,是喜脉。” 关太后腾的立起来,迅疾又坐下,面色冷了冷:“不用再诊诊?” “不用,老夫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也尽不用吃这碗饭了。”姜御医很自信的回道。 关太后闪了闪眸,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冷静拭了拭额头渗出的冷汗,盯着关太后,等她说话。 关太后叹了口气,颦眉:“你与那个奸贼一直共处,与我皇儿不过见过一面,你让哀家如何相信这孩子就是皇儿的?” “太后不相信,是因为太后不想相信而已。”冷静道,心中却掀起狂涛巨浪,这位姜御医看上去不像是个庸医,却为何要张嘴说瞎话? “母后,朕能证明这孩子就是朕的。”章背拂着双手,走进来,面上的忧伤神色不见,俨然是一位威严的王者。 关太后不悦的瞅他一眼。 章从袖里掏出一条绵帕,随意的展开,上面暗红色的血迹如同绽开的鲜丽花朵,荡漾在关太后的眼眸中。 “母后,皇儿可起重誓,当日与冷静在一起的时候,她尚是处子之身,所以这孩子,定是皇儿的无疑。”章说道。 关太后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你与她原就是先帝赐婚,原该是夫妻,哀家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先杀奸贼,而后宣告天下,正式册封皇后,正可谓双喜临门,普天同庆之大喜事,皇儿以为如何?” 章失望的面色如同潮水漫过沙滩一样,迅速占领了脸上每一寸地方。 关太后瞧瞧他,再瞧瞧冷静,笑意灿然:“这是件大喜事,你们为何不喜?难道这婚赐错了?” “谢太后恩典。”冷静跪下谢恩。 章却黑着脸色,一言不发。 关太后盯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冷冷的开口:“你为何不谢我?难道我安排的不好?你又有异议?” “母后,你我母子能有今日,得谁之力,你心中自然明镜似的,如今恩将仇报,非要置他于死地,于心何忍?”章愤怒的开口。 “恩要报,前程也不能不管,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无毒不丈夫,要想成大业,就要心狠手辣,否则只会被人所制,难以脱身。” 关太后冷声道。 “你这是过河拆桥。”章怒道。 “不错,桥我们母子俩千难万险的过了,为除后患,不拆难道留着日后被人所制么?”关太后也怒了。 “你,不可理喻!”章怒道,甩袖而去。 关太后挑了挑眉毛,朝冷静摊摊手:“为什么,做子女的总是不能理解父母的心,就算这颗心为他使碎了,他还嫌弃的要命?” “臣妾会好好劝轻他,皇位来之不易,当然要好好珍惜,能除后患自然要除后患。”冷静说道。 关太后闻言,微微吃惊的神色,后退两步,哼一声:“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冷静垂下头,摸摸自己的小腹:“太后说的对,一个女人一旦成了母亲,有很多想法便会改变,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多想想。” 关太后眸中掠过疑惑的光芒,嘴角撇了撇,明显的不信任的神情。 冷静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跟聪明人过招,最好不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她摸不透自己倒底哪些是真哪些中假,关太后终究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记性一定会差一些,万一她记混了真假,那她冷静就有机会反败为胜了。 “你去告诉皇上,让他与光禄寺众人商量个日子出来立后,这是大事,日子一定不能挑错了。” 关太后捏着额角,朝里面走去。 冷静在她身后,施个礼,慢吞吞的走出去。 周大娘过为伺候关太后喝茶,哂一声:“娘娘真个相信她的话?” “不信,不过我不信有什么用?你没见皇儿都替她一起撒谎么?难道你要我当众打自己儿子的脸面不成?这是在后宫,跟前只有侍卫妨婢,若是在前朝,这可是金口玉言,普天通庆之大事, 他的脾气你是不知?他在后宫说的出,就敢在前朝提出来,难道你要他刚继位,就颜面扫地么?” 关太后捏额头的手指不自主的紧了些,指甲划破了脸皮,露出一道轻微的血痕,心下烦恼,两手一搓,倒又将养了半年多的指甲给弄折了。 “娘娘仔细。”周大娘忙叫一声,殷勤的掏出自己的帕子要给她拭额上的伤口。 关太后往后一欠身,离他远些,低声喝道:“作死的,又动手动脚,是不是装惯了女人,便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周大娘缩回手,面上的神情忧伤,解嘲一笑:“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若当真有一天我的身份泄露,也自会阉了我自己,让他们找不着你的麻烦。” “你不要多心,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将你弄到尚宫局做尚宫,就是要你离我近点的意思,你若扮够了女人,大可出宫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外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关太后道。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半分,更怪不得你,想当初我为逃避仇家躲进皇宫来,若不是你将我留在你的寝宫,舍命相救,我也活不到今天, 别说是扮女人,就是让我终日扮条狗跟在你身边,我也认了,我这条贱命,早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周大娘凄怆的声音叹道。 关太后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下来,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嘴角露出微笑来:“我早就说过,并不要你报恩,我救你,皆因我自己的心,并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为我们母子做的够多了,我都记在心里,绝不会亏待你就是。” 周大娘抽出手来,咧嘴笑笑:“你也累了,歇着罢,我走了,今儿头一天上任,总得过去做做样子,也拿出个官样子来,这可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官儿了。” 关太后朝他挥挥手,周大娘转身走出来,转身之后的神色分明凄凉。 他的前半生,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那时候的他是只野兽,只遵循自己身体的愿望,成了令少女闻风丧胆的采花大盗。 他不光采花,也盗财。 后为六扇门将司马南请了去,追的他无处可逃,遁进了皇宫,胡乱闯进关太妃的寝宫,他本来想要了她之后就自尽,这辈子连皇上的女人也睡过,也算是没白活。 可不曾想,这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救了他,不光将帮他隐藏了行踪,还帮他治好了刀伤。 他瞧着那张让人迷醉的脸,竟然再生不出一丝丝的邪念来,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如何,也要护得她平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章:无力 关匀有本事,来了个借梁换柱,毒死了儿子的乳母周嬷嬷,让周大娘易容成了乳母的样子,在宫中呆了下来。 又让周大娘将乳母易容成他的模样,身上砍了数百刀,剁的面目全非,丢进了御水河里,几天之后,尸体浮上来,已经不成样子,除了身上的饰物,再难认人。 从此,周大娘便在这世上消失了。 不久,皇帝老儿一命呜呼,她便天天在他跟前哭,周大娘听出来她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刺杀刘太后和她的儿子近。 周大娘不是个糊涂人,关匀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并非像她所说,是因为她善良,一定是对他有所求。 现在这要求来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去刺杀刘后母子,可惜失败,他并不是司马南的对手,因为司马南,就算他拼了这条命也够不着刘后母子半分毫毛。 他没有完成任务,像条丧家狗一样回来,关匀竟然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只说一句:你尽力了。 说完这话,还亲自去熬了一碗粥给他喝。 这更坚定的周大娘这辈子跟定了她的决心。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他周大娘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会由一条绿林汉子变成这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对于女人,他也算阅尽千帆,可临了却因为这段救命之恩而爱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是纯粹的爱,没有一点欲望的纯粹。 他从未牵过她的手,从未跟她说过一个爱字,可这辈子就这么跟定了她,她是他的神祗,让他每天膜拜,每天敬仰,她高高在上,而他已经打定主意,就这么一直匍匐在她脚下,直到死去。 谁说坏蛋没有爱情,爱情并没有好坏,只是因为爱人的身份而变的伟大或是卑鄙。 ———————— 冷静走出凤栖宫,转过回廊,看见章立在水榭亭边,望着御水河发呆。 她走上去。 章感觉到她的到来,哑声道:“冷静,对不起,我尽了力,却改变不了现状。” “还是要谢谢你,是你让那个御医说谎的?”冷静问。 章怔一怔,摇头:“哪个御医?我不知道。” 冷静眯了眯眼,咬住嘴唇。 “我记起来了,我进凤栖宫之时,看见一个略熟悉的人影走出宫外,是姜御医?”章猛拍脑袋,说道。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明明不认识他,可他却肯我撒谎,说我是真的怀孕。”冷静苦笑。 章一脸迷惑,噫一声,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不可能,他是母后的人,怎么会帮我们。”说完,面色又是一凛,声音越发低下去: “冷静,难道你,真的是?是司马南的吗?” 冷静没有回答,径朝前面走去,她知道章什么意思,她也好希望是这个样子,如果她能未卜先知,一定先跟他生个孩子,至少让她有一个人走下去的勇气。 “冷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静没有回头,他放不放弃,似乎与她没有关系。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见到司马南。 她本来是想回司设司,可一直走下去,路的尽头却是行刑司的监牢。 监牢的看守见了她,微微叹口气,无比同情的面色:“冷司设,回罢,上头不会让你见他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连我们这些在外看守的都见不着,别说你们了。” 冷静走过去,手心攥着银子,递给看守。 看守推回去,为难的面色,摇头。 冷静手中的银子变成双份,变成四份,变成八份,从手心中溢出,掉到地上。 两个看守吃惊的瞧着她,忍不住发出几声惊呼,她才反应过来,笑一笑,嘶哑的开口:“藏了一袖子的银子,只想见他一面,哪怕远远的看一眼。” 两个看守望了望她手中的银子,闪着光的银子实在是太耀眼,闪的他们眼有些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弯腰拾起地上的银子,连同冷静手里的银子也一齐夺过去,收到腰间,去开监牢的铁门: “冷司设,里面有太后的亲随,进不去,只能隔着门远远的瞧一眼,这也是因为我们兄弟可怜你,冒着杀头的危险做的,你可不能给我们惹祸,远远的看一眼就走,千万别出声,若是让太后的亲随们发现,大家一齐玩完。” 冷静的心一下子跳跃起来,重重的点头,迫不及待的朝牢里走去。 两个看守忙拽住她,将她掩到身后,悄声道:“我的大姐,你倒是谨慎些,以为进你自己家呢。” 牢里静悄悄的无半点声息,一道厚重的铁门隔住了去往里面的路。 以前,并没有这道铁门。 两个看守将她夹在中间,一人扯着她一支胳膊,贴着墙壁往前挪动,慢慢靠近那道铁门。 “打开。”冷静道。 “大姐,你想什么呢,我们的地盘到此为止了,里面都是太后的人。”她身后的看守悄声道。 “老刘,你蹲下,让冷司设踩着你的肩膀,尽力往里边瞧瞧,从我这位置,大约能看见一点影子,再高高,兴许能见的更多。” 冷静身前的看守伸着脖子,朝里面探望着。 看守松开冷静的手,面带惊惧的朝冷静作个辑,方才蹲下身去,望着冷静,指指自己的肩膀。 冷静扶着身前的看守,踩上他的肩膀,朝尽里面望去。 那条她曾经走过的甬道如今昏暗无光,只有尽头的墙上亮着火烛,传来隐约的人声。 看不到人,听不到说的什么,冷静的心排山倒海的失望,她是千年后来的妖怪,她异于常人,如果她想,便可以拥有别人没有的金钱和财富。 而这一刻,她倒宁愿用这一切来换一把钥匙,只要打开眼前这道门,让她走进去,不管是死是活,是怎么样的结局,她都认了。 “看到没有,够啦,走罢。”脚底下的看守颤抖的声音道。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冷静哀求。 看守长叹一声,略动了动身子,这一动,腰间的佩刀摇晃下,撞到了身边的墙壁,发出“嗵”的一声响。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只听那头传出粗重的一声喝问:“是谁!” 两个看守一阵惊慌,不管不顾的撒腿往处跑,将冷静一下子撂到地上,头磕到前面的铁门上,发出更猛烈的“咣”的一声响。 两个手持火把的锦衣侍卫瞬间移到铁门前,见了冷静,面色一变,冷声喝问:“什么人,竟敢私闯禁地?纳命来。” 说着,举起手中佩刀,朝冷静的脑袋上砍去。 撞的头脑发晕的冷静,展开双眼望向甬道的尽头,司马南不会看着她被人杀死,如果她不躲,佩刀挥到她头顶的那一刻,那个人一定会迸发出惊天的能量,过来救她。 冷静闻不见头顶佩刀的呼啸声,只在睁着双眼,望着那看不透彻的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尽头。 “退下。”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挥刀的侍卫硬生生的将佩刀抽了回来,,呼啸的刀锋卷走扬起的发丝,刀尖掠过冷静的面门,抽了回去。 冷静依旧盯着那个看不清楚的尽头。 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冷司设,回罢,这个时候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又能说什么?” 冷静一直没有看到那个白衣身影,她不死心,只管瞪着双眼拼命的瞅着。 他如果活着,一定不会不管她,他们明明不会杀他,要用他的人头替新主开辟一条阳关大道。 “冷司设,我在跟你讲话呐。”那人蹲下身来,将手中闪着红光的烙铁放到一边。 冷静回过神,没有看他,眼神落到烙铁上。 “那是什么?”冷静开口,眼泪夺眶而出。 那人转头瞧了瞧烙铁,耸耸肩膀:“烙铁,你不认识?专门用来拷打囚犯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冷静咬着牙,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人笑笑:“他武功盖世,神勇无比,不这么折磨他,万一斩首示众那天,他逃了怎么办?” 冷静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隐进掌心里,却毫无知觉。 她的心缩成一团,疼的透不过气来,她记着她走时对他说的话,要他一定要活着,活着见她。 她现在后悔了,如果没有她这句话,他可以去死的。 “司马南,你去死罢,我不会怪你,真的,你不用遵守对我的承诺,真的不用遵守,我一点都不怪你,你去死罢。。。。。” 冷静瘫倒在地上,哭着吼道,她知道,他听得到,只要他有一口气,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人叹口气,拾起地上的烙铁,朝上面吹两口气:“他倒真是条硬汉,不论怎么样,都一声不吭,可叹可敬。” 说着,便转身朝里面走去,举起手晃一晃,又道:“她若是想呆在那儿,让她呆着好了,这么痴情的女子也真是世间少有,从来都听说不管如何,都要情郎活下去的,头一回听见,亲口让情郎去死的。” 他说完这句话,冷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的泪已干,面色冷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般,语气都平静的要命: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过头,残酷的笑容:“你认识我的,这几天一直拿着银子贿赂我,要我枉开一面,让你探监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一章:权力 冷静理好头发,走了出来,眼泪不见,面无表情。 两个惊魂未定的看守见她这么从容的走出为,像活见了鬼,翻着白眼,就要晕倒。 “你们,叫什么名字?”冷静问他们。 看守拍拍胸脯,摆手:“我的好祖宗,快走罢,快走,别问了,能活着出来算是我们统领发了天大的善心,还问什么,赶紧走人。” 冷静朝他们施个礼,走回司设司。 孔令慈正在磨一把锋利的小刀,见她走回来,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却又转迅即逝,收起小刀,起身迎接她。 “看上去面色发白,是不好的消息吗?”孔令慈给她倒杯茶,问道。 冷静喝口茶,问她:“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在尚宫局,伺候新上任的主子才对。” 孔令慈笑一声:“以后你就是主子,伺候你岂不比伺候尚宫大人更有用?” “消息倒传的快。”冷静道。 “这个自然,女人的嘴,如同这秋日的风一般,只有一起风,瞬间便刮过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孔令慈笑道。 孔令慈话音未落,只见几个女史结伴走进来,面上带着笑,手中捧着礼物。 “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的?”冷静问。 “啊呀,冷司设,平日我们几个深得大人的恩惠,得亏大人的照顾,才能平平安安的在尚宫局做到现在,却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如今有了空闲,便一起过来,谢谢大人的恩典。” 一个容长脸儿的女史指挥众人将礼物放到桌子上,笑道。 冷静无言,默默的点头。 这几个女史未离开,又有几个走进来,一样的表情,一样手捧着礼物,说的也是大致相同的话。 一拨未走,别一拨便又来到,如此足足两个多时辰,方才消停下来。 桌子上礼物已经堆积如山。 冷静面色漠然的坐在椅子上,盯着这些礼物发呆。 孔令慈一件一件的揭开,嘴里啧啧有声:“我滴个乖乖,真够下血本的,珍珠玛瑙翡翠都有,这是多想高攀的心呐。” “老孔,捡出其中最贵的几件礼物,记着送礼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冷静道。 孔令慈吃惊的盯她一眼。 冷静呷口茶,平淡的声音:“日后我若发达,必重用她们。” 孔令慈咽了咽口水,愣一会儿,从头上拔下一股金钗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给你。” “就算你不送东西给我,我也会带上你,你是我的仇人,有你这样一个仇人在身边,倒可以时时让我保持警惕,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事。”冷静道。 孔令慈打个寒噤,手中的金钗落地:“你想干什么?” “钱我有,无穷尽的钱财,可这钱财给你带来了什么?灾难而已!那么,权力呢?我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不是就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不像现在这般无力了呢?” 冷静问她。 孔令慈向后退几步,又走上前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叹气:“你没有发烧,你这是疯了。一个八品司设,竟然妄想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算皇上真的爱你,依你的出身,最多不过是个妃嫔,妃嫔而已,跟权力沾不上边,倒是离死更近些。” “所以我一定会带上你,因为你说的话虽直白,却有理,有你在身边,我一定会更睿智更强大。”冷静道。 孔令慈蹲身拾起跌变形了的金钗,摇摇头,走出去,继续磨她的小刀。 平凡的人复仇,就算成功,也并不会有大快人心的感觉,通常都是两败俱伤,死了仇家,也伤了自己。 生而卑微,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孔令慈从自己那绝望的爱情里得到的最大的启示无疑只有这句话。 一个贵妇打扮的人走进来,却没有贵妇人的意气风发,而是驼背弓腰,像个虾米。 孔令慈觑眼瞧半天,才认出来这是大将军夫人管雍。 她人已经瘦到脱形,只剩下一付骨头架子撑着一个看上去硕大无比的头,像个鬼魅,着实吓人。 管雍仿佛没有看见院子里的众人,径朝冷静的屋子走去,她走进去的时候,冷静正在喝粥,喝的嘘嘘响,听上去有滋有味。 她进来,她坐下,并没有耽误冷静喝下去。 管雍也没有开口说话,瞪着她,一直等她喝完粥,放下碗。 “夫人。”冷静拿锦帕拭拭嘴,叫一声,却又解嘲一笑,改口:“现在应该叫叫回管小姐才是,你的父亲大人如今是朝廷的肱骨大臣,想是早就把你与将军府撇了个干净罢。” 管雍指指自己的脸,叹道:“我进来这么久,你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认得你。”冷静垂首摆弄着手指,答。 “可你至少得看看我的脸,我求父亲想见他一面,被父亲批了两个耳刮子,现在耳朵还嗡嗡响,说不定会聋的。”管雍痛苦的说道。 冷静姿势没变,声调没变:“所以你进宫来求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管雍点点头:“你还是这么聪明。” 冷静猛抬头,盯着她:“银子我有,要多少我给多少,你能不能去求求你的父亲大人,让我也见他一面。” 管雍被她逼视的向后仰仰身子,使劲咽了口口水。 “所以,有钱根本它妈的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死,钱越多,越是鱼板上的肉,等人家来弄死你,拿走。”冷静冷笑一声。 “你也见不着他?你去求皇上啊,你与皇上,皇上与你。。。。。。”管雍一急,话倒说不完整。 “笑话,高祖有句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你是皇上,你会留着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么?这个对手可是会时时威胁到他的帝位的。”冷静冷声道。 “冷静,皇上不是那样的人!皇上他宅心仁厚,你们虽然两情相悦,可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你并不了解他,他绝不是那样的人。”管雍急声道。 冷静仰天长笑一声:“当然,他不是那样的人,太后也不是那样的人,是司马南他自己找死,他想用他的命替他弟弟巩固皇位,既然他自己那么傻,人家为什么要拒绝?有阳关大道不走,难道让人家去走荆棘小道么?” 管雍站起来,面容有些扭曲:“冷静,你怎么变成这样?想必你早就知道这样的安排,现在又为何抱怨起来?皇上绝不会杀自己的亲兄弟,绝不会!” “皇上他曾给过你这样的承诺?”冷静双目炯炯的盯着她,问道。 管雍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冷静歪了歪头,哼一声,一脸自嘲的笑容: “有些事,我们想的到开头,却猜不出结局,我们以为人是善良的,血是浓于水的,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用完了,便弃了。” 管雍走过来,伸手给了冷静一巴掌,怒道:“你醒醒,不管你受了什么样的刺激,不许你这样诋毁太后和皇上!” 冷静捂着被她打疼的脸颊,冷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该醒醒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皇上现在不让我们见他,一定是想保护他,想救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管雍用力拍拍冷静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 冷静的眼神慢慢从狂怒变的冷静,端起茶杯呷口茶,又开口:“我想问你一件事,先帝驾崩的那个晚上,是不是你阻止我遣去的人见司马南的?” 管雍咬住指甲,将头扭到一边,没有回答。 “是你们一直安插人在裴少芬身边,不断挑起她对先帝的仇恨,让她最终变成你们手中的利器,最后杀死了先帝是不是?”冷静问道。 “嘣”的一声,指甲断在管雍嘴里,她吐出来,后退两步,惊声问:“你怎么知道?”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我一直想不明白,裴少芬那么善良正直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一定是你们一直在她身边不断的挑拨,让她把自己当成了复仇的工具。”冷静的声音略颤抖。 管雍哼一声:“冷静,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若她心中没有仇恨,就算别人再怎么挑唆,她也不会上当是不是?” “管雍,最悲哀的是我,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阳光里,我四处奔走呼号,想消灭这阳沅里的阴影,可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它妈的一直生活有阴影里,而我以为的阴影才是那一缕从未见过的阳光。 我错了,司马南也错了,司马南用性命换来的不过是欺骗,什么都是欺骗!”冷静痛心疾首的说道。 她相信,这是她最后一次痛心疾首,这以后,她绝不会再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她成长的代价太重,付出的是爱人的性命。 “冷静,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管雍满面同情,后退两步,一直摇头。 “管雍,若你对司马南还存着那怕一点点的爱意,就不要把我今天的话告诉别人,再等等,等尘埃落定,你发现你自己错了,再来找我,再来告诉我,我是错的。”冷静对她说道。 管雍垂首,落下泪来,她很想告诉冷静,她对司马南,已经不仅仅是存着一点爱意,她父亲扇她耳光,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见他。 她推了家里给她定好的亲事,并且告诉她父亲,就算司马南已经写了休书,她还是他夫人,她这辈子都将是他的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二章:人情 冷静走进御医院掌院的房间 姜枫正坐在书案后瞧医书,见她走进来,捋捋胡须,淡淡的道:“老夫本以为你昨天就会过来。” 冷静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的脸,他的眼。 “我们并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姜枫道。 冷静闻言,下座来,施礼谢恩。 “你也不用谢我,我不会白帮人。”姜枫又道。 冷静复又坐下,等他开口。 姜枫却又低头瞧书,不言语。 “人面可以变,可惜眼睛不会变,你是江明的父亲前御医院掌院江枫大人?” 沉默良久,冷静低声道。 姜枫面露惊诧,抬头盯着她,道:“你只有仁寿宫见过老夫一面,还是匆匆之中,竟然能记是这么清楚?” “江大人我是不曾见过,可我经常见先帝和江明。”冷静的声音略有些悲伤。 姜枫苍老的眸中滑下两滴浊泪。 “你是回来替刘后报仇的?”冷静问他。 姜枫摇头:“你该知道,刘后在避暑山庄之时,我就已经整了容,潜伏在他们身边了。” “那你是替你儿子复仇?”冷静又问,她觉得现在自己也变成了裴少芬第二,脑子里全都是复仇,根本不能好好思考别的原因。 “一个高高在上,掌握着你全家人生死大权的女人看上了我,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逃过这一劫?”姜枫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轻声问她。 “我只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冷静冷声道。 “是,我是风流花心,垂涎刘后的美貌,在诊脉的时候偷偷多看了她两眼,可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催命的符? 为了我的荒唐,我赔进去两个儿子的命,这报应也够了。”江枫痛心疾首的说道。 “报应够了,就安心回家养老罢,你此举太冒险,毕竟是前掌院,以前经常给先祖皇帝瞧病,关太后又常常陪在皇上身边,对你必有印象。” 冷静道,不是善良,而是想起孝帝嘴角那抹浅笑,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个亲生父亲,也不希望他死罢? “我欠儿子的,一定要还,陪上这条老命,也要还。”江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冷静想问问他,要还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不管他要还什么,与她并没有多大关系,他既然不怕自己,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是想帮她。 想帮她的人,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不再考虑以后,甚至三天以后会发生什么,她现在都懒得去细想。 以前,就是因为她太多虑,考虑了太多的以后,才会导致她现在的结局。 “姜大人,我并没有怀孕,也不想与皇上同床,这处戏早晚要揭穿。”冷静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成为后妃,这是必须要面对的,这个我帮不了你。”江枫捻捻胡须,淡淡的说道。 冷静起身告辞,江枫说的没错,如果她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尽不用继续在后宫呆下去了。 她回到司设司,司内的女史不是在工位上做活,而是三五聚堆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进来,瞬间沉默,各自回去,低头做事。 “小阮,我的凿子呢?”冷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继续做未完成的木雕。 阮美玲拿着凿子走过来,递给她,却不肯就走,一直盯着她看。 “什么事?”冷静问。 阮美玲清清嗓子,犹豫半晌,开口:“大人,你还没得着消息?皇上就要大婚了。” 冷静举起凿子凿木器,这个她倒是知道,她们不也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已经知道了是谁要跟皇上成亲么?”阮美玲接着问。 “是谁?”冷静问,心中的火窜上脑门,终算是明白了她们才刚的表情。 “是管大人的女儿管容,诏书已经下了。”阮美玲道。 冷静点点头,面无表情,继续凿木器,手稳的好像没听到这件事一样。 关太后不会让她称心如意,是她自己活该,要留下来受罪,她与司马南一样傻,有机会走却不肯走。 如今在关太后心目中,她是不是也如司马南那般,成了她的瓮中之鳖,随便她怎么摆布? 章带着两个随身太监迈进司设司。 众女史跪下施礼,却都偷眼瞧着他,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一定有好戏,不看岂非可惜? 章当然不会让她们看戏,下令让她们全出去。 冷静放下凿子,倒茶给他。 章一把将茶杯打落,抓住她的双肩,低吼:“你不要总摆着一张冷冷的脸,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这不是朕的主意,是母后代朕下的旨,朕知道的时候,诏书已经宣了。” 冷静扯开他的手,将挡住眼睛的几缕头发掩到耳朵后面,淡然的声音:“皇上,我现在在想什么,还用得着从脸上的表情来猜么?” “你只放心,不管母后让谁做皇后,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没有之一,谁也比不上。”章激动的发誓。 “奴婢荣幸之至。”冷静客气的施礼谢道。 章喝了口茶,拍拍胸脯,豪情万丈的保证:“母后她的心思朕明白,她一直怀疑你怀的孩子不是朕的,怕日后这孩子成了嫡长子,会留下祸患。所以才急急忙忙的另觅皇后人选。 不过你放心,若你诞下皇长子,朕一定会立他为储君。大夏将来的君主一定是你的儿子。” 冷静叹了口气。脑仁有点疼。 以前见她,章的自称是“我”这会儿改了,自称“朕”。 不光自称改了,看上去诚心诚意的誓言也只是说将来的君主是她冷静的儿子,而不是他们共同的儿子。 也就是说,章相信了江枫的诊断,认定她怀了司马南的孩子,所以他的心境变了,变的对自己有了距离。 一夜之间,确实可以想通很多问题,但是,同样一夜之间,也可以钻进死胡同,找不到出去的路。 冷静不想再审明自己并没有怀孕,她不知道江枫的身份前,无所谓他的生死,现在不行,能让他活着还是活着罢,司马南拼了命要保护的人的亲生父亲,就算再渣,她也不想要了他的命。 “冷静,朕会照顾你一辈子,决不改变。”章屈膝半跪到身边,拉起她的手,动情的说道。 “我相信你。”冷静拍拍他的肩膀,蛮诚恳的回道。 “朕与管容成亲,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朕能向母后争取的,只有在与管容成亲的同时,封你为贵妃。 管容我见过,很平常的一个女子,从小念的是列女传,孝女经,是个遵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随和人,她不会为难你。” 章伏在她的腿上,轻声道。 冷静点点头,露出感激的神色。 应该是感激的神色,她现在是演员,既然要演戏,那就演到极致,不能露出破绽。 她的认知在这之前出现过很多偏差,所以她一并否认了以前自己所有的感觉,包括对章的感觉。 以前她觉得章是最懂她的人,可现在,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比如他就相认江枫,认定自己撒了谎。 若以后,她真的还能见到司马南,她一定会问他一个问题:我和你娘一起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司马南对她的爱她很确定,可爱这种东西,又太虚幻,虚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证实。 别说恋爱中问这种问题的女人蠢,她们蠢是因为她们太在乎。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问? 冷静就不会问章这个问题,因为无论他想先救谁,她都不会在意,她根本不在意她在章心目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地位。 “冷静,你想住哪处房子?朕这就命人去修整打扫,钦天监定的日子在八月十八,还有五天时间。” 章抚摸着她的大腿,轻声问道。 冷静的心忽然疼的厉害,以致于眼前一黑,消失了对这世界的认知。 司马南的性命也只有五天的时间了,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毫无办法。 她能做的,也只有赔上自己这条命,替他复仇罢了。 可她却深知,复仇并不是司马南想要的。她这么做,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冷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好好保住这个孩子,生下他来,看着他健健康康的成长。”章动情的说道,吻着她的手。 冷静摸摸自己的小腹,眼神空洞。 “能不能在他死之前,让我们见上一面?”冷静问。 章倚着她的腿瘫坐到地上,面色苦痛:“朕会尽力去求母后,可母后那个人固执,未必会同意。” 冷静不再哀求,眼神冷漠,闪了几闪,开口:“那我就住裴少芬当初住过的梅风院好了,我喜欢院子里的那几株梅花。” “好,好,朕马上命人去收拾。”章眸中露出欣喜的光芒,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有隐忍的开心。 外面传来敲门声。 章瞬间恢复了一个帝王该有的王相,背拂着双手,走去门口,开了门。 敲门的婢女跪下请安。 章略皱皱眉,径走出去。 这个婢女冷静认识,是常跟管雍的一个丫头子。 “管大小姐来了?”冷静上前问道。 丫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是管二小姐来了。她怕你不见,非拉着奴婢前来,让奴婢骗你说,是大小姐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三章:弱点 管容跟她姐姐长的一点不像。 冷静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绝非章说的那样,温柔贤惠。 不过她倒是想象不出来,她这个时候来见,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皇上他并不是真心想娶我,而是因为我父亲的势力不得不这么做。他能登基成帝,我父亲功不可没,况他们母子在朝中无依无靠,而我父亲无疑是最好的靠山和最忠诚的狗腿子。” 这是管容的开场白,这足以说明,她也并不是个傻白甜。 “可是,冷静,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跟你说这些,而是想告诉你,我从懂事起,就一心想嫁给皇上,我长这么大,想做的只有这件事,并且一,我这一生,要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管容又说道。 “恭喜管二小姐,梦想成真。”冷静淡然的回。 “你不用恭喜我,我的话还未完,爱上皇上嫁给皇上,是我唯一要做的事,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别的女人破坏。”管容接着说道。 冷静耸耸肩膀:“那管二小姐此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的?” “也不是,我这叫做先礼先兵,先来告诉你一声,你若知难而退,自然皆大欢喜,若你非要不知进退,休怪我不念大姐的面子,给你难堪。”管容冷声道。 冷静递杯茶给她,双手按住桌子,凑到她面前,声音凛冽:“管二小姐,你能不能给我难堪,那要看看皇上究竟爱你爱到什么程度?况依你刚说的话,皇上好像并不喜欢你。” 管容朝她的脸上凑一凑,鼻子几乎碰到她的鼻子,一脸冷笑:“冷静,我管容长这么大,从来未遇着过对手,不管什么事,这一次也一样,不会改变。” 冷静后退两步,拍拍手:“那管二小姐你根本就不需要来这一趟,既然你主意已定,又何必先来告诉你,让我提先对你起了防备之心?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为难?” “并不是这样。”管容在带笑容,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冷静刚刚喝了一口茶的茶杯。 冷静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下了逐客令:“在下还有诸多活计要做,不能再陪管二小姐闲聊,管二小姐请自便罢。” 管容瘪瘪嘴,起身离开。 冷静端起才刚喝茶的茶杯仔细闻了闻,摇了摇头,茶水里有股淡淡的麝香味儿,这孩子大约是看了点医书,听信上面的话,趁她不注意,在茶壶里下了麝香,想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也难怪这样出言不逊,大约是读了点兵书,知道人在急怒的状态下,防备心会减弱,容易得手,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意欲激起冷静的愤怒,让她失了防备,喝下这杯有毒的茶。 “冷静,你盯着那茶杯做什么?尚宫大人急召,快去大厅罢。”孔令慈步进门来,大声说道。 冷静放下茶杯,跟她一起出门。 她现在还是司设司掌司,所有的关于她能成为妃嫔的话,都是出自章之口,至于能不能成,靠她自己,更靠章的坚持。 “皇上大婚日期已定,所需备用之物甚众,这阵子又有得忙了。”孔令慈边走边叹道,眉宇间分明藏着奚落。 “好好做罢,如果得到皇后娘娘的欢心,你的前程比我光明。”冷静认真的说道。 孔令慈咽口口水。 她的奚落没有收到自己预期的反应,心中有些不快,她明明想看到冷静落寞的神呢,可冷静偏偏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她根本不在乎一样。 两人一起步进尚宫局大厅。 周大娘一脸严肃的坐在高座之上,居高临下瞧着四司众人。 “皇上大婚,非同儿戏,一切应用这物,俱要格外细心谨慎,本宫刚按任尚宫一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也并非此中积年,只能起个监督之用,一切好坏,皆在你们自己身上,你们切记要好知为之。” 周大娘冷冰冰的开始训话。 众女史齐声应着。 接着,便是分派各司应做之活计。 冷静领了司设司分得的活计,转身欲走,周大娘叫住她,待众人散尽,方才跟她说道:“冷静,将司设司的活计交待下,太后已经应了皇上,皇上成亲之后,就封你为贵妃。” 冷静放下手中的活计,朝他施个礼,叹口气:“尚宫大人,你现在缺钱么?” 周大娘怔一怔,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那你现在缺女人么?”冷静又问道。 周大娘身子后仰,面色变黑:“冷静,休得放肆,当心我禀告太后,要了你的命。” “如果你不缺钱,又不缺女人,如何甘心一直这么装下去?人这一生,总得有所图。”冷静凑上前,追问道。 周大娘伸手推开她,低吼:“无知妇人,你懂什么。” 冷静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点头:“我不懂,所以才会问,你的付出究竟有不有意义。” “滚。”周大娘厉喝一声。 “你知道我不会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你猜太后会相信我们谁是清白的?皇上又会相信我们谁是清白的?”冷静慢慢的解开外衣的扣子。 周大娘红了眼珠子,一跃而起,躲到桌案后面,低吼:“表子!恬不知耻!” 冷静甩下外衣,将手伸向小衣的扣子,笑的诡异:“无所谓,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鱼死网破,也许我们都占不了便宜,也许太后相信你,弄死我, 可我也替你想过了,就算太后相信你,真弄死了我,那你也多了一个敌人,这个敌人不是别人,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你若是觉得你比她的亲生儿子还重要,大可试试看。” “停,停下来,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周大娘一脸急怒,额头渗出冷汗,嘶吼道。 冷静将解了一半的扣子又重新扣上,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外衫,穿了起来,等着周大娘回话。 良久,周大娘一拳击在桌案上,低吟:“也罢,就让你们见上一面,你也不过一个凡人俗子,不信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救走。” 冷静严肃了面色,朝他跪下,磕头。 自穿越而来,头一次心服诚悦的给一个人下跪施礼。 她本来看不起动不动就下跪求饶或是谢恩的人。 可当她朝周大娘跪下的这刹那,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理。 作为一个弱者,除了跪拜,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为达到自己的诉求。 你要做的事,只有人家能办成,你无能为力,你无计可施,你在这世上见不到一丝光亮,得不到一点回应,到最后,除了跪拜乞求,还能做什么? “我并不敢保证你能见到他,看守他的人你见过,是太后的亲随,也是组织里最厉害的高手名叫区苁,他不是太监,因为作了行刑司掌司,才被人误会成太监,称作区公公。”周大娘道。 “你的易容术瞒不过他?”冷静问。 周大娘叹口气:“并不是我的易容术瞒不过他,而是因为他那个人疑心重,就是我,也不得靠近那牢房半步。” “他跟司马南有深仇大恨?”冷静问。 周大娘点头:“他的父母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黑白双煞,烧杀奸掠,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经常掏婴孩的心脏下酒,取妇人的眼珠生食。 六扇门无能,发下海捕文书几年,也抓不到人,一时间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此事传到朝廷,先祖皇帝龙颜大怒,将廖相权狠狠责骂一顿,廖相权便亲自去了六扇门,暂代统领之职,而司马南便成了他手里最厉害的武器。 短短一年时间,不光是区氏夫妇,连我,连六扇门几年来追捕不着的这些恶人,统统被绳之以法。 司马南这个名字,一时成了所有江湖恶人的恶梦,令我们闻名丧胆。 区苁那时候因在山上随师学艺,下山时,司马南已经成了内侍监统领,他想报仇,也没有机会,便投身于关太后的组织,目的就是为了找司马南报仇。” 冷静将嘴唇咬出血来,却不自觉。 “冷静,你若是身在江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瞧你今天做的事,常人又怎能做的出来?”周大娘一脸愤恨的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一路人,原就该互相扶持照应?”冷静回过神,拭拭嘴角的血痕,淡漠的说道。 “我做事,只为关太后一人,我只是不想他们母子反目,太后伤心,才会答应你。”周大娘冷声道。 冷静咧嘴一笑,人只要有弱点就好,不管这个弱点是什么,只要有就好。 他若是真心不想他们母子反目,那么日后,她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利用他做更多的事。 ”若此事暴露,我不能护你周全,只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你就会死,你要想清楚。” 周大娘将她带到里屋,拿出易容的工具,慢吞吞的说道。 冷静已经想的很清楚,死有何惧?只要能与司马南一起死,死便死矣。 “你又何必如此?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救不了他,徒增心碎而已。”周大娘又说道。 “麻烦你赶紧做事,我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冷静略烦躁的回道。 正此时,只听女史在门外回禀,御医院姜掌院来了,有急事求见尚宫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四章:冷漠 周大娘出去见姜枫,将冷静一个人留在内厅。 冷静趴在门上,听他们讲话。 姜枫的声音很大:“老周,我这个人一向小心谨慎,这你知道,才刚周苁命我马上去监牢给犯人瞧病。 我便起了疑心,想是他报复心重,将犯人打死了?他那样的小人,若是将这罪过扣到我头上,我岂不是有口难辨? 我来找你,是想求你,跟我一起过去,作个见证,若真是瞧病便是万事大吉。” 内厅传来什么东西重重的倒地声。 姜枫一惊,住了话音,吃惊的瞧向周大娘。 周大娘骂一声娘,吼:“我一直朝你使眼色,你没看见?冷静在里面,她全听见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责下来,你担还是我担?” 姜枫白了脸,推门而入。 冷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垂头拍着衣衫上的尘土。 “冷司设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夫来的急,耽误你和尚宫大人谈事了。”姜枫尴尬的说道。 “别净顾着说话儿,给她瞧瞧,摔坏了没有。”周大娘冷面冷口。 姜枫欲过来给冷静瞧,冷静朝他深施一礼,告辞走出去。 周大娘跺了跺脚,唤她留步。 她却好似没有听到,一径走了。 “你们在谈什么?”姜枫好奇的问。 周大娘啐他一口,冷笑:“你会不知道?跟我这儿装傻呢。” 姜枫背起药箱子,拖着他往外走:“该装傻的时候就得装傻,像你这么聪明,岂不心累?” “别以为我跟你熟,就会帮你。”周大娘边走,边发牢骚。 “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公,你能见死不救?”姜枫堆着一脸老实人的笑容。 周大娘叹口气:“我若是这般说,太后又以为我是嫉妒那姓区的,司马南横竖都是个死,何必用如些酷刑?皇上提醒他三四遍,他竟也不顾及皇上的感受。 毕竟是亲母子,皇上不开心,太后又能开心到哪里去?” “你管的倒宽,我不像你,我进宫伺候主子,只是求个荣华富贵,闲事不闻,诸事不管。”姜枫老实的回道。 周大娘不大的三角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苦痛,不再说话。 —————————— 奸贼司马南在狱中畏罪自杀,斩其头颅挂于城门之上示众三月,以平民愤,安臣心。 冷静登上后宫望月楼最高处,能远远的看见挂在东城门的头颅,于是她每天都会到望月楼去待上半个时辰。 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是她册封的日子,贵妃的服色已经换好,只等到了时辰去平章殿拿封册。 冷静穿着这样的服色,登上望月楼。 深秋的风很大,吹迷了人眼,更吹的城头上那颗头颅乱转。 冷静双手紧紧握着楼上的栏杆,盯着远处的城墙,面色苍白,嘶哑的开口:“一直让你等我,你是不是很烦? 等习惯了就不烦了是不是?等我把害死你的人一个个送去你面前,由你裁决,你千万莫急着去投胎,千万要等着我一起走孟婆桥。” “娘娘,上头风大,走罢。”走上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小丫头,柔声催她。 小丫头名唤南由,是太后指派过来伺候她的,看上去人畜无害,是个好孩子。 冷静扶着她,慢慢走下去,走去平章殿。 帝后高高在上,等着她行礼接受册封。 冷静走进来,身子一歪,倒地。 章一下从宝座上跳起来,不顾群臣阻拦,冲下台阶,将冷静扶起来,拥进怀里,急声问:“怎么了?” 冷静微微张着眼,咧嘴笑笑:“没事,可能是太紧张,昨晚一夜未睡,给皇上丢脸了。” 章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扶她起来,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竟成这样,却是好笑。” 冷静站直,面露娇羞,接过司仪官递过来的封册。 “梅风院已经依你的喜好整饬完了,今日便搬过去罢。” 仪式完成后,章走下高台,温柔的冲冷静说道。 冷静应着。 章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拉着冷静的手朝外面走去。 落在后面的皇后管容,面色阴沉,将手中拿着的鲜花撕的粉碎。 “娘娘,这个小贱人当真不长眼,想要你的强,不能放过她,否则日后怎么在后宫立威?”侍婢小莺在管容的耳朵边恨声道。 管容拿锦帕拭着手上的针液,眼神越来越凶悍。 “皇上,听外出的小太监说,这几日前门外的集市异常热闹,尤其是有一帮外来的人创了种新法子杂耍,好看的紧,每天都能吸引成百上千的人围观。”冷静边走边说。 章有些为难的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去前门恐怕不能,不过若是你想看,朕可以把他们叫进宫来,表演给你看。” 冷静面露微笑:“那帮野人的杂耍有什么稀奇,若是咱们自己人依他们的路子排练出来,肯定比他们要好看一百倍。” “皇上,臣妾听闻,太后她老人家最好杂耍,何不将那班人请进宫来,博太后一笑?”管容从后面追上来,大声笑道。 “不好,那些人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若心存不轨,岂不危险?”冷静摇头:“皇上,都是我不好,偏偏提这种事,当我没说罢。” 章摸摸下巴,叹一声:“太后这两天确实郁郁寡欢,找班杂耍回来逗她开开心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说的对,那些都是些玩命狂徒,确实不能轻易召进宫中来。”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皇宫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让他们组个杂耍班,去前门跟那那些艺人学学,回来逗太后开心如何?”管容指手划脚的说道。 章沉思半晌,点头。 管容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忙又开口:“那这件事就交给臣妾来办,皇上你看可好?” 章瞧了冷静两眼,见冷静面色沉静,并不在意的模样,便又点了点头。 管容脸上的笑容越加欢喜,跟他们告个辞,自去张罗着办事。 待她走远,章方低声道:“冷静,朕是想让你来张罗这件事的,毕竟那是朕的亲生母亲,朕希望朕毕生最爱的两个女人能和平共处。” “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想来,皇后做比我做,更能讨得太后的欢心,博太后开心最重要,我既然答应你,成为你的妃子,自然会与太后好好相处,不会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章的喉头动了动,停住脚步,半晌,方才说道:“冷静,你怎么觉得你变了?” “经历了很多事,发现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自然就会变的,原来身上的棱和角,现在已经磨平了,变的圆滑了,这种改变,不好么?” 冷静径朝前走去。 梅风院就在眼前,裴少芬死去的惨状浮现在冷静脑海里,那个时候,她光顾着救孝帝,并没有多看她两眼,实在是对不起她。 如果她早些想通,她们统统都是人家上位利用的工具,早些想通,裴少芬的转变可能是外力所致,早些想通。。。。。。。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后诸葛亮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而已。 “冷静,还是新派些人过来吧,朕准你亲自去挑,挑你喜欢的。”章陪她走进梅风院,瞧着跪在院子里的众侍婢婆子侍卫说,低声说道。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亲随的我会挑几个尚宫局的姐妹过来,其它的这些就留着原来院子里的老人儿罢。 先皇后住在这儿的时候,我常来,这院子收拾的总是光洁整齐,我看得中这里边的人。”冷静道。 章不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 屋子里收拾的金碧辉煌,繁华异常。 冷静略皱了皱眉,摇头:“皇上,太后尚暂住在凤栖宫,里面的装饰不过平常,我住这样的房子,不太好。” “你不用担心,朕请示过母后了,这是朕欠你的,本来你该住在中殿的。这里的装饰摆设都是按中殿的等级设立,不过略减一二分,就算这样,朕也于心不安。”章说道。 冷静施礼谢过,命南由倒茶给皇上给。 章随南由一起到外屋去拿茶叶,开心的声音:“这些茶,是今年送来的新茶,朕分了一半给你,你若再缺什么,只管开口跟我要,别去尚宫局,没的弄些一般货来糊弄你们。” “知道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冷静道。 章亲自沏了壶茶,拿过来。倒给冷静品尝。 冷静喝着茶,眼神却一直留在章身上,他看上去轻松自在,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 明明他的兄弟为了他刚刚才送了命,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了?明明知道冷静现在的心还沉浸在悲伤里,他竟然一句都不提及他兄弟为他的付出? “皇上,瞧你眉宇间留着烦恼,莫不是最近有事烦心?那些大臣们还跟你闹?”冷静垂首,轻声问道。 章喝了口茶,摇头:“没有,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人闹事,内阁首辅大人率一帮文臣均各司其职,正常办事,管寄奴也顺利收回了京畿守军的兵权,内侍监有几个闹事的,也都收了监,天下太平,再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事。” 冷静一口滚茶下了肚,感觉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眼中不禁溢出泪花来。 “你怎以了?”章吃惊的看着她。 “没什么,这花茶的味道有点冲,呛着嗓子了,你知道,我一向喝清茶喝惯了的。”冷静伸手指拭掉眼角的泪花,淡然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五章:抛饵 管容果然有本事,让区苁做头领,内侍监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跟随,果真去前门外跟那个杂耍班子学会了新创的这个杂耍。 就在九月初,御花园的菊花头次开的吉日,准备好了,请关太后观尝。 南由给冷静梳着头,便笑道:“娘娘要仔细,这杂耍虽然好看,难免吓人,小心动了胎气。” “吓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杂耍,还能吓人?”冷静自己描着眉,淡淡的问一句。 南由笑一声:“我的好娘娘呀,跟皇上说杂耍好看的人可是你,你竟然不知是什么样儿的?” 冷静伸着小指,将眉尖上堆的粉涂抹平,笑:“我只听你提了一句,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哪里真知道是什么样儿的。” 南由将玉钗插到她的发髻上,笑道:“太后看了指定会开心,她在外面住的时候,最喜欢抽空去前门看这些玩杂耍的,不过你是千万要小心,娘娘的胆量不比太后,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了,若是快到了可怕的地方,你提着我点,我注意就是了。”冷静道,满意的瞧着镜子里自己画的眉毛。 今天她得做件大事,做大事当然要把自己装扮的像个做大事的样子。 御花园的甬道上铺了地毯,树上扎了彩条,看上去喜气洋洋,正中央的空地上,立起了一座高高的木头架起来的塔楼,塔楼上方簇着一朵硕大的彩绸花儿。 “这是要抢上头那朵花?”冷静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抬头瞧着上面,问身边的南由。 “这个自然,不光是抢那朵花,是一边舞狮,一边登楼,看哪一队能先登顶拿倒彩绸花儿。” 管容走过来,得意的腔调回道。 “原来这般有趣,皇后娘娘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太后她老人家必会喜欢。”冷静奉承道。 管容愈发得意:“心思自然是要费的,前门那般野路子的只是两帮人上去抢花儿,是本宫要他们边舞狮,边上去的,这样岂不更热闹更好看?”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拥着关太后走了过来,众人忙下座施礼。 关太后与她们闲聊几句,管容便要开始表演。 区苁带着两队人走了上来。 离开行刑司那种阴暗的地方,这个男人看上去还算清俊,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心肠恶毒的小人。 冷静眯了眯眼,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瞧了他两遍。 区苁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似没看到她一般,可掠过时,他的手分明紧紧握了下,冷静瞧的清楚,嘴角不由露出淡淡的冷笑。 他注意她就好。 他越是对太后和皇上忠心,越是分外注意她,越好。 冷静伸手摸了摸发髻,满意的喟叹一声。 杂耍开始,区苁是头领,只站在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指挥两帮人登楼。 两帮人对舞一阵狮子,便开始抢着登楼,登几步高,区苁手中旗帜只那么一挥,两队人便暂时停止登高,双开始斗舞。 一来一去,煞是精彩刺激,关太后瞧的如醉如痴,大声叫好,使劲拍掌。 坐在太后身边的管容一边拍掌,一边伺候着太后的茶水吃食,见太后兴奋如斯,便也露出笑容来。 倒是冷静,看了只消一会儿,便坐不住,身子扭来转去,眼神不停的四外张望,似在等什么人一样。 她本来应该坐在太后身边,可她却说,坐前面一排,锣鼓的声音太大,吵的她有些胸闷,便跟后面的贵妇们换了个地方,坐在第三排的最边上,这里看舞狮不怎么畅快,却是离场边的指挥区苁最近的座位。 区苁的目光时不时从贵妇们的身上扫过,而每扫过一次,冷静似乎都要打上个不易觉察的寒噤。 两队狮子已经登了一半,争夺也越来越激烈,看官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塔楼上,一个宫婢急步走到冷静身边,小心的瞧了瞧四周,遮遮掩掩的从袖里摸出一张折成两折的纸来,递给了冷静。 冷静忙攥进手里,朝她点了点头,那宫婢方才转身匆匆离开。 冷静双展眼望了下四周,却正与区苁的眼神对视在一处,冷静瞬时垂下眼,揉揉鼻子,抬头朝塔楼方向望去。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工夫,着红衣的队伍成功攀上顶,夺了彩绸花儿去,这杂耍才算演完了。 关太后意犹未尽,拉着管容的手,让她再编排几处好看的来,又一叠声嚷着要宫女拿好东西赏给演出的各位以及管容。 冷静也上前凑了个热闹,夸了几句有趣,奉承了两句皇后娘娘能干的话,便往回走来。 她走的急,有东西从袖中飘落,可惜她袖下并无长眼,并没有看到东西飘落。 区苁当然看见了,一开始区苁就觉着这位贵妃娘娘有些不对劲,别人都看的忘乎所以,拍手叫好,只有她心不在焉,不光心不在焉,一个宫婢还趁众人不注意之时,给了她一张条子。 区苁正懊丧隔的远,看不清条子上的字,现在却是天助他也,竟然让贵妃娘娘遗落了这张条子。 自从失手将司马南打死后,关太后一直不待见他,给他脸色看,也不给他升官,更不派他办事。 区苁很是难过,他原是太后眼中最得意的红人,可不甘心就这么被太后抛弃。 他还想着能进内侍监做个副将,以光宗耀祖,更换家风门楣。 区苁从地上拾起那张纸条,瞧了两眼,露出得意的笑容。 太后极不喜欢这位冷贵妃,自封妃之日,便没召见过一次,先前传皇上极喜欢她,可封了贵妃有半个多月,也不见皇上去梅风院过一宿,可见传言非实。 既然太后和皇上都不喜欢她,为何还非要封她为贵妃?一定是她手里握着皇上的什么把柄! 如果这次能将她治住,除了太后这块心病,便可再得太后垂青,荣华富贵再进一层,并非难事。 区苁美滋滋的想着,将那张纸条收好,抬头瞧瞧天色,单等着天黑行事。 冷静走回梅风院,孔令慈正坐在台阶上等她,见她回来,起身行礼。 冷静拉着她的手进了屋,自酒架子上拿了瓶女儿红,让南由拿杯子过来。 孔令慈摁住她的手,冷笑一声:“你想找死不成?怀着龙胎呢,若有个闪失,岂不我的罪过?” “今天是他死的第二十天整,我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又找不着人倾诉,所以才叫你来,陪我喝酒解闷。”冷静跌坐到椅子上,落落的说道。 “对你来说,这是件坏事,而于我,分明是件喜事,我大仇得报,正开心的紧,你找我来,岂不是自找不痛快。”孔令慈冷笑。 冷静面色痛苦,倒了杯酒,就要往嘴里灌,孔令慈一把夺下来,吼:“你不要害我,要想喝,趁我不在的时候喝,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我现在特别理解你当日的心情,若不是有这个孩子,我也想像你当初立志那样,随他而去,继续跟他续前缘,嫁给他,跟他去桃花镇,过平凡的生活。”冷静痛苦的说道,眼角溢出泪花。 孔令慈抱起酒坛子,猛的灌了几口酒,呵呵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事情没发生在身上,总能说的天花乱坠,一旦让自己遇上,个个都变成怂包。” “还记得尚宫局后院的事么?我们坐在荷塘边,边喝酒边聊天,你对我说心里话,我也对你说心里话,我们互诉衷肠,一起欢笔一起痛哭的日子么?”冷静问她。 孔令慈将酒坛子掷到地上,苦笑一声:“怎么会不记得,本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姐妹,不会分开,也不会反目,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子。” 冷静拉住她的手,哀求的声音:“现在我们同病相怜,放下你的仇恨,再陪我一次,今天晚上,我们在后院的荷塘边相见,我无处祭他,又实在是想念,我想去给他烧点纸钱,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至少让他在那边不会太难过。” 孔令慈的面容痛苦的抽搐下,抽出手来,呜咽两声,点头。 冷静露出凄苦的笑容:“我就知道,我们还是姐妹,你一定会帮你这个忙,你放心,我会跟周尚宫说,尽快升你为司珍司掌司。”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我的心,你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真的是同病相怜,可至少,先帝他死得其索。可你爱的人,却是个被世人唾弃的奸臣贼子,这一点,我比你强。” 孔令慈痛心的说道,转身走出门去。 冷静看着她走出门,面上的神色恢复平静,可眼中的泪光却始终闪现。 提起司马南,还是让她痛彻心扉,就算是演戏,也不能完全将他当成是戏中人。 南由领着姜枫走进来,笑道:“娘娘,姜大人来诊平安脉了。” 冷静朝姜枫点点头,让南由出去倒茶来。 姜枫慢吞吞的打开药箱,拿出用具,替她诊脉。 “姜大人,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冷静问。 姜枫点点头。 “那你千万不要走开,今天的事,如果没有你,我便会丧命。”冷静肃色道。 姜枫诊脉的手抖了抖,依旧无语。 冷静的心倒是提了提。 姜枫虽然替她撒了谎,可她的命,对他重不重要,冷静并不知道。 她在赌,用她的命赌。 她已经不想去把计划想的多么周全多么详细,多么没有破绽,她现在就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只要有一份胜算,也会义无反顾的继续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六章:落网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尚宫局后院的荷塘边,一个系着斗篷的人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静静的瞧着风影,雕塑一般。 不大一会儿,又有一个系着斗篷的人影自拱门内走了过来,系头巾束腰带,男子打扮,径朝塘边走去。 后面来人拍了拍坐着的人,坐着的人拍拍身边的空地儿,后来人撩衣坐下来,两人偎依在一起,头靠着头,很是亲密。 躲在假山后的区苁再也忍耐不住,直冲出来,掠到二人身后,桀桀怪笑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明亮的月光下,分明是两张同样艳丽的女人的脸。 “男人女相,分明有鬼!”区苁大吼一声,上前来,揪住男装的女人,反手将其制住,就要捆绑。 另一个女人大叫救命,慌乱之中后退两步,身子一仰,跌进身后的荷塘。 侍卫听见喊声,手持火把冲出进来。 区苁将捆成棕子的人丢到侍卫跟前,冷眼瞧了一眼在荷塘中挣扎的女人,冷笑:“后宫妃嫔在此偷人,被在下拿个正着,先关进牢中,待明日禀明太后再审。” 有侍卫认出了捆着的人,惊呼一声:“区公公,此人是个女子,乃司珍司的女史名唤孔令慈。” 区苁闻言,瞬间四肢冰凉,转头跳进荷塘中,将挣扎许久的女人捞了出来。 闻声而来的周大娘见状,抡起巴掌,狠狠扇了区苁一个耳光,也不及骂他,抱起冷静,奔回尚宫局内苑,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令人立马去请值班御医过来。 姜枫赶过来时,冷静已经开始不停的流血。 周大娘匍匐到姜枫脚下,声嘶力竭,求他救命。 姜枫眉头紧皱,撸起袖子开始给冷静止血。 此时,业已经惊动了皇上和太后。 皇上穿着睡衣赤脚跑了来,见了床上冷静惨状,一下子红了眼,长嚎一声,拔出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刀,奔出来,直朝跪倒在地上的区苁身上砍下去。 区苁不敢反抗,眼瞧着鲜血直喷而出,右臂与身体齐齐分离。 章举刀又要砍下去,屋内传来冷静弱弱的呻吟之声,手一软,丢了刀,重新奔回去。 冷静身下雪白床单变成暗红色,两腿之间还不断有血涌出,姜枫面色苍白,正不停在忙碌,可看上去效果并没有。 “冷静,都是朕不好,是朕错了,朕原该日夜陪你,不该离开你,是朕不好,朕错了。。。。。。”章跪倒在床头,握住冷静的手,声泪俱下,不停的认错。 冷静张着无神的双眼,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努力的提着气,断断续续的道:“皇上,对不起,冷静很想给你生个孩子,可是不能了。” 关太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面色阴睛不定,难以捉摸,听闻冷静的话,面色突然一沉,身子重重的颤抖下,一声将周大娘喝了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娘娘会掉进荷塘里?”她严厉的声音喝问道。 周大娘拭了拭额头冷汗,低声回道:“回娘娘,奴婢也不得详情,奴婢听见娘娘的喊声便奔了出去,待跑过那边,区苁已经将娘娘从荷塘里救了出来,听区苁那意思,好像是抓奸什么的。” “去查,马上去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养你们一群饭桶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太后怒骂道。 周大娘诺诺的跑出去,一盏茶工夫又回来,将一张纸条呈给关太后,扼腕叹息:“娘娘,皆因区苁大意,立功心切,才惹出如此祸事,今天白天看杂耍之时,他看见有人将这张纸条私向传送于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又回大意,将纸条落在了御花园,被区苁捡着。 区苁见这上面措辞暧昧,像是封男女私相传授的情信,便留了心,欲晚上过来抓奸,哪曾想,约贵妃娘娘的并非男人,而是她当年在尚宫局的好姐妹女史孔令慈。 因这孔令慈身着男装,区苁便误以为是奸夫,上前捉奸,贵妃娘娘受了惊吓,才失足落水。” 关太后将手中的纸条撕的粉碎,怒道:“那个废物呢?被皇上砍死了没有?没有就将其收监,让他在监牢里好好反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以为这后宫还是江湖呢。” 周大娘应着要出去,关太后却又叫住他,怔半晌,问道:“这个女史为何要身着男装?” “她如今也被捆着,在外面候着呢,奴才这就叫她进来,太后亲自问她。”周大娘回道,出去将孔令慈拎了进来。 关太后瞧着她身上的男人衣衫,不由噫一声,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衣衫她认得,是章以前在冷宫穿过的。 “你为何穿男人的衣衫与贵妃娘娘约会?”关太后问她。 孔令慈白着面色,抖抖索索的回道:“娘娘,贵妃娘娘私下跟奴婢说,皇上日日忙于朝政,没时间陪她,她很寂寞,常常将皇上以前穿过的衣衫拿出来瞧看,瞧着这些衣衫,便如看见了皇上一般。 奴婢瞧着娘娘日日伤心,实在是于心不忍,便生出这样一个主意,让尚宫局的宫婢私向传送了一张纸条给娘娘,约娘娘到此来一会, 我便穿着皇上以前穿过的衣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意欲给她一个惊喜,以解其思念之情,没想到,竟然会闯出这样的大祸来,奴婢该死,求太后宽恕。” 说着,便磕头下去。 章听闻此言,更是悲痛欲绝,将头狠狠的撞向床边。 关太后不忍,上前去拉住他,低声劝道:“好孩子,我们出去等罢,别打扰姜枫救人,我们这儿,他难免分心。” “朕要陪着她。”章执拗的说道。 “皇上,出去等着罢,你们在,我确实有些分心。”姜枫哑声道。 关太后硬是拉起章,命屋内诸人全都退了出去。 姜枫见屋内没了人,拭拭额头的汗,低声对冷静咆哮:“冷静,为什么会这样,老夫没有本事能救回你的命,你这是拿你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冷静脸上露出此许微笑,微微挥手,拉着姜枫进入了她的手术室内。 姜枫诧异的跌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姜大人,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听我的,帮你止血,我现在还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冷静低语。 姜枫从不能自主的状态恢复过来,开始听冷静的指挥做事,虽然他对西医这一套冰冷器械并不认知,可好在聪明有灵性,冷静一说便知。 十几分钟后,姜枫止住了血,新鲜的血液输进了冷静的身体,她应该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姜枫抬头去望冷静,冷静面色惨白,晕迷不醒,不过呼吸倒平稳着。 他脱了手套,轻轻嘘口气,跌坐到墙边的排椅上,展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根本不在他的认知里。 刚才忙着救命,未仔细去想这件事的蹊跷,现在来想,实在是惊世骇俗,让人不能够相信的事。 姜枫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闭上眼,再睁开,雪白的墙壁和那些冰冷的器械果然消失了,他依旧坐在尚宫局周大娘的寝宫内,而冷静正躺在他面前的床上。 姜枫狠狠批了自己一个耳光,想是刚才他大意睡着了,做了个可怕的恶梦,这半个月来,他确实天天不得好睡,实在是太困了。 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睡着不是。 他集中精神,要继续替冷静治疗,再看过去时,惊讶的发现,冷静的身体已经不再流血,他朝她的脸上望去。 那张惨白的小脸竟然浮出些许红晕。 冷静正张着眼,瞧着他。 “孩子,你醒了?”姜枫干涩的问一声。 “谢谢姜大人,姜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冷静弱弱的声音说道。 姜枫咽了口口水,很想跟她说说,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可张了张嘴,又闭上。 这种荒诞不经的事说出来,岂不惹人笑话?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夫这就出去告诉皇上和太后,他们可都很担心你呢。”姜枫说道。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看看是否还是在梦里。 章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趴到床头,伸手抚开冷静脸上的发丝,在她的额头了吻了下,流泪道:“朕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 “皇上,哀家刚才问过姜枫,他说冷静现在刚刚止了血,不易移动。要暂且留在这里养养上一两天。 你还是跟我回去罢,眼见天就要亮了,也到了早朝的时候,今天有秋收的祭祀,为了女人而误朝政,怕被大臣们诟病,你是知道的。” 随后走进来的关太后,声音冷冷的对儿子说道。 章闪了闪眼,握着冷静的手不肯松开。 冷静朝他露出些笑容,虚弱的说道:“皇上,走吧,我已经没事了,有姜大人和周尚宫在,你放心就是了,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章将脑袋埋进床中,沉默半晌,方才松开手,恋恋不舍的随关太后离开,临走之时,又再三嘱咐姜枫和周大娘一定要好好看觑冷静,若有什么不妥,立马回报。 两人答应着,章方才离开。 姜枫亲自御医院配药,周大娘端了碗糖水走进来,喂了冷静两口。 冷静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周大娘放下碗,长叹一声,一脸痛惜:“皇上对你,当真是情深意重,你瞧他刚才哭的那样子,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过。” “我对皇上,又何尚不是情深义重?”冷静说回道。 周大娘撇了撇嘴:“别以为我是个男人,粗心大意,只会看表面功夫,这些年跟在太后身边一直做妇人,倒把我练就了一付火眼金睛出为,你可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七章:折磨 冷静又问他要了两口糖水喝,方才笑一声:“难道尚宫大人不觉得我爱皇上?” 周大娘摇摇头:“我每天早上去尚宫局后院练武,都能看见你立在望月楼顶上,一个根本忘不了情郎的女人,又怎么会移怀别恋他人?” “你又不是真女人,怎么会知道女人的想法。”冷静说道,转了转头,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闭上眼。 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刚才血流的太多,现在整个身体还在发抖,她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还好,姜枫不糊涂,倒很机灵,她欠他一条命,她记下了。 姜枫端着碗药走进来,瞧了瞧床上的冷静,又瞧了瞧趴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周大娘,面上露出些疑惑,将药放到桌子,推醒了周大娘。 周大娘睡意朦胧的双眼盯他一眼,不耐烦的嚷:“知道是你进来了,送药来的嘛,大惊小怪什么,我一夜未睡,让我眯会儿。” “你先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姜枫推周大娘。 周大娘闭着眼,不分好歹在他身上捣一拳。 姜枫一个郎中,哪里禁得住他这样一拳,身子一歪被打倒在地,腰撞到身后的椅子上,疼的他闷哼一声,半晌动弹不了。 不过这一拳总算是让姜枫一直从懵懵懂懂里清醒了过来。 姜枫爬起来,扭了扭腰,方才走出去,命在外面似着的南由进来喂娘娘喝药。 南由和一大群伺候冷静的宫婢婆子正提心吊胆的在外面候着,只见人一拔拔往里来,又一拔拔往外走,却只不有人出来送信给她们究竟怎么样,又不敢贸然往里闯,一直等到这个时辰,可都乖毛了神。 这会子见姜枫出来吩咐,登时都来了精神,哄一下将姜枫围住,七嘴八舌的打听主子的状况。 姜枫连声道平安,这伙人方才放下心来,拍拍胸脯,熬了这一夜,总算是有了睡意。 “大人,别理她们,什么为主子着想,还不是顾着自己那颗狗头,怕主子有事,怪罪到她们头上,才如此着急,现在听说没事,哪里是为主子庆幸,分明是解脱了自己。” 南由冷笑道,拖着姜枫往里面而来。 “你这孩子,人想着自己也并没有什么错,不能怪她们。”姜枫微笑道。 南由瘪瘪嘴:“大人,我们主子可没大碍了?为什么不搬回去,要留在这里养病?” 姜枫边跟她解释,边带她进来。 南由见冷静面色煞白,身子底下的床单又是暗红的一大片血迹,眼泪登时下来,拭着眼泪走到跟前,哭着问道:“你这倒底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哭,把药拿来我喝了,已经没事了。”冷静吩咐她。 南由端起桌上的的药,欠身坐在床边,喂给她喝。 姜枫便又吩咐她,待会儿回梅风院拿条干净床单来给换了,再拿点干爽柔软的衣裳过来给娘娘换了,待喝完了今日的药,傍晚时分再决定是否能移回梅风院去。 南由喂完了药,径回梅风院取东西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尚宫院内敲响了起床的钟声,周大娘朦朦胧胧的爬起身来,自去做事。 姜枫一个人待在屋里不自在,欲出去叫个人来,却只见外面空无一人,想是没事,都跑回去睡觉去了,便摇摇头,往回走,却被一声怯怯的叫声拖住了脚步。 姜枫扭头去瞧,只见一个女史打扮的女人躲在门边,正朝里面张望。 “你是?”姜枫走到她跟前,和蔼的问道。 “姜大人,奴婢是这里的女史孔令慈,就是昨天晚上与娘娘约会的人,娘娘她,现在怎么样了?”孔令慈哑声问道。 姜枫立在台阶上,左右环顾,周大娘正带着一干女史朝厅那边去,姜枫朝他招手,周大娘朝他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孔令慈,又点了点头。 姜枫方才放下心来,笑道:“娘娘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总要过了今儿才得确切的信儿,你若念着她,只管进去瞧去,正好,有你照看,我也能在外面稍打个盹。” 孔令慈听他如此说,欢天喜地的朝他施个礼,跑了进去。 冷静正伸手拿桌上的碗,孔令慈上前一步,拿了碗,嗔道:“嘴巴又没坏,想喝水不会喊人么?” 冷静就她的手喝了口水,欠了欠身,笑道:“你看上去挺开心的,难道不是我死了,你才会开心。” 孔令慈白她一眼,在床沿上坐下,冷笑:“我若是想让你死,又何必编出那样故事骗他们。” “那故事又不是你编的,是南由告诉你的罢?”冷静道。 孔令慈伸出手指戳她额头一下:“你真当我是个蠢人么?你让我过去你那儿,你又不在,让南由招待我,又给我讲个苦情故事,晚上便发生这样的事,我又怎能不知你倒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这么聪明不好,岂不是被我利用了一回?”冷静道。 孔令慈面色一凄,声音低下去:“若不是瞧着可怜,再不会依你之计行事,穿什么男人的衣裳跟你约会,你这个人,真的是想求死,还想死在我手里是不是? 我若不穿男人衣裳,不依你之计行事,你可有想过,今天晚上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冷静微微摇头。 她都不有想过,也不要去想。 如果孔令慈听不懂南由给她讲的故事,没有穿章的衣裳前去,那她就死在今晚,也不是不可以,生命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可贵,比起复仇,这生命倒显得是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好好活着罢,你当初是怎么劝我的?我寻死觅活半天,不也得继续活下去?一心想复仇也没有错,只要有这样的心,老天也会帮你是不是? 不怕你恨我,你瞧我现在,不也大仇得报,司马南不是死了么?” 孔令慈幽幽叹道。 冷静不想回她的话。 司马南与孝帝之死并不相同,孝帝作为一个皇帝去死的,为了皇室的声誉,皇室宗亲和内阁大臣们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决不会诏之天下。 孝帝死了,有人为他复仇,司马南呢?他到死都要背负着所有的孽债和屈辱,他本是个英雄,却死的狗熊不如。 这让冷静不能忍,也忍不住。 “你知道不,皇上昨晚暴怒,一刀砍掉了区公公的一条胳膊,若不是你及时醒了,定要了他的命。 冲这一刀,你就是死也值了,我觉得皇上他,是真心爱你的,日后,你必能专宠于后宫,前途不可量。” 孔令慈又说道。 冷静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潮澎湃,她当然不会让区苁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加在司马南身上的痛苦,她必一点点还给他。 “你倒是说句话呀,不要吓人,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孔令慈轻轻推了她一下。 冷静张开眼,摇摇头:“老孔,你错了,皇上并不是爱我,他这么对我,难道不是因为对司马南心怀愧疚么?” 孔令慈一时噎住。 “你知道先帝遗诏将皇位给了谁么?”冷静又说道。 孔令慈咳嗽一声,声音低下去:“怪不得他们都传说,当日在勤政殿,宣旨太监拿下大光明匾额后面的遗诏,正在宣读时,却突然暴毙身亡,大将军径上前抢了那圣旨,当众宣读,宣读完毕,大臣们不服,欲索要圣旨一观,他却当庭给毁了。 难道先帝的遗诏中,并没有把皇位留给现在的皇上?” “你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难怪刘太后会看重你,让你潜伏在尚宫局做卧底。”冷静由衷的叹道。 孔令慈掩面叫一声,拍拍冷静的手,颤声道:“当真如我所说?那司马南岂不是当今天子的恩人?可皇上他,他竟然,竟然恩将仇报,虐杀了对自己有天大恩情的大恩人?” “你说,我该不该报复,该不该杀了这些人!”冷静哑声道,眼神中冒出一丝凛冽的寒气。 孔令慈打个寒噤,摆手:“冷静,你疯了,是真的疯了,你找谁报仇?皇上么?你有这本事么?就算你成了宠妃又能如何? 难道要像你的姐妹那样,刺死皇上,再被人五马分尸么?” “我当然不会,我的命可以是我复仇的工具,但决不是这样的工具,我要好好活着,用我手中的权力将他们全部击杀!” 冷静冷冷的说道。 孔令慈伸手掩住她的嘴,面露惊慌:“说什么蠢话,别以为我帮了你这一次,我们就是朋友,你别忘了,我们俩个可是敌人,只要有机会,我是一定要亲手杀了你的,不要什么话都跟我说,万一我复仇心起,一定会去举告你。” “你不会的,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你真的爱先帝,也一定不会这么做。”冷静笑道。 孔令慈红了红眼圈子,将头扭到一边:“我知道你能说,可你别指望能说服我,我的仇人并不是你们,又是别人。” “不用我说服你,你自己有脑子,虽然先帝之死,让你一时昏了头,可你总会清醒过来,你清醒过来,就会明白,在这场悲剧中,倒底谁才是最终的获利者, 而先帝,司马南,还有我们,在这场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冷静淡淡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八章:探监 半个月后,冷静恢复了健康,能在宫中自由走动。 章每夜都宿在梅风院,只是不与她同床,而是搬床被子打的地铺。 晚上突然醒来,看见睡在地上的章,冷静冰冷的心有时候会变的柔软,想就这么算了,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再继续造孽。 可当太阳升起,她登上望月楼,看见远处的城墙,这心中的柔软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喷涌欲出的愤怒和仇恨。 一个小太监提衣登上楼来,一脸殷勤的笑容唤了一声娘娘。 冷静嘴角露出些微笑,点点头,问他:“事儿办好了?” “办好了,按您说的,存在了恒丰银号里,这是银票。”小太监从袖是掏出一沓票子,双手递过去。 冷静接了,顺手拿几张,重塞回他手里。 “娘娘,您已经给奴才赏了,尽够。”小太监不接,红了脸,推辞。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推来推去,以后还叫不叫我用你了?”冷静笑道。 小太监闻言,方才收起那银票,红着脸,兴奋的笑道:“娘娘,若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小的,小的绝对给您办的妥妥的。” “好了,忙去罢。”冷静朝他挥挥手,小太监应着,自走下楼去。 小太监名唤小春子,是宫中负责外出买杂物的,虽行动自由,但职位卑微,在宫中受尽欺负。 有一次因一件东西买坏了,被当时行刑司的掌司夏公公责打,正巧被冷静遇着,冷静瞧着他可怜,便上前替他求了个情,夏公公买冷静的面了,饶了他。 冷静又施些创伤药给他治了伤,这小春子自此便感激冷静,按时去司设司给冷静问安,发了俸禄,总是要给冷静买点礼品送过去。 冷静本不以这件事为意,司马南死后,她复仇心重,欲要拿银子卖弄人心,可手中变出的现银又太过招摇,正愁找不到好办法折成银票,恰小春子过去给她请安。 冷静知道他出宫方便,便将此事托付给他。 这小春子正愁报不了冷静的恩情,如今见冷静求他办事,自是求之不得,冷静让他出去换了几次银票,均办的妥妥帖帖,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句不问,倒让冷静省心,从此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负责买卖事务的太监见这小春子深受贵妃娘娘喜爱,为了讨好贵妃,又给他升了职,这对小春子来,出宫替冷静办事更是如鱼得水,容易的很。 冷静瞧着那孩子下楼走远,将银票掖进袖内,慢慢走下楼去。 心中稍有些安慰,小春子这孩子看上去是个靠得住的,再试他几次,若还实诚,冷静便交给他更重要的事做。 有钱确实没地位,可钱多了能买的东西便多,买的东西多了,总有一天会用得着。这世上跟钱过不去的人毕竟是少数。 以前,冷静便是属于跟钱过不去的那类人,觉得钱财乃身外物,多有少有都一样,只要够花不好。 现在不一样了,冷静恨不得一夕之间便能变出足够她挥霍的百万两银子出来。 冷静心里想着事,迈步进了行刑司。 新上任的掌司乃前掌司夏公公的徒弟,认得冷静,也知道师傅当初与这位贵妃娘有交情,如今见贵妃娘娘驾临,慌忙上前迎接,跪倒在地,口呼千岁千千岁。 冷静瞧着他面熟,叫他起身,问他:“以前好像见过你,当日跟在夏公公身后的小太监贵喜?如今也成了人了,管起大事。” “娘娘好记性,可不正是贵喜?娘娘请座,待奴才献茶来你喝。”贵喜笑嘻嘻的作辑,奉承道。 “别忙活了,也不敢耽误你们做事,只是我不见了一只耳环,到处找遍了也找不着,那可是当日皇上住静悦宫时,送给本宫的,找不见它,本宫实在是伤心, 这不今儿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本宫被关进监牢那几日掉到牢里头了?便走来瞧瞧,碰碰运气,万一找着了呢?”冷静微微颦眉,脸上露出愁苦的神情来。 贵喜见状,忙作一辑,笑道:“娘娘放心,奴才这就遣人各个牢房里找去,一有消息,便去通知娘娘,娘娘只管回去静候佳音,只是不知,娘娘这耳环,是个什么样子,可否能让奴才一观?” 冷静扯下腰间的一个小荷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掏出只耳环来,递到贵喜跟前,道:“可不就是这只?你仔细瞧瞧。” 贵喜认真瞧了两眼,点头:“奴才记下了,这就帮娘娘找去。” “本宫可是在皇上跟前夸了海口,说他以前送给本宫的物件,本宫都一五一十的收着,一件不少,现在却少了这半件,叫本宫如何坐得住? 本宫想这就跟贵公公一起进去找找,不耽误公公做事罢?”冷静笑着问道。 贵喜忙摆手道:“不耽误,自然不耽误的,只是里面气味腌臜,怕熏着娘娘贵体。” 冷静莞尔一笑:“这话儿说的,以前本宫可是这里的常客,若真能熏着,我岂不早就了帐不在了?” 贵喜讪讪一笑,开了牢门,躬身在前,带冷静进了监牢。 因新帝登基不过三月,这监牢里并无几个犯人,倒是清洁干净,贵喜边引着冷静往里面来,边低声笑道:“娘娘,这里面不见天日,终日黢黑一片,又因新帝登基,大赦囚犯,重新打扫过牢房,故找起你的耳环来,怕有些难,不过娘娘无须担忧,就是今儿咱找不着,奴才必再派人给您仔细的搜,奴才相信,娘娘福泽绵厚,定能找着。” “那就有劳你了。”冷静拿出几块碎银往他手里塞。 贵喜忙推辞,声称是自己该做之事。 冷静假装不乐意:“贵公公,这可是瞧不起本宫了,本宫托你办事,岂能就这样赤眉白眼的让你白帮?你放心拿着,若是不拿,难道是嫌少不成?” 贵喜闻言,方收了银子,带她到曾住过的最里面那间牢房里来。 冷静张大眼睛瞧着监牢里的一切。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想是被彻底的打扫过,本来乌漆墨黑的墙壁如今也刷的新漆,白的耀眼。 这牢房里没有窗户,只有通过牢门透进来的一点光亮,冷静将自己整个人埋在黑暗中,拿起锦帕掩住鼻子,似在掩盖这牢中的腌臜气味,半晌方才鼻音浓重的对贵喜道:“贵公公,实在是太黑了,劳烦你点个火把进来罢。” 贵喜应着,自走出去,将她一个人撂在牢房中。 冷静的眼泪瀑雨一样的流下来,伸手摸着冰冷的墙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听见贵喜的脚步声传回来,方才匆忙的拭干了泪,挺起胸膛,恢复了平静。 “娘娘,火把来了。”贵喜举着火把走进牢房。 冷静指着最里面墙壁的一处,道:“才刚我瞧着那边隐约有闪光,你过去看看是什么。” 贵喜举着火把走过去,跪下身,瞧了瞧,伸手进墙壁的微缝里抠索了一会儿,欣喜的道:“娘娘,真有东西,好像是块宝石。” “快拿来我瞧。”冷静道。 贵喜将宝石摸了出来,给了冷静,冷静瞧了瞧,叹口气,摇头。 “娘娘莫急,就算被人捡了去,奴才也能查出这个贪心贼来,横竖打扫牢房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耳环呀,肯定丢不了。”贵喜一脸殷勤的笑道。 “那就再找找?”冷静摊摊手,问道。 “也好,奴才给娘娘照着亮儿,您再瞧瞧。”贵喜过来一手扶着冷静的手,一手举着火把,引冷静四处瞧着。 忽然,不知哪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呻吟声。 冷静唬了一跳,紧紧抓住贵喜的手,颤声问:“这牢里竟还有人?吓死我了。” “娘娘莫慌,不过是个重伤要死的人,不肖理他,让他自生自灭便罢。”贵喜陪着笑说道。 冷静摇摇头,普渡众生的口吻:“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既然没被处死,那就不该死,找个大夫来给瞧瞧罢?” 贵喜朝她竖竖大拇指,夸道:“娘娘菩萨心肠,奴才敬仰。只这人不值得救,也没有大夫敢来救,娘娘若知道他是谁,必也会心生厌恶,不提也罢。“ 冷静拿锦帕拭拭鼻子,轻声问:“难不成是区公公么?” “娘娘英明,可不就是他,咱们不要管他,再找找看,若找不着,还是离开罢,才刚听娘娘咳嗽了几声,想是被这里的气味给熏着了。” 贵喜笑道。 那边却又传来几声呻吟,一声比一声大。 冷静微微打个寒噤,深叹口气:“贵公公,我这个人心软,实在听不得这种声音,再说,区公公当日也并非想要本宫的命,不过是个误会,虽然伤了我肚子里的龙种,可于情却不是不可原谅的。 况皇上砍了他一条胳膊去,也算是得了惩罚,听他这呻吟之声,想是伤口疼的厉害?你带我过去瞧瞧他罢,公公也知道,本宫略通些歧黄之术,虽救不了他的命,可帮他止止疼或许可以。” 贵喜听她如此说,忙着夸几句娘娘菩萨心肠,便引着她来到关押区苁的牢房。 牢房内发出一阵阵肉体腐败的臭气,区苁仰面躺在地上的稻草上,蓬头垢面,污秽不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只时不时发出几声呻吟,可能是化了脓的伤口疼的厉害的缘故。 冷静瞧着如些的他,眼睛微眯,眼光明亮而犀利,伸手将锦帕塞进嘴里,紧紧的咬住。 一边扶着她的贵喜,以为她害怕,忙道:“娘娘走罢,别管了。” 冷静似定了定神的模样,后退两步,转过身去,从袖里掏出包药粉来,递给贵喜,道“你进去把这药粉涂到他的伤口处,这药粉是本宫的家传秘方,最是止血生肌。” 贵喜应着,接过药粉,打开牢房门,走进去。 冷静的面容变的阴沉暗黑。 他想死,岂是那么容易的,没受尽折磨,冷静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就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二十九章:赌约 贵喜给区苁上了药,半昏半醒的区苁瞪着他,粗哑的低吟:“公公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别介,咱们相识这一世也就够了,再没来世了,再说了,赐你药的不是某,是贵妃娘娘。”贵喜退远两步,冷声道。 区苁闻言,闭上眼,不再言语,扭过头去,两颗浑浊的眼泪自眼中滚出。 贵喜拿出帕子拭拭手,随手将帕子丢到地上,迈出牢房,锁好门,殷勤的朝立在墙边的冷静笑道:“娘娘,奴才已经照你的吩咐给他上了药。” “好好看觑他,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我可听说,当初司马南关在这儿的时候,尝遍了人间酷刑,也还熬了一个多月才死的呢。” 冷静冉冉朝外面走去,冷冷的声音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贵喜,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心有意会,慢慢点了点头。 路过一扇封的严严实实的铁皮门时,冷静停了停脚步,咳嗽一声,慢吞吞的说道:“当日我进监牢的时候,这里是放审讯犯人的刑具用的,现在也还是么?” “回娘娘的话,这里依旧是放刑具用的。”贵喜谨慎的回道。 冷静打个寒噤,声音略高亢:“区公公也不知给那畏罪自杀的奸贼,都用了哪些刑具,能让那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都受不住,自杀了呢。 说来可惜,太后本来指望当街斩首他,杀鸡给猴子看呢。” 贵喜眸中露出些略疑惑的光芒,陪着笑点头。 冷静伸手拍了拍那铁皮门,叹一声:“都是一样的武艺高强,贵公公,你猜猜看,区公公他能挨得住这些刑具多久呢?” “这个嘛,奴才不知。”贵喜小心翼翼的说道。 冷静轻笑一声,拍拍手,继续朝前面走去。 出了那道曾将她死死拦住的铁门,世界便突然变的光明起来,秋日的阳光温和的照着大地,世界看上去那样的美好。 冷静走到门口,却又回头,冲贵喜嫣然一笑,自袖里掏出一沓银票,拽起贵喜的袍子,将银票卷到里面,连同袍子一同塞进贵喜手中,低声开口: “贵公公,我们刚才好像立了个赌约是不是?本宫从不赖帐,这些是输给你的赌资,改日若本宫不服输,还会找你来约,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做,公公就陪本宫玩两把如何?” 贵喜手里握着这厚厚一沓银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略颤抖的回道:“只要娘娘乐意,奴才随时恭候,娘娘开心就好。” “当然开心,有你陪我玩,我怎么会不开心?本宫可听说当日替太后娘娘行刑的那个刽子手,得了一注巨款,回乡养老了呢,临走还带了个才人做老婆。 多大的荣光,那个才人我见过,先帝跟前的红人呢。”冷静道。 贵喜举袖子擦额头的汗,一脸紧张,连连点头。 冷静抬头看看天,叹一声:”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去了,我那耳环,还要劳烦公公多费心。” 贵喜连声应着,送她出来,冷静径直而去。 贵喜拭着汗回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银票展桌子上,数了数,竟有五百两之多! 一时怔住,面容抽动,冷汗瀑雨一般的流下。 他的知交,行刑司副史张长进办完了事自外面回来,推门进来,见贵喜这付傻样,心头一惊,上前推他一把:“怎么了?” 贵喜与他,乃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什么事也不瞒他,当即便指着桌子上的银票,将冷静刚才来的事告诉了出来。 “她这意思,我听明白了,不过究竟是不是明白,我可糊涂着,这万一领会错了,将人弄死了,岂不麻烦?”贵喜口中抽着冷气,叹道。 张长进手指沾着唾沫数着银票,嘿嘿一乐:“说你傻,你就是傻,这有什么糊涂的?娘娘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咱们把刑具房那些刑具全往区公公身上招呼一遍呗,没招呼全之前,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你想的没错,再错不了。” 贵喜长叹一声:“这么说来,这位主子也是位狠主儿,以后咱们也得小心,得罪了她,这叫一个没活路啊。” 张长进将银票分作两份,将其中一份推到贵喜跟前,另一份自己揣进了腰间,笑道:“不狠能成了主子?怕不半路就被人灭了? 你这个人就是老实,在宫中多时,竟没听那些宫女们排个八卦什么的?我告诉你,她们私下都传,咱们这位贵妃娘娘跟前大将军司马南有一腿,又传她肚子里怀的,并非龙种,而是司马南的种!” 贵喜倒吸一口冷气,惊讶的张大嘴巴,连话都讲不出来一句。 “瞧你这点出息,脏唐臭汉,这话你总该听说过吧?何况于咱们这一朝?这后宫里又有多少是干净的?干净的怕也只有宫门口坐着的那一对石狮子了。”张长进冷笑道,见贵喜没收银票,伸手又拽一张来,塞进了自己的袖筒里。 “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了,她必是这个意思错不了,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皇上对她这么好,她心里竟然还想着替情郎报仇呢。”贵喜将银票收了,笑道。 “我倒觉得这女人不错,有情有义,值得敬佩。”张长进道。 “得嘞,这事就先交给你来办,先招呼几样简单的,待我再去讨讨她的口气,弄实了,再上实的。”贵喜道。 “大哥,我觉得这差事大有油水,你可算讲准了,千万别弄茬了,这女人有钱!”张长进贼兮兮的笑道。 “一个贵妃,月例不过百两,能有多少钱,你小子想多了。”贵喜摇头。 张长进嗤之以鼻:“没事出去跟人聊个天拉个呱,成天闷在这屋里头,哪有赚外块的门路?这位娘娘是谁?是司马南的姘头! 司马南是谁?先帝在时,这天下可是他司马南的!司马南死后,虽说是抄了将军府,可据抄家的兄弟们说,统共抄出不足一万两银子的玩意来,现银不过三百多两。 你说他的钱都哪去了?不都在这女人的手里?” 贵喜赞同的点点头:“我倒是常听闻司马南贪污这个税款,贪污那个赈灾款的,若都是真的,他手里起码也有上千万两的银子。” 张长进嘿嘿一乐,拍拍贵喜的肩膀:“兄弟,上天垂怜,咱们兄弟发财的时候到了,只要好好奉承这位主子娘娘,怕以后不变成土财主?” ———————————— 冷静回到梅风院,南由正在指挥众人将皇上刚赏下来的各色新鲜果子往屋里搬,见她走进来,上前施个礼笑道:“娘娘去了好久,奴婢都快急死了,再不回来,可真要撒开人网,四处找你去了。” “御水河边看鱼儿争食看迷了,所以回来晚了,回来的路上看见一队秀女从御花园经过,小姑娘个个长的水灵灵的,让人见了拿不下眼。”冷静回道。 南由撅了撅嘴:“刚登基就忙着选妃,可见是个花心的。” 冷静伸手朝她头上摸了一把,笑道:“这可是祖制,管皇上什么事,你是不是也想选?你若是这个念头,我这就去求太后,让你也跟着一起选去。” “娘娘不正经。”南由红了脸,甩手进了屋子,不理她。 冷静在树阴下的凳子上坐了,院子里几棵古树的叶子泛了黄,风一吹,完成了使命的枯萎的叶子便落了下来。 就是落了,也是带着使命的,想落到树底下变成肥料,让这棵树继续活下去。 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到了冷静头上,冷静伸手将它捋下来,撕个粉碎,冷了眉眼:“谁稀罕你这样的鞠躬尽瘁,明儿一开春,满树的新叶子,哪个还记得你是谁!” 南由捧着茶正走出来,未听见冷静说些什么,只看见她撕树叶的动作激烈,眼皮子跳了跳,面上露出些同情的神色。 “娘娘,喝茶。”南由将茶献上。 冷静也懒得接,只顾扯着衣衫,将散落在前襟上的碎树叶子抖到地上。 “娘娘若是不喜欢这些死树叶子,奴婢这就让小子们拿杆子将它们全都打下来。” “用不着,横竖是要自己落的,谁也管不住,由它去罢。”冷静道,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宫婢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冷静认得她,是中殿管皇后的贴身侍婢紫鸾。 “姐姐何事下降,快进来歇歇,有什么事只管让小子们来传个话,让奴婢们过去就是。”南由笑着迎上去。 紫鸾走到冷静跟前,施个礼,笑道:“娘娘,新选的秀女已经进宫了,娘娘让我请你过去中殿,一起遴选。” “我这病未见好,身上还是懒懒的,麻烦姐姐回去告诉娘娘一声,娘娘看好的,我必也看好,我就不过去。”冷静推辞。 紫鸾正要开口劝,只听院门外传来管容清朗的笑声:“我就知道,让个侍婢来请你,必是请不动,要我亲自来才成,果不然,真让我猜中了。” 随着笑声,管容的人也进了院子。 冷静起身迎接她,又命南由奉茶上来。 “不坐了,快跟我走罢,几十个小姑娘个个粉嫩养眼,实在是让人挑花了眼,不知该选哪个才好,妹妹快去帮我掌掌眼,这活儿原本就有你的份,别想逃了去,你若走不动,我这就着人抬你过去,横竖是要去的。” 管容上前拉着冷静的手,往外拖她。 冷静嘴上笑着,心中却暗叹,这管容当真是心思细腻,这是拖她跟着一起顶缸的,日后若选的妃嫔中太后的意,自然更好,若不中意,这罪过可不是她自己的,必会一骨脑推到她冷静头上,让她担这个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章:烈女 中殿大厅内齐刷刷的立着几五六排排成队的女孩子,穿着一样的服色,弄着一样的头式,端的让人看的眼花。 管容将冷静拽到身边,硬摁着她坐到座位上,笑道:“我是挑的眼花了,也没看出究竟哪个出挑,越看越觉得都是一样一样儿的。 现在论着你来挑了,你说哪个好,咱就要哪个。” “太后呢,让太后亲自来挑罢。”冷静笑道。 管容拍拍手,皱眉:“病了一场,这记性竟也平常了,选妃的规矩你倒是忘了,要本宫再告诉你一遍? 我们选完,才能过太后那一关,我们选出十六个来,太后再选出八个,最后再由皇上亲自挑选出三到四个,难不成连这个也忘的干净?” 冷静解嘲一笑,伸手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姑娘,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管容扫了一眼,正要讲话,只见这姑娘突然尖吼一声,低头俯身朝身旁的柱子上撞去。 管容唬的一眨眼,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早有侍卫冲上前来,护在了她前面,将一干秀女团团围住。 胆大的秀女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胆小的都掩面哭了起来。 撞向柱子的姑娘头破血流,像个碎了的瓷娃娃,倒在地上,让人即害怕又心疼。 冷静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唬的心里突突直跳,正想着自己倒底说错了什么,值得她这样去寻死。 “快拖出去,擦地,还不赶紧的,都愣着干什么!”管容花容失色,被几个宫婢扶着,坐到座位上,挥着手大声叫道。 侍卫过来拽起那姑娘的两只胳膊,就要往外拖。 “慢来,让我瞧瞧。”冷静走下台阶,阻止侍卫。 “我的好妹妹,血淋淋的渗人,你倒是看什么,赶紧拖出去,回禀了太后,诛了她九族完事,这都弄了些什么人进宫,是谁把这样的丧门神送进宫的?赶紧给本宫去查,查明了,全都撤职查办,给你关进大牢,听侯发落!” 管容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你急什么,待我看看是否还能救活,总要问问她为何要做这等事,再杀人不迟,否则冤枉了好人,岂不可惜?”冷静温吞的说道,上前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姑娘的鼻息,倒还活着,便又命宫婢快打盆温水来。 管容躲在两个宫婢身后,双手扒着宫婢的胳膊,伸着脖子朝下面瞧看,厌恶的尖叫:“赶紧拖走,要救也弄到外面去救,污了我的地方,可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洗干净这地板,明儿回了皇上,全拆了重铺!” 冷静吐了口气,吩咐侍卫:”拿条春藤凳子过来,铺上软和点的被子,抬到我的梅风院罢。” “冷静,你可想好了,这种事晦气,抬到你院子里就好,千万别进屋,死了就死了,别说本宫没提醒过你。”管容嚷道。 冷静朝她点点头,道声谢。 不一会儿,侍卫抬来凳子,冷静便随他们一起回到梅风院,让他们将人径抬去进了她的卧房之内,扶她躺到床上。 梅风院众人见主子抬回个血淋淋的人,都唬了一跳,忙着过来探消息。 南由端着盆温水进来,重重的顿到桌子上,一脸的气愤,冲冷静嚷嚷:“又不管咱的事,救她干啥,救活了还不是关起来再挨一刀,就死了倒也是个解脱。” 冷静涸湿棉纱给她清理伤口,无奈的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我不甘心,我统共不过说了一句,这姑娘不错,难道这句话也值得去死?不问明白了,我不甘心,这逼死人的名头我可担不起。” 南由闻言,怔了怔,叹口气,恨恨地盯了床上的女人一眼,朝地上啐一口,骂:“什么玩意儿,临死还要拖个垫背的,不想进宫,什么时候死不成,单等这个时候死,前世欠了你的!” “别啰嗦了,快出去守着门,我这就给她治伤,不叫你,别让人进来。”冷静吩咐她。 南由忿忿不平的走出去,关了门。 冷静将人拖进她的系统,给她消毒缝伤口,一切妥帖,方才出来。 幸好她气力不足,撞的伤口不甚深,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不过因为伤口在额头上,必会留下疤痕,这大好的花容月貌算是毁了。 冷静做完了事,给她清洗干净伤口,瞧着这张绝色的面孔半晌,叹口气:“别装了,你早就醒了,况现在麻醉劲还未过,也不会觉得疼,瞧你这眼皮子忽闪忽闪的,装的多累。” 床上的美人闻言,成串的泪珠滚下腮来,将头扭到一边,明显不想跟冷静讲话。 “你想寻死我不拦着,自己的命总是自己说了算,你不想要,别人也犯不着跟你较劲,可我就不懂了,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得罪了你,非要这样不可?”冷静摆弄着手指,慢吞吞的问她。 美人抽泣一声,只管流泪,却不言语。 “原来是个哑巴,你这可连累死人了,才刚没听皇后娘娘说么?诛九族,连送你入选的各级官员也都跟着你倒了霉,你说你这一死倒能解脱? 身上背着这么多条冤死的魂魄,就是阎王怕也饶不了你。”冷静吮了吮鼻子,又说道。 美人儿哭出声来。 “不哭了,我既救了你的命,自然就是想负责到底的,你跟我说说,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尚好,能帮你求求她,饶你这一回也可能。”冷静哄她。 “娘娘,奴婢不想做嫔妃,奴婢不想害人啊。”美人儿张开眼,眼泪汪汪的哭道。 奴婢?冷静听她这自称,倒是怔了怔。 秀女选进来的,虽然不会是什么名门闺秀,可至少也都家境殷实,就算是贫苦人家的女儿,也必是个亲生嫡出,怎会以奴婢自称? 那美人儿见冷静怔着没有回言,也自知失言,哭几声,又重复一遍:“我不想做嫔妃,不想害人。” 冷静作恍然大悟状,摊摊手:“我明白了,你原指望选不上,就可以回去交差,没想到我指了你,所以你就心生绝望,要触柱寻死是不是?” 美人儿伸手拭把泪,不言语。 冷静叹口气:“你这孩子,太轻率,就算我指了你,也未必就能选上,还没到最后一步,你倒先耐不住,至于么?” “我知道规矩,选到了这一步,就算不能入后宫,也会被留在宫中做女史或侍婢,奴,。。。。。。我就是不愿意待在这里面。”美人儿哭道。 又是一个奴婢,冷静心中叹口气。这若是选上了,自称个奴婢还有情可愿,这还没选呢,就一口一个奴,这孩子的身世,怕是蹊跷大了。 “那你若是想死,倒是早点死啊,都到了中殿大厅了,就该想着非常有可能被选中,再说了,你若不想被选中,倒是选个边边角角的地方立着,你站在头一排又靠当中间儿,这地方可是c位,你懂不? 远的不说,就说咱这一朝,自高祖皇帝开朝以来,站你这位置的,出了两位皇后,四位贵妃,十三位深受皇帝宠爱,为皇帝诞下龙子龙孙的嫔妃,你可知道?”冷静苦着脸叹道。 “娘娘,你只管放心,我不会边累你,若是被问起来,我只说是我自己想不开,要寻死,跟你无关。” 美人儿大约猜着冷静的意思,流着泪发誓赌咒。 她这话音儿未落,只听南由将门敲的山响,大声叫:“娘娘,凤栖宫来人了,要你赶紧过去,太后立等你说话儿。” 冷静拍拍衣衫起身,摇头:“你瞧你这熊孩子,这不,该来的这就来了,还不连累我呢,不被你连累死就算好了,你若真心不想连累我,就躺在这儿别动,千万别动,等我回来。” “娘娘我,我跟你过去。”美人儿从床上爬起来,坚决的眼神儿。 “算了吧,好容易把你救活了,再被打死了,我岂不全都是白忙活,听我的话,躺着别动,装死,我的丫头们进来骂你,你也别吭声,只装个昏迷不醒就好。” 冷静将她摁回到床上躺下,郑重了面色,吩咐她。 美人儿躺下,一脸的不安。 冷静提着裙子往外走,走了一半,却又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奴婢名叫吴三季。”美人儿自然的回道。 冷静叹口气,走出门去,心中的疑团更大,这孩子这容貌,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再说了一般人家也没这能量,能把一个丫头送进宫中选秀,这其中必定有诈,瞧这姑娘这架势,怕是不甘心受其摆布,要一死了之。 凤栖宫。 太后与皇后高高大上,俯视着走进来的冷静。 “母后,你快问问冷静,儿臣当时吓傻了,不记得冷贵妃究竟跟那秀女说了句什么话,那秀女便撞了墙,真真的吓死人,血流了一地,端的是可怜。” 管容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紧紧抓住关太后的衣袖,颤声道。 关太后一脸怒气,伸手指着冷静,喝道:“你这个惹祸精,还不跪下!究竟说了什么,竟然好端端的便害死一条人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一章:间谍 “回太后,臣妾说的那句话,声音很大,想是中殿的侍婢和侍卫们都听得见,臣妾是怕自己替自己辨说,您老心存疑惑,倒不好,何不把他们叫来,先问问他们?” 冷静没有跪,只稍稍欠了欠身,拧眉说道。 关太后撇了撇嘴,瞅管容一眼,方又开口:“你自己说,哀家信你,怎么会心存疑惑。” “回太后,臣妾实在是冤枉,臣妾就说了句,那丫头的眉毛画歪了,谁知道她气性大,就这么要寻死,都是臣妾这张嘴不好,乱讲话,差点害了条人命,还好救了回来,否则臣妾这辈子可要寝食难安了。” 冷静一本正经的说道。 管容张大嘴,噫一声:“冷静你明明说的。。。。。。” “说的什么,皇后娘娘?”冷静一脸挑衅的望着她,截下她的话头。 管容清清嗓子,望一眼关太后黑下来的脸,嗫嚅道:“我没听清楚。” “这是什么孩子,气性这么大,幸亏早日发现了,若让她选进后宫来,岂不遭殃?”关太后冷声道。 “太后英明,可不是这话,想这孩子在家里也娇生惯养的,一点气也受不得。”冷静道。 “容儿,去查查是哪里送上来的,革了那地方官的职,选秀女,首要的便是性子要好,要贤惠淑德,其次才是模样才学,这倒好,这样的的竟也弄进来,这岂不是要害皇上么。” 关太后又说道。 “母后,儿臣已经着人去查了,马上就有了回音,只是这个秀女,该如何处置?”管容殷勤的问道。 “皇上登基之初,也不益大开杀戒,总是要先以仁义德行治国,杖责二十,罚去浣衣局做粗使丫头罢,至于她的家人让地方官前去斥责几句,也就不必追究其它的了,以显我儿仁德。” 关太后吩咐道。 管容应着,面色略有不甘心,又开口:“母后,我瞧那丫头容貌可算百里挑一,教习嬷嬷刚跟儿臣说,她的针线活乃是一绝,做起衣裳来,只消看那人一眼,不用上前丈量,便能做的合身括体,罚去浣衣局倒显的可惜, 儿臣一向听闻冷贵妃最善调教人儿,连那个在太后身边总是惹事生非,没法管束的丫头南由,如今都被她调教的妥妥帖帖, 依儿臣之意,将这丫头交给冷贵妃为婢,让她调教一番,日后也许能有大用呢?” 关太后瞅了瞧冷静,微微点头:“冷静,若真如容儿所说,这丫头是个人才,罚出宫去倒也可惜,哀家身边正缺个量体裁衣的好裁缝,若你能调教好她,也不失是件积功德的大好事。” 冷静歪头想半天,川着眉头,犹犹豫豫的开口:“那臣妾就试试?” “就这么定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寻死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待想开了,岂有不感激你的,有你调教她,她日后定能成为替太后办事的有用之才。”管容拍手笑道。 冷静一脸为难又不得不接受的模样,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件事。 关太后叹口气,扶着宫婢的手上起身朝内寝走去,慢声道:“被这孩子一闹,哀家也没心情再挑儿媳妇了,再选日子罢,哀家最近头总是有些晕,说了这会子话,乏了,想歇着了,你们也都散了罢。” 众人应着,待她进了屋,方才走出宫去。 管容扯住冷静的衣袖,冷声道:“你为何要撒谎?不怕本宫拆穿你么?” “娘娘既然没听清楚我讲的什么,又如何拆穿?却不是扯谈。”冷静道。 管容撇撇嘴,冷笑:“别以为你总是能技高一筹,总有我翻身的时候,不信能让你总在我跟前晃荡。” “还是要谢谢娘娘的,你的好心救了一条命,吴三季醒了,一定会感谢你。”冷静道。 管容一脸揶揄的笑:“原来她叫吴三季,那你回去好好调教调教罢,太后他老人家可等着穿她做的衣裳呢,过几天便是重阳节,本宫一定提议让她给太后做节日穿的大装礼服。” 冷静眼皮子跳一跳,暗自叹口气,瞧她讲话这神情,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却也不想与她再争口舌,告声辞走回梅风院。 刚进门,便听见里屋传来南由细细的训话的声儿。 冷静推门进去,果见吴三季畏畏缩缩的立在墙角,南由正双手叉腰在教训她。 “南由,好啦,口干了是不是?出去喝碗茶歇会儿,这儿交给我就是。”冷静上前摇摇她的胳膊,苦笑道。 这个丫头,也不知怎么脾气这么大,竟然还能在宫中当差,听人使唤,明明一直使唤着别人。 “娘娘,敢情是个哑巴?我问她半天,她只一声不吭,可不气人?”南由撅着嘴,不悦的说道。 “你这架势,人家也敢回话?快出去罢,让三季也歇会儿。”冷静将她推出门去。 吴三季抬眼瞧冷静一眼,施个礼,低低的声音道:“我听娘娘的话,没有多言一句。” “累了罢,上床歇会儿,这伤口刚刚缝合,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冷静拉着她的手扶她上床躺下。 因见她外衣沾了血迹,便又笑道:“这外衣污了,你把它脱了,我拿件南由的衣裳给你换上,我见你们俩的身量差不多。” 吴三季连说几声谢谢,自己褪下外衣,冷静去衣柜里捡了件南由没怎么穿过的外衣拿过来给她,又将她换下的卷成一团,打算扔了。 这一卷,倒让冷静吃了一惊,身子一震,面色便有些苍白起来。 吴三季正忙着穿衣,并未看见冷静神情改变,待她换好衣裳去瞧冷静里,冷静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将那脏衣服扔到门边的筐子里。 “娘娘,太后可有为难你?若是为难你,我自去认罚,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吴三季慷慨激昂的说道。 冷静摇摇头,却又笑着问她:“三季,你这衣裳挺好看的,丢了真是可惜,这花色儿本宫着实喜欢,还有上面绣的那颗山楂,圆圆的,有趣!” 吴三季嘴角露出些浅笑:“娘娘,那可不是山楂,是蒲公英的花球,难为你怎么想出来了,山楂是红彤彤的,这花环是灰蓬蓬接近白色的。” 冷静眼中飘过一抹冷酷,点点头,再点点头。 吴三季见冷静面色沉静下来,有些心虚,便低声问:“娘娘,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什么,本宫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能给本宫也做一件这样的外衫,本宫新得了一块好布料,正寻思做个衣裳穿呢,想拿去司衣司,又怕她们手艺不好,白白糟蹋我的好东西。”冷静笑道。 吴三季怔一怔,面露怯色儿,声音儿也变的怯怯的:“娘娘,我,我没那样的手艺,说我端茶倒水还行,做衣裳,从来可没试过,打自出了娘胎,就没拿过针钱。” 冷静换一脸苦笑,怪不得管容笑的那么诡异,原来是哄她钻套呢。明明这丫头不会裁缝,却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要这丫头做什么重阳节礼服,这是有意要她难堪呢。 “娘娘,主子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吴三季见冷静沉默不语,又抖抖索索的问一句。 “你这脸撞花了,想再选秀女已是不可能,太后娘娘仁慈,将你指给了我,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在我这梅风院当差,我可再去求太后,放你回家罢。” 吴三季猛的打个寒噤,拼命摇下头:“那就跟着娘娘罢,给娘娘你添麻烦了,救命之恩,三季铭记于心。” 冷静直直的盯了她一会儿,叹口气:“傻丫头,好好的嫔妃不做,非要做个宫婢,又不回家,你爹娘对你不好吗?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有这衣着打扮,倒是个受宠的,怎么不想回家?” 吴三季的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哽咽道:“娘娘你就别问了,再问,三季又得寻死,三季其实不想死,可有些事,不得不让三季去死。” “好,好,你不问,再不问了,你若憋在心里闷的慌,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再问。”冷静摆手,拿自己的锦帕给她拭拭眼泪,拿起桌上的参汤哄她喝了两口,扶持她睡下,方才走出来。 南由在外面已经气炸了肺,面目黢黑,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见冷静出来,一拍手,冷笑:“你是主子,她是主子呢?躺着你的床,由你伺候着,也不怕烧破了皮,真正是有意思!” 冷静冽她一眼:“你若是受了伤,我也这么伺候你。” “不敢,怕折寿,奴婢还想多活两日呢。”南由拿话堵她。 冷静伸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拉她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问她:“你一直跟太后娘娘在宫外,是不是常去管大将军的府上?” “那可不是,经常去,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最长的时候住过三个月呢。”南由笑嘻嘻的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与她的和长姐管雍的关系如何?”冷静问。 南由吐吐舌头,摇头道:“娘娘你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与长姐管雍并非一母所生,管雍的母亲死的早,好像在大将军府也没什么名分,听府上的老人说,她母亲是个贫寒出身,大将军没发迹的时候就跟着他。 后来大将军与现在的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成亲后,仗着皇后娘娘母亲家的势力,才慢慢好了起来。 听说管雍的母亲从未住进大将军府邸,后来也是死在南面庄子里,管雍是母亲死后才进的府,那时候已经十多岁了。 在府里住了不过两三年,便进宫伺候先太后,她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才牙牙学语,故这两人虽是两姐妹,应该没多少亲情在里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二章:私财 “管雍去了南面的庄子?怎么也不来跟我告个别?”冷静坐在望月楼的台阶上,略吃惊的说道。 昨儿她将小春子叫进了梅风院,嘱咐他今儿务必去大将军府一趟,请管雍进宫一叙,可小春子回来,却告诉她,管雍早就回了南面去。 小春子摸着脑袋傻笑:“说是走了约有一个多月呢,那时候娘娘尚未封妃罢?又说走的匆忙,连夜出的城。 与我相熟的那个小子,不过是个门子,府里面的事尤其是后堂的事,不能够知道的详细,只是听丫头们传说,好像是与大将军吵了架,一气之下走的。” “他们将军府就没派人把大小姐追回来?”冷静问。 小春子摇摇头:“这个就不能够知道了,大约是没有,那门子明白的告诉我,管大小姐如今在庄子里呢。” 冷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从袖里掏出张人物画像来,递给他:“留一手还是对的,她这么久都没进宫,连妹妹登上皇后宝座那天,都没进宫贺喜,我就猜着必有个事故,果然是远走了。” 小春子接过那画像,瞧了两眼,笑道:“娘娘,这不是你院子里那个侍婢吴三季的画像么?” 冷静将手伸到嘴边,轻嘘了一声。 小春子吐吐舌头,将画像折好,塞进袖子里,方才问道:“娘娘为何要将三季的画像给我?” “帮我查件事,不要明里查,也不要招摇,你明白我意思?”冷静道。 小春子笑着点头。 “去查查这个吴三季是不是从大将军府里出来的,那天那姑娘的站位可是要花不少银子从内侍监教习局买,如果不是管雍指使她进宫,那必是管大将军的主意,这管大将军的野心不小啊,一个闺女做了皇后不说,竟还要再塞个亲信到皇上身边侍候,也不知他打的是何主意。” 冷静道。 小春子咽了咽口水,轻笑一声:“娘娘放心,小的必办好这件事。” “春子,你不必勉强,若是打听不来,也就罢了,就算她是将军府的人,也未必有多少人见过,否则也不敢送进宫中选秀女。”冷静又道。 小春子点头:“放心吧,娘娘,小的心中有数。” 说着,便从袖里拿出几张银票来,交给冷静,嘻嘻笑道:“娘娘,上次你让小的存的银子,数不对,你给了二百二十三两整,却告诉我是一百二十三两,差了足足一百两呢,我都替你存上了。” “哦,竟差了数了,你瞧我这记性,得亏你机灵。”冷静接过银票,笑道。 小春子挠挠头,傻笑:“娘娘,小的占了你老点便宜,钱庄给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费,被小子私自留下了,我哥哥带着老母亲进京来了,那天我出去买东西,正好在西街遇着他们,一时兴奋的忘了情,便拿着那二两银子,请老母亲和哥哥下馆子吃了一顿好的。 吃完才记起来,这钱是你老的。” “这有什么,我当什么大便宜呢。”冷静笑道:“他们可是进京投奔你来的?” “哪里就是投奔我,当初家里穷,为了活命,不得已将我送进宫里来,如今日子过好了,我娘便日日在家里落泪,说害了我一辈子。 我那哥哥也觉得对不住我,赚的钱竟都给我存着呢,连个媳妇都还没娶,说受罪的原该是他,亏了我这个弟弟。 这傻娘俩一合计,一拍即合,卖了老家的买卖,上京来寻我,说是要赎我出去,一家人团聚呢。”小春子苦笑道。 冷静的心动了动,有些动容:”你家人对你可真好,怪道你秉性如此善良,家风原是如此。” “快别说了,娘娘,小的是被这傻娘俩气个半死,他们当这进宫是卖给官家为奴呐?说赎出来就赎出来?再说了,我一个阉人,就算是能出去,又能做什么? 被我兜头骂了两句,让他们在京城逛两天,赶紧回老家去。”小春子皱眉道。 “别啊,来都来了,还回去干什么,几千里地呢,来回折腾什么,你家原先穷的要卖儿子,如今竟然让你哥整出个老大家业来,想来你这哥哥也非凡人。”冷静道。 “我哥哥做买卖的头脑倒是行。”小春子憨笑道:“只他那个人实诚,人家能赚十两,他能赚三两就不错了。” “这才是做买卖的长久之计,你哥有本事。”冷静笑道。 将手里的银票一齐塞到他手里:“先拿着这些,过两天,我再给你些,买所房子让他们安顿下来,虽说赎你出去是奢望,可一家人团聚岂不也好?你又不是不能够出宫的。” 小春子不肯要,将银票硬塞回去,红了脸,撩衣跪下:“娘娘,你若是这样,小的可难为情了,不怕娘娘您生气,小的跟你说这些,只因为在小的心中,早把娘娘当成了亲姐姐,这些不能跟旁人说的事,都想跟你说说, 小的真不是为了给你要钱才要说这些的,你若这样,小的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冷静伸手将他拉起来,手指戳他脑门下,笑道:“净多心,我这么聪明,岂能看不透人心?你若是那种耍心眼的小人,我又怎么会托你办事? 我给你什么,你只管拿着什么,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做,有些事,我不好跟你明说,不是不想告诉你,是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不过有句话,我倒是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这个姐姐日后的身家性命可都是要落到你手里的,别说给你这点银子,给什么都不过余,你明白不?” 小春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银票收好,指天发誓:“娘娘,春子在此立个誓,若背叛娘娘,天打五雷轰,全家人不得好死!” 冷静忙掩住他的嘴,嗔他:“疯了你,发这种毒誓做什么,你不是把我当成亲姐姐了么?那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咱们姐弟,还有宫外你那个哥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娘娘,那可是我和大哥天大的福气,想是我家祖坟埋对了地方,让小的今世有幸遇到了娘娘。” 小春子眼睛湿了起来,哽咽道。 “别说这些废话,这几天你先张罗他们在京城住下,剩下的事,待安定下来,我再跟你说。”冷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小春子答应着,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方才下楼去。 冷静独自倚着栏杆,极目远眺,远处城墙上的司马南的人头已经拿了下去,空旷巍峨的青灰色城墙蜿蜒连绵,看的她心底越发凄凉。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就算曾有个人深爱过她,她一直也是一个人。 现在有多寂寥,复仇的心就有多强烈。 呼啸的秋风掠过她的面颊,吹的她有些疼痛感觉,快到冬天了。 冷静在浣衣局的时候,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太冷,井水又太凉,可要洗的衣裳却一点也不少,她曾是那么渴望这世上没有冬天该有多好。 现在却不同,她竟是那么的盼望严冬早日到来,让她能够早日缩在梅风院里,一整天都不用动弹。 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寒冬,不再有春天,而这样充满了丰收喜悦的秋天实在让她心生伤感,一天也不愿意待下去。 “司马南,杀害你的直接凶手现在已经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死去。他加在你身上的罪,我让他都尝了个遍, 不过,这远远不够,区苁不过是一条狗,狗岂有不忠诚的?若没有主人的命令,他岂敢那样对你?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当他在你身上开始施用酷刑时,你就知道是谁对你下了毒手罢?你的心该有多疼? 如果不是因为给我的承诺,你早就可以死了是不是? 你等着,再给我些时日,我必让这些负了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冷静望着远处青灰的城墙,喃喃自语,眼神犀利,而她的犀利只给自己看。 “主子,你果真在这里,一气跑上来,真是累死我了。”南由气喘嘘嘘的跑上楼来,大声嚷道。 “有事?”冷静换上了和蔼冷静的面孔,问道。 “可不是有事!我说那个吴三季,真是个惹祸精,不会做衣裳倒逞的什么强,凤栖宫的刘嬷嬷正在院子里等着呢,要请咱们这位吴大裁缝去给太后量体裁衣。 咱们这位吴大裁缝倒好,吓瘫在床上,死了大半个,怎么也不肯去,主子你说说,不去可怎么得?抗旨的大罪啊,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个的脑筋,还进宫选的什么秀,就是真选上,也活不过一天!”南由抱怨道。 冷静随着她的抱怨下了楼,回到梅风院,刘嬷嬷正阴着脸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吴三季跪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说着不肯去的话。 “去罢,太后懿旨怎好违抗?本宫与你一起过去。”冷静走上前笑道。 刘嬷嬷见了她,面色稍缓,站起来施礼,说道:“娘娘,你瞧瞧这是个什么孩子,敢情是脑子有病?头里告诉皇后娘娘她是个裁缝,现在却又说她根本不会裁裳,这演的倒底是哪一处?” “嬷嬷消消气,终究不过是岁数太小,给吓糊涂了。”冷静拉过刘嬷嬷的手,往她袖里塞了块银子。 刘嬷嬷暗自摸了摸那银子的大小,露出笑脸,尖声道:“也罢了,看在娘娘的面上,不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不过太后召唤,还是要过去的。” “这是自然,待我带她进去洗洗脸,补个妆,省得让太后以为,让她做点事,她还闹别扭,不乐意呢。”冷静道。 “娘娘请便,不过快些,我来了也有些时候了,再晚了,怕挨呲儿。”刘嬷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三章:制胜 关太后将一块精美绝化的绸缎摆在了冷静和吴三季跟前。 吴三季已经吓傻了,一句话不说,只管浑身乱颤。 关太后面上便露出些不悦,冷声道:“你这孩子真怪,当众死都敢死,见了哀家倒抖个不停,难道我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太后息怒,这丫头也是有自知之命,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见不得大人物,所以才要寻死,太后大人雅量,不跟她一般见识。”冷静道。 坐在一边的管容哼一声:“冷静,别不是她跟本宫撒了谎,根本不会裁衣?” 冷静撇她一眼,伸手轻轻摸了摸桌子上布料:“娘娘,我瞧着这料子,做褙子有些可惜,不如再加些厚密的轻纱作配,做件披衫可好?” 关太后略皱皱眉毛:“正服岂是能随便更改的?” “瞧我这张嘴,净说错话。”冷静轻扇自己一巴掌,笑道:“那就先做正服,剩下的给太后做件披衫如何?” 关太后瞧了一眼抖抖索索的吴三季,一脸的不信任:“这可是上好的缎子,一年只能出这么一匹,若是做不得,不要逞强,还是送到司衣司,让她们做去。” “是啊,吴三季这小蹄子真是该死,先前竟然说那样的话,若真追究起来,可是欺君之罪。”管容在旁插一刀。 冷静将桌上的缎子捧了起来:“做得,怎么做不得,有些东西不能看表面,这孩子虽然看上去窝囊,架不住一身的好本领,三天之后,太后娘娘等着试新衣罢。” 关太后盯着她的脸,冷哼:“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奴才赌气,这可不是赌气的事儿,弄坏了缎子,有罪!” “臣妾明白,臣妾昨晚上亲自试过她的本事,反正臣妾瞧着还成。”冷静道。 “既然如此,那就立下军令状,若三天之后,拿不出像样的成衣该当如何?”管容冷笑道。 “皇后娘娘说该当如何?”冷静反问道。 管容立起来,走到关太后身边,扯着她的袖子,语气娇蛮:“老祖宗,你可听见了,昨晚上我已经向你赔了不是,儿臣偏听偏信,被这个吴三季骗了,儿臣现已经打听清楚,她根本就不会裁衣。 你也看见了,这冷静非要跟儿臣争个高低,竟不顾母后一再阻拦,硬是要揽下这差事,您说,儿臣是不是该让她立下军令状。” 关太后冷着脸点头。 冷静面色平静,心里却似吃了只苍蝇。 永远别低估你的对手,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冷静以为这个在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未进宫就去司设司威胁她的女子,就算不是个傻白甜,至少也算半个傻白甜,可事实证明,人家白甜倒是占着,傻却一点都不沾边。 她还真的没想到,管容竟然玩的如此阴毒。 吴三季的小脸上满是愁若,双腿一屈,要跪下去,冷静生生的将她拽住,扯到自己身后,面上露出相当自信的浅笑:“军令状倒是可以立一个,只是不知皇后娘娘调查来的究竟是不是事实罢了。” “怎么不是事实,那贱婢根本就不会裁衣!”管容信心百倍的尖声回道。 “娘娘认识吴三季?”冷静紧着问道。 管容换一脸鄙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娘娘既然不认识她,又是如何查出她不会裁衣的?她的原籍江苏,去她老家调查一趟,就算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至少也要七八天,娘娘又是如何一天之间就查得明白呢?” 管容翻了翻白眼,一时噎住,撅着嘴哼两声,再开口声音全便有些发虚:“本宫问过跟她一起进宫的同乡,都说她是撒谎,说她根本不会。” “同乡又不是同村,更不是同一家出来的姐妹,未必就知道别人会什么不会什么。”冷静道。 关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冷声道:“别吵吵了,冷静你既然说她会做,那这个缎子你拿走,三天之后,哀家要看到新衣。” 冷静应着,却又道:“娘娘,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自信,说吴三季不会裁衣,想让臣妾立个军令状,那臣妾就斗胆,与娘娘立个赌约如何?” 关太后瞅了管容一眼,管容梗了梗脖子:“立就立,本宫调查出来的绝对是真相,吴三季她,根本就不会做衣裳。” “那就立罢。”关太后实在让她俩吵的烦心,立马说道。 “若三天之后,送不来新衣,臣妾跪地给皇后娘娘斟茶认错,由娘娘处置,若倘真送来新衣,可不可以请皇后娘娘当众给吴三季赔个不是?”冷静道。 “我给她赔不是?”管容跳起脚来,怒道。 “娘娘你可是一定不会输啊,再说了,昨儿还听中殿的侍婢出来感念娘娘的贤慧淑德,凡事亲力亲为,跟她们,天下众人皆平等,虽然出身不同,可尊严都是一样儿的。 娘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倘若娘娘真的输了,跟吴三季赔个不是也是应该。”冷静道。 管容红了脸,猛拍下桌子:“赌就赌,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本宫也不会输,你就等着跪地斟茶好了。” “好吧,不要吵啦,冷静,三天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赶紧抱着缎子回去做事,走罢。”关太后板着脸吩咐道。 冷静施礼告辞,拉着吴三季走出殿来。 下了凤栖宫的台阶,吴三季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流也出来,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别哭了,这次是我连累了你,皇后娘娘的本意是跟我过不去,不过拿你作个筏子,这事我会处理。”冷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吴三季点着头,却只是止不住眼泪,一直哭回了梅风院。 南由见主子当真抱着匹缎子回来,丹凤眼一瞪,跺脚大骂吴三季是狐狸精,丧门神,专门克主子的小贱蹄子。。。。。。 吴三季躲在冷静身后,一句不敢回言。 “哪里学了这么些骂人的话?改日我与她们绊嘴不过,你倒是能排上用场,到时候可别怯场。”冷静拖着她往屋里来,边笑道。 “你以为我是吴三季,只要主子用得上,什么怯场不怯场,命都能豁上去就是。”南由气鼓鼓的嚷道。 “也不用你豁上命,也没有豁上命的事儿,你去司珍司将孔令慈给你叫到这儿来。”冷静道。 南由答应着出去。 冷静刚将怀里的缎子放到桌子上,打算舒口气,只听身后“嗵”一声响,唬的她一展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却是吴三季跪倒在地,正朝她重重的磕头。 “你这熊孩子,快起来,我敢揽下这瓷器活儿,必是有金钢钻的,不必担心。”冷静伸手去拉她,她却不肯起来,哭道:“娘娘,你就让奴婢去死罢,反正横竖是个死,只是可怜了我那只有四岁的弟弟和一对双胞胎妹子。” 冷静起身过去,将门关了,重坐回到椅子上。 “娘娘,奴婢本就是该死之人,虽一万个不想死,可也没有一个能活下去的理由,只求娘娘在奴婢死了之后,救救我那可怜的弟弟妹妹。”吴三季抱着冷静的腿,大哭道。 冷静拿帕子给她拭了拭泪,问:“你是管府出来的?” 吴三季一脸惊惧的向后挪两步,惊问:“娘娘如何得知?” “你是伺候管雍的丫头子?”冷静又问。 吴三季的眼泪又瀑雨一般的涌出来,点点头,又摇头:“原先伺候过大小姐一年。” “后来呢?”冷静接着问。 “我是跟着大小姐从南面回来的,回来不到三天,便老爷看上,在大小姐的屋里强要了我,又将我送出府,在府后头买了所宅子,养着我。”吴三季哭道。 冷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娘娘!奴婢不想进宫的,奴婢对不起大小姐,奴婢没办法啊,大将军他,他抓了奴婢的弟弟妹妹要挟奴婢进宫,奴婢不敢不做。”吴三季继续哭道。 “他为何要送你进宫?”冷静问。 吴三季一时噎住,犹豫半晌,眼神一松,哑声说了出来:“奴婢怀孕了,大将军便执意要将我送进宫中,要把这孩子当作龙子生下来。我原不肯,他便恼了,拿我弟妹威胁于我,又说他已经打通了所有关节,必能选上。” 冷静闻言,嘴角的冷笑蔓延至眉梢。 管寄奴这主意实在是高明,吴三季如果诞下男孩子,那就是皇长子,只要他这个大将军在一天,便有势力联络众臣,立皇长子为储君,到时候下一个大夏的皇帝便是他管寄奴的亲生儿子。 他这一招,他女儿管容也未必知道,依冷静对管容的了解,管容未必会容许父亲这么做。 管寄奴的野心明显大的要命,连外甥当皇上都不满足,这分明想让亲儿子做帝王!想把大夏变成他们管家的天下。 “娘娘,求你救救奴婢的弟弟妹妹。”吴三季又要磕头。 冷静硬是拉起她来,肃色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他是何其无辜?还没来到世上,便被你杀了。” “奴婢正因为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如此做,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大将军再一手遮天,这秘密早晚也有泄露的一天,到时候我的孩儿不一样是死路一条? 与其那样,不如趁现在,他还没出世,便杀了他,以免他更大的痛苦。”吴三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四章:自己 孔令慈进门的时候,吴三季还在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这事可是哭能解决的?你这丫头也是倔,选上嫔妃有何不好?也至于这样。”孔令慈见状,先入为主的说道。 冷静让吴三季出去,照顾孔令慈坐下,却又笑道:“你们都听说了?” “你又不是没有别处待过,也问这种话?屁大点事,瞬间便传遍整个后宫,何况有人寻死这么大的事。”孔令慈兀自倒杯茶,冷笑道。 “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也不想谢你了,咱们俩的恩怨,等到了那世再解决也罢。”冷静给她的茶水里加了几朵茉莉花,慢慢说道。 孔令慈笑一声:“想让我帮你们做那件衣裳?这却是不能,我虽然会点才衣缝制,可做不了如此正装礼服,这种礼服讲究的细节,错一处,杀头的罪,你还没死,我岂敢先死?实在是做不得的。” 冷静摇摇头:“我并没有说让你做太后的礼服,我是想让你帮你做件手绘的轻纱外衫。 “手绘?什么意思?”孔令慈好奇的问道。 冷静指指桌子上的缎子:”这素色缎子,做外衫未免单调,你画画的技艺了得,能否帮你画个池塘荷花上去?” 孔令慈怔了一怔,瞅那缎子两眼,点头:“虽然说有点难,可我先前也不是没画过这种缎子,这个我做是可以帮你。” “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若是别人问起,你只装个不知道不清楚,咱们今儿什么也没做,只在这里吃茶聊天。”冷静从桌子上的笸箩里抓了把瓜子给她。 孔令慈点点头,仰头望一望她,声音变低:“冷静,你变了,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人都会变的,我以前是傻,劝你放下仇恨,好好生活,那是因为事情还没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现在是感同身受,我不能忍,不能够就这么被别人当成傻瓜一样利用,我要讨回来,欠我的,欠司马南的,我都要讨回来。”冷静冷淡的说道。 孔令慈耸耸肩膀:“其实你再想想,也未必是别人利用了你们,是他自己傻,若他想走,谁拦得了他,是他自投落网,甘愿这么做,谁又能救得了他。” “老孔,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可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做我觉得仁义的事,是因为我觉得你也是仁义的人。 可最后怎么样?你却阴了我一回,真拿我的命去买名声,你以为我会甘心承受?”冷静问。 孔令慈瘪瘪嘴:“冷静,你想的太多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甘心承受的?他若是想带你走,想跟你回桃花镇过逍遥日子,又何必去管这本就不该他管的事? 所以说,在他心目中,江山社稷比你重要的多,他也并没有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他是宁肯为了他夏家的江山牺牲自己性命的。” 冷静闪了闪眼,使劲吮了吮鼻子,沉默半晌:“我不想管这些,就算不为他,我也要为我自己讨回个公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利用我,拿我当个工具来使。” 孔令慈又笑一声:“冷静,也许并不是你不喜欢,而是你本来就是这样争强好胜的人,你压抑了很久,现在终于爆发,终于开始正视你心中的渴求,你开始发力,并不是因为你被人摆布,而是因为你想摆布别人。 我们生在这世上,不是被人摆布,就是摆布别人,你被别人当成了工具,而你,又何尝没把别人当成工具? 万妃怎么失宠的?韩稚怎么死的?赵越又是怎么没的?刘太后的秘密又是因为谁才被发掘出来的?先帝之死又是因为谁才引起的? 好好想想,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些事,可这发生的每一件都与你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冷静,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你其实就是个野心家。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便一定要做成功,因为你太自信,总觉得你自己有实力可以做成功。” 冷静面色冷静,声音淡的要命:“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你得承认,我确实就是有实力。” 孔令慈耸耸肩膀,无语。 冷静说的对,她虽然屡处险境,可都能化险为夷,不光能化险为夷,而且得步步高升。 “冷静,我不怕得罪你,你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你有实力,而是因为这世上最有权力的男人都喜欢你!”孔令慈咬牙道。 冷静嘘口气:“这也算是一种实力不是么?” 孔令慈嗤之以鼻。 冷静叹口气:“我叫你来,不是想跟你斗嘴,就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你做是不做?” 孔令慈从怀里拿出软尺,走到桌边丈量缎子。 冷静将一千两银票塞进她袖里:“拿着,想做成司珍,人你有,可钱也是不能少的。” “我不跟你客气,大家不过互相利用。”孔令慈冷言冷语。 冷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呷口茶,开口:“老孔,你还记不记得裴少芬身边那个侍婢梁秋实?” 孔令慈点头:“当然记得,自从她进了宫,这个秋实便跟着她,两个人好的很,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裴少芬自杀后,中殿所有的宫婢和太监侍卫按理说应该全部入罪,可我听说,有那么几个因为检举有功还是什么,竟然逃脱了死罪,只被逐出宫外了?”冷静道。 “你的消息倒灵通,司珍司有个女史与行刑司的副司史对食,我从他嘴里才讨得一两句这样的话出来,你竟然全都知道了?”孔令慈吸了口冷气。 “我若是不知道,可能活的要比现在舒服些。”冷静道。 “你是怀疑这几个被逐出宫外的家伙有蹊跷?”孔令慈道:“我本还以为,他们是因为家中托了门路,才得以活命呢。” “那么大的事,什么样的门路能活得命出来?如果家里真有这样的门路,还用得着做宫婢太监?”冷静道。 孔令慈咽了咽口水,面露惊惧。 “老孔,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如果不被释放,便是好人,可一旦释放,便是恶魔。 裴少芬原本不是那样的人,可自从进了宫之后,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戾气,我原以为她是因为受了爱情的伤,所以才变的那般不可理喻。 可自从我知道刺杀先帝之后,有几个人逃脱了死罪,便觉得这根本就是个阴谋,裴少芬变成那样,并非她自己想变成那样,而是有人教唆她变成了那样。” 孔令慈打了个冷战,抱住双臂。 “老孔,我们不知道身边这些人究竟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哪个是来帮我们的,又有哪个是来害我们的,如果我们不足够坚强,心理不足够强大,就很容易上他们的当,听从他们的话,依他们的意去做本不想做的事。”冷静道。 孔令慈落下泪来,声音绝望:“那对于我来说,你和刘太后,哪个是好人哪个又是坏人?” 冷静沉默,良久方才哑声道:“这个,要靠你自己去分辨,我相信少芬她到死前那一刻,也绝没有觉得教唆她复仇的那些人是坏人,是想要害她的人。” 孔令慈将剪好的缎子折起来,袖好,拭干眼泪,朝外面走去。 冷静坐下来,喝光了杯里的茶,眸光变的深邃不见底。 南由一下子闯进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主子,你快去看看那小蹄子,不知要喝什么药,幸亏我发现的早,否则已经喝下肚了,该不是想不开想自杀罢?” 冷静起身随她来到偏殿,吴三季正伏在床上痛哭,一个碎瓷碗躺在地上,地汤药流的四处都是,无处下脚。 南由喝命宫婢进来打扫干净,方才扶着冷静进来,冷静闻着那草药的味儿,便知是什么药。 “南由,我忘了带帕子过来,你去我房里把帕子拿过来。”冷静找个理由,支开南由。 南由出去,冷静方又说道:“你这是想堕胎?” 吴三季哭着不应声。 冷静叹口气:“没人谁是想死的,更何况你弟弟妹妹的命尚在人家手里握着,你不照他的话做,难道想让你们家绝后不成?” “我做不来这等事,真的做不来,就算选中了嫔妃,见了皇上,我也会因为心虚露破绽,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吴三季哭道。 “错了,你若选中了妃嫔,到那个时候再死,至少你的弟弟妹妹就得救了,更说了,现在刚刚怀孕,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你又何必杞人忧天,觉得你的孩子一定能成为皇子,以后一定如人所愿呢?”冷静又说道。 吴三季抬眼望着她:“娘娘这意思,是想让我做妃嫔了?” “为何不做?先把你弟弟妹妹救出来才是正理,总不能因为你,害了他们的性命。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想留他便能留,你不想留,岂不有一百种法子不要他?又何必如此纠结?” 冷静摆弄着手指夹,淡声道。 吴三季不再哭泣,紧紧盯着冷静的脸,只偶尔抽泣一声。 “你想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若有朝一日你当真成了宠妃,你觉得这天底下最大的人会怕一个内侍监的统领么?有他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冷静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五章:难堪 冷静照着图纸缝制着太后的礼服,针钱使的相当娴熟,看呆了南由和吴三季。 “原来主子才是缝衣裳的积年。”南由由衷的叹道。 “我是会使针,可缝的未必就是衣裳。”冷静垂头咬断线头,慢慢说道。 南由展开缝完的衣裳,展一个角,赞一声。 冷静收拾着针钱,又说道:“未必是我缝的好,总要吴三季裁的好才行。” “奴婢这就拿烙铁过来,熨平了,给太后送过去。”南由欢喜的跑出去。 “娘娘,这是你亲自裁的,这功劳按在奴婢身上,奴婢于心不安。”吴三季哑声道。 冷静走过去净手,微笑:“大家都得利的事,不必计较谁出力多少,也许日后,我冷静有更多的地方要用得着你呢。” 吴三季眼皮闪了闪,微微叹口气:“娘娘,奴婢想了两天两夜,也后悔当日的鲁莽,可这额头的疤痕已经落下,容貌已经变的丑陋,又有什么办法重新获得皇上的欢心? 幸亏那奸贼这些日子奉旨外巡,若让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奴婢这条命怕早就交待了。”吴三季绝望的说道。 冷静拿剪刀翦着衣裳上多余的线头,摇头:“容貌虽然不及先前,若说得不到皇上的欢心那倒未必。” “娘娘有办法?”吴三季的眸光亮了亮。 冷静心中叹口气,这个管寄奴实在是蠢到了家,他凭什么认为这个丫头能得到皇上的欢心?难道就因为她长的好? 吴三季这个女人倒真是应了美人无脑这句话。 管寄奴竟然放心将这样一个人进宫来做这般机密之事,可见也是个莽夫。 这些年章一直不得机会复位,起义不得成功,与他用人不当不无关系。 这样的莽夫冲锋陷阵也许行,可说起玩弄权术,那真是惹人笑话了。 “药可有按时服用?”冷静问她。 吴三季点点头。 冷静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天气渐冷,已经要穿三四件衣裳,这样看去,并看不出有何异常,照她自己说的,从怀孕到现在已经二个月有余,这肚子应该还看不出什么,不过也再不能拖下去了。 冷静不知道这皇宫的接生婆是否能分辨出足月与不足月婴孩的区别,若是不能,万事大喜吉,若是能,现在就要做好防备。 南由拿过烙铁,冷静亲自将衣裳熨平,叠好,放到柜子里,单等明儿早上送去凤栖宫给关太后。 刚将衣裳放好,柜门尚未及锁好,只见紫鸾一脸冷清的走了来,冷声道,关太后唤她立马过去,有话问她。 冷静答应着,让南由找衣裳来换,又命吴三季给了紫鸾些碎银,送她出去。 紫鸾走了,南由边给她更衣,便叹气:“不知道又是什么事,瞧那面色,看来不善。” “跟我一起过去,瞧瞧姐姐如何对付这些自鸣得意的人。”冷静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南由道。 南由眸光收了收,叹口气,摇头。 冷静拍拍她的肩膀,伸手拍拍身边的九屉小矮柜:“钱都是这里,你是知道的,银票在衣柜下面那格的大笸箩底下,衣柜的钥匙在你身上,用的时候只管拿,跟我说一声也行,不说也无所谓。” 南由将头扭到一边去,不语。 “我知道你等钱用,虽然只是猜的,你不跟我开口,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我这个人实在是愿意多管闲事,不帮你,我自己心不安,你服侍我这么久,原该我帮你,谁叫你是我的人呢。” 冷静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叫上吴三季出了门。 吴三季回头瞧两眼,见南由正在摸眼泪,心生好奇,扯着冷静的衣袖问:“南由她,怎么了?” “自己的事都扯不明白,还有心思管别人。”冷静淡淡的训她一句,拉着她快步走开。 南由这两天的口信特别多,冷静闲来无事,时不时便见院子里值班的小太监喊她出去,在她耳朵边嘀咕半天,然后南由的脸上便露出愁苦的神情来。 冷静旁击侧敲的问了她几遍,她装傻充楞不肯说。 昨儿傍晚,趁冷静睡觉的工夫,去了趟凤栖宫,这是冷静醒来后,去院子里活动筋骨,找南由找不着,门口刚换班过来的守卫告诉她的, 说是看见南由进了凤栖宫。 冷静在梅树底下一套广播体操没做完,只见南由垂头丧气的走进院子里来,两只眼睛粉融光滑,像是刚哭过。 见了冷静,倒是露出笑容,装出无事人一样的神情。 结果今儿早上起来,她过来伺候冷静更衣,冷静一眼便瞧见她腕子上的金镯子不见了,随口问她一句。 她面上倒露出些惊慌表情,说是昨儿不小心掉了,一直找来着,总找不着。 可昨天她从凤栖宫回来时,那镯子明明还在她手上拢着。 冷静据此便猜着她可能是有事要用钱,这是去了趟凤栖宫借银子没借着,万般无奈,把手镯卖了。 她曾经告诉过冷静,这镯子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就是丢了命也不会丢了这镯子。 “娘娘,南由可能缺钱,昨天晚上,临睡觉前,我都已经脱了准备躺下,见她还在院子里跟值班的太监说话儿,我便披上衣服出去叫她回来睡觉, 正瞧见她脱了手上的镯子给那小太监,小太监嘴里叹着气,摇头,说那镯子只是镏金的,怕不值钱,当不了多少银子回来。 他们看见我过来。便不再说下去。” 吴三季低声在冷静耳朵边说道。 冷静摸摸鼻子,她就知道她猜的不会错,她不这是猜,是推测,她虽然没有学过侦察学,可关于推理的书籍电视剧便是看了不少,有这能力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样准确的能力,又给了她不少信心,让她为自己做的事又添了几份向望。 冷静走进凤栖宫,未及施礼,便见上面关太后一张臭脸和坐在她身边的管容幸灾乐祸的神情。 冷静突然便有些同情起管容来,这孩子一向是娇生惯养大的,可能一直觉得父亲是多么的疼爱她, 只是不知,当她知道,,他父亲也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爱她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冷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天过海,让别人替你裁衣,来蒙混我这个老太婆,哀家早跟你说过,如果做不了,不必赌气,你是称心与哀家作对是也不是?” 关太后冷冷的开口,伸手摁了摁额头,眼神明显的不耐烦。 冷静又同情的看了管容一眼。 她想找冷静的麻烦不要紧,要不要一直拖着关太后来给她施压?这老太太想必也被她给搅的烦心了罢? 想她冷静被封了贵妃,又意外流产之后,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一丝野心的模样,而管容一直这样找她麻烦,必显得皇后鼠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 这种女人做皇后,日后若是秀女填入后宫,岂不天天得吵着吃? 关太后岂有不烦恼的? 幸亏,管容有个好父亲,好在她父亲是从一开始就站在关太后这边的,与关太后起创立了推翻先帝的组织。 关太后如此纵容管容,大约也是给管寄奴的面子罢? 可这样的面子,又能给得到几时? 冷静想着,眸中的同情便又深了几份。 章不会喜欢这样锋芒必露的女子,章娶她做皇后,不过也是为了他的皇位牢固。 可怜这个被当成了工具的女子还沾沾自喜,以为天下人都爱着她,宠着她。 “问你话呢,你倒是回呀!”管容大声喝一句,冷静方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略施个礼,在椅子上坐了,微笑道: “太后的话,臣妾不明白,臣妾什么时候瞒天过海了?太后的礼服一直是由吴三季剪裁,臣妾缝制,哪里蒙混过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从何处听来这样莫须有的谣言,实在是让臣妾伤心。” “还想狡辩,你以为你做的机密,只要那个女史不说,便没有知道?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有人看见,你把从太后这儿拿的缎子秘密送给了尚宫局的人,让她们替你做衣裳!” 管容冷笑道。 “冷静可有此事?还不快过来给容儿斟茶!”关太后喝道。 冷静立起身来,笑道:“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臣妾确实给了孔令慈一块缎子不假,可臣妾是请示过太后娘娘的呀,太后娘娘也答应了,做礼服剩下的料子配上轻纱做件外衫。 吴三季这孩子虽然剪裁衣裳厉害,可于这绘图上,却不尽于人意,于是便托司珍司的孔令慈帮忙画个样子。 大家也都知道,孔令慈的画技在宫中可是数一数二的,有时候宫中画师有事需要代班,皆由她来替班的,太后娘娘屋子里头挂的那张西洋水果画,有一半还是她代笔的呢。” “谁与你说画技,这不过是托辞,由你胡说罢了。”管容冷声道。 “娘娘既然怀疑,那就叫孔令慈过来问问就是了。”冷静道。 “她与你交情颇深,又怎么肯说实话。”管容道。 “依皇后娘娘之见呢?”冷静问她。 “母后,我已经将那个女史牢牢看了起来,只消去她的屋内搜上一搜,便知真相。”管容蛮有把握的说道。 关太后盯了冷静一眼,面色变的有些愠怒,恨恨地撇了管容一眼,哼道:“你想闹,随便闹去罢,哀家累了,不想陪你疯,你自己个去搜去。” 说着,起身扶着刘嬷嬷的手,走进内室。 管容一时臊的红了脸,手足有些无措,不过终是不服气,挥挥手,吩咐她带来的众人:“太后娘娘懿旨,咱们这就去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六章:逆上 去尚宫局的路上,冷静走在管容身后,瞧着前面这个高傲如孔雀的女人,心生感叹,不知道这样的世事要给她多少挫折,才能让她真正看清现实,不再因为这些琐事而大动肝火。从而学会内敛低调,杀人于无形。 她不笨,聪慧的很,缺的只是经验和世故,而这些都需要流过泪伤过心才会有积累。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或许会活的轻松一点。 冷静叹口气。 越是走近尚宫局,管容的气焰越矮下去,步子迈的越来越慢,似乎不想再往前去。 冷静与她并排而行,低声道:“是不是已经觉察到阴谋的味道?又上了我的当了?” “你这只狐狸精!”管容低低的吼道。 “过讲过讲,我们都是狐狸精,只不过我修练的年头比你多几年而已,假以时日,你一定比我强,我看好你。” 冷静安慰她。 “本宫不会回回上你的当,总有一天,要置你于死地!皇上是我的,只要本宫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独占这份恩宠!” 她恶狠狠的话,让冷静本来想饶恕的心突然又冷起来,决定继续下去,让她输的彻底。 农夫和蛇的故事,她一直扮演农夫的角色,演的太多,虽然没送命,却也已经受够了。 “尚宫局还要不要去?”冷静操着双手,问她。 “当然要去,本宫认定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就算被打脸,就算撞南墙,也要实实的撞上了,再回头。” 管容咬牙道。 “皇后娘娘请。”冷静恭敬的请她进了司珍司孔令慈的住所。 孔令慈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不知冷静耍的什么鬼把戏,竟然让她被中殿的侍卫看了起来,哪里也去不得,正烦恼,打算找个人送信给冷静,却见冷静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衣着华丽精美的皇后娘娘。 孔令慈忙跪下施礼问候。 管容瞧也不瞧她,微微扬手,命带来的人:“给本宫搜!”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得令,耀武扬威的上前开始乱搜。 不大工夫,便在衣柜里搜出了已经画好的那块缎子,呈给了管容。 管容瞧了两眼,不甘心的哼一声,将缎子掷到桌子上,盯着冷静的脸:“缎子剪下如此一大面,做礼服可是不够用的。” “尽够了,礼服也已经做好,本想明天呈给太后,若娘娘心急,现在便可与臣妾一起献上。” 冷静淡声道。 “好,本宫这就与你一起去拿礼服。”管容道。 冷静答应着,与她一起回到梅风院,让南由开了柜子,拿出礼服。 管容上前夺过南由手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礼服,冷笑:“包的如此严实,别是有什么不妥吧?” “让臣妾打开,给娘娘一观?”冷静在旁道。 “不用你,本宫自会打开。”管容冷声道,揭开包袱,略展了展,眸中分明射出胜利的光芒。 复又慢慢将包袱包好,捧在怀里,看向冷静:“走罢,将这礼服献给太后罢。” 冷静跟她重又回到凤栖宫。 关太后已经歇下了,让刘嬷嬷回说,明儿再瞧。 管容却一脸郑重的对刘嬷嬷道:“嬷嬷,劳烦你再回一声,说事关重大,怕到明儿就来不及了。” 刘嬷嬷诧异的瞅她一眼,又走进去,约一盏茶工夫,关太后太阳穴上贴着西洋膏药,神情恹恹的走出来,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一阵子, 方才开口:“呈上来罢,让本宫瞧瞧,宫制礼服,本也没有什么好瞧的,都是祖传的样子,有什么事关重大的,容儿你这咋咋乎乎的性格真是要改一改才好。” “母后,就是因为是祖传的样子,如今出了错,儿臣才着了急,特特来告诉你老人家,若就这么收起来,等到要穿的时候,可就抓瞎了。”管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太后张开眼,瞅着她,等她的下文。 管容一把薅开包袱,将礼服抖了出来,语气激动的说道:“母后,你瞧瞧,这哪里是正统的礼服?袖子窄的能裹到身上,长度也不够,后拖也没了,这样的东西分明贻笑大方!” 关太后重重的叹口气,望着台下立着的冷静,开口:“你说说罢,怎么做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想让哀家在受礼的时候出丑么?” 冷静的表情变的诚惶诚恐,怯怯的摇了摇头。 “哀家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累了,回去歇着了,容儿,这事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再回我了。” 关太后摇摇头,起身走了。 管容手里举着礼服,走到冷静跟前,一脸倨傲的笑容:“没有见识的东西,从未见过宫廷礼服的样子吧?你以为做个新花样出来就能讨得太后的欢心么? 礼服就是礼服,不可更改,无知的东西!这一回可是输的心服口服?” 冷静摇了摇头,想讲话, 管容猛一挥手,阻止她,冷笑:“别狡辩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再说什么,本宫一向正大光明,你做错了礼服,本应重罚,念你的身份,不便重罚,只杖责十下,以儆效尤就是。” 冷静眸光闪了闪,脸上露出一抹不忍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自觉并不是太坏的人下重手,她本不愿意下这样的重手,她刚才想说来着,内心挣扎下,却又被管容最后这句正大光明给冻住了。 中殿的嬷嬷听闻主子的命令,不由分说上前拿住冷静,拖出殿来,摁倒在早就准备好的板凳之上,早有宫婢去通知了行刑司的行刑太监,两个年老的太监抱着板子走来,开始行刑。 “娘娘,容臣妾说句话。”板子落下之前,冷静冲管容喊了一句。 站的远远的管容一脸冷色,根本不要听的神情,下令行刑。 一直跟着冷静的吴三季跪倒在地,哭哭啼啼的哀求,管容嫌她烦,命人将她钳到一边去。 十板子打完,冷静的衣衫浸着血迹,一头冷汗,却没有吭一声。 “嘴倒是挺硬,得罪了,冷贵妃,希望你以后懂得安分守已,老老实实作人。”管容扶着宫婢的手慢悠悠的走过来。满是讥讽的说道。 冷静咧咧嘴,待她经过身边,方才发出声音来:“皇后娘娘,你总得听臣妾辨一句。” 管容仿佛没听见,一径而去。 吴三季哭着上前扶她,冷静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叹气:“你怎么这么爱哭?头一回见你这么能哭的孩子,真是服了你了。” 两个行刑的太监见人散尽,方才抖抖索索的上前施个礼,颤声问:“娘娘,奴才莫非是打重了?” 冷静朝他们施个礼,反手摸出两锭整银,塞到他们手里,笑道:“感谢二位公公手下留情,本宫早知道今儿这顿板子躲不过,若不是你们来,这条小命怕要赔进去,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两个太监收了银子,又忸怩起来:“娘娘,这怎么好意思,来的时候,头儿知道是你,便再三吩咐不可打重,点到为止,哪里又好再这样。” “日后用得着公公的地方还多,你们若不收,可是瞧不上我了。”冷静道。 两个太监听她如此说,方才安心收了银子,又说几句得罪的话,方才离开。 南由听闻主子在凤栖宫外挨了板子,飞一般的奔了过来,一见冷静衣衫上的血迹,泪涮的下来,抽抽泣泣的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死不了,你们倒是哭什么。”冷静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心中却有些羡慕,年纪小不经世事就是好,想哭就哭,眼泪也很多。不像她,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一腔的怒火和不甘。 两人扶着冷静慢慢朝前而来,走不多远,便见管容正在前面施礼,皇上正朝这边而来。 管容见了章,面上露出万千风情,施个礼,笑着说道:“皇上,何事如此着急?臣妾正要去见你,司膳司新做了一味甜点,臣妾尝着好吃,想请皇上一起品尝呢。” 章的眼神明显不在她身上,也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绕过她,径朝冷静面前而来。 冷静将染了血的外衫打个结,试图挡住那血渍。 越弄越发将血渍染满了衣衫。 章走近前来,不由分说,一下将她横抱在怀里,扭身朝梅风院走去。 管容万千风情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动不动的立着,张大双眼望着章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转过回廊,消失不见,一串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的落下两腮。 “娘娘不要伤心,皇上他,只是因为不知情,才会对那小贱人如此温存,待娘娘告诉出来真相,保管让那小贱人听不了兜着走。” 紫鸾小声劝着她。 管容眼中滚着泪珠,嘴边却露出凄楚的微笑,重重的点头:“紫鸾你说的对,待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管容的话音刚落,只见中殿的太监总管李忠气喘嘘嘘的跑过来,见了管容也不施礼,跺着脚嚷:“娘娘,祸事,大祸事啊。” “好好说话,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仔细吓着娘娘。”紫鸾训他。 李忠喘了两口粗气,方又苦着脸开口说道:“娘娘,奴才才打听出来,冷贵妃适才献给太后那件礼服,是照着皇上画的图样做出来的。 皇上因这礼服样式是当年刘太后穿过的样式,从心底里厌恶,故才新画了样式,让冷贵妃照样制作。 光禄寺也已经认可了这礼服样式,奏折早就呈给了关太后,因这几日关太后病着,故才压下来,尚未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七章:闹剧 紫鸾闻言,大吃一惊,白了面色,双眼望向管容。 管容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站立不稳,就要倒地,紫鸾忙扶住她,将她送到旁边的栏杆上坐了,拿帕子给她拭额头上的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良久,管容方才醒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问一句。 李忠苦丧着脸,低声道:“娘娘,这是皇上决定的事,原也不用通知娘娘的,只等太后娘娘过目,如果太后娘娘满意,便可定下来。 其实罢,后宫这种事,皇上本应跟皇后商量后再定,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不商量也没人敢说什么。” “娘娘,都是那个小贱人使的坏,是她,是她故意不让皇上告诉你,故意要借这件事来整咱们。”紫鸾气哼哼的说道。 管容想起冷静的几次欲言又止,如果自己不是自鸣得意,给她讲话的机会,也许她便会讲出来。 这冷静分明是知道她自大的性格,才在众人面前摆出那样一付想说她又不给机会说的样子,这样一来,她纵使长一百张嘴也辨不清。 “紫鸾,回去罢。” 良久,石雕一样坐着的管容,方才低哑的说一声,起身往中殿而来。 —————————— 章坐在外间,瞧着冷静褪下来,丢在地上的血迹斑斑的外衫,面色黑如锅漆。 姜枫在里面给她瞧治,出来却偏偏又说,打的重了,又没喊出来,怕热毒闷于心中,形成大害,对冷静极不利。 章听了,更是五内俱焚,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味治伤的药,给冷静服下,立马治好她的伤。 “皇上,幸亏娘娘自有良药,现如今已经涂上了,外伤倒不甚重,怕就怕内毒淤积,况娘娘刚经历过小产,身体本就虚弱。。。。。。” 姜枫絮絮叨叨的说着,章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莫说废话,只说要不要紧。” “没有大碍,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断不能动气,待微臣用药,将娘娘体内的热毒驱干净,便有望痊愈。”姜枫谨慎的说道。 “赶紧配药!”章断喝一声。 姜枫应着,一溜小跑奔出去。 章起身抬脚欲进内屋,南由出来施礼拦住他,哽咽道:“皇上,主子她刚睡着,还是别打扰她罢,为了给太后娘娘缝制凤袍礼服,已经熬了两个通宵未睡,如今加上这棒伤,哪里还熬得住。” 章推开她,走进去。 冷静趴在床上已经睡熟,面色青白,眼角留着几点泪花儿。 章侧身坐到床沿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喃声道:“放心睡罢,朕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都是朕不好。” 吴三季捧了杯茶进来,章瞧了她一眼,也没接,又在床边坐了半晌,方才走出去。 冷静一觉醒来,见孔令慈正坐在床边描样子,便笑道:“正是好时机,为什么不下手?” 孔令慈丢了手里的营生,将头撇到一边,哼一声:“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我想过你说的话,况我也不是个笨人,我原想随先帝而去,后来又想替他报仇。 可我根本找不到仇人,盒子里的针是我亲自放进去,若说该死,我是头一个该死的,又哪里去寻什么仇人,况时日一久,原本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慢慢被时间愈合了,再也不有原先那么伤心了。 我也想通了,刘太后和我,不过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她想害郑妃,扶贤妃上位做皇后,有人便利用她这个心理,给她出个主意让我在盒子里放针害死郑妃,我被刘太后骗,以为害死郑妃让贤妃做皇后才是对先帝最好的安排, 于是,我在盒子里做了手脚,可为什么偏偏要等先帝在的时候去送那个盒子?这里头明明有玄机, 闲下来我也想过,先帝从来不动妃嫔的东西,可因为那盒子是你做的,他便心生好奇,故才要打开来看。 这个人一定是谙悉先帝的心理,所以才会挑这么个时候,让去送那个盒子。” “谁让过去送的,你还记得么?”冷静问。 孔令慈摇摇头:“这种事谁去认真记,传话的人也只说是郑妃要把盒子送过去,我们接着旨便送过去,至于当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所再查不清楚了。” “你终算是明白过来了,信了我说的,我们周围究竟有多少奸细,我们并不知道。”冷静叹一声。 孔令慈直了直眼,瞅了瞅门外,声音低下来:“冷静,现太后毕竟在宫中经营多年,况又是先祖皇帝的宠妃,当初曾盖过皇后的风头去,这后宫之中一定遍布她的眼线,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真的让她熬出了头,指不定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经营了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成天被圈在这里,也不得出去,你帮我再做件事,打听下跟裴少芬那几个没死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此仇若是不报,我冷静寝食难安。” 冷静面色沉静,冷声道。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冷静,你究竟想干什么?别像我一样,一心只想着报仇,没什么好处,到最后害的还不是自己?” “很可能找不到他们,我并不报太大希望,可万一有一个蠢的,没走,被我找到了呢,我只是想证明我猜的是不是正确,裴少芬究竟是不是被人教唆才犯下那样的罪。” 冷静道。 孔令慈叹口气:“基实你未必用得着我去做这些事,你让我去做,就是想让我放心,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我们是坐一条船的姐妹。” “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么?”冷静瞥她一眼,露出苦笑。 孔令慈立起身,拿起手边的花样子,笑道:“来了这些时候,我也该走了,你放心,我会让我那些姐妹一起帮你查,而且我也会去查,我们身边这些人,究竟谁是人谁是鬼,以后也好防着她们些,省得让她们把我们卖了,还要替她们数钱。” 冷静朝她竖竖大拇指,孔令慈走出去两步,却又折回来,诡异一笑,指指她的伤处:“你压根就没伤着,怎么会血染外衫?这处苦肉计整的是皇后娘娘罢?” 冷静无奈的摊摊手:“都说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让我难堪,你知不道,我正自鸣得意,你却一语打破我的梦,当心我恼了。” 孔令慈朝地上啐一口,大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我,你伤成这样,我都不关心你,多来瞧你两趟,不够义气罢了。” 两人正说笑,只见吴三季推门进来,面色带着些惊惧,欲要讲话,看了孔令慈一眼,又止住。 孔令慈忙告辞走了,吴三季方才哭丧着脸,上前摇冷静的胳膊:“娘娘,不好了,咱们这一回可是与中殿结下仇隙了,才刚听院子里的小太监们说,皇上才去了中殿,当着众人面,打了皇后娘娘一记耳光,又下旨禁足一个月。 皇后娘娘不服,闹着寻死上吊,皇上理也不理,径去了书房与众大臣议事走了。 众宫婢拦不住皇后娘娘寻死,把太后娘娘请了过去劝,现如今正闹的紧,中殿乱成一锅粥了。” 冷静将身子底下的锦被扯了扯,让自己卧的更舒服些,心中生出些替管容不平的凄凉,却又迅速消散无形。 管容无错,错的是她不该做皇后。 “吴三季,我熬了两天的那些草药呢?可按我说的滤过了渣?”冷静问她。 吴三季闪了闪眼,似乎对冷静突然转移了话题不理解,不过还是回道:“娘娘,都按你说的弄好了,滤了有十几遍,一点渣子没有,澄清的水儿。” “加上几块我先前叫你们熬出来的冰糖,再熬半个时辰,熬好了,倒进预先准备好的那个白瓷盅子里,晾了之后,让大用给皇上送过去。”冷静慢吞吞的吩咐。 吴三季应着,自出去做事,冷静正想闭目养神,只见南由避避落落的撇进屋里来,伸着脖子往床上瞧了瞧,转身欲走。 冷静叫住她。 “主子,没睡?”南由笑着问一声。 “没呢,什么事?”冷静问她。 “没,没什么事,就是进来瞧瞧你有什么吩咐没有。”南由脸涨的通红,飞快的说道。 “有什么事就说,忸怩忸怩的,着急。”冷静伸手指指盯桌子上的水杯。 南由忙过去把水杯递给她,瞧着她喝了口水,又殷勤的接过水杯,放好。 “这镯子,大用替我赎了回来。”南由伸出手臂,给冷静瞧她的镯子。 冷静哦一声。 南由沉默半晌,鼻子一抽,跪倒在地上,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南由,哭够了,记得起来,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静翻个身,闭目养神。 南由抽泣半天,哽咽着开口:“主子,奴婢哭够了。” 冷静转过身来,瞅着她:“那就说罢,为什么要让小粒子给你当镯子去?你不是不和道,你们跟我的头一天,我就说过,有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们,千万不要硬抗,更不能胡来,你是没听见么?” “主子,救得了急,救不了穷,你能帮我一回,帮不了我一辈子。”南由强忍不着眼泪回道。 “按说,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儿,月俸也有二三两,你家里有你,也不会穷到哪里去,至少吃穿用度没问题罢?”冷静不解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八章:错乱 南由摇摇头,眼泪流下来,慌忙伸手擦了,回道:“我是跟着太后有几年了,可那时候小,太后说,养我要好多钱,我又小,只是个吃死食的,没什么用处,所以一直没有月俸。 进了宫,跟了主子,又说,我现在不是那边的人,应该按主子这院子里的规矩给奴婢发月俸。 前两天发俸,奴婢去问,这边帐房先生说我压根就没调过来,上头也没支我的月俸过来,所以也没钱。 奴婢只好去那边问,可那边又是这样一套车轱辘话,说我已经调到了这边,理应这边发。” 冷静怔了怔,看来她的侦察学还是没有学的好,原以为这南由是关太后派到身边来的奸细,如此听来,倒像是觉得没用丢过来的处理品。 是她想的太多?还是这小妮子太会演戏? 冷静盯了南由几眼,泪水汪汪的,一脸真真儿的悲伤,尤其是眼睛里的伤心光芒,不像是演出来的。 “娘娘,奴婢知道,这事与娘娘无关,娘娘不必挂心,南由自有办法。”南由见冷静一时无语,忙又说道。 “先别说月俸这事儿,先说你为什么要当了金镯子,又说能救急不救穷是怎么回事?”冷静接着问道。 南由少年老成的叹口气:“我爹得了大脖子病,有几年了,前两年还能勉强干点零活,今年起眼睛不行了,一点活不能干,吃了许多药,就是不见效。这半年的药钱都是赊的帐,药铺去家里讨债,没办法,我爹只得又把大妹妹卖去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子,还了药铺的帐。 可前两天,那户人家却又把妹妹领了回来,说是她被我爹传染上了大脖子病,死活不肯要,要我爹还钱。 家里哪有钱还?那户人家却不肯罢休,将人放下,扬言七日之内不还钱,便将我妹妹卖给人家配阴婚抵帐。 我爹和那个后娘倒是无怕谓,只有我心疼,自从我娘走了,只剩下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后来我爹另娶,又生了一双儿女,我和妹妹受尽凌辱, 原以为我进了宫,家里的条件会好些,能把我妹妹救出火坑,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冷静听的心口有些闷,拍拍胸口,咳嗽几声,才觉好些。 你永远不能够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可怜人,有多少可怜事。 你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一转头,却发现原来比起有些人,你还算是幸福享不了的小公举。 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套着面具,带着虚伪的笑容,去面对世界,面对别人,也许只有在午夜,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丢掉这可悲的面具,面对真实的自己,而这样的自己,往往让自已流泪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冷静缩了缩手,拿出两锭整银,放到桌子上:“够不够赎你妹妹的?” 南由流着泪,摇头:“主子,妹妹她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卖倒的死契只卖了三两五钱银子罢了。” 这就是盛世之下,一条活生生人命的价钱!这就是司马南甘心情愿废掉自己的性命而要维持的荣光! 冷静微微叹了口气,她早过了义愤填膺的年纪,又或是,她这个人太过凉薄,从来就没有过义愤填膺的感觉。 这种事情只会让她的心发凉,却激不起她任何的愤慨。 当初,她也是这么穷,也是孤身一个人,可至少孤儿院的阿姨是好的,她有幸上了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改变,而是这世间根本不给我们机会让我们改变。 像南由,像南由的妹妹,她们也是如花朵般的年纪,她们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样的状况,可她们根本不有机会去改变,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被那个所谓的爹爹当成牟利的财物卖来卖去。 “都拿着,把你妹妹赎出来,给你爹结了药铺的帐,若还有剩下的,让他们做个小买卖维持生计。”冷静道。 “主子,我。。。。。。”南由硬憋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你做了奴婢是没办法,就别让你妹妹也做这伺候人的营生了,我再给你点银子,让她单独出来,买所房子住也好,开个铺子也好,别理你爹和那个后娘了。 他们要钱,只管每个月给他们几两,只要别找事就好,待到了出嫁的年纪,寻个品行好的嫁了,这一辈子量也没什么罪受,这样可好?”冷静商量的口气。 南由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 “够啦,记住,以后但凡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只管来找我。”冷静故意板起脸,嗔着她。 南由重重的磕个头下去:“主子,南由这条命,以后就是主子的,主子要南由做什么南由便做什么。”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记住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别动不动就要给别人,命只有一条,这辈子也只能活一次,努力活着,抬起头来活着,活成这样,又不怨你,你要相信,总有一天,能拔云见日,活的精彩。” 冷静道,声调有些颤,眼神有些乱,不像是对南由说,倒便是对自己说。 南由瞧着她严肃的脸,重重的点点头。 冷静又从袖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到桌子上,与先前那两锭一起拿帕子包了,命她收起来,赶紧去办事。 南由收了银子,想要感谢,想着冷静的话,又不敢太过表露出不,只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不管主子怎么说,她这条命今生是一定要卖与主子的。 南由没走出门,吴三季倒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嚷道:“娘娘,皇上那边传过话来,今天晚上要过来宿,铺盖家伙马上送来,要我们先预备迎接。” “他要过来睡?”冷静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惊叫一声,唬了南由和吴三季一大跳,实在不能够明白主子究竟为什么这么吃惊,又不是头一回宿在这里,一月至少有二十多天在这里,怎么突然这么叫起来,倒是有意思。 “怎么,朕不能过来睡吗?”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南由和吴三季忙跪下接驾。 冷静瘪了瘪嘴,伏到床上,叹了口气,她确实不能不让人家过来睡,她现在是人家的爱妃。 他哄了她一个月,打了一个月的地铺,已经仁尽义致了。 就算她为司马南守身,这一个月也已经够了,毕竟在她脸上,就没看见过因为失去爱人而露出的苦痛。 “现在还早。”冷静瞧着走进来的章,突兀的来一句。 章倒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笑道:“是早了,不放心你的伤势,趁换衣裳的工夫过来瞧瞧,事还未议完,朝臣们还在书房等着朕回去呢。” “什么时候能议完?”冷静问。 章露出疲惫的笑容:“没准的事,争论太大,朕也没主张,由他们吵去罢。” “你若是没主张,他们哪里还会有主意?”冷静道。 章叹息一声,皱起眉头:“想不到,国库如此空虚,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边防守军的军饷都拖欠了两个月了,也不知这些年先帝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是说,银子都被司马南贪污了么?”冷静摆弄着指甲,轻描淡写的问道。 章摇摇头,叹气:“莫须有的事,朕查过这些年户部的帐,年年是捉肘见襟,享特权不纳税的皇室贵胄越来越多,他们的土地连年增加,而连年失地的百姓却是年年加税。 朕在民间时,觉得百姓赋税太重,过的辛苦,故登基后,不顾内阁反对,执意减免了百姓三成赋税,结果就是这个样子,朝廷如今连军饷都付不出了。” “不是太平盛世么?这两年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冷静张着双眼,故做懵懂的问道。 “朕现在才真正明白那句话,亡,百姓苦,兴,百姓也苦。”章长叹一声,立起身来,背拂着双手朝外面走去。 冷静将指甲送进嘴里啃着,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身边的侍从将铺盖家伙送了进来。 南由和吴三季忙着接过来,收拾,又问领头的贵公公:“公公,为何要送家伙过来?先前不都是用我们主子的么?” 贵公公呵呵一笑:“主子的心思,咱们做奴才的哪里能摸得透?主子怎么吩咐,咱们照做就是。” “依奴婢看,这是要长住的意思。”吴三季道。 “三季,休要胡说,中殿才是皇上长住的地方。”冷静喝止她。 吴三季红了脸,垂头整理褥子。 “娘娘,皇上想住哪里,随他的心意,中殿也未必就是长住的地方,梅风院也未必就不是长住的地方。”贵公公满脸堆笑的说道。 冷静反手便是一把碎银塞到了他手里,微笑道:“借公公吉言。” 贵公公将手里的银子握了握,笑容更盛,他们私下里都传这位冷主子是位贵主儿,漫天使钱,但凡占着边的,都得便宜。 他也眼红,可惜他一个管皇上寝具的,一直没机会,如今好容易有机会来梅风院一趟,只一句话,便得了这若许银子,自然心花怒放,寻思找机会多来两趟,自己一直喜欢可舍不得买的那把北朝的扇子可是有着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三十九章:妒火 午夜时分,一盏孤灯,几个模糊的身影朝梅风院而来。 梅风院内静寂无声,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坐在台阶上正打磕睡。 挑灯而来的人,伸手朝他们头上敲了他们两个爆栗,小太监爆跳而起,见了来人,身了一哆嗦,跪下施礼。 章喝住侍卫,低声让他们退下,自己接过灯来,上得台阶来。 两个小太监赶着过来开门,要开嗓吆喝,被章阻止。 章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将灯笼吹熄,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内漆黑一片,刚从光明进入这黑暗的年轻的皇帝一时变成了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他轻车熟路,就算看不见,也能准确的走到床边。 床边的矮桌上的香炉里,闪着点点的星火,借着那点点星火,可以看到有袅袅的青烟自香炉的孔隙里冒出。 章坐到床边,悄无声息的脱衣裳,他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见床上高卧的美人轮廓。他的内心开始灼热,莫名的心痒开始充斥大脑,让他不能够的理智的去思考问题。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床上的美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呻吟。 他再也不想等待,不想温存,不想等她张开怀抱去迎接他的爱,他要现在就开始! 冷静睡了一觉醒来,望了望墙上模糊的时辰牌,嘴角露出些残酷的冷意,打个呵欠,披衣起身,叫醒睡在门口的两个宫婢,大声问她们:“皇上还没来么?都这个时辰了,不来想是不能来了,也别留门了,关门上栓睡罢。” 她的声音惊醒了门外打盹的婆子,一个激灵起身,睡眼朦胧的满院子张望,熄了火的灯笼放在台阶上,灯笼外面的琉璃在如此的暗夜里发出幽灵一样的光芒。 两个婆子白了面色,连滚带爬的冲到正门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 里面漆黑一片,望不到什么。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瘫倒在地,像离水的鱼,苟延残喘,满身绝望。 “我说二位嬷嬷,你们这是怎么了,才刚没听主子吩咐,皇上大约是不来了,让你们栓门睡觉呐。”宫婢上前不悦的喝道。 两个婆子翻身跪倒在地,惊惧的磕头,发出嗵嗵的声响,在静寂的午夜听上去分外空洞响亮。 冷静披衣趿鞋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问完了话,似不经意的一转眼,看见了台阶上的灯笼,瞬间变一脸淡淡的忧伤出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娘娘。。。。。。”两个婆子不停的磕头告饶。 冷静抱着双臂,语调忧伤:“算了,也不怪你们,年纪大了,难免觉多,睡死过去也不是什么大罪。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们做这事,换两个小子可能好些。” “主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千叮咛万嘱咐的事,竟还能出错,留她们又有何用,捆起来明儿交行刑司好好处置!”南由系着扣子从偏房走出来,愤愤说道。 “关她们何事,就算走错了,也能再走出来,若无此心,又怎会出错?”冷静淡淡的说道,声音不大,却沉重。 “主子!”南由跺脚叫一声。 “都回去睡罢,我也回去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大惊小怪什么。”冷静声音冷清的说完,转身回房。 南由朝两个婆子身上啐一口,低声骂道:“该死的老东西,等着死罢,主子善良,能饶了你们,怕皇上也不会饶你们。” 两个婆子瘫倒在地,俨然已经死了大半个。 天色微明,衣衫整齐的皇帝从正房里步出来,神情恹恹,略带愧疚,正步下台阶,只听那边梅树下,传来清冷的一声问候: “皇上,昨天晚上可是一夜好眠?恭喜皇上,得一新人。” 章脸上的愧疚之色愈怒,快步走过去,拉起冷静的手,她的手冰冷彻骨,没有一丝温度。 “天呐,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天气这么凉,小心冻着。”章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欲搂她入怀。 冷静朝一边闪了闪,章张开的双臂停留在半空,无处安放。 “皇上,该走了,别误了早朝。”冷静道。 章瞧瞧天色,干涩的回一句:“还早,不急。” 冷静拽了拽身上的斗篷,声音嘶哑:“既然这样,那就轮着规矩罢。” 章垂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皇上何需如此,皇上对臣妾已经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了,实在是让臣妾汗颜,皇上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臣妾的地方。是臣妾对不起皇上才是,自从成为你的妃子以来,臣妾这身子一直不好,不能侍候皇上,臣妾有错,对不起皇上。” 冷静说道。 章一时无语,沉默的立着,不开口,也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两个宫婢自正房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托着块染血的帕子,另一个捧着一个锦盒,走到章跟前,跪下来,将帕子和锦盒举过头顶,呈给章。 章仿佛没有看见,眼睛盯着冷静。 “皇上,规矩还是要论的,何况吴三季本来就是进宫选透的,你这么做也不算违制,还是将东西放好,依例交给侍寝太监罢。” 冷静说道。 章伸手将帕子丢进锦盒里,落了锁,面色一紧,一把将冷静扯起来,耸到眼前,嘶哑的声音低吼:“说,你为什么不睡在正房?为什么!” “皇上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腰,御医嘱咐千万不能睡软床,所以臣妾正房的床是硬的, 可臣妾如今身后有伤,就算垫了两层褥子怕也承受不了,故才想换张软和点的床榻,想让皇上玩的尽兴。 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白白成全了她人。” 冷静一脸解嘲的冷笑。 “为什么不告诉朕?”章辞穷,却非要为自己辩解。 冷静正要回答,只听偏房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须臾,南由一脸惊慌的跑出来,大叫:“皇上,主子,昨晚守门的那两个婆子上吊啦!” 章眯了眯眼,神情蓦地颓废,声音低下去:“你是想让她们告诉朕,但是她们睡着了是不是?” “昨晚上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冷静盯着他的脸。 章闪了闪眼,无语。 “那你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走出来?”冷静继续问。 章喉头急速的抖动,张了张嘴,还是无语。 冷静热切的神情一下子冷却下来,苦笑一声:“由来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既然新人已经住进来了,皇上打算让臣妾搬到哪里去?” “你不要胡思乱想,朕,朕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晚上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章语无伦次的解释,却又自己也说清楚。 门外前来迎接皇上早朝的太监们,实在耐不是,一齐走了进来,齐齐跪倒在地,求皇上移步。 章松开冷静,狠狠的一拳砸到干枯的梅树树干上,梅树枝桠乱晃,而他的手,也已经血肉模糊。 “皇上!”院子里的众人唬的抖衣而战,齐声惊呼。 “你就待在这儿,哪里也不许去,等朕早朝回来再说!”章沉声说一句,甩袖而去。 一干太监侍卫宫婢紧随他离开,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冷表吮吮鼻子,伸手摸着刚才被章捏的生疼的两臂,心里叹口气。 做好人难,做坏人好像挺容易的。 太后派在身边的两个奸细如她所愿,自己解决了自己,吴三季如她所愿,顺利的得到了章的宠幸,封妃指日可待,而皇帝章如她所愿,一付愧疚对不起她的神情, 一箭三雕这主意,玩的很溜,很顺当。 如果不用想太多,日子确实过的很爽心。 冷静抬头望天,天高气爽,白云悠悠,是个好天气。 总有人说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或是云朵,注视着依旧辛苦活着的亲人。 以前她对这种话嗤之以鼻,现在她倒希望是真的。 “喂,你看见没有?计划依我所想而行,你一定要保佑我事事顺利,早点完成,去见你,陪你走奈何桥,喝孟婆汤,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认识你,宁肯变成一头猪,变成一块石头,再也不要认识你这种笨蛋。” 冷静喃喃的念着。 她想他,每日愈重。 孔令慈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 可这剂药对她似乎不好使,时间越长,她的想念竟然越疯狂,这想念就像是春日的野草,无限及的蔓延,将她整个人吞没。 可他在的时候,她明明从来都没有想念他的感觉,就算他外出办差,经月不见,也从没有这种抓心闹肺的痛苦感觉。 “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曾觉是这诗句是那么的完美,现在想来,这它妈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如果没有朝朝暮暮,又怎么会知道此情的浓烈。 她没有珍惜与他的朝朝暮暮,现在落了个孤单一人的结局,就算此情再长久,不过是徒增痛苦而已。 “南由,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冷静起身,冲着屋内问道。 “就好啦,这就能走了。”南由挽着个包袱走出门来。 “走罢,去妙音寺。”冷静道。 妙音寺是皇宫最后面的一所小庙,当时修建皇宫后面的围墙时,不知何故,建好的围墙突然坍塌,砸死了十几个正在做活的工匠。 为了超度这些冤魂,故在当日围墙倒塌的地方建了这座妙音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章:大度 妙音寺里两个年老头发花白的宫婢眼见一位衣着光鲜富贵的美人走进来,一时以为自己花了眼,一起揉眼细看。 “两位嬷嬷,劳烦将东边偏殿收拾出来,我们主子要住进去。”南由上前略施个礼,说道。 两个老宫婢对视一眼,不知所措。 香雾缭绕的正殿内走出一位素衣女尼,双手合十走过来,先念声阿弥托佛,方才开口问:“敢问二位施主为何来此偏僻之地?” 冷静上前还了一礼,打量她两眼。 这个女尼冷静曾在刘太后的仁寿殿见过几次,并不算陌生。 倒底是出家人不谙世事,就算是帝王更迭,也自保有余。 “余风大师,你不记得在下了?咱们见过,还论过几句佛法。”冷静微笑道。 余风又看了她几眼,面无表情,声音生冷:“施主,此处非妃嫔逗留之所,还请施主速速离开。” 冷静摇头:“既来了,又怎么会走?皇宫不比外面,万般念头皆化枯槁的时候,可以随意找处庵庙栖身,在下如今便心如死灰枯槁,无处安身,能想到的,也只有师太的这处妙音寺了。” “若施主有心向佛,何处都是净土,何必屈尊此处。”余风道。 “我无心向佛,只是想找片净土,大师不必在我面前演戏,大师虽然外表素衣,可不巧在下眼毒,认得你耳上挂的那对玉珠。”冷静声音变冷。 她实在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打什么隐语,还是直击要害来的痛快些。 余风面色突变,眼神愤然。 冷静摊摊手:“红尘俗事不过尔尔,大师其实也不过是性情中人,在下能在波澜诡谲的后宫之中安身立命到现在,靠的不过也是性情中人这个招牌,还望大师明白在下的意思。” 余风微微叹口气,吩咐宫婢去打扫屋子,又邀冷静去正殿歇息。 南由跟在冷静身后,不解的问:“主子,你们刚才打的什么哑语,怎么奴婢一句也听不懂?” 冷静瘪瘪嘴:“两个装逼的人互怂了两句,结果她没装成,被我唬住了,我揭了她的老底,她焉能不怕?大家互相利用下,都有好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 南由表示还是听不懂。 冷静不再理会她,随余风进门,分宾主坐下,余风亲自去沏了茶奉上来。 冷静玩弄着手里的茶子,笑一声:“这可是前朝旧物,无价之宝。大师就是大师,有品味。” 余风双手合十,念声法号,声音冷淡:“不知娘娘要在此地住多久?”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既然做了邻居,见面礼总是该有的,往后需要大师帮忙的地方也有,劳烦大师了。”冷静施个礼,诚恳的说道。 “娘娘乃天主贵人,怎会久居于此?”余风道。 冷静将头上的发簪拿下,一头青丝瀑布般的散开。 “在下想落发为尼,从此一心向佛,能修个正果也说不定,佛不是劝恶人放下屠刀便是立地成佛么?这就是在下的心思。” 冷静抚摸的肩前漆黑的发丝,慢吞吞的说道。 余风面色微变,立起身来:“施主,无旨,贫尼断不敢如此。” “你这个师父好生啰嗦,你是佛家弟子,早就跳出俗世之外,只要佛同意,你剃度就是,怎么这么啰嗦。”南由耐不住,大声喝道。 冷静瞅了她一眼,南由撅着嘴退到她身后。 “我这丫头说话不中听,道理却不错,佛渡众生,只要我有心向佛,佛便会渡我,大师又何必在意俗世之理?”冷静道。 余风操手立着,沉默不语。 冷静也不逼她,眼神四处环顾,叹息:“昔日刘太后在时,此处尚风光无限,自关太后进宫,缩减一切开支,你这里当真清苦,难为你一直守着,着实不易。” 余风闻言,面色微微动容。 “还请大师行个方便,给弟子剃度了罢。”冷静求道。 余风不回言,似石雕一般。 南由的眼神一会儿在冷静身上,一会儿往殿外瞄去。 冷静似并不在意余风的迟疑,慢慢呷着茶水,待她回答。 半盏茶工夫,冷静手里的茶水尚温,只见章气急败坏的大踏步迈进院子。 冷静放下茶杯,自袖里掏出把剪刀,握起胸前的头发,一剪刀下去! 在章的惊呼声中,被剪掉的秀发悠悠落地,冷静的眼泪跟着也落下。 “你这是干什么!朕不是说等朕早朝回来再说嘛。”章上前来夺冷静手中的剪刀。 冷静不肯,反手将锋利的刀刃朝自己胸口扎去。 章慌忙使力去夺,一不小心,被利刃割破了手指,鲜血直流。 冷静丢了剪刀,跪倒在地,哭起来:“臣妾该死,伤了皇上。” “快起来,是朕不好,让你伤心了。”章弯腰扶她。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让她跪着!” 章闻声退到一边,垂首叫了声母后。 关太后扶着刘嬷嬷的手进来,冷笑一声:“该让她跪跪长长记性,你把她宠的不成样子了,这可算什么大事,也值得这般闹。” “求太后成全。”冷静面朝向关太后,委屈的声音。 “别闹了,赶紧回去,让大师笑话!”关太后板着脸喝道。 “臣妾自惭形亏,不敢伺候皇上,求太后成全,自此青灯古佛,一心一意替太后和皇上祈福,了却残生便是。”冷静执拗的说道。 “来人!将她给我拖回梅风院!”关太后怒发几乎冲冠,厉声喝道。 “母后,算了,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就算这样拖回去,也绝不会屈服,是朕做错了,先留她在这里暂住几日,待她冷静下来,朕自会让人接她回去。” 章开口阻止母亲。 “冷静,你说,是不是也在怪着哀家?因那凤袍之事挨了打?哀家这几日病恹恹的,哪有心思看递上来的折子,都是让她们代笔批复的。 这事原是屈了你,可你一向识大体,不该这么闹!皇上当众人面给了容儿教训,那是当众打哀家的脸,你知不知道? 哀家没觉得委屈,你倒又闹的不可开交!你以前的大度都哪里去了?敢情都是装出来的?” 关太后痛心疾首的说道。 “太后娘娘,臣妾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再去见你,故才要这里落发,静思自己的错误,臣妾得太后与皇上厚爱,不嫌弃臣妾乃败柳之姿,仍然给予臣妾地位及荣光,可这件事实在让臣妾无地自容。 臣妾就是因为知道了皇后娘娘的事,觉得对不起太后,可又不敢对皇上直言,加之昨晚又发生那样的事。 臣妾实在是无力承受,求太后恩准,就让臣妾在这妙音寺修行一段时间,除除心中戾气也罢。” 冷静嘶哑的声音继续求道。 关太后长叹一声,词穷,瞧了章一眼,闭了嘴。 “朕把梅风院的人叫过来伺候你。”章低哑的说一句,扶着关太后走出正殿。 关太后出了门,离开众人的眼,眼泪跟着掉下来,幽怨的嗔着儿子:“你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为了你,在冷宫做了十几年的怨妇,可守来的是什么? 是你当众打哀家的脸!哀家这一身的病痛还未好,你又给哀家添上心病,我知道,我活着挡了你的路,还是早早死了的好。” 章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磕头认错。 关太后拉他起来,叹口气:“凭心而论,冷静这孩子是个人物,对我们又有大恩,如今我们可以东山再起,夺回皇位,原该好好对她。 她心中有气,哀家也能够理解,故她与容儿争风吃醋,哀家从不过于苛责于她。 可容儿毕竟是皇后,身份摆在那儿,总得给她三分颜面,让她好在后宫立威。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够体会哀家这份心呐。” “母后只管安心,朕会降服她,让她不再如此胡闹。”章说道。 关太后撇了撇嘴,摇头长叹:“算了罢,也不指望你能降服她,只日后不被她所制,哀家也算是死后可以瞑目了。” 母子俩携手往回走,只见中殿的两个宫婢飞似的跑近来,跪下便哭开了:“太后,皇上,娘娘她,她拿剪刀寻死呢,奴婢们怎么劝都劝不住,求太后皇上过去瞧瞧罢。” 关太后面色阴沉,哼一声,厉声道:“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去死罢,死了更好,把位置腾出来,她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就把这皇后之位给冷静如何?” 宫婢听了,也不敢回言,也不敢起身,只管哭哭啼啼。 章跟着断喝一声:“太后怎么说,你们回去就怎么学,还不快离了这里!” 两个宫婢爬起身来,又飞也似的跑走。 章面上露出些释然之色,低声道:“母后,你不反对冷静为后?” “扯谈!你忘了她是谁的女人了?她若长情,自然不会爱上你,她若忘了司马南,爱上你,自然是个水性扬花之人,又怎么配作你的皇后?哀家不过就这么一说,唬唬容儿罢了。” 关太后冷声道。 章眼中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微光一下子熄灭。 “你也是,天天守着的女人也能认错,爬上一个宫婢的床,若传出去,颜面何存?就这么急不可待了?钦天监选好的日子就在后日,到时候多选两位秀女进宫,省得你犯这样的错识,让人压到舌头底下,只能凭人闹去,只是理亏。” 关太后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指戳了儿子的脑门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一章:先知 孔令慈来到妙音寺的偏殿时,冷静还在高枕酣睡。 她坐在榻前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不醒,不耐烦,伸手将她推醒。 冷静张开双眼,见是她,复又闭眼要睡。 “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梅风院不住,非要搬进这破庙里来干什么。”孔令慈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冷静翻个身,伸伸懒腰,慵懒的口气:“梅风院里能睡到现在不起身?还不用去凤栖宫点卯问安?” “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一向犀利,怎么突然这么颓废起来?”孔令慈瘪嘴道。 冷静坐起来,倚着锦被打呵欠:“就是去送死,也得给个机会喘口气不是,我现在就是在喘气。” “你这招够狠的,让皇后娘娘当众挨了打,不过这气是出了,可仇也结下了,她终是皇后,想对付你,你早晚还是个死。”孔令慈有些担忧的说道。 “吴三季这小蹄子,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大恩人,不会一朝得宠,就翻脸不认人了罢?”冷静问不对题的说道。 “那种人就是卑鄙小人,你还指望她有良心不成?若当真有良心,皇上上床之前,就该吱声。”孔令慈冷笑。 “果真,连你也骗了,不错不错,这说明我的计谋越来越高明,越来越让人猜不透。”冷静脸上露出笑容。 孔令慈愕然。 “我赌吴三季会成为我的心腹,你跟不跟我打赌?”冷静问她。 孔令慈朝地上啐一口:“别死撑装作没事人一样,若当真没事,你倒是搬到这阴森森的地方干什么?还不是赌气。” “孔令慈,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再去想念一个人?”冷静面色冷下来,溶进一丝悲伤,问道。 孔令慈同情的瞧她一眼:“你还想着他?莫非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伺候皇上,故意而为之?” “我放缓复仇的脚步,就是因为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慢慢想着他,我实在不知道,完成了复仇之后,我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支撑着我活下去。 我这个人,不信鬼神,只在嘴上说说拿鬼神来骗骗自己。就算我死了,也再见不到他,你说我这一生,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冷静绝望的说道。 孔令慈一脸不相信的摇头:“我才不信你是个能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女人,再等等,再过两个月,就慢慢就会发现,其实他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就是了。” 孔令慈话音未落,只见南由撅着嘴走进来,不悦的回道:“娘娘,吴三季那小贱人来了,说要见你,我说你睡着呢,谁也不见,她杵在门口不肯走,怎么办?是不是把她打走。” “打走她干什么呀,你以后说话小心点儿,人家可是马上要做妃嫔的人,当心恼了,大板子打死你。快把她叫进来。”冷静道。 南由翻个白眼,自出去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这一切又在你的计划之中了?”孔令慈笑道。 冷静咧咧嘴:“现在没有计划,只有一颗复仇的心和一腔复仇的热血,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能杀几个就杀几个,都是赚的,总强过我一个人殉情。” 孔令慈啐她一口,坐着不动,倒底要看看这吴三季能有什么说辞,反正她知道,冷静也不会避讳她。 吴三季走进屋里来,垂着头,未语,泪先流。 “你先哭,哭完了再说。”冷静无奈的叹口气,指着她说道。 吴三季拭拭眼泪,摇头:“主子,奴婢不哭。” “皇上欺负你了?”冷静问她。 吴三季摇头。 “他这几天都没有去过梅风院?”冷静又问。 “主子,你说奴婢一定会被封妃的,可封妃仪式都已经过了,新选的几个妃子都分了院子,咱们这边也没什么动静,皇上一次也没有再来,这一回你错了。”吴三季委屈的说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做了不光彩的事儿,怎么可能正大光明的把你封为妃子,岂不惹人笑话?放心罢,该有你的总会有你的,不用急,这才过了能几天,放大招也太早了些。”冷静无所谓的声音。 吴三季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 “熊孩子,回去安心等着,我总是有办法的。”冷静安慰她。 吴三季舒口气,瞧了孔令慈一眼,欲言又止。 “我有事先走了。”孔令慈起身告辞。 “坐下罢,我现在特相信你,说什么都不怕你。”冷静有些无赖的拽住她的胳膊,硬摁她坐下。 孔令慈咽口口水,板起脸:“冷静,你不应该信我,我能背叛旧主子,就能背叛新主子,有一次背叛,就会有第二次,若有一天我出卖了你,你可是活该。” “出卖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信你好好想想,再不信,你去大牢里瞧瞧,那里有个现成的例子,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你千万别高估了我的良心,我现在没良心。”冷静似笑非笑的说道。 孔令慈没怎么的,倒是站在地中央的吴三季猛的打个寒噤,一脸的惊惧。 “有什么事,只管说罢。”冷静对吴三季道。 吴三季捏着衣襟子,低低的开口:“大将军回来了,托人带了口信给我,说务必要成事,若不成事,就去死,若我不死,死的就是我全家。” 说着,从袖里摸出一包药来,双手递过来。 孔令慈伸手接了,哑然而笑:“毒药?孔雀胆?你又是哪家派来的奸细?大将军?内侍监统领管大将军派来的?” 吴三季没有回答她,只是紧张的盯着床上的冷静。 冷静吮吮鼻子:“真够狠的,果然无毒不丈夫,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不顾,你怎么给他回的?” “奴婢依你所言,承认了错误,又说幸得主子救护,逃出一命,如今也想通了,必会好好完成任务,现已经找到了机会,得到皇上宠幸,想是不日之后便可成事。”吴三季低声道。 “做的不错,这就对了,回去等消息罢。”冷静道。 吴三季不肯走,面色悲伤,轻轻开口:“主子,奴婢夺了主子的恩宠,成全自己,心中一直不安,不知如何报答主子的恩典。” “别想着这些没用的,回去按时服药,你若想报答我,自然有时机,也不急于一时。”冷静道。 吴三季在这儿磨蹭着不肯走,却见寺外又走进来一人。 不是别人,却是御医院掌院姜枫。 “今儿我这热闹,人排着队来。”冷静笑道,起身更衣,让南由将他带了进来。 姜枫因孔令慈在座,倒是一付一本正经的模样,施礼回道:“卑职奉皇上之命,来给娘娘请脉。” “我没病,请的什么脉,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只是心里气不顺,在这妙音寺多住些日子,就好了,并不用劳烦掌院大人日日来请脉。”冷静冷淡的说道。 姜枫杵在那儿,不肯走。 孔令慈见气愤尴尬,忙打圆场:“娘娘刚才不是说,昨晚天凉可能冻了肚子,有些肚子疼么,既然有病,就快让姜大人瞧瞧,姜大人现在日日给太后瞧病,忙的很,真走了,可不好再请回来。” 说着,伸手暗暗拽了冷静几下。 冷静伸手出来。 姜枫走上前,屈膝半跪,与她诊脉。 孔令慈坐着无聊,便起身告辞,这一回,冷静倒没拦她,让南由将她送了出去。 姜枫诊了一会儿,松了手,收拾诊具,却突然又开口:“娘娘,卑职心中一直藏着件奇事,几次欲开口问问娘娘,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冷静情知他是想问那日他被拖进医疗系统的事,便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姜大人既然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不要问才好。 这世间本就有很多我们不能够理解不能够完全解释的怪事,比如神佛鬼神,个个都说有,可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个?不过是传说而已。” 姜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冷静因又笑道:“姜大人不要怪冷静刚才话语无理,冷静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之间其实很熟,望大人见谅。“ 姜枫呵呵一笑:“娘娘多虑了,老夫从未怪过娘娘,娘娘作事,自有主张,就算老夫愚钝不解其意,也决不会多事。” “太后的病还不见好?”冷静似无意的提起这件闲聊。 姜枫一脸忧郁的点头:“没有多少起色,胸闷咳嗽总也不见好,老夫下了虎狼之药,可效力终究有限。 太后这毛病是旧疾,因长年失于调养医治,故养成重患,如今她贵为国母,重登宝座,精神也便懈怠下来,人这精气神儿一旦懈怠下来,病情便更觉加重。” “我这儿有个治咳疾的药方子,专治陈年旧疾,只不知好不好使,你拿回去着御医院的大人们研究研究,若可用,就试试罢。” 冷静从袖里摸出张纸色陈旧的方子来。 姜枫接过来,瞧两眼,赞叹:“果然好方,高明,实是在高明!” “别介,也并不是我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总要适合的才好,还是回去跟众大人研究下,若是合适,再夸高明。”冷静沉声道。 姜枫袖起药方,朝她作个辑,面色却尽是悲哀。 冷静垂下眼,声音嘶哑:“大人,人这一生,走到哪一步就要说哪一步的话,如今我们在他们母子手底下活命,自然要讨人家的欢喜,才能够活的轻松不是。” “老夫明白,老夫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姜枫悲伤的回道。 “大人,不管你想做什么,只是千万莫在药方子上做文章,虽然你失去了两个儿子,可你还有一家老小,你有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还有两个女儿,一个贤慧的夫人日日在家悬望,等你平安归去。 所以,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想她们,一定要先想想她们。”冷静有些悸动的对他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二章:渴望 望月楼,冷静席地而坐,望着远处的城墙,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尊忧伤的雕像。 小春子提衣爬上来,见了她,嘻嘻笑道:“娘娘,妥了,御医院的采办收了恒远药铺孝敬的银子,果然去了恒远药铺买的药材,咱们新进的这一批黄芪全都卖了。 我哥直夸娘娘是个神人,竟能未卜先知,知道宫里要用上等黄芪,这一进一出,赚了上百的银子呢。” “那黄芪可有依我的意思,用我给的药粉泡过了?”冷静笑着问他。 “小春子做事,娘娘只管放心,按照你吩咐的,一丝不错泡过了。”小春子笑道。 冷静眸光中露出一抹感动,拍拍他的肩膀:“春子,你就不怕我害你?” 小春子憨笑:“娘娘若要害春子,当日也不会救春子了,如今春子家得娘娘恩典,俨然过成了大户人家,春子这条命都是娘娘的,娘娘要春子干什么春子就干什么。” “大哥果真是个好买卖人,会看时机,这批药材进的及时,卖的又好。”冷静岔开话题。 小春子略得意的笑一笑。 “春子,大哥有没有想过开间钱庄?”冷静问他。 小春子咯咯笑起来,摇头:“主子,那岂是咱们能干的活计,不怕你生气,咱们手里这几个钱,离开钱庄早着呢。” “让大哥去了解了解开钱庄的底细,过个年半载的,咱们也弄一个,高息诱人,拉存款,壮大自己的生意。”冷静认真的说道。 小春子严肃了面容,瞧着她,咽口口水:“主子,您这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乱世黄金盛世银子,现在不正是盛世么?买卖做大点,多赚点银子,没坏处。”冷静道。 “主子既然这么说,那小的这就叫大哥去钱庄找份活计,先探探路去。”小春子正色道。 冷静指指身边系的严实的包袱:“加上今儿这些,这些日子存的银子也有五六万两了罢?” 小春子摇摇头,叹气:”我的糊涂娘娘啊,你这记性也真是让人服气,不加今儿这些,也已经有九万六千两了,娘娘拿了一千两,春子这儿还有九万五千两。“ 冷静咧咧嘴,她确实不记得了。 最近她有点急功近利,恨不得一夜之间变出千万财富来,让她随心所欲的用,随心所欲的去报复。 她变银子的速度太慢,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所以她要开钱庄,她不怕崩盘,因为她的特异功能,只要不发生挤兑事件,钱庄就不会有倒闭的危险。 她需要大量的财富,不是想让这个朝代走向兴旺,而是要将它埋葬。 “娘娘,春子问句不该问的话,娘娘为何要搬到妙音寺去住?难道跟皇上闹别扭了么?宫里头都传疯了,说娘娘得罪了皇后,被罚到寺里思过呢。”小春子陪着小心问道。 冷静笑了笑,管容这保密工作做的挺到位的,中殿果然养着一批忠心的人才,自己挨了打没走露风声,倒对外宣传了这么一套,以壮自己的气势。 不管里子输成什么样,至少外表看,她是赢了的。 ”没什么事,不过思几天过,过几天就搬回去了。”冷静不想解释,顺势说道。 “娘娘自己保重,若用得着春子,只管让姐姐们去叫我。”小春子陪笑道。 冷静点点头,怅然的望向远处的城楼。 小春子见状,提起包袱,轻声告辞,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这孩子懂事的紧,很善于察言观色,知道冷静这神情,是不想让人打扰,所以就走了。 冷静将目光移向他的背影,心中难过,她现在实在不想独处,可又不也买醉。 一醉解千愁,可也是酒后吐真言。 思念霸占了她的身体,她得用意念撑下去。 又坐了良久,冷静方才起身,慢慢朝楼下走去,打算去行刑司瞧瞧。 区苁用完了三包创伤药,贵喜将行刑司所有的刑具往他身上招呼了两三遍,现在他只剩下一句话,就是求求大爷们,让我早点死罢。 贵喜远远的便看见冷静朝这边走来,忙冲了上好的茉莉花茶,等着她过来。 虽然他也听闻,最近这位贵妃娘娘走背字,被罚去了妙音寺,可在后宫,这种起起落落实在太平常,只要她手里有银子,管她干什么去。 反正这些日子,太后和皇上从没过问过区苁的事儿,好像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大不了弄死了他之后,报一个重病身亡了事,自己倒白白捞几百两银子。 “小的给娘娘请安。”贵喜冲冷静跪下,笑嘻嘻的打招呼。 冷静从他身边经过,走进行刑司,边说道:“起来罢,这么熟,不用回回论规矩,累。” 贵喜欢喜的爬起来,随她一起走进来,讨好的道:“娘娘,奴才新泡的茉莉花茶,比不得主子屋里的,娘娘凑合喝两口?” 冷静捧起茶杯,慢吞吞的呷了两口,点头:“好茶,花香味也浓。” 贵喜顿时喜笑颜开。 冷静从袖里摸出锭银子,放下桌子上:“你一个当差的,还要奉承我,实在是难为你,怎么白吃你的茶,这银子算是茶钱,以后我来,你记得泡盏这样的茶我喝。” “谢娘娘恩典。”贵喜喜出往外的收了银子,施礼称谢。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又呷两口茶,直一会儿眼,抬头问:“那个人死了么?” “没呐,没娘娘吩咐,奴才怎么敢让他死了,眼看要死了,就用上娘娘给的神药,管好,好了再折腾,这小子,这几天连求饶的话也不说了,上了刑,只管惨叫,两只眼睛都是呆的,依奴才看,准是傻了。” “你歇着,我去瞧瞧他。”冷静放下茶杯,往深处去。 贵喜跟了几步,停下来,低声喊:“娘娘,小心,毕竟是个强人。” 冷静没回头,朝他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 她让贵喜把区苁换到了最尽头这个牢房,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让他在他曾经撒过野的地方尝尝被人撒野的滋味。 冷静在牢门外停住脚步,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亮瞧着牢内这个衣着褴褛,满身是血的人,或者他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连人的基本形状也是没有了的。 “区公公,你果然比他厉害,他只撑了半个月,而你已经撑过了两个多月,本宫是不是该发个奖给你,奖励奖励你的耐力呀。” 冷静蹲下身,双手紧紧握着牢门栅栏,咬牙低语道。 区苁努力张开肿胀不堪的双眼,朝她身上啐了一口。 离的远,根本啐不到冷静身上。 冷静倚着牢门滑倒在地,凄惶的冷笑:“区公公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人要学会站队,站对了,衣食无忧,站错了,就是你现在的下场,你一点也不用怨我,怨你自己运气不好,选了关太后而不是本宫。” “那时候你不过是尚宫局一名小小的司设。”区苁比牙缝里挤出话来。 “这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眼光不行,我能从一名小小的司设混成皇上的宠妃,难道不正好证明我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却偏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你眼光不行?”冷静冷笑。 区苁闭了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毕竟你的父母都死在他的剑下,不过世上众生芸芸,哪个又是真正不怕死的?若真不怕死,又何必叫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岂不是还是想活,想重新做人? 与其等十八年后再成一条好汉,何不好好把握机会,活好这一世呢。”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区苁的眸光闪了下,露出对生的渴望。 “你对太后和皇上的忠诚让本宫佩服,这两天本宫忽然就想通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你不会对他下那样的毒手罢?”冷静漫声问道。 区苁眼皮子猛的跳了几下,虚肿的面容扭曲不堪,却没有开口。 冷静伸手指指那条漆黑的通道:“在受尽酷刑的时候,你的双眼是不是也紧紧盯着这条冰冷的通道,希望有位神祗能从这黑暗里走出来,把你救出去? 可你的神祗呢?他们还记得你这个小喽啰么?你的生与死,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等来了么?你苦苦熬了五六十天,你认为的神祗来救你了么?” 冷静冷漠的声调如冬日寒冰直击区苁的内心,区苁蜷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冷静的眼泪湿了脸颊,瀑雨一样的涌出。 司马南是不是也如她所说这样凝望过这条通道,是不是也如她所说的这样,渴望有神祗从天而降,把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自大我膨胀,我以为我可以救你出去,可我做不到,对不起。。。。。。”冷静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到双膝间,心疼到无法呼吸。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他的宠妃,又何必苦苦追问以前的事?”区苁沉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静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转过脸望着这具残败的躯体。 她的推测果然不错,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一直觉得自己有当侦探的天赋,原来一点都没有错。 “一个从六岁开始就懂得如何装疯卖傻骗过天下人的聪明人,你以为他的心会有多善良?”区苁道。 冷静的姿势没有变,心中却狂涛骇浪。 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他对一只兔子都那么好,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虽然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可这一次,她宁愿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她的直觉因为司马南的死而变的迟钝败坏。 区苁似乎看穿了冷静的内心,又嘶哑的说一句:“他养了一只叫小乖的兔子,那只兔子是他骗天下人的工具,那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群兔子,在宫外,有两个太监专门负责为他养兔子,养的兔子有两百只那么多,可还是不够他摔,他踩,他手撕的。” “你在撒谎!”冷静冷笑。 “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必要撒谎?我撒谎,你说的那所谓的神祗就会从天而降来救我?”区苁狂笑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三章:戏子 区苁望着眼前的东西,脸颊抽动,久久不语。 “区大人,快选吧,娘娘说了,一会儿她若是变了主意,可就晚了。”贵喜尖声道。 区苁跟前两样东西,一样是毒药,孔雀胆,只要吃下去,万事皆休,再也没有痛苦,一样是牢门的钥匙,冷静许诺,会放他走,虽然他已经是个废人,可出了宫,就得自由,天高海阔,他可以随心而活。 “区苁,选钥匙罢,右手废了,不等于你整个人都废了,你不死,就有机会,你的仇人不是我,若干年后,你若要找我报复,那是你眼瞎还没有治好,本宫会继续替你治,若你眼睛治好了,可以洞悉世事,就该知道你要找的仇人究竟是谁。”冷静道。 “你这个表子!”区苁朝地上重重的啐一口血沫,大骂。 冷静摊摊手:“有血性,让人佩服。依你的天资,如果能活下去,不出十年,又是一代江湖高手。” “老子若得活,头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表子!”区苁怒道。 冷静拍拍手,转身离开,对身后的贵喜道:“贵公公,一个囚犯忽然死了,又是病死了,为免传染他人,直接拉出宫去烧了就是,听说,你们这里都是这么处理在牢中死去的囚犯的,是不是?” “是,娘娘英明。”贵喜跟在她身后,答。 冷静将一卷银票塞进一边无人的牢门上的孔洞里:“噫,这里有什么?贵公公你过来细瞧瞧,怕是落了什么文书在这里,快收好罢。” 贵喜快步走过来,将银票抠出来,袖进袖里,满脸堆笑,压低声音道:“放心罢,娘娘,就照你吩咐的去做, 只是奴才实在是不明白,娘娘为什么又要救他,让他死了不是更好?” 冷静眸中闪着熊熊烈火:“他说的若是真的,那他就是我留给那个贱人的一柄利剑,若他说的是假的,本宫就让他再进一次大牢,重新受一遍这人间极刑!” 贵喜听着这残酷的话语,忍不住打个寒噤,伸手捏了捏袖里的银票,心中方才有些安定,他只是求财,不应该惹起这位主儿的怒火,不会拿他开刀罢? 冷静刚走出行刑司,行至御花园,只见南由顶头过来,见了她,脸上露出些释然,笑道:“好容易找到你,你让奴婢在司衣司捡的那些破烂,奴婢都已经捡回来了,收拾好了,真不明白,虽然咱们现在是住在了寺里,可依旧是贵妃的分例,你干嘛还非要捡她的破烂来穿。” “别一口一个破烂,那一件衣裳可够你们家一年的嚼用。”冷静教训她。 南由露出羞愧的面色,吐了吐舌头。 “把上面所有的装饰都除了去么?可一定要除干净了,否则可是要惹大祸的,若留有哪怕一丁点能看出是皇后服色的东西,咱们可是死罪。”冷静正色道。 “放心罢,我亲自动的手,弄的很干净,只剩下能用的布料,娘若是不放心,回去后,咱们再检查一遍。”南由道。 冷静点点头,似不经意的问:“捡东西的时候,有人看见没有?” 南由歪着头想一会儿,点头:“有两个司衣司的女史从垃圾筐旁边经过,问了几句,我只说是在找丢了的东西,她们也没细问,就都过去了。” 冷静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寺里。 走到门口,却被守门的小太监拦住,揪着冷静的袖子,朝里面努努嘴。 “皇上来了?”南由低低的问一句。 小太监点点头,悄声道:“瞧着神情不好,主子小心。” 冷静点点头,一个人走进屋里。 章正坐在椅子上出神,见她进来,本来沉着的脸越发难看。 “皇上有心事?”冷静径走进去,坐到床上,淡声问。 “有。”章黑着脸回。 “皇上是来跟臣妾说心事的?那臣妾洗耳恭听。”冷静道。 “你什么时候搬回梅风院?”章怒气冲冲的问。 “我在这里住的挺好。”冷静道。 “朕最近心情不好,不要再闹了行不行?朕知道,你心里记挂着朕还有母后,却偏偏嘴硬。 你献的那个药方子,姜枫呈给朕瞧过了,御医院的大夫也都说是好方子,煎了药给母后服过,今儿才是头一天,母后的病便见效,可见你的心诚,就是嘴硬。”章叹道。 冷静垂头不讲话。 “朕是来求你的,别再闹了,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明明不该挨打的事,却出力不讨好,无辜挨了打,你一直不肯回去,是不是等着容儿来跟你赔不是? 算朕求你了,她毕竟是皇后,身份摆在那儿呢,你太过要强,未免伤她的尊严,我若是太宠你,让她来这儿给你赔不是,难免会遭内阁众臣斥责,说我宠妾灭妻,乃亡国之兆。” 章越说越悲愤,声音也越大。 冷静立起身来,一脸大义凛然:“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替皇上考虑这些,臣妾再也不这样胡闹了。” 章换一脸的心疼,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声音变的温顺下来:“冷静,朕就知道,你是最懂朕的女人,朕不会辜负你。” 冷静吮了吮鼻子,叹口气:“皇上,臣妾可不可以在这儿再住几天?跟余风大师夸下了海口,要读完这本经书再走,若就这么走了,岂不被大师笑话?被人笑话还在其次,主要是我许了愿,替太后和皇上祈福,若就这么走了,怕佛祖怪罪臣妾的心不诚。” 章无奈何的耸耸肩膀,苦笑一声:“你总是有借口,让朕拿你没办法。” “吴三季怎么办?她与皇上可是有了肌肤之亲,总不能还让她伺候我罢?岂不折杀臣妾了?”冷静问。 章面露愧疚,尴尬的笑一声:“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反正不让朕开心就是。” “事儿发生了,总要解决,总不能当它没发生罢?”冷静认真的说道。 “好,解决现在就解决,你说怎么解决,朕听你的。”章说道。 “我能有什么章程,老爷爬了丫头的床,不都是便宜了丫头,封个小妾做做呗。”冷静翻个白眼。 章将她拉到跟前,拍着她的手:“冷静,朕封妃嫔,不过为子嗣计,朕真正爱的女人只你一个。” 冷静伸手指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章笑一声,将她拥进怀里。 —————————— 管容坐在椅子上喝茶,喝一口,吐出来,将茶盅子狠狠掷到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溅到一旁立着的宫婢脚上,宫婢觉痛,却不敢动,皱着眉毛,屏声静气,怕惹祸上身,丢了小命。 管容大声骂:”不知好歹的东西,泡的什么茶,是给人喝的吗?都想死不成!” 紫鸾也不敢回话,缩在一干宫婢身后,就怕她看见自己,冲自己来。 外面有小太监朝里面探头,紫鸾忙朝他摆手,这个时候回事儿,不是找死? 偏偏管容眼尖,瞧见了他,一个茶杯朝门口掷过去,大骂:“看热闹是不是?砸死你让你看个够行不行?” 小太监缩回头去,没了踪影。 管容又朝门口掷一个茶杯,碎渣四溅,正溅到要进屋的一个中年妇人的脚面上,妇人“嗷”叫一声,身子一仰,要滑倒。 幸好她身边的丫头机灵,拦腰抱住她,才没摔下去。 紫鸾见来人,鼻子一酸,迎上去,委屈的叫一声:“夫人。” 管夫人拿帕子拭脸上的冷汗,把眼瞟着椅子上的女儿,嗔道:“这是怎么了?当初不让你进宫,你一死一活非要进来,来之前,为娘跟你说什么来?没有这金刚钻,千万别揽这瓷器活儿,现在知道厉害了?” “娘!”管容跺跺脚,哭起来。 管夫人拿帕子给她拭眼泪:“哭什么,斗不过人家就哭鼻子,那你可是哭条江出来,也争不回来的事!” “皇上他,他竟然喜欢那只破鞋!”管容抱住母亲,哭着嚷道。 “不可能!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若是喜欢旧的,那只能因为你这新人做的不够好。”管夫人断然说道。 “女儿天天想方设法讨好他,什么用也不有,他看见我,总是黑着个脸,避之不及的模样,前两天为那只破鞋,还打过女儿呢。”管容委屈的说道。 管夫人拍着女儿的背,哄她,待她不哭了,方才说道:“这也没什么,也值得你大哭小叫的,你没听说哪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先帝在时,他们两个有情有义,却碍于人眼,不便在一起,如今刚能够光明正大,自然是如胶似漆,不值得你这样过不去。” “那我怎么办,就由着她嚣张不成?”管容哭道。 “傻丫头,你是皇后,一国之母,她再嚣张也不过是个妃子,生杀大权不是掌控在你手里?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已,孝敬太后,伺候皇上,只要你不犯错,她们能耐你何?”管夫人笑道。 “孝敬太后?说的好听,女儿拿什么孝敬?让你们荐个好郎中来,人到是来了,却是个废物,根本瞧不好太后的毛病,却又让那破鞋下我一程,太后吃了她献的药方才好的。”管容恨恨的说道。 管夫人朝她身边的丫头招招手,丫头会意,将身边的锦盒递给管容。 “什么稀罕物儿?”管容边说,边打开锦盒,露出里面圆润透亮的一颗珠子来。 管容“咣”一声将盒子丢到桌子上,叹气:“一颗破珠了,就讨太后欢心了?” “傻丫头,这怎么是破珠子,这是你爹爹花重金从异域商人手里买来的,这是夜明珠!太后不是总埋怨晚上起夜不方便么?点了灯,光太亮,一晃眼睛,便没有了睡意,若不点灯,黑漆漆的,她又怕失脚摔着。 这夜明珠的光芒柔和,不刺眼,又能照亮,岂不是太后起夜时用的好玩意?”管夫人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四章:丢脸 九月九,重阳节,宫中繁花锦簇,收拾一新。 关太后穿着新式礼服接受众臣贺拜,礼毕,回到凤栖宫歇息,一干王室宗妇簇拥在身边,齐声赞扬新礼服高贵典雅,太后气质过人。 关太后毕竟是过来人,对于这种奉承之词,倒没觉有什么喜悦之情,依旧绷着一张脸。 她确实不太开心,倒不是因为这种口不对心的奉承,而是因为皇上。 章这几日一直忧心忡忡,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也不去书房与众臣议事。 内阁众人天天跪在殿外求见,他也不见。 关太后本以为他是因为冷静的事闹心,心中还咬牙切齿的恨过他的浅薄,直到问了首辅大人,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被钱给愁的,王公贵胄得罪不起,每月的例银照旧发,且他们人丁兴旺,人数每年都有增无减;平民百姓的赋税又减了三成,税收不足,现在是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是太平盛世,没什么大的战事,可若一直拖着军队的军饷,势必影响士气,怕的是祸从内起。 可这种事,关太后也束手无策,她更是一穷二白之身,一分钱也没有的人。 她娘家原就是江南平民人家,选秀进的宫,刚进宫的前两年还有联系,至先祖皇帝驾崩,他们母子被贬冷宫,就彻底断了音讯。 她是想破头皮,也一点办法没有的。 也不知道这要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出办法来,她哪里又能高兴得起来? 众贵妇见太后神情恹恹,脸上没有开心之色,也都不敢再讲话,默默的坐上一会儿,便各自找借口走开。 中午依例的宴席,关太后称身子不爽快,也推了不参加。 众人见状,也都没了兴致,勉强坐个席,等菜齐了,便都离了席,各回各家。 好好的一个节,倒是过的没兴没致,让人烦恼。 因太后没有兴致,后宫一干妃嫔也都不敢太过张扬,想把酒言欢的也都偷偷儿在自己的院子里庆贺,不敢让凤栖宫这边知道。 晚上依例是家宴,关太后听说席上有宫外边孝敬的江南家常菜,方才提起些兴致,寻思这家常菜,儿子大约能有点兴致吃几口,便鼓起兴致,出来张罗。 后宫妃嫔也有十来个人,凑在一起,倒是热闹,个个又打扮的如仙女下凡一般,环佩丁当,罗裙轻飘,一眼望去,也赏心悦目。 关太后坐在高座上,望着这场景,心中稍慰,指望儿子见了,能暂时忘却前朝烦恼,好好吃顿饭。 在这一堆红花柳绿的美人里,唯有一处不和谐,关太后瞧见了,心中不快,也只能当作没瞧见。 这不和谐的自然是冷静。 这家伙自封妃之日起,就不安静,时不时闹幺蛾子,可因儿子喜欢,关太后也是无可如何。 就比如,今儿这样的日子,别的妃子都穿的光鲜亮丽,唯有她穿的灰头土脸,看那服色倒像是旧的。别的妃子头上都插金戴银,她倒好,只斜里别了一支竹钗。 今儿可是大日子,皇室宗妇及朝中大臣的夫人都进宫朝贺,她这装扮,分明是给皇上没脸! 关太后越想越生气,恨不得马上将她赶回妙音寺,让她在那儿念一辈子的经,管她献了什么药方子,治好了她的病。 早过了开席的时间,皇上还没出现,众妃开始坐不住,扭着身子往门外瞧,望穿秋水,只是不见人。 关太后让人去问,回来说正忙,让她们先吃,不用等着。 这叫什么话!他不来,别人怎么吃? 过一会儿,关太后又遣人去问,须臾工夫,问话的人回来,脸上通红的五个手指印,眼中蓄着泪,回的还是先前那句话。 关太后怒了,亲自走去了平章殿,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竟然连她的面子也敢驳。 章正与户部的一干官员在翻陈年老帐本,见母后一脸不悦的走进来,便知这一回的错可是犯的不小,忙起身,陪着笑唤声母后。 “你原是真龙天子,不吃不喝自有上天庇佑,他们呢?他们可也是铁打的身子经得起折腾?这都什么时候了,饭也不吃,事要做,身子也要顾不是。” 关太后立在地中央,沉声道。 章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官员,也都是面露疲色,劳累不堪的模样,不由长叹一口气,挥手让他们散了。 众官员退出去。章走到关太后跟前,陪着笑又赔两声不是,关太后方才消了气,露出满脸的心疼,嗔着他:“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这样下去,事儿没解决,先熬出病来,哪能这样拼命,况这也不是拼命的事儿!” “母后,不说这些了,用膳,用膳,你这么一说,朕还真觉得饿了呢。”章扶着关太后朝凤栖宫而来。 众妃嫔见真主来了,都瞪起了眼,使出十二分精气神来,跪下请安问候,指望这位真主儿能多瞧自己一眼。 章的眼神却只停留在冷静身上。 “今儿有江南过来的家常菜,炒地三鲜,五香大头菜什么的,都是你平素爱吃的,我又让人烙了几张芝麻薄饼,卷大头菜,最是香甜,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待皇上落座,众妃起身之后,关太后方笑着对儿子说道。 章敷衍她一声,眼神依旧落在身旁的冷静身上。 冷静正垂着头,旁若无人的磕着盘子里的南瓜子儿。 章见盘子里的南瓜子儿所剩无几,便将自己面前的拿起来,倒进她跟前的盘子里。 冷静抬眼看看他,咧咧嘴,继续低头磕,整个身子懒懒的缩在椅子上,一点仪容姿势也没有。 关太后瞧着来气,重重的将茶盅子顿到桌子上,发出“咣”的一声响。 章转头瞧了她一眼,伸手拿了上薄饼,卷上大头菜,递到她嘴边。 关太后接了,一口吃下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管容早就卷好了一个,乖巧的递给章。 章朝她笑笑,接了,管容脸色便红起来,娇羞的问:“皇上,臣妾在这大头菜里多加了一勺甜酱,你尝着味道如何?” 章“哦”一声,算是回答,招手命众人一起用膳。 众人方才大起胆子,举箸开动。 饭毕,众妃离开,管容和章坐着陪关太后闲聊消食。 管容便命宫婢将夜明珠拿来,献给了关太后。 关太后见了,果然开心,忙命刘嬷嬷将它拿进内室放好,又将手上的玉扳指脱下来,赏给了管容。 管容收了扳指,过来给关太后揉肩,娇声笑道:“母后喜欢,那就算我这孝心虔了,就算花再多的银子,再多心思,媳妇也甘心情愿。” “花了多少银子?”章的面色瞬间黑下来,冷声问道。 关太后瞅他一眼,笑道:“不过一颗珠子,能用多少银子,你虽一听见银子就发火,容儿这也不过是奉承我的话儿,连这你也认真,真是的。” 管容惶恐的瞧了章一眼,颤声解释:“回皇上,也没,没多少银子。” “没多少银子是多少银子?”章的声音愈冷。 “臣妾不知道。”管容嗵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回道。 “行啦,这珠子我知道来历,并不是花钱买的,是管寄奴家传的宝贝,在宫外头的时候,我听管寄奴的夫人提起过这颗家传的珠子。”关太后忙又说道,面色也沉下来。 章见母后生了气,便不再说话,喝了几口茶,说有事,便告辞离开。 管容送他出去,回来便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够啦,别闹了,皇上他也是心中不快,才会这样。”关太后安慰她。 “母后,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皇上他,为什么老是捏臣妾的错?”管容哭道。 “你这东西,送的不是时候。你这孩子也是,不知道火候,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还显摆你家里有钱,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关太后起身,朝内室走去,咳嗽了几声。 管容追上来,扶着她,又道:“母后,臣妾让他们出去买了些上等的血燕窝回来,让司膳司熬了,给你送过来,治你的咳嗽有好处。” 关太后皱了皱眉毛,叹气:“容儿啊,你是皇儿的妻子,该替他多多着想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这么胡乱花钱?岂有不惹他生气的。” “母后,这是我自己的钱,并没有用宫中分例。”管容一脸委屈的说道。 关太后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这孩子从小在蜜缸里长大,哪里知道没钱的苦处,这也不能怪她。 —————————— 章出了凤栖宫,本想回平章殿继续查帐,走了两步,却又一声长叹,转身朝后面走来。 南由正要关寺门,见章一个人走来,唬了一跳,忙跑下台阶,跪下,将灯笼举高,给他照着亮。 章伸手扶她起来,问:“你主子呢?” 南由指指里面,笑道:“刚从礼乐司借了个古筝回来,正在后院里调弄呢,皇上略等等,奴婢叫她去。” “不用,朕去找她。”章从南由手里拿过灯笼,朝寺后的花园子里走去。 正走着,便听见后面传来铿锵的歌声: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这歌声伴着古筝声,一时让章心情汹涌,双眼尽湿。 古筝声突停,听怔了章一愕,急步奔过去,失声叫:“怎么了?” 正摆弄琴弦的冷静抬头瞧他一眼,淡淡的声音:“皇上来了?没事,弦断了一根罢了,可惜,一曲尚未弹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五章:高人 章走过去,在她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了,借着灯笼朦朦的灯光,痴痴的瞧着她。 冷静低头摆弄一阵子,叹口气,摇头。 “明天朕让礼乐司挑件好的给你。”章哑声道。 “不用,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用好的也是浪费。”冷静拍拍手,笑道。 “才刚弹的曲可有名字?好听。”章道。 “沧海一声笑,黄沾黄老的词曲。”冷静老实的回道。 章顿了顿,不言语。礼乐司的事,他向来不关心,这些作词作曲的更是不知所云。 “你看上去心情很差,军饷的事还没着落?”冷静似无意的问。 章叹口气,愁眉苦脸:“没有,朕这几天跟户部的管员翻了几年旧帐,年年都一样,年头吃年尾的粮,一点富余都没有,愁煞人。” “先帝在时,都是怎么解决的?”冷静摆弄着琴弦,随意的问:“你效仿前人不就行了?” 章摇头,苦笑:“效仿不得,先帝在时,有廖师傅他们帮忙,皇室宗亲皆唯唯诺诺,唯先帝之命为是。 有两年大饥荒,先帝也是减了民间赋税,导致的空缺由皇室宗亲各自掏钱给添上了,因此不得闹出亏空。 朕不一样,朕继位以来,无依无靠,没人肯掏钱帮朕,朕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众人皆休袖旁观,等着看朕的笑话呢。” “臣妾有一拙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冷静轻声道。 “快讲,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章急道。 “臣妾是个女人,不谙庙堂大事,若说错了,只当个笑话,博皇上一笑。”冷静道。 “快讲,朕急不可待了。”章摇着她的胳膊。 冷静淡然的开口:“依皇上之言,这些皇亲宗族手里是有钱的是不是?只不肯拿出来,臣妾便想,这些人既然不缺钱,那缺的又是什么? 无非是个名罢了,这两年国泰民安,又无大的战事,皇室宗族每渐壮大,嫡出庶出的是一堆一堆的生养。 那么问题就来了,高祖开朝时定了规矩,爵位名号只亲生嫡出才可以承袭,这些庶出的虽然可列入祖谱,却是没有名号的。 这便是个赚钱的门路,能哄着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 章眨了眨眼,微微摇头,不解:“不太明白,庶出没有名号,不可承袭爵位,哪里有钱可赚?” “卖一个世袭镇南王的爵位二十万两银子如何?”冷静微笑道。 章一脸愕然,握紧了拳头。 冷静又笑一声:“当然,这只是臣妾的一点小见识,料也上不得台面的,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皇上只当听个笑话。” 章缓缓的点头,哑声道:“此法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却能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冷静,你果然是个高人。” “皇上也是个高人,这种事若拿到台面上,笑掉大牙,故要找心腹之人暗中操作,皇上只装作个不知道。 只是到时候爵位泛滥,宗族之间必有冲突,引发重重矛盾,那时候,皇上就该出面,拨乱反正,让光禄寺重新制定等级爵位,重新按功劳地位颁发。 若皇上那时候还缺钱,可再找一心腹之人重割一茬银子。”冷静笑道。 章激动的挥手,打翻了桌子上的灯笼,两人之间瞬间一团漆黑。 冷静弯腰将灯笼拾起来,拿火镰重新点着,笑道:“皇上不心激动,我这想法也是幼稚,值不值得一用,还请皇上三思。” “冷静,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朕受教了。”章兴奋的说道。 “我哪是什么高人,这是小人见识,治不得国安不得邦,哄两个钱花花倒是可以。”冷静懒洋洋的道。 章探身过来抓住她的手,面上露出千万缕的爱意:“冷静,此生有你相陪,朕心满意足。” “皇上,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罢,臣妾也累了,明儿整好了琴弦,把这曲儿重新弹给你听。” 冷静抱着古筝起身,下逐客令。 章坐在那里,仰面望着她,语气温柔:“冷静,朕等,朕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你愿意跟朕在一起的那一天。” 冷静慢慢的朝栖身的偏殿走去,面色愈变愈冷,他等不到那一天的,因为根本就不会有那一天。 而她身后的章,一脸柔情的望着这个瘦削的背影慢慢溶进无边的黑暗里,忍不住扬起满脸的笑容。 留下她,这是他这些年来,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她出身卑微,又是别人的女人,可她却拥有常人没有的智慧,常人没有的医术,甚至常人所没有的手段和谋略。 这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冷静走回偏殿,南由正在灯下缝衣裳,见她一个人进来,丢下衣裳,跑到门口张望,眼见皇上提着灯笼走出寺门,回身关了门,朝冷静翻白眼: “多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你都不吃,是不是真的疯魔了,想入佛门啊?” 冷静不理会她,拿起床上的衣裳翻看,撇撇嘴:“缝的不错,明儿找人拿出宫卖了,换点镇惊散回来给你吃,省得天天跟吃了炮仗药一样,净知道点火放炮。” “噫?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又辛辛苦苦的折出来,就穿了一件,只穿了一阵子,你这是图什么啊?”南由不解的问道。 “戏演完了,道具当然也该收起来了,我不爱穿别人穿过的衣裳,膈应。”冷静坐到梳妆台前卸着钗环,冷声道。 南由怔了怔,将衣裳收起来。过来帮她卸妆。 ———————————— 几日之后,一向忧心忡忡的皇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陪关太后游览御花园,观赏晚秋怒放的菊花。 关太后服用了冷静的药方子煎出来的药,业已经痊愈,十几年咳嗽的老病根都彻底祛除,晚上睡觉再也不用趴着躺不下或是垫高枕头才能躺下。 只是姜枫说,要想除根,这药断不能停,要一直喝着,至少喝一年半载。 这对关太后来说倒无所谓,一直喝着就一直喝着,喝一辈子都成,只要天天这么神清气爽,胸不闷,眼不花,耳朵也不鸣,走路又有劲儿。 十几个妃嫔跟在他们母子身后,面上也都带着笑容。 自打封妃之日起,这真主儿就没露过笑面儿,也从未在后宫任何一处过过夜。 连中殿都不曾去。 听说,除了大婚那日晚上皇上宿在中殿,其它时候,这位看上去风光耀眼家世显赫的皇后娘娘竟和这些新进宫的小虾米们一样,再未得过皇上一丝一毫的雨露之恩。 因此,这些新来的都非常非常的得意,非常非常的自豪,团结的非常非常紧密,连皇后娘娘都未沾雨露之恩,何况她们? 人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受冷落,谁都不会嫉妒,会相处的非常融洽非常友好,一旦其中一个人得了宠,立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冷落的众人不用执剑拔刀,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眼神都会变成杀人的武器。 本来相处融洽的一群人会因为这一个得宠的人而分崩利析,而变成互相下黑手的仇人。 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对女人最狠,弱者向来欺压弱者。 皇后挽着太后的胳膊,走在最前面。 冷静却落在人后,穿的依旧简朴的不能再简朴,头上依旧是只有一股竹钗。 走在关太后身边的章时不时回头去瞧她,每瞧一次,都换来后面一帮妃嫔热切的眼神,却唯独没有冷静的。 冷静不是垂头咬指甲,就是扭头盯着远处的风景,她的眼神就从未落到章的身上,哪怕只有那么一刻。 章的心便一阵一阵的失落。 他的开心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那日自妙音寺回来,他与内阁首辅秘密谈了两日,没有计较,最后还是采用了冷静的办法,卖官鬻爵来补足今年的军饷。 老首辅一力承担了此事,坦言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件事就让他去做,卖了这一世英名,能求得国泰民安边关安宁也是值了。 章感动莫名,握着老首辅的手,替列祖列宗感谢他的无私奉献。 老首辅不亏为官场老手,只几天时间,便将此事操作成功,卖了三个爵位,为国库添了一百万两银子进去,首批军饷得以解决,虽然缺口还是很大,不过照这个速度,一月之内,急需解决的军饷应该都能得以解决。 这十几天一直扎在章心中的这根刺,总算是拔了出来,得以暂时喘上几口气,这才有心思陪母后出来逛逛。 “母后,儿臣怎么觉得冷静身上这衣裳好生面熟?” 众人在闻风轩坐着歇息的时候,管容趴在关太后的肩膀上,半撒娇半正经的说道。 “你喜欢?若是喜欢,让司衣司给你也做一件。”关太后笑道。 “儿臣不是喜欢,儿臣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管容笑着回道。 “傻丫头,这几日冷静天天穿着这件,可不眼瞧着熟悉。”关太后摸着她的头发,笑道。 管容这些日子听话的紧,又孝顺,变着法儿弄好吃的给她吃,又是汤水又是点心,亲自下厨,忙前忙后,着实让关太后感动。 先前的不懂事,不过是因为年纪小,又自小娇惯罢了。 关太后给管容的跋扈下了个好个结论。 “母后,你说,若一个不该是皇后的女人穿了皇后的衣衫,是不是说明这个女人野心很大,想扳倒这个皇后,自己做皇后呢?” 管容搂着关太后的脖子,娇滴滴的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六章:贴心 章的眼神落到管容身上,非常的不友好。 管容往关太后身后藏一藏,面上露出些恐惧神色。 关太后握着她的手,将她拖出来,高声道:“这事可不好,如果真有这样的女人,那这可是越制,要处死的。” 管容听闻关太后的话,顿时有了气焰,叫过紫鸾,吩咐了几句话。 不消多大工夫,一个宫婢手捧着一件旧衣送过来,紫鸾接过来,跪倒在地,奉到关太后跟前儿。 关太后眯着眼瞧了瞧,问管容:“这是什么?你穿过的衣裳?哀家好像见过哪个丫头身上穿过这么一件。” “母后,原先确是儿臣穿过的,不过被某些有野心的女人捡了去,改了改样式,变成自己的了。”管容冷笑道。 关太后盯着那衣裳半晌,拍拍脑门,沉声道:“我记起来了,重阳节那天,冷静穿着这件衣裳,因为颜色陈旧又有几道横褶,实在有碍观瞻,故哀家多看了几眼,还满心不悦。原来这真的是件旧衣。” 管容把眼望向坐在一边的皇上,等他开言,章却偏偏一言不发。 关太后便又问道:“容儿,你能确定这是你穿过的衣裳?” “能,这裙袂处沾了块油渍,我拿手去擦过,没擦掉,倒将指甲上的颜色又染了上去,如今这上面还沾着我指甲上掉的金粉呢,这种金粉是我娘家带来的, 十两金子才能磨出一瓷瓶的细粉来,宫中再没有人涂这种金粉,母后不信,你仔细看看。”管容蛮有把握的说道。 关太后闻言,眼皮子跳了跳,不由自主的瞟了儿子一眼,果见儿子的面色沉下来。 “皇儿,此事非同小可,妃嫔越制乃大事,若不处置,恐众人不服。”关太后郑重其事的对章说道。 章面色愈黑,一言不发。 冷静叹一声,立起身来,略施个礼,轻声道:“是我的错儿,可娘娘这衣裳原是丢了不要的,臣妾觉得丢了可惜,便从司衣司的垃圾筐捡了出来,改了改,穿在身上,臣妾改衣的时候,已经将上面的装饰全都拆了去,用的只是块未损的布料,这也不能算越制罢? “冷静,你难道没有分例?为什么捡垃圾筐里的衣裳穿?还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穿?你这是存心丢我皇儿的脸面是不是?”关太后不悦的问道。 冷静瞧了瞧章,咬咬嘴唇,叹口气:“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 “说的好听,怕只是演戏吧?故意在那样的场合穿旧衣,不就是为了吸引目光,博出位么?”管容冷笑道。 “回皇后娘娘,臣妾并无此意,一直以来,臣妾都着这样的着装,臣妾来自民间,深知百姓不易,后来入宫为奴,蒙皇上恩典,被封为妃,又深知皇上不易,故不敢奢靡浪费,衣着发饰不过修饰之物,一日三餐也不过果腹之欲,能简则简,从不在意。 如果这样有损皇家颜面,那从此以后,臣妾自当依例而行,绝不敢再自作主张。”冷静漫声说道。 管容闻言,一时语塞,求救似的望向关太后。 关太后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锦绣华服,腕上的金镯玉珠,喉头梗住,一时失语。 章的目光伸向远方,依旧沉默着,面上的神情却愈现悲哀。 “皇儿,哀家回去之后,便命周尚宫将后宫所有帐目呈上与你过目,能砍的就砍了罢,这个时候,总要与你同甘共苦才是。” 良久,关太后方才艰难的说了一句。 章重重的叹口气,摇头:“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关太后老脸一红,闷声咳嗽起来。 “母后,天儿阴了,怕要下雨,回去歇着罢。”章起身请示道。 关太后微微叹口气,拉着管容走出闻风轩,众妃嫔见气氛不对,都忙忙的跟在后面一起走出去。 冷静走到最后,章一把拽住她的手,拉住她,哀求的眼神,哑声道:“陪朕再坐会儿。” 冷静瞅了瞅众人,叹口气,走回来,在石凳子上坐下。 章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不肯松,一脸的伤心,声音黯哑:“冷静,不要怪朕和稀泥,朕爱你,可也需要管寄奴替朕领兵,他还算忠心。朕如今孤立无援,不敢得罪这帮重臣。” “是臣妾的错,臣妾确实欠考虑,那天本不该穿成那样出来,不过皇后娘娘确实对臣妾有误会,臣妾并不是个贪恋地位的女人,皇上你心里明白的。” 冷静道。 章重重的点头,将她拥进怀里:“朕知道,朕知道你是为了替朕分忧,最近后宫的开支有一半都是你出的,我原以为是你以前存的私房钱,却原来都是你一分一厘省出来的。” 冷静从他怀里跳出来,惊讶的叫一声:“这个周尚宫,真是嘴上没把门的,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说出来,他还是告诉你了?” “尚宫局最近一直只有进帐,并无出帐,管帐的太监俨敢瞒报?自然要告诉朕,周大娘并不想告诉朕,是朕逼他说的。 你也是,这种事为什么要隐瞒,朕又怎么忍心克扣你一人,去成全这一群不知稼穑艰难的米虫。”章心疼的说道。 冷静伸手掩了他的嘴,笑道:“皇上,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太后,她老人家一直布衣荆钗苦了这许多年,如今你成了一国之君,她老人家也该享受享受了,何必再让她为这些琐事操心劳累?” 章的眼睛里是真诚的感激,紧握着她的手,半晌方才低声道:“冷静,朕不会一直这么弱,你等我,最迟三年,朕必与你白首同心,不会再受他人所制。” 冷静温柔的瞧了他一眼,将手里剥好的瓜子仁送到他嘴里。 她做这么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可她实在等不了三年,三年太长,超出了她的耐心。 他现在不敢废后,因为他还需要管寄奴。 可如果管寄奴都要他废后呢?他是不是就没有托辞了? 冷静温柔的眼眸背后,溶进寒冰一样的光芒。 “冷静,你每天早上让大送给朕喝的是什么药粥?不无味道甜美,还特别提神,朕现在几乎离不开它,一时喝不到,就无精打彩。”章抚摸着冷静的的手,柔声问道。 冷静心中泛起冷笑。 是的,她处心积虑熬出来的粥,怎么会不让他上瘾呢? 他有句话说的对极了,她的确是隐藏不露的高人,不光隐藏不露,还心怀叵测。 “皇上,到了诵经的时辰了,臣妾要回妙音寺,不能陪皇上了。”冷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告辞。 章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走出亭子,忽又想起什么,冲着她的背影喊:“晚上朕去找你,听你弹新曲儿。” 冷静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开。 —————————— 管容在关太后跟前哭哭啼啼个不住。 关太后冷着脸喝茶,不理她。 管容终于还是碍不住,跪倒在地,哽咽道:“母后,你可都看见了,犯了这样儿的错,都能平安无事,以后还叫儿臣怎么掌管后宫?那些新来的指不定怎么笑话儿臣无能呢。” 关太后放下茶杯,叹口气:“容儿,你确实无能,不光无能,还不开眼,不知道火候。你可知道,皇上今儿为什么嫌弃你?” 管容擤擤鼻子,哭着摇头。 “如今国库空虚,皇上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弄银子,而你却不知稼穑艰难,依旧大手大脚的花钱,他如今听到银子二字都神经过敏,又何况你张嘴闭嘴就是重金购物,他岂有不恼的?”关太后温和的声音教训道。 管容张大了双眼,怔一怔,不服气,依旧委屈的流泪:“前朝之事,与后宫何干?再怎么缺钱,也缺不到母后和咱们的罢? 再说了,我又没有花皇上的钱,连皇后分例都从来没要过领了来就分给侍侯的人了。现在花的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他如何要恼?” 关太后伸手指捏着额头。 管寄奴确实没把这个闺女教育好,这种性格迟早要吃亏,迟早要败在冷静手里,这皇后的位置现在看来已经是岌岌可危。 关太后可不甘心让冷静做皇后。 对这样的女子,关太后是忌讳的。 太过聪慧,本事太大,怕章控制不了,反被她所制,若是那样,可是件极危险的事。 “容儿,你娘最近在忙什么,哀家有些日子没见她了,明儿让她进宫,我们姐妹俩叙叙话儿?”关太后对管容道。 管容点点头。 关太后瞧了她两眼,叹口气,又道:“你岁数也不小了,该长点脑子长点记性了,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脑子总归还是要的。 既然你现在想不通,那就听我的,明儿起,不准再着这些锦绣华服,戴这些金钗美簪,换成冷静那样的布衣银钗,也不准再花重金买什么稀奇好物,就算孝敬我也不许这样,只用点心就好了。” 管容点头应着,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关太后见她的模样,胸口又是一阵堵,却又不得不说: “你呀,别成天价只管争风吃醋,却回回被人家打脸,你不嫌丢人,哀家都替你骚的慌,你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份,你是皇后,后宫你最大,别成天价跟一个妃嫔计较来计较去,有失身份威严, 底下不是有好些个妃嫔因为她一人得宠,而独守空房么?她们都是留着干什么的?看热闹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七章:助攻 今天的天气很好,冷静的眼皮子却一直跳,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孔令慈闲来无事,过来找她闲聊,说是闲聊,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想让她帮忙跟周大娘说一声,就要选掌司了,她想坐这个位置。 冷静伸手捻着一直跳的眼皮,懒洋洋的怂她:“如果你连个司珍都争不上,不跟我斗什么,下场一定不会好。” 孔令慈朝她翻个白眼:”不过叫你帮个忙,你倒拿话来赌我,本来有事要跟你说的,现在没心情,不想说了。” “你会说的。”冷静盯着她,笑。 孔令慈含笑叹气:“咱们俩这辈子估计都要这以稀里糊涂的混到底了,也讲不清是敌是友,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事赶紧说,别卖关子,我告诉你,昨儿我在御花园见过周尚宫,跟她提了你的事,听她那意思,会选你的,只管放心。”冷静道。 孔令慈露出欣喜的笑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也不枉我使出了我吃奶的劲头,帮你帮事。” “道绕的如此远,还没直行,说明这事不小啊?”冷静道。 “可不是不小,你不是一直让我打听裴少芬宫中逃脱惩罚的那几个人的下落么?还真让我给打听着了。”孔令慈神秘兮兮的道。 冷静脸上懒洋洋的神情一扫而空,瞬间瞪大双眼,问:“在哪里?” “这个人还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裴少芬之死绝对与她有关。”孔令慈道。 “秋实?是秋实对不对?”冷静问。 孔令慈点头:“不错,就是这个秋实,原名梁淑贤,如今她回了江南老家,买了几千亩田,俨然成了大富大贵的人家,若不是她太过狂妄,到处招摇,吃穿用度都非要用好的,又到处让人打造御用样式的首饰,我也打听不到她的下落。” “御用样式的首饰?”冷静问。 “可不是这样,司珍司前几个月不是有个女史做够了三十年退休出宫了么?我一时发了善心,见她行李单薄,没攒到什么钱财,便私下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回乡养老。 她对我倒是千恩万谢的,我也没在意,原也没指望她回报。 不曾想,她回了江南老家之后,给我来了封书信,一表感激之情,二来送了我几件精致的首饰,说她回去之后,已经有人重金聘了她做监工,管理一家老大的首饰铺子,听说铺子的老板是位从宫中出去的能人。 她如此说,我便留了心,又给她回了封书信,让她打听打听这个老板的底细,这不,昨天给了我回信,告诉你,这位老板就是曾经伺候过先皇后的侍婢。 你说,不是那个贱人,又会是谁?”孔令慈略得意的说道。 冷静慢慢的点头,面上露出清冷的笑容:“果然被你打听到,她倒是不避人。” 孔令慈长叹一声:“冷静,天高皇帝远,你能奈她何?” “能,只要我有心,她就逃不了。”冷静寒冷的声音说道。 孔令慈闻声打个寒噤,正要开口,只见南由一下子闯进来,大叫:“娘娘,你不去看热闹?中殿那边真的是大热闹。 皇后娘娘将所有的嫁妆和头面首饰都拿出来,给了光禄寺了,说什么国运艰难,要与皇上同甘共苦。 奴婢才刚去瞧了,好大场面,光各然瓷器,就有十几箱呢,更别说金银珠宝首饰了。” 孔令慈拿帕子拭拭嘴,瞅冷静一眼,叹气,摇头:“冷静,我早跟你说过,别低估你的对手,你会做的,人家也会,而且人家做的要比你好,比你彻底。” “她疯了。”冷静毫不在意的说一句。 孔令慈冷笑一声:“你先疯的,你疯了,就不许人家也疯?” “我疯可以,她却不行,我疯是因为我没有靠山,我的银子是我自己省出来的,她疯?那就是找死,我不是低估了她对手,而是高估了她们,看来我也不用等三年,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了。” 冷静道。 孔令慈闪了闪眼,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冷静瞅她一眼,摇头:“这都不明白?如果你是皇帝,面对如此惊人的嫁妆,你会怎么想?我连一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倒好,给女儿的嫁妆竟然如此之丰厚,比我都有钱,你的心能平衡? 所以我才会说,她疯了,给她出这主意的人,实在是太幼稚了,这不光是把她,也是把整个管家加速往火坑里推,神助攻啊!” 孔令慈一时瞠目结舌,无话好说。 冷静下床来,换衣裳,对孔令慈道:“不去看看?我也想开开眼界,瞧瞧那些华丽的首饰,咱们眼皮子浅,一直看的只有宫中这点玩意,想这皇后从娘家带来的必都是好东西。” 孔令慈瞅她一眼,冷哼:“你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真是奇了,你什么时候变了性子了?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儿。” “埋汰我的话说一遍两遍就行了,别天天提,你死了两回,才恢复本性,我可连一回都没死过。”冷静慢吞吞的从首饰盒里选着钗环,最后,还是拿起了一支竹钗。 司马南给她做了两只竹钗,在他们仅有的可以在一起的时间里,他用佩剑砍了竹子,亲手做的。 冷静还笑话他,如果回到桃花镇,实在找不到事做,开个首饰铺子,专做竹子首饰卖,或许能养活她。 所以,她一直戴这两支竹钗,她想她这辈子都会只戴这两支竹钗。 她简朴不仅仅是因为她要作样子给章看,更多的是因为司马南喜欢她这个样子。 司马南说,他经常做梦,梦见一身素衣,头戴竹钗的冷静,就那么朝他走来,他迎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桃花林中。 所以,自从司马南走后,她便一直穿素衣。 她想留在他的梦中,不管他是生是死。 她想做他的梦中女神,做他想要她的样子。 她要做他的女人,用他的女人的姿态为他复仇,为他去死。。。。。。 冷静走去中殿时,皇上也去了,面色肃穆,没有一丝喜悦之情,绷着一张脸,瞧着光禄寺的官员清点皇后捐出的财物。 管容立在中殿门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章的脸。 哪怕章微微显露的神情,都会让管容的脸色随着起伏不定。 冷静将眼神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心中又有些不忍。 管容不该死,该死的是皇后。 管容不过是一个出身娇贵想追求自己爱情的花季少女,虽然几次欲置她于死地,却罪不致死。 “皇后娘娘,真羡慕你的父母,为了你,这是拿出了他们的全部身价吧?”冷静走到管容身边,面带笑容的说道。 “全部身价?怎么会,本宫还有个弟弟,爹爹说家中的大部分财产还是会留给弟弟的,我的嫁妆也就这么多了,如果不是这样,本宫还能拿出更多,想是能把前方需要的军饱饷全都解决了。”管容因为得意,因为自己的钱财多过冷静而兴奋,声音不自觉的大起来,大到一边站着的皇上也完全听得见。 她确实得意,冷静捐出的钱不过只能解决后宫一半的费用,而她,一下子可以帮助皇上解决烦恼了很久的军饷问题。 她与冷静的争斗中,她总是输,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输了。 “管大将军不在家吧?”冷静同情的问她一句。 管容点头,面露微笑:“他不在家,去边关督军了,若他在家,我有的还不止这些,爹爹疼我,肯定还会给我更多。” 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傻白甜! 她的经历让她没办法用一个穷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这不是她的错。 她的成长经历就如曾经问出“何不食肉糜”的那位皇帝如出一撤。她想不到要去权衡皇上与他们管家之间利益的冲突,亦或许她根本就想不到,皇上现在竟然不如他们管家有钱。 冷静扶额走远。 她本意是想救她,如果她懂,自然会顺着她的意思,大声哭穷,说这些已经是他们管家所有的资产,那章的心或许会平衡些,心中的愤恨会少一些。 可管容偏偏不懂,还在大声炫耀她家中的财富和势力。 她也做了一次神助攻,不经意间又将管家往悬崖边推近了一步。 这真不是她的本意。 老天,都要她如此,她又为何不选择做一个彻底的坏人? 冷静抬头望天,露出淡淡的冷笑,她该准备准备做皇后了,她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成功,成功的让她有些目眩神迷,有些崇拜起自己的坏。 她原该就是个坏人。 冷静没有回妙音寺,而是去了梅风院。 吴三季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梅树下发呆。 “别人都去中殿看热闹,你为什么不去?”冷静走近前,问她。 吴三季见是她,忙起身施礼。 冷静拉她起来,扶她坐下:“这几天忙着诵经,没空过来看你,我听南由说,这两天你的反应愈重,经常呕吐难受?” 吴三季垂着头,不说话,眼圈子发红,只不敢哭。 “既然不舒服,就叫姜大人来诊诊。”冷静微笑道。 吴三季抬起泪眼,噫一声:“主子,现在可以了?” “当然可以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该有反应了。也该让皇上知道,他要有后了。”冷静拍拍吴三季的肩膀,唤大用过来,让他去叫姜枫出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八章:大招 吴三季怀孕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残酷的速度在后宫传开。 后宫的妃嫔们能咬烂手帕的自咬烂手帕,能砸烂东西的自砸烂东西,能哭的自在屋里放声痛哭。 管容就在放声痛哭,哭倒在自己母亲怀里。 关太后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一脸无奈的瞧着这对傻白甜的母女。 她实在想不到管容蠢也就罢了,她母亲竟然也这么蠢。 她让管容叫她来,是想让她劝劝管容,不要再奢靡浪费,要懂得节俭,没让她们献出家财来炫富。 她觉得自己话说的很明白,她们一定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可没想到,她们不光没有领会,竟然还朝着相反的方向一去不复返,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此刻她想的不是她们母女的前程,而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败给刘后母子的原因。 以前她怨老天不公,自己的命不好,现在她终算是明白了,不是她命不好,是她用人不当。 有这样的手下,就算她再能耐,也不过是孤掌难鸣。 管寄奴能娶这样一个无知的夫人,生这样一个没见识的闺女,足可见他本人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待章儿彻底掌了权,是该换换这些一无所知的莽夫了。 关太后闭上眼,开始盘算新的皇后人选。 依例,皇后人选只能从民间或是基层小官之女中遴选。 可现在情势不同,她们母子需要外力助她们巩固帝位,所以这皇后人选便是选靠山的最好时机,不能轻视。 “太后娘娘,都是这个冷贵妃,什么事都是她捣的鬼,娘娘你要给容儿作主啊,她才是您的儿媳妇啊。”管夫人哭的眼睛红肿,跪在地上求她, 关太后耷拉着眼皮子,叹气:“这事可怨不着别人,得怨皇儿,是他爬错了床,才出的事。 可皇儿有后,这是喜事,你们倒在哀家这儿嚎的什么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母女俩闻言,一齐止住哭声,换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惧神情。 “皇后,你乃后宫之主,后宫一切事务均由你处置,如今妃嫔有喜,要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哀家教你罢?”关太后冷冷的问道。 管容黄了脸,怯怯的点头:“回母后的话,儿臣知道。” “知道就好,还不快去做事?难道要等光禄寺那帮老顽固来催才去做?”关太后板着脸道。 管容答应着,退了出去。 管夫人瞧着女儿走出门,回首望着关太后,委屈的声音:“娘娘,前几天你叫臣妾来,不是跟臣妾说要帮皇上分担国事,减轻皇上身上的担子么?怎么现在,你又不开心了?” 关太后恨恨的瞧她一眼,立起身来,指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指指她身上的衣裳,声音寒冷如冰:“管夫人,我贵为帝王的生母,不过穿一两银子一尺的绸缎,而你,不过是一个朝臣之妻,却穿着十两银子一尺的绸缎;我儿正为前方军饷犯愁,朝臣无一人为其分担,而你们,却一下子搬出了数百万两银子的财物来; 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想?若你处在皇帝的位置,又会怎么想?会感谢你在这个时候救我于危难么? 管寄奴啊管寄奴,是他自己瞎了眼,怨不得别人不给你机会,哀家本来瞧着管雍有勇有谋,是个有智慧有担当的女子,以为他家教甚好,这二小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却不想到,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室,剩下管夫人一个人跪在那里,痴了一般。 ———————— 皇上下旨,即封吴三季为妃,移入承欢殿居住。 皇后亲自过来瞧看了一遍,送上安胎汤,嘱咐一些好生养胎,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方才离开。 吴三季将皇后送出门去,拭着额头冷汗走进来,嘘口气,瘫倒在椅子上,捧起茶杯喝茶。冷静从内室出来,踮脚朝外面望了望,微笑:“现在安下心了罢?好好养胎,什么都不要想。” 吴三季感激的瞧了她一眼。 冷静捧起桌子上的安胎汤,嗅了嗅,笑道:“味儿挺好,不过你还是不要喝了,我喝了罢,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一向不按牌理出牌,防着点的好。” 吴三季揪着冷静的衣襟跪倒在地,哭起来:“求娘娘恩典,救救我们母子的命。” “放心罢,我这个人,一向送佛送向西,帮人帮到底的,只要你不要太蠢,应该可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冷静道。 吴三季听她如此说,脸上方才露出笑容,起来奉茶与冷静。 冷静正要喝茶,只见一个人影飞一样的冲进屋里来,断喝一声:“放下!” 冷静唬的一展眼,浑身一颤,手里的茶杯落了地,“咣”一声摔的粉碎,茶水洒了一地,溅了茶水的地面瞬间发了黑,滋滋的冒着浓泡。 “茶水有毒?”吴三季惊叫一声,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到椅子上,白了脸色。 章上前一步,将冷静拽到怀里搂住,红了眼,发狂的叫:“叫姜枫来,快去叫!” “皇上稍安勿躁,臣妾没喝,一滴都没喝。”冷静闷在他怀里,嗡声道。 “朕都看见你把茶杯送进嘴边了,不行,一定要姜枫过来瞧瞧。”章颤抖着声音道。 “皇上饶命,臣,臣妾没有在茶水里下毒。”吴三季跪倒在地,哭着磕头。 冷静尽力挣脱章的怀抱,将吴三季扶起来,摁到椅子上坐了,笑道:“谁说是你下的毒了?你到真是会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吴三季惊惧的目光瞧了瞧面如锅贴的章。 “皇上,你怎么来了?”冷静拉着章在椅子上坐了,微笑着问他。 章仔细的盯着冷静的脸,真看不出什么不好的迹象,方才松了口气,哑声道:“朕并不知道你在这儿,只是听他们说皇后依例来送安胎汤,朕是怕她难为吴三季,故走来瞧瞧,没想到正遇着你在喝茶, 也不知怎么,心里突然狂跳不止,就那么喊了一嗓子,没想到,真让我喊中了。” “皇上英明,自有皇天庇佑。”吴三季轻声道。 冷静闪了闪眼,咽口口水,嘴角挤出一抹浅浅的嘲笑。 “皇上,臣妾一定会好好查,看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在茶水里下毒。”吴三季惊惧的开口说道。 “算了,你刚搬进来,知道什么,还是朕派人查罢,你不要管了,这些人也不要用了,朕这就命内侍监再换一批人来伺候你。”章冷声道。 吴三季忙跪下谢恩。 章又略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临走却又拉着冷静的手,笑道:“晚上等我,我新做了一首古风曲子,我们一起弹奏,朕吹箫,你抚琴。” 冷静答应着,送他出门,再回来,见吴三季正在呜呜咽咽的哭,忍不住叹口气。 “主子,谢谢你在皇上跟前替我掩饰,吴三季对天发誓,绝不是我下的毒。”吴三季哭道。 冷静拍拍她的肩膀,无语。 半晌,方才笑道:“吴三季,你要小心,头上的金钗换成银的罢,吃的也好用的也好,尽量查清楚,我不能时时跟有你身边,凡事都要小心才是。” “娘娘,是皇后娘娘么?”吴三季低声问。 冷静未知可否的苦笑一声,正巧南由走来,说余风师太找她有事商量。 冷静便告辞出来,随南由回寺,回问道:“余风为什么找我?这可是天下奇闻,她从来不找我的,我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哪里是她找你,不过是奴婢借她的名号撒了个谎叫你出来。”南由笑道。 冷静一头黑线:“你这孩子也学坏了。” “奴婢有事找主子,心里急,故过这么做,求主子饶恕。”南由施个礼,笑着赔不是。 “什么好事?”冷静问。 南由从袖里摸出一个锦布小包来,往冷静手里塞,笑嘻嘻的盯着她。 冷静接过来,解开来瞧,边道:“看看我们的南由,给我准备的什么稀罕物儿。” 打开来,却是一包碎银,看样子有三四两那么多。 “哟,你这是给我送礼呐,有什么事,只管说,这礼我收下了。”冷静笑着系好小包,袖进衣袖里,笑道。 “没什么事,主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知道这点银子主子未必看得上,可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主子一定要收的。”南由红着脸说道。 “怎么,你妹子的铺子开张了?生意可好?这是这个月赚的钱?”冷静笑着问道。 南由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神情:“主子,你真是神了,一下子就猜着了。” “这我可是一定要收下的,投资见了回报,心情好,回去让司膳司弄几个精致小菜,再要一坛好酒,今儿晚上请你们吃饭。”冷静笑道。 “好啊,我这就去告诉她们。”南由拍手笑道。 冷静从袖里摸出一锭银子来,递给她:“傻子,叫尚宫局的人做事,一定要给足银子,省得落下口实,倒是咱们不对,想吃什么,只管点,不够再管我要,添上,多了就算了,赏她们的辛苦钱罢。” 南由接过银子,撅了撅嘴:“成天价便宜她们,我们就是大肚子汉,也吃不了这么多银子的东西,主子你一向大方,为你这大方,她们司膳司都快闹翻天了,一见咱们的人去,都争着奉承,都想将事儿往自己个头上揽,好弄你的银子呢。” 冷静冲她笑笑,心中有些难过。 利益永远是人争夺的焦点,不管是处在什么位置的人,只要有利益存在,争压就不会休止。 她一向不喝酒,可今天晚上,她却想喝,想灌醉自己,不光是因为灌醉自己就不会再去想司马南,她还想灌醉自己后,问孔令慈一个不用她回答,她也不知道回答,而她冷静又不知道答案的无解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如果一个男人为了你,连卑鄙无耻的事都肯去做,你会不会爱上他? 如果一个男人,明知道你有本事能躲过劫难,却还是不放心,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也要回来救你,你会不会爱上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九章:柔情 章来的时候,冷静已经有了醉意,醉眼朦胧,抚琴连连出错。 章放下箫,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耐心的纠正,脸上一丝烦恼没有,凡而有些兴奋,大约是因为能这样亲密的坐在冷静身边罢? 冷静虽有醉意,脑子却无比清醒,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琴上。 “皇上,听说今儿下午一直服侍你的一个太监死了?”冷静口齿僵直的问道,一听便是带着醉意的声音,她的演技自认已经炉火纯青,包括演这种醉意朦胧。 章抚琴的手一顿,琴弦“铮”一声断裂。 冷静懊恼的噫一声,提起那根断弦,叹气:”这琴弦是管司乐司师傅要的绝版,再也不能够有了,完了,再也弹不出这样绝版的声音了。皇上你得赔我一根。” “既然是绝版,那朕也没办法赔你一根一模一样的了,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好不好?”章脸上露出笑容,温柔的说道。 冷静吮吮鼻子,斜瞥他一眼:“冷静想要皇上的笑容,愿皇上能天天面带笑容的生活。” 随着冷静的声音,章挺拔的身躯突然瘫倒,双手捂脸,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冷静盯着他,眼眸深处是冷淡,而那根断弦在手指缠绕,绕成缠指柔。 “冷静,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朕会用行动证明,这一生绝不负你的情谊,若违些誓,天打雷劈。”章猛的抬起头来,哑声道。 冷静伸手掩了他的嘴,吃吃的笑:“皇上可不要发这样的毒誓,你是真龙天子,发这样的誓,岂不折杀臣妾?” 章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轻声道:“冷静,这几日军费筹措的已经差不多了,关首辅跟朕提了一项土地改革政策,朕觉得可行,可要实施这新政,先要做的就是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亩数。 朕想亲自去趟江南,督促此项工作,江南历来是税赋重地,关乎国计民生,朕不想假手他人。” “皇上要离宫?”冷静有些意外的噫一声。 “对,离宫去江南,不过不是朕一个人,而是你陪朕一起去,老困在宫里你闷不闷,趁此机会去江南逛逛好不好?”朕微笑道。 冷静露出一脸甜美的笑容,拍手:“好,当然好啊,久闻江南风景如画,终于有机会亲眼去瞧瞧了。” 章握住她的手,笑:“傻子,就要进入冬季,风景怕没你想那般美好,且喜江南地区就算是冬季气温也不甚低,风景应该尚好。” “什么时候走?我回去收拾行李。”冷静从他怀里蹦出来,问。 “不急不急,你不是还要替母后和朕诵经保平安的么?待你念完了经,再去不迟。”章憋着一脸笑,道。 冷静转了转眼珠子,拉着他的手,央求的神情:“皇上,臣妾在江南的路上也不会断了诵经,只要心诚,在哪里也是一样,再说了,臣妾听说普陀山上的寺院最是灵验,有求必应。 臣妾此去,必要上那普陀山一趟,替太后和皇上祈福,祝我大夏国泰民安,世代昌盛。” “就知道你会开心,朕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这个礼物如何?你可喜欢?”章紧握着她的手,笑道。 冷静伸手揉了下眼,眼泪簌簌落下,一脸感动:“皇上,你竟然记得臣妾的生日?” “当然记得,不是当了皇上才记得的,在冷宫的时候,就记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朕亲手做了糖糕,等你去吃,可你一连一个月没过去,糖糕一直放到坏,才被我扔了。”章有些失落的说道。 “皇上,今年不会了,今年臣妾做糖糕给你吃,臣妾等你好不好?”冷静温顺的说道。 章把脸凑近,近到鼻子碰到冷静的睫毛,声音仿佛都冒着烈火:“冷静,朕今天晚上不走了,留在这里。” 冷静将他抱紧,面露无奈的笑容,指指额头上的花黄。 章失望的咬住嘴唇,伸手扯下那花黄,一脸悲愤,咬牙切齿:“它跟朕有仇是不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皇上,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臣妾现在居在供奉着观音大士的庵寺之中,做这种事,也使不得,得罪神佛的,那可就辜负了臣妾这些日子的苦心。” 冷静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 章将整张脸紧紧的贴向冷静的胸膛,轻声呢喃:“朕等不及,早就等不及了,朕现在炽心似火,整夜整夜烧的朕心神不安,这种火,只有你能灭,只有你能灭,你可知道?” “臣妾知道,臣妾什么都知道,臣妾是皇上的人,早晚都是皇上的。”冷静抱着他的头,声音温柔,眼神却无比清澈,那清澈里分明是无比的冷静和冷漠。 寺里晚诵的钟声敲起,章仿佛没有听到,一双手在冷静身上寻寻觅觅,嘴里发出不满意的哼声。 冷静尽力扯开他,退到一边,倒了杯冷茶给他,摊摊手:“皇上回罢,臣妾也该随余风师太做晚课了。” 章一口将冷茶灌进肚里,丢了茶杯,痛苦的低吼几声,立起身来,又将她抱在怀里的揉搓几下,方才撒了手,不甘的走出去。 冷静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慢慢回到偏殿。 孔令慈正坐在椅子上吃茶,见她进来,一脸冷笑:“欲拒还迎是好事,可拖的久了,男人未免失去兴致,总让人干馋着,吃不到嘴,难免惹恼他,真的恼了,未必有你的好果子吃。” 冷静抢过她手里的茶杯,将剩下的茶吃完,仰面倒在床上,笑:“说的跟你知道一样,你除了谈过一场没有男主角的恋爱,还有什么感情经历,别弄的自己跟个专家一样。 还有啊,你为什么还不走?饭已经吃完了,还赖着干什么,银子是不有的,都孝敬主子了。” 孔令慈走过来,坐到床沿上,叹气:“冷静,玩火自焚,我就是想劝你小心。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敌人。否则我在这世上,过的也没什么趣味,不如死休。” “我会小心的。”冷静答。 孔令慈拽拽她的衣襟,继续说道:“喝酒的时候,你不是问我,那样的男人值不值得去爱吗?” 冷静一跃而起,张大双眼瞪着她:“卧槽,你不会是有了答案吧?”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专家之类的,可我也有脑子,会思考,我的答案就是,那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孔令慈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这种男人难道不算痴情?不值得托付终生?” 孔令慈摇头:“一个品行败坏的男人,又怎么值得你去爱?就算他对你的爱再浓烈,也不能抵消他是个坏人这个事实。 一个连做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的坏人,又怎么会付出全部的痴心去爱别人?他们爱的,只有自己罢了。” 孔令慈的话,让冷静醍醐灌顶,一下子从犹豫的边缘回到了坚定的中心。 “冷静,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是皇上下的手?你是不是太过自我,太自负了?我并不觉得皇上爱你能爱到可以去害死自己孩子的地步。”孔令慈低声问。 “你这个自相矛盾的人,刚才你还说他爱的只有自己,那他那么做,为了自然也是自己了。”冷静道。 孔令慈摇头:“想不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难道他不想赶紧有了子嗣,继承这大好江山么?” “当然想,可也得看这继承江山的子嗣是不是他亲生的不是。”冷静道。 孔令慈朝地上啐一口,骂:“小贱人,你明明知道答案,却哄我在这里想了半天,耍我是吧?” 冷静神色严肃起来,摇头:“并不有耍你,你也说过,我这个人一向自我,自负,按我自己的想法做事。 可他这一次实在是太过离谱,我怕我的想象太过恶毒而忽视了他的善,所以才会问问你的意见。” “他的亲随太监突然就死了一个,前后联系起来想想,确实值得人怀疑,可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孔令慈叹气。 冷静没有再回答,闭着双眼,似已经睡着。 孔令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上前给她脱了外衫,盖上薄被,自己合衣倒在她身边,扭头定定瞧着那张美艳却又冷意凛然的小脸。 尖刀在怀,可就是下不了手。 爱情的伤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平息,流血的心也已经结了痂。对她的恨也已经被稀释的没剩下多少。 她无数次想去举报她,想让她倾灭,可她的心却不容许她那样做,一定要把她当成朋友。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觉得应该是仇人的人,却因为日久的相处,而变了质,宁肯拖延,宁肯给自己找一百个不去报复的理由,也想与她继续相处下去。 她们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朋友。 冷静拿不拿她当朋友,她不知道,可她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朋友,最好的朋友,足能够替代她那段无望无果爱情的朋友。 “老孔,你不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害吴三季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他不能够容忍他的嫡长子,一个将来要被立为储君的孩子,要继承帝位的孩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的妃子。 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个妃子,还是个非常得宠的妃子,可结果怎么样?残酷的帝位之争,让他从幼年就谙悉了人性的残酷和世事的惨烈。 他是不想他的孩子再经历他曾经经历的这一切,所以宁肯在他们没出世以前就毁了他们。 这也是我突然心软了的原因。 老孔,我的冷血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冷血与真正冷血的区别就是,我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我的心会疼,我的血也会沸腾。 我同情他的遭遇,害怕我自己会因为这同情,而失去我原来的信念,从此变了节,不再记得我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坏蛋。” 孔令慈流着泪,听着她的软声细语,不知道她究竟是睡了还是清醒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四十九章:柔情 章来的时候,冷静已经有了醉意,醉眼朦胧,抚琴连连出错。 章放下箫,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耐心的纠正,脸上一丝烦恼没有,凡而有些兴奋,大约是因为能这样亲密的坐在冷静身边罢? 冷静虽有醉意,脑子却无比清醒,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琴上。 “皇上,听说今儿下午一直服侍你的一个太监死了?”冷静口齿僵直的问道,一听便是带着醉意的声音,她的演技自认已经炉火纯青,包括演这种醉意朦胧。 章抚琴的手一顿,琴弦“铮”一声断裂。 冷静懊恼的噫一声,提起那根断弦,叹气:”这琴弦是管司乐司师傅要的绝版,再也不能够有了,完了,再也弹不出这样绝版的声音了。皇上你得赔我一根。” “既然是绝版,那朕也没办法赔你一根一模一样的了,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好不好?”章脸上露出笑容,温柔的说道。 冷静吮吮鼻子,斜瞥他一眼:“冷静想要皇上的笑容,愿皇上能天天面带笑容的生活。” 随着冷静的声音,章挺拔的身躯突然瘫倒,双手捂脸,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冷静盯着他,眼眸深处是冷淡,而那根断弦在手指缠绕,绕成缠指柔。 “冷静,朕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朕会用行动证明,这一生绝不负你的情谊,若违些誓,天打雷劈。”章猛的抬起头来,哑声道。 冷静伸手掩了他的嘴,吃吃的笑:“皇上可不要发这样的毒誓,你是真龙天子,发这样的誓,岂不折杀臣妾?” 章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轻声道:“冷静,这几日军费筹措的已经差不多了,关首辅跟朕提了一项土地改革政策,朕觉得可行,可要实施这新政,先要做的就是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亩数。 朕想亲自去趟江南,督促此项工作,江南历来是税赋重地,关乎国计民生,朕不想假手他人。” “皇上要离宫?”冷静有些意外的噫一声。 “对,离宫去江南,不过不是朕一个人,而是你陪朕一起去,老困在宫里你闷不闷,趁此机会去江南逛逛好不好?”朕微笑道。 冷静露出一脸甜美的笑容,拍手:“好,当然好啊,久闻江南风景如画,终于有机会亲眼去瞧瞧了。” 章握住她的手,笑:“傻子,就要进入冬季,风景怕没你想那般美好,且喜江南地区就算是冬季气温也不甚低,风景应该尚好。” “什么时候走?我回去收拾行李。”冷静从他怀里蹦出来,问。 “不急不急,你不是还要替母后和朕诵经保平安的么?待你念完了经,再去不迟。”章憋着一脸笑,道。 冷静转了转眼珠子,拉着他的手,央求的神情:“皇上,臣妾在江南的路上也不会断了诵经,只要心诚,在哪里也是一样,再说了,臣妾听说普陀山上的寺院最是灵验,有求必应。 臣妾此去,必要上那普陀山一趟,替太后和皇上祈福,祝我大夏国泰民安,世代昌盛。” “就知道你会开心,朕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这个礼物如何?你可喜欢?”章紧握着她的手,笑道。 冷静伸手揉了下眼,眼泪簌簌落下,一脸感动:“皇上,你竟然记得臣妾的生日?” “当然记得,不是当了皇上才记得的,在冷宫的时候,就记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朕亲手做了糖糕,等你去吃,可你一连一个月没过去,糖糕一直放到坏,才被我扔了。”章有些失落的说道。 “皇上,今年不会了,今年臣妾做糖糕给你吃,臣妾等你好不好?”冷静温顺的说道。 章把脸凑近,近到鼻子碰到冷静的睫毛,声音仿佛都冒着烈火:“冷静,朕今天晚上不走了,留在这里。” 冷静将他抱紧,面露无奈的笑容,指指额头上的花黄。 章失望的咬住嘴唇,伸手扯下那花黄,一脸悲愤,咬牙切齿:“它跟朕有仇是不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皇上,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臣妾现在居在供奉着观音大士的庵寺之中,做这种事,也使不得,得罪神佛的,那可就辜负了臣妾这些日子的苦心。” 冷静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 章将整张脸紧紧的贴向冷静的胸膛,轻声呢喃:“朕等不及,早就等不及了,朕现在炽心似火,整夜整夜烧的朕心神不安,这种火,只有你能灭,只有你能灭,你可知道?” “臣妾知道,臣妾什么都知道,臣妾是皇上的人,早晚都是皇上的。”冷静抱着他的头,声音温柔,眼神却无比清澈,那清澈里分明是无比的冷静和冷漠。 寺里晚诵的钟声敲起,章仿佛没有听到,一双手在冷静身上寻寻觅觅,嘴里发出不满意的哼声。 冷静尽力扯开他,退到一边,倒了杯冷茶给他,摊摊手:“皇上回罢,臣妾也该随余风师太做晚课了。” 章一口将冷茶灌进肚里,丢了茶杯,痛苦的低吼几声,立起身来,又将她抱在怀里的揉搓几下,方才撒了手,不甘的走出去。 冷静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慢慢回到偏殿。 孔令慈正坐在椅子上吃茶,见她进来,一脸冷笑:“欲拒还迎是好事,可拖的久了,男人未免失去兴致,总让人干馋着,吃不到嘴,难免惹恼他,真的恼了,未必有你的好果子吃。” 冷静抢过她手里的茶杯,将剩下的茶吃完,仰面倒在床上,笑:“说的跟你知道一样,你除了谈过一场没有男主角的恋爱,还有什么感情经历,别弄的自己跟个专家一样。 还有啊,你为什么还不走?饭已经吃完了,还赖着干什么,银子是不有的,都孝敬主子了。” 孔令慈走过来,坐到床沿上,叹气:“冷静,玩火自焚,我就是想劝你小心。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敌人。否则我在这世上,过的也没什么趣味,不如死休。” “我会小心的。”冷静答。 孔令慈拽拽她的衣襟,继续说道:“喝酒的时候,你不是问我,那样的男人值不值得去爱吗?” 冷静一跃而起,张大双眼瞪着她:“卧槽,你不会是有了答案吧?”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专家之类的,可我也有脑子,会思考,我的答案就是,那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孔令慈道。 冷静咽了口口水:“这种男人难道不算痴情?不值得托付终生?” 孔令慈摇头:“一个品行败坏的男人,又怎么值得你去爱?就算他对你的爱再浓烈,也不能抵消他是个坏人这个事实。 一个连做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的坏人,又怎么会付出全部的痴心去爱别人?他们爱的,只有自己罢了。” 孔令慈的话,让冷静醍醐灌顶,一下子从犹豫的边缘回到了坚定的中心。 “冷静,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是皇上下的手?你是不是太过自我,太自负了?我并不觉得皇上爱你能爱到可以去害死自己孩子的地步。”孔令慈低声问。 “你这个自相矛盾的人,刚才你还说他爱的只有自己,那他那么做,为了自然也是自己了。”冷静道。 孔令慈摇头:“想不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难道他不想赶紧有了子嗣,继承这大好江山么?” “当然想,可也得看这继承江山的子嗣是不是他亲生的不是。”冷静道。 孔令慈朝地上啐一口,骂:“小贱人,你明明知道答案,却哄我在这里想了半天,耍我是吧?” 冷静神色严肃起来,摇头:“并不有耍你,你也说过,我这个人一向自我,自负,按我自己的想法做事。 可他这一次实在是太过离谱,我怕我的想象太过恶毒而忽视了他的善,所以才会问问你的意见。” “他的亲随太监突然就死了一个,前后联系起来想想,确实值得人怀疑,可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孔令慈叹气。 冷静没有再回答,闭着双眼,似已经睡着。 孔令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上前给她脱了外衫,盖上薄被,自己合衣倒在她身边,扭头定定瞧着那张美艳却又冷意凛然的小脸。 尖刀在怀,可就是下不了手。 爱情的伤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平息,流血的心也已经结了痂。对她的恨也已经被稀释的没剩下多少。 她无数次想去举报她,想让她倾灭,可她的心却不容许她那样做,一定要把她当成朋友。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觉得应该是仇人的人,却因为日久的相处,而变了质,宁肯拖延,宁肯给自己找一百个不去报复的理由,也想与她继续相处下去。 她们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朋友。 冷静拿不拿她当朋友,她不知道,可她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朋友,最好的朋友,足能够替代她那段无望无果爱情的朋友。 “老孔,你不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害吴三季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他不能够容忍他的嫡长子,一个将来要被立为储君的孩子,要继承帝位的孩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的妃子。 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个妃子,还是个非常得宠的妃子,可结果怎么样?残酷的帝位之争,让他从幼年就谙悉了人性的残酷和世事的惨烈。 他是不想他的孩子再经历他曾经经历的这一切,所以宁肯在他们没出世以前就毁了他们。 这也是我突然心软了的原因。 老孔,我的冷血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冷血与真正冷血的区别就是,我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我的心会疼,我的血也会沸腾。 我同情他的遭遇,害怕我自己会因为这同情,而失去我原来的信念,从此变了节,不再记得我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坏蛋。” 孔令慈流着泪,听着她的软声细语,不知道她究竟是睡了还是清醒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章:较量 冷静一觉醒来,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最不好的消息。 管寄奴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上朝面君,汇报此次督军的结果。 因为他唯一的儿子骑马摔死了! 管寄奴心灰意冷,捐了全部家财,要出家为僧。 “主子,这下子好了,看皇后还嚣张什么。”南由说完这个听来的消息,得意的对冷静笑。 冷静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心情难过。 她是想过前进的路上会有荆棘,可这荆棘来的太快,她原以为看到了曙光,可现在看来那曙光不过是虚妄。 管寄奴虽然娶了个蠢婆娘生了个傻白甜女儿,可他本人却一点也不傻!不光不傻,还精明的很。 这是用儿子的命,买管家的未来! 他的狠心和欲要毒杀吴三季的章一样,只是章远没有他这样的魄力和决心。 “管寄奴啊管寄奴,看来是我冷静小看你了,也对,能生出管雍那样的女儿的人,根本不是一个蠢货。” 冷静理着发丝,喃喃自语。 南由听不明白她的话,凑过来问,话音未落,只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儿。 接着大用便在外面喊:“主子,宁妃娘娘瞧你来了。” “宁妃娘娘?”冷静好奇的问南由。 南由翻了翻白眼:“主子不记得她的,新选上的秀女,她爹是衙门书办,自小读过两本正经书,便狂的不得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偏偏太后又喜欢她能说会道,故在新选的这几个妃子里头,最出风头得人意儿。” “她来干什么?”冷静问。 “问问不就得了。”南由撩帘子走出去,大声笑道:“奴婢见过宁妃娘娘,这一大早的,吐口气都带白圈儿,您老怎么倒辛苦走来了?” 宁妃细细的声音响起来:“你这丫头倒是会讲话,自本宫封妃以来,便有心仰慕贵妃娘娘,又怕资质浅陋,入不了娘娘的眼,故不敢出头前来拜会。 因此一直是心中憾事,令本宫日夜不得安静,故今儿方鼓足勇气,前来拜访,还望贵妃娘娘开恩,见本宫一面,以了却青倾慕之念。” 冷静在里面听着她文绉绉的话,便能想象出南由的窘迫和尴尬。 南由没念过什么书,这种掉书袋的话,实在是难为她了。 “娘娘,奴婢愚钝,你说这话,倒底是想见我们主子还是不想见呢?”南由大声问道。 起身走出来的冷静不由“嗤”的笑一声,伸手招呼宁妃:“好妹妹,快里面来,坐着叙话,你同一个丫头掉什么书袋,她听不懂的。” 宁妃身量高大,浓眉大眼,面上少三分柔弱,倒多一分英气,与她那细柔的嗓音非常不协调。 “见过姐姐。”宁妃弯腰施礼,态度恭敬。 冷静上前扶她起来,携手一起走进屋里来,吩咐南由倒茶,两人喝着茶,冷静便问她为何事而来。 宁妃因笑道:“过些日子便是皇上的生辰,姐姐打算送什么样的礼物给皇上?” 冷静怔一怔,没听章提过他要过生日。 她也从来没问过他什么时候过生日。 冷静从来不在乎这些所谓重要的日子。若不是章昨天晚上提起她的生日,她也早将自己的生日抛之脑后了。 宁妃如此一提,冷静倒又明白了章昨天晚上的意思,似乎并不单单是想说给了她一个多么好的生日礼物,还是想提醒她,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姐姐,是不是妹妹此问太过唐突?”宁妃见她不回答,便又说道。 冷静摆手:“没有的事,因为没啥好主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罢了。妹妹想送什么?” “因皇上重节俭,又下了旨,生日也不举行宴会,不接受朝臣贺拜,只让司膳司准备一顿家宴便可。 所以妹妹便有个荒唐的想法,咱们几个妃嫔一起下厨做一顿家常便饭给皇上庆视生辰如何?”宁妃笑道。 冷静直了直眼,点头:“这主意好,难为妹妹怎么想到的,别人不知道怎么样,我是赞同的,妹妹想怎么整,只管吩咐,我照做。” “我的好姐姐,我们这样的身份,招呼起来麻烦,大家商量过了,如果你也同意,由你出面跟尚宫局交涉,带大家确定菜肴可好? 一来你与周尚宫熟,好做事,二来,姐姐深得皇上宠爱,知道皇上的口味,弄出来的饭菜必得皇上喜爱。” 宁妃直言不讳的说道。 冷静吸了口凉气,这些熊孩子是又想获得皇上的赞誉,又不想担责任,这是由她当这个冤大头,出钱出力呢。 若得了赞赏,主意是她出的,好处自然她们拿,若搞砸了,就是她冷静的错儿,她头衔最高,领着胡闹嘛。 “姐姐,若是说来,这事本该去求皇后娘娘,可今天早上一起来,本宫便听太监们说皇后娘娘家里出了事。 她现在必没有心情搞这些,还请姐姐劳心,帮我们这次罢。”宁妃道。 冷静咬着指甲,犹豫着问:”要不,咱们一起问问太后娘娘去?她若准了呢,咱们就做。” 宁妃脸上露出笑容:“问过啦,太后娘娘大度,只说不准铺张浪费,其它的由着我们来。” 冷静点点头:“那,咱们就做?” 宁妃忙下座来,欢喜的施礼,又说不耽误冷静休息,这就告辞走了。 冷静叫住她,直一会儿眼,笑道:“你看这么着可好,姐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咱们就一人出一个地方特色菜,好不好?到时候大家齐上灶,一个做一个,谁也不吃亏占便宜的,你看可好?” “娘娘英明,我这就回去跟她们说去。”宁妃应着,走出去。 南由送她出门转回来,撅着嘴冷笑:“主子,你可要小心,未必就是真心想让咱们参伙,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我昨天去尚宫局送东西,看见她们几个在御花园的闻风亭里窃窃私语,见我走来便都住了嘴。 待我送完东西回来,又看见她们从中殿走出来,奴婢当时就疑心,怕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果然,今儿就来找你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幺蛾子,这是正经主意,哄皇上开心的,你别那么多心。”冷静笑着对她说道,心中却对她的话深以为然。 她对她们来说,就是对手,哪来这么好心,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哄皇上开心的主意,就这么轻易而举的告诉她。 未必只是让她担责这么简单。 不过,人家没出招,冷静实在也猜不出这葫芦里掏出什么药方子不,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别管这事儿,天色不早了,早朝也该结束了,皇上呢?”冷静问南由。 南由瘪瘪嘴:“你这话问的妙,奴婢哪里知道皇上的去向,你以为奴婢是谁?” 冷静兀自笑一声,命南由找出贵妃服色的衣裳来,她要去见太后。 南由伺候她刚穿好衣裳,打算出门,只见凤栖宫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传太后懿旨,要冷静速去凤栖宫。 南由一边应着,一边笑:“今儿你和太后娘娘倒想到一块儿了,也是难得。” “没什么难得,我现在还是走狗,狡兔未死之前,烹不了的,指着我出力呢。”冷静解嘲的笑笑,拉着南由朝凤栖宫而来。 关太后跪在观音大士前诵经,冷静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还不起来,只管一脸虔诚的念诵。 她不是刘后,一直不信这些,可今儿却跪倒在了神佛跟前,也不知演的又是哪一处。 冷静操手静静立着,看她表演。 她不急,现在急的是太后和皇上。 又过了约一盏茶工夫,关太后方才起身,缓缓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喝茶,伸手指指旁边的椅子,让冷静坐。 冷静告了座,默默摆弄手指甲,不吭声儿。 关太后还是先开了口:“冷静,你这孩子聪明,脑子灵活,一定知道哀家要你来的原因罢?” 冷静点头:“娘娘,整个后宫都传遍了,臣妾住的妙音寺虽然是在最偏僻的地方,也得了消息了。皇后娘娘她,真是可怜,臣妾正想去中殿安慰安慰她呢。” “哀家想说的不是这个。”关太后有些失落的面色,摇头。 “臣妾愚钝,不解太后的心思。”冷静装疯卖傻。 关太后叹口气:“你没听说,管大将军的儿子骑马摔死了么?” “臣妾倒是听宫人们提过,怎么了?没死么?要不要臣妾去给他瞧瞧?”冷静问道。 关太后的面色变的焦灼,冷笑一声:“你倒是热心,可惜的很,已经死了,尽不用再去瞧了。” 冷静绕着手指,低低的开口:“管大将军也真是可怜,依臣妾拙见,咱们该给他送块匾,上面写一家忠烈,万代流芳。” 关太后闻言,眯了眯眼,盯着她。 “我还听宫人们说,管大将军要出家为僧,不知道太后若是送块匾过去,能不能治好他的心病。”冷静又道。 关太后干咳一声,没有回答。 “管大将军难道是心疼昨日皇后娘娘献出的家财不成?那就再给皇后娘娘送块匾,上书母仪天下,德彰四方好不好?要是还不行,让皇上下道圣旨,传发各地官员,让咱大夏的官员们都像皇后娘娘学习,替君消愁,为国分忧。” 冷静接着说道。 关太后皱在一起的面容舒展开,慢慢呷口茶,微微点头。 “太后娘娘,你说这管大将军不会是真心想出家罢?”冷静状似傻傻的问了一句。 关太后冷哼一声,不语,却是一脸的嫌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一章:做作 管容得了太后赏的匾额,连弟弟去世的心疼都似已经治愈,身着艳丽的华服在后宫四处招摇,一如开屏发骚的孔雀。 管寄奴果然不再闹着出家为僧,痛苦流涕的到皇上跟前承认自己犯糊涂,不该这么因为儿子的死就患了失心疯,就这么撂挑子不干。 皇上怜他中年丧子,当场赏了他十个美娇娘。 君臣在和乐的气氛下散了场。 下了金銮殿的章,面上的神采奕奕一下了不见,换成郁愤,拂袖朝妙音寺走去,又因前面小太监挡了他的路,抬脚踢了他一脚,骂了两句,面色便更加沉闷起来。 跟着人见最得意的人儿都挨了窝心脚,个个胆战心惊,屏声静气,就怕厄运落到自己身上。 还好,皇上走的快,眼看到了妙音寺,众人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章一个人进了寺,一抬眼,见冷静正与一个妃嫔在前面亭子里下棋,眼神一厉,鼻子里便是一声冷哼,咳嗽一声,方才抬步走过去。 冷静与吴三季听见咳嗽,忙上前接驾。 章拉起冷静,却对吴三季冷着脸:“你不在梅风院好好保胎,跑到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 吴三季低低的应着,退出门去。 冷静到茶给他喝,淡淡的问:“皇上有心事?怎么恼了?” 章呷口茶,直了眼,半晌,问:“你瞧着朝中这些大臣,哪个堪当重任?” 冷静笑一声,摇头:“皇上,臣妾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哪里懂得用人。” “幸亏你这个女流之辈出的主意,否则朕与母后还真想不出别的主意来安抚那位以出为僧来要挟朕的大将军呢。”章叹道。 冷静站到他身后,给他揉着肩:“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他还是敬畏皇上的,否则也不会拿儿子的命跟皇上赌了。” “这更让朕心惊,虎毒尚不食子,为了前程,他连亲儿子的命都能舍上,这个人,挺可怕的。”章慢声道。 “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管大将军是个带兵打仗的元帅,自然懂得派兵布阵,就算要输一场仗,也是要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的。这无可厚非。”冷静道。 章重重的叹口气:“朝廷无可用之人,亦无能为朕解忧之才,难啊。” “何不开一科恩科,选一批年轻人上来?由皇上亲自挑选几个可用之才?”冷静笑道。 “朕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跟内阁提过几次,均被那帮老顽固给否了,说什么现在已有的官员已经雍杂,不宜再开恩科。 朕一个人怎么是他们九个人的对手,自然辨不过他们。”章沮丧的回道。 “辨不过,那就作给他们看。”冷静笑道。 章眯眯眼,放下茶杯,认真脸:“如何做?” 冷静笑一声:“臣妾这个做,不是做事的做,而是做作的作。” “何意?”章追问。 “官员雍杂是实情,依臣妾猜想,能做实事的未必就有,内阁大臣的儿孙们占着各部重要位置,却又不做实事,要想让他们妥协,就得让他们动起来,等他们做不了了,自然不得不同意让皇上另外弄人来做。”冷静道。 章慢慢的点头,却又颦起眉头:“朕未必有这个本事,令他们低头。” “臣妾有办法,先让他们低低头。”冷静笑道。 “快讲。”章来了精神。 “臣妾无大志,只能想办法整整翰林院那些老迂腐们。”冷静帕子半掩面,笑道。 “快讲,若倘或能行,朕赏你一千两金子。”章兴奋的说道。 “这个简单,如今各国往来信件皆由翰林院译文馆翻译,然后再呈于各部处理。那皇上可以着人写几封他们根本翻译不了的信件难为难为他们。 他们翻译不了,自然要撂挑子寻内阁大臣们帮忙解决,内阁大臣们为避责任,自然会向你汇报,这时候你就可以作了,作的要让他们束手无策,能想起你曾提过要开恩科的事来。” 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朕拍掌大笑:“好主意,朕懂了,朕不光要在文臣方面作,还要在武将方面也作,作到数了,不信他们不妥协,同意朕开恩科选拔新人,毕竟朕才是皇上,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皇上英明,比臣妾想的远。”冷静笑道。 “没想到,朕这个皇帝做的,还要学女人一样学会做作。”章摇了摇头,面容间露出些凄凉之意。 “皇上这是什么话,不管做什么,总是要用些手段的,总不能老被人所治,听他们摆布罢?”冷静幽幽开口。 章拉过冷静的手,贴在脸上,半晌,方才说道:“朕有了你,如虎添翼,做起事来顺手的多,可惜,朕却只能封你个贵妃。” “臣妾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够了。”冷静笑道,却又神色一变,露出些许小心翼翼的模样: “刚才臣妾也算帮皇上出了个能用的主意,臣妾能不能借此向皇上讨点东西?” “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朕有的,都给你。”章闻言,倒有点受惊若宠的感觉,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冷静头一回开口跟他讨赏赐。 “臣妾想问皇上要一匹繁花似锦的缎子。”冷静笑眯眯的说道。 “朕给你一千匹。”章豪气的挥挥手:“你等着,这就叫他们给你搬过来。” 冷静翻白眼:“我又不开绸缎庄子,要那么多干什么,只一匹就够了。你还没听我讲完,可着什么急下旨。” “你讲,还想要什么?”章将她拉到跟前,将她抱到腿上坐了,笑着问道。 “这要的这匹缎子,皇上可没没有的。”冷静笑道。 章伸手刮下她的鼻子:“朕没有,能怎么办?” “臣妾给图纸,皇上让织造局给臣妾单独织一匹行不行?”冷静问。 “行,没问题,图纸先拿来,给朕瞧瞧,是什么稀罕物儿。”章笑道。 冷静从袖里摸出张图纸来,展开来,递到他面前:“这是臣妾自己画的,就想要这么样一件花色的缎子。” “这个容易,待会儿朕出去,便让祝应驷去办这件事。”章瞧着那图纸,笑道。 祝应驷是章的大伴太监,一直照顾章到六岁被贬入冷宫。他原想自杀殉主,被关太后拦下,寻个理由,让他出了宫,沉寂了这些年,总算是又熬出了头,如今又成了章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 大伴太监如养父,虽然章这个大伴在他身边缺席了这许多年,可毕竟陪伴了他的婴幼时期,也算是章的亲人了。 冷静现在看上的就是他这个所谓的亲人。 祝应驷不是个普通的太监,据小春子说,这个人这些年在外面打着皇子养父的身份,弄了不少钱,京城最大最兴旺的宋记钱庄就是他名下的买卖。 冷静变银子的速度让她心焦,钱庄开不起来,让她实在不能忍。 既然自己没实力,那就抢一间现成的也不错。 于是,冷静便看上了祝应驷的这一间。 这种采买东西的好事,皇上一般都是让祝应驷去做,这一次果然也是这样。 “冷静,这花色儿倒新奇有趣,朕以前没见过。”章瞧着手里的图纸,笑道。 “臣妾晚上睡觉做梦,偶尔梦见的一种花色儿,自己也觉得新奇,醒来后便画了下来,先做匹缎子瞧瞧,若是好看,皇上要不要也做一件?”冷静娇声笑道。 章哈哈笑一声,将图纸袖好,抱住她,问:“这个月十九号,是个吉日,我们起程好不好?” “是,确实是个吉日,是皇上的生辰嘛。”冷静推开他,立起身走到一边,笑道。 章的眼神随她而动,满满的爱意,喜不自胜:“你是怎么知道的?朕可是谁都没说,现如今穷尽办法方才解决了急需的军饷,能省的地方还是尽量节省罢, 朕只要不提,料他们也不敢提,这生日就这么悄悄儿过去也就罢了。” “你这皇上做的可够憋屈的,它日若翻了身,杀光这起小人解解恨方好。”冷静撅嘴道。 章呵呵笑两声,摇头:”你呀,主意再多,终究还是个小女人,只管自己的心情,并不操心社稷安危。” “这是自然,臣妾可管不了那么多,社稷跟臣妾可没什么关系,臣妾关心的只是皇上的安危。”冷静笑道。 章看了看墙上的时辰牌,恋恋不舍的起身,伸个懒腰,笑道:“要走了,好多事要议,朕也该依你所言,作起来让他们猜猜心事了,晚上再过来陪你。” 冷静送他出去,刚转回来,只见孔令慈自偏殿里走出来,见了她,一撇嘴,冷笑一声。 “今儿你倒有空过来,陪我尝尝这茶,皇上刚拿来的,说是今年的新茶。”冷静拖着进了屋,沏茶给她喝。 孔令慈在椅子上坐了,也不喝,只管叹气:“你最近挺奇怪的,野心不小的模样,连前朝之事也开始插手了?你是不是想死?后妃不得干政的祖训,你难道不知道?还要我提醒?” “我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冷静问。 孔令慈摇摇头:“听不全,坐在旁边的屋子,偶尔听清楚一两句罢了。我这可是为你好的话,你不要当成耳旁风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二章:寡味 冷静对孔令慈的话置若罔闻,指着茶杯,问她:“可好喝不?” 孔令慈摇头,叹气:“你呀,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这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冷静垂头吹着茶水,冷淡的声音:“说出来怕吓着你,不说也罢,我现在没别的大想法,就是想先拿捏住这个男人再说。” “拿捏的怎么样了?”孔令慈笑道。 冷静满意的点头:“还行,虽然急不得,可这事也不是能急得的事儿,温水煮青蛙,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怕是已经不会动了。” 孔令慈喝了两口茶,自袖里掏出一支指套来,递给她。 冷静接过来,反复瞧两眼,笑:“手艺有长进啊,果然一模一样,连我也辨不出哪只是原来的。” “奉承的话少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在我前头罢了。”孔令慈板着脸说道。 冷静将指套收好,孔令慈便也起身走到了门口。 “老孔,谢谢你。”冷静冲她的背影喊一声。 孔令慈回头,和善的笑:“你自己小心。” ———————————— 几日倏忽而过,皇上的生辰这天,冷静早早起了床,去御厨房张罗宴席。 久未得到皇上临幸的美人们,卯足了劲,做出自己拿手的家乡好菜,指望能栓住皇上的胃,进而栓住皇上的人。 众嫔妃都忙的热火朝天,指挥宫婢使女洗菜摘菜改刀的,唯冷静坐在一边的高凳子上,无事人一般悠闲。 跟她来的南由急的红了眼,上窜下跳,在她耳朵边啰嗦:“主子,别人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你倒好,这是高坐钓鱼台,等现在的呢? 今天这个日子不出力讨好,倒指望哪天去?你可不要忘了,花无百日红!当心皇上吃顺口了哪家的,从此就忘了咱们。” 冷静喝口自己熬的甜汤,满意的点点头,将汤碗递给南由:“你要不要来一口?” 南由头一扭,生气的哼一声。 “南由,我告诉你一件事,凡做大事者,都不会贪恋饮食。吃饭是为什么?为了保持精力做事。 若一个人恋上了吃,那他的精力必会分散一大部分去研究吃食,而研究吃这玩意容易上瘾,一旦上瘾很难戒除。 所以,你也看见了,虽然皇宫有司膳司,有御厨房,有一大堆人专门给皇上做吃的,可做出来的食物看着精致好看,口味就很一般。 先祖皇帝乃是人中之龙,自然早就想到这一点,若后辈们贪上了吃,那他的江山社稷可是岌岌可危了,故皇上的饮食色香全,唯独要味寡。这种事,乃皇室人人皆知,却不能说破的秘密。 可惜啊,这帮熊孩子不好好研究皇室规矩,只为了讨好皇上,穷尽主意,这是拖皇上下水,遭内阁众臣非议的大祸事啊。” 冷静幽幽叹道。 南由闻言,不由自主的打个大大的寒噤,失声叫道:“主子,既然你知道其中利害,还答应跟她们一起胡闹?岂不是自己找死?” 冷静摊摊手,苦起脸:“你家主子也不想在后宫之中弄的形单影只,一直孤零零一个人不是?总得拉拢几个手下,跟我同心同德不是。” 南由叹口气,摇头:“这地方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今儿要主子不说,奴婢还真是不知道,原来吃饭也不能吃好的,吃好了竟然也是祸事。” 南由话音刚落,只见御厨房里的女人们忽然安静下来,退到两边,垂手立着。 皇后来了。 管容穿着高贵的丝绸衣裳,头插美簪,脚蹬华鞋,操着手,神气十足的走进来,刚好有位妃嫔蒸鱼的锅里飘出几缕烟气飞到她眼前。 她厌恶的展开帕子掩了鼻子,将脸扭向一边,那妃嫔面色一紧,赶紧把锅端开了。 冷静走上前,略施个礼,笑道:“娘娘这一来,自然是胸有成竹,您准备的菜肴必能得到皇上欢心。” 管容眉毛高挑,冷笑一声,吩咐跟在身后的紫鸾将捧在怀里的食盒放下,方才开口:“那是自然,皇上当年在潜邸之时,都是本宫娘家的厨师做东西给皇上吃,自然知道他的口味。” “娘娘这饭菜是从娘家拿回来的,不是自己亲手做的?”冷静啧啧舌,有些为难的声音。 “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心诚就是最好的。”其中一个妃嫔大声说道。 冷静瞟了她一眼,记住了她的样子。 “是呀,是呀,心诚最好,皇后娘娘有鼻炎,上不得灶,闻不得油烟,让她亲自进厨房,也已经是难为她了。”另一个妃嫔接着奉承道。 众人纷纷符合,点头称是。 管容居高临下的望着个子矮小的冷静,冷笑:“贵妃娘娘,你做的菜呢?” 冷静咽了口口水,略有些讪讪的神情:“本宫熬了一碗小米粥。” “小米粥?用了什么特殊食材吗?”宁妃好奇问道。 冷静耸耸肩膀,干咳一声,摇头:“小米粥就是小米粥,哪里有什么特殊食材。” 先前讲话的两个妃嫔掩嘴轻笑,连一直没讲话的几个也忍不住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位贵妃娘娘可真有意思,别人都挖空心思做好吃的,她竟然只熬了一碗小米粥,就算再好的小米粥能有多难得?难道不是人人都会熬? 凤栖宫的主管太监李忠英走进来,先给众位主子施个礼,方才笑着问道:”太后娘娘让奴才来瞧瞧,各位主子的拿手好菜准备好了没有?可能呈上席了? 皇上早朝已经结束,正往凤栖宫去呢。” “好了,马上就好,劳烦李公公回去禀告太后娘娘,即刻开席。”管容满面春风的抢着说道。 李忠英应着,走出去。 众妃嫔顿时又开始手忙脚乱,一时御厨房内呼声四起,锅碗瓢盆响成一片。 冷静叫上南由,也打算将自己熬的小米粥盛出来,好端上席去。 管容走近前,冷眼瞧着她们动作,冷笑:“冷静,标新立异是好的,可回回标新立异,难免让人心生遐想,遭人厌恶。” 冷静拿起勺子舀了些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笑道:“娘娘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认输了?承认本宫确实有心思,懂得标新立异去夺宠么?” 管容继续冷笑:“冷静,标新立异虽然好,可人终究是会念旧的,患难时候吃过的东西,这辈子都会记得,并且再难寻到这样的美味。” 冷静崇拜的瞧着她,不断点头:“皇后娘娘确实有心,太后和皇上的确要念旧,念旧是好事,只是不只这旧倒底能念到哪一段时间,才刚发生过的事又算不算是旧呢?” “冷静你!”管容面色瞬间绯红,怒喝一声。 没唬着冷静,倒把旁人唬的不轻,一时厨房内静默无声,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到她们俩人身上。 “啊呀,主子,锅底糊了。”南由不失时机的嚷嚷一句。 众人撑不住,哄一声笑起来。 “冷静,拿着你熬糊了的小米粥邀功去罢。”管容一声冷笑,甩袖而去。 “主子,怎么办?再熬一锅来不及啊。”南由苦丧着脸,跺脚。 “上面不是好的么?皇上吃不了许多,捡着上面的舀一勺得了。”冷静弯下腰,去瞧她的佳作,不由也微微皱起了眉毛。 这个意外可真是个意外,没想到。 众妃嫔捧着自己做的菜鱼贯而入,排着队献上。 皇后当然是头一个。 管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两个雪白的瓷碗来,打开盖子,指给关太后看:“母后,这是珍珠翡翠白玉汤,儿臣跟母亲学着做的。” 关太后闻言,瞧了身边的儿子一眼,眼圈子跟着红起来,章倒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孩子,拿过来,哀家尝尝,好久不曾吃过这东西了。”关太后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轻声对管容道。 管容端起来,亲自舀了一勺,喂到太后嘴里。 关太后细嚼慢咽,吞下去后,将管容搂到怀里,摩挲着她的脸,笑中带泪:“哀家头一回在你家吃这汤,你才六岁,一眨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母后,休要伤感,你若是喜欢,儿臣以后天天做给你吃。”管容说道,伸手替关太后拭眼泪,自己却也落下泪来,直到皇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管容方才立起来,笑道:“母后,瞧儿臣这点出息,今儿本该开心,却惹得母后伤心了,儿臣该死,待会儿开了席,先自罚三杯好不好?” 关太后笑着点头,正要开口,只听身边的章笑起来: “冷静,你这捧的是什么,朕隔老远便闻着糊味儿了。” 冷静将手里的粥碗往怀里送一送,红了脸,讪笑:“皇上好长鼻子,臣妾加了两把蜜糖里面,竟然还能闻到糊味?” “哈哈哈。。。。。”章愉悦的大笑,手指着她,吩咐道:“拿过来,朕尝尝这蜜糖倒底甜不甜。” “还是算了,毕竟是糊了,不喝了罢,皇上想喝,让司膳司的正经厨子给皇上熬罢。”冷静抱着碗脚步外移,想撤。 章哪容她逃跑,拽着她的衣袖将她扯回来,夺下她手里的碗,打开盖子,嗅两下,哈哈笑两声,举起勺子,无比愉悦的声音:“朕吃惯了小米粥,不过还是头一回在生辰这天,吃烧糊了的小米粥,有趣有趣。” 说着,举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嚼一下,嘴里却突然发出“嘣”一声响,脸上瞬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三章:立威 “怎么了?”离皇上最近的关太后见了儿子痛苦的神色,大惊起身,急声问道。 章变了脸色,将粥碗放到桌子上,伸手从嘴里拽出一截带血的黄金指套来。 关太后大惊失色,身子晃了晃,直着嗓子嚷去叫御医来。 ”大胆冷静,还不跪下!竟敢暗害皇上。“管容伸手指着冷静,喝道。 冷静不情愿的撩衣跪下,伸着脖子探看皇上的伤势。 “没事,垫了牙了。”章接过管容递过来的水杯,清水漱了漱口,轻描淡写的说道。 “荒唐!都见了血还说没事,你这样下去,后宫还不得乱了套。”关太后黑着脸训他一句。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乱棒打死。”管容横起眉毛,厉声喝道。 “皇上,臣妾看的清楚,垫着你牙的并非臣妾的指套,臣妾的指套好好的在手里套着呢。”冷静委屈的说道。 管容面色一变,冷笑:“冷静,你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在你手上套着?你眼睛当真瞎了,在哪套着呐?” 冷静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嘟囔:“啥时候摘下来了?撂到袖子里了罢?”说着,伸手时袖子里摸。 “冷静,不要装模作样了,今儿是皇上的生辰,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家都一心一意的为皇上庆生,你倒好,只煮一碗小米粥竟然还煮糊了,你心中根本就没有皇上吧?” 管容冷笑道。 冷静只顾从袖里翻指套,好似没听见管容的话。 管容又要开口,章喝止她:“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都不许再提,后面的,把菜端上来罢。” “垫了牙,哪还能吃,只能喝粥了,幸亏我又让南由熬了一锅,否则皇上今儿真该饿肚子了。” 冷静从袖里揪出自己的指套来,戴到手指上,微微笑道。 管容面色一紧,眸光炽烈,飘出些愤恨来。 “冷静,朕都说了,莫要再提。”章沉下脸,又说道。 “不行,皇后娘娘冤枉臣妾什么都行,可是她要冤枉臣妾心中没有皇上,臣妾不服。”冷静跪在地上,不起来,赌气的声音。 管容望了一眼皇上的面色,来了精神,指着她头上的竹钗,道:“依你贵妃的分例,各色头饰齐全,为何一直都戴着这只竹钗,还敢说你心中有皇上?” 冷静心中暗自叹口气,怪道她胸有成竹,却原来她这点小小的意思都被她看了出来。 “是啊,冷静,你总是戴着只旧钗,着实让人不解,这究竟是为什么?”关太后望了一眼儿子,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刀。 “这钗的来历,皇上知道。”冷静盯着章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管容明显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摇头:“荒唐,皇上怎么会知道。” “皇上不知道,难道皇后娘娘知道?”冷静反问。 管容咽了口口水,瞅了皇上一眼,见他面色不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冷笑一声:“本宫又不与你住在一起,怎会知道它的来历。” “好啦,既然皇儿知道,那就不必再过问了,容儿,让她们将菜一齐端上来,待御医来诊过,确定皇儿无虞后,继续开席。”关太后瞧儿子的面色,见事不妙,忙开言打圆场。 正说着,只见太监带着姜枫进来,姜枫过来给章诊过,牙没事,只是指套把牙龈给刺破了皮,故才流了血。 “原不是什么大事,继续开席罢。”章含着清水吐了几口,遣走姜枫,淡淡的说道。 众妃嫔方才定下心,依次将手里的饭菜放到桌子上。 冷静早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一边瞧热闹,待先前在厨房内头一个奉承管容的妃嫔走近来放下手中的菜肴转身要走的时候, 冷静忽然叫一声:“妹妹,你的指套呢?怎么不见了?” 那妃嫔一惊,忙将手往身后藏,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今儿忘了戴了。” “主子,敬妃娘娘原先戴着呢,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奴婢就站在她身边,亲眼瞧见她戴差着呢。”南由在后面大声说道。 冷静将脸调向一边的宁妃,似笑非笑的开口问她:“妹妹,我记得你也在敬妃身边的,你可记得她有没有戴指套呀?” 宁妃盯着她的脸,眸中掠过一阵惊惧,轻咳一声。 “哦,没记清也有情可原,当时大家都忙着呢,谁去注意究竟是谁的指套掉了呢,都怪南由,熬粥竟然连粥锅的盖子都不知道盖着!”冷静长叹一声。 “主子,奴婢冤枉啊,那粥锅可是一直盖着盖子的,还是主子跟奴婢一起打开的盖子呢,主子你冤枉好人。”南由跪倒在地,哭起来,大声分辨道。 关太后皱了皱眉,正要出言制止,只见章略挥挥手,冷声道:“母后,听她说下去,朕也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想要朕的命,这指套是纯金的,若当真被朕不小心吞下肚,岂不是要朕的命? 想来,这人的心思何其歹毒,绝不能姑息!” 敬妃娘娘闻言,“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哭:“皇上明鉴,臣妾今儿是真的忘了戴。” 冷静再瞧宁妃一眼,声音有些冷意:“妹妹,你还是想不起来,她究竟戴了没有么?” 宁妃咬了咬唇,微微点点头。 “没想起来?”冷静问。 “想起来了,她戴着呢,我做酒酿丸子的时候,因缺个勺子,便跟她借了一个,当时看的清清楚楚,她手上是戴着指套的。”宁妃颤声说道。 冷静瞧着自己手上的指套,叹口气:“可惜咱们这指套都是一个样式的,若就是不承认,也并不分不出究竟是哪个人的,下次让司珍司打造首饰的时候,刻上各人的名号,这样倒不容易互相推诿。” “将这贱人推出去斩了。”关太后冷冷的喝一句。 跪在地上的敬妃闻言,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侍卫正要上前拿人,只见冷静却又跪下为她求情:“太后,皇上,今儿乃是大喜的日子,皇上见血,已属不祥,求太后皇上开恩,放过敬妃娘娘,让她入冷宫思过罢。” 众妃嫔见状,也都跪下来一齐求情。 关太后把眼望向儿子。 章苦笑一声,伸手指指冷静,叹气:“好你个死丫头,拿朕的命卖弄人心是吧?真是,真是让朕也无可如何了。” “臣妾不敢,臣妾是怕太后和皇上烦心,怕搅了太后和皇上的雅兴。”冷静道。 “好吧,起来吧,就依你所言,将她贬入冷宫思过好了。”章笑道。 早有侍婢将敬妃拖了出去。 此时,桌子上的各色菜肴已经摆好,丰盛异常。 章扶着关太后过来,各色指给她看,陪她品尝,不大一会儿,气氛倒又热烈起来,众人喜气洋洋的介绍着自己的拿手菜,希望得到太后和皇上的赞赏。 一顿家宴吃的欢欢喜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说着奉承话儿,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章放下筷子,说是有事离了席。 关太后见儿子离了席,略坐了坐,也说要回去歇着,让她们自便。 关太后一撤,众人面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气氛一时又凝重起来。 “南由,咱们也走吧。”冷静摸摸强作笑颜装的有些僵的面颊,起身要走。 “你给本宫站住!”管容怒气冲冲的叫住她。 “有事?”冷静懒洋洋的声音问道。 “你自己搞出来的事,竟然要诬陷好人,不要仗着皇上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本宫迟早要你好看!”管容咬牙道。 冷静摊摊手,冷笑:“皇后娘娘,皇上尚未走远,太后她老人家刚进寝殿,估计这会儿也躺不下,你若有证据,只管去揭发我,光自己生气有何用?当心气坏了身子。” “本宫迟早会找到证据,证明粥里的指套就是你的。”管容低声怒吼。 冷静凑到她身边,在她耳朵边低声冷笑道:“不错,那指套确实是我的,也是我自己扔进去的,我垫了皇上的牙,搞掉你一个手下,总比你想借竹钗置我于死地要仁慈的多。” 管容红了脸,恨恨的盯她一眼,后退两步,跌坐到椅子上。 冷静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一把瓜子,慢慢的磕一个,再磕一个。 静谧的空气中,只听见瓜子磕开的声音。 妃嫔们欲走不是,欲留又不是。 冷静磕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笑起来:“本宫突然想起个故事来,说是有个老汉家有只猴子成天调皮捣蛋,老汉怎么管也不管不好,却又不舍得杀他。 有一天,这老汉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当着猴子的面儿,杀了一只鸡,猴子见了那只鸡临死之前的惨状,心中骇然,从此以后就老实了。” 冷静讲完,瞧了众人一眼,眼神落到宁妃身上,笑道:“对了,这故事好像有个题目,叫什么来着?宁妃妹妹你可知道?” 宁妃面露恐惧的点点头,抖抖索索的开口:“我,臣妾知道,是杀鸡骇猴。” “对,就是杀鸡骇猴,你瞧我这记性,这么个平常的典故,倒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真是无趣。”冷静笑一声,拿帕子拭拭嘴,往外面走。 走两步,回头望众人:“你们不走?要陪皇后娘娘坐会儿么?” 几个嫔妃闻言,打个哆嗦,胡乱摇头,人人找个理由,跟在冷静身后出了门。 偌大的内殿中,只剩下管容一个人坐着。 一直撩着帘子瞧着外面动静的刘嬷嬷,叹口气,放下帘子,朝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关太后摇摇头:“娘娘,恕老奴直言,管容这丫头实在是不堪重任,本来稳操胜券的事儿,到头来竟然落了下风,不光输了自己,连中宫的威严也输进去了。” “总有人能制得住她,哀家不信,她真的能一手遮天,让任何人都怕她。”关太后冷冷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四章:别扭 新的司珍司掌司果然是选的孔令慈。 孔令慈拿出几样别致的首饰,过来谢冷静。 冷静正在床上蒙头大睡。 南由见孔令慈走来,将她拉到一边,担忧的道:“孔司珍,主子与你相知,你帮奴婢劝劝她罢,别再戴那只竹钗了。 那日宴席,皇后娘娘提出来,皇上必会起疑心,若再这么下去,皇上岂有不恼的?” 孔令慈拍拍她的手,走到床边,伸手拉开冷静的被子。 冷静不耐烦的吼一声,双手掩住眼睛,转个身,继续睡。 孔令慈在床边坐下,叹气:“冷静,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梦境再好,也终是梦境,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梦里边是不是。” 冷静猛的翻身起来,咬牙切齿:“若是别人这么惹我,老娘立马弄死她,你信不信?” “我信,你在凤栖宫讲的那个杀鸡骇猴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后宫,现在没人不怕你,我想,连皇后娘娘现在都怕你了。”孔令慈道。 “老孔,让我多睡会儿,你知道的,桃花只有在梦里才会盛开,我想见的人也只有梦里才可以见着。”冷静重重的跌倒下去,闭上眼。 “那个被你整到了冷宫的妃子昨天晚上跳井自尽了。”孔令慈悲伤的说道。 冷静张开眼,面上掠过不忍和伤心。 “她从秀女一路选上来,一定受了不少罪,进宫之后被封妃,她的家人一定为她自豪,可惜进宫不到一个月,从未得到皇上的宠幸,就这么死了。你说她可不可怜?”孔令慈继续说道。 冷静伸手掩住双耳。 “冷静,我能放弃的事,你也能放弃,我们一起不忘初心,好好活着,好不好:”孔令慈拉过冷静的手,动情的说道。 冷静翻身坐起来,将双手举到眼前,冷笑:“这双手既然开始沾血,并且已经沾上了鲜血,便再也洗不干净了,索性继续下去,若得成功,也不枉我凶狠了这一场。” 孔令慈担忧的望她一眼,叹气:“早知道你让我做指套是为了害人,我并不会听你的话,这条人命,我也该负一半责任。” “我没想让她死,我本来打算让宁妃做替罪养,可她走运,那天戴的是银指套,死的这个并非好人,她看我的眼神那样轻蔑,奉承管容奉承的那样轻车熟路,一看就是归顺了管容,帮她一起来对付我的。 我不过是想杀鸡给猴看,是她不走运,撞进这网里来。本来我还打算找个机会求皇上,重新叫她回来呢。是她自己沉不住气。”冷静语气冰冷的说道,身子却忍不住开始颤抖。 孔令慈展开双臂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呜咽道:“冷静,我们的心都太软,做不了坏事,既然做不了,就不要做了。好好做个好人,上天一定会怜悯我们,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局。” 冷静悲怆的仰天狂笑两声:“老孔,你好天真,指望上天怜悯吗?它若有眼,又怎么会让司马南惨死?它若有眼,又怎么会让坏人的奸计得逞,让我们沦落到如此地步?” “冷静,不要再走下去了,那样的话,你的心一定会很疼,你再不要指望每个夜晚能安然入睡,再别指望能真心的欢笑,别继续下去,求你了。”孔令慈抱紧她,求她。 冷静推开她,面容微微扭曲,嘿然而笑:“老孔,别再说了,选择这条路,是我思考过的结论,我不会后悔,会一直走下去。” “你这个傻女人,早晚会后悔的。”孔令慈哭着吼道。 “就算后悔也会走下去。”冷静恢复了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道。 孔令慈正要再劝她,只见南由气急败坏的跑进来,大声嚷道:”主子,不得了,皇上昨天晚上竟然去了采春院,宿在庄妃那个小贱人那儿了。” 冷静尚未开口,倒是孔令慈先冷笑一声:“看到了?报应来了,早跟你说过,吊人胃口吊足了,就该松手,吊过头了,事必其反,把人逼走,现在怎么样?倒底是去了别人那里不是。” 冷静面色冰冷,声音冷淡:“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宿在哪里?” “不管你是真爱还是假装,你都必须在乎,你如果再不在乎,下场未必就好。”孔令慈冷声道。 “老孔,再过两天,我会跟他去江南,今儿你来算是给我饯行,我记得你老家便在江南,想带东西或是捎什么话儿,告诉你,我替你去办。”冷静系衣起身下床来梳妆。 孔令慈摇了摇头:“自小就跟着父母来到京城,对老家并无多少记忆,你若有心,记得买盒漱芳斋的胭脂给我就好。” “你喜欢漱芳斋的胭脂?我怎么不知道?”冷静笑道。 孔令慈翻白眼:“你都了解我些什么?我喜欢他们家的胭脂很久了,韩尚宫用的就是他们家的,我每次见她梳妆打扮时,都羡慕的要命,心想不知哪一天,我也能用上那么高级的胭脂水粉。” 冷静笑一声,点头:“你这哪里是喜欢漱芳斋的胭脂,分明是喜欢尚宫这个职位。” 孔令慈板起脸,故作生气装。 冷静朝她挤挤眼:“我错了,不该编排你,想要盒胭脂还不容易,哪天我高兴了,将整个漱芳斋买下来送给你,让你做老板娘好不好?” 孔令慈闻言,吃一声笑起来。 南由在门口站半天,本来以为主子听了她的话,会火冒三丈,想办法去对付庄妃那小蹄子,却没想到,她竟然与孔令慈说起了闲话,这一急不得了,当即黄了眉眼,怒道: “主子,你倒是怎以想的?皇上都跟别人好上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是想一辈子住在这破寺里不成?” 冷静瞅她一眼,心定气闲的理着发丝,慢悠悠的开口:“南由,你小小年纪,怎么像个老太婆,慌什么慌,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欲速则不达么?” “什么欲速则不达,我看你根本无心要伺候皇上,别给自己找借口了,我其实一直在担心,你此去江南,会不会借机逃跑,不再回来了。”孔令慈勉强笑道。 “老孔,你不用劝我,我无处可去,我现在就是复仇的火,烧不死仇人之前,哪儿也不会去。”冷静道。 “听不懂你说什么,人家庄慧莺现在说不定都怀上龙胎了呢,你还在这儿欲速则不达,真有意思。”南由忿忿的说一句,扭头走出去。 “孔令慈,再帮我一个忙,帮我造支袖扣。”冷静理完了妆,对她道。 “袖扣?”孔令慈从未听说过此物,不由重复一遍。 “你说的原没错,我是不可能不在乎他跟谁睡,宠总是争的,对于感情,我想的总不会我错,如果我轻易跟了他,一时他也许会开心,可过后想开了,难免让他觉得我这个人薄情寡意。所以我才会说欲速则不达。”冷静正经了面色,哑声道。 孔令慈眸光一闪,红了眼圈子。 “老孔,以前因为有他,所以我才任性胡为,因为有他,所以总觉得很安全,不管我做什么,是对还是错,到最后,他总会帮我收拾烂摊子。 他从不问我为何要做那样的事,从不考虑我的想法,只要我平安。 我曾经埋怨过他这种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的做法。甚至因为这样,还一度在心中对他产生过厌恶,认为他根本不懂我。 一直到现在,失去他,我才知道,有这样一个爱我的人在身边,我曾经是多么的幸福,我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因为他在为我负重而行。” 冷静哑声说道,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可怜见的,岁月这剂药,于别人是良药,于你,却是煎熬,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了,希望终有一天,你会忘了他罢。” 孔令慈伸手给她擦去腮上的泪,重重的叹息。 冷静从袖里摸出张图纸来递给她:“这是袖扣的样式。” 孔令慈接过去,瞧了半天,笑道:”这倒有趣,只是有何用?” “用处可大着呢,皇上的外衫袍袖宽大,我曾提议是否能将宽袖改窄,以方便做事,得到的答复是不行,皇帝着装乃祖制所定,不可更改。 既然衣裳不可更改,那只得别想办法了,有了这个袖扣,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将袖子扣上倒可免了许多麻烦,也不用那么累处处要小心袍袖沾墨了。”冷静道。 孔令慈点点头,灿然的笑:“幸亏我机智,不再与你做敌手,你这个人确实厉害,鬼主意多的很。” “你不用奉承我,我也会给你带胭脂回来的,带够一箱子,让你用个够。”冷静笑道。 “我可不嫌多,用不了拿去卖,你不知道漱芳斋的胭脂有多吃香,尚宫局的女史们可人人都想要。”孔令慈笑道。 “走,我们去外面的亭子里下棋去。”冷静拉着她的手走出门来,却正与一个人撞个照面。 不是别人,正是兰心院的宁妃。 宁妃见了冷静,恭恭敬敬的施个礼,问了声安。 “妹妹今儿倒是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何指教?”冷静笑道。 孔令慈见她们有事,便告辞走了出去。 宁妃面上堆下笑来,轻声道:“姐姐,妹妹早就想来跟姐姐解释解释那天宴席上的事儿,我这记性真的是平常了,胆子又小,一时竟然不记得看见过那小贱人手上的指套,你大人大量,不会怪我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五章:背锅 冷静对宁妃的到来非常满意。 她喜欢见风使舵的人,虽然也知道等她自己倒霉的时候,这种人照样会转舵。 可至少,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这种人一定是会好好的奉承她,替她做事的。 冷静现在春风得意,她从没想到自己倒霉的一那一天会怎么样,她也不想去想那种事,失败对她来说,无非是再死一次,而她不是没有死过。 “昨儿皇上赏的新鲜果子,妹妹尝尝。”冷静指着桌子上的果子,招呼道。 宁妃脸上露出受惊若宠的笑容,伸手拿一个,连声称谢。 “多谢那日你在宴席上帮我讲话,本宫这个一向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冷静淡淡的说道。 “娘娘过讲了,我也不过是讲了句实话。”宁妃啃一口果子,笑道。 “御水河边有个叫做秋实的亭子,最近,皇上午休起来,总喜欢到那儿瞧一会子鱼,再去做事。我这也是听人说的,真假不知,没去试过。”冷静嗑着瓜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宁妃眼眸一亮,施礼谢恩。 “本宫不是个嫉妒的人,大家进了宫,共侍一主,就是姐妹,本应互相关照,你说是不是?”冷静道。 宁妃点头称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便有宫婢来回说,周尚宫来了。 “快请她进来罢。”冷静笑道。 宁妃便起身告辞。 “你倒要怕她?坐着罢。”冷静说一句,让南由上热茶。 周尚宫手里捧着一匹缎子走进来,面色郑重,没有一点笑容。 “哟,哪阵香风把你吹到这破寺里来,竟然还一脸严肃的?也不像是给你送礼来的。”冷静道。 周尚宫朝她们两个施个礼,将手中的缎子放下,叹口气:“娘娘,奴婢此来,是想说你瞧瞧,这缎子是不是先前你要皇上让针工局织的。” 冷静探过头去仔细瞧了瞧,点头:“瞧这花色是了,只是是不是我要的那一匹就不知道了,也不一定就我一个人要的这花色罢?” 周尚宫嘴角露出些微苦笑:“贵妃娘娘仁慈,总是替这些不相干的人说话,皇上把你的图纸交给针工局的时候说过,那是你依据梦中的场景画出来的。 且针工局也确定过,以前从未织过这种样式的缎子,刚接手的时候,连那些织缎的老人都发愁呢。” “让她们为难了,这里有些银子,劳烦尚宫大人代本宫赏给她们罢,就是本宫感谢她们的用心。”冷静从怀里往外掏银子。 周尚宫跺跺脚,嚷:“你呀,真正是位只知道撒钱的活菩萨,奴婢此来,却不是为讨赏来的,出事啦,出大事啦。” “什么大事?尚宫大人也算是见多识广,能让你说出大事了,那指定是大事儿。”冷静抿口茶水,问。 “祝应驷那老小子私自拿这批缎子去卖,被内侍监的人拿个正着!”周尚宫急吼吼的说道,又要往下说,见宁妃在座,剩下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冷静偏偏装个没瞧见他的反应,微笑道:”多大点事,祝公公他老人家一时手里短缺,卖几匹缎子怎么了?大不了让皇上惩戒几句,若是你见了他,就说我想他了,让他来,我给他百八十两花花,省得还要劳动他老人家跑这样的腿子。” 周大娘觑眼瞧了瞧宁妃,见宁妃没有要走的意思,冷静也并没有想让她走的意思,一咬牙,继续说下去: “娘娘,太后正为此事挠头呢,大将军家中的事刚了,如今皇上身边的人又闹出这样的事来,不巧的很,偏偏又是让内侍监给逮着了。这岂不是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明白的人知道这是那老小子中饱私囊,弄了银子肥自己的腰包,不知道,还不以为他是替皇上揽财,不顾国库空虚么?” 周大娘叹道。 冷静噫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皱起眉头:“他老人家究竟私自卖了多少匹?怎么听你说的这么严重似的,又是皇上,又是国库的?感情祝公公这点子私事还牵扯上朝政了? 那尚宫大人可别再说下去了,后宫不得干政这话你总知道。” 哎哟,我的好娘娘哟,这事你可推脱不得,得替太后想想办法,太后这一急,指不定要犯病呢,好容易治好的病,现如今还一直喝着姜枫开的黄芪八宝养生汤呢。” 冷静摊摊手,一脸无奈:“尚宫大人,我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能帮上啥忙?帮不了,你还是找能帮忙的人帮罢。” 周大娘正要开口,只听门口传来闷闷的一声:“若是帮我呢,你帮是不帮?” 三人闻言,忙起身行礼,章沉着脸走进来,瞧见宁妃,倒是略吃了一惊。 “皇上,这忙不好帮,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帮。”冷静起身,拍拍衫子,坐到椅子上,冷淡的说道。 章无可奈何的瞅她一眼,指着宁妃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不能在这里?深宫寂寥,找个能说话的人聊聊不犯法吧?”冷静抢着回道。 章的眼神迷离,叹口气,不待宁妃回答,挥袖将她与周尚宫一起一赶了出去。 “你生气了?”章在椅子上坐了,声音温柔起来。 “没有,臣妾怎么会生皇上的气,况且臣妾头上的竹钗也还没有拿掉,又怎么能苛求皇上真心对自己。”冷静依旧冷冰冰的语气。 章的眸中跳跃着炽热的火光,声音略兴奋:“冷静,你生气了,你生气我昨晚上宿在了别的妃嫔那里是不是?” “听说那个庄妃家里有千顷良田,是个财主,皇上让她替你想想办法,解决解决祝公公这件事罢。”冷静摆弄着手指甲,冷声道。 章起身凑到冷静身边,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紧紧抱住:“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你的心里开始有朕的位置了。” 冷静在他怀里挣扎,愤怒的声音:“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臣妾心中始终只有司马南一个人。” “傻丫头,他死了,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一个人活的孤独,你能有个好的归宿,也是他的愿望。”章垂头吻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你放开我,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司马南,才会对我这样,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你大可除了我的封号,将我逐出宫去,要不杀了我罢!”冷静低声嘶吼,眼角溢出眼泪。 章将她抱紧,深深吻着她的头发,直待她平静下,方又说道:“朕发誓,对你是真心的,并非怜悯和同情,朕从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可你那时候已经心有所属,朕又只能装疯卖傻求生,所以才将那份情深深的封印在心里。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朕有能力保护你,再也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你不知道,朕是多么希望这一生有你陪伴在身边。” 冷静吮吮鼻子,拭干眼泪,依旧冰冷的脸:“你这时候说的话,臣妾并不相信,祝公公的事,大不了臣妾一力承担下来,也就是臣妾在你那帮臣工的眼里落个不懂事的名声,再怪不到祝公公头上,更扯不到皇上身上。” 章放开她,长叹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摇头:“冷静,此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祝应驷弄了多少匹缎子出去?一万五千匹! 这老家伙的胃口太大了,若是三五百匹也就罢了,他在外面打着朕的名号弄钱的事,朕不是不知道,念他是朕的养父,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个不知情,可这一回,明摆着管寄奴要的找补回来他的面子,故意以祝应驷下了手。 你要朕怎么办?杀了祝应驷?那岂不是颜面扫地?变相承认朕私下也在捞钱满足朕自己的私欲?那先前让管寄奴献出全部家财,岂不是成了五十步笑百步?在众臣工面前丢人现眼?” “这祝公公要那么多缎子干什么呀?开绸缎铺?”冷静皱眉道。 章摇头:“他开个屁的绸缎铺,朕查过了,因这缎子是新鲜花样,市面上没卖的,他原只拿了两匹出去卖了十两银子,后来便有个商人找到他,出二十五两一匹的价钱要跟他订一万匹。 这老混蛋财迷心窍,竟然答应了,跟人家签了契约,这头一遭送货,便被内侍监的侍卫逮了个正着。这倒不能怪他,是那帮人早就盯上他了呢。” 冷表淡了淡眉眼,叹气:“我说要我来背这个锅,就我来背罢,除了这样,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让皇上在众臣面前丢人现眼,臣妾总归是个女流之辈,这丑丢了也就丢了。” “冷静,你背不了这个锅,这锅太大,能压趴你。”章伤感的说道。 “依祖例,臣妾被封了贵妃,管皇上要一万五千匹的赏赐也不算愈制罢?”冷静问。 章直了直眼,缓缓点头:“依例不算,先帝曾给过郑贵妃娘家十万匹缎子和三千两黄金以及两箱珠宝首饰的的赏赐,若你跟朕要这些赏赐自然不多,只是现在国运艰难,怕是要遭朝臣非议就是。” “所以臣妾才说,这个锅就由臣妾来背好了。”冷静冷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六章:奸计 冷静坐在望月楼的台阶极目远眺,看的依旧是远处的城墙,小春子立在一边,望着渐渐跌落的夕阳,默默无语。 良久,冷静收回眼神,抬头望着小春子,嘴角露出微笑:“春子,接手钱庄后,要做的事还很多,这阵子我不在,你和大哥多熟悉下操作,等我回来,给你几个计划,你们再照做,收益会比现在好几倍。” “娘娘,奉承感恩的话,春子就不再说了,娘娘让春子做什么,春子照作就是。”小春子的声音有些沉闷和颤抖,面色悲伤。 “京城最大的钱庄现在是我们的,你不开心?”冷静问他。 小春子的眼泪蓦地流出眼眶:“比起这些钱财,春子更想看到的是娘娘能平安无恙的在后宫过下去。” 冷静干笑一声:“你这熊孩子想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能平安无恙了,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放心罢,祝应驷现在已经被太后严令不准迈出宫门一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是被人算计了。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对我感恩戴德,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 “娘娘,你不要净捡着自在的说,你怎么不说内阁诸臣联名上奏,要皇上杀了你的事呢。奴才都知道,后宫都传开了。“小春子哽咽道。 “不是被皇上挡回去了么?听说首辅大人还替我说情,斥责那些联名上奏的人没道理呢,有惊无险,不怕。”冷静无所谓的说道。 “娘娘,你究竟想做什么大事,春子也不懂,春子只求娘娘好好保重,万事要以性命为紧要,钱财不过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用拿命去拼的。” 小春子跪倒在冷静身旁,哭道。 冷静摸了摸他的头,无语,心中感喟。 祝应驷果然如她所想,贪婪无比,拿着针工局的缎子出去捞外快。 冷静早就让小春子的大哥找人盯着他了,见他出手卖缎子,便以高价诱惑他继续倒腾。而这家伙也果然如冷静所愿,真的敢签下买卖一万匹缎子的契约。 内侍监那边,也是冷静找人去透的信,她算过,如果管寄奴对皇上忠心,那她这一计成不了,管寄奴只会将祝应驷私自买卖的事禀告皇上,让皇上处理。 可如果管寄奴对皇上心存芥蒂或是他之前的那一场捐出家财不过是演戏,那必定会抓拿祝应驷给皇上难堪。 冷静是倾向后一种可能。 果然,管寄奴当真将祝应驷抓了起来。 冷静早就查过皇上对贵妃娘家的赏赐究竟多少为宜。 先前几个皇帝虽然多少不一,不过大多是几万匹缎子和几千两金子,总计都没超过十万两银子。 所以冷静在这比买卖中便取了个有记载以来的最低限,就是一万五千匹缎子。 章对这件事束手无策,冷静便教他,只对众臣工说,这缎子原是他赏给冷静家人的,祝应驷不过是从中跑个腿,将这些个缎子如实交工而已。 因现在非常时期,如果公开给贵妃家里赏赐,怕引起众朝臣不满,故才不有声张。 皇上此话一出,众朝臣虽然对皇上不满,可更不满的是冷静这个狐狸精迷惑了皇上的心智,竟然让一向英明的皇上做出如此草率的事情来。 所有的骂名都朝冷静而来,骂她是当代妲己,祸国殃民,罪该处斩。 可皇上在向众朝臣坦白之前,已经和首辅先谈过。 冷静之前的主意,成功的帮助朝廷解决了军饷问题,作为一个小女子,开口向皇上讨要点赏赐,也未尚不可。 更何况,她要的并不过分,是历朝来,贵妃赏赐中最少的分例。 老首辅自然无话可说,冷静的要求确实不为过。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皇上的做法也不过分,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帮自己出了如此厉害的主意,自鸣得意,要点东西,若皇上再拒绝,也实在过于无情。 老首辅也是性情中人,自然理解皇上的心情,当然会帮皇上说话。 同时,他也对冷静放下心来。 自先祖开朝以来,便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故一开始,皇上说卖官鬻爵的主意是冷静出的之后,老首辅颇为担心了一阵子,认定这个冷妃娘娘必是个有野心的奇女子,怕她效仿前人,毁了大夏百年来的基业。 可从她向皇上讨要赏赐这件事来看,也不过是妇人见识,并没有什么大野心,因为突然得一个主意被皇上采纳,得了意,讨要点东西,这对一个妇人来说,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无可厚非。 这件事皆是因为之前的国库空虚闹出来的事,老首辅自己担下了倒卖官爵的罪名,而现在的冷妃娘娘倒担上了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罪过,也实在是委屈了她一个小妇人。 因些老首辅还发了仁慈之心,建议皇上再另外赏赐冷妃娘娘娘家三千两黄金,不要让她白白担了这一场委屈。 冷静在皇帝这边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在宫外头,她又命小春子的大哥立夏找祝应驷钱庄的掌柜谈出兑的事项。 祝应驷被抓,这掌柜的本来就害怕,若因这件私卖绸缎的事再引出他在外面私开钱庄的事来,那他可得受连累被砍头。 本朝对宦官在外私自买卖管的甚严,一经发现,不光买卖要充公,助纣为虐之人也一律按从犯处斩。 那掌柜的一听说有人要兑钱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夜冒险进宫去讨祝应驷的主意。 此时的祝应驷已经被皇上下旨看了起来,再不准出宫门,能逃出一命来,对他来说,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继续做买卖。 便由着这掌柜的处置去了。 结果立夏只给了这姓常的掌柜二分干股,便以正常价格的十分之一抵下宋记钱庄。 冷静又命立夏将从内侍监解禁送回来的缎子卖给了来京城做生意的西域商人,得来的银子正够付抵钱庄的钱。 这一处折腾下来,自己分文未掏,便白得了京城最大的钱庄,连立夏这样的生意人都对冷静佩服的五体投地,非嚷着要弟弟带自己去见见这位奇女子。 春子倒是想带哥哥来见冷静,可又怕冷静不见。 冷静跟皇上说,春子娘是她的远方表姨,自小对自己极好,上京来才得以相识。皇上当然相信。 皇上急着解决祝应驷这件事,自然不会对冷静的话起疑心。 况冷静在做这件事之前,已经交代过春子,该如何对外说自己和冷静的关系,并且这之之前冷静还和小春子还在妙音寺的余风师太前演过一场认亲大戏。 大戏的开场,便是冷静在大殿内诵经,小春子前来,交纳给寺里采办的香烛火把等日用之物。 冷静不经意挥袖,掉了半块玉佩出来。 小春子正好经过,替她拾起这块玉佩。 这一见不要紧,当即便流泪,也从袖中掏出半块玉佩来,两下相合,果然是一块完整的玉佩。 原来他们竟然是失散多年的表兄妹,也难怪一见如故,冷静见了小春子就像见了亲人一样亲热。 表兄妹的真挚感情感动了余风师太,余风还跟着感叹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冷静又求她,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免得遭人误会。说她在后宫安插自己的亲人做眼线。 余风一个出家人自诩以慈悲为怀,当然满口答应。 故在冷静说出买这一万五千匹缎子的商人实则是她的家人时,余风便做了她最有力的证人,证实小春子一家确实是她的娘家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余风大师还是在宫中伺候过两位先帝的老仙姑,当然不撒谎。 冷静的这一计圆满成功,有了钱庄,依她的能力,她倒是相信,很快便可以成为大夏最有钱的财主。 钱是不能给她带来地位,可她要争取到那个地位,钱是断不可少的,她虽然是学医的,可她并不糊涂,如果她控制了这个国家的经济,那离架空这个皇帝的时候便不远了。 她的计划到现在为止,没有出一点错。 唯一让她痛苦的就是对司马南的思念越来越烈。 她每做一件事,每朝成功迈进一步,心便跟着碎一次。 她从来没有跟司马南说过,她是多么想让他养着她,她只负责貌美如花,而其它的都由司马南去操心。 她是个小女子,只想过个相夫教子的安静生活。 而现在她做的事,非她想做的,亦非她所愿。 可她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陪她走这条人世间没有回头的路。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些跟他私奔去,恨自己明明能救他出来,却没有做。 有时候,在某个寂寞的辗转难眠的午夜,冷静便会冒一身又一身冷汗,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她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这也让冷静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司马南,对不起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对不起他那么无原则的宠着自己。 她想把自己给交给他的机会不再有。 而她所谓的复仇,大概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人再为她负重,她得靠自己走完这条荆棘遍布的路。 冷静慢慢的走回妙音寺,想着后天起程去江南的事儿。 她并不是想跟章去散心,她是想去见一个人。 她对司马南的思念无以为解,只要跟司马南有关的人,她都思念。仿佛见了她,也就离司马南更近一步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七章:纠缠 冷静一回来,便看见吴三季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吴三季见了她,犹如见了佛龛中供奉的神祗一般,嗵一声跪倒在地,诚心的拜了又拜。 冷静将她拉起来,摁她在椅子上坐了,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五个多月了,成人形了,皇上看了大约也有了父子之情,不用再怕别人下毒害你了。 我这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总算保得你们母子平安。” “娘娘,我怕,你走了之后她们会对我下毒手,我现在住在梅风院,从来不出去,但凡用膳,必用银针试探,虽然避过了这一时,又不知是否能挺过这九个月。”吴三季哭道。 冷静咧了咧嘴,被她哭的有些脑仁疼:“你放心罢,这几个月你平安,并非我的功劳,他回来了,又是内侍监的统领,就算皇上要害你,也颇是要费些心思的, 何况太后娘娘得知你怀孕后,开心的不得了,时不时去瞧你,就算他再不乐意,再不想要这孩子,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无可如何的。” 吴三季哭着点头,半晌,才又低声道:“他想见你。” 冷静笑一声,摇头:“这倒不必。” “他说想当面谢谢你。”吴三季又说道。 冷静吮了吮鼻子,咧咧嘴,似笑非笑。 “他原想让我代他谢过娘娘的大恩,可又觉得不妥,非要亲自见你,跟你道声谢。”吴三季道。 冷静直了直眼,微微点头:“那就见罢。” “他明儿会进宫瞧皇后娘娘,到时候可在中殿后面的瑶水榭见面。”吴三季道。 冷静抓了把瓜子慢慢磕起来。 她跟他是得见个面,这么狠毒的男人她头一回遇见,一定要好好看看才是。 她跟他要么是盟友,要么就是敌手。 也只有见过面,谈过之后,才能确定究竟是友是敌。 这谈判未必有好结果,冷静的出现难免阻止了他的野心。 说明日,明日很快就到。 昨晚皇上依旧是歇在采春院庄妃处。 南由为这事简直是操碎了心,自己一夜无眠不说,还折腾的冷静也不得好好睡。 “主子,你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奴婢看你真是要留在这破寺里,接那老尼姑的衣钵,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天不亮,南由衣着整齐,立在冷静的床边嚷。 冷静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恨不得拿枕头堵了她的嘴。 “南由,要不你替我守着皇上呗?待他再来,我如法炮制,让皇上也爬上你的床,成全你们的好事呗?” 南由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朝地上啐一口,骂:“这也是你一个主子能说出来的话,若倘真有那么一天,奴婢必不会跟你客气,定夺了宠,在你面前炫耀。” “我的乖乖,你也别生气,这就替我去打听点事,别尽顾着打听皇上,你去打听打听皇上为什么会去采春院过夜,庄妃那小蹄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绊住了皇上的脚。”冷静吩咐她。 南由的面色方才松了松,吐口气,点头应着,往外走。 “回来,多拿点银子,别直接去问采春院的人,那叫找死,只管去问司膳司的人,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再去问采办的人,她最近买了什么货,或是去问打杂跑腿的人,那小蹄子都要他们忙什么,总之要旁敲侧击,懂不懂?”冷静叫住她,嘱咐道。 南由开抽屉拿银子,脸上露出笑容:“主子,你是不出手,若你出手,必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做事去罢。”冷静拉被子蒙了头,她得再睡会儿,这里没有海蓝之谜,没有希思黎,没有任何有用的化妆品能拯救她脸上皱纹眼下黑眼圈的,若想有个好气色,就必须吃清淡的饭,睡足够的觉。 她得在管寄奴跟前露出她最光彩夺目的一面,让他看到她的神采飞扬,看到她的精致剔透,甚至让他看到她的野心和决心。 冷静比约定的时间晚去了一会儿,她走进瑶水榭时,管寄奴正烦恼的甩了甩袖子,打算离开,见她走进来,遂又站住,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两眼,冷着面,哼道: “你就是冷妃娘娘?你来晚了,比约定的时辰足足晚了有一盏茶工夫。” 冷静慢悠悠的在石凳子上坐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点头称赞:“好茶,是今年进贡的新茶。” 管寄奴面露怒气,甩袖而去。 冷静在他身后开口:“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大将军何必如些急躁?倒让我一个小女子看笑话了。” 管寄奴走回来,依旧一脸怒气:“本将军平生最恨不守时的人!” “那你可要好好改改这毛病,我这个女人,一向不怎么守时。”冷静悠悠说道,举起桌子上的另一杯茶,递给他。 管寄奴伸手接了,一口灌进嘴里,将茶盅子扔到桌子上,朝她作个辑,开口:“本将军本想杀了吴三季,不做这一计,省得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一生不得安宁,不过听你这意思,以后还得见面,是想与本将军合作了?” “大将军是不是也想杀了本宫,以除后患?”冷静问。 “不错,这就是本将军今天见你的目的,在你喝的茶里下毒,除了你以解后患。”管寄奴冷声道。 冷静垂头瞧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叹口气,摇头:“那本宫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对不住了,冷妃娘娘,咱们来世有缘再见面罢。”管寄奴冷笑道。 冷静嘴角绽开明亮的嘲笑,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笑道:“啊呀,好生奇怪,我怎么还活着呢?” “这毒药名叫七步倒,只要你起来走动,七步之内必会倒地身亡!”管寄奴得意的回道。 冷静放下茶杯,袅袅起身,开始走动。 “一步,两步。。。。。。十步。”冷静数着数,走了十步,回眸一笑,声音妩媚:“大将军,是不是你怜香惜玉,没舍得下毒药呢?” “不可能!”管寄奴一脸诧异,上前一步,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瞧看。 “大将军,你走了一步!”冷静帕子半掩面,笑道。 管寄奴白了脸色,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低吼:“你这个贱人,趁我转身之际,换了茶杯是不是?” 冷静点头微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你娘小时候没教你这句话?我娘可是教过我的。我记的牢牢的。” 管寄奴身型暴起,粗壮的手掐住冷静的脖子,将她抵到身后的柱子上,低吼:“贱人,本将军就是死,也要拖你陪葬!” “本宫若想让你死,又何必现在就告诉你,等你毒发之后再说,岂不更合理?”冷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管寄奴放开她,手捏着喉咙大声咳嗽。 冷静坐到凳子上,只觉喉头火辣辣的疼,从茶壶里倒了杯水,喝口水润了润。 加了毒药的水,她喝起来,总觉得分外的甜。 “你,你是人是鬼?”管寄奴面色青灰,冲到她面前,低哑的问一句。 “人,美人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冷静嘶哑的声音回道,将茶杯里的茶水饮完,咳嗽两声,方觉喉头的疼痛轻了些。 “毒茶呢?你喝的不是,我喝的也不是,那么,那杯毒茶倒底去了哪里?明明是我亲自将七步断魂散放进茶杯里的。”管寄奴不甘心的低吼。 “别去管那杯毒茶了,大将军现在要杀我,还有机会,我依旧走不出这个亭子。”冷静道。 管寄奴倚着栏杆站住,对她怒目而视:“你要怎么样?打算借这件事要挟我做什么?我不妨提先告诉你,如果你打算要挟我,那你就错了主意,我会杀了吴三季,大家一起玩不成。” “莽夫,果真是个莽夫,难道你儿子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冷静打量着他,低声道。 管寄奴高大威猛的身躯猛的颤抖下,面容扭曲,骂:“小贱人,不要提我儿子。” “不会是管雍给你出的主意罢?”冷静问。 管寄奴喘口粗气,又打算离开:“我们之间无话好谈,告辞!” “真的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冷静问他。 管寄奴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悲怆:“我已经处在下风,你要怎么做,随你所欲,你来之前,我信心百倍,认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从此可以保自己无忧, 可惜你这个女人命硬,七步断魂散都要不了你的命,既然我管寄奴技不如人,也只能听天由命,由你处置。” “你在这里给我下毒,是打算嫁祸给你女儿,皇后娘娘?”冷静忍不住问道。 管寄奴没有回答,只是原本挺拔的身躯突然佝偻起来。 “也对,一个只能给你惹来祸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管家诛九族的女儿,不要也罢。”冷静自问自答。却又缀了一句: “既然知道如此,当初为何不好好教她?” “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来操心。”管寄奴怒道。 冷静点头:“一个人若心中只有权利,为了上位,是会不惜手段的,你当初抛弃管雍母女,娶了惠王爷的女儿,就是为了能攀龙附凤,满足你的贪婪罢?” “是又怎样?”管寄奴直言不讳。 冷静摊摊手:“那我就明白了,让管容进宫做皇后,并非你的主意,而是管夫人的主意,你现在还受管夫人所制,不得不听她的。” 管寄奴的面色难看如斯,面容扭曲不成样子,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一下子将冷静打死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八章:女人 “惠王爷早已经驾鹤西去,管夫人又是庶出,家中也没什么势力,你现在还被她所制,不是因为爱她,就是因为你的俸禄太少,还需靠她的嫁妆撑着管府的门面。” 冷静仿佛没看见他愤怒的样子,继续说下去。 管寄奴已经浑身颤抖,提起了拳头。 冷静从袖里摸出一沓银票,摆到桌子上:“十万两宋记钱庄的银票,即用即提,如果你愿意,就是你的。” 管寄奴松开了拳头,冷哼一声。 “祝应驷的事情一出,你们这帮伺候皇室的内侍们暂时别想到外面弄钱去了,而你又刚刚捐出了全部家财,想重振旗鼓,并非易事。 你又不糊涂,这次你抓了祝应驷,就是捅了马蜂窝,内侍们必会盯死你,你若敢伸手,必会跟祝应驷一样的下场。”冷静又道。 管寄奴一拳砸在柱子上,整个瑶水榭都跟着晃了晃。 冷静又从袖里摸出两张银票,放到桌子上:“二十万两,你先用着。” 管寄奴恨恨的盯着她的脸,沉声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想让你做,大家交个朋友。”冷静拍拍手,起身离开。 “你的钱,来路不正,别让我查出来!”管寄奴在她身后喊。 冷静停下脚步,回头瞧着他,微笑:“只要你能查出来,随你怎么办,不过大将军要想清楚了,如果没有本宫这样会赚钱的头脑,还是留着本宫这样活的挣钱机器比较好。” “你一定对本将军有所求。”管寄奴下结论。 “当然,这年头想从皇亲宗室手中抠点银子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我没那么高尚,要白送你钱花。”冷静道。 管寄奴又握紧了拳头,睚眦俱裂,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一样。 “天凉啦,今年会是个严冬,冷啊。”冷静幽幽叹一句,慢吞吞的走远。 管寄奴坐到栏杆上,抡着拳头不断的砸向身边的柱子,亭子上方的灰尘因为剧烈的震动,簌簌落下,迷了他的眼,让他流了泪。 冷静说的没错,他们绝不止会见这一次面。 桌子上的银票还在,通红通红的宋记钱庄的印记错不了。 他当年抛妻弃子,娶了惠王府的庶女,到现在也有十几年,可他手上经过的钱财从来没超过万数。 他知道妻子带了不下于四五百万两的嫁妆,可这些钱从来跟他没有关系,都由妻子一手把持。 他在那个家里就是个苦役,事由他做,享受却永远轮不到他。要不是他精明,跟了关太后,怕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也就是新帝登基之后,他被封为大将军,才开始在妻子面前得以翻身,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对猪脑子的母女竟然闹出这么个大事故来。 待他从边关赶回来,什么都已经晚了。 这些他尚可以忍,毕竟他现在是内侍监的统领,弄钱的机会有的是,尚不至于一败涂地。 最让他不能忍的就是他的大计竟然被后宫一个小小的妃嫔知悉。 都怪自己太大意,太相信吴三季这个女人。 这个主意还是吴三季给他出的,说她蒙他从青楼将她救出,深受他的大恩,不想看着他一辈子就这么被夫人压制,所以要想办法,让他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他犹豫过,可吴三季信誓旦旦一定会成功,还发下毒誓,若有半点差池,必会以命殉主,决不连累他。 管寄奴知道此事的利害,一旦暴露,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虽然心有余,可怕的是力不足,弄巧成拙,把整个管家几百条人命都栽进去。 可吴三季却趁他外出公干的时候,留下一封信,自己跑回了老家江苏,打着他的名号疏通官府,选上了秀女。 待他知道了这件事,吴三季早已经通过了州衙的遴选,进了京。 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是无可如何的接受,不得不帮她继续下去。 “女人!女人!。。。。。。”管寄奴边砸着柱子,边咬牙切齿的低声嘶吼着。 他这辈子,大约要成也女人,败也女人了。 若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凭自己一张脸,一身武艺去勾引惠王府的庶女。 —————————— 冷静回到妙音寺,宫婢早就备好了午饭,饭菜都凉了,南由正要拿去热,见她进来,本来就皱在一起的小脸瞬皱成核桃,也不去热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骨碌着嘴,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是?采春院的人给你气受了?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出气。”冷静坐下来,伸手在菜里挑香菜出来吃。 “没人给我气受,十几两银子散出去,连个水花儿都没打出来,人家压根就没施什么坏,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南由泄气的说道。 “那就是人家长的美,和了皇上的眼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慢慢来罢。”冷静蛮不在乎的道。 南由眼中滚下豆大的泪珠子来,伸手狠狠的的擦一下,却又有泪珠子滚出来。 冷静嘴里含着香菜,叹口气,摇头:“你这熊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一时东风大,一进西风劲,很平常的事。” 南由甩袖而去,怒道:“谁是熊孩子,论岁数你还没我大!一口一个熊孩子,依奴婢看你才是那个熊孩子,正经事不做,天天讲经论道的,这是皇宫,不是外面寺庙,你还想当个主持是怎么的?” 冷静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今儿这素菜炒的特别好,特合她的脾胃,吃了一点不过瘾,得多吃点。 “姐姐,你也别着急上火,先告诉我,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冷静边吃边问。 “问了采办处的小子,说她前些日买了些香料,不过是麝香冰片之类的货色,没什么新奇,又问了打杂的小子,也说没什么特别的,只说那位娘娘宫中味道好闻,像是以前从来没闻过的味道,又问了司膳司的丫头,丫头们说也没要什么特别的东西,皇上的夜宵,还是娘娘给的方子熬出来的粥。” 南由无精打彩的说道。 冷静喝口水漱漱口,笑一声:“合着你问了半天,就没问问这庄妃娘娘娘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南由翻白眼:“我管她娘家做什么的,又没有娘家人在她跟前。” “小傻子,我可听尚宫局的女史们说了,这庄妃娘家是专门制香的,你觉得她买的不过是普通的香片子,可这些普通的货色到了人家手里,那可就不一样了,什么样的奇香大约都制的出来。”冷静道。 南由听傻了眼,一时怔住,噎的一句话也没有。 “你自己都说了,打杂的那些小子闻着她屋里的味儿好闻,这不得了?皇上是被她的奇香迷了。”冷静胸有成竹的下结论。 南由看她的眼神变的无比崇敬,拍手道:“主子,等皇上来,揭发那小蹄子的诡计,让她一边凉快去。” 冷静伸个懒腰,摇头:“不用啦,横竖后儿咱们就跟皇上出宫了,让人家也沾点雨露之恩不好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太后娘娘的经历不?她老人家当年在后宫那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皇后见了她,都要低头的。 结果怎么样?这人呢,得到的越多,你承受的也要越多,尤其是这种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的事,低调点总比把自己架到架子上让众人在底下生火烤你的滋味好。” 南由瘪瘪嘴,不同意她的话,可一时又找不着话来堵她,只得无精打采的伺候她又喝了半碗稀饭,方命人将剩饭撤了下去。 冷静吃过饭,便有些昏昏欲睡,便上了贵妃榻椅着锦被打盹,正要睡,只听门“咣当”一声响,接着便是南由的大呼小叫声。 “娘娘,凉了,这下子全凉了,刚才采春院那边传来消息,皇上要带庄妃去江南。” “这消息是真的?”冷静张开眼,慢悠悠的声音问道,眸光却分明凌厉。 “可不是真的,我刚才去司膳司拿点心,听采春院的宫婢亲口说的,再错不了。”南由跺脚道。 “争那个男人我不管,但是夺我的机会,却是该死。”冷静慢声道,趿鞋下床,命南由换衣裳。 “娘娘,皇上现在内阁与众臣议事,不见旁人。”南由轻声道。 “见他干嘛,本宫要去会会这个庄妃,瞧瞧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敢公开跟本宫叫板。”冷静道。 “你去见她?疯了不成?脸要是不要了?你屈尊去见她?主子你等着,奴婢让人把她唤来。”南由要往外去,冷静揪住她的衣袖,叹气: “你这孩子能不能不这么莽撞,我若不亲自去,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迷惑了皇上?什么脸不脸的,脸是自己给的,不是靠别人给你挣的,懂不懂?” 南由似懂非懂的点头,拿了件最亮艳的衣裳给她换了。 冷静去的时候,庄妃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了她,一脸恭敬的施礼问安,又亲自去奉茶来给她。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她也不坐,只在一旁垂手立着,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是个人物! 冷静肚子里喝一声彩。 “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叫臣妾过去吩咐就是,何劳亲自走来。”庄妃笑着开口,声音婉转好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五十九章:借刀 “不敢叫你过去吩咐,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宠你可以争,但是不要跟我争出宫的机会,我想要的,谁都别想横刀夺爱,我会不客气。” 冷静淡漠的口气,慢吞吞的说着犀利的话。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妥,可她偏偏要这样做。 看够了你来我往,打哑语的争斗,来个直接了当显得新奇有趣。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小美人儿听了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庄妃神情微微一愕,哭了起来,梨花带雨,万分风情:“臣妾辞过,可皇上他,非要臣妾随身伺候,君命不可违,臣妾也是无可如何,还望娘娘宽宥。” “那你再跟他说,你不去了,让我去。”冷静毫不客气的说道,直盯着她的脸。 庄妃哭的更厉害,给冷静施礼:“娘娘,岂非臣妾能办到的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臣妾,皇上视娘娘如至宝,还请娘娘亲自找皇上去说罢。” “本宫不会制香,迷惑不了皇上,所以才来求妹妹,要妹妹帮忙。”冷静捧着手里的茶杯,瞧着茶杯里晶莹剔透的茶水,冷声道。 庄妃猛的打个寒噤,止了哭,后退一步,双手抓住身边的桌子,喘了口粗气。 “我求,显得我小肚鸡肠,你求,显得你大度,才刚听妹妹讲话,当真是个大度的人,那就你求皇上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呗。”冷静又说道。 庄妃眸光闪一闪,贝齿微露:“臣妾是会制香,也不过是制些宫中没有的奇香,这事皇上也知道,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原来如此。”冷静点头笑道。 “娘娘还有何事,如果无事,臣妾想歇着了。”庄妃下了逐客令。 冷静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倒是换了个坐着便舒服的姿势,声音依旧冷淡:“我好像说过一遍了,争宠我无所谓,皇上要跟你生十个八个龙子本宫也无所谓,只要你不跟本宫争这个出宫的机会。” “彩明,送客。”庄妃叫自己的侍婢。 冷静摇摇头,起身离开,还是不甘心,又回头问她:“你当真不再想想?机会不是时时有,错过了就没了。” 庄妃明媚的双眸中露出不屑,话都不回,径朝里面走去。 冷静长叹一声,慢吞吞的走下台阶。 先前那个妃嫔的死,让她的心有些不忍,所以这一次她才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来给她提个醒。 可惜,人家并不领情,装了两分钟的柔弱后,便露出凶恶的本性,根本瞧不起她这个住在破寺里的貌似过了气的贵妃娘娘。 跟她而来的南由更是耐不得,气红了眼,喊打喊杀的,要弄出人命的架势。 杀了一个就不在乎再杀一个是不是? 冷静在心中给自己将要做的事找理由找借口。 “主子,瞧那小蹄子嚣张的样儿,真正是气死人了。”南由跺脚道,眼中是满满的眼泪。 冷静从头上摘下那根一直戴着的竹钗,递给南由:“把这钗用油纸包好,让大用给皇上送去。” 南由接过竹钗,将信将疑的瞧着她。 ”去吧,你去办你的事,我去办我的事,你放心罢,从今往后,谁都别想动我想要的东西,谁想动,就让谁死。“ 冷静淡淡的说道。 南由咬了咬唇,点头,拿着钗子飞奔而去。 冷静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朝中殿走去。 管容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来了,放下浇花的壶,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气息,冷声道:”你怎么来了,有何贵干?被皇上晾起来,到我这儿找安慰来了?” 冷静拿起浇花壶,继续浇花儿,淡然的回道:“得宠的自成一派,不得宠的若不抱团,岂不死的更彻底?” “笑话!本宫是坐着轿子从东华门迎进来的,会跟你们自己走进来的一般见识,争宠去?”管容冷笑一声。 “自然不用,可人生太长,变数太多,保不定下一个从东华门坐着轿子进来的,会是什么时候哈?” 冷静道。 管容愕住,片刻使劲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不安。 “皇上有龙气,人家就有奇香来配,皇后娘娘,你有什么?”冷静理着菊花昂起的叶子,问道。 管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西域有异香,令人神魂颠倒,迷不自知,闻者,失本性,逐香主,香主为亲,余者冷,久之,言听计从,为之奴。 皇后娘娘有没有在异物志上看过这个故事?”冷静又问道。 管容转过头,盯着她,低声道:”龙涎香?“ “娘娘见多识广,自然比我懂的多,臣妾一直想买这样一种香,能让皇上拜到在臣妾的石榴裙下,可惜啊,这故事不过是个传说,世上也并没有这种香。” 冷静遗憾的说道。 “你才见过多少东西,这么说也就罢了。”管容轻蔑的哼一声,夺过她手里的水壶,朝那边的水池走去。 待她将水壶灌满了水,再回头时,冷静已经不见。 管容怔在原地,思量一会儿,丢了水壶,大声叫紫鸾。 ———————————— 冷静回到寺里,站在偏殿门口的南由见了她,面上堆满了笑,朝她使眼色,乱比划。 冷静摊摊手,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走进去。 章张开双臂,将她兜进怀里,哈哈大笑:“冷静,你终于服输了,朕一直不信,你心中会没有朕的位置,朕在冷宫那时节,就感觉你对朕有意思,恨只恨我们相见太晚,时机不对,不能够在一起罢了。” 冷静叹口气,趴在他怀里,玩着他的衣领:“现在我认输了,你打算怎么办?还带不带那个小蹄子去江南了?” “朕是说带她去,可也没说不带你去呀,你们俩个,朕都带着。”章笑道,垂头去吻她的头发。 冷静吮了吮鼻子,心中暗叹一声,被这小子骗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去对付那个庄妃了。 他宠谁爱谁,冷静根本就无所谓,她关心的只是她想要的。 “朕也给你打了支簪子,你看。”章放开她,从袖里摸出支竹簪来。 做工比司马南的精细,花样比与司马南的繁琐,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心思。 冷静咬住嘴唇,心底深处翻腾起此许波浪。 “这支簪,朕早就做好了,只是因为你一直不肯换别的簪,所以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将它送给你。 不过朕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亲自把这簪子给你戴到头上。” 章温柔的说道,温柔的将簪子插到她头上,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院子里响起敲钟声,一下一下庄重的很。 章恼怒的噫一声,放下她,走过去将门拴拴上。 冷静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扣扣子,脸上是无奈的笑容:“皇上,今儿是观音大士的生日,这里又是供奉她的地方,行这种事,得罪了神佛。” 章抓住她的手,哑声道:“走,去朕那里。” “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皇上稍安勿躁,离了京城,我们就自由了。”冷静起身倒了杯冷茶给她。 章灌进口中,郁闷的叹口气。 “皇上,非臣妾欲拒还迎吊你的胃口,实在是因为臣妾如今头上正扣着当代妲己的恶名,实在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若再有一次,怕是皇上也保不住臣妾了罢?” 冷静坐的离他远点,一脸无奈的说道。 章仰面跌到床上,兀自呻吟一声,无语凝噎。 半晌,起身,盯着她,问:“此去江南,你是不是为了见管雍?” “管雍在江南吗?”冷静垂下眼,摆弄着手指,淡淡的问道。 “你们是好朋友,急着见面,情有可愿。”章面色略失落,哑声说一句。 “臣妾也并非要急着见她,若皇上不想带臣妾去,那臣妾就不去。”冷静落落的声音回道。 “朕夜宿庄妃处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母后要朕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朕又实在不想去中殿,便随便找了一处离朕的寝宫最近的院子去了。 小庄那人不错,谦逊知礼,温柔大方,日后与你也必会和睦相处的。”章小心翼翼的声音说道。 “皇上宠谁爱谁,是皇上的事,臣妾没意见。”冷静淡漠的说道。 章握住她的手,声音越发小心:“那朕保证以后再不去采春院了可好?” 冷静冷笑:“庄妃谦逊知礼,温柔大方,你若不去,岂不显得我小肚鸡肠,不能容人?我又不能马上给皇室开枝散叶,好容易一个吴三季有了身孕,皇上又看不上她的人。” 章直了直眼,清清嗓子,声音低下去:“吴三季有了身孕,朕当然喜欢,可朕与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朕心中对她有恨,连带碰上她怀的孩子也还觉得亲近了。” 冷静眯了眯眼,心中冷笑,合着他是想把害死吴三季腹中骨肉的罪名扣到她冷静头上了? “木已成舟,皇上又何必如此,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冷静道。 章顿了顿,又紧握了握她的手,方才开口:“朕有件事想对你说,你听了不要害怕。” “既然我会害怕,还是不要说了,省得我真的害怕。”冷静无所谓的口气回道。 章叹口气,将她拉到怀里:“朕继位来,在皇宫内成立了一个叫作清水处的地方,你可知道?” “不就是陪后妃和皇子以及进宫来的贵公大臣夫人们玩耍的么?这个谁不知道。不过那里面的小太监们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臣妾一直寻思着问你要几个过来伺候我呢。”冷静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章:坦白 “清水处明里是个没用的组织,其实那里面的人并非真的太监,他们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是朕当看在宫外招募训练出来死士,是朕的心腹之人。”章轻声道。 冷静咳嗽两声,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两口。 “冷静,朕在冷宫长大,亲眼看见过内侍监暗卫的厉害,他们简直是些魔鬼,无处不在。虽然司马南死后,这些暗卫大部分被朕解散,可朕心中始终不安,怕管寄奴会再利用他们监视朕的一举一动。 朕不愿意成为别人手里的咸鱼,朕要反制其人,所以便成立了现在的清水处,专门替朕打探消息。”章接着说道。 冷静搂住他的脖子,笑的毫不设防的模样:“那皇上的这些探子们,有没有探出臣妾对皇上的不敬来?” 章抱着她,垂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体香,笑道:“别闹了,朕怎么会让他们监视你,难道朕的床弟之事也要暴露于人眼不成?” “这就怪了,臣妾明明问的你吴三季怀孕的事,皇上为何扯出个清水处来?这清水处既然与臣妾无关,皇上为何又要说怕臣妾害怕。”冷静笑道。 章清清嗓子,顿了顿,方才开言:“因为当时选秀女时,她的反应实在是奇怪,所以朕便让清水处的暗探去查她的底细,暗探回来说,秀女候选时本没有她的名字,她是借了管寄奴的势力后补进名单里的。 虽然暗卫只是查出她与管寄奴是同乡,并不有查出她与管寄奴之间有什么关系,可因为这件事,朕对她便心生厌恶。因你怜悯她,把她弄到院子里做了侍婢,朕想想也就算了。 可后来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这就不得不让朕多想,是不是管寄奴利用内侍监大将军的身份,动了什么的手脚,引朕上钩。” 冷静觉得自己后背冒着嗖嗖的凉风,章当初寄住在大觉寺里,名声在外,都夸他睿智,冷静还以为是司马南在为他弟弟卖弄名声。 如此看来,章也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没用。 至少他弄了个清水处出来,监视他的对手。 那他有没有看到冷静的所作所为? “冷静,朕的经历让朕不得不多疑,今儿朕之所以对你说出这个清水处来,就是为了换你个真心,让你明白,朕是真心喜欢你,想与你共度一生。” 章将她抱紧,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 冷静心中满是庆幸,庆幸自己及时交出了头上的竹簪。 若不是这个竹簪,章未必肯跟自己如此坦白。 听他现在的话音,清水处的势力暂时并没有渗透到后宫,可这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渗透进来。 司马南在时,他手下的暗卫可是说监视后宫就能监视后宫的。 章对她,是动了真心。 可这真心,对冷静来说,却是毒药。 她可以抗得住毒药,可毒药就是毒药,总让人心生畏惧而感到胆寒心惊。 而一个仇人的真情倒底值不值得珍惜,冷静也不知道。 一个你不爱的人,为了上位杀了你的爱人,而却又极爱你,视你如珍如宝的人,究竟该怎么样去对待,冷静也不知道。 司马南的死,让她丧失了理智,只剩下满腔的仇恨。 这仇恨没有退却,冷静仍觉得自己是复仇的烈火,要燃耗整个后宫。 “冷静,知道朕为什么选择明日起程去江南么?”章低声问她。 冷静摇头。 “明天是司马南的生辰,他的坟埋在京郊的某处,是朕命清水处的人做的,明天离京之后,朕和你一起去祭拜祭拜他。”章又说道。 冷静的理智因为这句话轰然倒塌如山崩,一下子伏倒在章的怀里,泣不成声:“皇上此生对臣妾的大恩,臣妾真的无以为报。” “你和朕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若他知道你现在过的好,在九泉之下也会甚觉安慰的。朕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他出来就是了。“章拍着她的肩膀,如同一位真挚的恋人。 冷静的双眸一边不自觉的流泪,一边流露出犀利的杀气。 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他对她表白的再真挚,也抵不过他去采春院宿了两宿的事实。 她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她自己不努力,那么以后她在这后宫之中,最多不过是个宠妃,而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复仇计划刚刚开始,决不会因为他虚情假意的表白就此偃旗息鼓。 章的随身小太监初三一步闯进门来,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又退了出去。 章放开冷静,坐好,理理略凌乱的衣衫,又将他叫了进来,脸色有些不悦:”何事如此莽撞?朕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前来打扰的么?就算是个铁人,也要吃饭睡觉休息,不能一天让朕干满十二个时辰罢?” “皇上,不是前朝的事,是庄妃娘娘她,出事了。”初三低声回道。 章明显吃一惊,瞟了冷静一眼,又故作起镇定:“何事?” 初三瞧了冷静一眼,没有回话。 “初三,说罢,本宫正等着听热闹呢,你为何又不说了?”冷静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指,冷笑道。 章将目光移到她身上,问:“你知道?” “大约是用龙涎香迷惑皇上的事,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呗。”冷静还是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 章皱了皱眉,看向初三。 初三点了点头。 “什么龙涎香?”章问道。 初三将冷静对管容说的那套话搬到了章的耳朵里。 章闻言,面上浮现出怒气,手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却一言未发。 “皇上,臣妾今天去过采春院,本来是过去求她,让她求求皇上,带上臣妾一起去江南。可小庄妹妹说有她一个人伺候皇上就够了,我无话可说,只好出来。 出来之后,心中不忿,走去中殿想让皇后娘娘评评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皇上明明答应了带我去江南,可这小庄妹妹非要我的强,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皇后娘娘正在浇花,听我之言,倒是把我给骂了一顿,说我不体量皇上的难处,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却只有一个,难道所有的荣光非得我一个独享才是好的。 我心中的妒火慢慢平息,觉得皇后娘娘说的不无道理,便跟她认了错,又觉得给皇上惹了事,怕皇上生气,便摘了头上的竹簪,让大用给皇上送了过去,以示臣妾的悔过之意。 因又在中殿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瞧着各色盛开的花儿,便跟皇后娘娘说起了花香之事,不知不觉便说到了这龙涎香上头。 臣妾终是个小女子,对小庄妹妹夺了臣妾的宠心生郁闷,便对皇后娘娘抱怨说,莫不是这小庄妹妹也用这异香,才迷住了皇上的魂? 却没想到,当真是这么一回事,小庄妹妹真的就用了这种歪门邪道上的玩意儿。” 冷静慢条斯理的还原着事情的“真相”,末了还不忘对皇上施个礼,一脸委屈的赔不是,称自己多事,原不该嫉妒别人。 章将她拉到身边,拍拍她的手,一脸郁闷的叹气:“朕本来瞧着她像个温贤淑德的女子,没想到竟然这样,既然皇后抓住了她,若证据确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初三答应着退了出去。 冷静似无意识的避到一只高桩花瓶后,露出半只脸,一只满是惊恐神情的大眼睛出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开口:“皇上,皆因臣妾的嫉妒之心,招来这样不快之事,皇上不会怪臣妾是个妒妇罢?” “傻丫头,朕感激你都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若不是你见多识广,看的杂书多,焉能认破她的奸计?那朕以后岂不成了她的裙下之奴? 难道你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章起身过来。双手搂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说道。 “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怕什么龙涎香,岂有自己怕自己这一说的?臣妾已经知道错了,刚担了个祸国殃民妲己的罪名,如今若再多一个妒妇的美誉,那臣妾可真正是不要活了的。” 冷静委屈的声音说道。 章将她抱住,哈哈笑两声:“你莫要小看了管容的势力,处理前朝政务她不行,若说这些女人间的事,她必拿手,若不是有真凭实据,断不敢让初三来回我。 既然有真凭实据,她用龙涎香,你又何需担上妒妇的罪名?这可是你想多了。” “皇上不怪罪臣妾就好,臣妾这颗心可算放回肚子里了。”冷静妩媚一笑,脱开章的怀抱,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给他揉肩。 “冷静,你真的变了,自从做了朕的妃子,变的有血有肉,会笑会哄人了。以前的你,难得露出笑容,就算笑,也是冷冷的,拒人千人之外的感觉。” 章感叹道。 “那皇上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冷静问道。 “当然是现在的你,以前的你是司马南的,现在的你,才是朕的。”章抓住她的手,不断的亲吻,有些意乱情迷。 冷静的眼神又变的冰冷如寒冰。 人若要成功,必是要冒险的,有些事越是隐藏,越怕人知道,反而会被人知道,被人诟病,不如自己提先承认,先声夺人,搅混了黑白,让别人无从分辨真假是非。 冷静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却与事实有天壤之别。 可庄妃已经定罪,她的话自然变的不再可信。 而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对话,因为结局已经昭然,章肯定不会深入追究。 所以,她倒可以安心的说谎骗他,轻易不会被揭穿。 章已经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网,若这网要想再织的紧密些,势必要赔上她自己。 她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赔上她自己,去赌那个结局。 她倒是想一直留在这寺庙里,青灯古佛的就这么过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一章:真容 皇上对此次出行的定义是轻车简行。 圣旨下,众臣自然不敢不遵,前来送行的不过是内阁几个大人,皇上也只准他们送至城门口便回去。 之后便轻车快马,直奔城郊而来。 随得的只有内阁首辅廖占宇和大内十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 廖占宇对皇上的这路线颇有些不解,坐在马车里,虽然不出声,却是一脸的疑惑。 章本来是要与廖占宇分车而行,与冷静单独坐一车。 可冷静嫌麻烦,怕与首辅大人走失,到时候廖占宇再给她按个奢侈无度的罪名,联合内阁众臣参她死罪,她可就真的是死定了。 章笑她多虑,冷静却只是不肯改变初衷,非要换个男装与他们同车而行。 章拧不过她,只得随她。 廖占宇并不是头一次目睹这位贵妃娘娘的华彩,因此并不惊奇,虽然与她相向而坐,却也只是闭目养神,一付清高自傲的老学究之相。 冷静因为他出的这以银子代实物的税收之策,便很是钦佩这廖占宇的智慧,有心与他交谈。 几句话下来,廖占宇不由对面前这位贵妃娘娘肃然起敬。 这个女人的见识真的不一般,看事看的比他这个三代元老都要透彻明白,就比如他新研究的这税收之策。 他只想过此策给大夏带来的益处,而冷静却看到了益处之后引发的麻烦。 而这些麻烦若不解决,必将成为阻碍大夏发展的最大的绊脚石。 “首辅大人,这些不过都是我的一家之言,皇上都说我这个人多虑,大人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说到最后,冷静不忘谦虚一句,结束这场论战。 廖占宇却捻着胡须连连点头:“娘娘之论,通彻明了,直达老夫内心,让老夫醍醐灌顶,不简单,实在是不简单啊。” 作为听众的章,直到此时,方才插言笑道:“廖大人不必过于奉承她,不过是些妇人之见,未必入得了你的耳朵。” “皇上差矣,娘娘之言,乃金玉良言,高,实在是高啊。”廖占宇朝章作个辑,正色道。 正说着,马车倒是停了下来。 廖占宇疑惑的撩开帘子,往外瞅去。 “首辅稍等,朕与冷静去去就来。”章对他笑言道。 廖占宇微微点头,恭敬的往里侧侧身子,让他们俩个下了车。 司马南的坟墓就是眼前。 冷静蹲下来,从身边的草丛里摘了朵野花放到他的坟头,拍拍手,立起身,单调的声音:“你放心的走罢,我很好,皇上对我也很好。 你曾经跟我说过,人要朝前看,朝前走,回忆只是放在心中的灰,慢慢的就会烟消云散的。 我都记着,会把你放在心里,也许就变成了灰,不再记得你了。” 章站在她背后,听她如此说,眸中露出得意的光芒,嘴角一抹胜利的笑容。 冷静拍拍手上的尘土,举起手中团扇,追着一只蝴蝶而去。 章慢慢走到坟前,启开手中的酒坛,将酒洒到地上,残酷的冷笑浮上面容,低声道:“司马南,你一个村姑之子,也配列皇室之后?廖师傅实在是太抬举你了,你也太自大了些,想跟朕做兄弟,真是可笑之至,是不是临死才明白,你不过是朕上位的工具而已。 你看到了,你的女人现在已经爱上了朕,变成了朕的女人,朕会好好待她,她实在是太甜了,你一次都没吃成罢? 那朕替你吃了她,朕会好好品尝她,榨干她,让她一辈子臣服于朕的脚下,哈哈哈。。。。。。” 章的笑声放肆,引来冷静侧目。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收回了不堪入耳的声音,抬头去望冷静,冷静已经随着那蝴蝶走出去很远,只剩下一抹粉白的身影。 章伸手捏了捏下巴,换一脸的忧伤,丢了手中的酒坛,去追冷静。 冷静手里捏着只彩色蝴蝶,与他在坟墓后的不远处相遇。 章忧伤的神情,忧伤的语调:“冷静,你要不要再跟他说几句话,这只蝴蝶是为他捉的吗?好美啊。” “不是,我跟他在一起很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这只蝴蝶真的很漂亮,皇上喜不喜欢?送给皇上罢。”冷静将蝴蝶递给章。 章露出受惊惹宠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会朕把它交给侍卫,弄个笼子好好养着,这可是你送给朕的头一件礼物。” “养不活的,离开它生活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死的。”冷静道,朝前面径直走去,看都没有再看那坟墓一眼。 章的眼神里尽是满意的神色,追上她,笑道:“那就把它放了罢?美的东西还是让它多活一会儿,你看好不好?” 冷静点点头,眸光展向远方,声音妩媚:“皇上真是个仁慈的人,实乃冷静之福,万民之福也。” 章拉起她的手,心情愉快的朝山下的马车走去。 他的愉快是发自内心的,而冷静的愉快却是装出来的。 冷静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脸上的邪笑。 那是不怀好意的笑,是奸计得逞后得意的笑。 冷静见过不少这样的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笑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而他们那悲惨的下场都是冷静给他们的。 ———————— 一路无话,他们一行顺利的到了江南。 这一路行来,冷静的收获便是廖占宇对她崇拜之情。 廖占宇是个理学家,本来极瞧不起女人,若不是实在被钱所难,绝不会采纳冷静那个建议。 可这一路走下来,廖占宇却因为冷静的睿智和博学,而每每汗湿衣襟,情不自禁的陷入对她的敬仰之中。 她对事情的看法往往很独到,对历史的评价又非常的犀利到位,对国策政治也是侃侃而谈,偶尔提出一两个想法,又很有建设性,若加以细琢,便会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跟冷静的相外,彻底颠覆了这个廖占宇对于女人的看法。 纵观历史,也有不少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女子,可在廖占宇看来,那不过是因为国君懦弱,朝臣无能才会发生的事情。 而冷静的大智慧,实在是给廖占宇上了一堂巾帼不让须眉的课程,让他不得不弯下一直高昂的瞧不起女人的那颗头颅。 他这颗头颅是低下了,可心中却有觉好笑,小女子毕竟是小女子,就算才华横溢,也终是鼠肚鸡肠,时不时在章面前撒娇卖痴,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因为自己的才华而膨胀出来的野心。 有她,乃皇上之幸,大夏之幸也, 有她在身边,皇上必能成为一代明君,千古一帝,大夏也会因此进入前所未有的辉煌之期。 廖占宇满心欢悦的想着。 马车慢悠悠的朝前走,冷静掀开车帘,朝外面望了望,惊讶的噫一声,撅起嘴:“咱们不住城里,难道要住在乡下不成?” 章哈哈笑一声:“此来江南的任务是助地方官员丈量田亩,住在城里怎么可以,朕要亲自监督他们,省得造假。” “乡下有什么好玩的,臣妾还要去漱芳斋买胭脂水粉送人呢,这一去百里的,想买也买不着,皇上是要臣妾失信于人么?”冷静不高兴的模样。 廖占宇捻着胡须,瞧着冷静这付小女人姿态,心情更加愉悦。 才刚她还在侃侃而谈加强户籍管理,成立专门的户籍部门,登记户籍,形成全国可查的户籍网,以免让人有机可趁,少报人头,少交税银。可转眼间,就是这付小儿女心肠,因为要吃苦而不开心。 这女子,虽有才华,却无一点野心,甚慰甚慰。 “放心罢,不会让你失信于人的,朕答应你,待完了正事,便陪你去城里逛个够,买完了你想买的东西,再陪你去普陀山拜完了菩萨后才回京,可好?”章将她搂到怀里,伸手刮着她的鼻子,笑道。 冷静方才点点头,却依旧是不甚开心的面色。 章见状,便又笑道:“马上就到了下榻的地方,你必定会喜欢,不过朕现在不告诉你,等下了车,你就知道了。” “反正住在乡下就是不喜欢。”冷静翻个白眼。 廖占宇哈哈大笑:“娘娘,乡下你是不喜欢,可是这乡下会不会有你喜欢的人呢?” 冷静看一章一眼。 章摊摊手,苦笑一声:“廖大人,你这可是跟朕过不去啊,朕还指望给她个惊喜呢。” “乡下怎么会有我喜欢的人,有皇上喜欢的还差不多,看惯了富贵牡丹花儿,偶尔采几朵野花也蛮有新意不是。”冷静适时的翻个白眼,哼一声。 章与廖占宇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又行了约有一个时辰,车子在一处看上去闲适安逸的庄院前停了下来。 庄院方圆十里已经用围档遮住,一个衣着素雅,态度高贵的女人率一干人等跪在庄园前两边的甬道旁,口呼万岁万万岁。 廖占宇先从车上下来,接着便有一干侍卫和宫婢上前,将马车团团围住,簇拥着皇上和贵妃娘娘下车来。 冷静远远的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管雍,一直压抑的心竟也有些欢悦起来。 管雍看上去面色红润,体态丰腴,不像是受了苦,或是思念故人的模样,这让冷静即欢欣又心酸。 因为不爱,所以也不会想念很久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二章:黑影 皇上自被众人迎进中厅施礼。 管雍引着冷静到来内堂,施完国礼,喝退众人之后,管雍上前来,抱住冷静。轻轻啜泣起来。 “要走,为何也不去告诉我一声,你这些日子过的如何?”冷静双手环住她的腰,轻声问道。 管雍放下开,拉她在床边坐下,上下打理她一番,露出笑容:“越来越富贵荣华,贵气逼人呢。” “你休要茬开我的话,我是问你为何要不辞而别?”冷静故意板起脸,问她。 管雍垂下眼,清了清嗓子:“跟我父亲吵了一架,实在不想再在那里住下去,便连夜回来了,这里才是我的家,住着自由自在多好。因为走的急,故才没有通知你,你不会因些怪我吧?” “那为何半年多连封书信也不有?”冷静又问。 管雍拉起她的手,撒娇的笑道:“刚见面,冷茶热汤还没喝上一口,就这样质问我,横竖你是要住几天的,有空儿我慢慢跟你说。” 冷静露出笑容:“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对管皇后不好,心中气我,所以才不肯给我写信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她在,的是隔母的,打小也并没有住在一起,并不亲热也没什么感情,她的事与我何干?”管雍笑道。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怕你怪罪我,怕失去你这个唯一的朋友呢。”冷静道。 管雍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头撂到她肩膀上,笑道:“怎么会,别傻了,快换换衣裳,一会儿给你们接风洗尘,吃惯了大鱼大肉,也尝尝这些乡村野味,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那我可要多吃点,你还别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宫中的东西并不好吃,却又不准我们私自下厨,偶尔让丫头们出去买点,也得偷偷摸摸的吃,不尽兴,我就盼着能出来吃个痛快呢。”冷静道。 管雍伸手摸着她的肚皮,揶揄的笑:“你这么搀,是不是这里面有动静了啊?” “能有什么动静,我现在也没跟他睡过呢。”冷静道。 “什么?!你说胡话呢么!”管雍一下子跳起来,嚷道。 “你这反应有点过分哈,我与他的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冷静斜着眼笑道。 管雍重又在床边坐下,略尴尬的笑一声:“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封妃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睡在一起,难道他嫌弃你不成?” “他倒是不嫌弃我,是我嫌弃他,便找了个理由住进妙音寺里了。”冷静叹一声,从桌子上拿了个洗好的果子啃了一口,嫌酸,又丢回了果盘里。 “真正是疯了,要被你气死了,你不是喜欢他的么?他在冷宫住的那时节,你不是跟我说过,他比司马南更懂你的心,更明白你的思想么?”管雍狠狠的戳她额头一下,怒道。 “我错了,我那叫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等碗里的没有,才突然发现,原来锅里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菜。”冷静一脸伤心的叹道。 管雍定定的瞧着她,半天才哂一声,冷笑:“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随便你怎么说罢,反正我现在后悔的要死,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它娘的才不在乎什么逃犯身份,什么浪迹天涯不得安定的生活,我一定会让他带我走,依我的智慧和他的骁勇,不管先帝什么样的追捕,都能逃得过。” 冷静倒在床上,重重的叹息。 管雍直了眼,面容悲伤,一时无话。 外面有丫头来回,宴席已经预备妥当,前面早已经开了席,问管雍里面的女眷何时可以开席。 管雍出去答复了她,又走回来,催冷静赶紧换衣裳入席。 冷静边换衣裳,边笑道:“你这面色有些凄楚,倒底是为什么?为我难过?还是觉得我卑鄙,感觉被我骗了感情?” “少放诌屁,哪有什么凄楚,不过是紧张,接待天子这么大的事,万一出错,掉脑袋的。”管雍道。 冷静摊摊手,笑:“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有我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出事不是。” 管雍长长的吁了口气,虽然强作出欢颜,那面上分明还是怅然。 冷静洗漱完毕,换好了衣裳,管雍方才严肃了面容,躬腰牵她走出房门,朝前面摆宴的花厅走去。 冷静冉冉而行,忽然身上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疾回头,刚才她呆过的正房顶上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消失了踪迹。 冷静转头瞧向管雍。 管雍装出不知情的模样,继续朝前走去。 “管雍,我们认识很久了,不要在我面前装蒜,刚才那黑影,你肯定看见了。”冷静低声道。 “娘娘,天上飞过一只雁而已,何需大惊小怪。”管雍回道。 “我还没糊涂到人畜不分,也没老到看不清东西,你少拿话来蒙我。”冷静继续质问。 “娘娘想是舟车劳顿,累的眼花了,皇上在此,方圆十里之内层层叠叠的全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你说能混进什么人来?不可能的事,休要多想,就是一只雁。”管雍斩钉截铁的回道。 冷静闭了嘴,不想与她再争辨。 她这么说,自然有她这么说的理由。 可冷静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的明明就是个人。 管雍非要维护这个人,自然也有她维护这个人的理由。 同时,冷静心中也有一丝惧怕,这个人的武功实在是高明,庄院已经被侍卫层层保卫起来,几百士兵分成十班,轮流巡逻,中间根本没有间歇。 守卫如此严密,他尚能来去自如,岂不可怕? 可管雍她,好像一点都不怕。 管雍扶着冷静进了花厅,一干做陪客的官府内眷及乡绅村妇俱跪倒在地,施礼参见。 有展样大方的,有瑟瑟发抖的,不一而举。 冷静让她们平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必拘礼,可心中却升起些悲凉。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低贱和高贵好像与生俱来,而且要伴随终生。 我们努力奋斗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人上人,得到比别人多的财富,比别人高的地位。 可这一切得到的时候,却往往忘了自己的初心,而让自己更不开心。 幸福有时候只不过是种心情,与财富无关,与地位无关,只与自己的思想有关。 冷静现在地位极高,富可敌国,可她并没觉得比在浣衣局里要幸福,相反,她现在甚至开始怀念在浣衣局那些日子,虽然过的辛苦,却没现在这么多的烦恼和怨恨。 “娘娘,尝尝这个清拌蕨菜,是你喜欢的酸甜味儿。” 管雍先启筷,夹了条蕨菜送到冷静跟前的碗里。 冷静挑起来吃了,点头微笑,夸声好吃。 在坐的所有人,直勾勾的偷眼觑着她,见她夸菜合口好吃,方都如释重负的举起筷子,开始用膳。 突然换换口味,觉得新奇,胃口也好很多,冷静不由自主的多吃了一勺米饭,因她懒散的没有架子的态席,让席上的气氛好了很多。 几位见过世面的官家夫人便出声说话奉承她的衣着首饰或是介绍周围好玩好吃的地方,冷静随着她们的话,问几句,这几人便像捡了宝贝一样,分外兴奋,越发说的天花乱坠起来。 冷静正听的得趣,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似乎的人在喊:抓刺客。 正笑着给冷静布菜的管雍面色一下子变的死灰,刚夹起的一个鸽子蛋“砰”一声掉回盘子里的汤汁中,溅了坐在旁边的冷静一头一脸的浓汁。 “臣妾该死,求娘娘恕罪。”管雍丢了筷子,跪到地上求饶。 南由和几个宫婢忙上前帮冷静收拾。 冷静喝退她们,自己拿帕子拭了拭脸,拉起她来,笑道:“多大点事,你倒弄的一惊一乍的,让她们不知道的以为我有多厉害刻薄呢。” 管雍立起来,垂首立着,因为惊慌而惹得面色绯红勉强遮住了脸上死灰不安的神色。 外面的骚乱声在继续,“抓刺客”的喊声此起彼浮。 管雍面上的绯色又迅速退了个干净,变的苍白无比。 “管雍,快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别不是你庄子里的仆人乱闯,被侍卫当刺客拿了罢?”冷静笑道。 管雍答应一声,飞快的奔出花厅。 其中一位官夫人立起身来,抖抖袖子跪倒在地,朝冷静笑道:“娘娘果然是天人下凡,临危不惧,让人敬佩。 臣妾想娘娘说的对,乡野之人不知规矩,随便乱闯被侍卫当成刺客也极有可能,想天威降临,横扫邪魅,什么样的刺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行刺,却不是自投罗网,自找死路?” “这倒也是,大家不必害怕,继续吃咱们的,你叫什么名字,快起来,坐到我身边来罢,你刚才讲的那处景致本宫很感兴趣,它日有闲,必去观上一观,只不知你是否有空,到时候陪本宫一起去呢?” 冷静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夫人,笑道。 那夫人闻言,喜出望外,提衣站起,又拜了两拜,方才走过来,侧身坐于冷静之旁,举箸替冷静布了一筷子菜,方又笑道:“臣妾娘家姓方,闺名方婷,后嫁于本县父母官为妻,依夫姓,人称刘方氏,娘娘若不嫌弃,只管唤臣妾方婷便是。” 冷静打量她两眼,她人生的并不十分漂亮,不过因为态度展样大方,举止安稳贤静,倒显得她比在坐那些美人更顺眼好看些。 “娘娘,您对臣妾说的那风雪断桥感兴趣,实在是臣妾莫大的荣幸,娘娘什么时候想去,只管让人去唤臣妾,臣妾带娘娘去。”方婷满面春风的又开口说道。 冷静点头称是,谢过她。 方婷又要讲话,只听后面的院子内传来管雍高亢激动的嚷声:“这里不能搜,这是贵妃娘娘的榻处,搜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三章:舍命 冷静走过去的时候,皇宫侍卫正钳住管雍的双臂,将她往台阶下拖。 冷静出声喝住侍卫。 侍卫将管雍放开,上前施礼回禀,才刚巡逻的士兵的在院子里发现一个黑衣蒙面人,怀疑是刺客,故首领下令要遍搜各处屋子,务要找出这个刺客来。 冷静闻言,点了点头,兀自走进屋子,半晌,出来,挥手叫侍卫进屋搜,又笑道:“有些不好让你们看见的物件儿,先进去收了,不会怪本宫影响你们公务罢?” 侍卫忙施礼摇头,匆匆忙忙进去瞧了一眼,便退出来,自去搜别处。 冷静立在台阶上瞧着神色慌乱,气喘嘘嘘的管雍,微微摇了摇头,提衣走下来,拍拍她的肩膀:“瞧你唬的这样子,真是的,在京城,什么样的架势没见过,也没见你这样,还不进屋收拾下再出来见人,我先过去了,跟那个方婷还挺谈得来,横竖没什么事,再找她聊会儿。” 说罢,也不理管雍是何反应,径朝前面走去。 待她走到前面,宴席却已经散了,众人皆不在,唯见南由带着几个宫婢急匆匆的朝她走来,见了她,吐口气,严肃的面容方才松懈下来,拍手道: “啊呀,娘娘,大事不妙,听大用说,皇上听闻有刺客,当即便翻了脸,骂了在座的几句,吼着马上回杭州城住官驿,不在这里住了呢。” “多大点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刺客呢,他倒是慌什么,倒先输了气势,让人看笑话,没担当。”冷静瘪瘪嘴,冷笑一声:“他如今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刚才发完了脾气,朝后面走来,指不定是来找主子呢。”南由道,话音未落,只见章一步跨进门来,见了冷静,先是上下打量两眼,却才说道: “你没事就好,真是吓煞朕了,走罢,别在这里住了,乡野之中,究竟是不安全,也怪我太大意,一心想哄你开心,却忽视了安全问题。 这里土地广袤,森林郁郁,歹徒藏身必是方便,不易久居,还是尽早离开为上策。”章拉着她的手,要往外来。 冷静甩出手来,冷笑:“皇上,你想当逃兵?” “逃兵?此话怎讲?朕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全,这算什么逃兵。”章苦笑道。 “可不就是逃兵,区区一个刺客,便让皇上慌不择路,要逃回杭州城,怎么不是逃兵,此役未开,皇上就已经输了气势,岂不让那个小毛贼看尽了笑话?皇上颜面何存?我大夏国体威严又何存?”冷静冷声道。 章白了白面色,尴尬的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支支吾吾:“朕,朕倒是不怕,朕是怕,朕是担心你会害怕嘛。” “臣妾不怕,别说一个不敢显身的小毛贼,就是要面对敌国数千虎狼之师,到了这个时候,臣妾也绝不害怕,赢与输尚是未知之数,但我大夏的威严绝不能丢,大不了一死而矣。”冷静道。 章的额头冒出冷汗,举袖去擦,一时讪讪,无言可回。 跟着章走来的廖占宇忍不住对冷静刮目相看。 这位冷妃娘娘果然非同凡人,实乃女中豪杰,天降英才,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必是国之栋梁,社稷之大幸也。 “皇上原是担心娘娘的安全,无怪乎急着要走,原来如此,哈哈哈哈。。。。。。亏得娘娘深明大义,深谙皇上之心,说出如些大义凛然的话来,即全了皇上的宠爱之情,又全了皇上的威严之名,哈哈哈哈。。。。。。“廖占宇上前一步,大声笑道,打个圆场,缓解帝妃之间的尴尬气氛。 冷静会意,深施一礼,露出娇羞的笑容:“皇上对臣妾的关爱之情,妾感念不尽,才刚话话鲁莽,还请皇上见谅。” “说什么呢,朕怎么会怪你。”章就势挽回了颜面,讪讪的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权当是宴会里的一个小插曲儿,咱们依旧坐席吃喝罢。”冷静笑道。 “也好,你还别说,这里的山村野味真的别有一番风味,朕还真是喜欢吃呢。”章笑道,迈步朝正厅走去。 廖占宇落在后面,走出几步,却又回头,朝冷静作个长辑,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冷静朝他挥挥袖,看着他们消失在前厅门廊,方才转头往回走。 宴席重开,所有人都坐了回来,管雍最后一人入席,面色依旧苍白,神色恍惚,讲话似乎都不如先前利索。 冷静见状,吃了约一盏工夫,便推说自己有些头晕,回后面休息,先撤了。 她一撤,管雍便也要离开,不大一会,众人便散了个干净。 冷静刚回屋,钗环不未卸完,便从镜子里发现管雍操手走进来,满脸的悲伤之色。 “那是什么人?对你很重要?宁死也要保住他?”冷静淡淡的问道。 管雍站住,怔一怔,重重的点头。 “他和皇上有仇还是跟我有仇?究竟想杀谁?”冷静又问。 管雍摇头。 “你的嘴粘住了?怎么不说话?”冷静扭头瞧着她。 管雍跌坐到椅子上,嘶哑的开口:“你先进来的,难道没看见他么?他就躲在这间屋子里。” “没看见,我进来的时候,他刚好躲进了衣柜里,只露出半点衣襟,我过去给他收拾了,便走了出来。”冷静老实的回答。 管雍面容微微抽动下,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你先不要谢我,我救的不是你,是他,要谢,也得他当面谢我是不是?”冷静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来。 管雍咽了口口水:“冷静,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是那般?此人难道不是你的情郎?那你为什么要舍命保护他?”冷静笑道。 管雍重重的叹口气,勉强笑道:“冷静,你当真是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有贵妇的的气质了。” 冷静见她不肯说,也不便再问下去,只得懒洋洋的笑一声:“你竟然也会跟我说客气话了,难道有事求我?” “不是客气话,是真心话。”管雍认真的说。 冷静哈哈笑一声。 两人又闲聊几句,管雍便说有事要处理,又说过会儿再来看她,便告辞走了。 冷静原想躺下睡会儿,可头沾上枕头,却分明无比的清楚,根本没有睡意。 管雍在她心目中,也一向是冷静睿智的,可今天她这表现,实在是有失水准,根本不像她一惯的作风,可见这个刺客对她有多重要。 她并不有兄弟,那这个人多半就是她的情人,若说是她的情人,她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冷静的。 冷静越想越觉的蹊跷,人闲便事多,冷静现在就很闲,无所事事,就想找事。 于是她便唤了南由进来,问她:“你看见管雍去哪里了没有?” 南由直了会儿眼,摇头:“刚才奴婢在门口立着,看见她沿门廊走了一阵子,拐到后头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这就出去打听打听?” “别打听了,你忙你的罢,先把行李整理好,我睡不惯他们这铺盖,躺着有点硌的慌,你帮你把铺盖换了,我出去走走,若是皇上找我,告诉他,我跟管雍不过在院子里走走,有大内侍卫跟着,不会有事,让他不要担心,等我回来。” 冷静起身,吩咐南由几句,便朝外面走来。 巡逻的士兵正从门口经过,冷静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依南由刚才说的,沿门廊走去,走到尽头,朝屋子后面拐去。 她住的这正屋后面,连绵又是几停房屋,房屋想是没人住,都锁着门,甬道两边都有皇宫侍卫把守,见她走来,朝她施礼问安。 冷静穿过这几停房屋,朝后面一径走来,却是好大一个花园。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不有,累累缀缀的花藤遍布在奇石嶙峋的假山之上,煞是好看,却将当中的一条窄窄的小径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若不是冷静走到一处水洼处撩水洗手,根本发现不了,这假山当中还有条小径。 沿着假山垂下来的花藤挡住了小径的入口,茂密的藤条在轻轻晃动。 可现在,却没有一丝风吹过。 没有风,那就是有人刚刚撩动过这些藤条! 冷静四处环视下,大约因为这里没有房屋,又一眼望得到边,四周全是高耸的青砖墙,却又没有别的出口,故把守的侍卫并不多,只在门口有四个,而门口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这条幽密的小径。 冷静低着头,钻进花藤中,走向那条小径。 小径上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却分明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冷静屏住呼吸朝前走,越走进去,越是潮湿难行,也越是昏暗看不清东西,天空射下来的光芒,几乎全部被藤条遮住。 冷静扶着一边的假山石,闭上眼睛老久,睁开,方才有些适应这昏暗,继续朝前面行去。 耳朵时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冷静抬头朝前面望去,前面有一处高大的凸出的山石,依旧被重重叠叠的花藤包围。 花藤上缀满了无名的花朵,光线太暗,冷静看不出那些花朵是什么颜色,却能闻见它们发出的浓郁的香气。 冷静驻足细嗅,这香气中,分明混着一丝血腥! 她悄无声息的朝前行去,借着微弱的光芒,寻着那发出血腥气的地方。 突然,身旁的花藤后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儿,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哀哀的抽泣声:“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还是叫大夫来看看罢,这箭头上有毒。” 冷静摁了摁剧烈跳动的心脏,轻轻扯开密密的藤条,朝里面望去。 一眼成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自己永远不会走进这里,她现在只想重生,哪怕重生回她走进这小径之前,愿上天夺去她因为这一眼而带来的伤痛和绝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四章:受伤 冷静坐在桌子前喝酒,上好的花雕,已经喝完了两坛,南由想劝,被她用眼瞪回去,只得站在一边干着急。 冷静的双眼越喝越亮,亮的如外头天上的繁星。 天早已经黑透,冷静从天明一直喝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讲,只是真着眼,不停的喝酒。 管雍走进来,南由一下子得了救星一样,抓着她的胳膊,朝她努努嘴。 管雍见状,也是一脸诧异,欲要上前,冷静却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她:“出去,本宫谁也不见!” “是我,管雍。”管雍脸上带着微笑,朝她而来。 “你怎么样?你就可以藐视本宫,不听本宫的话么?给本宫滚出去!难道要我让人打你出去不成?”冷静嘶吼道。 管雍脸上的微笑僵住,欲要讲话,冷静却又是声嘶力竭的一声:“出去!” 南由慌忙拉着管雍,将她拽出门去,哭道:“夫人,现在还是别惹她罢,主子喝的太多了,怕已经不认人了,你还是走罢。我已经叫跟来的御医姜大人在偏殿待命,就由她去罢。” “皇上呢?我不信她喝的连皇上也不认,你没把皇上叫来试试?这么个喝法,真要喝出人命的,两大坛子啊,就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也未必喝得完。“管雍担忧的说道。 “皇上与众大臣在前面的中厅里议事,不准人骚扰,大用在那儿候着呢,大约是还没议完事罢。”南由眼中蓄着泪,呜咽道。 “要不,我再进去劝劝?”管雍犹豫着说道。 南由朝里面望一眼,点点头。 管雍正抬脚要走,只听身后的房门“咣”一声关闭。 “主子!” “冷静!” 南由和管雍同时扑到门上,奋力去推,结实的房门纹丝不动,冷静将门从里面栓了起来。 外面传来疯狂的叫声,和拍打门扇的动静。 冷静倚着门滑倒,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起来。 她并没有醉,只是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她曾经以为管雍的圆润丰腴是因为不爱所以不思念的缘故。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她过的舒心快活的原因。 她为了他,肝肠寸断,不惜要与全天下为敌,可他却好好活在这风景秀丽的乡野之地。 她为了他,穷尽办法住进寺庙躲避章的爱,可他,却已经有孩儿萦绕膝下。 一切都错了,什么都错了,她不过跟孔令慈一样,一直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她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独角戏,梦里梦外都是她自己,她自己演绎了高潮和结局,自己想象了她在他心中的重量。 事实是,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是可以伴其度过一生的配偶,她可算什么,连床都没上过的小妾外宅么? 外面撞门声越大,传来章焦急的吼声:“冷静,开门,究竟是什么事,你开门。。。。。。”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这一刻,冷静的眼泪突然就绝提,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管有不有用,至少心中突然升腾起莫名的希望。 冷静站起来,要开门,房门却“轰”一声被几个侍卫撞开,连同门后的冷静一起被甩向对面的墙上。 巨大的冲力和门扇的挤压,让冷静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后,瞬间失去知觉。 章见状,红了眼,冲上前,一把拽开残破的门扇,将软成一团浑身是血的冷静抱在怀里,嘶吼:“叫姜枫来,快去!” 姜枫来的时候,冷静已经苏醒过来,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满心的悲伤和绝望。 姜枫替她诊过,面色凝重,走出来,跪倒在章面前,摇头:“皇上,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可右手手腕却是断了,微臣已经替娘娘打上了支架,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这三四个月之间,娘娘都不宜活动右臂了。” 章一手扶着额头,歪在桌子上,听他讲完,眉毛拧成一团,重重的叹口气,挥手让他离开。 姜枫留下一盒药丸,嘱咐站在一边的南由按时给冷静付用,便退了出去。 章立起身来,从南由手中拿过药丸,一个人走进里屋。 冷静正合眼躺着,似乎已经睡着。 章坐到床边,瞧了她良久,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冷静张开眼,眼泪流出来,将头扭到一边,委屈的声音:“皇上,臣妾的脸毁了,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 “傻丫头,不过是皮外伤,过几天拆了纱布就痊愈了,再说了,就算留也疤,朕也不在意,朕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容貌。”章伏下身,拿起她的左手放到脸上,轻轻的抚摸着,温柔的笑道。 “皇上,你不要对臣妾这么好,臣妾其实就是个妒妇,嫉妒皇后,所以处处找她的茬,让她难堪,嫉妒庄妃,所以揭发她用龙涎香,被打入冷宫。 臣妾就是个鼠肚鸡肠的小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冷静哽咽道。 章露出可耐的笑容:“真是傻,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其实朕的心里越是欢喜,这样岂不是证明,你慢慢的开始爱上朕了?这是朕一直以来最期盼的事情。 朕就知道,终有一天,朕会暖过你的心,让你看到朕的心意。” “皇上。”冷静的酒意未消,心中仍有些朦胧,因为章的话,情不自禁的握紧了章的手。 —————————— 午夜,后院假山内的密洞,一个女人领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来。 密洞的石榻上,垫着厚厚的褥子,上面躺着位正在昏睡的男人。 “大人,求你救救他,白天不敢去叫你,就这么样挺了一天,我怕他。。。。。。”女人嗵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黑衣蒙面人揭开蒙面,赫然竟是御医姜枫。 姜枫走到石榻前,伸手给男人诊脉,诊了半晌,面色悲伤,摇头,声音沉重:“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先帮他稳住心神,拖延时间,至于救人,是非要有解药才行啊。” 管雍痛哭失声,重重的磕头,求姜枫务要救他一命。 榻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哑声开口:“管雍,不要难为姜大人,生死由命,我这条命本就是姜大人救回来的,他自然比你着急,若有一线办法,也必会尽力而为的。” 姜枫重重的叹口气,自袖里摸出一丸药来,放到随身带的药钵里研磨,边低声道:“你怎么这么莽撞,明知道院内把守的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难逃侍卫的眼睛,怎么还要冒险显身?你这条命得来不易,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床上的男人露出一丝苦笑:“大人,我就是想去看她一眼,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过的开心快活。” 姜枫将研磨好的药粉装进蜡丸里,走到榻前,伸手揭去他脸上的面具,将药丸塞到他嘴里,瞧着那张皮绽肉开,狰狞可怕的脸,摇摇头,叹息:“司马南,你这是何苦,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就算你去看看她又如何?你能和她在一起吗? 你若是想和她在一起,当初我救你出来的时候,就该带她一起逃走,你因为毁掉的容貌,失掉了武功,坚决不肯带她走。 现在,你又是何苦还惦记着她?岂不是徒增烦恼?” “不会再惦记了,现在就算死了,也没有牵挂了,谢谢姜老救我回来,可惜,这个大恩,司马南今世是报不得了,来生再报罢。”司马南虚弱的说道,嘴角渗出暗红的血渍。 管雍尖叫一声,扑到榻前,伸手替他擦拭,哭求:“姜大人,救命,救命啊。” “无妨,不要害怕,不过是药丸下去,将体内的毒逼出一些来,不碍事。”姜枫安慰她道。 “姜大人,以前御林军用的箭矢上从不涂毒药,为何如今竟然会涂毒?”管雍哭着问姜枫。 姜枫摇头:“听说这是皇上的主意,命江北机械局造了一批喂毒的箭矢,专门给守城的御林军和京畿守军用的。这种毒的解药,也只有皇上一个人有,想要弄到解药,不容易啊。” “我有办法弄到。”管雍擦了眼泪,朝外面走去。 “管雍,你回来!”司马南嘶哑的吼一句。 管雍不听他的,继续朝外面跑去。 司马南拿起身边的药丸朝她腿上射去,刚跑到洞边的管雍一个趔趄,倒地,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管雍,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可我,我实在是不想让你去找她,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当我已经死了,章也并不是我起初想象的那样祥和仁慈,不要再给她找麻烦,求求你了。” 司马南气喘嘘嘘的说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活着,算我自私也好,什么都好,我就是要你活着。”管雍哭道。 司马南指指自己的脸,绝望的声音:“让我这个样子活下去吗?如果不是因为不忍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们又何需花重金做这个与我原来的容颜一模一样的面具给我? 就算有这个面具遮着,我就能变回以前的那个我吗?管雍别自欺欺人了,我根本就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我活着,是因为不想辜负姜老和你当初冒死把我救出来的苦心,可现在,没有机会再活下去了,就让我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五章:鲜血 皇上呆在冷静身边,一直没有离开,冷静也只得悲哀的瞧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耗下去。她不能在章面前用她的医疗系统。 待章睡熟后,冷静下来的她又不想用她的医疗系统了,这样吊着胳膊倒不错,至少三个月,章就是睡在她身边,却不能动她了。 冷静的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能静下来。 从巨大的悲哀中冷静下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事实。 眼见未必是实,也可能是幻影。 冷静安慰着自己。 光线那么暗,离的那么远,眼见未必就准确。 她迫切的想证实自己的想法,迫切的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 章早已经起身,去中厅议了一会事儿,亲自端着早膳走进屋里来。 “冷静啊,朕让他们做了你最爱喝的面汤,快起来喝两口,冷了就不好喝了。”章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端着一碗面汤走到榻前坐下,舀几下,拿嘴吹吹,方才舀了一勺,先放到嘴边试了试温,递到冷静嘴边。 冷静伸手指指榻边的矮几,笑道:“皇上,放下,你自去吃罢,我自己来就行。” 章将勺子递到她嘴边,笑道:“瞧你的脸都红了,不好意思么?朕就是要你不好意思,那以后是不是该对朕好点?别总拒朕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冷静只得在他手里吃了一口。 章将一碗面汤喂完,方才罢手,又问她:“还有这里最负声名的五香大头菜,要不要再来点粥,配上那大头菜,味儿可好,朕刚才在路上吃了这么一口,是真的不错。” “不吃了,吃多了又不动,非长一身肉膘不可。”冷静直起身子要下地,章忙将鞋子拿过来给她穿上,扶她下来,边又笑道: “朕今天陪你到外面逛逛好不好?他们跟朕说,今儿有集市可热闹。” “皇上还是忙去罢,昨晚上议事议到那个时候,有空就回屋多睡会儿,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我一个人能行,不必担心。”冷静道,走到桌子前,舀一碗粥碗里,伺候章用早膳。 章拉她在身边坐下,夹一片大头菜送进他嘴里,笑道:“不用你伺候朕,等你胳膊好了,有的是机会,朕保证天天去你屋里,呆到你烦为止。” 冷静拿了个包子堵住了他还要往下说的话。 两个吃完了饭,便有太监在外面候着,回说廖大人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章恋恋不舍的离开冷静,自去公干。 南由端着一盘子水果进来,放到桌子上,笑嘻嘻的道:“主子昨晚上可开心?皇上守了你一夜呢。” 冷静懒懒的瞅她一眼,问她:“管雍呢?见没见着她?” “没见着,主子你这一说,奴婢倒是记得了,这一早上竟然没见过女主人的面!都是下人们在招呼,这不太对啊。”南由拍手道。 “先给我洗漱换衣,再收拾桌子。”冷静吩咐南由。 南由应着,过来给她梳头戴钗完毕,从衣柜里拿出她常穿的粉红色衣裳来。 “以后这些衣裳都不要穿了,拿那件翠绿的披纱出来,配那条靛色的外衫。”冷静吩咐道。 南由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衣裳,重新取出冷静要的衣衫来。 “主子,为啥不穿粉色的了?你不是最爱穿粉色的么?这次出来,咱们带的粉色衣裳最多,其它的除了正品大服,也没几件了。”南由边给她换衣,边问道。 “把那些粉色的衣裳都扔了,从今儿起,本宫再也不会穿那些粉里粉气的玩意儿,本宫最喜欢的是绿色,若是不够穿,告诉皇上,咱们出去买几匹缎子来现做。”冷静道。 南由吐吐舌头,应着,给她收拾利索,扶着她出门。 管雍的房间在后头,过了几道拱门,方才走到。 甬道两边的侍卫见了冷静,大声施礼问安。 管雍房间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衣衫齐整亮丽的管雍从里面走出来,满面堆笑的站在台阶上给她施礼。 冷静阴着脸走上台阶,将她揪起来,冷笑:“别装了,这脸上的粉有二斤重罢?可惜再重的粉也掩不住你的疲态和难过。” “管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管雍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来。 床榻前有个摇篮,里面躺着个七八月的婴孩,正睡的香,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 冷静伏下身,直直的盯着婴孩,半天,叹口气:“挺好看的,像你。” “冷静,其实这孩子。。。。。。”管雍开口。 冷静凤目一瞪,声音冰冷:“管雍,别再跟我攀朋友,我现在看见你就心烦,你若是再敢直呼本宫的名讳,本宫立马下令将你处死,你信不信。” 管雍忧伤的叹口气,撩衣跪下,声音低微:“臣妾知道了,请娘娘恕罪。” “南由,怎么说曾经我们也是朋友一场,拿二十两金子和两匹尺头,再拿一块长命金锁和一对金银锞子来,算是我给这孩子的见面礼罢。”冷静吩咐南由。 南由应着走了出去。 管雍从地上起来,面色一下子急切起来:“娘娘,管雍愚钝,不知如何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你没得罪我,别说的这么吓人,本宫就是想知道,昨儿那个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他,是这孩子的亲爹罢?”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摆弄着手指,冷淡的开口问道。 “臣妾不知道娘娘说什么。”管雍低声道。 “别装了,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么?那天我看到的明明是个人,你却说是只雁,因为有人躲进了我的屋子,你便在门口大吵大嚷,不就是借此让我听见,好出来帮你们么?”冷静道。 管雍不语。 “因为与你的交情,本宫帮了,可你却不肯跟本宫说实话。”冷静冷笑道。 “臣妾不敢与娘娘讲实话,娘娘现在是皇上的宠妃,臣妾怕说了实话,会被杀头,臣妾怕死。”管雍开口道。 冷静眯了眯眼,紧盯着她的脸。 “臣妾回到乡下,见到的原来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不过是个家里有几亩薄田的小财主的儿了,我爹肯定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他,于是我们便私下在一起了,并且生下了喜儿。”管雍道。 冷静的神情一时捉摸不定,管雍瞧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贵女通奸,乃是死罪,我不告诉出来,也是人之常情,还望娘娘念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放我一马,饶了我们。” 冷静面上露出痛苦神色,手指伸进嘴里,狠命一咬,咬出血来。 “娘娘你!”管雍爬上前来,撕一块衣襟,要与她包扎。 冷静阻止她,拿过桌上的茶杯盖子,将手指上流出的血接住。 “娘娘,你这是为何?娘娘千万莫要如此,臣妾罪该万死。”管雍见状,有些慌神,磕头下去,颤声说道。 “你是不懂为何,也许跟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小财主的儿子知道是为何呢?从此以后,我们恩断意绝,本宫也绝不会蠢的像猪一样,夜夜因为思念而不得安寝。此情已了,再难追忆。” 冷静将滴满的鲜血的的盖子放到桌子上,起身离开。 管雍在她身后,张了张嘴,想喊住她,却又没有发出声音,瞧着她推门而出,走远。 未多久,姜枫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管雍刚从地上爬起来,见他进来,倒是唬了一跳,几步过去关了门上好栓,方才转过身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不要惊慌,贵妃娘娘才刚看见我,说你身体不适,要我过来瞧瞧。”姜枫道。 管雍眼圈子一红,呜咽起来:“我就说她倒底是个恋旧的,也不知那天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难道看见了他的真容不成?” 姜枫摇头:“不可能,若是贵妃娘娘当真看到了他,他哪会一心寻死,不想活了?” 管雍伸手指指桌子上的茶杯盖,道:“冷静留下的,她自己的血,她那话中明明有话,我说我不解何意,她告诉我,司马南必会明白其中意思。” “那还等什么,这就把这东西拿过去给他看看啊。”姜枫自袖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小心的将茶杯盖子里的血倒进瓷瓶内,匆匆朝后花园而来。 司马南因为吃了姜枫的药丸,暂时抑制住毒药的药性,正倚着锦被坐着闭目养神,见姜枫和管雍进来,微微张开眼,哑声道:“不必挂念我,我没事,只管安心做你们的事,来的太频,若是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司马南,那日在贵妃娘娘屋中,她是否看见了你的面容?”管雍问。 司马南眼神闪了闪,直了直腰,明显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你只回答我,她究竟有没有认出你来!”管雍跺脚问道。 司马南摇头:“没有,她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躲进了衣柜里,因为有一片衣襟露在衣柜外面,她走过来帮我塞了进去,可我发誓,她并没有看到我的容颜,不可能认出我来。” 管雍扭头去瞧身后的姜枫,发现姜枫手里举着装着冷静鲜血的瓷瓶,正在发呆。 “姜大人,你?”管雍开口。 姜枫如梦初醒一般的哦一声,将手中的瓷瓶摇了摇,嘴角露出抹鱼死网破的笑容:“这是老夫新研制的解药,或许能解了将军身上的剧毒,将军若不嫌弃,还请一试。” “姜枫你?”管雍惊讶的叫一声。 姜枫瞧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分明是要她噤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六章:朋友 “管雍,岂可辜负姜大人的一片苦心,我喝了就是。”司马南接过瓷瓶,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整个人却一下子僵住,似石雕一般,连眼睛都不会活动。 “将军。”姜枫焦急的叫了一声。 司马南别过头去,拭掉眼角的泪花,声音嘶哑难过:“你们倒底是去求她了?她知道是我么?你们是不是什么都告诉她了?” “将军,这血当真是解药?”姜枫惊讶的问道。 司马南点点头,眸中尽是悲哀神色:“千万莫要让她来看我,我宁愿死,也不愿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过的很好,依她的智慧,若是想,过不了几年,便会成为皇后。有那么好的前程,何必又让她记着我这个废人。” “我想她是认出你了,否则怎么会出手相救,我不明白她留下这鲜血的用意,她却说受伤了的人会明白,又说了些话中有话的话。”管雍哑声道。 “她都说些什么?”司马南眸光如将熄的火焰忽然遇到了强氧,一下子明亮起来。 管雍咬了咬唇,咽了咽口水,开口:“她说要与我们恩断义绝,又说此情已了,再难追忆。” 司马南的眸光一下子黯然,良久,方才苦笑一声,点头:“好,好,果然不亏是冷静,说的不错,此情已了,再难追忆,她能忘了我,是她之幸,是她之幸啊!” —————————— 冷静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睛都是直的,南由给她将手指包扎好,一抬头,见她这样子,眼皮子一跳,伸手去推她,大叫一声:“主子!” 冷静的身子摇晃几摇晃,面色的神情便有些诡异,瞧着南由心里发毛,不由放低声音,又叫了一声。 “南由,去,让大用去把那个县官的夫人叫什么方婷的给本宫约出来,本宫闷的慌,想找个人聊聊。”冷静忽然说道。 南由忙答应着,出去吩咐大用。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大用便来回说,刘夫人来了,在外面候着。 “快请,南由,上好茶。”冷静闻言,来了精神,高声吩咐南由。 婆子将方婷带了进来。 方婷满面春风的跪下请安问侯。 “快起来罢,本宫与你投缘,所以找你来陪本宫聊会闲话儿,若你不嫌弃本宫絮烦,一会儿陪本宫去外面的集市上逛逛可好?” 方婷复又跪下,笑道:“娘娘能起想臣妾,实则臣妾莫大的荣幸,岂有不愿意的,乐意之致。” 冷静微微皱下眉:“你不要老是跪呀跪的,我当你是朋友,你能不能自然点,当我也是朋友?” 方婷闻言,立起身来,轻轻嘘了口气,笑眯了眼:“娘娘,那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得了旨,心中一直忐忑,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娘娘心烦,倒误了我那天卯足劲在您身边奉承的意图。” 冷静“吃”的笑一声,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到是坦诚,这事也能说的如此自然,若换成别人,否认还来不及。” “这有什么好不认的,试问那天陪娘娘坐席的妇人,哪个不想博得娘娘的喜爱,能得娘娘召见,从此攀上你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替夫家牢固地位? 臣妾命好,幸得娘娘垂怜,有了这样的机会。”方婷在冷静旁边的椅子上侧身坐了,笑道。 “你这么坦诚,本宫若是不给你点好处,岂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冷静笑道。 方婷哈哈笑一声:“娘娘肯见我,就是给了臣妾莫大的好处了,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虽然是刘知县明媒正娶的夫人,可因为一直没有生养被婆家嫌弃,在婆家抬不起头来做人。 知县大人以此为由,取了四房小妾养在家中,他这些妾氏倒是个个争气,并肩替他们家养了三个孩子出来。 我若不是仗着娘家有些财势,早被他们扫地出门了呢。” 冷静同情的瞧她一眼。 方婷展帕子拭了拭鼻子,又笑道:“所以这次娘娘来,臣妾便卯足的劲,要在娘娘面前展示展示,若得娘娘青睐,看他们刘家还敢不敢小看于我。” “那本宫这可是无意之中做了件好事,幸之,幸之啊。”冷静道。 “所以说,娘娘就是臣妾的再生父母,臣妾这后半生的荣辱富贵都是娘娘给的。”方婷诚恳的说道。 “也没那么严重,本宫随口问一句,你娘家是做什么的?不是我多疑,只是事出蹊跷,若你娘家是一般的乡绅,我想这个父母官未必会这么好,一直不肯休了你。”冷静问她。 方婷笑笑:“家父种田经商颇有些本领,承蒙乡亲们抬爱,封了他个江南第一富的称号。” “我说你怎么如此展样大方,原来你父亲竟然是江南第一富方经纶老先生?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善人,本宫在京城时就听说,他免费将田地租给佃户们耕种,一年只取几十贯的费用,皇上这次定的税收计策,就是受他老先生这做法的启发想出来的呢。厉害,是个厉害的人物啊。”冷静一脸佩服的神情。 方婷红了脸,声音略低下去:“娘娘过奖了,家父他主要以经商为主,至于那些田地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产业,也不过是租给了自家宗族的人耕种,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大公无私。 家父也常觉是有亏于大善人这个名号,觉得自己一时义举竟然搞的像是沽名钓誉一样,实在是汗颜的很。” “你倒谦虚,可见方老先生的家教不错。”冷静笑道。 “多谢娘夸赞,臣妾可是忍不住要翘尾巴的。”方婷得意的笑。 冷静被她的开朗感染,仿佛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吩咐南由去告诉跟着皇上的小喜子一声,她邀了刘夫人一起逛集市去。 方婷闻言,更是喜出望外,大胆的抬头瞧了冷静一眼,噫一声,叫道:“娘娘,你的胳膊这是怎么了?” 冷静耸耸肩膀:“不碍事,昨天晚上从榻上滚下来摔的。” “啊呀,臣妾认识这里最有名的接骨大夫,他家就住在集市的尽头,一会儿带娘娘瞧瞧去可好?”方婷笑道。 “也好,高手藏于民间,说不定就比御医要厉害呢。”冷静起身,携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正巧遇着南由回来,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健的穿着便衣的侍卫。 “主子,皇上说他忙走不开,将身边的两个人指使过来,陪咱们一起上街。”南由笑道。 冷静皱皱眉毛,朝方婷摊手:“没办法,带上罢。” 说完,又朝那两个侍卫笑一声,施礼:“二位哥哥,麻烦你们远远的跟着就成,若走的近,怕不吓着那些小摊小贩的,怕我们什么也买不成了。” 两个侍卫忙忙的还礼称是。 五人一起出了门,步行不消一盏茶工夫,便到了附近的集市上。 冷静因困在皇宫许久,突然见了这番热闹的景象,心中一时极为开心,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要。 方婷倒是善解人意,与她手拉手,转眼不见的便将一张银票塞到了冷静手里。 冷静会意的朝她一笑。 方婷朝她吐吐舌头,悄声笑道:“娘娘别多心,这东西我家不缺,臣妾知道娘娘也不缺,不过是臣妾的一点心意,算是朋友头次来,略尽的一点地主之意罢。”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我知道你家不难于此。”冷静将银票揣好,低声笑道。 方婷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两个一边逛一边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见方婷指着前面一块招牌,嚷:“娘娘,朱大夫的医馆到了,咱们进去瞧瞧去。” 冷静应着,随她一起走进不远处这家医馆。 大约因为今儿是集市,医馆内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拥挤的很,外堂挤满了拿药等候的人。 冷静瞧这架势,便有些气虚,想撤,她是不想挨这份拥挤。 只这话还未出口,只见两个穿着青衫的小童走到她们跟前,深施一礼,笑道:“刘夫人,我家老爷看见你带了朋友来,早就在后面候着大驾呢,跟我们来罢。” 方婷大笑一声:“算你家老爷有眼光,前面带路,去告诉你们老爷,我这位朋友身份尊贵,千万不可怠慢。” 两位小童应着,在前面引路,一径将她们带到后堂的正厅。 这里倒幽静,少有人声,冷静满意的朝方婷点了点头。 方婷便笑道:“娘娘,你只管让他瞧,不用付他医资,这家医馆还是我爹给他的钱开的呢,那时节他还是个游方的郎中,幸得我爹慧眼识人,否则他早被生活所困跳江死了呢。” 方婷话音未落,只见一位羽扇纶巾,眉眼清俊的年轻公子快步从里屋里奔出来,朝她们作个长辑,笑道:“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少放你娘的屁,快给我这位朋友瞧瞧胳膊,瞧好了还则罢了,若是瞧不好,小心你的项上人头。”方婷挑着两道柳叶眉,双手叉腰,高声道。 “这位朋友是?”年轻的公子含笑问一句。 “哦,我是从京城勾栏院里来的,刘夫人喜欢我的戏,蒙她不弃,交了我这个朋友,鄙人姓冷。”冷静忙回道。 方婷听她如此说,忍不住帕子掩着嘴,吃吃笑起来。 “原来是冷姑娘,失敬失敬,快屋里请。”公子再作一辑,伸出双手,邀她们进屋。 方婷拉着冷静的手走进屋,坐下,那公子亲自奉上茶来,立在一边作陪。 “想不到你就是闻名的朱大夫,来之前,听夫人讲起,还以为是位白发生须的老人家呢。”冷静喝了口茶,方才笑道。 “小人自幼随家夫学习岐黄之术,虽然年经尚轻,可学医的年头算来也有近二十个年头,勉强算得上是个积年。”朱长懋拱手笑道。 “也好,那你就替我瞧瞧这手腕子?”冷静将一直吊着的胳膊放到桌子上,含笑道。 朱长懋说声得罪,上前来,替她解了包扎的纱布,不由肃然起敬,叹一声:“冷姑娘,先才与你瞧病的这位郎中,手艺在小人之上,小人此举,可是班门弄斧,目中无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七章:孩子 “让你瞧,你就瞧,哪来这么多废话。”方婷丹凤眼一瞪,骂他。 朱长懋笑着点头,又垂下头去继续替冷静瞧手腕子。 “倒底怎么样,要不要紧,你倒是说句话。”方婷忍不住催她。 “方婷,你安静一会儿,喝口茶,总得给他个时间诊断是不是?”冷静笑道。 朱长懋朝冷静笑笑:“这个妇人当真聒噪。” 方婷听他如此说,正要拿话堵他,却见一个药童走进来,将朱长懋叫到门口,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朱长懋神色变的郑重起来,点点头,吩咐那药童:“就说我这边有要紧的病人,让他们稍候,我马上过去。” 药童答应着,走开。 冷静便笑道:“朱大人若有要紧的病人,就先过去瞧罢,我这儿不着急,本也不是什么着急的症候。” 朱长懋听她如此说,忙朝她作个长辑,笑着称谢。 倒是方婷恼了,立起身来,朝地上啐一口,骂他:“糊涂油脂蒙了心的玩意儿,有什么病人比我的这位朋友还重要,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我看你要先治治你自己的眼疾,再给别人瞧病。” 朱长懋抬袖子拭额头的汗,尴尬的苦笑:“好,好,先看冷姑娘,不管他。” “朱大夫,走罢,没事,她听我的。”冷静扯着方婷的衣襟,对朱长懋笑道。 朱长懋感激的朝她拱拱手,飞也似的逃出门去。 “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找死是不是,你再走一步试试!”方婷冲他的背影喊着。 冷静拽着她的衣襟子,将她扯到身边,笑着问她:“看样子你们俩个倒是很熟悉的模样。” “要不是我爹非要把我嫁个官,我们应该孩子一大把了。”方婷的眸光闪了闪,口气有些伤感。 冷静斜了斜嘴角,刚才她还告诉自己,因为不能生育被嫌弃,怎么换个人嫁就能生了?这倒是奇事一件。 “娘娘,这个人天生是个实心眼,你说什么他信什么,你说你是勾栏院时唱戏的,他就真把你当成了那样的人,有所怠慢,方婷替他给你赔不是,饶恕他有眼不识泰山的罪过。”方婷跪到冷静跟前,磕个头,正色道。 冷静将她拉起来,嗔道:“又跪,又跪,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不用跪来跪去么?这可算什么事,不用放在心上。” 方婷见冷静脸上并无恼怒之意,方才放心坐下,陪她吃茶聊天。 冷静因问她“我把你当朋友,也就不跟你玩虚的了,我眼可不瞎,看的出来你们现在感情可还好着呢,那为什么不让那个知县休了你,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方婷垂头摆弄着手指,红了脸,声音低哑绝望:“既然娘娘看出来,方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姓刘的是不会休了我的,他还指着我爹爹的钱给他上下打点升官加爵呢,我这辈子怕是没那个好命能跟他一起过了。 我也认了,怎么样不是一辈子,只要我娘家不败落,就算我不生养,姓刘的也照样要把我当姑奶奶供着。 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他用我爹爹的银子买了官,我爹爹利用他手里的权,买卖便也会越做越大。 至于我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钱权交易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冷静怜惜的瞧着她绝望的神色,嘴张了几张,方才出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作主,让他休了你,成全你和朱大夫。” “娘娘,不是臣妾信不过娘娘,只是娘娘来江南不过一时之境,过几天你们就走了,到时候我和朱哥怎么办?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他们一个地头蛇,一个父母官,若是想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岂不只有死路一条?”方婷苦笑道。 “方婷,你想的太多了,其实有时候,只要两个人相爱,并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所?只要两个人一条心,到哪里都可以安身立命,又何必想那么远呢。”冷静叹道。 方婷眼圈子红了红,摇头:“臣妾多谢娘娘承全,可臣妾实在不想再看着朱哥回到过去那般破落的地步,现在这样子挺好,过些日子,我再张落给他娶个夫人,只要他过的幸福,我也就没牵挂了。” 冷静无语凝噎。 良久,方又笑道:“什么病症瞧了这么久,咱们过去偷偷瞧瞧好不好?莫不是在偷腥不成?” 方婷两眼一吊,喝一声:“他倒是也敢,娘娘要瞧,那咱们就去瞧瞧去。” 说着,过来扶冷静起身,朝外面而来。 门外有两个药童正蹲在那儿扇着炉火煎药。 方婷便问他们:“你们师傅哪里去了?” 两个药童一齐摇头。 方婷冷笑一声,低声对冷静道:“必是去那边的密室给人看一些见不得光的病去了,我带你去,我知道那间密室在哪儿。” “这样不好吧?窥探别人的隐私,不道德呀。”冷静一边说,却没有停止脚步,而是随着方婷一齐朝密室走去。 好奇心人皆有之,越是秘密的事,越能激起人的好奇之心。 就算知道有悖原则,可内心深处却总是跃跃欲试,非要去探个究竟不可。 冷静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 方婷说的密室不过是后院柴房对面的一间看上去不起眼的青砖小屋。 方婷拽着冷静蹑手蹑脚的走到那青砖小屋的窗户前,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一声,顺便沾了点唾沫,轻轻的捅破了窗户纸。 “不好吧?万一真是见不光的病症,岂不是脏眼睛。”冷静又当又立,悄声拒绝。 方婷咧嘴笑笑:“你不来,我来,我一个草木之人,不怕脏。”说着,便将眼睛凑过去瞧里面望去。 望了两眼,噫一声,一脸奇怪的神色:“不过是给孩子瞧病,不用到这里来罢?” “孩子?”冷静闻言,扒拉开她,也凑过去瞧里面望去。 她眼里看到的不是孩子,而是立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 这一眼就像在那假山里看到的那一眼一样,痛彻心扉,让她一时都忘记了呼吸,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她还僵在那儿没动,方婷却走过去,一把将门推开,大声嚷道:“好你个朱长懋,就为了给这个孩子瞧病,就不管不顾我的朋友么?” 正在低头给孩子瞧病的朱长懋被她这一声吼,唬了一跳,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瞧着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立在角落里的男人猛的将脸转过去,两只拳头却紧紧握了起来。 ”朱长懋,先给我的朋友去瞧,瞧完了再过来,我当什么贵人重客,也值得你这样。”方婷走进去,双手叉腰,蛮横的叫道。 “你先出去!赶紧出去!”朱长懋反应过来,白了面色,惊恐的瞧了角落里那男子一眼,冲方婷瞪圆了眼珠子,怒声喝道。 “你敢这么跟老娘讲话?你是不是想满地找牙,说话露风哈?”方婷也恼了,柳眉高挑,面色绯红。 朱长懋走过来,伸手将她推出门来,正要关门,只听门口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不用诊了,这孩子是出天花,你对症下药罢。” 方婷扭头瞧了立在窗边的冷静一眼,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冷姑娘,在下也怀疑是天花,可不敢确诊,你确定是天花?”朱长懋拭把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三二步跨到冷静跟前,焦急的问道。 冷静向后退两步,示意方婷也退后,面色沉静,声音冷淡:“确定,你刚才接触过孩子,还是别再走动为好,药铺里人太多,若是传染开了,不好。” “是,是。”朱长懋连声应着,朝屋里面退去。 冷静拉着方婷转身走开,走出拱门,却又停住脚步,问方婷:“你小时候是不是出过天花?” 方婷诧异的盯着她,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脸上有疤痕,虽然捈了粉也遮掩不住,所以才多此一问。”冷静道。 “你真是神人。”方婷低声道。 “那孩子挺可爱的,你和我一起回去救救她。”冷静拉着她往回走。 方婷一脸惊惧,双手攀住拱门边缘,拼命摇头:“我当初能活下来,我爹说那是我娘用命还回来,不可以,我不去,过去就是送死,我不想死,娘娘,求人饶了臣妾罢,臣妾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冷静叹口气,不再勉强她。 她没办法跟她解释,出过一次天花的人对这种病就有了免疫力,不会再被传染。 怕死,人之常情,她能理解。 她只是一边往回走,一边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思,她究竟为什么要救这个男人的孩子,难道不是应该看着他得报应而后快么? 冷静走到小屋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怎么是你带孩子来了?夫人呢?” “。。。。。。” “你最近恢复的怎么样了?看你这样子,指定是没按时吃我开的药。” “。。。。。。。。” 冷静推门进去。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朱长懋跳起身来,叫一声,一脸的惊讶。 司马南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冷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非要管这闲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八章:决裂 “出去!”司马南沉声喝道,声音比以前沙哑了许多,不过冷静还是能听出以前的味道,这味道越发让她伤心不能自已。 她觉得自己要流泪,可双眼却干涩的难受,并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冷姑娘,在下也瞧着喜儿她得是的天花无疑,你还是出去罢,万一染上了病,不得了。”朱长懋上前来,轻声劝他。 “朱大夫,你先出去罢,你是大夫,怎么处理应该知道。”冷静冷声道。 朱长懋瞧了司马南一眼,犹豫。 “你们都走,这种病没办法治,我在这里守着,麻烦朱大夫送个一日三餐便可。”司马南哑声道。 “我能治好她,你信不信我?”冷静逼视着司马南,大声道。 她想不通,他看见她,为何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尴尬,一点表情都没有,至少,因为他的悄然离去,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愧疚之情,冷静都觉得马上就可以原谅他,抱住他,失声痛哭,跟他诉说这些日子来,她思念他的苦处。 “出去!”司马南又嘶吼一声,比原来的声音还要嘶哑难听,双眸充血,眸光中带着深深的焦虑和不安。 朱长懋拽住冷静的衣襟,嗵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头下去:“司马兄,冷姑娘既然能一眼看出来病症,必是有拿手的本领能治好,求求你,让她留下来救喜儿一命。” “你们都出去,煎好了药汤拿进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司马南道。 “司马南,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我?如果信,我就留下来,如果不信,我马上走。”冷静道。 朱长懋抱住她的腿,求她:“冷姑娘救命,孩童何其无辜,大人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说行不行?” “你带这位司马兄出去,我一个人就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我。”冷静吩咐道。 她话音未落,只见小屋的门又被打开,方婷犹犹豫豫的撇进来,看了冷静一眼,垂下头,搓着双手:“娘。。。。。。,冷姑娘,你让我和你一起进来的,我,我想了想,还是进来帮忙好了,有你在,我,我不怕什么的,这孩子也可怜。” “方婷,你出去,快出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快走。”朱长懋红了眼,推着方婷出门。 “让她留下,她不会有事的。”冷静冷声道。 朱长懋回头瞧着她,不相信的神情。 “我向你们保证,就算救不活这孩子,方婷也不会有事。现在,都给我出去。”冷静沉着脸,不容质疑的吩咐道。 朱长懋还想说什么,被司马南一把钳住胳膊,推出门去,接着同样钳住方婷的胳膊,将她也钳了出去,关上门,上了栓,走到窗户前,眼睛望向远方:“我陪你留下来。” “随便,救的是你的孩子,你愿意留下来,那是你有良心。”冷静冷声道。 司马南的身子猛的颤抖下,迅速回头瞧了她一眼,眸光中的痛苦难以言明。 可惜冷静正低头瞧着摇篮里的孩子,并没有注意他的目光。 冷静可以判断这孩子是出天花,可就算她有随身的医疗系统,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一下子治愈。 如果是凶险的那一种,冷静也不敢保证能救回她的性命。 “孩子叫喜儿?你起的名字?”冷静问。 司马南倚着窗户立着,没有回应。 冷静拍拍手,往门外去:“我让南由去买些油酥糕去,想这时候也该回来了,我出去交待下事情,再回来,你好好守着,记着给她降温,擦嘴角,待人少一少,抱她回家,不必待在这里。 我不敢保证百分这百治活她,可总比你们这些庸医强,总有机会让她活下来。” 司马南像是吃了哑药一般,还是无声无息。 冷静没有回头,继续走出门去。 朱长懋和方婷并没有离开,两人站在院子的一角,不知说些什么,方婷已经哭成了泪人,朱长懋也是一脸愁苦和难过。 两人见她出来,倒都收敛起来,一齐朝她走来。 冷静将外面的长衫脱了,揉成一团掷到旁边盛水的大缸里,又命他二人也将外衣脱了,一齐丢进去。 然后又吩咐朱长懋赶紧找好洗澡的房间,多打些水。 朱长懋答应着,一个人独自去了。 冷静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对方婷道:“这个男人不错,有担待,这个时候还知道替别人着想,一个人去做这些事。” “他是个好人。”方婷哽咽道,哭的红肿的双眸流露出愧疚的光芒。 “你实在没必要担心,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有事的可能是屋里头那个男人和朱大夫,不过按他们接触孩子的时间来讲,也未必就能传染到。” 冷静想当然的对方婷说道。 她以为,方婷哭的如此厉害,不过是担心如果她出了事,皇上不会放过朱长懋,更不会放过她罢了。 “娘娘,你就是上天下凡的神祗,臣妾信你,你说什么,臣妾都信。”方婷哑声道。 两人立在院中央,一时无话,气氛变的有些沉闷尴尬。 不消多时,朱长懋便又跑了回来,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洗澡的东西,这就带她们过去。 冷静和方婷随他走出院子。 一直站在窗户边,透过窗户上的洞往外瞧看的司马南,眼睛里流下晶莹的泪水,头重重的撞了墙一下,顺着墙壁滑倒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他看到了她的手臂吊着,却没资格再问她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她再也不有什么关系,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再不能触碰的心底的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可喝过了她的血,他却又不舍得就这么去死。 他还想看看她,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亦或只能听闻她的消息。 她是他唯一的牵挂,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他的脸因为涂抹了朱长懋的药,终日痛彻心扉,这种疼让他生不如死,可他还是坚持抹下去,他期望有一天他能恢复正常,能站到她面前,跟她说说这些日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要在她面前忏悔,告诉她,他有多么后悔没有带她一起私奔。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管什么江山社稷,什么责任重大,他一定会带她走,走到海角天涯,将她宠成公主。 可现在,他虽然活着,却再也不能给她什么,只能忍痛将她割舍出自己的世界,忍疼瞧着她一个人在那个尔虞我诈的皇宫内负重前往。 他活的生不如死,可这种生不如死却没有人体会! ———————— 冷静与方婷洗完了澡,换好衣裳出来,南由在外面等的已经七窍冒烟,见了冷静,礼也不施,直接甩脸子质问:“你干什么去了?皇上打发人来问了五六遭,什么时候回去,却总是见不着人,可叫奴婢怎么回?” “这就走,急什么,偶尔让他等等,也不失为件好事,总是人等他,也没趣不是。”冷静笑道,携起她的手往外走。 方婷扯住她的袖子,一脸的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娘娘,那臣妾,臣妾是否还跟你回去?” “你也累了,回家歇着罢,明儿再去找我,反正我也是闲着。”冷静对她道。 方婷答应着,瞧着她们主仆二人出了医馆。 早有车在外面候着,冷静上了车,须臾工夫便回了庄子。 章正在她的房间里坐着瞧书,见她进来,丢了书扑过来,将她揪到怀里抱住,低头拿嘴边的胡子刺挠她的脸。 “啥事这么开心?在外面遇着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了?”冷静仰着脸问他。 “倾城倾国的美人倒是没遇着,不过新政推行的比朕预想的顺利,所以开心,朕还跟山野的老伯学了样菜,晚上下厨房,做给你吃如何?”章笑道。 “你这是嫌弃我在你生日那天熬糊了粥,故意寒碜我是吧?就你那下厨的手艺?晚膳我做给你吃,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我真正的本领。”冷静推开他,坐到椅子上,信心满满的说道。 “看不出来,你竟也是厨艺高手?你这个小狐狸精,知道宫中有规矩,所以才留着后手是不是?”章过来刮她鼻子。 冷静翻白眼:“我可不是才进宫的小萌新,怎么也算是伺候过两三代主子,再不知道点规矩可怎么混?” “那我们一起下厨好不好?朕今儿瞧着他们那些普通夫妻恩恩爱爱的模样,真的是羡煞旁人啊,现在有机会,我们也来一遭可好?只是你这胳膊尚吊着,你就站在旁边指挥朕做好不好?” ”别看我就剩一只胳膊,也绝对比你强,走吧,也差不多到做晚膳的时候了,比试比试去。”冷静拉着他走出来,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一种淡淡的柔软。 虽然明知道章对她,虽有真心却掺着假意,可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有时候竟还有些温暖感觉。 司马南回到庄子里,路过厨房时,不经意往里面瞟了一眼,正瞧见章笑意盈盈的夹了一块肉递到冷静嘴里。 冷静张嘴吃了,吐吐舌头,吹口气,娇柔的口气:“除了甜味,也没什么,不如我的手艺好。” 章爱怜的瞧着她,伸手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笑道:“不如你吗?真的不如你吗,那就再做一碗,一直做到你说好吃为止。” “你可饶了我罢,我怕撑破肚皮。”冷静翻白眼。 章放下手中的碗筷,单手将她抱起,坐到一边的柜子上,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那就再做一碗,保证这次的味道好到你吃的满嘴流油。” 。。。。。。。。 司马南一直立在那里瞧着他们打情骂俏,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彻底背叛了他,踩着他登上了皇位,另一个? 他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不知哪里来了勇气,想找她,在她面前揭下他脸上的面具,如果她不嫌弃,他就带她走。 可现在? 他们明明过的很幸福,又何必去打扰这样的幸福? 司马南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六十九章:恶意 吃过晚膳,皇上自与众大臣商议政事,没有三更绝对不会歇下。 冷静在屋内稍坐片刻,便扶着南由来到后面。 管雍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守着喜儿痛哭,冷静走进来,她方拭干眼泪,上前行礼。 “你要小心,这种病虽然成人不容易传染,可未必就是百分之百安全。”冷静忍不住对她说道。 管雍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哽咽着谢过她。 冷静方才醒悟自己刚才倒又忘了情,又把她当朋友,不由解嘲的咧一咧嘴角,走到摇篮边,去瞧看喜儿的状况。 孩子的情况看不起不错,也许是最轻的那种,发几天烧,痘长出来就好了。 “看起来情况不错,你们不需过多担心,只注意给她降温,记着吃我给她的药,过几天也就好了。”冷静轻声道。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我们夫妇当结草衔环以报之。”管雍跪倒在地,磕头谢她。 冷静双眼一眯,咬了咬唇,重重的叹口气。 半晌,长叹一声:“你当真厉害,我记得你离开之前去过皇宫,尚未看出怀孕,这会子孩子都六七个月了,这孩子,不是你们的罢?捡来的?” “娘娘,喜儿早产,亏得有朱大夫,如今又亏得有你,这孩子福大命大,将来造化也大,臣妾有个不请之请,还望娘娘成全。”管雍哑声道。 冷静一惯平淡的脸上露出些明晃晃的失望之意,那失望里透着怒气和不甘,却转迅即逝,换成淡淡的红晕。 “要我做这孩子的干娘?”冷静道。 “娘娘英明,不用臣妾直说就知晓我的意思。”管雍道。 冷静呵呵笑两声:“你好像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你当然会答应,因为这是司马南的女儿。”管雍低声道。 冷静正要开口,却听管雍又道:“不管她的母亲是谁,她始终是司马南的骨血,你欠他的,就算他不肯开口,那么臣妾开口也是一样,你会答应的,是不是?” “你这是威胁我?”冷静笑道。 管雍摇头:“臣妾怎么敢威胁娘娘,孩子刚出生时,臣妾找大师给她算过命,说她一生命薄,需要找一个福泽绵厚之人认个干亲,方能平安成长。 这几个月,臣妾一直在找这样的人,巧的很,就在这个时候,皇宫传出圣旨,皇上要来江南,故臣妾心中便有了此念。” “我刚才说,我欠司马南的?”冷静摆弄着手指,语气冷淡。 管雍颇凄凉的笑一声:“冷静,欠不欠他,难道你心中没数?你能得到今天的地位,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冷静瞳孔收缩,冷哼一声:“这倒是,我能成为当今圣上的宠妃,还真是拜他所赐。” “那就行了,既然你也承认,这总是件对女人来说,莫大荣幸的事情,他的女儿认你做个干娘也不过分罢?”管雍声音低哑,面容却有三分不甘。 冷静伸手轻轻抚摸了睡的正熟的孩子,叹口气:“管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孩子真的是你和司马南的孩子?” 管雍冷笑:“冷静,其实你早就明白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只是心中拒绝相信罢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明白。 我爱江明,本来以为可能生死相随,可他死了,我却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对死去的人总是心存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活着。 是司马南救了我,让我重新看见了生活的希望,我喜欢喝羊汤,他便骑马去城郊买最好的食草的小羊,回来亲自熬汤给我喝;我喜欢江南的桂花糕,他便让他的朋友八百里加急将刚出笼的桂花糕送到我眼前;总之,只要是我喜欢的,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弄来哄我开心。 你叫我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再活过来? 若以前的管雍是为江明而生,那么现在的管雍就是为司马南而生,你明不明白?” “你移情别恋倒是挺快。”冷静笑道。 “彼此彼此,你也并没有为司马南守孝多久,三个月都没有罢?不是一样投入了新主的怀抱?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嘲笑我?”管雍道。 “我想了这些天,终算是想明白了,姜枫是你安插在太后身边的奸细,你这么做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为了救司马南,可最后机缘巧合,竟然让他救了司马南? 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们在一起,合情合理,我不但不能妒忌,还得送上祝福。”冷静叹道。 “你太抬举我了,姜枫的真实身份,想你早已经知晓,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能支配得了的?是先帝,先帝他让自己的父亲易容潜伏在关太后身边,目的就是为了在司马南犯傻的时候救他一命。”管雍低声道。 冷静的脑袋“嗡”一声,涨的老大,比起她,先帝倒是更爱司马南,更为他着想的人,就算是已经死了,也要拼命庇护自己曾经爱过的兄弟。 “你这个笨蛋,他拼尽一生留给你的,你不要,偏偏要拱手送人,他比我更了解你,所以连后路都替你铺好,以便你能全身而退,比起我,你更对不起的是他。”冷静忍不住在心中嘶吼。 管雍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失败而难过,所以便又骄傲的说道: “冷静,就算你和他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可你们毕竟聚少离多,他爱你,也许只是因为你与众不同,能吸引他的目光。 而我不同,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贫寒病痛,都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们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才是真正的恩爱伴侣,你明不明白?” 冷静摁了摁剧烈痛疼的额头,微微颔首,声音绝望:“管雍,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我见到司马南,而表现出来的妒忌和愤怒,让你害怕,害怕我旧情复炽,抢他回来,是不是这样? 你害怕的原不错,我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可看到喜儿之后,这样的念头便彻底熄灭了,他若不爱你,心中没有你,又怎么会跟你生孩子? 我虽然行事狠辣恶毒,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又何必让她失去父母的爱呢。” “多谢娘娘成全。”管雍流着泪磕头。 冷静的双眸里尽是绝望,掩嘴吃吃笑两声,点头,语气苍凉:“管雍,你真是抬举本宫了,你怎么用得着本宫成全,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你侬我侬,情深义重,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对不对?我真的傻,如果他对你无情,又怎么会娶你回去?只是因为当时你爱的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才装出一付不在乎的样子罢? 是我错了,自始自终,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我对不起你,抢了你的老公,还要你跟我做朋友,现在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罢。” “娘娘言重了。”管雍恭敬的回道。 冷静深吸了几口气,脸上所有的绝望不甘和悲伤一抹而尽,只留下平静如水和冷淡,她从袖里摸出一包药粉来,放到桌子上,哑声道: “里面有药方子,按时按量给喜儿服下,有事叫我,没事我就不过来了,这里也是无趣的很,过两天我自会求皇上送我回京城,天高水长,想来也是后见无期了。 这孩子我认了,从此就是我的干女儿,待她病好,我自会禀告皇上,只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财主家的儿子,要先找个人应付应府,到时候,皇上必是要见的。” 管雍一一答应着,冷静起身离开,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幸好有南由在一边拽着,否则非从台阶上滚下去不可。 从帘子后面转出来的司马南一个箭步要飞出去,掠到门边,却猛的刹住脚步,一拳砸在门边的墙上,墙皮纷纷脱落,他的手也血肉模糊。 管雍走过来,撕一块衣襟替他包扎,声音柔软可亲:“夫君,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况这也不是能后悔的事,这样的决定,对她是最好的,若不如此,难道你要她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么? 她若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又会如何?你比我清楚罢?皇上虽然人品卑劣,可是你也亲眼看见了,皇上对她,还是深爱着的。 这就够了,有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爱着她,她又那么聪明,一定会幸福的,就比如我,我爱江明,可最后不也被你感动,心甘情愿做你的夫人么?” “就算是这样,你讲话也要留些余地,何苦伤她那么深,让她那样难过。”司马南低哑的开口。 管雍眸上掠过些凄凉之意,幽幽开口:“夫君,既然要决裂,就要干脆,拖拖拉拉的只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疼。 是我错了,我不该急着见她,那么莽撞的去冒险,我以来虽然我的容貌毁了,可我的武功还在,可惜啊,就是这武功也不复再了,竟然会被一帮小毛孩子给看见,竟然躲不过卫兵们射出来的箭,我这样的废人,又有什么资格连累她,亦或是连累你。“ 司马南痛苦的说道。 “夫君,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管雍的夫君,我们一起在这乡下安安乐乐的过这下半辈子,虽然喜儿不是我们的骨肉,可我相信,我们迟早会有自己的骨肉,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月下花田,过神仙一般的日子,夫君,你说好不好?” 管雍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司马南,动情的说道。 司马南闭紧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心里似火烧一般。 冷静今天穿着翠绿色的衣裳,是章喜欢的颜色。 他喜欢她穿粉色,看上去天真无瑕,他愿她在他的庇护下,永远是个粉色的天真少女,所以她一直穿粉色。 她来的那天,穿的还是粉色,是今天,就是今天,她换了衣裳,她是真的伤了心,真的打算忘了他,重新开始。 司马南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伤心。 这是他所愿,是他让管雍说谎,说喜儿是他们的孩子。 他该高兴,终于如愿所偿,看见准静将他彻底忘记,将他彻底曲埋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章:醉意 冷静喝完了一坛子酒,又要一坛来,她醉了,却没烂醉如泥,更没醉到胡乱讲话,不认人的地步。 南由叫来了姜枫在外间侯着,自己就站在门口,瞧着她喝的天昏地暗,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也听不懂她和管雍对话中的那个他倒底是什么人。 她没办法劝她,只能瞧着她一个人伤心。 有时候,南由会觉得主子虽然身处高位,身边一直有众人围绕,可她始终是孤单一个人,没有人了解她,更不有人知道她的心事,甚至连她要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早知道如此,该带着孔司珍一起来,至少,主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会绽放笑容。”南由心疼的想着。 身后的门“呀”一声被推开,章轻步走进来。 南由忙行礼。 章瞧了一眼正把盏灌酒的冷静,低喝一声:“为什么不早去回朕,由她一个人这样。” 南由惶恐的跪下。 章走到冷静面前,夺下她的酒杯,扶她起身,嗔道:“你自己懂医术,难道不知道骨折不能饮酒吗?有什么伤心事,只跟朕说,朕和你一起承担。” 冷静在他怀里挣扎,挣不脱,尖叫一声,低下头去,张嘴咬住他的胳膊。 章疼的吸口冷气,松了手,拧紧眉头,叹息一声,坐到椅子上,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皇上,来,臣妾敬你一杯。”冷静见状,来了兴致,嘻嘻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章将酒坛子放下,一把将她扯过来,摁倒在椅子上,咬牙道:“想喝酒是吗?朕陪你就是了,你这个女人,总也不听劝,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既然劝不了,那朕就陪你一起疯!” “皇上,臣妾没疯,臣妾是在喝酒,喝酒懂吗?借酒浇愁,一醉解千愁懂吗?”冷静笑道,又倒一杯酒兀自灌进嘴里。 “南由,再拿两坛酒来。”章吩咐南由。 “皇上,娘娘她,已经喝了两坛了。”南由低声回道。 “去拿罢,有我在,今宵就陪她一醉方休,她想伤心多久,朕就陪她伤心多久,她想喝多少,朕就陪她喝多少。”章哑声道。 南由伤心的叹口气,去拿酒。 章将冷静拥入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傻丫头,不是说忘了他吗?是不是借景伤情?朕原以为住在这里,看到你的老朋友,你会开心,却不曾想,却更惹得你伤心欲绝,是朕错了,明儿我们就启程去杭州,住行宫,游山水,管它娘的江山国策。” “皇上,喝酒,你喝一杯,臣妾唱一首歌给你听好不好?”冷静道。 “哦?好啊,朕也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一定要听听。”章将杯中酒一口饮干。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冷静边喝边唱道。 她的声音苍凉高亢,听的章心潮澎湃,忍不住去吻她的额头,大约是因为醉酒,冷静竟然头一回没有下意识的闪躲,没有下意识的身子僵硬,没有下意识的去回避他。 章的心一下子跳动似鹿撞,试着更进一步,冷静竟然没有拒绝,反面展开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章的心欢呼雀跃,一时间竟忘了她的右手不方便,直将她箍在怀里,硬吻下去。 。。。。。。 南由和大用搬着酒走回来,房门已经从里面栓上,借着高烛的亮光,可以看见房内帐幔内两个旖旎的身影。 南由朝大用吐了吐舌头,耸耸肩膀。 大用做了个鬼脸,将怀里抱着的酒轻轻放到台阶上,拉着南由轻轻离开。 ———————— 冷静被明亮的日光刺到眼疼,方才慢慢张开眼,眼前出现一只大头鬼! 大头鬼的脸是得意的脸,想要的终于得逞后那种得意。 冷静伸出手掌遮住这张脸,将他向后推去。 章抓住她的手,哈哈笑一声:“爱妃昨夜勇猛,朕差点就投降了。” “饿了。”冷静茬开话题,说道。 “知道你会饿,早就煮你八宝粳米粥了,还有一碗醒酒汤,头若是疼,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再吃粥。”章端过碗来。 冷静瞅了瞅时辰钟:“皇上有事就忙去罢。” “朕今天跟廖占宇请假了,今儿哪里也不去,陪着你。”章吹着碗里的醒酒汤,笑着说道。 冷静捏了捏额头,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章以为那是因为害羞才出现的红晕,可冷静知道,不过是羞愧。 她不想把自己荒唐举动归咎于醉酒。 自己做过的事,总是要负责,就算有外因,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的东西。 酒能忘忧,亦能惹祸,冷静是知道的。 现在这样的结果,只能说,虽然非她所愿,却是早晚都要走过的。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走这一步,让她的心能好受点。 至少,不是她先背叛的。 “还疼么?”章坐到床边,喂她醒酒汤,边低声问道,一脸揶揄的笑容。 冷静略尴尬的清清嗓子,摸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过一新的手上的绷带,一本正经的回:“不,不怎么疼,姜大人给臣妾用的药很管用,已经不疼了。” “你知道朕问的是什么,别装蒜。”章低声笑道。 冷静抿抿嘴唇,垂下眼:“皇上,你在笑话臣妾。” “不会,怎么会,朕怎么会笑话你,朕不光不笑话你,还很心疼你,朕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完壁,这真的是给朕的意外之喜,朕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你,今生绝不有负于你。” 章温柔的发誓。 冷静却从中听出别的意味。 一个品格卑劣的人,总会以为别人跟他一样的卑劣。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是不是自己也被他那付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这显然是个老虎扮猪的老套故事,老虎最终胜利了,扒下披着的猪皮,露出獠牙,恢复了凶恶的本性。 “司马南,看看你拼尽力气用生命和尊严换回来的东西,多么的可笑!我们都一样,都是那么可笑,那么愚蠢!” 冷静心中冷笑,身上流着热血,却心怀冰冷。 “冷静,朕来管家这庄园许久,从未好好逛逛,今儿你就陪朕好好逛逛可好?”用完了膳,章对冷静笑道。 “正好,臣妾有事对皇上说,臣妾认了管雍的闺女为干闺女了,皇上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罢?”冷静理着妆对他笑道。 “什么?管雍的闺女?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来的闺女。”章明显吃了一惊。 “臣妾就知道你会吃惊,我头一眼看见,也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司马南的遗腹子呢。”冷静平淡如水的说道。 章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些伤心或是难过或是气愤之类的神情,可惜那张脸却是那样的冷淡如水,并没有任何表情。 “难道那不是司马南的遗腹子?”章反问道。 “臣妾不但见过她闺女,还见过她的情人。”冷静又道。 “情人?”章有些懵起来。 “当初管雍和司马南不过是形婚,这皇上是知道的,其实管雍一直有自己心爱的人,后来因为去了京城才不得不分开。 那情人舍不得她,直追去了京城,两人又偷偷在一起了,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不过是因为肚子大了,被管大将军发现,百般无奈之下,才又一起回来了。”冷静道。 章哈哈笑起来,点头:“我说呢,管寄奴一提起管雍,便唉声叹气,直说家门不幸,原来如此。” “管大将军也算是个好父亲,换了别人,一个闺门大小姐惹出如此丑事,还不一剑杀了去?”冷静淡声道。 章复又大笑。 对手家中有这等丑事,心中总是会感觉特别舒爽的。 ”是臣妾害了她了,非要住进庄子里来,管雍不敢拒绝,只好将这事掩藏起来,可这不过是猫盖屎,眼皮子底下的事,哪里就盖得住?还不是被侍卫们发现了,差点害的她那情人丢了性命。”冷静轻描淡写的说道。 章怔了怔,笑容却依旧停留在脸上,重重的点头:“你这个小狐狸,朕可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变着法儿替那刺客开脱呢。” “可不是,皇上才听出来?头一天住进来就进了刺客,皇上是日理万机,顾不得这种小事,臣妾可不一样,关系到皇上的安危,臣妾当然要谨慎,何况这里还是管雍的庄子,若不查个清楚,就算皇上不怪罪,各级官员也必饶不了她,这可有大夏律法拘着呢。”冷静似笑非笑的瞧着章说道。 章面色稍稍严肃,点头道:“这倒是,朕倒是忘了这个了,朕这就下道旨,说明此事,别让地方官追责就是了。” “多谢皇上。”冷静施礼。 章扶她起来,伸手戳她的额头:“又给朕下套,朕又中招,你这小狐狸,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再怎么长,也不如皇上聪明睿智,臣妾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冷静道。 章满意的拍拍她的脑袋,伸个懒腰,笑一声:“朕忽然想起件事来,先过去跟他们说了,你先过去,跟管雍他们说一声,朕这就去见见他们,若他们是真心相爱,那朕与他们赐婚,总好过一直这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不是。” “多谢皇上。”冷静脸上露出欣喜神情,又施一礼,命大用好好跟着皇上,将他送出门去。 “不用了,就这么几步路,朕自己走,让大用跟着你伺候。”章笑道,提衫迈出门去。 “娘娘,就这么让皇上一个人走了?”南由吃惊的问她。 冷静耸耸肩,表示她说的对。 他想一个人走就有一个人走的道理,他有一个只归他自己指挥的组织叫做清扫处,此次来江南,这批人他不会一个都不带来。 如果先被他们查出什么,倒不如来个先发制人,说出管雍本来想展示给她看的,所谓的真相。 这其实就是真相,只不过那个财主的儿子并不是真的财主的儿子,而是司马南。 既然一件事百分之九十九真相,那剩下的那一点,章应该没有那个时间认真的追究下去。 他应该会相信她的话,昨晚上颠凤倒鸾,一夜恩爱之后,至少今天,他会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这就够了,只要他相信了她这番说辞,一切也结束了,她也可以安心的离开这里,不管明天如何,至少她的心不再会因为思念而破碎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一章:杀意 章走回寝宫,喝退伺候的太监宫婢,拍了拍手,须臾间,自窗外掠进两位穿着侍卫服色的大汉,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章垂头喝茶,冷声道:“你们不用再查了,朕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并非什么刺客,这件事到些为止。” 跪在前头的那大汉一怔,显然有些吃惊。 “不过是些男女私情,不值一提,朕并不会怪你们能力不够。”章看出他的吃惊,出言安慰道。 大汉的神色方才平静下来,默默的点了点头,磕个头正打算离开,却听章又冷冷的开口:“这两天你们查出些什么来,不妨说来听听,也许你们是对的呢?” 大汉重又跪到在地,将两天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眯眯眼,冷笑一声,“咣”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掷于地上。 “皇上息怒,奴才们查到的未必就是真情,不过也是道听途说,那个男人行踪飘忽,奴才们怕暴露身份,也不敢跟的太过明显,故到现在也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大汉低声道。 “暂时不用跟了,朕今天就会见到那个男人,若与你们形容的不一样,再听朕的指示。”章说道。 大汉应着,飞鸟一样自从窗户掠了出去。 章出了一会儿神,自己找了件衣裳换了,走出来,慢腾腾的朝后面走去。 他住进这庄子,明里是为了哄冷静开心,让她们朋友相聚,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下司马南是不是真的死了。 虽然当时是他亲自去验的尸,可那张脸实在是毁的严重,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司马南本人。 虽然根据他身上的胎记勉强可以认定就是他,可章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他死的太过蹊跷,明日就要行刑,头一天竟然死了。 区苁应该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可他又从那具尸身上面又实在找不出不是司马南本人的痕迹来。 这也是他恨区苁,任他被折磨死的原因。 他给区苁连下过几道密旨,绝不能在行刑之前让他死了,可他却还是死了。 他害怕,他担心,司马南如果真的没有死,他的皇位又怎么会做的稳? 所以他才要跟着廖占宇来江南,明为朝政,实际上,就是为了查清楚他心底一直以来的担忧。 管雍对冷静说的,这位财主家的儿子究竟是不是移形换影之后的司马南,他马上就要看到了。 不管这个人是真的财主的儿子也好,还是移形换影之后的司马南,他都绝不会留下他的性命,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会放过真正要杀的那个人! —————————— 财主的儿子面带些许羞涩和不安,跪在地上朝章磕头请安。 章双眸掠过一道寒光,嘴角却露出笑容,伸手扶他起来,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个情种,朕也是如此,大家同病想怜,来,坐下说话。” 立在一旁的管雍轻轻吐了口气,站在管雍身边的的冷静却悲凉的瞅了她一眼,分明是绝望透顶的神情。 章跟财主的儿子略讲了几句话,又起身瞧了瞧摇篮里的孩子。 孩子高烧已经退了,面色红润,嘴角吐着泡泡,睡的正熟,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冷静,这孩子生的好,给你做干闺女,你可是赚了。”章笑道。 “臣妾估摸着自己一定能生儿子,所以才抢着先认个干闺女的,倒也是赚了。”冷静笑道。 财主的儿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冷静微微叹口气,指着窗户外面被风吹的胡乱摇摆的树枝,道:“皇上,今儿这天很适合放风筝。” “放风筝?好,朕就陪你放风筝。”章笑道。 “那皇上满不满意这个财主的儿子?要不要给他们俩个赐婚?”冷静问道。 章瞧了一眼那男子,又看了管雍一眼,似笑非笑的问:“管雍,朕听你的,你如果想让朕赐婚,朕现在就与你们赐婚。” 管雍跪下来,声泪俱下:“皇上的好意,臣妾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臣妾的父亲不喜欢他,若皇上赐婚,必会惹恼父亲,毕竟那是臣妾的亲生父亲,臣妾也不想与他断绝关系。” 章哈哈一笑,点头称是:“那你就再想想,朕走之前,给朕个答复就是了。” “谢皇上。”管雍磕头下去。 冷静恨不得上前踹她一脚。 原以为她的智慧在自己之上,可如此看来,不过是草包一个,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她凭什么会认为章是个草包,根本看不穿她演的这处戏。 章拉着冷静走出来,冷静咽了口口水,吮吮鼻子,摇头:“皇上,臣妾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和朕之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章笑道。 冷静帕子半掩了面,叹口气:“说来奇怪,我怎么觉着管雍她并不怎么喜爱这个财主的儿子,瞧着也不像是情侣,你说呢?你才刚也瞧见了,是不是我多心?” “是你多心罢?我看着倒好,那男人生的不错,瞧着性格也好,正好和管雍互补,也难怪管雍会喜欢他,就管雍那臭脾气,正得找这么一个好脾气的男人才过的下去。”章笑道。 冷静的心往下沉,沉到不见底的深渊。 章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情深,这她是知道了。 可她想不到,他对她竟然也不有完全信任,这让她稍感意外。 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司马南所以才对她没有完全信任,还是一直对她没有完全信任,这值得她好好想一想。 “冷静,想什么想迷了,朕叫你几声都不答应?”章拍了下她的肩膀。 冷静如梦初醒般的叹口气:“皇上,臣妾刚才在想,会不会是司马南还没有死,管雍口中的那个情人就是司马南呢?” 章哈哈大笑,摇头:“冷静,你想太多了,他怎么可能没死,他人病死在行刑司的监牢里,这你是知道的啊。” “是我想多了。”冷静打个寒噤,拖着他的手,慢慢朝前面走去。 前面明明有阳光普照,冷静却感觉自己走进了冬天的冰雪里。 章放风筝的本领很高,一只老长老长的蜈蚣,一会儿便被他放上了天,飘飘摇摇,煞是壮观。 “冷静,要不要来试试?”章将风筝的线递向冷静。 冷静点点头,伸手接过风筝线,风太大,握不住,没等章的惊呼声出口,线已经离了手,大蜈蚣攸的一下子升向更高的地方,忽忽的飘走了 冷静颦起眉,难过的神情:“我若有两只胳膊都好使,指定拽得住它。” 章抱住她,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笑:“飞了就飞了,正好祛祛你的病气,这手腕指不定就好了呢。” “也是,臣妾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会儿。”冷静头靠在他的胸膛,低声道。 “好,朕送你回去,让姜枫过去给你换换药,正好,朕也想起来有点紧要的公事尚未处理完,待处理完了,中午再找你一起用膳。” 冷静应着,章索性打横将她抱起,朝下处走去。 章正跟她讲话,却得不到她的回应,垂头一看,她竟然睡在他怀里,不由会心一笑,将她抱紧,快步走去。 南由站在台阶上远远的便看见皇上抱着主子走近来,忙迎上去,正要讲话,章却低声喝止她,抱着冷静进了屋,将她轻轻的放到榻上,盖上薄被,坐在榻边,瞧着她一阵子,方才离开。 南由正要上前替冷静盖上被子,冷静却忽的一下子坐起来,唬的南由一展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主子,你这是闹哪样?敢情是装睡?”南由笑道。 话音未落,却见大用一头闯了进来。 “大用,你是不是疯了,也不禀告一声,就这么闯进内室来,想死不成?”南由瞪起两只眼睛,双手叉腰骂他。 大用不理会她,径走到冷静跟前,自袖里摸出张纸条来,低声道:“主子,银子果然有用,回了消息了。” 冷静接过纸条,展开来,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她看完之后顺手将纸条丢进了桌上的茶杯里。 纸是毛纸,遇水即软成一团,碎成渣子。 “大用,你也看见刚才那两个名字了,记住,只要他们靠近,马上告诉我,你平时行事也务要小心谨慎,不管大事小情,能不让他们知道就尽量不让他们知道。”冷静吩咐大用。 大用答应着,退了出去。 南由操手走过来,一脸不开心:“奴婢想来是个外人,你们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只瞒着我一个人。” “南由,这次出来,我只带了你一个人,你说你是不是外人?”冷静问她。 南由瘪了瘪嘴,垂下头,眼睛有些润湿,声音呜咽:“主子,南由只是想多替主子分担一些,南由知道,主子不开心,可就是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不开心,皇上最宠的是你,可你还是不开心,南由看的出来。” “南由,今儿,我就跟你明说,因为你原是太后的人,所以我一直不肯太信任你,其实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可因为你一直没说明跟太后的关系,这让我很不放心,有些事,我并不想让太后知道。”冷静认真的说道。 南由“嗵”一声跪倒在榻前,止了哭,尖声道:“娘娘是不相信南由的忠心了?娘娘觉得南由是太后派在你身边的奸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二章:绝地 冷静突然出现在管雍面前,吓了管雍一跳。 她正在给喜儿用冷毛巾敷额,见了冷静,手一哆嗦,毛巾掉到孩子身上。 冷静将毛巾拾起来,丢到一边的铜盆里。 管雍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怎么穿着南由的衣裳?你的身量比她小,穿不起她的衣裳,倒像个唱戏的。” “原来你也知道,两个身量完全不同的人,就算穿同一件衣裳,也会被别人一眼看穿。”冷静冷声道。 管雍白了面色,后退一步,神色惊惧。 “真是一孕傻三年,这话一点也不假,你傻了,他也傻了不成?要找个财主的儿子出来,不能找个身量差不多的吗? 天天你侬我侬,恩爱秀的多,精虫上脑,糊涂了是吧?那个刺客侍卫可是看到了的,你以为皇上是二傻子?随便拉个人来糊弄,他都会信?” 冷静一口气将难听的话都讲了出来。 “他,他不赞成你的主意,人是我找回来的,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财主,他真的是,真的是财主的儿子。”管雍有些结巴的回道,整个人却似面条一样,顺着墙壁滑倒,瘫坐到地上。 “他未必会在意他究竟是不是财主家的儿子,可这身量明显与那刺客不同,可是一眼就瞧的出来。真正是疯了,你这是要将你们两个架到架子上烤肉啊。”冷静道。 管雍凄厉的笑一声,伸手指着她,朝地上啐一口:“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倒来怨我们?如果你不出现,我和他还可以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我们的生活,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指责我们?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表子!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会下地狱。。。。。。” 管雍的话未讲完,一个人影从旁处掠过来,一把提起管雍,低声嘶吼道:“够了,别再骂人了。” “我就是要骂她,你越是护着,我越是要骂!她就是个表子!人尽可夫,不要脸!”管雍在司马南的手下挣扎着,大声骂道。 司马南朝她脖子上轻轻砍了下,让她晕了过去,聒噪声方才停止。 “她真的变了,如果不是容貌依旧,我会以为她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管雍。”冷静坐到摇篮边,轻轻拍着因为刚才的聒噪声而被吵醒的孩子。 冷静的轻拍并没有减轻孩子的不适,孩子的小嘴一咧,发出轻微的哭声。 司马南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轻拍几下,孩子的哭声变小,变成舒服的哼哼声,闭上双眼,又睡去。 冷静的手停留在半空,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冷静,别惹事了,生死由命,也别再费心了,他若想杀我,由他杀好了。”司马南将孩子放到摇篮里。轻轻摇着,垂头瞧着摇篮里的孩子,嘶哑的说道。 “孩子也不要了吗?就这样再死一次吗?你比我了解他,我就说他怎么会要住到这种地方来,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已经死了,他就是想亲自来查看个究竟。 你真的很争气,真的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显身了,依他多疑的性格,怎么会就此罢休?”冷静略高亢声音说道。 “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冒险做这种事?你才是个疯子,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做这种事,你真是疯了。”司马南哑声道。 “是,也许你并没有爱过我,可我爱过你,我爱过的人,就绝不容许别人随随便便把他毁了,就算他是心甘情愿被毁掉也不行。 你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任性,我就这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冷静道。 “冷静,别傻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让这一切都结束好不好?我们死后,你去求他,留下这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这一切就随着我们的死烟消云散好不好? 你好好的做你的宠妃,再用用力,做成皇后,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这样不好吗?就这样决定好不好?”司马南略激动的说道。 冷静慢慢站起来,眼睛望向床边的佩刀,慢慢说道:“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会安排,不用别人操心!” 屋子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司马南着急的跺跺脚,立起身来,正要开口,却突然觉得胸口一凉,他垂下头,看见他自己的佩刀正刺进他的身体。 而刀柄在冷静手里。 门被重重的撞开,章率着侍卫闯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情形,一时惊呆,完全没有反应。 “冷静,你?”司马南抬头瞧着冷静,双眸光芒迷惑,嘴角涌出鲜血。 “你早就该死了,你若不死,我又怎能安稳,你欠我的,这一刀全还完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冷静哑声道,眸底深处藏着悲伤。 不过那悲伤谁都看不到。 司马南握着刀柄慢慢倒下,合上双眼,嘴角却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如果注定要这样死去,能死在自己爱人的手里,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冷静松了手,向后倒去,章冲过来,冷静正好倒在他怀里,面色煞白,呼吸急促,就是没有晕倒。 “冷静,你没事罢?发生了什么事?”章一脸焦燥的捧起她的脸,急声问道,却似不经意的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朝已经倒地的司马南走过去,检查他的伤口。 冷静推开章,站起来,将手上沾到的司马南的血往帕子上蹭一蹭,声音冰冷:“皇上不必惊慌,臣妾不过是杀了一个负心人而已。” 章将她拥在怀里,朝地上的司马南走过去,侍卫朝他微微摇了摇头,退到一边。 “司马南?!”章低头瞧了一眼,惊叫道。 冷静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章的华袍。 章又是一声惊叫,将她搂紧。 “皇上,臣妾难受,送臣妾回去。”冷静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章瞧了侍卫们一眼,抱起冷静走出门去。 待他将晕迷的冷静安置好后,一脸惊恐的宫婢却跑来告诉他,姜大人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庄子,也找不到人。 “朕早该知道,他才是奸细,若不是他,这个贼子又怎么能逃出生天!给朕把他找出来,上天入地,花多少代价,也要把他找出来!” 章怒发冲冠,大声怒吼,吼声未绝,又有宫人来报,后院失火,因风大物躁,火势蔓延很快,根本救不下来。 “皇上,快快离开此地,过不了多久,火势怕要蔓延过来了。”宫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 章来到门口,见到的是浓烟滚滚,火光熊熊! “司马南的尸首呢?这一次朕一定要看清楚,绝不会让他再逃掉!”章阴阴的问侍卫。 侍卫面色一紧,跪下来,嗫嚅:“众人忙着救火,并未在意,属下拿颈上人头担保,贵妃娘娘那一刀,正刺中贼人心脏,贼人已经当场毙命。” 章抬脚朝他身上踢去,怒骂:“混帐东西,朕要你把尸首搬来,你这奴才马上去搬就是,何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搬!” 侍卫捂着被踢的生疼的胳膊,退下去。 “皇上,你说他是不是有九条命,为何明明被砍了头,还没有死?”冷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章猛回头,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只剩下慈悲。 冷静手扶门框而立,面色煞白,声音发颤,章走过来扶住她,温柔的声音:“傻丫头,你为何要自作主张,既然知道是他,为何不叫上朕一起过去探个究竟,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臣妾也只是觉得疑惑,并不确定是不是他,过去也只是想再逼问逼问管雍,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冷静哑声道。 “管雍为什么倒在地上?你为何又要对他挥刀相向?”章问道。 “不知道,我走进去的时候,管雍就已经倒在地上,看见那个人,我还以为自己眼花见了鬼,不自觉的抽出床边的佩刀。 他似乎上前要跟我讲话,我害怕,便朝他挥了刀,幸亏你赶去的及时,否则我是不是会被他杀死了?”冷静抱住他,颤声问。 “那你为何又要说那番话?”章继续问她。 冷静吮吮鼻子,叹口气:“我今天才知道,他爱的是管雍,不是我,多么讽刺的事儿,我为他肝肠寸断,甚至拒绝了皇上的心意,可他,爱的却是别人!我不能忍,真的不能忍!”冷静咬牙道。 章嘴角露出些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 冷静再聪明也是个女子,女子一旦妒忌起来,真的会变成毒妇,不光皇后如此,冷静也照样如此。 那冷静刚才那番话就值得商榷了,什么因为害怕才向司马南挥刀,明明是因为妒忌,妒忌司马南爱的一直是管雍。 司马南真的大意,大约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里。 司马南是爱冷静的,这一点章敢确定,如果他不爱冷静,凭区区一个冷静,怎么可能轻易的把刀刺进他的身体。 可惜冷静因为妒忌竟然忘了这个致命的问题,而是感谢他去的及时,救了她一命。 这倒是章乐意看到的结果。 冷静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甚至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而他想的正是她想让他想象的内容。 一个女人因为嫉妒失手杀了她的恋人,这本来就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冷静佩服着自己的演技,她会一直这样演下去,直到他不想演了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三章:赌局 侍卫来报,火已经扑灭,不过后院的所有房屋都已经烧成残垣断壁,火场中发现三具尸体,两大一小,均已经烧成焦炭,辨认不得。 章听完禀告,眉头方才舒展,轻轻哦一声。 冷静偏偏趴过头来跟一句:“那人可是有九条命,杀头都杀不死,这次火烧也烧不死罢?” 章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川在一起,喝命侍卫仔细搜索,不要放过一寸地方。 冷静心中冷笑,她就是要他不安,要他有错觉,要他以为司马南一直活着。 她就是要他在这快结束的卑劣的一生中,都活在司马南随时会回来夺走他的皇位这样的阴影里。 杀人者随时都要有被杀的觉悟,做过坏事的人,当然也要做好被别人报复的准备。 冷静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睡去,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待她张开眼,面前跪着一个人,朱长懋。 而她身上扎着很多细长的银针。 章立在榻尾,见她醒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可算是醒了,把朕吓坏了,看来,这朱大夫还真是有点本事。” 冷静瞧了瞧四周围,陌生的房间。 “那边危险,所以搬到县衙里来了,这是衙门的后院,外面不光有皇宫的侍卫,还有几百士兵护卫,我们很安全。”章低声道。 冷静点点头,瞅了瞅朱长懋。 朱长懋正拔着她身上的银针,轻声道:“皇上放心,娘娘她不过是因为惊惧过度,伤了脾肺,一时魇住,草民用过针,疏通了肝气,便就好了,原不是什么大症侯。” 章闻言,大喜,叫人来,厚厚封赏。 冷静却哑然失笑,刚说这朱长懋是个老实人,却又见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什么脾肺肝气,简直是一窍不通,他倒说的那么认真,跟真的一样。 她明明是因为太困,所以才会睡着,到他这里,倒被说成了老大一个症侯。 “这大夫有意思。”朱长懋走后,冷静从榻上爬起来,倚着锦被坐着,笑道。 章递给她一盏燕窝羹,也笑道:“你若是喜欢,朕就带他在身边,完事之后,带他回京城伺候你如何?” “皇上若是喜欢,只管带着,臣妾可不需要,宫中有的是御医,不缺人罢?”冷静道。 “朕真是看走了眼,真没看出来这姜枫竟然也是司马南埋伏在朕身边的奸细。你说朕还能信谁?朕是恨不得将皇宫内的侍卫宫人统统换一遍才放心啊。”章不由自主的叹道。 冷静喝一口羹,淡淡的开口:“依臣妾看,姜枫未必就是奸细,他若是奸细,皇上又焉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章猛的打个寒噤,面容失色扭曲。 “皇上你怕了?”冷静抓住他的手,柔声问道。 章露出勉强的笑容,摇摇头:“朕怕什么,量他也没有那样的胆量,敢对朕怎么样。” “皇上,让人好好调查下朱长懋的背景,带上他罢,他的医术不错,臣妾见识过。”冷静握住他的手,满脸看上去真心实意的关切。 “也好,朕马上就去做。”章有些慌乱的起身,走出门去。 冷静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面上的微笑尽失,只剩下悲伤。 不管她怎么不愿意,还是成全了他们一家人。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脱离险境,奔向了光明的前程吧? 屋内没人,冷静打开系统,将南由带了出来。 南由恍恍惚惚的,伸手去摸冷静的脸。 “放心,我是人,不是妖怪,这次真的谢谢你,让你给姜枫当助手,对于从来没的接触过医术的你来说,真的是大挑战啊,不过你做的很好。” 冷静摸着她冰凉的双手,笑道。 南由深吸几口气,重重的吐出来,剧烈咳嗽几声,方才恢复了平常面色,哑声问:“奴婢就这么消失了,难道皇上他没怀疑过?” “你并没有消失过,人都会有视觉盲点和心理盲区,我还像平常那样在皇上面前提你的名字,他便会以为你还在我身边伺候。 更重要的是,你并不是个重要的人,他不会放在心上,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多加注意。” 冷静笑道。 南由撅撅嘴,一屁股坐到榻边,捧起茶壶灌了几口水,方又叹道:“主子,南由跟着你,算是长了见识了,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开膛破腹的竟然救过来了?怕姜大人也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本领罢?” “他有,在皇宫的时候,他就曾经救过我一次,我知道他行,所以才敢把刀刺向他的胸膛,以前我时常会贴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知道他心脏的位置异于常人。 这也是那次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能被江明救活的原因罢。有时候,人真的是该留着点小秘密,关键时候真的可能救自己一命。”冷静叹道,眼睛却情不自禁的润湿。 南由拍着胸脯喘息:“真是吓死我了,躲在里面的时候,只听见外面忽啦啦的大火燃烧的声音,也不知道主子这玩意究竟结不结实,万一被烧穿了,岂不变成了烤肉?” 冷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让自己跟系统强行分离,将南由和姜枫先装进系统,然后把系统留在了管雍的屋子里。 火是南由放的,人是南由带他们进系统的。 她提先训练了姜枫半小时,姜枫虽然年老,可思维敏捷快速,一进系统,便适应下来,明白了当时在尚宫局并非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事实。 冷静在赌,拿司马南一干人的命赌。 她赢了,她的系统当真牢不可破,并没有被大火催毁,姜枫救活了司马南,从屋内的暗道安全撤离,南由也平安的回到身边。 “主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那个玩意不够坚固,我们都被烧死了怎么办?”恢复过来的南由,笑嘻嘻的问冷静。 冷静弹她个暴栗,笑道:“所以我提先问过你啊,你说可以为我去死嘛,姜枫他是没得选,而管雍和司马南,就更没得选,如果我不出手相救,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这样回答,你是不是感觉心很凉,我很没有感情,是个冷血动物。” “你如果是冷血动物,那这世上可就没有热血的人了。”南由笑道,却突然伸手抱住她,声音悲切:“主子,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活下去呀,因为只有那样的话,就算我们真的死了,也才死得其所。” 冷静感激的瞧了她一眼,这孩子的心思真是细腻,竟然能看穿她的想法。 她确实那么想过,如果系统不够牢固救不了他们,那她继续活着,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她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实在没有再唱下去的必要。 外面传来敲门声,方婷粗哑的声音响起来:“娘娘,是臣妾给您送药来了。” 南由过去开了门,,从她手中接过药碗。 方婷进门来施礼,笑道:“娘娘受惊了,不过有皇上在身边亲身安慰压惊,现在也该缓过来了罢?” “你们也是大胆,竟敢给朝廷重犯瞧病,不是没事找事?”冷静道。 方婷顿了顿,笑道:“娘娘,恕臣妾直言,在郎中的眼中,只有病人和非病人两种人,其它的,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并不能够知道的更多,所谓不知者不怪,娘娘如此宽厚仁慈,必不会怪罪我们罢?” “你先给本宫带了顶高帽子,本宫又怎么敢再怪你。”冷静笑道。 方婷咯咯笑起来:“娘娘曾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讲话,当然也不用那么讲究了。” “那本宫就再告诉你一件大喜事,皇上看上了朱大夫的医术,要带他回宫做御医,你跟着他一块进京罢。”冷静笑道。 方婷闻言,满面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毫无反应起来。 “怎么,他高升,你不乐意?”冷静慢吞吞的喝着南由递过来的药,慢吞吞的问道。 “娘娘,臣妾又怎么会乐意,你根本是知道的,我没办法随他进京。”方婷退到椅子边,坐下,两眼发直,须臾便开始流泪。 “那你有没有想过,摆脱你爹的束缚,跟他双宿双飞呢?”冷静问。 方婷苦笑:“娘娘,这种梦臣妾无时无刻不做,可惜只是梦而已。” “你没有努力过,当然只是梦,如果你肯努力,说不定就不是梦呢?”冷静正色道。 “娘娘,你有办法?”方婷拭干眼泪,眸中露出无比期望的光芒。 “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你能力够不够。”冷静坦言。 “娘娘,别的能力臣妾不敢说,若说赚钱的能力,臣妾还真的有,臣妾未出阁之前,家中的帐目一大半都由臣妾代管,爹爹的生意能做遍全国,臣妾也出过不少力的,对经商之道倒是略通一二。”方婷信心满满的说道。 冷静朝她竖起大拇指:“果然聪慧,一点即通,不用我挑明,便知其中意思。” “这个自然,娘娘已经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当然不会问臣妾官场上的能力,臣妾的娘家是商贾之家,那娘娘要问的自然是经商赚钱的能力了。”方婷道。 冷静点点头,接着问道:“皇上在江南实行新政,你可有耳闻,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并不懂什么新政,可就臣妾这几天所见所闻,这新政明显对百姓大有益处,可对田多人口众多的贵族来说,却不甚有利。”方婷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只是这世道不肯给女人机会罢了。”冷静叹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四章:卑鄙 “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趁此机会多圈地?这岂不是个赔本买卖?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方婷听到冷静的话,惊问道。 冷静耸耸肩膀:“土地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是赔本买卖,就算现在赔本,也决不会一直赔本下去。” “方婷不懂娘娘的意思。”方婷道。 “买地的钱我出,事你去做,将买来的地以便宜的价钱租给无地的农民去种,地越多越好,租出去的越多自然也是越好。”冷静慢声道。 方婷哑然而笑,娘娘她显然不有经商的头脑,这哪里是做买卖,分明是做慈善。 “方婷,老实说,我们认识不久,我未必完全了解你,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我也是将信将疑,只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人选,况我的行动也不能自由,只能在我能接触到的这些人之中选适合做事的。 我看重你,想让你做,如果你有异议,可以退出。”冷静严肃的面色。 方婷犹豫片刻,跪倒在她面前,坚毅的面色:“方婷原为娘娘效劳,牵马执蹬,唯娘娘马首是瞻。” 冷静扶她起来:“都说了是朋友,又何必如此,若它日我得成功,必少不了你的功劳。” “娘娘,臣妾倒不敢鞠躬,只求到时娘娘能与我和长懋赐婚,让我们两个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方婷说道,声音呜咽。 “会的,一定会的,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冷静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 “娘娘,臣妾所言并非虚妄,臣妾心中有一本生意经,一直未对外人道,现在就说给娘娘听听,以取娘娘信任。” 方婷又道。 “好啊,坐下说,本宫洗耳恭听。”冷静道。 方婷坐到榻边来,与冷静说了起来。 她长篇大论的说着,什么收益利率不良率留存率,听的站在一边伺候的南由一头雾水,她瞧了瞧主子,却见主子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插上两句嘴,然后方婷就会很信服的点点头。 南由走出去提热水。 她倒是没想到,主子竟然还是个经商的高手,方婷的爹爹是江南首富,她懂得经商之道倒不稀奇,可主子竟然也精通,实在是了得。 再想起刚刚那个救回了管雍和司马南的厉害的空间,南由简直要把她当成上天下凡的神祗来膜拜了。 待她提了热水回来,方婷已经离开了,冷静坐在书案前,正拿笔写着什么,南由凑过去瞧,只瞧见一堆堆的鬼画符,不由吐吐舌头,笑道: “主子,你这写什么呢,字不成字,画不成画的。” 冷静抬头瞧瞧她,笑道:“这是算术字,等有空我教你,比念那些四书五经有用。” 南由倒杯茶给她,羡慕的说道:“主子,你的出身奴婢是知道的,你都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真是慕煞旁人。” “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你看方婷,虽然被她爹当成工具送给官员,可她就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利用空闲学了不少生意经,连我都佩服她的头脑和手段。”冷静道。 南由撇撇嘴,摇头:“主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认得她多久,就敢指使她为你做事,她若是去告密,主子岂不被动?” “我又不傻,人质在我手里攥着,她就是想告密,也得思量思量不是。”冷静叹口气。 “人质?什么人质?”南由不解的问道。 “南由你还小,从来没付出过真心爱过一个男人,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就会明白我和方婷的感受了。 方婷身为知县的夫人,第二次见我,就掩藏不住对朱大意的爱意,让我看出了其中端倪,可见她对那个男人是付出了多少真心。 只要朱长懋在皇宫一天,她就决不会背叛我。”冷静有些伤心的说道。 带走朱长懋是无可奈何之举,她也很想完全信任方婷,可一再惨痛的事实却告诉她,对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还是谨慎点为好。 方婷是个聪明人,早已经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其中意味,所以跪的那样干脆,答应的如此利索,甚至为了博得她的好感,还自荐说出了一套生意经。 这样利用一个女人的爱情,让冷静有犯罪感和感到无比的内疚不安,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她能接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这次出宫的机会还是她不惜加害另一位妃嫔才换来的。 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更是少之又少,要想撑起她梦想中的商业帝国,她必须选择冒险。 她知道这样很危险,可这样的人生,若再不冒险,又有什么可以取胜的资本? 她早已经孤注一掷,押上了所有,包括她看人的眼光。 她看好方婷,赌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 午膳刚过,冷静正要小憩,大用却来回说,朱长懋在外面求见。 “他倒来的快。”冷静从榻上爬起来,苦笑道,穿了鞋坐到椅子上,召他进来。 朱长懋一脸忧郁的走进来,撩衣跪倒,重重的磕头。 “得啦,这些虚礼都免了,以前的事也不要说了,无知者不怪,在你的医馆里那时,你又不知道本宫的身份。”冷静叫他起来。 朱长懋立起来,愁眉苦脸的开口:“娘娘,皇上口谕,他正与廖大人商议新政之事,不能过来陪娘娘用膳歇息,要娘娘好生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麻烦朱大夫带话儿。”冷静笑道。 “皇上还要草民过来给娘娘把把脉,确认是否真的痊愈了,若没痊愈,再开几剂药。”朱长懋又说道。 “够啦,朱大夫,你我都是行医之人,本宫有没有病,都是心知肚明的,有什么事,只管直说,别拐弯子啦。”冷静道。 朱长懋复又跪下,哑声道:“娘娘英明,一眼便看穿草民的心事,在娘娘面前,草民也不敢说谎,草民不愿意随皇上进京,更不想进宫做御医,求娘娘开恩,让皇上收回旨意。” 冷静笑一声,摇头:“皇上既然下了旨,岂是我一个妃子能收回的?升官加爵乃是人生之大喜事,你如何倒不愿意了?” “草民有难言之隐,实在不便出仕为官,求娘娘成全!”朱长懋叩头下去。 冷静清冷的一笑:“朱长懋,你跟我有什么仇隙,我不想知道,可我如果跟皇上说了上午你想要杀死我的事实,你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朱长懋身子一震,打个寒噤,面色泛了白,颤声辩解:“娘娘何出此言?草民奉旨与娘娘瞧病,见娘娘昏迷不醒,故施针相救,何来害人之说?” 冷静长叹一声:“你倒是忘了,我一眼便能看出喜儿的症候,那我的医术又会差到哪里去,你施针似没问题,可问题是如果我没及时醒来,只要你将插在我风骨穴上的那根银针再往下三寸,我便要死在睡梦中了。” 朱长懋脸上的汗水瀑雨一般的流下,一言不发。 “朱大夫,我醒来的时候,你的手已经捏住了我风骨穴上的那根针,究竟是要拔还是要插,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罢?”冷静冷冷的问道。 “娘娘多虑了,草民不过是要将针拔出来。”朱长懋拭把汗,脖子一拧,嗡声回道。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跟乖乖跟着本宫回京,直到你肯说实话为止。”冷静道。 朱长懋一脸绝望的瞧了她一眼。 “别寻拙志,我已经答应了方婷,会求皇上,给你们赐婚,条件就是你跟本宫回京。”冷静又道。 朱长懋满脸的绝望中升腾起些许期望,缓缓的朝她磕个头,哑声道:“草民遵旨,这就回去收拾行李,随娘娘回京。” 冷静挥袖让他出去。 南由将他送出门,回来后面色便不怎么好看,轻声嘟囔:“主子你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他要杀你,却还要把他带在身边。” “南由,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杀我么?”冷静问。 南由瘪瘪嘴:“把他抓起来,大板子伺候着,边打边问,不信他不说。” “他不会说的,他知道我懂医术,却又当着皇上的面对我下毒手,可见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打几下又怎么会让他说实话。”冷静道。 南由怔了怔,叹气:“那这可奇了,他与娘娘也不过认识几天,你一向在皇宫,他一向在这里,怎么会结下深仇大恨?确实是奇事一件。” “奇事倒不至于,只是个中情由值得玩味,此行我杀了三个人,这朱长懋究竟是为谁在复仇呢?”冷静似在自言自语。 南由咬住嘴唇,面露忧伤:“主子,你并没有杀过人。” “可是他所能知道的,无非是我杀了人而已,我真的好奇他的理由。”冷静道。 “难道朱长懋爱的根本不是方婷而是管雍,他在为管雍复仇?那主子你可真是有点冤了。”南由叹道。 “他会不会是在为喜儿复仇?喜儿并非管雍的孩子,而是他的闺女呢?”冷静喃喃道,双眸中满是期待和向望。 南由哑然而笑:“主子,你想的太多了,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还是慢慢接受罢,司马南他爱的女人并不是你,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又何必一再给自己找理由试着去原谅他,去期待那根本就不可能再来的结果呢。” 冷静垂下眼,声音略微颤抖:“也许你说的对,我就是想的太多,始终不肯承认他不爱我的这个事实。 我也不想这样,可若不是这样,我根本没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我现在每走一步都很累,如果不给我自己找个可以走下去的理由,我根本没办法撑下去,哪怕多一天,我都不想再过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五章:愤怒 去往塞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悠悠而行。 司马南从深沉的梦境中醒来,张开眼,望向车顶。 坐在他身边,抱着喜儿的管雍欣喜的尖叫一声,几乎跳跃起来。 “夫君,你醒啦?”管雍沙哑的声音惊喜的问候。 司马南没有回言,只是伸手轻轻抚了下管雍怀里喜儿那张柔嫩的小脸,大张双眼的喜儿冲他露出可爱的笑容。 “喜儿,叫爹爹,爹爹醒了,娘就知道,爹爹他不会不顾我们娘俩,就这么离开,他真的醒了啊,快叫爹爹。”管雍将孩子竖抱起来,立在腿上,眼中含着泪,笑道。 “大将军,有没有什么不适,若是有,尽快告诉老夫,老夫替你诊治。”坐在车厢外面的姜枫听见管雍的叫声,撩开车帘,轻声问道。 “老大人的救命之恩,司马南真的是无以为报。”司马南哑声道。 “诶,此言差矣,救回你性命的并非老夫,而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真是位了不起的神人啊,可惜大家道不同不相与谋,以她的实力,若肯悬壶济世,必成一代名医,因救人无数,而载入史册啊。”姜枫叹道。 司马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具还在,他嘘口气,问:“那她,是否看见了我的真容?” 姜枫捋捋胡须,长叹一声,放下车帘,没有回答。 司马南将目光移向管雍。 管雍低头逗着怀里的喜儿,仿佛没有听到他刚才的问话。 “她看到了?那她什么反应,说了什么?”司马南接着问道。 管雍依旧沉默不语,车厢内的气氛凝止,只闻喜儿咿咿呀呀的学语声。 司马南闭上眼,摸着胸口的伤口,伤口不疼,疼的是他的心。 他这颗心早已经支离破碎,他的生命对他来说只是种负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思念让他多活一天都觉着是煎熬。 可冷静却偏偏要救他,她的刀刺进他胸口的那一瞬间,司马南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她说出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的话,司马南就知道她一定会救活他。 可冷静不知道的是,司马南宁肯就那么死在她的刀下,也不愿继续这样在没有她的岁月里活下去。 “是,她看到了,她救你的时候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既不惊讶,也不悲痛,仿佛看不见一样。 你对她来说,早就已经是过去,就算你们深爱过,也已经成了她的过去,她现在是皇上的宠妃,他们夜夜笙歌,恩恩爱爱,过的甜蜜幸福。 她救你,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做每件事,都有目的,都是为了她自己,如果你不信,就好好活着,好好瞧着,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能骗得过你们,是因为你们眼瞎,她骗不了我,只有我能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想什么。” 良久,管雍恶狠狠的开口,恶狠狠的说道,因为激动,口中喷出的唾沫溅了司马南一头一脸。 司马南略略偏过头去,展袖擦了擦,连叹气都不想再叹。 不管冷静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只是现在,他这样的活死人,根本没办法支持她,只能如管雍说的那样,好好活着,好好瞧着,瞧着她一个人素手倾天亦或是翻云覆雨。 “大将军,此去塞外,山高路远,你务必要保重,贵妃娘娘花尽心思救我们出来,并不是要我们去送死的。 如果她真的如夫人所说,有什么目的,那我们拭目以待便罢。”姜枫苍老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 司马南默默的点头。 江南与京城距离尚不是很远,有时候他还会听到她的消息。 塞外不同,山高水长,恐怕再也听不到关于她的半点消息。 他忽然就睁大了眼,双臂撑着身子要起身。 管雍将喜儿放下,拉住他的手,失声叫道:”你要干什么,快躺下,若是伤口崩裂,没有冷静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可活不了。” “马夫,掉头去京城。”司马南撩开车帘,对赶马的马夫说道。 马夫歪头瞧了身旁的姜枫一眼。 姜枫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马夫,去京城。”司马南又说一声。 “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回去送死?塞外不好吗?塞外的风光不比京城更好吗?那里没有争斗没有敌人,能让你安静的养伤,不更好吗?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当初是不是你答应过要做喜儿的爹爹,一辈子照顾她的?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誓言吗?”管雍将他推倒在车厢内,嘶吼道。 坐在篮子里啃手指的喜儿听见这嘶吼声,漂亮的双眼一眨,流出晶莹的泪水,哇一声大声哭起来。 司马南伸手将她从篮子里拉出来,抱到自己面前,给她擦眼泪,低声道:“你吓着孩子了。” 管雍弯腰将喜儿抱进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马夫将车调头朝回驶去。 管雍除了哭,再没有讲话。 司马南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反对而更改过。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想回京,那他就是要回京,就算管雍想一百种办法阻止,他也会用第一百零一种办法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 冷静接下来的行程实在是让她糟心,皇上自从换了住址,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尤其的两个侍卫从烧焦的尸体上发现了些东西拿给他看了之后,他的脸上便始终挂满了笑容。 那种喜悦自心而绽放,掩都掩饰不住。 他越开心,冷静越愤怒。 他的喜悦掩饰不住,冷静的愤怒便也掩饰不住。 只不过她的愤怒不便正面发泄,但她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来发泄。 比如现在,她在他的满面笑容里,将他刚送给她的一支簪摔到地上,抬脚狠狠踩了两脚,理由是刚才逛街的时候竟然看见有个妇人跟她戴着一模一样的簪。 章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似乎有些恼意,立在一边的南由见状,唬出一脑门子汗来,示眼色给冷静要她停止无理取闹,以免真的惹皇上生气。 冷静偏不,反倒拉下脸来,冲他大声嘶吼:“以后这种烂大街的玩意别送给我,没有让我出去丢人。” “刚才朕陪你逛街,在街上买的东西,既然是在街上买的,哪敢保证没有一模一样的,朕答应你,回京之后,让匠作监打造一支独一无二的给你如何?”章勉强笑道。 “回京?皇上想着回京了?是真想着给臣妾打簪还是想着别的事啊?”冷静垂着眉眼,一脸嘲笑。 “你,不可理喻!”章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拂袖而去,将门重重的踹一脚,快步离开。 南由叹口气,摊手,嘲弄的口气朝冷静冷笑:“好了,终于得偿所愿,把他惹恼了。” “未必是坏事,夫妻间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么,平静如水你侬我侬有什么意思。” 冷静蛮不在乎的口气。 南由朝地上啐一口:“好大的脸子,他可不是寻常百姓,让你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他惹是恼了,直接斩你的脑袋,奴婢倒要看看,你再这么闹下去,有几个脑袋够人家斩的。” “本宫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斩脑袋的,因为本宫会演戏。”冷静道。 南由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大声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未止,冷静倒也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不要紧,竟然吐出带血的痰来! 南由顿时被唬的魂飞魄散,失声大叫。 朱长懋以最快的速度过来给她诊脉。 他过来的时候,冷静正气息虚弱的躺在榻上,暗自落泪,却不肯伸手出来给他诊。 “娘娘,痰中带血,怕是肺上的毛病,让草民给你诊诊。”朱长懋跪在地上低声求她。 冷静不肯,放下床幔,嘤嘤哭个不住,直言自己该死,并不要他来诊治。 一屋子的宫婢太监都跪下来求,冷静就是不肯诊治。 众人无法,只得去回皇上。 皇上因为才刚的事,本欲不管,可心却疼,欲要管,又怕太纵着她,以后欲加放肆,让他难堪。 “皇上,娘娘一直哭个不住,说,说自己顶撞了皇上,该死,皇上,娘娘已经知道错了,皇上。。。。。。” 大用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流着泪求。 朱长懋也在一边作长辑,危言耸听:“皇上,痰中带血,非同小可啊!” “朕知道了,都下去,啰啰嗦嗦的。”章绷着脸,吼一声,将他们都轰了出去。 “不得了啦,娘娘她又吐血了!”南由的尖叫声在门外响起来,震的皇上的两只耳朵疼。 正退到门口的众人一齐抬眼望向皇上。 章显然也慌了,面色一紧,嚷道:“朕不过说了句重话,也不至于这么糟蹋自己吧!” “皇上!”退到门口的众人复又跪下,悲悲切切的叫一声。 “够啦,还跪着做什么,快去瞧瞧啊,难道真要等出了事再管啊!”章怒吼,一撩袍子,大步流星的先走出来。 冷静就知道自己会赢,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来就是小三上位的不二法宝。 章此行,只带了她一个女人,有廖占宇他们盯着,他也不敢出去放肆,所以不管受不受得了,他只能受着她。 男人感兴趣的东西无非是权力和女人。 权力他有,而冷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女人。 能让七尺英雄弯腰的,大多数原因是因为女人,要么貌美如花的女人,要么媚骨如丝的女人。 恰恰冷静这两种条件都俱备。 恰恰她又懂得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做作,才能收伏这个看上去高大上实际却龌蹉不堪的男人。 以前她不用,是因为她高傲。 现在她用,还是因为她高傲,就算现在她必须向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去获取将来的胜利,她也不会完全将自己埋进泥土里随他蹂躏,她就是要他难过,要他烦恼,她就是想看着他不得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六章:大礼 冷静的大疾不过是虚惊一场,所谓痰中带血,不过是因为哭的厉害,导致咳的厉害,伤了喉咙,喉咙出血造成的。 虚惊一声归虚惊一场,可章见了冷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心疼的要命却是真的,本来想着不能纵着她给她长脸的想法早丢到了瓜哇国,给乌鸦吃了。 只得搂住她,哄着她,柔声劝她莫要再哭,哭坏了嗓子唱歌可就不好听了。 冷静要他笑一个给她看,章当真便笑了一个。 冷静方才止住哭,吃了朱长懋开的清嗓药,皇上去办正事,冷静倒趁机去厨房亲自做了碗阳春面,让大用给皇上送了去。 章正肚子饿,吃了这碗阳春面竟吃出一包眼泪来,这个女人真的是爱上自己了啊,把自己当成了丈夫了啊,这让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怪不得司马南当初会喜欢她,原来她真的是块美玉啊,虽然有时候脾气臭一点,可有分寸会哄人啊。。。。。。 章心中对冷静的爱意因为她激烈的反应和这这后的一碗阳春面而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然后冷静依旧如此做作,章有时接得住,有时接不住,直接投降。 如此反复十几天,章彻底妥协,不管面对冷静的无理取闹还是放肆任性,只剩下哄来哄去这一招,哄得冷静开心,他便开心,若一直哄不开心,他的心情便一直郁闷不解,连正事都不能够好好办。 南由直惊的目瞪口呆,主子的这一波操作实在是太骚,看花了她的眼。 “男人都一样,都犯贱!”南由气呼呼的得出结论。 冷静朝她翻白眼:“他可是皇上,你也这么说他,当心斩了你的脑袋。” “我说的是男人。”南由学她翻白眼。 ———————————— 皇宫,中殿。 管容穿上刚做的新衣裳,要镜子前转了几个圈,问立在一边的几个妃嫔:“好看不?” “好看,宛若仙子下凡。”会说话的妃子笑言道。 “皇上最迟明天正午就要回来,你们都准备了什么礼物给他?”管容笑盈盈的问道。 “不过是些女工珠宝之类,也没什么新意可想。皇后娘娘一定准备了好东西了?”会说话的几个妃子奉承道。 “我和皇上是夫妻,哪用准备什么礼物。”管容笑道,眸光却分明得意,明显是准备了肯定能让皇上满意的礼物。 管容除了给皇上准备了礼物,还给贵妃娘娘准备了一份大礼,只是不知道贵妃娘娘见了这个大礼会是什么反应。 她简直期待极了。 皇上果然在第二天上午回到宫中,众人见礼完毕,太后原说要吃午宴给他接风洗尘,皇上却说累了要歇着,晚上再说。 太后听他如些说,只得作罢,率众妃散了去。 自始自终,皇上的目光都没在管容的身上多停留过一刻,这让管容很失望,失望的想怒吼想打人。 她特意穿了件鲜艳无比的衣裳,鲜艳到别的妃嫔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的地步,还特意画了个浓妆,描了眼线,用最红的红纸染了唇。 她的明艳和美丽连守中殿的侍卫都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可皇上,却视而不见,这让她绝望。 都是那个贱人!她就知道,只带她一个人出去这么久的结果,就是这样!她绝不会让她好过,她一定会把她拉下马,把她打入冷宫,甚至斩了她的脑袋,以泄她的心中怒火。 关太后竟然先送了冷静一个大礼,就是把自己腾出来的凤栖宫拨给冷静居住。 此言一出,众妃哗然,管容更是撑不住,当即红了眼圈子。 静悦宫修葺一新,太后搬了过去,说要将凤栖宫重新整修的时候,为了讨好太后,还是管容做的监工,早起晚归的依太后的意思重新整修完毕。 却没想到,关太后竟然是为了把这个地方给冷静居住! 在管容眼中,这是让冷静再死一万次的理由! 冷静当然推辞,可这是懿旨,推辞归推辞,住还是要住的。 南由望着凤栖宫中气派的家具摆设笑开了花,神秘兮兮的在冷静的耳朵边说道:“主子,你说太后让咱们住这儿,是不是有意提拔你的意思?” 冷静可没她这么乐观,她是治好了关太后的病,可根本用不着让她住在这种高大上的地方,这分明是给她树敌,此招一出,她便是后宫的众矢之的,不管走之前费了多少工夫拉拢了多少人,都会因为这一招而全部泡汤。 她住这房子,分明是越制,就算重新装修降了等级,也是越制。 既然有越制之嫌,可太后却执意要她住,就等于太后心中有南由说的那层意思。 若太后有这层意思,不光皇后,就是妃嫔们也必心中不服,要跟冷静过不去。 冷静正在这儿烦恼,只见大用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尖声叫:“娘娘大事不妙,不好啦,出事啦!” 冷静叹口气,递杯茶给他,要他缓一缓,好好说。 大用茶也不喝,紧跟着嚷道:“你快去瞧瞧罢,午时马上到了,孔司珍这就要被砍头了。” 冷静手中的茶杯落地,后退两步,提衣朝外面跑去。 离午时三刻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若是紧跑,或许还能赶上看见孔令慈的人头落地! 她跑出凤栖宫,竟意外的发现宫门外的甬道边竟然拴着一匹马。 冷静来不及多想,解了那马的缰绳,骑上它,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上天终算对她不薄,待她赶去刑场的时候,正是午时三刻,行刑官正掷下牌子,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皇上有旨,刀下留人!”冷静在马上大喊。 刑场内一片哗然,刽子手放下手中的刀,瞧向行刑官。 行刑官冷静认识,是行刑司的司理贵喜。 贵喜见是她,忙下座撩衣跪倒,口呼千岁千千岁。 “放了她。”冷静指着刑台上被捆缚着双手的孔令慈。 贵喜面露难色:“娘娘,不是小的不听从娘娘的吩咐,只是这是太后老祖宗钦定处斩的囚犯,若无圣旨,小的实在不敢放人啊。” “本宫说了,有皇上口喻。”冷静道。 “娘娘,这,这种事该有圣旨才行啊,要不,小的再等等,等娘娘请旨来?”贵喜拭着额头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你等着,本宫去去就来。”冷静飞身上马,又疾驰回宫。 这一次她却是连宫门都没进得去,便被一帮人拦下。 拦她的人是中宫的侍卫。 冷静急着救人的心一下子冷却,冷却下来的她心中却又生出巨大的怒意。 孔令慈的事,怕不是她自己惹出来的,而是管容为了对付她才生出的主意,管容这是在告诉她, 她能搞掉她的手下,那么管容照样能如法制炮,对付她的朋友。 “娘娘,此乃东华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经卫士搜身后方可进入,这是宫规,娘娘不会不知道罢?”侍卫的头领一脸正气的对冷静说道。 冷静心中暗笑一声,怪不得凤栖宫外会突然驻着一匹马,原来这又是另一个陷井。 她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接连踏进他们布下的陷阱里。 “宫规本宫当然知道,可能跟本宫讲这番话的,也得是守门的卫士罢?你们又是谁?”冷静冷声疬。 侍卫头领顿一顿,开口:“属下是中宫侍卫,正好巡逻至此。” 冷静又是一声冷笑:“那你们岂不是多管闲事?一群小小的侍卫,竟教训到本宫的头上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皇后娘娘授意不成?” 侍卫头领闻言,身子一颤,跪倒在地,连声申辩,并无人指使。 “那还不快滚!本宫敢骑马出入,自然有本宫的道理。”冷静怒道。 侍卫头领起身,率众人离开。 冷静将马栓好,徒步进了东华门,皇上这个时候应该在平章殿后面的寝宫歇息,而平章殿内有值班大臣在批阅奏章。 若这个时候去那里,就算能救下孔令慈,那她冷静也会因私闯禁地而被问斩。 冷静脚步加快,眸中光芒逼人。 她绝不会认输,不管多大代价,她绝不会再让她身边的人因为她而丢掉性命。 冷静回到凤栖宫,南由见她面色骇人,忙上前追问原由。 冷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径走到书桌前,拿起墨来研墨, “主子,让奴婢来。”南由撸了撸袖子,要替她研。 冷静阻止她,冷声吩咐道:“南由,带着屋里的人全部出去,不管现在在做什么的,都出去,离开这宫殿至少百步远。” “娘娘!”南由惊叫一声。 “马上走,本宫不想再说第二次。”冷静高声道。 南由的个哆嗦,担忧的瞧了她一眼,挥手叫众人一齐出去,与她闭了门。 冷静打开书屉,找出一份皇上曾颁给她的圣旨出来,又拿起一块素绢,铺上浆糊,将素绢粘到圣旨上,挡住了原先的字。 又另拿出一块素绢,提笔写了几句。待墨迹干后,也刷上浆糊,又粘在素绢之上,一份假圣旨便造了出来。 她眯眯眼,瞧了这假圣旨两眼,伸手卷起来,塞进袖中,打开宫门,走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七章:死罪 “主子,你要干什么,这是死罪,不能做。”南由显然看透了她的意思,见她走下台阶,嗵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大声哭道。 “你们都离宫殿有百步之遥,又没有透视眼,就算我干了什么,你们也不统统不知情,连累不到你们任何人身上。 南由,你我主仆一场,难得投缘,若今日我当真死了,逢年过节记得给我上柱香便罢。”冷静淡声道。 “主子,不要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南由哭倒在地上。 冷静弯腰扯开她的手,朝宫门外走去。 她不想再报仇了,不想再在心里填一根思念的刺,裴少芬死了,司马南走了,若孔令慈再死了,就算她最后实现了自己的复仇理想,又有什么用?又可以和谁来分享? 冷静回到刑场,将圣旨给了贵喜。 贵喜自然不敢细辨圣旨真假,只将它恭敬的放到桌子上,便下令放人。 冷静跑上行刑台,替孔令慈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她除了神色憔悴难看,身子还算康健。 这让冷静稍觉心安,看样子她丢在行刑司的几千银子并没有白丢,贵喜还是很照顾孔令慈的。 “你真傻,我一人死总好过我们两个都死。”回宫的路上,孔令慈嘶哑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弃我做人的原则。”冷静扯起虎皮大旗。 孔令慈哑然而笑,摇头:“你是真的疯了,现在还谈什么做人的原则,你能有底线就不错了,别想当然以为我是因你而死。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在给皇后娘娘做的金步摇里下了蛊药,被她发觉,这才被送进了监牢。 你就是想救我,至少也得问清楚,我为什么会被判死对不对?” 冷静面色冷峻,依旧如蛇般冰冷:“那你为什么会在金步摇里下蛊药?你自己突发奇想?” 孔令慈眨眨眼,清清嗓子:“这倒不是,有人给我讲了个故事,说前朝有个皇后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根本查不出原因。 我一时鬼迷心窍,便依法画葫芦,照着做了,哪知道金步摇送去中殿,皇后她一不小心将它跌到了地上,金步摇折断,露出灌在里面的毒药来。” 冷静的眸光闪了闪,满是后悔:“如果当初我能像问你这样,好好问问裴少芬,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冷静,别以为你是神仙,可以普渡众生,我受不住诱惑,是我自己的罪,不用你来替我承担。”孔令慈哑声道。 “人总该有个教训,才会长记性,这件事就是给你的教训。”冷静道。 孔令慈望着不远处的宫墙,咧嘴笑笑:“冷静,人这一生,有一次教训就够了,你好好活着,就算我变成了鬼,也会站在你这边。” “想都别想死在我面前,最后的结局还没有出来,你急什么。”冷静看穿她的心思,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说道。 “让我去死,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孔令慈怒吼。 “我们俩个谁都不用死,皇上的圣旨都有了,想死都不成。”冷静道。 “你当我傻吗?什么圣旨,是你伪造的罢?皇上这个时候正在平章殿歇午,殿内有大臣值勤,乃是禁地,擅闯者死,你哪里搞来的圣旨?岂不是自欺欺人?”孔令慈流下眼泪,不想再往前去,双膝一屈,瘫倒在地。 冷静将她拖起来,声音坚定,神情冷静:“走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要做的就是拿捏住那个男人么?这件事我已经做的七七八八,如果他为了宫规坚持要杀的我话,那我还打动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现在在平章殿值勤的内阁首辅廖大人,现在我袖里正揣着一篇关于新国策的文章,不过只写了一半。 我们现在进宫,我这就去闯禁地,把这篇文章交给廖大人,然后再对皇上撒个弥天大谎,若还不过关,那可是天意如此,我也不强求了。 到那个时候,你再死不迟。” “冷静你,你早就想好了对策?你明明刚回宫不久。”孔令慈哑声道。 冷静冷笑:“想一处是一处,并没有什么对策,若管容不这么着急,我或许会考虑留她一命,现在?鱼死网破而已,她既然找死,那我就早点成全她。” 宫门外,马还在。 冷静将孔令慈摁到宫墙上,将一块玉佩交给她,肃色,冷声:“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要么我出来接你,要么死在这里。” 玉佩是皇上的随身物,见物如见皇上,只要冷静有生机,她就不会死。 “好。”孔令慈除了这个字,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没办法阻止冷静做事,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前行。 她将蛊药放进金步摇,原想帮她,可没想到,竟然正中人家的下怀,倒给冷静帮了个大倒忙。 冷静选的这条路,果然只能她一个人走,孔令慈已经很努力,想追上她的脚步,可惜,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她手捧着玉佩,哭倒在地上。 —————————— 平章殿外的侍卫挡住了冷静。 冷静拿出一块令牌,侍卫跪倒在地,口呼万岁,让出一条路,让她走了进去。 廖占宇推开殿门,正看见冷静提衣走上台阶,不由大吃一惊。 就算她有皇上的令牌,这里也不是后宫娘娘能来的地方。 “娘娘,趁别人尚未知觉,快快请回。”廖占宇爱才心切,一步跨出殿门,低声劝道。 “廖大人,晚了,本宫已经进来了,回不去了。”冷静登上台阶,平淡的声音说道。 “娘娘!”廖占宇跪倒在地,痛心疾首的叫一声。 冷静走进殿中。 后殿歇息的章听见外面说话声,披衣走出来,见了冷静,不由愕住。 “皇上,这以后臣妾再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臣妾的命,到今天为止休矣。”冷静跪倒在他面前,轻声说道。 “起来说话。”章伸手拉她起来,将她摁到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背,将他圈在他的双臂内,焦急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朕能解决,就绝不会让你去死。” “爱江山还是爱美人,自古以来就是很多帝王两难的选择,其实对臣妾来说,这个一点都不难选,如果要我选,当然选江山,美人算什么,前仆后继,有的是。”冷静道。 “冷静,你深谙宫规,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比朕清楚,还说什么屁话!说正事!”章怒吼,唾沫喷她一脸。 冷静展袖拭一拭,耸耸肩膀:“假拟圣旨,宫中骑马,扰乱法场,擅闯禁地,臣妾刚才一口气做出几条死罪来,罪无可赦。 这怕是最的一次见皇上的面,从此以后,你我阴阳相隔,永不复见了。” “胡说,有朕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章将她拥进怀里,嘶吼道。 “皇上。”廖占宇跪着挪进来,沉沉的叫了一声。 “廖占宇,朕现在不想听你那么狗屁的大道理,给朕滚出去。”章怒道。 “皇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想保住贵妃娘娘,要赶紧想个主意才对。”廖占宇没有滚出去,而是磕个头下去,哑声求道。 “你有办法?”章急问道。 “老臣只能免去娘娘私闯禁地的罪名,其他的怕要皇上自己想办法。”廖占宇道。 “廖大人,一条罪也是死,一百条罪也是死,老大人不必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众臣了,这是我对新政弊端的一些解决方法,只可惜时间有限,并未写完,送给廖大人,以后冷静入地府,再没机会与老大人畅谈天下事了。” 冷静从袖里摸出厚厚的一沓稿纸来,交给廖占宇。 廖占宇朝她磕个头,老泪纵横:“天妒英才啊,皇上,娘娘有今日之祸,皆因皇上纵容之故哇。” “给朕滚出去!”章吼一声。 “皇上的家务事不过是家务事,老臣插不得嘴,但是平章殿上的事,乃是国事,老臣有发言权。 老臣这就将娘娘的文章传于内阁众臣观赏,试问我大夏,有几人有如些眼光,又有如些谋略? 皇上,娘娘杀不得啊!”廖点宇重重的磕个头,怀揣冷静的文稿退了出去。 章的神色黯然,跌坐到椅子上,沮丧的问:“朕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惹她吗?她毕竟是皇后,权力比你大,况她也不是个笨人,被她捏住了把柄,你难得翻身。” “她要杀臣妾的朋友,臣妾不能不管。”冷静道。 “她若是要杀,那肯定是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你们不惹她,她难道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章叹道。 “就是因为她的理由不足以说服臣妾,所以臣妾才假造圣旨,去刑场救人。”冷静慢慢说道。 章的眼眸明亮起来,急声促她:“什么理由不足,你快说!” “她把金步摇跌到了地上,跌出里面的药粉来,便说是蛊药粉,可那只不过是孔令慈为了增加步摇的香气,加的香粉而已。”冷静道。 章哏了哏,声音低下去:“冷静,你分明是在撒谎。” “是,臣妾就是在撒谎,可皇后娘娘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冷静接言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八章:诬告 静悦宫,太后面前。 冷静跪在地上,平静如水。 关太后坐在高座上,手捧着茶杯,杯中茶水早已经凉透,却还是一口未喝。 管容立在太后身后,给她捶着背,太后一直不说话,她便一直不敢停,手腕已经累酸,却还死撑着。 坐在椅子上的皇上倒是喝了两大壶茶水,还不解渴的模样,又命李忠英再去倒茶来。 “皇上,这事如何处置,听你的罢,毕竟是才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 良久,关太后慢吞吞的开口,将这个包袱甩给了儿子。 章一直在待母后这句话,她若再不说,他可真的是急了,想着如何开口让母后知晓自己的意思。 毕竟是母子连心,关太后沉默许久,还是懂了儿子的意思,将处置权交给了他。 “冷静虽然鲁莽,连番破了几处宫规,可不过都是救人心切,虽然法理不容,可情有可原,她也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受屈,不让皇室名声受损嘛。”章开口。 关太后微微叹了口气,不出所料,儿子必会替冷静开脱。 这个女人确实有两下子,短短几个月,便把儿子摆弄的俯首帖耳,连犯下如此重罪,都能替她掩饰过去。 关太后将目光移向地中央的冷静,眼神明显不友好。 冷静正垂头盯着地板上的缝隙,仿佛要把那地板盯出个洞来,她的面色却出奇的平静,平静的让关太后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皇上,臣妾有足够的证据,才把那个司珍关了起来,太后娘娘亲自判的死罪,再不会出错,那囚犯根本就不是无辜。”管容不服气的开口。 “咣”一声,章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地上,茶水四溅,一地碎碴,唬的一屋子人直展眼,反应过来之后,全都慌慌的跪倒在地。 “管容,自你入主中殿之后,后宫便是非不断,件件桩桩皆因你而起,搞的整个后宫乌烟瘴气,朕也不得一丝安宁。 冷静不得已,避于妙音寺,差点就要剃发出家,你却还知进退,依旧惹事生非,身为皇后,却始终不以大局为重,只知道争风吃醋,实在是令朕失望!” 章起身而立,怒声喝道。 众人闻言皆惊,屏声静气,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管容流着泪从关太后身后走出来,跪到皇上面前,重重的磕头,赔不是。一句别的话不再说。 “孔司珍的事,朕已经着内侍监重新调查,是非曲真,想不久便有公论,至于冷静今天的举动,虽然有违宫规,却情有可原,暂时将其禁足于凤栖宫,待事情查清楚后再作处置!” 章阴冷的声音下完旨,拉起地上的跪着的冷静,扬长而去。 “母后,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啊,孔令慈这件事,明明是她想利用蛊毒来害儿臣啊。”皇上走后,管容匍匐到关太后脚下,失声痛哭。 关太后伸手扶她起来,心中有些同情她。 皇上这明明是偏袒冷静,根本就是被冷静蒙蔽了双眼,一派歪理,胡说八道,替冷静开脱。 可他是皇上,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他说的就是真理,没有人敢反驳。 他让内侍监查这件事,而管内侍监的是管容的亲生父亲,皇上这是逼管寄奴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管寄奴这次的麻烦算是惹上身了,若得出管容清白的真相,那他得罪的就是皇上,若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管容这次,怕不是被废后那么简单,连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容儿,起来罢,皇上其实对你也是真心的,没听见他把此事交由内侍监处理了么?内侍监是你父亲管的,你倒是怕什么,怕你父亲也会黑白不辨么?” 关太后拉她起来,轻声说道。 正此时,只见小太监匆匆来报,吴妃突感不适,御医已经去了承欢殿,说是孩子早产,要预备接生。 关太后闻此言,不禁喜上眉梢,拉着身边的丫头往外跑,大声笑道:“啊呀,哀家这就要抱孙子了,真是开心啊,快,快去瞧瞧去。” 说着,便出了殿门,将管容一个人落在殿里面。 紫鸾上前扶她起来,轻轻唤了声娘娘。 管容的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回去罢,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说罢,扶着紫鸾慢慢走回中殿。 路上净是欢笑的宫婢和太监,都朝承欢殿方向跑去。 做为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他的出生注定是众星拱月般辉煌亮丽。 管容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些欢言笑语,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怀着一颗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心进了皇宫,怀着满腔对皇上的热爱嫁给了自己选定的天底下最辉煌的夫君。 可结果呢? 所有的想象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除了新婚之夜那一夜的疼痛,再也没感受到他的半点温情。 她的爱情在众多女人的环视下显得苍白而又可笑。 她拼尽心力对付着试图从她身边夺走她夫君的那些女人,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崇拜着爱着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 她的战斗不过是一场孤独的伤害自己的斗争,除了自己把自己斗死之外,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所谓的战斗的理由就是场演给别人看的笑话而已,指不定那些女人在背后怎么笑她呢。 她斗不过那个男人身边的那个狐狸精,她更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心。 她付出的青春和热血都是白费,根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哪怕是一点点足以慰籍她的热情。 “紫鸾,我好累,不想走下去了。”管容弱弱的说一声,身子一歪,昏倒在紫鸾身上。 “娘娘!娘娘!”紫鸾扶住她,大声叫着。 后面跟着的几个宫婢赶上前来,一齐扶住她,将她送回中殿。 去请御医的宫人苦着脸跑回来,摇头:“紫鸾姑姑,吴妃娘娘难产,御医全都被太后叫去了承欢殿,一时找不着人过来诊治。” “那就去承欢殿叫一个过来啊,那么多御医,她一个人也用不完!”紫鸾尖声利吼道。 宫人跪在地上,一脸为难,不动。 “一群胆小鬼,亏得娘娘平素待你们那么好,每月的例银都分给了你们,关键时候却屁用不顶!”紫鸾跺脚骂道,自己往外面跑去。 榻上的管容张开眼,叫住她。 紫鸾奔到床边,跪下来,哭着叫一声娘娘。 “不要去惹人厌了,叫不来御医倒惹一身躁,我没事,躺会儿就好了。”管容虚弱的说道。 “那紫鸾去端碗燕窝粥给娘娘喝。”紫鸾站起来,拭着眼泪,问她。 ———————— 南由给冷静梳头,边告诉她,孔令慈被重新送回了行刑司的牢房里,只等过两天内侍监调查出真相,再作处置。 “我让大用送给贵喜的东西送去了么?”冷静问。 “早送过去了,你就放心罢,看孔司珍那样子,并没受到什么磋磨。”南由笑道。 冷静无所事事的翻着抽屉里的首饰,叹口气:“也不知吴三季生男还是生女,叫他们都进来,咱们下注赌一把好不好?” “别没正形,这事还没过去呢,真是跟天借了胆了,什么事都敢做,真正是个冷大胆,这事若是别的妃嫔们做,一百颗头也不够砍的,依奴婢看,主子还是见好就收,以后抱着小脚安安分分的做人。”南由正色道。 “我倒是想安分,可她们不给机会啊,送我这么一大个见面礼,差点没接住,把自己砸进去。”冷静道。 “这叫现世报,活该,若你不先动她的人,她焉敢这么对你,她是皇后,爹爹又是内侍监大将军,你呢?单凭皇上对你这点恩宠,可不长久,花无百日红。”南由一脸蛮有经验的老成模样。 “南由大人,你倒底是站哪一边的?”冷静认真脸。 南由给她头上插了支翡翠钗,一瘪嘴,翻白眼:“奴婢也是为你好,提醒着你点,省得你越走越远,过了界还不自知。” 冷静也翻白眼,起身跑到殿门口,脚未迈出去,便见一队持长枪侍卫手中长枪一横,哗啦啦一排枪阵档在她面前。 “娘娘止步,莫让属下为难。”侍卫齐刷刷的喊道。 冷静退后两步,朝南由摊摊手,动作过于夸张,扯着了受伤的手腕,疼的吸了口冷气。 “奴婢就说,别得意的太早,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内侍监的头领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爹,亲爹岂有不向着自己闺女的?”南由嘴里嘟囔着,走过来托起冷静的手臂,查看她的伤势。 大用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冷静一把揪住他,问:“生了么?是男是女?” “生,生,生不出来。”大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妈呀,难产不成?“南由惋惜的叫一声。 “大用,去找皇上,解我禁足令,我去救他们母子。”冷静严肃了面色,吩咐大用。 大用望了望她的神色,转身又跑出去。 “南由,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回来告诉你,这都几个时辰了,让人心焦。”冷静吩咐南由。 “主子,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依奴婢看你还是不要管了,又不是真神仙,难产你又能做什么?别的人都暗自庆幸呢,你倒好,还操上心了。”南由轻声嘟囔道,瞧一眼冷静的神色,又不敢再说,撅着嘴跑出门去。 须臾工夫却又回来,眼圈子红着,叹息道:“主子,就是你去也无济于事,产婆说那孩子是个臀位,根本生不出来。” “大用怎么还不回来,真是的,人命啊,两条人命啊,什么狗屁的禁足令,气死我了。”冷静出了一脑门子汗,烦恼的跺着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九章:救人 南由双手合十,在心中偷偷的祈祷,大用回来的越晚越好。 自家这主子,真的是越来越嚣张难管了,什么事都想掺和一脚,再这么下去,不知道她颈上那颗头倒底还能抗多久,真是替她担忧。 冷静在殿内转了几圈,将目光停留在南由身上,眨了眨眼,一把将她揪到眼前。 “主子,你干什么?”南由抱紧双臂,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瞧着她。 “换衣裳,帮你偷偷跑出去。”冷静干脆的说道。 南由不待她话音落,便朝外面跑去,冷静早有防备,一把揪住她,央求的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给你积德。” “不劳主子费心,我一个丫头子不用积什么德。”南由挣扎。 “南由,能救人的时候还是选择救人罢,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难道看着一个人因为你的努力而获得生命,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冷静强行脱她的衣裳。 南由可不想听她讲这些狗屁的大道理,她只知道,救了吴妃,人家生了小皇子,主子就多了一个对手,根本撼不动的对手,什么时候死在人家手里都不知道。 “主子,不行啊,奴婢身量比你高,就算换了衣裳,你也出不了门。”南由缩到角落里,拼死拽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高声尖叫。 冷静一只手打不过她,根本褪不下她身上的衣衫。 正闹,只见周大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冷静收了手,笑道:“尚宫大人一向安好?许久不见,漂亮了许多。” 周大娘幽怨的望她一眼,伏身施礼,不顾寒暄,便开口求道:“娘娘想必听说了吴妃娘娘难产的事了?宫中御医全是怂包蛋,一个有用的没有,新来的那个朱长懋倒是伸了伸手,可惜也败背,支楞不起来了,太后下了懿旨,让娘娘过去看看是否能救他们母子一命。” “好,快走。”冷静满口应道,拖着周大娘就走。 “尚宫大人,皇上刚刚下了旨,我家主子被禁足,若没有皇上圣旨,她就这么出去,岂不是抗旨?是死罪。”南由嗵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 周大娘顿住脚步,噫了一声,摸摸脑门,叹口气,犹豫着说道:“太后有懿旨,应该没事罢?” “尚宫大人,是不是应该给个明确的答复,究竟会不会有事是不是?主子已经惹了一大堆事背在身上,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不可知,若再背上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哪里还有活路。”南由磕头下去,哭了起来。 “走,走,别管她,救人要紧。”冷静推着周大娘往外走,一出殿门,长枪阵瞬间又摆了出来。 周大娘拿出太后的令牌,郑重的举起来。 侍卫们见了如太后亲临的令牌,跪下参拜,两个人才走出凤栖宫的院子。 关太后正在承欢殿的台阶上来回走动,见周大娘拉着冷静飞奔而来,方才吐了口气。 冷静看见她,要施礼,被关太后一把拽起来,拖进殿中,高声嚷道:“冷静,如果今天你能救得我的孙儿,以前发生的不论何事,都既往不咎。” 冷静来到榻前,跪在地上的产婆无助的望了她一眼,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都出去。”冷静平静的说一声。 产婆向目光移向关太后。 “你们都出去,哀家留下。”关太后下旨。 “太后娘娘,请你也到外间等着罢。”冷静道。 关太后怔了怔,略一思忖,默默带着众人出去,将门关上了。 折腾了许久的吴三季早就没了力气,张着一双呆滞的大眼望着冷静,不断流着泪,却是一言不发。 冷静挥手将她带进医疗系统。 “娘娘,你?”本来已经绝望的吴三季忽然进了这样一个陌生诡异的地方,一下子来了精神,满脸惊惧的问冷静一句。 冷静不想给她解释,将她推上手术床,打了麻醉针。 剖腹产手术很成功,吴三季亲眼看着冷静将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却又有十二分凄凉的神色,弱弱的开口:“娘娘,你的大恩大德,容吴三季来生再报,求你好生看待这孩子,把他当成你的亲生罢。” 冷静给她缝着肚子上的刀口,冷声问:“为什么要给我带?你为什么不自己带?” 吴三季苦笑一声:“娘娘休要说笑,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会死,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孩子哭的也很响亮,母子平安。”冷静道。 “那我为什么不能动,流了这么多血却感觉不到一点痛疼?”吴三季惊惧的问道。 冷静不想回答她,默默的给她缝好刀口,约莫过了一刻钟,方才将系统撤离。 吴三季因为长时间用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冷静将孩子放到榻前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孩子响亮的哭声引起一阵狂躁的敲门声。 不待冷静过去开门,太后已经破门而入,一脸的喜气洋洋,奔到摇篮前,低头去瞧闭眼哭泣的婴孩,看清楚是男孩之后,面上的欣喜之意更甚,伸手抱了起来,呵呵大笑。 “恭喜太后娘娘。”跟着进来的众嫔妃一齐跪下祝贺。 “冷静,你立了大功一件,哀家说到做到,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哀家还要赏你三千金子五千匹缎子,以表彰你今天的功劳。” 关太后怀抱着孙儿,喜气洋洋的下懿旨。 冷静谢过恩,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退出去。 迎接她的是立在承欢殿外南由嘲弄的目光。 “走了,回罢。”冷静拍拍手,扯她的衣襟。 南由冷笑:“做一回普渡众生的菩萨,现在开心了?高兴了?奴婢倒要看看等你风光不在的那一天,这个吴妃倒底会怎么样报答你。” 冷静扯着她的手往回走,笑道:“你知道我爱司马南那么久,跟他学会了什么吗?那就是不管什么乱麻,如果解开麻烦,那就放把火烧了了事,简单快捷,干脆利落。” 南由瘪嘴。 冷静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之前你家主子不是犯了百十来条宫规要被处以极刑么?若是一条条解决,要解决到猴年马月才能解了那禁足令?难不成要我困在凤栖宫中一辈子? 这样就好啦,我救了小皇子,成了大英雄,之前的事岂不一笔勾消,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了?” 南由拧起眉毛,呻吟一声:“话是这么说,可她现在生了皇子了,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静很要告诉她,我不怕,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攥着呢,可嘴张了张,还是合上了,有些秘密还是一个人知道的好。 冷静刚回到凤栖宫,便见皇上的随身太监初一带着一帮人,手里捧着各色礼盒,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 初一见了冷静,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笑道:“娘娘,皇上去了承欢殿,又说一会儿亲自来谢过娘娘的高义。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下的,请娘娘过目。” 冷静随便打开几盒,不过是些首饰宝物之类,也没什么兴趣,抓了两把给南由让她分给院子里众人,又赏了初一些碎银,让他分给前来送礼物的兄弟。 初一千恩万谢的揣着银子走了。 冷静正要坐下喝茶,只见宁妃摇摇摆摆的走了来。 南由冷声招呼她,端了茶给她。 “妹妹不去承欢殿讨喜,来我这里做甚?”冷静喝口茶,问她。 宁妃笑了笑:“那边是烈火烹油之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不如到姐姐这边叙叙话,清静。” “皇上才刚去了。”冷静道。 宁妃吃口茶,干笑一声:“皇上现在是姐姐的皇上,讨好了姐姐就等于讨好了皇上。” 冷静无语,垂头吃茶。 最近她遇到人都好说实话,一点余地都不留。 这让她想起了方婷,也不知道她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究竟买了多少田地回来。 “姐姐,妹妹可是说错话了?”宁妃笑着问道。 “哪有,我就乐意听这样的奉承话,虽然知道你说的假的。”冷静笑道。 “其实妹妹此来,是有个人要献给姐姐,只是不知姐姐肯不肯要。”宁妃终于进了正题。 “人?我这院子里可不缺人,怕要负了妹妹的此番好意。”冷静笑道。 宁妃并不尴尬,接着笑道:“此人是个花匠,最会种桃花和桂花,姐姐是南面的人,早先听你说最是喜欢桂花,妹妹又常见姐姐戴些桃花样式的首饰,也常穿些印有桃花图案的衣浓,因些妹妹私下里猜测,姐姐必也爱着桃花儿。 这可真是巧了,前两天因我院子里的花匠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走了,内侍监新指派了一位年轻的花匠来,此人身量高大,膀圆腰粗,精武能干,却又寡言少语,忠厚老实。 我是甚喜欢他,谁知事不凑巧,他才来做了几天,原先那个还乡的花匠又托我的奶娘来找我,说是家乡已经无人依靠,想要回来。 奶娘开了口,我又不好回绝,只得答应下来,想着将新来的这个退还内侍监。 可这位也是个倔强主儿,不肯回去,说是哪怕打扫西阁,也要留下来,不想再回民间爱苦。 百般无奈,妹妹才想起姐姐来,姐姐一向慈悲为怀,求你收留下他罢。” 冷静喝口茶,笑道:“妹妹说了这一大篇,无非就是怕皇后怪罪下来,说你多吃多占,别人院子里均是一个花匠外加两个花童,唯你多出一个花匠来,怕不服众,又要惹是非,所以就把这人推到我这里来,让我担这干系,是也不是?” 宁妃闻此言,帕子半掩着嘴,笑起来,点头道:“姐姐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好好的话到了您老的嘴里,总要变味儿,我是真心求你帮忙,你若是不要,我将人退还内侍监便是,只是可惜了他那一手好手艺,种的一手好桂花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章:花匠 “那就让他过来罢,反正我这院子大,南由正抱怨一个花匠不够使,皇上一会儿过来,我跟他说声儿不是。”冷静笑道。 宁妃是她回宫后头一个来她这凤栖宫坐坐的妃嫔,这份情冷静自然要还她。 宁妃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姐姐慈悲,定会留下他。” 两人正说着,只听外面太监喊皇上驾倒。 不等两人出门,皇上倒是一头扎进殿中来,大声喊着冷静。 冷静迎上去,笑着施礼:“恭喜皇上喜获皇子。” 宁妃立在冷静身后,跟着施礼祝贺。 章见了宁妃,倒有些意外,须臾眸中却又露出些许赞许的光芒来。 “皇上,娘娘,臣妾告辞。”宁妃知趣的要走。 “留下罢,朕本也没什么事,过来瞧瞧就走,你们只管聊你们的。”章开口笑道。 宁妃闻言,欢喜的又施一礼,恭敬的立到一边去。 冷静肚里冷笑一声,这小妮子不简单,知道如何能讨皇上的欢心,正如她说的,去承约殿应承,皇上未必看得见她。 可来她这里却不一样,皇上必会觉得她人怀味浓,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章坐了一会儿,喝两口茶,便起身要走,两人将他送出门来,未下台阶,只见大用飞也似的跑来,见了皇上,忙跪倒在地,请安。 “什么事如此慌张?”章问他。 大用拭拭额角的汗,嗫嚅道:“奴才听,听中殿的人说,说什么,说皇后娘娘她,她要自尽。” 章闻言,面色一沉,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大用,可是真的?”待章走出院子,冷静方才拉起他,问道。 “是真的,是奴才亲耳听到的,刚才我过去找中殿的小珠子玩去,刚进院子,便听殿内乱喊乱叫,又听紫鸾姐姐哭着喊你为什么这么傻,要走这条路什么的。”大用道。 宁妃操手立着,把眼望着冷静,等她说话。 冷静帕子掩着嘴,直着眼,却是一时无语。 “娘娘,臣妾这就回去把花匠给您送过来。”宁妃见她无语,便自开口告辞。 冷静让南由送她出去,宁妃人未走出大门,只见紫鸾披头散发,嚎哭着奔了进来,将出门的宁妃撞了个趔趄,差点跌倒也不顾,一下子冲到冷静跟前,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大哭: “娘娘,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求你救救皇后娘娘,奴婢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宁妃扶着门扇站好,冷笑:“紫鸾,你是不是昏了头,求贵妃娘娘做什么,不是该感激去请御医么?” “娘娘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家主子,求你了。”紫鸾好似没听到宁妃的话,只管磕头求,头一下着地,便磕出血来。 冷静拖她起来,她偏偏不起,南由看不过,吩咐两个小太监过来,将她拉了起来。 “娘娘,救命啊!”紫鸾越发哭的大声。 冷静吮吮鼻子,犹豫,她刚刚脱了身上这一大堆罪名,不太想再趟浑水,可放任一个跟自己本没什么大仇的人就这么去死,却实在是于心不忍。 “彩明,彩亮,将她拖出去,带她找御医给皇后娘娘瞧病。”南由怕冷静乱发慈悲应下来,忙吩咐两个小太监,引着他们将哭的肝肠寸断的紫鸾拖出门去。 冷静抬头望,宁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门口空荡荡无一物,只闻紫鸾的哭声。 南由他们未进门,却走进来一个身量高大,身着盔甲的男人。 冷静微微一愕,看清来人,却又暗自叹了口气。 他来了,她就没办法再做缩头乌龟,必须要有个态度。 “大将军,本宫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冷静笑一声。 管寄奴绷着一张脸,浑浊的眸里透着三分难过,喉头急速抖着,想讲话又一句话讲不出来的样子。 “你是来感谢我还是来求我的?”冷静问道。 管寄奴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嘶哑的开口:“本将军是来求你的。” 冷静瘪瘪嘴:“没道理的事,一个月之前,你还想嫁祸给你的女儿,弄死她呢。” “此一时彼一时。”管寄奴哑声道。 “因为吴三季生了儿子,心情愉快,还是因为你夫人实在闹的凶,你毫无办法?”冷静执着的问道。 管寄奴伸手摸摸下巴,无奈的语气:“三千两银子实在是不多,喝两顿酒,赌两场便又是穷光蛋一个。” 冷静同情的瞧他一眼,摇摇头:“你若不是被出身限制,早就成了比司马南还厉害的人物,可惜,人一旦有了贪欲,想正事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也就做不出什么大成就来。” “他死了,我却还活着。”管寄奴应一声。 冷静叹口气:“你此来,就是我非要救不可了?我若不救,你打算怎么办?鱼死网破?” “不用鱼死网破,鱼自然会死,可网却未必破。”管寄奴道。 冷静饶有兴趣的瞧着他,等他的下文。 “我的大女儿管雍据说在自家田庄被大火烧死了,可本将军一直不信,就在昨天,本将军在城郊一处桃花邬内,发现了一个与管雍长的极象的夫人,抱着个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坐在桃树下。。。。。。” “你不要说了。”冷静挥袖打断他的话。 “冷静,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虽然智慧逆天,可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好管闲事,大约是因为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天下的神祗,觉得自己真的无所不能,一定能护得周遭人的安全罢。”管寄奴低声道。 “你想怎么样?仅仅是救管容这么简单?”冷静问他。 管寄奴阴沉一笑:“你还有选择么?不管我想怎么样,你都得听我的,否则大家玩不成,比起你空口白牙说吴三季的孩子是我的,我倒可以拿出确凿的证握,证明你想保护的那些人还活着。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皇上是放过你,还是留下我。” 冷静心中无比悲哀,有时候你的困境并不是因为你智慧不够,而是因为总会有些人认为他们够聪明,并不肯听你的安排。 冷静明明再三嘱咐姜枫,让他们直奔塞外,听管寄奴这话,管雍他们明显没有听她的话,不是去了塞外,而是回了京城。这个节骨眼,管寄奴不会骗她,这一点她倒是敢肯定。 冷静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回京城,难道是想来送死?还是她救了他们,反倒成了他们的仇人,他们这是回来显身送她去死? 冷静眉尖轻颦,明晃晃的烦恼洋溢在脸上,让管寄奴看了个透彻。 “娘娘,你知道,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跟你撒谎的,夫人已经把白绫抛上了房梁,若我不救管容,她便要寻死,她若是就这么死了,她的陪嫁本将军一分钱也捞不着,这实在是让本将军不能忍,只好来跟娘娘说实话,求娘娘帮忙了。”管寄奴道。 “本宫不是御医,你去求朱长懋,皇上看重他,马上就要提拔他做掌院。”冷静道。 管寄奴摊摊手:“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像冷娘娘的作风,若是御医能求,我又何需与娘娘鱼死网破?” 冷静叹口气,她确实不该问,章闻听管容自杀的消息,拂袖而去之时,她就该知道,这个皇帝绝不会有妇人之仁,肯从承欢殿放御医出来给管容治疗。 管寄奴这是在给她下套,她不去救,他杀了司马南他们,她若是救,得罪了皇上,又得加一条死罪。 “娘娘,时机不待人,容儿奄奄一息,再耽搁下去,神仙难救。”管寄奴在一旁催她。 冷静皱皱眉毛:“她也是上吊?” 管寄奴摇头:”吃了毒药,被紫鸾发现,抠出来一些,又灌过肠子,不过不知道她究竟吃进去多少,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大将军请回罢,你和我蛇鼠一窝,我岂敢不救,不过我得先准备准备。”冷静道。 管寄奴疑惑的瞧她一眼,迟疑不决。 “走吧,省得让人看见闲话,本宫说了救,自然会救。”冷静道。 管寄奴咬了咬牙,跺跺脚,疾奔而去。 冷静喊上大用,陪她一起去御水桥边看锦鲤。 大用有点反应不过来,边跟她走,边小心翼翼的问:“娘娘,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大将军要去中殿的么?” 冷静咧咧嘴,似笑非笑:“大用,不是他画个圈,我就非得往里跳,万一这圈里是个陷阱,岂不死的凄惨?” 大用闭了嘴,看来主子自有主子的安排,是他多虑了。 去御水桥要经过中殿前面的回廊。 冷静走上回廊,便听见中殿里面传来时有时无的哭声。 她冷静,大用不甚冷静,惊惧的面色说:“难道皇后娘娘她。。。。。。” 冷静回头瞧他一眼,开口:“让你多拿点鱼食,你倒是多拿了没有?” “拿了两大包,足够主子用的,奴才还拿了两副鱼钩呢,你不是喜欢看锦鲤争食么?待会儿奴才将鱼食拴在鱼钩上,顺到池子里,到时候锦鲤争食,必很好看。”大用笑道。 “鱼钩?”冷静重复一声,嘴角露出些浅笑,她正愁找不着理由受伤,这个鱼钩甚好,伤不重,还揪心,实在是不错的主意。 两人来到御水桥上,大用将鱼食递给冷静,自己从袖里摸出鱼钩来,小心翼翼的解着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一章:人精 冷静拿着鱼食往池子里洒,一个不上心将鱼食掉到了桥下的石头上。 大用只得将鱼钩先放到栏杆上,从桥上下去捡鱼食。 冷静拿起栏杆上的鱼钩。。。。。。 大用刚走下桥,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呼,不由回头看,只见冷静一脸痛苦的甩着手指,他心头一惊,飞奔回去。 “大用,鱼钩,鱼钩啊!”冷静甩着手指,叫。 大用战战兢兢的上前瞧看,这该杀的鱼钩不知怎的,竟然钩到了主子的手背上,顿时冷汗便湿了衣襟。 鱼钩带倒刺,生拽是不敢,大用慌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一急,便开始掉眼泪。 冷静瞅着他,叹气,心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惯坏了,动不动就掉眼泪,一点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没有,这可不好。 “大用,不急,御医现在都在承欢殿,你过去叫朱长懋过来,他的医术我信得过,就叫他来,别人来我不放心,万一在手上留了疤,可难看,知不知道?” 大用点头答应着,撒腿就跑。 冷静在他身后喊:“带着他,抄近路过来,知道不?” “知道啦。”大用应着,飞奔而去。 冷静瞧着手背上的鱼钩,吸着冷气,把这玩意刺进皮肤里还挺疼的,这笔帐她可记着,要算在管寄奴的头上,什么时候,也让他尝尝被鱼钩刺进手背的滋味。 不消一盏茶工夫,大用带着朱长懋自前面的花圃中穿梭而来。 朱长懋从桥下面翻身掠到桥上,一头热汗的施个礼。 “小事儿,刺的不深,刚才我自己拔出来了,劳你费心跑一趟。”冷静将鱼钩上挂上鱼食,揪着鱼线,,慢慢将钩子放到水里去, 大约是因为钩子上有血腥味儿,锦鲤分明踊跃,争相抢食,煞是好看。 冷静只顾看鱼,好像忘了朱长懋在一边待着。 这让朱长懋哭笑不得。 才刚大用哭喊着说贵妃娘娘被鱼钩伤了手,怕留疤,指名要他过来处理,他不顾皇上不准出承欢殿大门的禁令,飞奔而来,结果竟然是这样子的? “娘娘若无碍,那卑职告辞。”朱长懋有些讪讪的拱手告辞。 冷静提了提手里的鱼线,换个地方,眼睛盯着水里的锦鲤,慢吞吞的开口:“朱长懋,我觉得我其实挺卑鄙的,总是想利用你,你心里一定很恨我罢?” 朱长懋面露惧色,后退两步,声音都发了颤:“娘娘找卑职来,不是为了瞧病,竟是为了聊天?” “扯你娘的骚,我跟你谈的什么天,要让方婷知道,画个圈圈咒死我。”冷静骂人。 朱长懋伤心的垂下头,依方婷的智慧都跟不上冷静的脚步,更别提他了,还是别猜她的意思最好。 “皇上有没有明说不让你们去中殿?”冷静话入正题。 朱长懋茫然的摇摇头:“什么中殿?皇后娘娘也病了不成?” “这就好,我猜他也不会明说,名声还是要顾的,只禁了你们的足,她可不就是死定了。”冷静叹一声。 朱长懋闭着嘴,不语,等她说。 “你回去的时候,别从小路走,花圃里的菊花开的正旺,踩死了多可惜。”冷静又说道。 朱长懋虽然来皇宫不久,可对皇宫的路径还是熟悉的,听她如此说,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长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 “娘娘,说句心里话,我其实挺恨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方婷,我想了一百种法子制服你,可惜的是,你我乃同道中人,我又技不如人,只能听你摆布。”朱长懋见四周无人,放肆起来,低声说道。 冷静朝他竖起大拇指,笑:“怪不得方婷喜欢你,明明嫁的人比你强一百倍,却还一心为你要死要活的,原来你这人不老实。” 朱长懋摇头,认真脸:”错矣,我们这叫痴情,既然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就算被世俗所困,不能够身在一起,也必是要遥望彼此,等上一生一世的。” 冷静心里一颤,感觉眼中有什么滑落。 爱情,她没有,她只能为别人的爱情落泪。 她说自己卑鄙是真心的,她真的是很卑鄙,利用了方婷和朱长懋的爱情。 “娘娘,长懋告辞。”朱长懋面色变的恭敬,再次拱手告辞。 冷静将沾了自己血的帕子递给他:“把这个放水里浸湿,可除皇后娘娘体内的毒,不过不要说是我的法子就好,你救了她,虽然是逆了皇上的意思,可因为手艺在,必会得到重用,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我们可就成了真正的对手,你不用一百种法子,只用一种法子便能将我治死,让你和方婷得以团圆圆满。” 朱长懋接过手帕子掩到衣袖里,默默的退下桥去。 他自认与冷静并不熟悉,可跟她相处了这些日子,却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总让他放不下。 她不像宫中其它的娘娘那样端着架子,在他面前摆出一付主子的模样,她仿佛就是他的朋友,又亦或是他的敌人,跟他说的都是知心的话,讽刺着自己,贬低着自己,却又能让人心疼,觉得她在糟践自己。 她不该呆在这种地方,她该呆在世外桃源,被一个男人呵护着才对,把她放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皇宫中,实在是暴殄天物。 朱长懋感慨着,顺着回廊走近中殿,在门口望了望,迈步走了进去。 大用一直惦脚瞧着他,见他走进中殿,不由会心一笑,低声道:“主子,这个朱大夫也是个人精,一点即透,明白主子的心思,只怕他没本事解不了皇后娘娘的毒。” 冷静撒了手,鱼钩掉进了池子里。 “娘娘可是手酸了,让奴才来。”大用笑着走过去。 “不想看了,过去摘几朵菊花回去插瓶,再给太后娘娘送两支过去,也罢,送不送都无所谓,她得了孙子,怕现在她眼里只有吴三季母子了。”冷静平淡的语气说道。 大用扶着她走下桥来,瞧她手背上的血印子,心疼的说道:“主子,你怎么自己就拔出来了,这要是真留了疤,可怎么办?” “一条疤换一条命,想想也挺值的。”冷静自嘲的笑笑。 两人掐完了花儿,走回凤栖宫,正遇见南由从院子里跑出来,见了她,仿佛看见了金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大叫:“急死我了,你们去哪儿了?不是真跑到中殿救人去了吧?” “主子又不是御医,救人自有御医,主子,你说是不是?”大用愉快的说道。 冷静漫声应着,眼神四处巡视,嘴里叨叨:“桂花香味儿,不会吧,宁妃说的这个种花匠竟然是个神仙,刚种下的桂树就开了花?” 南由一拍大腿,笑道:“可是被皇后这事闹忘了,宁妃娘娘打发人将那个花匠送了过来,人长的倒是壮实,只是那张脸丑的吓人。不过倒是会做人,搬着盆现成的桂花过来,问他什么也不说,兰心院的人说他大约是个哑巴,自打进宫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告诉你们,可别欺负老实人,又是个哑巴,不会向我告状,若被我发现你们欺负他,必不饶你们,个个拉去扫茅厕。”冷静手指点着南由和大用。 南由撇嘴,大用做鬼脸。 “唉呀,大用,人家会种桂花树,一来便得宠,咱们算是没用的了,要去扫茅厕了,听见没?”南由因为主子没去中殿瞎掺和,心情格外的好,一脸轻松的打趣道。 大用苦瓜脸:“幸好我长有还算好看,否则真得去扫茅厕了,把这位置倒给咱们这位才来的大哥。” 冷静慢吞吞往屋里去,心中有些不服气,好歹她也算是个主子,这可好,大的小的都敢拿她磨牙打趣,看来是到了要立个规矩的时候了。 “哎,主子,那花匠大哥正在后面种花儿呢,要不要叫他来见你?”南由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算了,不用见我,人丑我就没兴趣了,由你们去罢。”冷静步上台阶,走进屋里去。 屋里开着窗户,可以看见后面的院子,最尽头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蹲在墙根处忙活着什么,那身影竟然有些熟悉,熟悉到冷静一颗心差点要蹦出胸膛来。 她提着裙子跑到窗户前,探出头,伸长脖子,朝那边墙根处望去,那身影却低了低,隐到一丛灌木树后头,再看不见,只看见一块衣角在灌木树边像只大雁一样支楞着。 冷静忘了屋子不光有窗还有门这回事,将裙子往上一提,提腿爬上窗台,骑到上头,不管不顾的朝外面跳下去。 窗台挺高,冷静没想到,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想这儿究竟有多高,就算比山高,她也认了,也会跳下来。 幸好下面是松软的草地,冷静除了摔个嘴啃泥,折了下本来就残废了的手腕子,并无大碍,完完整整的又站了起来。 大用和南由正好走到后面来,见状,不由变成了呆头鹅,主子这整的又是哪一处?好好的门不走,竟然学小偷跳窗户? 可冷静的眼中根本没看到他们,她眼中只有一个在墙根处忙碌的身影,她径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那个人压根没发觉她走过来,依旧低头给刚种下的树苗培土。 冷静从后面揪住他的衣领,低吼一声,生生将人的脸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二章:丑陋 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容展现在冷静面前。 冷静被这狰狞不堪的面容给唬住,一屁股蹲坐到地上,受伤的手腕猛的触了地,疼的她尖叫一声,抱着手腕缩成一团,不停抽搐起来。 “主子!” “娘娘!” 变成呆头鹅的南由和大用一下子惊醒,大叫着冲过来。 本来伸出手来的花匠瞬间缩回了手,继续低头培土。 “叫朱长懋来,这一回是真的死定了,我若变成了残废,你们可谁都不许离开我,要罩着我。”冷静疼的冷汗直冒,却语气轻松的调侃。 她得让自己变轻松,否则心会更疼,她想她是病了,相思病,看见高大魁梧的人,就以为是司马南。 幸亏这个人是她院子里的花匠,这若是别的什么人,传出去,可不成了他人嘴里的笑话儿,够笑话她一辈子的。 南由哭的声嘶力竭,大用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花匠依旧低头培着土。 冷静在假山石上坐了,捧着手腕子,一眼不眨的盯着花匠。 南由要扶她回去,她不肯,就那么坐着,瞅着。 “你叫什么名字?” 疼痛稍微轻一些,冷静眼巴巴的盯着他,问道。 花匠不讲话。 冷静又问了一遍,花匠依旧不讲话。 南由本来哭的抽抽噎噎的,见状,拭了拭泪,吼:“主子问你话呢,倒底是不是哑巴你,若真的哑巴,比划两下也行啊。” 花匠依旧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 南由上前朝他膝盖上踹了一脚,怒吼:“你倒是吱个声。” 南由踢的不重,冷静心中却蓦地疼了下,伸手扯住她,叹气:“算了,十哑九聋,也许他听不见。” “主子,宁妃可真有意思,送这么一个又聋又哑的人过来,存心给你难堪是不是?”南由忘了哭,开始发飙。 “想多了,一个种花的,聋哑又有什么关系,手艺好就成。”冷静道。 这话音未落,只听院子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转眼工夫,章带着一队御医进了后院。 “你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章大步走到冷静跟前,焦急的声音问道。 “吴妃她,没事了?”冷静望着后面一排御医,问一句。 “赶紧过来瞧啊,愣着干什么!”章有些恼意,朝身后的御医大声吼。 为首的御医正要上前,只见朱长懋背着药匣子吭喔吭喔的跑进来,气喘嘘嘘的行礼:“卑职来迟!” 章一把推开上前来的御医,手指着朱长懋,喝道:“干什么去了?小心你的人头,再叫不着人,想死不成,还不快过来,若冷静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朱长懋诺诺的应着,上前来,跪倒在地,给冷静瞧手腕子。 “是不是废了?”冷静瞧着自己刚褪了肿,如今又肿起来的手腕子,绝望的声音问道。 “不会的,娘娘,不会废掉。”朱长懋抹着额头的汗,安慰她。 章坐到冷静身边,替她弄着衣衫上的泥渍,怒:“南由,你怎么伺候的?怎么弄的主子如此狼狈?是不是想讨打?” 南由跪倒在地,又哭起来,不敢回话。 “初一,去尚宫局,让周大娘挑六个上好的宫婢过来,换了这些不省心的,都弄到后面扫西阁刷马桶去!”章又吩咐道。 “初一回来,别去,这是存心给我为难,我用惯了这些人,再换人,不顺手,别麻烦了。”冷静赶紧叫住初一,苦着脸说道。 初一瞧着皇上,章怔了怔,叹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朱长懋给冷静的手腕上不知糊了些什么药,用纱布包好,舒口气,咧嘴笑:“好了,每天记着换药,一个月,准保娘娘活动自如。” 章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却又脸一沉,怒喝:“朱长懋,才刚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朕不是严令你们不准出承欢殿一步吗? 尤其是你,若吴妃母子有什么不测,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朱长懋跪倒在地,不吭声儿。 “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被鱼钩钩了手,让他去救命的。”冷静扯了扯章的衣袖。 “冷静你闭嘴,朕要听他自己说。”章依旧怒气冲冲。 朱长懋清清嗓子,慢吞吞的开口:“卑职给娘娘看完了手,经过中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哭喊声叫着救命,卑职一时起了慈悲之心,便进去瞧个究竟,不曾想是皇后娘娘她误服了有毒的药酒正晕迷不醒,所以卑职便与她施针催吐。。。。。。” “够了!”章不耐烦的挥挥袖子,打断他的话。 朱长懋磕个头,声音依旧软糯:“是不是卑职做错了什么,卑职初来乍到,虽然每天都尽力学着宫规,可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皇上教导。” “跪在这儿,自己反省去,懒得理你。”章抱起冷静,大踏步离开。 朱长懋直了直身子,跪的笔直,冷静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心生愧疚。 章要做个开明的国君,自然没多少时间呆在后宫,将冷静抱进屋,搂在怀里疼了片刻,遗憾的喝杯凉茶,就要离开。 冷静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皇上,与大臣们谈事的时候,就算我要死了,也别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次数多了,难免让人心生厌恶,臣妾已经被说成是当代妲己,祸国殃民了,若再这么下去,那帮大臣们还不把臣妾撕了?” 章傲娇一笑:“朕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们总该理解,再说了,朕与他们正在讨论你写给廖占宇的那篇文章。 廖占宇一开始并没有说明这文章出自你之手,众臣看完,个个无语惭愧,言称自己并没有如此才能和远见,能看出新政实施后的诸多弊端。 众人议完,廖占宇方才说明这文章出自你之手,你猜怎么着?平素里最厌恶你的两个老顽固,天天写奏折要朕远你的那两个老顽固啊,一下子服了,哑口无言,面露愧色。” “走吧,快走吧,别捧你了,我又不会给你发奖。”冷静朝他挥手,让他快走。 章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去。 南由捧着碗清粥进来,见冷静已经起身下了地,噫一声问她要干嘛。 “闷的慌,去后院转转。”冷静这次倒没跳窗户,朝门口走去。 南由叹口气,放下粥碗,过来扶着她。 “你忙你的,我一个人行。”冷静谦虚。 “不行,奴婢得看着你点,朱大人还跪在那儿呢,皇上让他反省,又没说要反省到什么时候。”南由直言不讳。 冷静眨了眨眼:“你是怕我与他?” “怕,当然怕,就算主子与他清白,也架不住有人空口白牙编瞎话儿,你若是去后院,可就你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南由正色道。 冷静叹口气,她是真得立个规矩了,否则这主子做的也太憋屈。 “不是还有个花匠么?”冷静嘟囔一句。 “又聋又哑,有不是跟没有一样。”南由道。 朱长懋见冷静走过来,直了直腰,甚至冲她露出点笑容。 冷静走过去,垂眼瞧着他,有些稀奇:“你好像挺乐意被我利用,一点也没怨我的意思,这么快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想和银针扎死我了?” “娘娘哪里话,卑职岂敢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朱长懋恭恭敬敬的说道。 冷静咽口口水,朱长懋对她的态度真的变了,才来那几天,看见她还是爱搭不理的,眼神中透着仇恨和不甘。 看看现在的他,完全像条忠犬,一心为她办事的模样。 冷静有些想不通,盯着他,又想了一阵子,有些恍然大悟。 莫不是他知道了管雍他们没死的消息?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有些愧疚的感觉?”冷静问他。 朱长懋舔了添嘴唇,不置可否,眼神却分明有些愧疚。 “王八糕子的,老娘拼死拼活的把他们一家三口救出来,他们竟然嚷嚷了个全天下皆闻?” 冷静暗自嘟囔一句,心情郁愤难当,一激动,将身边刚种好的桂花幼树苗折断。 南由叹口气,过去敲敲正低头摆弄花草的花匠的背。 花匠扭过头瞧着她。 南由指指冷静。 花匠站起来,走过来,将刚种下的幼苗又挖了出来,挖土的时候突然崩出一块石子,打到他的脸上,破了皮。 一直瞧着他的冷静,细声尖叫,伸手过去拿他拭脸上的血迹。 “没事吧?出血了,呐什么,我,你,嗯——,没什么事。” 冷静反应过来,缩回手,尴尬的嗫嚅着,有些窘迫。 南由简直要被她的举动气的吐血。 朱长懋刚饶有兴致的瞧着她,嘴角带着抹淡淡的笑容。 花匠向后缩缩身子,朝旁边挪挪身子,继续挖树苗。 “呐什么,瞧你这一头汗,歇会儿罢,又不是什么着急的活儿。”冷静不自觉,又冒出一句。 南由大光其火,重重的咳嗽一声,瞪大双眼,恨不得将冷静盯个洞出来。 “朱长懋,别装模作样的跪下去了,过来给这位大哥瞧瞧脸,还流血呢。”冷静竟然又说出一句惊天的话来。 南由这口血是吐定了。 连朱长懋的面色都微微发了白。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 冷静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吮吮鼻子,立起身,叹一声:“这天儿挺热的哈,南由,回屋加件衣裳罢。” 天热加衣裳?南由一口老血喷出来,烦恼的甩了甩手,自家主子怎么魔怔起来了,都是这该死的花匠惹的祸,明儿寻个由头将他打发回内侍监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三章:靓汤 花匠来了七天,冷静便在后院子里呆了七天,每天就坐在假山石上,看他种花浇水,诸事不顾。 南由每天在她耳朵边搬些花边新闻,什么太后又赏了吴三季两件宝物,什么皇上宿在了兰心院,什么皇后能下地走动了,去静悦宫请安,竟然被太后的贴身婢子挡了回去。。。。。。 冷静仿佛跟那花匠一样聋了,根本听不到这些话,她的全付心思都在那花匠身上,甚至亲自编了顶草帽给他戴。 花匠却不领情,草帽戴了半天便掉进了水井里,捞上来后晾在石头上,夜间又忘了收,一场雨下来,浇成了乱浆,不能戴。 冷静也不恼,一只手忙活着,扯些藤条,又开始编。 南由实在不能忍,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主子,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又聋又哑的花匠,竟然诸事不顾,孔司珍还在牢里关着呐,皇上也有七天没来过夜了,太后一付心思都在吴三季身上, 你倒底想怎么样?就这么失了宠,默默无闻过一辈子么?” 大约是听到了孔司珍的名字,冷静终算是回过神来,将目光从花匠的身上移开,噫一声:“对哈,老孔还在牢里关着呢,毒杀皇后的罪名可还没洗干净呢。这些天了,内侍监竟然还没调查出个结果来?” “有个屁结果,查来查去都是些糊弄皇上的车轱辘话,什么证据不足,什么人证难寻的,皇上估计也听烦了,这些天也忘了这事了,根本就不提。”南由烦恼的说道。 她倒希望孔令慈早点放出来,至少有个人可以商量商量,别让主子一直这么魔怔下去。 花匠突然间打了个喷嚏,冷静的眼神又移回到身上,单手托腮,看的痴了。 “主子!”南由大吼一声,唬了冷静一跳。 南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花匠跟前,重重敲敲他的背,指着门,大吼:”滚啊,赶紧滚出去!” “别,是我让他在这儿种花的,还没种完呢,你瞧,这边,这边,还有这边,都没种完呢。”冷静道。 南由哭起来:“主子,你理理正事罢,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总这么云淡风轻的可不行,迟早被人算计死,就算不被别人算计死,也会倍受冷落,郁郁而终的。” “你这位姐姐真是懂的多,好像做过妃嫔一样。”冷静叹口气,立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走回屋去。 她是每天无所事事,可南由不知道,她正在等待一件事的发生,就要快了,马上就要发生了,章每天晚上的宵夜都是她煮的汤。 这些天她手坏了,不能煮,这差事自然而然被其它妃嫔夺了去,刚开始可能还会给章喝她煮的那份汤,可时日一长,这个妃嫔必会否了她的方子,另起炉灶,给皇上换换口味,好让皇上忘了她这个人。 她就在等这个时候,现在看来,这件艰巨的任务交到了宁妃的手里。 宁妃有心计,会哄人,不会马上换了汤,总要等皇上服帖了,才会有动作,没有哪个女人甘心总是做别人的替身不是。 冷静这厢刚坐稳,只见大用一溜烟的跑进来,大呼小叫:“祸事,祸事来了,皇上他,他病了,御医束手无策,朱长懋也都慌了。 太后也过去了,见医不得,正让侍卫赶去大相国寺,请高僧来驱邪呢。” 大用话音未落,只见外面又传来尖细的喊声:“太后驾到。” 冷静忙迎了出去。 关太后带着朱长懋等几个御医,气喘嘘嘘的走进院子里来,见了冷静,伸手提搂起她来,大声喘息着说道:“冷静,我跟哀家来,赶紧的。” 冷静被她揪着衣领,一径提搂到御书房门前。 皇上躺在地面,抱着头痛苦哀嚎,一堆宫人正围着他,与他打扇擦脸,书房里一片狼藉,笔墨纸砚散了一地。 “冷静,你快瞧瞧,皇儿他究竟怎么了。”关太后拖着哭腔吼道。 冷静回头瞧了朱长懋一眼,朱长懋缩了缩颈子,垂下眼,不去看她。 冷静心中一阵悸动,这小子难不成知道章的病因?那他却是该死,留着他是个祸害。 “快点啊,你在磨蹭什么!”关太后又吼起来。 冷静提着裙子走进去,蹲下来,握住章的手。 章面色蜡黄,脸上青筋暴出,双眼充血,一下子攥紧冷静的手,嘶吼:“冷静,救我,救我,我好难受,好难受啊,好难受。。。。。” 冷静握住他的手,撸起他的衣袖,看似在诊脉,实则手心里握着一剂针剂打进了他的体内。 “朱大人,我说你写。”冷静起身,吩咐跟在身后进来的朱长懋。 朱长懋忙走到书案前,提笔等着。 冷静说出一个药方子,朱长懋写完,眼神有些迷惑,在她耳朵边低声道:“娘娘,此药方卑职曾给类似的病人用过,没效果。” 冷静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浅笑,哑声道:“病症也许不一样。” 朱长懋不再言语,自拿着药方走出去。 冷静吩咐众人将皇上抬到榻上安顿好,打过药剂的章慢慢是平静下来,嚎声弱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稍减。 关太后见状,心中方才稍安,却又禁不住悲哀起来,她最不想看到的最不想让其发生的,还是不以她的意志而转移,真的发生了。 那就是皇儿当真爱上了这个妖孽的女人。 她来此安慰了他许久,他总是越闹越凶,冷静一来,他便安静下来,可见这女人对于他,有多大的能量。 ”皇儿,你觉得怎么样?”关太后坐到榻边,摸着章的脸,哽咽着问道。 停止哀嚎的章,满脸大汗,朝母亲微微转了转头,发出微弱的应声。 冷静将脸别到一边去,心生凄凉。 她确实是个害人精,能想出这种办法害人的,又足可证明她的心肠确实恶毒。 那一生她喜欢看绝命毒师,同情男主因为家庭情况所迫,不得不下水的经历,可惜还没追完最后一季,便来到了这里。 虽然并没有看过男主最后的结局,可冷静心中明白,男主的结局一定不会完美,做坏事的人都要有被报应被惩罚的觉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要去做坏事。 冷静早有被惩罚的觉悟,她只是希望这惩罚来的晚一点,给她的时间多一点,让她能多一点的时间陪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 朱长懋捧着药汤奔进来,关太后急忙迎上去,接过来,亲自喂给儿子。 冷静趁他们不备,给章注射了第二针。 章喝下药汤,不多久,便好转过来,面色慢慢恢复红润,神智也恢复正常。 朱长懋瞧的目瞪口呆,探究的目光移向立在床尾的冷静。 冷静垂着头,一脸宁静,那宁静中分明带着不想让人知道的悲凉。 “冷静,你在这儿陪着皇儿,若有什么事,马上遣人告诉哀家。”关太后明显被折腾累了,喂章喝完药,无精打彩的对冷静说道。 冷静应着,坐到榻边。 关太后随众人走出书房。 章方从榻上坐起身来,拉着冷静的手,嘴角带着凄楚的微笑:“冷静,朕这次的脸可算是丢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朕批着批着奏章,与众臣正议事,忽然便全身难受,难受的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朕,朕一下子便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幸亏有你,一定是你救了朕是不是?” “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哪用得着臣妾救护。”冷静微笑道。 章拉住她的手,瞧着那一地狼藉,重重的叹了口气:“朕前生受尽凄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基成帝,可真正做的皇帝,才明白高处不胜寒,也并非想象中那般风光威武,可见这人,总是为了贪欲而毁掉自己的人生。” “皇上说的什么话,不过是点小小的毛病,喝几付药也就好了,何必灰心。”冷静道。 “冷静,这里尚有几十本奏折等着阅览回复,少不得要挣命全都批完,不过朕的头现在还有些疼,眼睛也花,你把它们拿过来,念给朕听,朕批复,你替朕落笔。”章轻声吩咐道。 冷静撩衣跪下,摇头:“皇上,臣妾不过一介女流,朝廷政事,本不能干涉,还是叫执笔太监过来做罢。” “他们个个都畏手畏脚,跪在朕面前跟木头桩子一样,一点用也没有,你不一样,你还能替朕出个主意,帮朕分担些忧愁, 别推辞了,朕让你做,你就放心大胆的做,有什么事,朕担着。”章伸手理着额头,恹恹的说道。 冷静不再推辞,走过去拿奏折。 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这一天,虽然不知道这一天什么会来临,可冷静她一直期待着。 她是觉得这一天不会太远,可来的却实在有些快。 她想不到,章这么容易就会被打败,不过才发作了一次,她原想着,依他对权力的执着,至少要发作半年以上,他才会妥协。 冷静替他念奏折,一脸懵懂,时不时噎住,不懂写的是什么。 章脸上带着笑容,点头:“你从来不接触这些东西,当然不懂,不过没关系,有我嘛,你只要按我的意思批示就行了。” 冷静不服气,指着奏折上的一处道:“这个臣妾看明白了,是要皇上加大桑树种植面积,扩大织造局的规模,与外国做生意的意思是不是?” 章呵呵笑两声:“这个折子写的这么浅显,如果你再看不懂,岂不是傻子,依你之见,他这主意可不可行?” 冷静翻翻白眼,撅起嘴巴摇头:“臣妾哪里知道可不可行,不过于我自己来说,当然可行,织造局规模大了,织的缎子多了,我能选的衣裳花样也就多了,当然是乐意他们这么做,臣妾倒还可以提供些新样子给他们织去。” 章哈哈大笑两声,伸手摸摸她的头,愉快极了的声音:“朕说,你写。” 冷静提起笔来,心中感慨,扮猪真的很容易,被猪吃掉的老虎也真心不是太蠢,不过是太自负,总觉得一只猪的智商再怎么也比不过老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四章:胆量 冷静去行刑司,要贵喜将孔令慈放出来。 贵喜不敢,跪在地上,冒着冷汗,求贵妃娘娘饶命。 贵妃娘娘偏偏坐到了椅子上,低头喝茶,并不肯饶他的狗命。 早有小太监去告诉了副吏李进忠。 李进忠闻言,右左为难。 两个拿冷静的银子,少说也有上万两,若真不依着她,这娘们一翻脸,他哥俩就是个死,可若就这么放了孔令慈,私放犯人的罪然,等他们俩个的也是个死。 左是死右也是死,两条腿迈哪条腿也都是死,真正叫人无从选择了。 李进忠恨恨的将兜中的银子掷到地上,都是这玩意害的人,若不是因为贪它,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伺候他的小太监小禄子跪在地上捡起银子,放到桌子上,低低的开口:“头儿,你也别烦恼,瞧贵妃娘娘那意思,今儿是定要带犯人走的。 这案子拖了这么些天,内侍监也一直在推诿不肯好好查,十有八九又是个无头公案,不了了之的结尾。 依贵妃娘娘以前的为人,怕不会无缘无故来为难咱们,难道是听了圣意要放人不成?何不趁此机会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若皇上肯放,可就没咱们什么事了,横竖是他们母子夫妻之间的家务事了。” 李进忠翻着死鱼眼,露出些解脱的眼白来,连连点头:“好孩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素与初公公交好,快替老子跑一趟,去探探皇上的口风罢。” 小禄子答应着,自去办事。 且说冷静在椅子上坐够了,在桌子上拿了两个果子,径起身走到关押孔令慈的监牢外面,倚着牢门坐下,将手中的果子递给孔令慈一个。 孔令慈咬了一口,吃一半,呜咽起来。 “哭什么,今儿一定能出去,你放心罢。”冷静道。 “你这是存心找死,我也不拦着,大不了跟你一块儿去死。”孔令慈狠狠的咬一口果子,说道。 “死不成的,以前不想死,现在更不想死了。”冷静仰望着屋顶,幽幽说道。 孔令慈冷笑一声,报复似的将口中的果子嚼的吱吱响,喷着口水道:“难道你的梦想成真的么?” “也不是,只不过我现在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花匠。”冷静笑道。 孔令慈被果子汁呛了喉咙,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尖叫:“你疯了。” “也许罢,不疯不成魔,幸好还有你这个朋友可以说说心事,否则一直憋在肚子里,我会很痛苦。”冷静咬了一口脆甜的果子,又想起司马南曾经的承诺,种一片桃树,春天赏花儿,夏天吃果子,像无所事事的狗一样在花丛中徜徉,像午后慵懒的猫一样躲在树阴下睡觉。。。。。。 孔令慈默默吃着果子,不再讲话。 其实现在冷静说什么她都信。 她不断的犯错儿,若论罪,她那颗脑袋不知道要被砍多少次,可一直到现在还好好长在颈子,也真是个让她不能够不叹服的奇事一件。 可是对于她爱上花匠这件事,孔令慈却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根本不可能的事! 若是她想爱上一个花匠,又何必进后宫来受这份搓磨,浣衣局里也不是没有花匠,若找一个,现在也该有五六七八个孩子了。 “那个花匠长的很像司马南?”孔令慈试着问道。 冷静摇头:“他长的很丑,丑的你看了一眼,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他学问很好,能与你对诗谈词?”孔令慈瞪大双眼。 冷静摇头:“他又聋又哑。” “你去再拿几个果子给你吃,嗓子干。”孔令慈指挥她,已经是一肚子气,怕自己实在压不住,会骂她水性扬花,不如吃几个果子压一压。 “因为他不是长的像司马南,而是因为他就是司马南。”冷静慢慢的又说一句。 孔令慈一屁股蹲坐到地上,张大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司马南为什么会变的那么丑陋不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的又聋又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我确定,他就是司马南,他怕我深宫寂寞,就算知道宫内危险重重,也要进来陪我。” 冷静面带微笑的说道。 孔令慈从牢门的栅栏空隙中伸出手来,摸摸冷静的额头,叹气:“冷静,听说此番去江南,带了个厉害的御医回来,你该让他好好给你瞧瞧,你这是病,得好好治。” 冷静将头埋到膝盖间,呻吟:“我也希望我是病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贵喜一脸欢喜的跑过来,撩衣跪下,先呼了声娘娘千岁千千岁,方才起身过来开牢门。 冷静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冷声道:“谁给了你胆量了?不是不敢放人么?” “李进忠那小子在御花园遇上了初公公,初公公正要来宣皇上口喻,放了孔司珍呢,奴才也真是多事,该打,贵妃娘娘叫放人,那指定是有皇上的旨意,是奴才糊涂了。” 贵喜躬着腰,满脸陪笑,自己扇了自己几个耳括子。 冷静不理他,拉着孔令慈的手走出监牢。 孔令慈抬着望着蔚蓝的天空,嘘口气:“这辈子能认识你,也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不过倒是让我的人生变的格外的跌宕起伏倒是真的。” “我带你去见那个花匠。”冷静拉着她的手,走的急。 孔令慈却住了脚步,重重的干咳一声,冷静回过头,不解的望着她。 “冷静,你已经征服了皇上,这一次又是先斩后奏罢?先到行刑司来要人,逼着贵喜去找皇上对不对?” 孔令慈严肃了面色。 冷静坐到一边的栏杆上,兴冲冲的面色变的寡淡。 “冷静,俗语说的好,花无百日红,皇上现在宠着你,凡事都听你的,就算如此无理也会由着你,过了这百日呢?这些事岂不都成了他治你的把柄? 别任性而为了,这里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可也是个战场,你若大意,必遭别人暗算,你明不明白?”孔令慈痛心疾首的说道。 冷静长叹一声:“你们都一个腔调,没有人肯跟我分享我的喜悦,我以为你会,可是你也跟南由一样,只会劝我认命。” “不认命,你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此去江南一月有余,我不信你还是清白的。”孔令慈说道。 冷静立起身来,走进萧瑟的秋风里,声音有些悲凉:“那你觉得司马南会因为我不再清白,就不爱我了么?” 孔令慈一时无语凝噎。 “如果真是那样,那你说,男人爱女人,究竟是爱她什么?是爱她那一层膜么?”冷静的声音低下去。 孔令慈无言以对。 “老孔,我送你回尚宫局。”冷静又说道。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低声道:“还是先去看看那个花匠罢,我倒要看看一向眼高于顶的贵妃娘娘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冷静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人:“老孔,你错了,他不是大人物,他就是司马南。” 孔令慈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天气里,她又披着野鸭子毛的斗篷,她的手本不该这么凉。 “冷静,你是不是病了?”孔令慈伤心的问道。 “没有,我没病,健康着呢,先前手腕倒是折了,不过新来那个朱长懋是个治骨折的高手,现在好的也差不多了。”冷静一本正经的回答。 孔令慈瞧她的眼神溶进了深深的伤痛。 思念一个人究竟有多苦?时间长了,是不是会跟冷静这样,把一个又聋又哑的花匠当成自己的爱人? 孔令慈不知道,她的恋爱是那样的偏执而无望,她曾经以为没有了先帝,她会去死,可她现在活的很好,并且已经差不多把先帝的模样都忘了个干净。 两个人来到凤栖宫的后院。 花匠不在。 冷静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吼着南由和大用。 大用连滚带爬的从前殿奔了过来,一脸惊恐的跪到地上,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花匠呢?本宫明明让他在这里种花,他为什么不在?”冷静揪起大用的衣领,嘶声问道。 “奴,奴才不知道,不知道他,他去哪儿了,上半晌奴才进来,他人还在。”大用结结巴巴的回道。 “快去找啊!”冷静耸着他,拼命摇晃。 大用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人。 冷静在原地转圈,孔令慈站在一边冷眼瞧着她。 转了第十个圈,孔令慈开口:“冷静,够了,你演的太过了。” 冷静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到树下的摇椅里,抱着头,不语。 “冷静,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让一个冷静的像冰块一样的人变成现在这样癫狂的人,你究竟为什么要演这样的戏? 为了让皇上嫉妒?还是为了早点去死和司马南团圆?”孔令慈冷声道。 “老孔,我很过分么?我已经尽量让自己冷静如冰块了,可是看上去还是很过分么?”冷静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嘶哑的声音问孔令慈。 孔令慈怔住。 冷静正要开口,只见大用正飞奔过来。 她起身迎上去,不待他开口,便问道:“找到人了?” “娘娘,吴,吴妃娘娘薨了!”大用气喘嘘嘘的说道。 冷静的面色一下子沉寂下来,后退一步,变成孔令慈口中的冰块。 “怎么会这样,不是母子平安么?”孔令慈忙问道。她在牢中倒是也听说了吴妃产子,冷静救命这件事。 “听承欢殿的人说,说是主子给吴妃下了蛊,所以才。。。。。。”大用嗫嚅道,一脸悲伤的望向冷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五章:对峙 静悦宫。 冷静立在地中央,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 关太后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面色冷峻,对冷静怒目而视。 奶娘抱着小皇子,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冷静,你还有什么话讲?” 良久,关太后冷冷的开口。 “这罪案策划的如此完美,臣妾没有话要讲。”冷静无所谓的声音。 “策划?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这意思,这人证物证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栽赃你的不成?”关太后的面色愈黑。 冷静不语,面露嘲笑。 “放肆!明明做错了事,竟然还一幅自鸣得意的样子,你是不是以为仗着皇儿的宠幸,我就不敢动你?”关太后怒道。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您老说臣妾做错了事,臣妾却不以为错,难道我救他们母子救错了?”冷静开口。 关太后明显吃了一愣。 “若救人有错,那臣妾就自认错了,那这吴妃也算是死是其所,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岂不都是要死?臣妾此前又何必多此一举?救他们母子的命呢?”冷静继续说道。 关太后咽了口口水。 “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先救人再害人,即卖弄了好名声,又没人会怀疑是你下手害的人。”在座的一个妃嫔接言道。 冷静瞧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她有点印象,顺妃,住在采薇院。 冷静回来这几天,只要看得见关太后的地方,就一定能看见她。 这人倒懂得曲线救国,近不了皇上的身,就一味的奉承皇上的老娘。 冷静笑一声,嘲笑的眼神看向她:“顺妃妹妹,你这话倒有趣,你也真是个有趣的人。” “冷静,逞口舌之能,并不能说服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来人啊,将她关进行刑司大牢,待回过皇上之后,凌迟处死。”关太后下了懿旨。 “母后,稍待不迟。”章一步跨进殿中,高声喊道。 关太后面上的懊丧明晃晃可见,她特意挑了这天皇儿去城郊大相国寺听经的时候来审冷静,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给赶上了来救场。 “冷静,你也真是,不过是个宫婢,你倒是一直护着她干什么,不是什么样的罪都能赦的。”章痛心的开口。 冷静眯了眯眼,不解她的意思,不知道他嘴里说的宫婢究竟是谁。 “皇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关太后不悦的问道。 “冷静怎么会去害吴妃呢,都是她那侍儿南由一个人做的坏事,现已经查明,南由她也认罪了。 故朕才急急的走来,告诉母后一声,免得母后冤枉了冷静。”章高声说道。 冷静难以置信的瞧着他,后退两步,转身朝门口跑去。 “你瞧瞧,,皇儿,你瞧瞧,瞧瞧把她宠成了什么样子,这样就走了?谁给她的胆子!”关太后拍案而起,怒道。 章没有回言,却是喝退众人,只留他们母子在殿内。 关太后怒气冲冲的坐回到座位上,手捻佛珠,不言语。 章跪倒在地,语气沉重悲伤:“母后,孩儿不想怀疑你,可事实证明,害死吴妃的,是你,并不是冷静,你为何要让冷静背这样的罪名?” 关太后猛的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儿子。 章伸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露出一颗金光灿灿的小珠子来。 关太后见了这颗珠子,噫一声,跌坐到宝座上,一言不发。 “母后,这支缺了一颗珠子的簪子还在您头上戴着呢。”章痛声道。 关太后拿起桌上了茶杯,慢慢呷了口茶,面色变的冰冷:“是我又怎么样?那碗药确实是我给她灌下去的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让冷静去救活她不成?” “母后,你想杀吴三季,儿子没意见,本来儿子也不想让皇长子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妃子,可你不该嫁祸给冷静,你知道,儿子现在离不开她。”章哑声道。 关太后一咬牙,将手中的茶杯朝章脑门上掷过来,章不躲,正好砸到额头上,嗵一声,茶水四溅,茶杯落了地粉身碎骨。 章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跪到在地。 “皇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她究竟给你喝了什么迷药,迷的你这样神魂颠倒?”关太后痛心疾首。 “母后,这要从那次军饷说起。”章哑声道,将冷静近日做的事向关太后一一说出。 最后,却又说道:“母后,我知道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违者死,灭九族,可若没有冷静的干政,死的就是朕和母后啊,光军饷那一项,就能赔了我们母子的命啊。” 关太后紧紧锁起眉头,骨碌着嘴一声不吭,面色却明显缓和,不似先前那样阴暗。 “母后,孩儿知道,你是怕冷静功高盖主,到时候抢了孩儿的风头,可依孩儿看来,她并不有那样的念头,前两天朕让她帮忙批折子,她见朕十分不好,勉强答应批了两天, 这两天朕好起来,她便又不肯干了,天天在凤栖宫里种草养花,偶尔跟别的妃嫔争风吃醋,也没干别的。”章说道。 关太后重重叹口气。 “母后,皇位来之不易,孩儿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让母后失望的。”章磕头下去。 关太后起身扶他起来,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开口叹道:“管容如今已经毫无用处,难道你想让她做皇后不成?” 章舔了舔嘴唇,沉默不语。 “她是个孤女,没有靠山,你是知道的。我打算让廖占宇的闺女进宫,你意如何?”关太后声音变冷。 “母后,文臣终不过是一张嘴,无甚好惧,而且廖占宇现在也很听话,还是让钱忠莫的女儿进宫吧,朝中除了管寄奴,就属他的兵权重,西北的几十万重兵都在他手里握着,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兵权。”章慢慢开口,面色死灰。 关太后点头:“哀家就知道,你是识大局的孩子,既然你早有决定,就该早点告诉哀家,那哀家也不会做这等事了。 只是钱忠莫一介武夫,家教未必赶得上管家,管家的女儿尚不中用,何况钱家的,你要管好那个小狐狸精,免得她生事,若再有一次,我可是不客气的。” 章点头答应着,却又一脸哀愁:“母后,废后乃大事,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怕不成功,反惹一身骚。” “这个你不用担心,后宫这事,我比你清楚,想拿她个把柄,易如反掌。”关太后信心十足的说道。 —————————— 冷静奔回凤栖宫,看到的不过是南由冰冷的尸体, 南由的尸体被大用他们从梁上解下来,正准备抬出去的时候,冷静走了进来。 上吊死去的人,死状很可怕,并不是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平静如水。 几个小太监将尸体放到地上,匍匐到冷静脚下,哭了起来。 章显然知道有她在,赐毒酒是毫无用处,所以他赐的是白绫。 冷静不是真的神祗,已经死去的人,她根本就救不回来。 “主子,南由她,是不是被人冤枉的?”大用哭着问道。 冷静蹲下身,伸手去抚摸南由已经冰冷而僵硬的脸庞,那张脸庞因为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因为死前那些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而变的狰狞可怕,已经不再是她的南由。 “主子,你要替南由报仇啊,她死不瞑目的,明明没有做过,却被人污蔑成杀死贵妃的凶手,实在是冤枉啊。”大用还在继续哭。 冷静歪了歪嘴角,挤出一抹奇特的笑容。 南由说的本就不错,这里就是个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没有弄死她,那么死的就是你自己的人。 冷静不该有这样的仁慈之心,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是红了眼黑了心,早已经回不过黑眼珠红心肠的时候,她又何必如此纠结倒底要不要害人呢。 “大用,就说我的话,把南由的尸首还给她的家人吧,这些银子算是给他们的安家费,你亲自送到她妹妹手里。”冷静自袖里摸出张银票,交给大用。 大用接过来,拿小太监抬起尸首,离殿而去,心中感叹,主子的心肠真是硬,竟然一滴眼泪没有掉,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冷静一个人走去后花园,花匠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正在花圃里种花。 冷静走过去,在离他最近的栏杆上坐下,痴痴的瞧着他,半晌,眼泪簌簌而下。 “喂,你知道这世上有一处叫做桃花镇的地方吗?那里美不美呀?是不是真的千亩桃树呢,那是我本来打算要去的地方,和我心爱的男人一起,生几个孩子,过平凡的田园生活,可惜,他早已经不爱我了,也许根本就没爱过我,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说是为他复仇,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和他的妻子在乡下过着我一直向望的生活, 那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我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好想就这么放弃,就这么混混噩噩的过下去,随便让她们斩杀算了啊!” 冷静倚着身后的柱子,颓废的姿势,颓废的声音。 正在割残败花枝的花匠手中的镰刀一抖,划伤了手,流了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六章:疯癫 暮色四合,凤栖宫中一片沉寂,皇上来过,被冷静挡了驾,说身子不舒服,不见人,任皇上怎么敲门,就是不开。 皇上无法,只得离开。 冷静无事,倒是吓坏了一院子伺候的人。 这可是这些人进宫来遇到的头一回,一个妃子竟然敢挡皇上驾,给皇上吃了个闭门羹,这份勇气真不是盖的,一定是梁静茹给的。 夜过半,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一直坐在榻上的冷静翻身下床,趿鞋往外走去。 两个被雷声惊醒的值夜的婆子见状,忙上前拦,被冷静用眼神逼了回去。 深秋的雨分外的凉,豆大的雨点砸到身上,有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绝望感觉。 冷静提着灯笼走进后花院。 刚刚种好的花因为大雨被浇的七扭八歪,过于强烈的雨水在地上堆成急流,将还没有扎根的花苗冲走。 冷静将灯笼放到栏杆上,跪到地上,去扶那些花苗,扶一颗,倒一颗,再扶一颗,再倒一颗。。。。。 不知什么时候,雨突然不下,她终于留住了眼前的几颗花苗。 冷静抬头望,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柱子下的暗影里,手擎着雨伞,给她遮住了如注的雨水。 冷静冷笑:“本宫有的是力量可以自己遮风挡雨,拿走你的伞,本宫不需要这廉价的同情。” 雨伞没有拿开,举伞人的双眼在夜幕中熠熠闪亮,似晶莹的雨水。 “拿开你的伞!”冷静怒吼一声。 举伞人的伞没有拿开,倒是自前面匆匆赶来一帮提着灯笼的人。 为首的是皇上。 人未到,声音先到:“冷静,你这是干什么,当心淋了雨生病,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并不干你的事,朕也没有怪你,就是太后她,她也没有再怪你,你不必介怀。” 举伞人默默退到一边。 章三两步奔过来,蹲下身,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将她贴上胸膛,心疼的吻着她的脸颊。 “花苗被雨水冲走了。”冷静哑声说一句。 “别管它了,明天让种花人再种就是了。”章柔声道,抱着她走进大殿。 举伞人立在廊下,目送着他们进了殿,方才收起雨伞,佝偻着高大的身躯,默默朝后面的宫人房走去,在这暗黑的夜里,像极了一个孤独的鬼魂。 冷静缩在章的怀里不停的做梦,各种各样恐惧的梦,她心感恐惧,却睁不开眼,她躺在这男人的怀里,却不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章不断的安慰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好过一点,可这种举动不但没让冷静好受,反倒让她更加的难过和恐惧。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难看,眉头紧紧的拧结。 章终于忍不下去,披衣起身,让大用将朱长懋叫了过来。 朱长懋给冷静诊过,摸着下巴踱出来,摇头。 章一下子慌张起来,猛的起身,跺脚:“说话呀,摇什么头!” “娘娘她,脉息紊乱,心绪不宁,可又没什么病,身子康健,大约是受了惊吓的缘故罢,臣拿几丸镇惊散给她吃吃,也许就好了呢。”朱长懋慢吞吞的说道,打开药匣子取药。 章嫌他慢,连声催促。 冷静却突然赤脚从里屋跑出来,两眼望着天,大叫:“南由,你不要走,你等等我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 她这诡异的举动把章和朱长懋唬了一跳。 章忙上前抱住她,心疼的说道:“傻子,南由她不在了,她甘心替主顶罪,死得其所,并没有怨你,你不必负疚难过。” “南由啊,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知道你死的冤,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所有的罪都由我来担,你不要害别人,要找人报仇,冲我来就好了。” 冷静趴在章的肩膀上,仰望着黑黝黝的半空中,,大声哭道。 哭的朱长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朝冷静仰望的半空中瞅去。 这一瞅却吓掉了半条魂,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脸惊惧,嗷的叫一声,双手撑地,朝后面退去。 章被他的叫声惊到,转身,正好瞧见半空中飘荡的鬼火,面色一白,差点将怀里的冷静抛出去。 冷静趁机挣脱开章的手,朝那束鬼火奔去,大声哭喊着:“南由不要走,你听我说,是我害了你,你千万不要心生报怨,否则变成了厉鬼,万世不得超生的呀。。。。。” 鬼火呼呼悠悠的朝窗户边飘去,到了比较冷的窗户边,蓦地消失不见。 冷静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来人!”章凄厉的狂叫一声。 一队侍卫手持佩剑冲进门来。 “掌灯!”章又吼一声。 几盏明灯一齐被点亮,将大殿内照的如白昼般闪亮。 章深吸几口气,将晕倒在地的冷静扶了起来,搂在怀中,朝后面退几步,靠到墙上,嘶哑的吩咐侍卫:“给朕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统统搜个遍!” 侍卫得令,举着灯笼开始四处搜查。 “皇上,我们暂时离开这里可好?“朱长懋轻声问道。 章摇头,冷笑:“朕乃真龙天子,命系于天,岂会怕一个小小的鬼魂!朕就要在这里,看着他们搜,倒要看看她能奈何!” 朱长懋于无人处摊了摊手,眸光明显带上一抹嘲笑。 皇上是真怕了,虽然话说的气壮山河,却明显面色发白,浑身颤抖。 他朱长懋倒是不怕什么鬼魂,其实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魂之说,俗语说的好,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看样子,这皇上也做了不少亏心事罢?否则又怎么会怕成这样? 众侍卫忙活了半天,一无所得,聚到皇上身边回禀。 章抬眼望了望内室,伸手一指:“那里也进去搜!” 众侍卫鱼贯而入,一盏茶工夫,几个人出来,面色有些不对,跪倒在地,欲说不说的模样。 “搜出了什么?”朱长懋好奇的问。 “还请皇上移步过去瞧瞧,属下不敢擅动。”侍卫拱手回道。 章将冷静放到窗边的贵妃榻上,命朱长懋好省照顾,撩衣随众侍卫进去。 屋内被翻的七零八落,几个侍卫正忙着将各种物件归位,唯有冷静睡过的床榻,所有被褥皆被翻开,露出下面木质的床板,床板中央的一块板子被掀了起来,好似里面有个机关。 侍卫引章走到那块被掀起来的板子前,指给章看。 章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那板子下面并不是什么机关,而是有个夹层,夹屋里放着个身上插满了针的布偶。 布偶身上写着生辰八字,章熟悉那个日子,正是冷静的生辰。 章伸手捏着额头,重重的叹口气,跌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凤栖宫闹出偌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各处的主子,纷纷提着灯笼走了来瞧个究竟。 外室无人,又无动静,几个大胆的妃嫔如宁妃,顺妃之类的,一径走进了内室。 然后就都看见了床上的布偶,一时变了脸色,慌不择路的又逃了出来。 宫中施厌胜之术,可是死罪,诛九族的死罪! 偏偏冷静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趁朱长懋不备,赤脚跑进内室,一把抓起床上的布偶,奔了出来,尖声厉笑: “是南由,是南由回来了,南由你不要走啊,你要陪着我的。。。。。” 尖针刺进冷静的手指,她好似没有查觉,依旧双手捧着那个布偶,哭笑着。 章紧跟着她跑出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布偶,狠狠的掷到地上。 “还我的南由,你还我的南由。。。。”冷静放肆的大哭起来,抡起拳头砸向章的胸膛。 章强行将她抱在怀里,走出大殿。 外面大雨瓢泼,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将人都照成鬼魅。 章抱着冷静,走进大雨里,几个侍卫赶紧举伞过来,替他们挡住了风雨。 朱长懋收拾好药匣子,也要走,却被宁妃扯住胳膊:“朱大人,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娘娘的床榻上为什么会出现布偶?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娘娘施咒?” “回娘娘的话,卑职不过一介郎中,只会与人瞧病开药,娘娘说的事,卑职不懂,还请娘娘恕罪。” 朱长懋板着脸回道。 宁妃无语凝噎,挥手让他离开,自与其它妃嫔窃窃私语,揣测着事情的真相。 朱长懋走出门去,沿着回廊走到后花院宫人们的住处。 花匠的小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他却推门进去,擦亮火镰,点燃了窗台上的蜡烛。 花匠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默然躺着,似已经睡去。 朱长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在椅子上坐了,长长的叹口气,低哑的开口:“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个故事,却原来故事里的事并不是假的,你这又是何苦?” 花匠不语,翻个身,将脸压到胳膊下面。 朱长懋拧着头巾上的雨水,继续叹气:“她不认出你倒也罢了,瞧这个样子,她明明是认出你来,却不肯说。 你这么做,真正是糊涂,折磨你,也折磨她,何必?” 花匠又聋又哑,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还是找个理由出宫去吧,你现在这样子保护不了她,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朱长懋说一声,吹熄了灯,背起药匣子走出门去。 花匠的肩膀轻轻的抖动着,似在哭,却似又在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七章:皇子 冷静睡在养心殿,睡在皇上的龙榻上。 皇上早起上朝,冷静依旧在睡,像只猫一样蜷缩在绵被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章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恋恋不舍的摸着她的脸,想请假不早朝,却又怕众臣啰嗦,只得硬下心肠,走了出去,却又吩咐初一,将朱长懋叫来候命,娘娘醒了,便让他瞧瞧是否还需要服药。 跟着折腾了大半宿的的朱长懋,顶着两个大黑眼袋过来应卯,偏偏冷静一时未醒,只好坐在外间等,打了十几二十个瞌睡,总算是听太监喊一声,娘娘起床。 朱长懋立起身来,陪笑问:“那娘娘可需要卑职进去伺候?” “进来罢。”冷静在里面叫了一声,气息有些虚弱,却并不带半点病气,这让朱长懋有些想不通。 他躬身走进去,跪下施礼毕,抬眼去瞧冷静,冷静正盘腿坐在榻上,瞪着双眼瞅着他出神。 朱长懋轻轻咳嗽一声,开口:“娘娘有何不适,让卑职瞧瞧?” “没有不适,就想问问你怕不怕。”冷静喝着宫婢刚送来的人参补气粥,幽幽说道。 朱长懋叹口气,他就说这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侍婢的死,就失了心智,变的疯魔。 她演的那么卖力,就是为了让皇上害怕,让侍卫搜出那个布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布起那样的局,演的那样逼真,她的智慧和胆识让人震惊,同时也让人毛骨悚然。 “朱大人别会错意哈,本宫的意思是说你怕不怕我真得了失心疯,你治不好要杀头的意思。”冷静又缀一句。 朱长懋笑笑:“娘娘乃人中之凤,就算因为心疼一时迷失本性,睡一觉自然也就好了,卑职没什么好怕的。” 冷静直勾勾的盯他半晌,冒出一句:“好羡慕方婷,如果他也有你这样的智慧,早就该看出那些奸人的诡计,我现在也早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罢?” “娘娘若是觉着好了,那卑职告退。”朱长懋后脊背冒着冷汗,拱手告辞。这种人精一样的女人还是离的越远越好,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话中哪一句会是陷阱,又有哪一句会置你于死地。 要想保住自己的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她尽量远一点。 他虽然猜不透她倒底想嫁祸给谁,可她的计策却被他看了个透,这对他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 “走吧,方婷有半个月没有书信过来了,你写封信,替我问问她,事办的怎么样了?本宫让人送过去的银子可收到了没有?让她找的那个人找到了没有?”冷静淡淡的说道。 朱长懋答应着,退到门口,冷静却突然又说道:“一会儿太后说不定要你过去诊平安脉,你会如实把昨晚上的事告诉她罢?” 朱长懋作个长辑下去:“卑职自然要实言相告。” “这就好,可不许你添油加醋,吓着太后娘娘呀。”冷静说一句,嘴角露出抹残忍的笑意。 朱长懋的眼皮子跳了跳,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退出门去。 冷静待他出了门,方才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洗漱打扮,她前世也没养过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办法可以逗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开心。 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过了第一次,也就心中有数了。 前来伺候她的宫婢中有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冷静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榻边坐了。 老婆婆不敢坐,侧身屈膝仅仅腿靠在了榻边上。 “嬷嬷,你有孩子么?”冷静拉着她的手问。 老婆婆点点头,露出满足的笑容:“回娘娘的话,老奴有两个儿子,现都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媳妇。” “真好,那你一定会做拨浪鼓是不是?”冷静笑着问她。 “会,会做,孙儿们玩的拨浪鼓都是老奴做的。”说起这事,老婆婆倒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嬷嬷教本宫做一个呗。”冷静摇着她的手,央求。 “啊呀,娘娘,你想要,老奴给你做一个就是了。”老婆婆掩嘴笑道。 “本宫想自己做。你教我,好不好?”冷静软软的口音央求。 老婆婆露出和美的笑容,点头。 章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一脸疲色的回到养心殿,冷静却不见了。 “娘娘呢?”章黑了脸,跳起脚。 一屋子宫婢太监慌慌的跪下,为首的结结巴巴的回:“娘娘她,她醒来后,先是朱大人进来诊了平安脉,然后就说要跟着史嬷嬷学做拨浪鼓,接着就跟着史嬷嬷走了。” 章不等他讲完,人已经走出殿外。 史嬷嬷是他的奶娘,这个老太太最是有分寸,冷静既然跟她一起走了,该不会有事,可总是不放心,要亲眼见了她才安心。 冷静也不在史嬷嬷的屋里,而是在承欢殿,拿着刚做好的拨浪鼓在逗吴三季的儿子。 襁褓里的婴儿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变故,让他失去了这世间最疼爱他的母亲,此刻,他正对着逗引他的冷静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娘娘,小皇子他,喜欢你呀,自昨儿起便一起哭个不停,哭累了睡会儿,醒了再哭,奶也不好好吃,真是愁煞人, 你这一来,倒好了,竟然会笑了,待会儿该饿了,容奴婢抱过去喂奶去。”新晋的奶娘满面陪笑的奉承着。 她心虚,因为昨天在静悦宫指证看见冷静对吴三季下毒的事心虚,怕这位冷妃娘娘上门找茬。 可冷静好像已经忘了昨天的事,一句没提,只是拿着手中的玩具逗着孩子。 “嗯,快抱去喂奶吧,你看他都吮我的手指头呢,是不是饿了?”冷静道。 奶娘抱起小皇子,一转头,看见皇上立在门口,唬的一愣怔,忙放下孩子,施礼。 “不必多礼,既然孩子饿了,抱去喂奶就是。”章挥手说道。 奶娘抱着小皇子离开。 冷静依旧趴在摇篮前,双手伏在摇篮上,红红的眼,声音娇弱:“皇上,我也想有个孩子。” 章的心因为她这句话,突然变的柔弱无比,疼的要命,上前抱住她,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她。 “求皇上恩准,让臣妾可以常常来看他。”冷静道。 “准,当然准,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章忙不迭声的回答,生怕冷静因此再伤心下去。 冷静却在他怀里无端端的抽搐了下,颦眉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章轻声问。 “胸口疼,针扎的一样。”冷静弱弱的回。 章的面色攸然发了青。 冷静看出来,露出怯怯的笑容:“我可是说错话了?也没怎么样,皇上不必担心我。” “冷静,你放心,朕一定会查出是谁想用厌胜之术来害你,一定会。”章信誓旦旦的说道。 冷静心中一声冷笑。 他查不出来,他这辈子都查不出来真相,因为真相就是,冷静自己给自己施了厌胜之术! 她住的是关太后腾出来的屋子。 昨晚上,她之所以闹的那么凶,搞的那么大,就是为了让众人皆知,让章想掩盖都掩盖不了。 章确实可以再找个替死鬼,可关太后有意戕害妃嫔的罪名却已经无形的背到了身上,不会因为他找了个替死鬼就会有所改变。 冷静甚至可以猜出来,章要找的这个替死鬼会是谁。 替死鬼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做替死鬼,当然会垂死挣扎,越是这样的垂死挣扎,往往越有力量。 冷静就是想看她们之间的龙虎斗,不管谁输谁赢,她都会是个称职的看客。 她绝不会让南由白死。 她要让弄死南由的人,死的比南由惨一百倍才解恨。 皇上亲自将她送回凤栖宫,陪她用了午膳,才去理事。 吃了饭的冷静有些困,倚在贵妃榻上打盹。 笑人过来轻轻唤醒了她。 笑人是接替南由过来服侍她的,比南由温顺一百倍不止,可冷静却总是不习惯,她越是恭顺,冷静就越是伤心。 她想她就是贱,总想着被南由骂的灰头土脸的日子,却不习惯笑人这样柔顺的性子。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在厅里坐着等你呐。”笑人见她张开眼,便用生怕吓着她的小小的声音回道。 如果南由还在,一定会真接回绝,说我没想见她。 冷静心中叹一声,心疼了片刻,趿鞋下了地,走出来。 管容坐在椅子上,几日不见,人竟枯瘦了很多,脸上的肉几乎瘦干,只剩下一双大眼,看的人有些发瘆。 “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娘娘下降有何贵干?”冷静施个礼,问道。 管容转过头,瞧着她,半天不语,张嘴,却先流了泪,声音呜咽:“冷静,如果本宫提先知道你在,一定不会那么自信,非要进宫嫁给他不可。 本宫有什么错,本宫不过是做了个美梦,以为仗着家世,可以让这美梦成真,可本宫真的想不到,这根本不是场美梦,而是让本宫身心俱焚的恶梦,这恶梦的起因全都因为有你,你知不知道?” 冷静咽了咽口水,静静的听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人蠢不能怨社会,是她先对自己下的手,她倒是想和平相处,可她根本没给自己机会。 “冷静,昨天晚上的事,本宫听说了,依你之见,谁才是向你施厌胜之术的凶手?”管容拭干泪,问道。 “臣妾不知道,臣妾若是知道,也不会垫着那瘆人的布偶睡了这许多日子,弄得自己发了疯,昨夜闹了一夜,人不人鬼不鬼的惹人笑话, 臣妾现在还羞愧,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跟姐妹们一起相处呢。”冷静一脸老实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八章:主谋 管容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犹豫片刻,直言不讳:“冷静,你会不会以为是本宫对你施的这法术?” “冲娘娘这句话,臣妾就不会怀疑娘娘。”冷静道。 “那好,你这就跟本宫去见皇上,跟皇上说你刚才说的话,说我根本就不是这件事的主谋,我根本就不想害你。” 管容猛的起身,扯着冷静的衣袖往外走。 冷静有些意外,不知道管容她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管容今天的运气很好,她们两个拉拉扯扯的刚出门,竟然看见皇上低着头,背拂着双手踱进凤栖宫的院子中来。 “皇上,皇后娘娘要臣妾跟你说,并不是她施的厌胜之术,她要臣妾相信她的话,臣妾信了,又让臣妾跟皇上说,臣妾这就跟你说了。” 冷静施个礼,正经说道。 章面目生硬的瞧了管容一眼,冷哼:“她这在威胁你?” “没有,本宫没有威胁过她,本宫说的都是实话。”管容跪倒在地,大声分辨。 “管容,有些事做了就要认,有些罪,也是必须要认的,你虽然刁蛮,可并不笨,这个道理怎么不懂?”章冷冰冰的说道。 管容闻言,一下子瘫倒在地,开始无声的流泪。 “冷静,你随朕进屋,你那篇策论只有上半截,虽然内阁的人议出了很多条后半截的条文来,可朕总觉得不合理,似乎有诸多漏洞, 你把下半截一并写出来,朕再拿着与他们议议。” 章拉着冷静的手走进殿内,没再看管容一眼。 管容已经彻底绝望,连保住性命的最后一抹希望也被抹杀。 她想不通自己倒底错在哪里。 自嫁进皇室,她循规蹈矩,规矩不让做的,她严格遵守,除了守规矩,她还想方设法去讨好皇上和太后。 她照料他们的日常起居,她甚至亲自下厨做饭给他们吃。 她为了做好这个皇后,早已经放下了千金小姐的身段,诸事都亲力亲为,只求太后和皇上说她一句好。 她唯一不该做的,就是对付冷静这样的小妾。 可她一个正妻,堂堂一国之母,难道就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嫉妒之情? 而这嫉妒之情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为什么冷静会那么得宠? 她明明不守规矩,无视礼节,无法无天,要挟皇上,蔑视太后,总之后宫能犯的错儿,能违的规,她全都做了, 可她偏偏还是最得宠的一个,管容想不通。 冷静随章走进殿中,一脸无赖模样:“臣妾不是不想写下半篇,只是那上半篇已经用尽了心力,再写不出下半篇了。” 章亲自给她研墨,为她铺纸,催促她:“别耍懒,朕知道你行。” 冷静只得写,写的平平无奇,看上去毫无新意更没有价值。 章捧起来读完,摇头,脸上露出笑容:“倒底是个小女子,开篇宏伟大论,读的人心潮澎湃,却是个虎头蛇尾。” “早说了,臣妾那不过是想留住性命所用的计策,所有的心血都费到前半截了,哪还有后半截什么事。” 冷静瘫在椅子上啃果子,一脸无奈的神情。 章将文章折好塞进衣袖里,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今儿晚上还跟朕睡去罢?” “不去,臣妾还是在自己屋里睡的踏实,在梦里跟南由说说话也挺好,臣妾喜欢那孩子,说话直来直去,也不会藏着掖着。”冷静拒绝的干脆。 “朕知道委屈你了,朕已经让内侍监厚恤她的家人,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你一向识大体,肯为朕着想,不会不给朕这个面子罢?”章语气软糯的说道。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冷静翻白眼。 章掐她脸的手劲大了些,笑:“别闹了,你精的跟只猴子一样,能不和道朕什么意思,我若不拿个宫婢出来抵罪,难道真看着你和母后闹僵? 母后簪子上的那几颗小金珠还在你手里握着罢?去静悦宫之前,你先去了趟承欢殿,当真以为朕一无所知?” “不知,也没什么小金珠子。”冷静继续翻白眼。 章隔着桌子一把将她提搂起来,摁倒在桌子上,伏身上去压住她,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小贱人,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儿,把朕当二百五耍呢, 朕深谙你这臭脾气,若不赶紧去救火,怕你不与母后两败俱伤?你是真敢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那小金珠子来, 鬼晓得你手里还有什么整倒母后的证据,若一并拿出来,母后以后可怎么服众?你的小命也就悬了。 朕可不想看到朕最爱的这两个女人火并,两败俱伤的。” 冷静心中叹服一声,有的时候,他还是挺聪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手中会有对关太后不利的证据。 在静悦宫受审的时候,冷静还真想过,如果章赶不及回来阻止,太后就要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她该不该把那小金珠子以及吴三季临死前写下的那两个血字当众拿出来,让那位凶手曝光于天下呢。 这一顿撕扯,倒勾起了章的兴趣,直缠着冷静不放,实实将她修理的惨叫不止,方才停手。 事毕,冷静浑身酸疼,蜷缩在桌子上一时爬不起来。 章倒是精神抖擞,理好衣冠,朝她得意一笑:“朕是趁出恭的时候跑过来的,这就要回去理事,晚上等着朕,还有好戏呢。” “臣妾的手腕还没好利索,实在伺候不了皇上。”冷静有气无力的说道。 “朕又没让你用手伺候。”章说完话,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走了出去。 待章走出院子,笑人方才端着一铜盆温水过来与冷静洗漱穿衣,瞧着冷静一身的青青紫紫倒是红了眼圈子,轻轻叹一声:“皇上他,他也太,太那个了。” 冷静闻言,心头一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娘娘,奴婢拿朱大人开的膏子来与你擦擦?”笑人轻轻的给她系着内衣的扣子,心疼的问道。 “算了,不用,这会子也不甚疼了。”冷静笑笑。 文人骚客常把这件事说的风雅无边,乐趣无穷,可冷静却从来没在感觉到这一点。 穿好衣裳,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冷静便又直了眼,半晌,抬头问一直立在身边的笑人:“太后现住的静悦宫,便是以前的冷宫,以前冷宫死了人,是不是都将尸首扔进了宫后头那口枯井之中? 现如今,那口枯井可还在?” 笑人怔了怔,摇头表示不知。 “去把大用叫来,让他出去打听打听。”冷静吩咐道。 笑人走出去,冷静坐了片刻,也走出去,去了承欢殿逗孩子。 冷静正抱着小皇子,逗的孩子咧着嘴笑个不停,只见大用气喘嘘嘘的跑了来。 冷静以为让他打听的事有了结果,便将孩子递给奶娘,问着他究竟如何。 大用却一拍大腿,嚷道:“主子,再找不到你的人,快,快点去,太后她在静悦宫等着呐,众妃都已经去了,看那架势,有大事。” 冷静撇了撇嘴,走出去。 所谓的大事,就是昨天晚上的事罢?皇上这趟来,也并不是没有意思的,这是让她安心,顺便提醒她,替罪羊已经找好了,让她别乱讲话。先给她戴了顶识大体恤圣意的大帽子头上不是。 静悦宫内静寂无声,只有冷静走进来脚底落地的沙沙声。 关太后瞪她一眼,怒声道:“回回来晚,倒有个做妃嫔的样子!” 冷静略弯腰施个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人都齐了,今儿有事要说,想是什么事,大家心中有数。”关太后阴沉沉的开口。 至于关太后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冷静根本没听见,她一直瞅着坐在上首的管容。 管容似乎早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今儿穿的格外整齐,正品大装,连头上的装饰都一丝不苟,亮晃晃的展示着她的身份。 “管容,你可知罪?” 关太后臃长的开场白讲完,语气一厉,手指着管容,严厉的说道。 管容冉冉立起身来,缓缓跪倒在地中央,嘶哑的声音回:“臣妾知罪。” 关太后怔了一怔,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连冷静都吃了一惊,她倒没想到管容会如此轻易的认罪,她本来想看她们两人之间的龙虎斗,可管容这是明显没有要与关太后斗下去的意思,她就这么认了罪! 人生真的是处处有意外,而这意外并见得都是惊喜。 “太后娘娘,臣妾知罪,死不足惜,罪妾只求太后娘娘与皇上开恩,饶过罪妾的家人,罪妾一时糊涂,犯下重罪,愿承担所有的罪责。”管容磕头下去。 关太后也是一脸的意外,半晌不有讲话。 冷静猜她本来也准备好了很多辩词要置管容于死地,可也不曾想,管容她竟然能如此痛快的就认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管容,念你一家忠良,你父亲戍边有功,你母亲又是郡主,既然你认了罪,那哀家作主,免了你九族之罪,只惩你一个人便是。” 关太后有些涩涩的开口。 管容磕头谢恩,被几个宫婢上前脱了凤冠霞帔,拖将出去。 “若有人再不守规矩惹事,她便是下场!” 关太后站起来,面容紧绷,厉声喝道,眼睛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冷静。 众妃忙起身,称是。 冷静没起来,坐的很稳当。 反正她无所谓,她能活着,并且活的还算好,并不是因为她伺候主子伺候的好,而是因为她心狠手辣,是个恶徒。 她要挟了他们,而不是曲从了他们。 她本就不需要再臣服于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八十九章:真爱 冷静走出静悦宫,借口去后花园子看菊花,扶着笑人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的那口枯井已经填平了,上面起了座好看的凉亭,叫作乘风亭。 冷静走进那亭子里,极目远眺,良久,咧嘴一笑:“笑人,倒底是死过人的地方,分外的凉,有些瘆人,走罢。” 笑人上前搀着她,离开,实在不能理解主子为什么要来这里走一遭。 “笑人你先回去,我去望月楼坐会儿。”冷静将笑人支使回去,独自一个人上了望月楼。 她来这里,不再是为了瞧远处那堵城墙,而是为了跟小春子见面。 小春子见她走来,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生意可好?”冷静问他。 小春子点头:“娘娘的计谋真是神了,果然好使,如今咱这宋记钱庄可也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钱庄,大哥依你的意思,开始去江南富庶之地开分号,现已经在杭州苏州和扬州等地开了数十个分号,生意也都极好,娘娘放心。 这是各号每月递回来的帐目,请娘娘过目。” 小春子边说,边从袖子里搬出一本帐目来,双手递给她。 冷静咬着手指甲,并不接那帐本,笑一声:“大哥的帐,我信得过,我可不想看什么帐目,没的搞的自己头疼,只我要钱的时候,能给我钱,就行了。” 与冷静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也深谙冷静的脾气,听她如此说,也不再与她分辨,收了帐目,又笑道:“娘娘,最近因为开分号的事,大哥常跑江南,娘娘想要什么东西,让大哥给你带过来?” “杭州有个叫蟹黄包的小吃,上次去没吃够,若是能带回来,让大哥给我带点回来。”冷静道。 小春子满口答应。 冷静啃够了手指甲,拍拍手,说正事:“春子,你让人去乱葬岗给我找一大包死人骨头来,要腐烂点的,新的不要。” 小春子打个冷颤,面色发了白:“娘娘,你要那些吓人的东西作甚?” “去吓唬个人,若她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若她做了亏心事,怕要吓死了。”冷静冷静的说道。 小春子又打个冷颤,声音有些抖:“娘娘,万事小心才好。” “去罢,越快越好,弄了来让人送去我的凤栖宫,亲自交给我,若我不在,就拿走,务必要亲自交到我手里,听明白没?”“ 小春子点点头,说声放心,便自去了。 冷静提衣下了楼,回凤栖宫。 走到半路,遇见笑人,笑人见了她,忙忙的说道:“娘娘,可不是怪事,行刑司的掌司贵喜公公过去找你,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非要等你回来,亲自跟你说,这不,奴婢正倒处找你呢。” “走罢,回去瞧瞧去,现在也就剩下瞧热闹了,什么事也做不了不是,对了,我央你做的那件口水兜子可做好了没有?”冷静问她。 笑人笑着点头:“差不多了,今儿就能做完,不过一件口水兜子,倒值得娘娘费那多心思。” “小孩子用的东西,还是精细点好。”冷静笑道。 “娘娘可真是喜欢小皇子,明儿让朱大人过来诊诊脉,啥时候自己有了,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子。”笑人掩嘴笑道。 两人说笑着走回去。 贵喜正在台阶上踱来踱去,见了冷静,老远迎过来,撩衣施礼,笑道:“我的好娘娘,你老可回来了,奴才有件伤脑筋的事,要与娘娘商量。” “你说。”冷静操起手,说道。 贵喜瞧了笑人一眼,笑人知趣的退后了几步,径直进门去。 “娘娘,皇后娘娘,不,管容她想见你,奴才本不答应,可她似乎铁了心硬是要见你,奴才瞧着她也可怜,便来告诉一声,娘娘你见是没见?”贵喜在她耳朵边,低声笑道。 “是她铁了心,还是你收了她的贿赂呀?”冷静似笑非笑的问他。 贵喜嘿嘿一乐,挠挠后脑勺:“是给奴才些好处,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比起娘娘来,那可差远了,奴才是怕她跟娘娘有话说,耽误了娘娘的大事,所以才来回禀一声。” “猴子,又惦记上了本宫的银子是不是?”冷静自袖中抽出张银票来塞到他腰带里,笑道:“前面带路,她既然想见我,那我就去见见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能吃了我不成。” “那倒不能,怕伤着你,现戴上了手铐脚镣。”贵喜道。 冷静心中略生不忍,叹一声:“她怕是自你们行刑司成立来,关的头一位皇后罢?” “不能够,还关过一位皇后,再往前数,还曾关过一位太后娘娘呢,这宫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别看现在春风得意,指不定几年后就成了残絮败柳了呢。” 贵喜的话脱口而出,又情知不妥,讪讪一笑:“娘娘乃人中之凤,手段高明,断是不会落于人后的。” “那也说不定,若当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得多多关照本宫,本宫在你身上也算下了血本的。”冷静自嘲的笑道。 贵喜情知自己说错了话,自扇了自己一巴掌,幸亏此时已经走进了行刑司,他忙忙的跑到前面替冷静开了牢门,引她进去。 冷静对于这里,倒是轻车熟路,常来常往,就算是甬道再昏暗,也行动自如,径随着贵喜来到关押管容的监牢前。 管容正曲着双膝埋头坐在墙角,听见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苍白憔悴的脸上显出些生气来。 冷静让贵喜打开牢门,放她进去,又命贵喜除去管容身上的镣铐。 贵喜为难的瞧着她,并不肯动手。 倒是管容淡淡的笑一声,拖着沉重的镣铐挪到牢门边,哑声道:“何必为难他,万一我有歹心真伤了你,这罪他可担不起。” “你伤不了我,咱们力气相当,要伤也是互相伤害。”冷静叹口气,盘膝坐到牢门外。 “谢谢你肯来见我。”管容说道。 冷静招手叫过立在一边的贵喜,让他准备些酒菜来。 贵喜答应着走去。 这厢管容却开始垂泪:“冷静你说的对,我们何尝不是在互相伤害。” “你的事不能怪我,若你不开头,我也不会跟,你对我,那是你死我活,我若不反击,今天关在这里的就是我。”冷静认真的说道。 “我并没有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把这一切想象的太美好,如今死到临头,才明白生活环境不同的两个人,真的不能够在一起,就算你再努力,再认真,再痴情,也抵不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这距离根本不是你努力就能逾越的,你只能掉进这距离的鸿沟里把自己淹死而已。” 管容绝望的声音说道。 她的话深邃难懂,冷静却听懂了,点点头:“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在挫败之后才知道总结,这样不好,没机会去改正。” “冷静,我不是没有听过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可我还是太天真,以为皇上他一直生活在后宫,虽然是冷宫,可也是位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我比他强,至少我有机会上街,看见那些穷苦的百姓, 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也会尽心尽力的去帮他们,我一直按一个皇后的标准来要求我自己,而我这一生只做过这么一个美梦,梦开始的时候是美丽的,可结局却是我怎么也不曾想到的。”管容泪流满面,声音呜咽。 冷静无言以对,不想再出言伤害她。 她现在才明白真的有些晚。 她一直高高在上,对穷人施舍着她自以为是的同情心,她从未受过疾苦,并不真正了解穷人的疾苦。 她天生就穿十两银子一尺的绸缎,怎么会知道那些衣不蔽体的人的遭遇。 她做不了章的皇后,并不代表她是个坏人,只是她不了解章的心思罢了。 她和章看似一个阶级,门当户对,可从来都是两种不同的人。 她是温室产出的花朵,娇艳柔嫩,经不起风雨的洗礼,而章需要的皇后却是能帮他撑起这江山社稷的庇护之翼翅。 她的家世够,可她的经历却不够。 “冷静,我管容这一生爱错了人,受到了惩罚,那么你呢?你爱对人了么?你爱他吗?你跟我斗,是像我一样完全是因为爱他吗?”管容直直的盯着冷静的脸,等她的回答。 冷静偏偏不有回答她。 在后宫玩感情?那可真是疯了,谁认真谁就输了。 先帝和司马南两人,先帝是认真的,结果他输了,为司马南送了命,却没换来他想看到的结果。 孔令慈和先帝两人,孔令慈是真的,结果也输了,若不是有她救,也已经早去转世投胎了。 章和她两人之间,章是认真的,那么结果输的就一定是章。 爱情可以有,可有时候对双方却是把利剑,谁握着剑柄谁就是赢家,将利刃刺向另一方的心里,看他流着血,伤的淋漓。 谁痛谁知道,不过握着剑柄的人总是先忘记痛,或许就根本没感觉到痛。 冷静现在就是手握剑柄的那一方,掌握着感情的主动权,却没付出过心疼。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怕了吗?怕我对你舍下陷阱,诱你跳下去吗?”管容哑声道。 “管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问问我,你究竟是怎么输的吗?”冷静问她。 管容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惨笑:“错了,我当然知道我是怎么输的,谁认真谁就输了,我认真所以我输了,皇上认真,所以皇上就输给了你。 我问你爱不爱皇上,就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至少让我确信,他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却放弃了一个深爱他入骨髓的女人,他早晚会后悔的。 我确信这一点,那么我也算死的瞑目了。”管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章:试探 冷静慢慢走回凤栖宫,面色有些疲惫。 管容最后对她话的话犹在耳边:“为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跟我们斗,你值得吗?你做的事比起我来,简直毫无意义,我只不过是输了,而你,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为深爱的人去死的滋味!你就是个懦夫!” 冷静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她竟然没想过真的要为司马南或是章或是任何一个男人去死过。 她所能想到的好像一直都是她该如何活下去,如何向那帮害他的人实施残酷的报复。 她也并没有觉得能为爱的人去死是件多么光荣伟大的事。 死都不怕,又何惧活着? 前路虽艰险,她不是一样走了过来? 管容实在是多余,临死之前还非要叫她去,给她洗洗脑,可她是块顽石,根本不会受别人的影响。 凤栖宫内静悄悄的,连个人声儿也没有,几个值班的侍卫抱着银枪垂头打盹,两个小太监坐在台阶上倚着门睡着了。 笑人要上前唤醒他们,被冷静拦下,又没什么事,睡会儿也不是不可。 “笑人,去尚宫局找孔司珍拿我前两天送过去的那支钗回来,怕明儿的祭祀大典要戴。”冷静想起件事来,未进门,先吩咐跟在身边的笑人。 笑人答应着又走回去,冷静一个人走进殿里去。 刚关上门,门后一柄长剑抵到了她的脖颈之上。 管寄奴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冷眉怒眼,咬牙切齿。 冷静垂眼瞧了瞧那冰冷的剑锋,长叹一口气:“是为了吴三季还是为了管容?让我死个明白。”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管寄奴恶声吼道。 “怕有用吗?是不是我怕了,你就会把剑拿开?”冷静平淡的说道。 “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饶了你。”管寄奴红着眼低吼道。 “我这双膝盖以后不会再跪任何人,就算为了自己的命也不会再跪。”冷静道。 “你是不是还想杀了小皇子?”管寄奴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丢到椅子上,长剑逼近她的眉心,冷声问。 冷静嘴角抽了抽,嘲笑的口吻:“这才是你的目的?幸亏你来提醒我,否则我还真忘了那小子是你的种呢,杀了他也未尝不可。” “本将军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管寄奴举起长剑直冲冷静的胸口而来。 带着呼啸冷意的剑锋逼近冷静的胸膛,冷静闭上眼,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死。 她果然没有死。 窗户外飞来的石子撞开了剑柄,一个高大的人影飞掠而进,一下子制住了管寄怒,将他踏在脚下。 “你是谁?”被踩在脚上不能翻身,也看不到踩人者脸的管大将军怒吼一声。 踩人者脚下略一使力,管寄奴身子一阵痉挛,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踩人者是花匠,因为来的匆忙,蒙面也没及带。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管寄奴,扭身欲走。 冷静在他身后冷笑:“让我去死岂不更好?” 花匠并不回头,要从窗户出去。 “你若是就这么走了,这人怎么办?难道我是大力士,能制住他?”冷静大声道。 花匠止住脚步,回头。 冷静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你可知道就算一个人的容貌再改变,他的眼睛也不会变,一个人再怎么易容,眼睛也没办法装扮。”冷静紧盯着他的脸,慢慢开口。 花匠还是不开口,丑陋的面容却一阵阵抽搐起来。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跟自己所爱的女人一起过平凡的生活?至少那样的话,我还会觉得我这样的生活方式有些意义。”冷静略激动的说道。 花匠手握成拳,浑身颤抖起来。 “别以为你这样我会感激你,这只会让我更恨你,你若是感觉幸福就自己去幸福好了,又何必装出一付慈悲心肠,到我身边来向我炫耀?”冷静继续说道,双眼潮湿,就要流泪。 花匠上前一步,揪住冷静的衣领,将她耸到眼前,嘶哑的声音低吼:“我现在就是跟我所爱的女人在一起,我并不要向你炫耀什么,我只想你平安的活着。” “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是我的什么人?”冷静倔强的面容,倔强的声音。 花匠放开她,替她整理好被他揪乱的衣领,后退两步,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离开这个地方,带着管雍去塞外,去过我向望的生活,至少让我的牺牲变的有意义。”冷静在椅子上坐下,揉着被他拽的生疼的脖颈,冷冷的说道。 花匠倚着窗户立住,哑然失笑,笑变了腰,笑出眼泪。 冷静等他笑完,方又开口:“这一点也不可笑,你在笑什么?笑我的愚蠢还你的愚蠢?别试着劝我安心做他的宠妃,我不会与虎谋皮,我只会让他有个比你还要惨上一百倍的结局。” 花匠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丑陋的面孔扭曲,变的更加狰狞可怖。 “看看这张脸,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张脸,你会喜欢跟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过一辈子吗?你过的下去吗?” 花匠悲愤绝望的吼道。 冷静立起身来,走到他跟前,仰起脸,望着他的脸,眼泪模糊了双眼。 “看清楚,好好看看,我还是你心中的那个男人吗?这样一个丑陋不堪的男人,还是你心中所爱的那个男人吗?”司马南痛苦的低声吼着。 “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冷静沉沉的说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脸上累累赘赘的伤痕,嘶哑的开口:“我会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比这高一千倍一万倍的代价,我要让他们活的生不如死,来补偿他们曾经对你的伤害。” “算了,冷静,我所以回来,就是想让你放弃这样的念头,好好做他的妃子,爱一个人能有多久?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在你的记忆中也会渐渐的模糊,最终消失。 别跟自己较劲,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让我们开心,让我们有所寄托,为了这些别的东西,好好活着,好不好?” 司马南低声说道。 “我们分开已经很久,我在你心中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吗?管雍和孩子是你除了和我的爱情之外的寄托吗? 为了她们母子,你会好好活着,对不对?”冷静眼中的泪不再流,声音变的有些冷且不信任。 司马南推开她,咽了口口水,艰难的点了点头。 冷静上前去,抚摸着他的脸,语气绝望,像大提琴奏出的缓慢绝美的乐章:“我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才爱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容貌弃你而去,不过你既然有了新的寄托,可以好好活下去,那你自去好好活着,我祝福你。” “冷静,你倒底明不明白,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这些,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我不想你死,你明不明白?”司马南急促的说道。 “来不及了,亲爱的,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怎么就不相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走。 你怎么就相信我对你的爱,跟你爱我一样深,我虽然不会为男人去死,可我一定会努力跟我爱的男人一起度过人生中最难的难关。 你为什么会觉得把我推给皇上,会是最好的选择,你又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安排我会接受,并且能够心甘情愿的跟皇上过一辈子。” 冷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司马南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其实说到底,还是你根本不够爱我,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那种生死不渝的坚贞的爱情,你爱我,但不够尊重我,只把我当成你的宠物来爱,认为我只有在你的庇护下才会过的快乐,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废物,你可以替我做任何决定。 我爱你,可我不会表达,我固执的认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若是不明白,就是你不爱我。 可我真的忘了,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看透我的想法,我如果能大胆的说出来,也许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而你,从行刑司的监牢里逃出去的时候,也会记得带上我对不对?” 冷静满怀期待的望着他,说道。 司马南握住窗棂的手青筋毕露,脸上的痛苦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冷静从袖里摸出一瓶药丸来,拿出一颗,喂到他嘴里:“你不在,可这药我还天天带在身上,想着有一天,终会派上用场,结果,我真的等来了这一天。” 司马南将脸扭到一边,眼泪无声滑落。 他本来想劝她忘记他,就这么在荣华富贵里过一辈子,可现在,他的心疼到不能呼吸,他竟然又一次想带她走,走到天涯海角,过她想要的平凡生活。 可明明不可以这么做,明明是不想让她受苦的。 他还没有告诉她,一件更重要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不能够带她走,才下狠心将她落下,成全她一个人的落寞。 “冷静,其实我已经。。。。。。” 鼓起很大的勇气,司马南打算开口告诉她真相。 躺在地上的管寄奴忽然呻吟了一声。 冷静瞬间恢复了冷峻的面容,口中急呼:“有刺客!快来人!” 侍卫撞门而入。 冷静扑入司马南的怀抱:“花匠大哥,救命则个!”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神智还未清醒,站都没有站稳的管寄奴被几个冲进来的侍卫几下又打翻在地,没有了声息。 “啊!他,他是,是管大将军!”冷静推开司马南,一脸诧异,伸手指着地上被打的满头是血的管寄奴。 侍卫闻言,急急的将人翻个面,去瞧他的脸,俱惊讶无比,齐声叫道:“果真是管大将军,他竟然来刺杀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一章:送礼 章坐在龙案后,瞧着五花大绑的管寄奴,深深叹了口气。 冷静立在章身边,哭的梨花带雨,检讨自己的错误,实是是眼瞎,竟然把管大将军当成了刺客。 “皇上,大将军他,想来也是无意伤我,否则单凭一个花匠大哥,怎么能制得服他?”冷静抽泣着替管寄奴求情。 管寄怒睚眦俱裂,欲要开口,却又闭嘴,一脸不可名状的愤怒。 “皇上,大将军恨我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不好,若不闹腾那一晚上,皇后娘娘她,她也不会因此获罪。”冷静又怯怯的开口,眸光却刀锋一样瞅向地中央的管寄奴。 管寄奴重重的垂下头,心中懊悔。 他早知道他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可他不甘心,总想跟她斗一斗,今天他本来想着不成功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活不成。 可到最后,胜的竟然还是这个女人,他想鱼死网破也不成,只能钻进她的网里,任她摆布。 他现在说的话,恐怕皇上一句也不会信。 “管寄奴,你潜入凤栖宫,究竟意欲何为?”章冷冰冰的口气问他。 管寄奴眯了眯眼,一脸懊悔模样:“皇上,臣有罪,臣本想悄悄潜入娘娘的凤栖宫,求她在你面前替管容美言几句,免了她的死罪。 哪曾想被娘娘误会是刺客,娘娘开口要叫,罪臣怕引来侍卫便上前掩娘娘的嘴,谁知道窗户是开的,大约在窗外种花的花匠看到,自窗户跳进来,将臣击倒在地, 臣欲分辨,娘娘却喊了出来,侍卫冲进来,将臣抓了起来。” “荒唐!管容犯的罪,你岂是不知,岂是去求一个小小的妃嫔就有用的,你是不是昏了头?”章怒喝道。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求你放过大将军罢,他也是爱女心切,行为过激了点,可情有可免,求皇上开恩。”冷静道。 章叹了口气,望了她两眼,点头:“既然爱妃不与他计较,那朕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放了他,只是记住了,以后若再敢擅闯后宫,朕立马将你五刀分尸!” 管寄奴诺诺称是。 章命侍卫给他松了绑,又教训他几句忠君爱国的话,方才命他出去。 “皇上,幸亏有花匠大哥,否则臣妾所没命再见皇上。”冷静伏在章的肩膀上,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模样。 章抱紧她,有些伤心的笑:“朕知道委屈你了,你一向认大体,不肯让朕为难,朕都记在心里了,你说,要什么赏赐,朕都满足你。” “赏花匠大哥一千银子,允他出宫可好?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让他做下人,心里过意不去。”冷静蹭着章的脸,笑道。 “准了,朕再给赏他几亩地,让他种植花草,专门供应宫中所需可好?”章点头笑道。 “谢皇上。”冷静走下台阶,施礼谢恩。 —————————— “你想赶我走?”司马南手中拿着花镰,痛苦的开口。 “是。”冷静答。 “我不走,我想方设法买通花监局的人进来,就是为了守着你,不要你做傻事。”司马南道。 “晚了。”冷静答。 “就这么过下去不好吗?他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司马南道。 “不好。”冷静答。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做不到,不要妄想。”司马南眼神里满是苦痛。 “是不是我做到了,你就会以先帝子嗣的名义揭杆而起,灭了我?”冷静冷笑。 “那个位置不好做,先帝就是例子!”司马南低吼。 冷静一脸嘲笑:“先帝不好做,那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先帝爱你,他会做的很好,也会是个圣君。” 司马南痛苦的低吟一声,一拳砸到身边的柱子上,灰尘自梁上簌簌落下,迷了冷静的眼。 “花匠大哥在练把式呐?”笑人端着个盖着红布的大方盘子走进殿来,柔软的笑一声。 司马南退到一边,垂下头。 “什么东西?”冷静走过去。 笑人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揭了上面的布,露出一盘子的珠宝来,亮闪闪的耀眼。 “你挑几样喜欢的,剩下的拿给她们分了罢。”冷静瞟一眼,无兴致,懒懒的说道。 笑人瞅了一眼花匠,苦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他又聋又哑,并不需要怕他。” “什么事?”冷静眼皮子跳了跳。 笑人长叹一声:“我过去拿封赏,听静悦宫的人说,太后已经物色好了新皇后的人选,过几日就要公布呢。” 冷静宛如变成一块寒冰,浑身都散发着冷意,语气冰冷的问道:“别不是胡说罢?怎么会这么快?” “应该不是胡说,说这话的是李公公,李公公可是太后跟前最得意的人儿,他如此说出来,怕不是提先放风出来,让大家有所准备,准备迎接新皇后的意思?”笑人道。 “新皇后是哪一个?”冷静问。 笑人直了直眼:“这个就是道听途说,大家猜出来的了,太后娘娘前两天召钱将军的夫人进宫,两人在内室谈了有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太后还亲自将钱夫人送出了宫门。 怕不是看中了他家的闺女?” “钱将军?领西北军的那个钱忠莫?”冷静问。 笑人点点头,却又笑道:“就是他,不过这消息未必真,奴婢见过他家那闺女,生的粗笨丑陋,哪里是做皇后的材料。” “能不能做皇后,并不在自身,而在家世。”冷静冷笑一声。 笑人正要开口,只见大用跑进来,笑道回道:“娘娘,采办处来了个小太监,非要亲见娘娘。” “终于来了。”冷静面色一凛,走出去,径将那个小太监带去了偏殿,须臾工夫,又亲自送他出来。 “好大一个包袱,娘娘买了什么?”笑人多嘴问了一句。 冷静没有回答,又自走进偏殿,吩咐笑人看着门,有人来只说她不在,一律回了,笑人答应着,在门口的台阶坐了,守着殿门寸步不离。 一直过了两三个时辰,冷静方从偏殿里出来,身上的味儿却一言难尽。 “娘娘,奴婢让人打水来你洗澡。”笑人柔声道。 冷静应着,自走进寝宫,脱了外衣,在椅子上坐了,等水洗澡。 司马南从柱子后面撇出来,低哑的开口:“你要做什么?” “管不着。”冷静冷冷的开口。 “你倒腾那些死人骨头做什么?”司马南又开口。 冷静瞧他一眼,耸肩:“你监视我?” 司马南不置可否。 “看来你的武功有长进,若还是那么神,帮你做件事罢。”冷静盯着他的脸。 “什么事?”他问。 “去把这些死人骨头埋到静悦宫后院。”冷静道。 司马南头也不回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要小心。”冷静的话脱口而出,却不知他听不听得到。 她本来不想让他去,只是说说而已,她本来有一百种法子将那些骨头埋到静悦宫的后院。 可看见他这一刻,她却是那么的想和他赌气,想让他放弃现在的主张,离开皇宫。 “娘娘,给太后娘娘做的点心送来了。”大用手托着个锦盒走进来,笑着回道。 冷静点点头,接过盒子,打开来瞧了瞧,这些宫廷厨师的手确实巧,她不过画了个样子,他们便能一丝不差的照着样子做出来。 涂了颜色的点心看上巧玲珑,各种花卉造刑,惟妙惟肖,煞是可爱。 “好漂亮的点心,怪道娘娘要亲自去御厨房监工了,能不能赏奴才一颗?”大用羡慕的瞧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央求道。 冷静关了盒子:“等下一锅罢,下一锅拿回来,咱们院子里的人分分,你喜欢多少拿多少。” 大用笑着应了,退出去。 冷静洗完了澡,换上平常衣裳,手捧着锦盒来到静悦宫。 关太后刚理佛完毕,坐在椅子上吃茶,见她捧着个大锦盒,便笑道:“这是给哀家送礼来了?却是难得,快放下,让哀家瞧瞧。” 冷静将盒子放下,打开。 关太后探头瞧了瞧,赞叹一声:“好细致的心思,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太后拿一个尝尝,味道如何?”冷静低声笑道。 关太后疑惑的瞅她一眼,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吃了一个牡丹花样的,又拿起一个芍药花样的往嘴里送,吃了一半,却又掩着嘴笑:“你这个小蹄子,可是头一天进宫,别连规矩都忘了,弄这么好吃却不是来害我的?” “娘娘,规矩臣妾懂,孝敬您的自然和外面的不同,外面那些可就没滋味了,样式却是一样一样的。”冷静笑道。 “小贱人,说罢,有什么事求哀家?”关太后又拿起一个点心来,在眼前端量半天,方又送进口中。 “没什么事,漫漫长日无所事事,也只有去御厨房做些点心,哄哄太后和皇上开心了。”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懒洋洋的笑道。 关太后拿起帕子拭拭嘴,面容严肃起来:“撒谎,如今皇后之位空缺,她们各处的礼早都走马灯似的送了来,什么样的都有, 不过都没有你这份送的有心,你的心思,哀家也明白。” “娘娘,你这可是真误会臣妾,臣妾没那样的心思,若真有那样的心思,要求的也不是太后,自会去磨皇上,您说是不是?”冷静笑道。 关太后略愣了愣,拿起块点心在手中把玩,又问她:“那你想干什么,无功不受禄,你下如此工夫,绝不只是想哄我这个老人家开心开心罢?” 冷静换一脸的委屈:“娘娘这话可屈死冷静了,冷静就是想哄您老人家开心开心,不光做了这些点心,还想在你这静悦宫举办个篝火晚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二章:疯魔 篝火晚会果然在静悦宫后花园举办起来。 这几日来因为皇后被处决变的死气沉沉的后宫一时间有了欢声笑语。 冷静穿上舞衣,亲自在篝火旁边舞了一曲出塞曲,差点笑掉太后的大牙,几个妃嫔更是奈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娘娘,你快歇歇罢,瞧这脚步都站不稳,下个腰像是老母猪拱食,别怪臣妾笑你,你这实在是不像啊。”宁妃起身硬拉着她回座位,笑出了眼泪。 关太后吃着冷静献上的点心果子,笑的口中渣子乱喷:“你这个小蹄子,真正是要笑死人,这可算什么舞蹈,让真正跳舞的看见,砸烂你的狗头!” 冷静却是一张一本正经的脸,甚至带了了点委屈:“太后,臣妾为了跳这个舞,可跟着司乐司的师傅学了好几日呢,师傅都夸我跳的好,否则我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跳不是。” “这是哪个师傅瞎起哄,拖上来打十板子就好了。”宁妃大笑道。 众人说笑半日,月上梢头,下了露水,怕太后撑不住,便各自散了。 冷静回到凤栖宫,并没有就寝,而是立在窗户边上,遥望着静悦宫,嘴角带着抹残忍的笑容。 第二锅点心早已经做好,笑人捡了几个精致的送进来放在桌子上,冷静顺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点心的味道确实不错,给关太后那份加了致幻剂的应该更不错,她吃了不少,今晚上若没有好戏,那这老太太可真是天神下凡,非一般人可比了。 果然,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浓黑的夜色中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空气,响彻在皇宫上方。 冷静走回榻边,脱外衣上床睡觉。 片刻,殿门被猛的撞开,灯笼的光芒将屋内照的如白昼一样透亮。 章大踏步奔进来,嘶哑的声音吼:“冷静,你睡了吗?” 冷静披上外衣,趿鞋迎上来。 “南由,是南由的鬼魂!又出现了,在静悦宫内,找太后索命,你去劝服她,她是你的侍婢,你又对她极好,她必听你的。” 章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拖她出门。 萧瑟的秋风吹到刚捂热了的身子上,冷静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章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她系了,撮弄着她飞速来到静悦宫。 关太后已经疯魔,披着散发的缩在榻上,两手乱挥,口中叫嚷着:“你走,不是我害你的,你走,你赶紧走。。。。。” 而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可以清晰的看见后花园中正飘着零零星星的鬼火,那些鬼火不知从何方来,也不知去了何方,突然就升起来,突然就消逝不见。 朱长懋与几位值班的太医俱各抱着药匣子立在角落里,满脸的茫茫然,想要医治也不知从何下手。 “冷静,快,快将南由的鬼魂赶走。”章将冷静耸到窗户前,自己却后退两步,有意无意间躲到了宫婢的身后。 冷静瞧了他一眼,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伸手指指墙角边的朱长懋:“你随我来。” 朱长懋略迟疑下,背起药匣子走过来。 冷静朝宫门外走去,朱长懋跟在她身后走进后花园, 篝火虽然已经熄灭,可还星星点点冒着火星,太后并没有让人灭了这些火星,说是天气冷,后园有火,倒让屋里和暖些。 鬼火还在不断的上升消逝,冷静立在一边,操着手,纹丝不动。 朱长懋走到她身边,有意无意间将她挡在身后,眼睛警惕的望向四周,低声开口:“就算南由变成了鬼,也是只冤鬼,戾气很重,还是小心为上。” “你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冷静淡然的开口。 朱长懋瞬间放松下来,露出点笑容,摊手:“我以为娘娘信。”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鬼火?”冷静盯着黑暗中他的脸,他的脸似在发光,充满了圣洁的光芒,看起来像个神仙。 “老实说,我解释不了,可总有一天,会有人能解释清楚的,这世界在发展,只是我们现在知道的东西还太少。”朱长懋诚恳的说道。 冷静咧嘴笑笑,听他这话,倒也像是个穿越而来的智者。 “那你有法子灭了这些鬼火,让屋里的那些人安心?”冷静问。 “小时候在老家,我确实跟过这东西一段时间,依我所见,它们通常会自动消失,不过这种东西一般出现在盛夏,这个时节出现,倒真是透着些诡异。” 朱长懋摸着下巴,笑道。 “朱长懋,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我一定会杀了你,你这个人看上去很傻,知道的却太多。”冷静冷声道。 “娘娘,我知道的不过是一知半解,不妨碍娘娘的事业,虽然我不知道娘娘意欲何为,可朱某人信奉的乃中庸之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朱长懋拱手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这些鬼火散了,再回去,倒能讨得一笔厚赏。”冷静道。 “娘娘,就我的经验来看,鬼火通常几天不散,屋内的那些人未必有这个耐心。”朱长懋叹一声。 冷静耸耸肩:“你说的那是盛夏,你也说了,这时节出现这东西,确实透着诡异,来的快去的必也很快。” 朱长懋苦笑一声:“娘娘是一定要拖朱某人下水了?不止做个人质这么简单了?” “方婷已经下水了,你还能站在岸上只顾自己?已经上了船了,下不去。”冷静道。 “娘娘,你这个人真的很,怎么说,说你卑鄙,你却又太坦诚,朱某真的无话好讲。”朱长懋笑道。 冷静望向远方:“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仇视我,又为什么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难道一直生活在乡下的管雍才是你的真爱? 你是因为她而对我痛下杀手,也是因为她又与我化敌为友么?” 朱长懋干笑一声:“娘娘,你我相交甚浅,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而且自我嘴里说出,怕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冷静沉默良久,默默的点点头,却又慢慢开口:“你不是很聪明么?可知道我的意思?” 换朱长懋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冷静道。 “娘娘,翻云覆雨本不是我等宵小之辈的事,而且朱某一个乡野郎中,于这种事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多只能做个倾听者,听听娘娘发发牢骚,连个忠言怕也不能够想出来的。”朱长懋低声道。 冷静笑一声,眉宇间流露出忧伤:“你真的很爱方婷,为了她,连你的聪明你都可以掩饰的很好,装出个笨人的样子讨她欢心。她想做强者,你就让她成为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强者。” “娘娘,人生短短数十载,又何必凡事都斤斤计较,既然爱她,就一切随她,何况,我没能力娶她,总是我对不起她,由着她也是应该的。”朱长懋哑声道。 “她就算做错了,你也由着她?”冷静问。 朱长懋重重的叹口气:“我说服我自己,她就是对错的标准就好了,我不能给她什么物质上的享受,能给的只有这点自由而已,她可以在我面前随心所欲,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不管什么样的事,我能补救的帮她补救,如果不能,那就一起去死罢,能跟最爱的人死在一起,也不惜为一件乐事。” “如果她想杀了你亲弟弟,夺取属于你亲弟弟的一切,你会怎么办?是杀了她,还是帮她的忙,完成她的心愿?”冷静问。 朱长懋茫茫然的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说啊,你会怎么做,你刚才可是说过的,她就是对错的标准。”冷静咄咄逼人。 “回娘娘,卑职并没有弟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朱长懋朝她做个长辑,低声道。 “你不用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冷静心灰意冷的说道。 在冷静看来,朱长懋爱方婷,远胜过司马南爱自己。 他甚至愿意为她远赴京城作人质,而司马南呢?容貌毁掉了,就怀疑自己会变心不肯带她一起走。 连朱长懋都回避不肯回答的问题,司马南又会给什么样的答案,她冷静心中已经有数了。 “朱长懋,去井台边打两桶井水,浇到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堆上去。”冷静吩咐朱长懋。 朱长懋没有问为什么,径去井台边打了几桶水将火堆一一浇灭,全部火堆浇灭之后,再没有新鬼火出现,那些原本飘落在半空的鬼火飘飘摇摇的消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不过一盏茶工夫,因为鬼火而显得诡异的后花园恢复了平静安宁。 “冷静,南由她,她走了么?”章率着一队穿戴着重甲的侍卫,走近前来,哑声问道。 “也许是因为朱大人治死的病人太多,身上的阴气太重,连鬼也怕,所以才走的罢?谁知道呢,反正臣妾跟她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她让她去找谁,别吓唬无辜的人。”冷静道。 章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却实实的拭了一把汗,四处张望下,故作镇定的点点头:“看样子是走了,这些鬼火全部不见。” “皇上,太后她怎么样了?是否需要臣再进去诊诊?”朱长懋适时插了句嘴。 “好,快随朕来。”章拖起他的胳膊,朝殿内走去。 周大娘走到冷静跟前,冷笑一声,低声言道:“娘娘,你刚才的话说的妙,可不是别吓唬无辜的人,她是替你顶罪的,要找人抵命,也是找你才对。”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么跟她说的?”冷静反问她一句,噎得周大娘翻白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三章:狭路 太后病入膏肓,御医束手无策。 皇上心焦,连日不曾上朝。 这一日,关太后精神稍长,拉着儿子的手,慢声道:“皇后人选之事不宜再拖,尽早昭告天下才是。” 章默默的点点头。 “这也并不有甚为难之处,只说是与我这个老人家冲喜便罢,这个理由,想没谁敢出来反对,匆忙之间选定的人,那些朝臣也必不会过于苛责,就是钱忠莫,因为这个理由,怕也无法拒绝。” 关太后喘息几声,又说道。 “母后你好生歇着,儿臣遵旨就是。”章有些凄惨的说道,亲自服侍她躺下,瞧着她安稳后方才离开。 两个时辰之后,皇上要册立新皇后为母后冲喜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 冷静正在后花园摆弄花匠留下的那些花花草草。 笑人颦眉走进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冷静哦一声,一点反应没有,继续给新栽的花儿浇水。 笑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什么意思,只愣在那儿不动,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明白,主子虽然也不说,可主子心中也一定惦记着那个位置。 否则一心一意哄着皇上为何?又有哪个妃嫔不想登上那个宝座? 反正笑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孔令慈手里托着个盒子走进来,见了冷静,便是一声冷笑。 “想讽刺我骂我的话还是免了,我娘家无人,自己又无能,今天这局面早就注定了的。”冷静先赌住了她的嘴。 孔令慈夺下她上的洒水壶,拖着她进了殿,将她摁在椅子上坐了,拿眼睛瞪她,冷笑:“你这一次,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指望那老东西死了,你便可能拿捏住她儿子,任你所为? 这可反了,这老东西没死,倒又弄个对头进宫来。” 冷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摇头:“才刚的话想是白说了,你根本就没听进去。” “你说你现在怎么办罢?就这么甘心情愿的咽下这口气不成?”孔令慈问道。 冷静嘴角露出抹冰冷的笑容:“她若不死,就算没有新皇后,我还能上天不成?” 孔令慈怔了怔,半晌,方才叹气:“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我说你为何不出手相救,由她病成这样呢。” 冷静摊摊手:“你别冤枉我,我又不是神仙,并不会包治百病。” “新皇后是钱将军的家的小姐,皇上这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怕朝臣们不服气,那钱小姐根本无皇后之姿,怕更无皇后之能,根本做不了皇后的。”孔令慈笑道。 “老孔,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长相乃天生,又不是自己说了算,拿这个取笑人,不厚道。”冷静道。 “你对新皇后的印象倒是蛮好。”孔令慈冷笑。 孔令慈的话让冷静不由一阵悲凉。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已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恶徒,害了一条又一条人命,虽然有时候她也会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安慰自己,可直面现实,面对这一条条人命时,她的心还是颤抖的,是疼的。 她因为失爱而疯狂,走到半路,却发现自己不过跟那些人一样的可怜。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索,究竟要不要继续下去。 章并没有发现花匠就是司马南。 而是真的赏了他十几亩京郊的田地,让他种草养花,供给后宫所用。 司马南得以一个新的身份留了下来。 正因为这样,冷静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没理由再继续这样走下去。 可既然已经走到了半路,就不想再回头,也没法再回头。这才是她最感到难过的地方。 如果她现在收手,那以前所做的事岂不永远是心中难以除掉的刺? 新皇后进宫,势必是她新的敌手,为了她的大计,她必须将她除掉,不管这个女人是善良还是不善良。 正如管容庄妃她们一样,错就错在她们占了不该占的资源。 “冷静,我给你打了支钗,只比皇后的少一颗珍珠。”孔令慈打开手中的盒子,拿出一支钗递给她。 “谢谢你。”冷静接过那支钗,戴在头上。 “好看,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孔令慈左右端详下,满意的笑道。 外面的时辰钟响起来,冷静起身,整理下衣衫,往外走:“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问候了。” “我同你一起去,刘嬷嬷新做了块腰挂,我送给她去。”孔令慈放下盒子,扯着她的胳膊一起走出来,又关切的问她:“手腕子可好了?怎么连朱大人的药膏子都不贴了?” “偶尔会疼,想是好了。”冷静答着。 两人便说闲话便一路来到静悦宫,走到静悦宫前面的通道上,远远的见两个丫头搀着一位素服的小姐走出静悦宫的大门来。 孔令慈眼尖,瞧过去一眼,立马低低的叫一声:“这也太快了,这就进来了不成?” 冷静眯眯眼,瞧过去,钱小姐她倒是一次没见过,可听孔令慈这话,这位必是钱小姐无疑。 冷静拉着孔令慈要绕到旁边的小径上。 孔令慈不肯走,诧异的开口:“你倒怕她?她现在不过是个白身,能拿你怎么样?这是没斗就认输了么?” 冷静哭笑不得。 她并不是只好斗的母鸡,想斗赢与她争食的同类。 她要争的跟她们明显不同。 她只是不想这么早就挑起战火,说白了,她是可怜这个马上要成为她魔爪下的猎物的这个小姑娘而已。 两人撕扯的工夫,钱怀云已经走到近前来。 孔令慈冉冉下了一礼,唤一声钱小姐。 钱怀云看得没看她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冷静。 冷静等她施礼,她却没有施礼,而是用放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站在一边的孔令慈心中发出一声喟叹,这倒霉催的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谦逊,如果端正态度,不肯与冷静争锋,或许还能长命一些,现在这样子,怕命不久矣,所谓的富贵荣华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你头上这支钗很好看,本小姐喜欢。”钱怀云出言不逊。 “钱小姐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可好?”冷静将钗从头上拔下来,递过去。 “劳烦你给本小姐戴上罢,我这两个跟着出门的丫头粗笨,不会做这等精细的伺候人的活,偏巧本小姐又没带着大丫鬟出来。” 钱怀云得寸进尺。 冷静点头应着,踮起脚尖,将钗给她插到头上。 “啊呀,我戴钗从来不带在这边,要戴在那一边才好看。”钱怀云伸手摸了摸,叫一声。 冷静便又踮起脚来,重新为她插了一遍。 这一次,钱怀云总算是满意了,弯腰施个礼道声谢,拉着两个丫头扬长而云,随风飘回来的讥诮的话让孔令慈哑然失笑: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儿,不过也是个草包废物,我让她干啥,她还不是就得干啥? 冷静继续朝静悦宫走去。 孔令慈追上她,叹口气:“在你心目中,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冷静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就算在我心中已经死了,又如何?看她自己的本事是否能安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只望她能死的体面些,别比管容还要惨就好。”孔令慈道。 “她若是真的死了,也是被她自己害死了,被自己害死的人,又能体面到哪里去?”冷静冷声道。 孔令慈打个了寒噤,与她分别,自去偏院找刘嬷嬷交割物件。 冷静走进内宫。 关太后刚从床上爬起来,正在喝汤,一脸恹恹的病气,见了她,略挥挥手,客气:“都说了,不用一日三四趟的往这儿跑,天气冷了,当心自己个着凉。” “娘娘的病可好些?臣妾瞧着这精神倒是健旺了许多。”冷静客套着。 “借你吉言。”关太后也客套着。 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无话可说,打算告辞。 关太后却又开口:“我正要叫你来,有话吩咐,眼看新皇后就要进宫了,因为我的病,这人选定的匆忙。 你是宫中的老人儿,待她进了宫,多担待她些,别与她一般见识,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勤教着她点儿,那孩子不错,是个有教养的,刚才来请安,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又会安慰人,可见是个脾气好的。”关太后道。 “臣妾记下了。”冷静恭敬的回道。 “哀家就知道,你素来通情达理,不是那些小肚鸡肠的妇人可以比的。”关太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招手让宫婢拿过一张纸来。 “你看看,这是我与你们两人订下的几条契约,不过就是刚才我说的那番话,你若是同意,就在上面写个名儿,盖上我的凤印, 日后不管你们谁要违了誓,只把这个拿出来,也可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不是?”关太后道。 冷静提起笔来签名儿,心中暗自苦笑,她竟然也会中了别人的陷阱,真正是好笑的事。这道契约分明是给那钱怀云保命用的, 关太后比起这些孩子来,还是够老辣的,可惜她遇到的对手是冷静,并不是个普通人。 “这就好了,这东西我先收着,待云儿进了宫,当着你们的面,锁到锦匣里,留着日后用,当然啦,能不用着最好,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像姐妹一样相处一辈子,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关太后看似情深意重的说道。 冷静漫声应着,又说几句客套,起身告辞离开。 她没有回凤栖宫,而是径直去了观月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四章:野心 小春子笑嘻嘻的奔上楼来,朝坐在台阶上的冷静施个礼。 冷静拍拍身边的台阶,让他坐下。 小春子坐下,从袖中拿出盒玫瑰花饼来递给她:“姐,本来想去凤栖宫送给你的,恰你让大用唤我出来见面,就给你捎了过来,这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东西,他们说很好吃。” 冷静扯开包装盒,拿出一个递给他,小春子也不客气,伸手接了咬一口,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好吃。 “春子,帮我找个面首,要年轻貌美会说话,又忠心不二的,能不能找到?”冷静问他。 小春子被口中的糕饼呛到,咳嗽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静怔一怔,呵呵笑两声,帮他拍着背,嗔道:“怪我讲话不分前后,吓着你了,这人不是我自己用,你不必吃惊。” 小春子展袖擦着嘴角,嘿嘿乐:“姐,我没那样的意思。” “认不认识这样的人?”冷静问他。 小春子歪头想了想,点头:“大哥该认得,他出去应酬的时候常带个男人,生的唇红齿白,美貌异常。 有一次被我娘瞧见,以为他有同性之好,骂了他一顿,他才解释说,京城有些大老板好男风,他也是无奈,才带上那男人去应酬, 那男人是大哥去杭州的时候,在江中救下来的,后来在京城再见,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干了这一行,对我大哥算是忠心无二。” “忠心无二就好,我想让他去做件事,时间紧迫,只有一两个月,就看他有不有本事拿得下。 若他真拿得下,你让大哥替他赎身脱贱籍,给他两个钱庄自己当老板去,若他不愿意,那条件任他选,宋记全给他都行。”冷静道。 小春子又被震住了,颤声问:“姐,什么事如此重要?你放心,若他办得到,就算要我们兄弟的命,也给他。” ———————————— 傍晚时分,章的头疼病又犯起来,疼的在御书房满地打滚,直到冷静匆匆赶过去,安慰了许久,又喂他喝了朱长懋开的药,方才好些,沉沉睡去。 冷静守在榻边,绣针线,这手艺是跟笑人现学的,不精,勉强而为之,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让自己没那么多空闲胡思乱想。 事情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往往越是会让人胡思乱想。 明明知道结局一定会赢,可还是要千思量万考虑,想一百种法子出来推翻那早已经注定的结局。 “冷静,你帮朕把桌子上的折子批完,朕实在是不能了,头疼的紧。”章张开眼,弱弱的吩咐道。 冷静放下手中的绣花撑子,坐到书案后批折子,她现在已经不与章客气,章让她批,她就批,完全不用再问他意见。 她写下的意见,章肯定会同意,甚至觉得比自己批复的还妥帖缜密。 冷静手中的朱笔没有落下,泪珠儿先滚下腮来。 章瞧见那泪珠,越发一脸的愧疚,低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皇上,臣妾以后怕不能替皇上做这些事了,皇上要自己保重,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的道理。”冷静放下手中笔,展起衣袖拭眼泪。 “冷静,你这不是存心呕朕么?那个女人,你也知道,朕,朕就算再,再不堪,也下不得手。”章苦笑一声,神色绝望。 “皇上切勿以貌取人,古有无盐贤后在前,或许她就是当今的无盐贤后,能助皇上成就千秋大业,而臣妾,只是个会用邪术迷惑皇上的当代妲己罢了。”冷静哽咽道:“臣妾只求皇上留着臣妾这条命,任我自生自灭也就够了。” “冷静,朕。。。。。。”章欲言又止,瞪了半天眼,终于还是说了下去:“你放心,待朕的头疼好一些,再跟母后谈,母后是个贤良之人,一定会同意朕的看法。” “皇上,何必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整片花园,又何必为一个女人毁掉大夏的基业,臣妾就是觉得委屈,想说给皇上听,其实也并不想争什么,争赢了又有何用?输了又能少什么?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冷静又说道,神色略平静,拿起笔来,继续批折子。 章脸上的神情越发难过。 “皇上,这本光禄寺的折子倒让臣妾想起件事来,这个月十九是先祖的祭辰,这时候办喜事,是不是不妥?”冷静翻着折子,问他。 “是,是不妥,再往后推一个月罢。”章忙答道。 “推一个月可不成,下个月就到了年底了,连民间都停了婚嫁,更不好办喜事了。”冷静颦眉,摇摇头,叹气,眼泪分明挂在睫毛上:“还是在先祖的忌辰前娶了罢,这样最好,就是这几天了。” “那就过了年再说,说不过这一过年,万民同庆,母后她的病就好了呢。”章急躁的说道。 “臣妾今天看见了朱大人,听他说,太后娘娘的病有好转,我下午去请安的时候,也发现娘娘她精神健旺了不少。”冷静道。 “冷静,不用再犹豫了,封后之后等年后再议,现在不过是拟定人选,至于娶还是不娶,年后再议。”章挥手道。 冷静欲要讲话,被章挥袖拦住,叫进初一来,传旨下去,封后之事容年后再议。 “皇上,臣妾有个美容养颜的秘方,待会儿回去,写好了,让人给钱小姐送去,保管她明年进宫之时,变的如瓷娃娃一样,通透雪白。 只是这肌肤可改,容貌是不能,可俗语说的好,一白遮十丑,肌肤白了,人看上去自然就会好很多。”冷静露出笑颜。 章也跟着她露出笑颜,点头:“甚好,你能这样做,朕心甚慰,虽然朕不敢保证,可一定会尽力,年后的事年后再说罢。” “皇上这份情谊,冷静铭记在心。”冷静呜咽着说道。 章闭上眼,喟叹一声,脸上露出些如释重负的神情。 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也不想娶那个母夜叉,这皇上当的也憋屈,总是为这为那,要做些本不愿意做的事。 拖到年后,恩科一开,选些年轻的人才上来,到时候身边有可用之人,就不怕这些老臣们恃权傲娇了。 冷静批完折子,在铜盆里净了手,走到榻边瞧了瞧章,他已经熟睡过去,发着轻微的鼾声。 她轻轻叫了声,没有反应,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御书房,迎面遇见廖占宇进来回事,见了她,恭敬的立到一边,垂首叫了声娘娘。 “皇上睡了,有事等他醒了再回也罢。”冷静低声笑道。 廖占宇应着,朝她作个辑,要走。 “廖大人,皇上他一时半回怕醒不来,若是急事,可能跟我先说说?”冷静叫住他,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低声问道。 廖占宇怔了怔,略一点头:“不过是关于恩科选士的人选之事,正常科考都是由皇上直接任命主考官,史部众吏协助。 臣就是想问问,这恩科的主考官由谁当任较为妥当。” 冷静摊摊手:“这个真是要当面问皇上才行,不过臣妾以为,恩科选士,乃是为皇上选取可用之人,这主考官大可不必再用皇室宗亲,臣妾说句不知死的话,这次跟廖大人出行江南, 那些个封疆大吏个个俱出身高贵,说起来与京城皇室宗族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从而怀疑我大夏的科举制度是否真正做到了公平公正。 如果此次恩科还是如此,怕真的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朝廷也会因此损失真正的栋梁之材啊。” 廖点宇闻言,神色瞬间肃穆起来,朝冷静做个长辑,重重叹道:“娘娘所言甚是,与臣所想不谋而合,可现在的问题是,掌管科考选士的官员几乎全部都是由皇室宗亲来担任,想将他们全部摒除在外,怕是不易, 弄不好便要弄巧成拙,被他们报复,到时候,怕连一个有用的人才也选不上来。” 冷静朝御书房瞧了一眼,无声笑笑,伸手指一指:“若是这恩科的主考官由他亲自担任呢?哪个皇室宗亲还敢再说什么? 历来科举,总是考官先将学子们的卷子瞧完,选出三甲以及进士名单,送皇上预览之后,由皇上亲定三甲之位,而其它考生的卷子皇上是看不到的。 可若皇上是主考官,将所有考生的卷子皇上岂不都可以观看? 虽然这么做,对于皇上来说,有些过劳,可也能选出真正的可用之人是不是?到时候,廖大人也会帮忙对不对?”冷静笑道: “况这是恩科,并非三年一次的正规科举,就是违背更改了之前的规矩和法例,也没什么可以诟病的是不是?” 廖占宇听了冷静的话语,心中的震惊自说不出来。 这几个月来,冷静表现出来的治国的智慧远在他和众内阁大臣之上,甚至远远超过了皇上的见识。 对于纷繁复杂的朝局冗事,她简短数语便能提出让廖占宇心服口服的解决办法,并且就算内阁众人细想繁推,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 廖占宇心中的天平有些失衡,他的内心向来是瞧不起女人的,认为她们终是头发长见识短,没什么大智慧,只能在后院争风吃醋,为男人斗破心肠。 可冷静的出现,却让他对女人有了另样的认识。 这个女人确实不一般,竟然拥有帝王般纵揽全局的意识,并且拥有帝王般睿智的头脑和见识。 廖占宇私以为,她的智慧远胜当今皇上,甚至远胜他伺候过的当朝三位帝王中的任何一位。 “廖大人?”冷静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含笑唤了他一声。 廖占宇回过神来,朝她拱拱手:“娘娘所言甚是,老臣心悦臣服。” “廖大人,这不过是本宫的小见识,若有冒犯,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权当我胡说八道罢。” 冷静朝他略施个礼,冉冉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五章:地狱 皇上跟关太后说了年后娶亲的事,关太后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朱长懋开了药,皇上亲捧与太后,太后赌气不喝。 听说是皇上在榻前直跪了两个多时辰,太后才将药喝了下去。 笑人将此事说与冷静听的时候,冷静正要梳头,尖锐的梳齿猛的划了头皮,疼的她吸了口凉气,手中的银梳落了地。 笑人将梳子捡起来,上前给她重新梳,慢声道:“娘娘,皇上对您,可真是情深意重。” 冷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冷笑一声:“喝了朱长懋的药,一定会好的。” 笑人直了直眼:“娘娘的意思是说,太后她,她是装出来的病重?” 笑人话章未落,只见大用走进来笑道:“采办处的明公公来了。” “快请。”冷静立起来,吩咐道。 小春子疾步走进来,满面春风的给冷静施礼问好。 笑人和大用自带着宫人退出殿外。 “这么急来找我,有好事?”冷静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笑道。 “可不是有好事,没想到这个叫沐云轩的男人真的有本事,不过半个月时间,竟然上手了。”小春子喝了口茶,笑道。 冷静怔了怔,一脸的怀疑:“这么快?骗人的吧?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 “我的好姐姐,男女之事,讲究的是眼缘,头一眼看上了,上手就快了。”小春子一脸揶揄的笑。 冷静的心疼了疼。 她跟司马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她头一眼看到他,想到的不是爱他,而是利用他的职权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这样的女人,从根底就不该被爱罢? “昨晚上,两个人已经,呐什么了,沐云轩今儿早上将带血的帕子给了大哥,小的给娘娘带了来,娘娘要不要亲眼看看?”小春子笑道。 冷静摇了摇头,心生悲凉,她一定会下地狱的,如果她不下地狱,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坏人。 “这个沐云轩可靠么?”冷静问。 “娘娘放一百个心,大哥当场将宋记的帐目和地契什么的都拿了出来,要与他立契约过给他,他竟说大哥瞧不起他,若他有异心,想害大哥,便让他立死,说完一头碰到了柱子上,若不是我大哥拉的紧,命也就丢了。”小春子道。 “那咱们这事就算成了?”冷静嘶哑的说一声。 “可不是就这么成了,娘娘还估摸着怎么也要年后呢。”小春子也不由的叹了一声。 “大哥有没有跟他说过,此事有性命之忧,让他谨慎选择,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若再走下去,怕是死路一条。”冷静又问一遍。 小春子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悲凉:“娘娘,你实在无须担心这个,小沐他,他是真心爱上了大哥,奈何大哥他不是那行里的人,大哥爱的是女人。 这小沐他也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准了大哥怎么也不回头,就是大哥要他立马去死,他也决不会皱一下眉毛。” “我会尽量不让他死,只怕要委屈他真的娶了那位钱小姐凑合一辈子了。”冷静笑一声。 “娘娘只管放心行事,小沐这边你无须担心,有大哥和我,绝不会出任何纰漏。”小春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冷静点点头,正要讲话,只见笑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道,静悦宫那边来人了,要她立马过去,太后等着她说话儿。 冷静起身,理了理发髻,冲小春子笑笑:“你这消息简直是及时雨,我正愁还要想法子稳住皇上几日,这下倒好,不用慌了。” 小春子冲她作个辑,扶着她出了宫门,方才自去做事。 冷静来到静悦宫,见大殿内静寂无声,宫人却跪了一地,内室不时传出一两声隐约的呜咽声儿。 刘嬷嬷立在内室门口,见她进来,冷面走出来,转声嘱咐道:“说话要有分寸,太后她正在气头上,药碗也砸了,衣裳也撕了,就是皇上也挨了打了。” 冷静应一声,走进内室。 果见关太后正倚着锦被在掉眼泪,章跪倒在榻边,一脸伤心令人欲绝的模样。 冷静走近前。 关太后见了她,面色阴沉,冷哼一声:“你说,是不是你一直绊着皇儿,不让皇后进宫?” “臣妾不敢。”冷静回道。 “不敢?”关太后冷笑:“你还有不敢做的事么?明里哄着我,跟我说的好好的,连字也签了,转头就去哄皇上,让他转变心意下旨不娶,好个计谋是不是?” “臣妾没这样的意思,臣妾从来没哄着皇上,不让他娶亲,太后娘娘冤枉臣妾了。”冷静满腹委屈的说道。 关太后冷笑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语。 冷静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笺来,双手奉过去:“娘娘,这是臣妾写给皇上的求愿书,求皇上早日将皇后迎取进宫,本想今晚奉给皇上,劝他早日办事,既然娘娘问起,那先请娘娘过目。” 跪在地上的章仰面望着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关太后转过脸来,将信将疑的接过她手中的小笺接了过去,看两眼,重重的叹气,恨恨的盯儿子一眼。 “既然这样,那就定了,既然是冲喜,便也没什么腊月不能进门的规矩,让钦天监选个日子,年前娶进来就好了。” 关太后冲章说道。 “皇儿遵命就是。”章沙哑的开口。 关太后幽怨的瞅了冷静一眼,这情势,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儿这是得了冷静的许肯,才敢吐口答应,这个可恶的女人已经完全拿捏住了皇儿,皇儿在她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张,这不是件好事,急需要有新的力量进来平衡这种关系。 这个钱怀云怕是她最后一点希望了,只望这孩子能如她进宫来探望她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机敏,能制约住冷静,让章恢复自信。 —————————— 腊月二十三,钱怀云进宫的前一晚,负责整个接亲仪式的总管太监宁禄忽然收到了一张高达二十万两的银票。 京城最大的钱庄宋记钱庄的票子。 这张票子突然就出现在他的枕头下面,好像神仙送给他的一般。 宁禄举着这张银票对着灯影研究半天,确认不是徒子徒孙们给他开玩笑,而是真的有人送了份大礼给他。 宁禄哆哆嗦嗦的刚将银票收好,伺候他的小太监银福走进来,朝他施个礼,恭喜他:“公公,大喜,刚从宫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公公在老家的父母和弟弟全家刚进了京,天色已晚,宫门关了,不能进来请安,明儿再来。” 宁禄的冷汗瞬间湿了衣衫,惊声道:“他们怎么突然就来了?为什么也不提先告诉我一声?” “这却不知道,二爷只说紧赶慢赶终于年前赶了过来,我听他那话的意思,还以为是你老人家让他们来的呢。”银福道。 宁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捧起茶壶,灌了几口凉茶,直直眼,挥手让他出去,又拿出那张银票来,放到桌子上,盯着它出神,心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还真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那就是凤栖宫的太监大用今儿早上在御花园遇见他,见他正搬着一架炕屏走的吃力,便上前来帮忙。 这大用年纪虽轻,可论职位却比他高一级,更何况人家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儿,宁禄哪敢真用他帮忙,忙说着客气话儿,谢过他。 大用却非要帮他抬,还说些不少怜惜他的话,说他在宫中过了一辈子,也该到了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临了却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是他这么大年纪了,就算因为疏忽做错了一两件事,皇上必也不会深追究下去,大不了骂他两句罢了,让他凡事不必如此谨慎小心,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 他当时听着这话有些不受用,却也不敢反驳,说了几句客套话奉承过去。 可现在看来,这大用怕是话里有话。 宁禄贪婪的盯着桌子上的银票,心中乱着,若说他一点不懂大用话里的意思,也实在是小瞧了他的智慧。 新皇后进宫,最难过的要属贵妃娘娘。 哪个妃嫔不想往上爬,何况看现在的样子,皇上最宠幸的就是这位贵妃娘娘,她岂能不有觊觎那高位的心思? 可宁禄想不通的是,就算这位贵妃娘娘再手眼通天,难道敢在半道上截杀那位新皇后不成? 她一个女人也不会有那样的本事啊。 那大用威胁他,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所为何事? 宁禄将那张银票拿起来又放下,犹豫不定,正难以决断的时候,外面却传来敲门声儿。 他忙将银票收好,过去开门,来人正是大用,手里提着个食盒,满脸堆笑的瞧着他。 “吴公公,你今儿贵脚踏贱地,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宁禄拿出奴才的嘴脸,打着千奉承道。 “今儿早上帮公公搬东西,是不是掉了点什么在公公这里?小的过来看看,若是公公捡着了,还望公公还给小的,那并不是小人的东西,真的掉了,杀头的死罪!”大用作个长辑,口气软糯的开口。 宁公公咽了口口水,哈哈笑两声,招呼大用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方才开口:“公公掉的东西,小人怕没看见,不过公公嘱咐小的的事,小的倒记的明白。 小的也是一把年纪了,若幸得主子开恩放出宫去,倒也能与家人一起度个快活无忧的晚上,那小的就是死也值了。” “这个容易,我还怕早上那话说的放肆,公公会怪罪小人呢。”大用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六章:搜查 宁禄的眼皮子一直跳,直跳到新皇后上了皇撵,在御林军的重重护卫下,朝丽华门而来。 他并不有看出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来,这让他的心中略安。 只要进了丽华门,再出什么事,可不管他的事,他只负责迎取,进了宫就是内宫侍卫的事儿。 迎亲的队伍总算是到了丽华门口,轿夫落了轿,等宫内的人过来接。 宁禄瞧着从宫门内浩浩荡荡走出来的迎亲队伍,眼皮子忽然就不跳了,面色一白,差点从马上闪下来。 他这双眼可是出了名的毒,若不是如此,皇太后也不会让他负责迎亲。 前来迎接的这十班小太监中,竟混进了一张生面孔! 虽然小太监都戴着高挺的喜帽,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可一直负责调教他们的宁禄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诡异。 他不由的热血上涌,大用跟他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二十万两银子真是要买他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班三百个小太监,要发现藏在其中的一个冒名顶替者,绝非易事,就算他没看出来,也不是死罪,况这些小太监自宫中走出来,而这段时间他却在钱府迎亲,就算出了茬子,罪也不在他。 这位贵妃娘娘可谓好算计,竟然连他这点意外都算计在内,真可谓心思缜密,心细如发了。 宁禄拭了拭额头冷汗,庆幸自己站对了队。 依贵妃娘娘的心计,怕这位新皇后又将是下一个后宫冤魂。 九十六个小太监接过轿夫手中的轿杆,将皇撵抬进丽华门,真往中殿而去。 中殿门口,皇撵住下,锣鼓齐鸣,十几位穿着大红喜服的教习嬷嬷朝皇撵走来,准备搀扶新人下撵入宫。 忽然自空中落下几只仙鹤,直冲皇撵而去,又不知哪里飞来一大群喜鹊,吱吱喳喳叫着,也朝皇撵上扑去。 迎亲的宫人顿时乱作一团,场面有些失控。 仙鹤喜鹊都是吉兆,众人虽被它们打扰了一番,可俱各喜气洋洋,一阵纷乱,赶走它们之后,秩序依然,嬷嬷们照例过去揭撵帘。 “请皇后下撵。”宫人跪倒在地,齐声喊道。 嬷嬷揭开了皇撵上的帘子。 撵内寂静无声! 宫人又高声唱了一句:“请皇后下撵!” 撵内依旧寂静无声! 手执撵帘的嬷嬷们战战兢兢的朝撵内望了一眼,立马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众宫人上前,大都尖叫起来,纷纷后退。 皇撵内竟然空无一人! “快去禀告皇上!”有宫人大叫。 几个人跌跌撞撞的朝殿内跑去。 章正穿着大红喜服,坐在榻上等着牵着皇后去给母后请安,忽然大殿内便冲进几个贴身侍卫来,喘着粗气向他回禀:“皇上,出大事了,皇后娘娘她,她消失不见了!” “荒唐!”章闻言大怒,甩袖而起,走出殿来。 宫人见了盛怒的皇上,一时跪倒在地,鸦雀无声。 章走到皇撵前,掀起帘子朝里面瞅了瞅,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这人是刚走了不久,否则抬了这么久的皇撵,若里面一直无人,该是早已经冷了下来。 “刚才有事发生?”章沉声问。 “回皇上,有,有事发生,皇撵落地时,空中突然落下一群仙鹤和喜鹊,奴才们以为这是吉兆,便没在意,将它们轰走之后,方才掀了撵帘,这才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一个嬷嬷虚声回道。 “初一,吩咐御林军封锁皇宫四门,在宫内严加盘查,务必找出皇后娘娘的下落!”章黑着脸吩咐一声,拂袖而去。 却又嘱咐跟着人一句,此事万不可让皇太后知晓,就说迎亲队途中遇阻,误了时辰便罢。 众人点头应着自去做事。 —————————— 冷静站在凤栖宫门口,踮着脚朝中殿那边张望。 笑人自院子里走出来,掩嘴笑道:“还说不羡慕呢,不羡慕倒是瞧什么。” “本宫是着急,想去拜见这位新皇后娘娘呢,你可好生瞧着时辰钟,别误了时辰,要杀头的知道不?”冷静一本正经的说道。 “还早着呐,这会子估计刚下皇撵,要先举行仪式,举行完仪式还要去静悦宫拜见皇太后,您老先进屋歇会儿,有奴婢呢,保证误不了你的时辰。”笑人笑道。 冷静朝她做个鬼脸,走进殿内,正遇着大用从里面走出来,伸手朝身后指指,低声道“主子,人在里面呢。” 冷静微微点头,命他和笑人在门外好好守着,自己走了进去。 身着凤冠霞帔,却一身狼狈的钱怀云躲在一个迎亲小太监的怀里,正瑟瑟发抖。 两人瘫坐在冷静寝殿的床榻下,不知所措的瞧着冷静慢慢走进来。 “皇后娘娘这是为何?大喜之日不去中殿,为何躲进我这陋室里来了?”冷静在椅子上坐了,慢声问道。 钱怀云这才看清来人是哪一个,面色顿时苍白如雪,将那小太监往身后一藏,哑声道:“今天我落到你的手里算我钱怀云命运多舛,我死便死休,只望你放过这个小太监,他不过是被我所迫,协我逃出那皇撵的。” 冷静的心针扎一样的疼了疼。 这样的爱情她从来不曾有过,难道是因为她太过精明,从来没把自己和司马南陷入到如些的绝境中去么? 还是因为她太过精明,知道自己要陷入绝境之前,就早早放弃了和司马南的爱情呢? 爱情的忠贞不渝从来都是因为两个人的坚持不懈。 可冷静,好像从来不曾因为哪件事,会坚持不懈的让自己走上绝路。 “这位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小子的错,求娘娘救救皇后娘娘,要杀要剐小子一个人承担担。”小太监重重的磕头。 冷静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捡了件笑人的衣裳递给钱怀云。 “你肯帮我?”钱怀云眼眸中满是怀疑的神色。 “换上它,我亲自带你们离开,出宫好好过日子吧,做皇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有的选,根本不会选进宫做娘娘的。”冷静低声道。 钱怀云还在犹豫,小太监却拿起衣裳,求她:“既然娘娘高义要帮我们,就不要再推辞了,若今天当真能逃出生天,日后我们与娘娘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钱怀云听话的换上了衣裳。 冷静带他们来到后花园。 司马南送花草进宫的马车停在那里,他的人也正在忙着种植新搬进来的花草。 “就是他们俩个,出去的时候带上他们,务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冷静走到司马南身边,低声道。 司马南没有抬头,继续给花儿培着土。 “前几天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件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将他们弄出宫,内侍监虽然换了主人,可依旧有很多效忠你的死士,你想带两个人出宫,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冷静又说道。 “冷静,你。。。。。。”司马南哑声开口,话未讲完,被冷静挥袖打断:“劝我的话不要说,我不想听,你要你做事,你帮我做便是。 如果你不想做,就告诉你,我也不难为你,选择站在哪一边,是你自己的事。” 司马南不再讲话,立起身来,走到钱怀云和沐云轩身边,低声道:“二位跟我来,马车下面有夹层,只是在花土下面,有些气味且憋屈,不过这个时候,逃命要紧,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谢谢这位大哥。”沐云轩忙拱手作辑。 冷静转身走出去,心中有些悲哀,有些事如果司马南要做,一定会做的比她容易,虽然他现在是无翼之鹰,可他的羽翼并未全废。 章继位后,虽然将皇宫所有的侍卫和御林军的大小头领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可说到底,这些侍卫和御林军大都是由司马南一手带出来的,就算换了头领,也未必会不听司马南的吩咐。 可司马南回京后,却什么都没有做,依旧沉默,看着她一个人负重前行,看着她一个人艰难跋涉。 冷静有时候会悲哀的想,她爱的人早已经变心,她的爱情早已经死亡,司马南之所以回京城,不过是因为怕她伤了她弟弟和他们夏家的江山社稷。 他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将她打入地狱的。 冷静回到大殿,见章正一脸焦虑的坐在椅子上,几个侍卫正在殿内四处搜查。 “发生了什么事?”冷静问。 “你还不知道吗?真是亘古未有的大笑话,钱怀云竟然趁乱逃走了!”章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可真是件奇事,竟然还有人不想做皇后,想要逃走的?”冷静噫一声,脸上露出点诧异的神色。 “冷静,她怎么想的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母后还在静悦宫端坐等着我去给她行礼呢。”章焦躁的说道。 “迎亲路上逃走的?”准静问。 “应该是在皇宫内逃走的,路上应该没有机会。”章回道。 冷静直了直眼:“那还不好说,皇宫就这么大,仔细翻翻总能找出来。” “可现在就是没有找出来不是。”章叹气。 “母后可等着行礼呢,她今天早上喝了两碗药,就为了你们去行礼的时候有个好精神。”冷静道。 “冷静,帮朕想个办法,快帮朕想个办法啊。”章拖住她的衣袖,央求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七章:向前 章牵着红绳拉着身着凤冠霞帔的“皇后”来到太后面前,行礼。 关太后慈爱的瞧着他们,说了几句吉祥话儿。 皇后上前给她斟了茶,关太后喝了。 刘嬷嬷便说太后坐了也够久了,该回内室歇着。 关太后并不推辞,扶着宫婢的手走回内室。 章拭了拭额头冷汗,朝“皇后”露出些许释然的笑容。 “我就说了,依周大娘的手艺,想糊弄过去还是容易。”“皇后”低声笑道,随章一同走出静悦宫。 章的眉头却又锁了起来:“皇宫内苑已经搜过几遍了,再见不着人,难道她一个女子能插翅飞了不成?” “许是在路上就逃了呢,这也说不准。”“皇后”撕下脸上的面皮,赫然竟是冷静假扮! “也有可能,毕竟她爹是钱忠莫,手中有兵权,与管寄奴沆瀣一气也不无可能。”章忧郁的叹了口气。 “皇上恩科取士年后就开考,到时候有了自己的人,就不怕这些朝臣们弄权了。”冷静安慰道。 “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安抚住母后,你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过一世,这年关马上来了,处处事事都少不了皇后这个角色,若一直找不到钱怀云,也是难事一件。”章哑声道。 “这个臣妾却帮不上忙,皇上只多派人手加紧追查罢,量她一个弱女子也逃不远。”冷静道。 —————————— 关太后进了内室,却没有到榻上歇息,而是坐在椅子上出神。 刘嬷嬷过来请示了两三遍,让她上床歇息,她充耳不闻。 半晌,却吩咐她把周大娘叫来。 须臾工夫,周大娘匆匆而来,跪在她面前,给她请安。 关太后喝退内室众人,方才问他:“为什么要糊弄我?皇后她人呢?难道这娶亲本来就是假的?只是弄出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的么?” 周大娘面露凄色,磕头下去。 “别以为我那么好糊弄,你的手艺确实高明,当真做的分毫不差,可钱怀云那孩子我见过,是个左撇子,哀家也亲问过她,她也说自己从小就是个左撇子,连写字用的都是左手。 可刚才献茶的时候,这位皇后分明用的是右手,我才生了疑,再细瞧去,这走路的姿势虽然乔装过,痕迹却明显,分明不是钱怀云,而是冷静那小蹄子。 我猜的对不对? 你们合伙演了一出戏,只为了骗过我这个老婆子,还是要把皇后之位给冷静是不是?”关太后喘着粗气说道。 “娘娘恕罪,奴才们并不想演这出戏,皇上他是真娶了钱小姐的。”周大娘心虚的坚持着。 “周,你别嘴硬了,那你现在就把那皇后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她进宫请安时,我与她说过许多私密的话,我只一问,便显出原形了不是。”关太后重重的咳嗽两声,喘息着说道。 “娘娘,皇上他确是娶了钱小姐不假,可皇撵抬进宫中,这钱小姐却不见了,皇上已经下令封闭了宫中四门,严加搜查,一定能搜的出来, 皇上他是怕你着急,才让冷静假扮皇后应付你,这也是他的一片孝心啊。”周大娘颤声道。 “此言当真?”关太后一脸诧异,扶着桌子立起身来,大声问道。 周大娘点了点头。 关太后一叠声将刘嬷嬷叫进来,逼问两遍,刘嬷嬷也说了实话。 关太后面色一白,身子向后仰去,大叫一声:“天亡我儿也!” 叫毕,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便瘫倒在地。 周大娘和刘嬷嬷急冲过去,将她扶起,送到了榻上,急命宫婢去叫皇上来。 章赶过来的时候,关太后已经奄奄一息。 朱长懋正在一边施针,可效果甚微,并不救不过她的命来。 “母后!”章大叫一声,跪倒在床边。 关太后听见儿子的叫声,微微张开眼,眼角滚出豆大的泪珠来。 “母后,儿子对不起母后。”章握住她的手,哭道。 关太后将头扭到一边。 “母后,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将钱怀云找回来,也绝不封冷静为后。”章发誓。 关太后方才脸转过来,定定的瞧着儿子,微微点头。 “母后,你要保重。”章哭道。 “一定要记住你的话,不要违背。”关太后艰难的吐出句话来,又晕迷过去。 “母后!”章大叫,关太后却再不醒来。 “朱长懋,救人啊,快救救母后!”章拽住朱长懋的衣袖,大吼。 朱长懋苦着脸跪倒在地,摇头。 “来人,去叫冷静来!快去叫她来!”章发了疯般的怒吼。 冷静自外殿走进来。 章揪住她的衣领,双眼血红,嘶吼:“救救母后,我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 冷静上前摸摸了关太后的鼻息,摇头:“皇上节哀,还是让太后娘娘安心的走吧。” “放屁,母后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你救救她,冷静,快救救她!朕答应你,若你能救过母后的命,朕就封你为皇后!” 章揪着冷静的双臂,嘶哑的吼道。 “皇上,臣妾只是略通医术,也还不如朱大人。”冷静低声道。 章转身跪到床榻前,失声痛哭起来。 —————————————— 关太后薨逝,宫中一片素白,这个年过的聊然无味。 章一直在静悦宫守灵。 过了年十五,太后出殡,又是一通忙活,待一切闲适下来,已经出了正月,到了二月中旬。 凤栖宫后花园种的梅花都已经怒放,冷静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在栏杆上瞧这些梅花。 她通往皇权的路似乎已经没有多少阻碍。 皇后之位几近囊中,只要做了皇后,后面的事都好办了很多。 可章这些日子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要立她为后的事,冷静觉得他可能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悲哀之中没有解脱出来,再给点时间,总会有结果的。 司马南推着小车走进来,走到她身边,放下推车,垂首瞧着她,半天,才低哑的声音开口中:“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可是又不知道你肯不肯听我说。” “你说。”冷静道。 “我这一生害人无数,结果是终遭人暗算,落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不希望看着你也走上我这条路,弄得跟我一样的结局。”司马南道。 “我不会,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又怎么会步你的后尘。”冷静冷声道。 “你不要小瞧了对手,他没你想像的那般不堪,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落个如斯下场是不是?”司马南道。 冷静一脸鄙夷:“你输了是因为你动了情,他是你亲弟弟,你下不得手,我不一样,我与他非亲非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会顾忌。” 司马南眼睛里飘落满满的痛苦之色:“你怎会与他非亲非故,你和他是夫妻啊!” “夫妻?”冷静抬眼瞧着他,仰天大笑。 等她笑完,司马南又开口:“你不承认事实也是如此,改变不了。” “说了半天,你无非又是想劝我从了他,跟着他,让你解脱是不是?”冷静换一脸冰冷神色。 司马南不再讲话,弯腰推起小车,继续朝前走去。 “我没强迫你做什么,我说过只希望你过的幸福,也并不有强迫你留在我身边,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用找什么借口, 你无非是在等我的一句话,证明我过的有多么幸福,然后才自欺欺人的觉得安心,才可能带着管雍离开。 我现在就可能告诉你这句话,我过的很幸福很愉快,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冷静在他身后,不甘心的低声吼道。 刚走进院子的大用要退出去,冷静叫住他:“什么事?” “娘娘,你约的内阁梁大人的夫人来了,正在正殿候着呢。”大用轻声道。 冷静伸手理理云鬓,起身离开。 梁夫人见冷静走进来,忙跪下施礼问安。 冷静招呼她坐下,命笑人奉茶上来,两人喝了几口茶,冷静方才笑着开口:“前些日子你送来的油面茶很对本宫的胃口,可否再与本宫些?” “好,好,娘娘喜欢,乃臣妾的荣幸,臣妾回去之后就做,明儿给娘娘送来。”梁夫人受惊若宠的说道。 “梁大人身体可好些?还不能上朝理事?”冷静又问道。 提起自家大人,梁夫人立马红了眼圈子,展帕子拭拭眼泪,开口:“娘娘,大人他身体是好了,可他这病是在心里头。” 冷静垂头喝口茶,笑一声:“我也听说了,皇上正要考虑将梁大人移出内阁,给个闲职回乡养老呢。” 梁夫人下座来,跪倒在冷静面前,哽咽道:“求娘娘救我家大人一命,若真是那样,我家大人也没几天好活了。” “快起来,你既然求到我这里来,我们又投缘,本宫焉有不帮你的道理。”冷静笑着伸手拉她起来。 她就是等她这句话,她总算是说了出来。 前些天,梁天佑要被外放时,她便找人去放过风,要想留在内阁,去求贵妃娘娘或许可以。 果然,没几天,冷静就收到了梁夫人送来的礼物。 油面茶当然不止油面茶那么简单,装油面茶的口袋里藏着十万两银票。 冷静看上的当然不是这区区十万两银子,她看上的是梁天佑这个人。 梁天佑不是个好官,更不是个好人,品行不好,官风更不好,是个十足的小人,可冷静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小人,只要听她的话,能替她办事,她就救他一命,让他继续留在内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八章:暗疾 冷静将手中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掷,露出解嘲的笑容,摇头。 躺在榻上歇息的章瞧了瞧她,问:“谁的折子?你怎么笑了?” “内阁梁大人的,说的事不值一提,所以臣妾才笑。”冷静道。 “说来听听,让朕也跟着乐一乐。”章笑道。 “皇上不是要把他移出内阁外放么?”冷静问。 “他这个人官评实在太差,人品也不好,朕是有这样的打算,你有什么看法?”章问她。 冷静笑笑,摊手:“臣妾以为治国讲究的是阴阳平衡之道,若朝中尽是尽忠报国的臣子,那皇上的日子未免难过,而且名声也会被抹杀,若能做到忠奸平衡,那皇上才能成为真正的名君。” 章拍拍手,点头:“果然比朕想的周全,那就留下他罢,那个人拍马溜须倒是做的很好,朕略露出些不适,或多说一句话,他便能揣摩出朕的意思,第二天保管能送来让朕舒服的物件。 他的心思都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于治国上却无才能。” “治国是皇上的事,他一个外臣不过是辅助。”冷静淡淡的说一声,继续批折子。 章走下榻来,走近龙案,拿起梁天佑的折子看了看,面色微微动容,一时僵在那里不动。 “皇上不必当真,不过是个奸臣之言,权当一笑耳。”冷静正色道。 “冷静,对不起,朕对在太后面前发过重誓,不能封你为后,实是朕这一生之最大憾事也。”章低声道。 “臣妾明白,臣妾也没有那样的想法,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好。”冷静温和的说道。 章满脸歉意的瞧着她。 ———————————— 冷静回到凤栖宫,笑人倒了杯茶,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烫了嘴,径把茶杯摔了。 自进凤栖宫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架势的笑人一下子慌起来,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起来罢,不关你的事,是本宫自己不小心。”冷静淡淡的说道,起身进了内室。 恰此时,孔令慈走了进来,见这一地的狼狈,不由也怔了怔。 在她的印象里,冷静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脾气。 她一向冷静如冰锋。 大用见了她,倒像是见个救星,伸手指指内室,一脸央求模样。 孔令慈微微点点头,走进去。 冷静正歪着身倚在榻上,直着眼想事,手里不自觉的将一本事撕的稀烂。 “怎么了,自从我们相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发脾气。”孔令慈在椅子上坐下,低声问道。 冷静抬眼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想要不给我,他这是自寻死路。” “他不笨,也许看清楚你的用心呢,当然不会轻易让你得手,他现在只是病的七荦八素,没有精力来对付你,这些天你确实也急躁了, 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连我都看出来了,何况是他。”孔令慈道。 “我不想再等了,再么成功,要么去死。”冷静有些烦燥的说道。 “你疯了,人生这条路长的很,就算马上成功了,又如何?还不是要一个人走下去?难道你达成了心愿,就不用再这么过下去?”孔令慈变成了智者。 冷静打个寒噤,长长叹了口气。 孔令慈说的没错,她原也没有这么急功近利,也想着这条路该很长,要一步一步的走,可司马南的出现,让她心慌意乱。 除了心慌意乱,更多的还是绝望。 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帮她,他竟然甘心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她一个人走。 是不是在他心中,她从来就没有重要过,从来就比不过他夏家的天下和他的亲弟弟? 她不甘心! 她为之负出心血的这段感情,竟然也脆弱如草介,风吹即断,而风刮过表层,露出内表,竟然发现,她在司马南心中原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很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现实。 除了尽快实现她的愿望,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司马南除了劝她屈服,不多说任何话。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护着她,向着她,由她所为。 他变了,他不光是容貌变了,他的心也变了。 他不再是以前爱她的司马南。 现在这个司马南,只是管雍的丈夫,喜儿的爹爹,与她冷静,没有什么关系。 “冷静,静下心来做事,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历来君王得天下,人力微薄,尽是天意,急也急不来。”孔令慈低声道。 冷静沉默。 朱长懋突兀的推门进来,唬了孔令慈一跳,立起身来,拧眉嗔道:“进来也不通禀一声,这可是内殿!” 朱长懋朝她做个长辑,面容严肃:”笑人找孔司珍有事商量,在外面等着,快去罢。” 孔令慈看了冷静一眼,走出门去。 “有什么事只管说,她不是外人,况她知道的比你多。”冷静开口。 “死到临头了,你还如此镇定。”朱长懋将药匣子掷到地上,一屁股坐到椅子,低吼一声。 “本宫天天死到临头,没什么好怕的。”冷静道。 朱长懋咬了咬牙,恨声道:“若不是为了方婷,我才懒得理你,任你去死便罢。” “我死可不冤,拖得起真龙天子殉葬!”冷静冷笑道。 朱长懋忽的立起身来,伸手指着她:“你,你知道他已经怀疑你了?” “他若是不怀疑本宫,怎么会知道离了本宫不行呢?”冷静寒冰一样的声音。 朱长懋苦笑一声,跌回到椅子里,摇头:“早知道如此,我倒还悬的什么心,怕你死了,害了我的方婷。” “他有个清水处,全是武功高强的暗卫,听他一个人指挥,专门打探各种消息,这个消息还是我故意放出去给那些暗卫的。”冷静道。 朱长懋面色白了白。 “做人家的枕边人也不能白做,十几万两银子出去也不能白花,清水处三十八人本宫已经认了个遍,想给他透个消息,太容易了。”冷静继续说道。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挟他啊!”朱长懋叹道。 “那又怎么样?杀了我啊,他也要陪葬,我不赔的。”冷静道。 “你疯了。”朱长懋下结论。 “这疯病你可以治,你不是跟某些人称兄道弟么?你去问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绝情,若他真的喜爱他的夫人,又何必来惹我,演得像个千古情种,其实不过是个负心汉!”冷静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长懋长叹一声:“某些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他并不是个负心汉,我倒是清楚的很。” 冷静冷笑一声。 朱长懋伸手摸摸下巴,咽了几回口水,终于又开口:“现在这个情势,有些事我确实应该告诉你,否则你们越走越远,大家都不开心,还连累我这个外人也得安宁。” 冷静的眸中升腾起光芒,直勾勾的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朱长懋手摸着下巴,一脸为难:“本不应该说的,下了重誓,若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勾起本宫的兴致,却又不说,本宫现在就让你不得好死!”冷静怒道。 “你嘴里的某些人从来没有跟管雍成过亲,喜儿不是他们的孩子,是我和方婷的,方婷执意要给我生个孩子。 可这件事太危险,若让她夫家知道,灭门之祸。我怎么能让她冒险。 可她有的是办法让我上当,真的怀了我的孩子,我劝不了她不要,只好在替她分娩的时候,趁她昏迷之际,换了个死孩子过来,骗她说孩子已死。 私下将喜儿给了管雍和司马南,让他们帮忙抚养。”朱长懋哑声道。 “一对狗男女,竟然背地里做这样苟且之事!”冷静骂道。 “随你怎么说,朱某人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朱长懋苦笑一声。 “司马南甘心做这样的便宜爹,倒是奇怪,难道管雍不会生么。”冷静冷笑。 “冷静啊冷静,你现在是被气恼迷了心智,表现大失水准,这样下去很危险知不知道?”朱长懋语重心长。 冷静默然。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所以远离你,不肯接近你,是因为他身体上的暗疾。”朱长懋低声道。 冷静的心疼的厉害,面色一下子苍白如雪:“暗疾?他不是只有心疼症么?吃了我的药,不会有事。” “那就是以前没有,至于什么时候有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有了,帮他治疗了这么久,也并没有什么效果。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些灰心失望,不肯再接近你,这也许就是你一直怨恨他不肯带你走的最大的原因罢。”朱长懋道。 冷静有些气急败坏:“我是个妖怪,有神一样的医术,什么样的暗疾能让他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真的好笑,太好笑了,你真会说笑话!” “在下并没有说笑话儿,在下说的一点都不好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废人,如果你细心,就该发现,如今的他已经不长胡须,声音也已经变细了。”朱长懋忧愁的说道。 冷静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朱长懋悲哀的眼神瞅着她,没有上前医她,而是重重的叹口气:“他本来想走的,依你所言,去塞外。 可突然改变主意又回到了京城,我想他根本就放不下你,就算变成一条狗,变成一块石头,他也想留在你身边,死在你身边。 你实在不该这么对他,他心中的苦你一点都不了解,还处处拿刀割他的肉,你是故意的作死,激他出手,可你知不知道,他就算救了你,又能做什么? 只能换来两个人的痛苦而已,这就是他一直劝你跟皇上好好过下去的原因。 他并不是为了皇上或是他骨子里流的究竟是谁的血,他只是为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九十九章:假话 司马南跪在地上种花苗,一株花苗种下去,略抬头发现冷静倚着栏杆坐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垂下头,继续做他的事,仿佛这一眼根本就没有看过。 又种完一株花苗,再抬头,冷静已经不在那里,他下意识的扭头去寻人。 冷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在你身后。” 司马南身子震一震,沉默,低头挖土。 “你今天怎么不说一句话,怎么不劝我要好好跟他过下去?”冷静说道。 司马南依旧沉默不语。 “我以前不听你的,今天说不定就听了呢,你为何不再劝劝试试?”冷静说话的口气有些颤抖。 司马南抬头望向她,嘴张了几张,终于开口:“好好跟他过下去。” “好。” 冷静回道,眼泪滚珠一样流下腮,砸到他种下的花苗上,抖几下落了地,不见踪迹。 司马南怔一怔,瞳孔收缩,眼神里满是痛苦。 “不要再任性,辅佐他治理好国家,夫唱妇随,做一对恩爱夫妻。”司马南嘶哑的声音又说道。 “好。” 冷静回道,抬袖拭干泪,面色已经变的平静如水。 “甚好,甚好,你能这样,我这心思便了,可以放心走了。”司马南嘴角绽开一抹微笑,不再倾国倾城,而是那样狞狰可怖。 冷静却看痴了。 她等他的笑,似乎已经有一万年。 如果这样就能让他笑,她怎么觉得真的可以跟章过下去。 “你走吧,去塞外。”冷静轻声道。 “现在不行,总要待到夏天,喜儿还小,现在过去,怕受不了寒冷。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我的感受了。”司马南低声道。 冷静消逝了眼泪又回到眼眶,咧了咧嘴,想笑,笑不出来,变成似笑非笑的怪神情:“要等我生了皇子才肯离开吗?他现在很爱我,等你到了塞外,我的孩子也该降临世上了,你不必担心。”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喜儿。”司马南垂着头,尽力掩藏着自己的表情,说着言不由衷的假话。 “那就为了我,不要再进宫了,不安全,若被他发现,我便不能好好跟他过下去了。”冷静道。 司马南沉默半晌,默默点头。 冷静转身朝外面走去。 她好想跟他说,要他记着夏减衣冬穿暖,要他记得少油腻多清淡,要他记得少熬夜多锻炼。。。。。 可这些完全跟她没关系了,就算她能说,可他怎么做,她也看不到。 在她不能亲自照顾他之前,她不会说这样的废话。 “冷静——”司马南在她身后嘶哑的唤她一声,又唤出她的眼泪。 眼泪已经决堤,不能够再回头,不想让他看出她的不舍。 她不会放弃,却不想再让他担心。 她理解不了他的苦,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让他至少少一份痛苦。 皇宫内外,是两个世界,就让他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以为自己已经放弃,岂不更好? 冷静仿佛没有听到他这一声呼唤,迈着慢腾腾的步伐回到了大殿。 钱忠莫的夫人柳氏正在正殿等着她,见她回来,伏身跪拜,口呼千岁千千岁。 冷静拉她起来,命笑人斟茶。 两人坐定后,冷静屏退左右,直接开口:“钱夫人你只有怀云皇后一个闺女罢?” 提起钱怀云,柳氏一下子便掉起眼泪。 “就算你闺女不是皇后,只要生活的开心,你便也会开心是不是?”冷静说道。 痛哭的柳氏一下子噎住,张大双眼瞧着她。 冷静朝内室方向打个了响指。 一个布衣荆钗的小妇人自内室走出来,走到柳氏面前,嗵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失声痛哭。 柳氏伸手揉了揉双眼,捧起那小妇人的脸,盯了一会儿,无声的流泪,忽而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紧紧抱住小妇人不放手。 “娘,孩子不孝,让娘担心了。”钱怀云哭道。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的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母女俩抱头痛哭多时,方才分开,柳氏紧紧拽着闺女的双手,哭天摸泪的问道。 “娘,女儿辜负了你和爹爹的期望,不能为钱家光宗瑶祖,求娘宽恕。”钱怀云重重的磕头。 “你个痴儿,我和你爹爹哪里指望过你光宗耀祖,我们生你养你,只望你有个好的归宿,过的幸福开心。”柳氏抱住她,痛哭道。 “娘,是孩儿不孝,自作主张,害了我们钱家。”钱怀云哭道。 “够啦,她不肯说,我替她说罢,你家怀云进宫之前,已经有了意中人,两人情到深处不能自持,有了肌肤之亲。 怀云进宫,那男人怕她非处子之身而遭杀戮之罪,冒死混进宫欲救她出去,结果钱夫人也知道了,闹出了轩然大波,连累太后驾鹤归西。 皇上如今是因为病体沉疴,无暇顾及这等小事,待他病愈,怕我这点脓血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 冷静冷声插言道。 柳氏瞧了女儿一眼,拉着她跪倒在地,叩谢冷静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我的名声不好,可是众人皆知,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钱夫人,如今女儿你也看见了,安然无恙,回去跟钱将军支会一声儿,至于本宫想要什么,我想钱将军心中明白。” 冷静道。 “娘娘的话,臣妾一定带到,夫君他,他明白娘娘的心意。”柳氏叩头下去,郑重的说道。 “好啦,时候不早了,钱夫人请回,怀云皇后也该回云了。”冷静起身,下逐客令。 “云儿,你如今住在哪里?可曾受苦?”柳氏拉着钱怀云的手不肯放,哀哀欲绝的声音问着。 “放心吧,娘,他是一家钱庄的管事,我现在过的很好,他也很疼我,待过了风声,我带他回家见你。”钱怀云哽咽道。 柳氏将她抱进怀里,压抑的痛哭:“怀了身子,娘又不在身边,事事要自己小心。” 钱怀云不由也嘤嘤哭起来。 冷静转身走进内室,心中凄凉。 老天不给她孩子,是惩罚她做的坏事。 她这样的坏人,真的不配有孩子。 至始至终,她利用的都是人最脆弱的一环,那就是感情,无论爱情还是亲情。 她利用感情,将对手玩于股掌,翻云覆雨。 而她,注定也因为感情而身心破碎,就算拥有了全世界,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得不到幸福。 这是报应,她有被这样报应的觉悟。 可她想不到,这报应却会应在司马南身上。 她现在后悔,后悔对区苁的惩罚太轻,她应该把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才对! “娘娘,周奶娘抱着小皇子来啦。”笑人在外面禀了一声。 冷静整整云鬓走出去。 钱夫人母女已经离开,周奶娘抱着小皇子立在地中央,见了她,露出笑容。 章已经给小皇子取了名字,叫作煦,大约是希望这孩子有个光明灿烂的未来之意。 可因为冷静,这孩子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未来了。 “小王爷,贵妃娘娘看你啦。”周奶娘抱着小皇子,举着他的小手朝冷静摇着。 煦看见冷静,露出明亮纯洁的笑容,展开双臂,要她抱。 冷静从奶娘怀里接过他,抱在怀里,顺手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了块点心逗他,煦不要点心,伸手去薅冷静的头发,冷静向后倾倾身子,煦肉乎乎的胳膊擎过来,小手准确的薅住了冷静额前的刘海,将她的抹额拽了下来。 “啊呀,你这个小淘气。”奶娘见状,忙上前来接孩子。 煦却不肯跟她去,缩进冷静怀里,手拿着抹额,咯咯笑的开心。 “小皇子跟我们娘娘可亲,像亲生一样。”笑人拿着梳子上前,替冷静整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笑道。 “是,是啊。”奶娘忙附合。 “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笑人,你说我若让小王爷认本宫做个干娘,以后就放在凤栖宫养活,皇上他会不会答应?”冷静在椅子上坐了,边逗着孩子,边笑道。 “那可是求之不得,是小王爷的福气,自太后驾鹤归西,皇上又病着,咱们小王爷便成了没主的孤魂儿,要不是娘娘一直照拂,哪有现在这个样子。”周奶娘忙着奉承。 大夏自开朝以来,后宫皇子寄养在非生母的妃嫔名下,也并不是特例,若生母早逝,常将皇子过继到得宠的妃嫔名下,是历来的做法,没有异议。 因此,冷静的提议也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这夏煦是皇长子,以后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本应过继到皇后名下,才名正言顺。 冷静此举,分明是明里向皇上示威,她想要皇后这位置。 周奶娘不是傻子,焉能不知冷静的意思。 可如今后宫之中,冷静一人独大,其它嫔妃都如摆设,封后是迟早的事,现在投靠,倒也是时机,日后还能以老人儿自居,为自己赢得不少好处。 “走吧,带小皇子去御花园玩玩去。”冷静抱着煦往外走。 今日是皇上宴请内阁诸臣之期。 皇上将宴席摆在御花园的御风亭。 她就是要让廖占宇及内阁诸臣看到,煦离了她,不行,她有资格养这个皇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结局 众臣正在饮酒赏景,忽闻远处传来孩童哇哇大哭之声。 后宫之中,只有一个孩童敢在这里哇哇大哭。 章一脸的病色之中透出些烦燥,叫过初一来,让过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初一应着,飞奔过去。 只见皇长子煦非要树上的一根枝条,奶娘够不到,煦便哭起来,奶娘说什么也哄不好,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越是哄越在她怀里打挺,哭的厉害。 “我的好奶奶哟,你这不是要人命嘛,皇上和诸大臣都在呢,这么个哭法,这是活腻了是不是?”初一跺着脚低声嚷道,将手中的拂尘递过去,试图引煦看两眼,逗逗他。 可煦闭着眼睛哭的厉害,哪里就肯看他手中的拂尘。 “快走罢,离了这儿,赶紧的。”初一无法,只得从奶娘手中夺过孩子,朝后面跑去。 煦在陌生人怀里一时哭的更厉害,整个御花园瞬间充斥着孩子凄厉的哭声。 章实在是坐不住,离开座位,循着哭声走来,见初一飞也似的抱着孩子飞奔,一声喝住他。 初一满头大汗的将煦抱了回来,跪到地上,不敢吭声。 “荒唐!一个孩子也哄不好。”章伸手将大哭的孩子接过来,拍着哄他。 孩子就是孩子,煦根本不给皇上面子,依旧闭着眼睛大哭不止。 章拍了几下,煦张眼看看并不是自己中意的人,越发哭起来。 “皇上,给臣妾吧,这孩子平日都是臣妾和奶娘带着,少见生人,如今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生面孔,怕是吓着了。”冷静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来。 正焦头烂额的章闻言,如释重负,忙将孩子送到她怀里。 煦趴在冷静肩膀上,哭了几声,声音渐渐小下去,须臾工夫便停止,薅着冷静的头发咯咯笑起来。 冷静朝众人略施个礼,抱着煦匆匆离开。 “倒底是个孩子。” “果然有龙威,一般大小的孩子哪有如此魄力,哭的震天响亮。” “小皇子精气十足,小小年纪便有龙威。” 。。。。。。 众臣奉承着,唯廖占宇捻须不语,瞧着冷静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小皇子生母仙逝已久,也该给小皇子找个正经去处,此事我大夏有先例,依臣看来,就过继给贵妃娘娘未尚不可,依今天之事看来,小皇子也颇依赖贵妃娘娘。” 梁天佑趁机奏道。 章无语,看了廖占宇一眼。 廖占宇朝皇上作个辑,沉声道:“皇上,此乃皇上家事,皇上又是一家之主,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要诸臣工商量而行。” 章闻言,嘴角露出此许微笑,眼神却露出重重的忧郁。 他明白廖占宇的话,廖占宇的意思似乎并不反对立冷静为后。 收养了皇长子,就意味着是未来的太后,现在这种局面,如果章同意了,那封冷静为皇后便是一点异议也不有了。 —————————— 夜晚,御书房。 冷静依旧批奏折,章依旧躺在榻上歇息。 寂静之中,透着若许冷漠。 良久,章轻声开口:“冷静,你在朕的药里做手脚。” 冷静抬起头,惊讶的瞧着他:“皇上何出此言?” “朕下了很大决心,才想着跟你坦白此事,朕不是故意要查你,实在是巧合,你往朕的药碗里加红色的药末,被清水处的人看到,来回禀了朕。 朕本来不信,可那天,朕躲在药膳司,分明看的透彻,你确实往药碗里加东西了。”章痛声说道。 “怪不得你这几日病情加重,原来是没有喝我配的药。”冷静自嘲的笑笑。 “如果这药需要别的药引,你为何不对朕说?而要偷偷的加料?朕本不想怀疑你,可你,你实在是让朕失望。”章绝望的声音。 “皇上看到的,是否是这种东西?”冷静自袖中掏出一个朱砂色的小布袋,揪着布袋的底部,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全倒在了龙案上。 章看了一眼沉默。 冷静哑然失笑。眼圈却分明红了起来。 “皇上可知道这药引是什么?”冷静颤声问道。 章不语。 “是臣妾的血!皇上病症古怪,太医束手,朱长懋的药,也不见效果,臣妾心甚焦虑,皇上知道,臣妾的血可解百毒。 可臣妾若将此事告之于天下,岂不成了众人口中之食?臣妾一人,有多少鲜血,能够救得了多少人? 臣妾只为皇上一个而活,就算这一腔热血,也自然是为皇上而生。不曾想,皇上竟然会怀疑臣妾的忠心。 臣妾真的绝望,不如死休。” 冷静哽咽着说道,伸手将那些红色粉末扫到地上,起身朝一边的柱子上撞去。 “冷静,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是朕不对。”章慌忙从榻上爬起来,扑过去。 为时已晚,冷静的头已经撞到了柱子上,撞的头破血流,人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章赤脚奔过去,将她抱起,红了眼,大叫:”御医!御医何在!” 朱长懋和一干御医来的时候,冷静已经醒了过来,皇上正拿帕子给她掩着额头的伤口,伤口不深,血已经不再流。 章却还是心疼异常,将冷静抱到榻上,叠声让朱长懋上前诊治。 “朱大人,本宫没事,不需诊治,你同其它大人将地上的药粉收集起来拿回去化验是不有毒,出了结果即可回报皇上。” 冷静指着地上的粉末说道。 朱长懋疑惑的瞅了皇上一眼。 “冷静,朕错怪你了,是朕不对,你不要赌气,让长懋给你好好包扎下,当心伤口感染留下伤疤。”章软糯的语气求道。 “这些药末事关皇上的安危,你们一定要谨慎,听到没有?”冷静仿佛没听到章的话,依旧对朱长懋说道。 朱长懋瞧着皇上。 “冷静,朕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章又软软说一句。 “也罢,朱大人,拿回去化验又要生出无限枝节来,你们就当场化验罢,集众人之智慧,看看这粉末倒底是有不有毒。”冷静冷着脸说道。 朱长懋还是瞧着皇上。 章一脸绝望神色,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朱长懋方才起身,叫几个御医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粉末开始验看。 先前皇上叫他们验过他喝的药,说是药里被人加了别的东西进去。 众御医验了半天,并未验出别的东西来,被章骂的狗血喷头,因此朱长懋才会去找冷静,提醒她注意皇上已经开始怀疑她。 在朱长懋心中,敢放皇上的药汤里加料的除了冷静再无别人。 可显然,这不过又是冷静的一处戏。 朱长懋几个人将那粉末验了半天,最后一致认定,是人血晾干之后制成的粉末。 他们将这个结果告诉了章。 章匍匐到榻前,紧握着冷静的手,泣不成声。 冷静却将脸调向一边,并不理他。 朱长懋带着众人出了殿,心中生出无限感叹。 这位贵妃娘娘当真是个妖怪,拥有强大的智慧和妖力,这世上似乎并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皇上现在已经完全被她所制,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跟她道歉,她竟然也敢当着众人的面不给皇上脸面。 可皇上似乎并不有生气,而是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看来,她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她骗了司马南,她说她要收手,要好好跟皇上过下去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她依旧在按着她的计划行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听说了,今日在御花园,连三朝老臣廖占宇都同意了皇上立她为后,那她向上的道路中所有的荆棘都已经清扫干净。 剩下的路将会是一帆风顺,到达顶点。 朱长懋心中明白,她是用药物控制了皇上,让皇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朱长懋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忠君爱国的良心让他也试图去寻找到这种药物的来源和解决方法。 可惜,依他的能力,根本够不着冷静的半指,他只能凭想象认定冷静的罪,却拿不出实质的证据证明她究竟在药里做了什么手脚。 永定三年六月初三,冷静正式被封为皇后,皇长子煦也正式被过继到冷静名下。 章的病日渐沉重,索性将所有的国事都交给了冷静处理,自己搬到了后宫的妙音寺安心养病。 永定六年八月,章在主持了一场祭祀之后,回妙音寺的路上暴毙而亡。 宫中传说他是被一个只有左臂的刺客斩杀,也有传说他是因病吐血而亡,种种传说不一,却终是没有一个确实的说法。 永定六年九月初六,年仅九个月大的皇长子煦继位,称昭帝,年号永乐,皇太后冷静垂帘听政。 时内侍监大将军管寄奴造反,被西北军钱守莫歼于京郊三十里外的桃花坞。 据说管寄奴作战骁勇异常,钱守莫率两万军士将他与八百御林军困在桃花坞内整整半个月竟没有攻进去。 最后还是皇太后的一封亲笔信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轰然倒塌,束手就缚。 永乐二年六月,皇太后冷静以小皇子养病为由,迁都遂城。 离开了政局复杂的京都,皇太后翻云覆雨,远在遂城遥控指挥,重用梁天佑一班酷吏,对朝廷内的忠臣进行了血腥的清算和处理。 连廖占宇这样的三代老臣也没有放过,都被找了莫须有的理由,全家发配塞外,永世不得回中原。 永乐四年八月,朝廷中重要的职位均由皇太后的人把持,夏氏宗族已经是苟延残喘,仅剩下的几支旁枝侧脉也全都匍匐到皇太后的脚下俯首称臣。 永乐五年三月,关河大水,水势滔天汹涌,却并没有冲破堤坝危害到百姓,水势退却之后,关河当中央赦然出现了一块金光灿灿的巨型石碑,石碑之上一只七彩凤凰傲然展翅,俨然飞翔于诸龙之上。 民间流言四起,纷纷传说天意要出一位女皇。 永乐五年四月,内阁首辅梁天佑率众臣上表,要皇太后顺应天意民情,废昭帝,自立为帝。 被皇太后严词拒绝。 永乐五年八月六日,昭帝病重无医驾崩归西。 梁天佑趁机又率众臣以国一日不可无君为由,恳求皇太后登基。 皇太后推辞几番之后,于九月九日,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庆,时称大庆冷皇帝。 冷帝登基之后,身边多了一位面容丑陋的大太监莨。 这位大太监乃冷帝亲封之监国,可代皇帝行事,甚至拥有与皇帝一般的权威和势力。可这位拥有了无上权力的莨,却是位治国良才,文谋武略,不在冷帝之下。 此事传于民间,民间便多传说,传说这位莨,便是夏氏最后一点血脉,是先皇帝亲子,为了进宫夺位,才甘心自宫伺候冷帝。 又传说,莨早晚会杀了冷帝,夺回夏氏江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