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门》 正文 一、 楔子 大宋的历史是一个秀才和四个蛮子书写的,中国的历史是这片土地上的几十个民族书写的,截止2018年,地球文明的历史是四种不同肤色的人书写的,地球2018年以后的历史,还不知道由何种力量来书写,也许会有很多故事。但故事的一头要从千年前的大宋开始。 嘉定十六年(1223),丘处机率十八弟子回到了燕京。四年前,成吉思汗遣侍臣到莱州召请丘处机赴西域会见。丘处机率十八弟子次年正月启程,历时两年抵乌兹别克撒马尔罕,次年四月在大雪山谒见成吉思汗。 这一年,哲别率二万蒙古骑兵在迦勒迦河大败十万罗斯联军,俄罗斯诸王公几乎全部被杀。因不善水战,远征军东返,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免于黄祸。十二年后,第二次西征,受阻于多瑙河,再次因水东返。 这一年的初春,木华黎帅兵十万攻凤翔府,欲取京兆(西安)。金完颜仲元出城力战,木华黎受挫,哀叹命数将尽,三月,于闻喜县病卒。 同年底,金国宜宗病死,遗诏太子守绪继位。英王守纯抢先进宫。太子统兵三万屯于东华门街威慑英王。奉遗诏位,改元正大,是为金哀宗。十一年后,金国亡于宋蒙南北夹击。 同一年,西夏国神宗李遵顼采取附蒙侵金政策,四月废持和金政策的太子德任,十二月,禅位于太子德旺,是为献宗。献宗视蒙为大敌,四年后,西夏亡于蒙。 这一年,依淮水抗金的大宋,隐约看见了一个更加凶恶的敌人,这个敌人正在撕咬着大金和西夏,并将贪婪的目光越过金哀宗和夏献宗投向了富庶的南方大宋。 那里有他们仰视的文明和难以想象的繁华,犹如一个出身卑贱的野人和高高在上的公主,难以遏制的欲火对上公主鄙夷的目光,终将会迎来最后的撞击。 这一年三月,料峭春风中,有个人翻越秦岭,来到了大散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天下大阻 莽莽昆仑山脉自极西雄起,向东横贯,止于吐蕃高原东缘,高原东之古秦境内,又一座苍茫突兀的山岭拔地而起,集合起千山万岭,莽莽苍苍,逶迤东去,绵延三千余里,是为秦岭,又名中昆仑。秦岭东尾又续淮水,奔流向东,划出大地南北之分。 华夏大地,主脉有三条四列,次有三河两戎。昆仑分三龙,而秦岭为中龙,葱岭有三千,而秦岭为中干。秦岭为地络之筋骨,天分南北,地隔江河,正是华夏龙脉之所在。 “盖秦岭天下之大阻也!” 大散关,位于秦岭北麓,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从这里经过。大散关前,姜水北去,经和尚原汇入渭水。 三月初的一个傍晚,夕阳如血,姜水河畔,有三骑缘河北行,南望大散关已三十里有余,地势渐缓,三骑沿驿道在丘陵山路时停时走,傍晚时分,远远地在一个村庄前停了下来。 三人将马拴在一片林子里,分出二人向那村庄潜去。为首年长一汉子伏在一高地,向村落观望。约莫半个时辰,分先而去的二人折返,来到汉子身前。只见是两个黑衣劲装少年,俱是十五六岁束发之龄, “义父,我和虎子分东西潜入,探了两遍,是个破落村子,只有户人家,没有家狗,村北几里俱是荒废庄田,未见金兵和蒙兵探子,也无哨所烟火。”其中一个圆脸少年向汉子说道。 这壮汉身着紧身衣,面容刚毅,身材健壮,腰上配刀,左手持一根缠了麻布的粗棍,举止利落,露出一股精悍之气。此人未如常人般样留着胡须,头上包了块灰布将头顶完全拢住,在脑后打了个结,却未见长发露出,看头巾的样子似乎没有蓄发。 壮汉将一布袋丢给圆脸少年,说道:“先歇一会儿,雷子c小虎,先吃点东西,再进村,找个空房将就一晚。” 三人席地而坐,圆脸少年旁是一虎头虎脑的少年,他咬了一口饼子,几下吞了,喝了口水,向中年汉子说道:“义父,明日继续向北探一探吗?听驿站守卫说,那边大金和蒙古正打的关键,在往北,就会遇见金人c蒙古人了。” 壮年汉子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笑了笑说:“虎子,害怕吗?要是你宋叔在这,绝对不让我们往前了。我就是想看看这些蛮子打仗是个什么阵势,骑的什么马,怎么射的箭。” 两个少年齐声道:“不怕,我们也想看看。” 壮年男子见二少年眼中无惧,甚是欣慰:“好,这次来兴元府,到了大散关边军前沿,恐怕五年内不会再来了,既然来了,就要去看看,小心行事,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停了停,似乎思考了下,又道:“按大散关驻防边军所说,蒙古人是围着凤翔在打,凤翔周围几百里都被蒙古人围住了,和尚原在凤翔南面,有渭水,之前是宋金反复争夺的地带,蒙古人现在把凤翔围了,凤翔府虽还有几十里地,但此地距离蒙古人军营应该很近了,但凡扎营,必然放探马,何况这边是宋军也是蒙古人提防的。蒙古人骑兵骁勇,探子会撒开很远,不能入庄休息,以防被围了庄子跑不出来。” 唤作雷子的圆脸少年想了想说道:“义父,此时或明晨未亮时潜过去比较安全,但此地我们都不熟悉,若是遇敌,慌忙而逃又怕迷了方向。” 壮汉道:“是的,都有危险,探子不是叫夜不归嘛,趁夜色若是被盯住,恐怕更难逃脱,大白天去的话,远远就被看到了,还是拂晓去吧。” 初春的晚风已不入骨,吹的林子沙沙作响,巍巍的秦岭连绵不绝,在暮色中现着青黑的影子。竖日凌晨,三人早早起身,趁着天色未亮,绕过村子,远远离开驿道,小心向北继续行去。 约莫骑行了半个时辰,山谷丘陵越发平缓,应是已至原上,又行了十多里路,未多久,三人在一颗大树下停住,中年汉子将一直在手的木棍递给雷子,雷子接过反插在后腰绑带上,几个箭步冲大树跑了过去,在树前一跃,脚踏树干,噌噌几步,再双手一抱,攀着枝桠片刻就到了树顶,找了个结实的树枝跨住,反手取过那根缠着麻布的粗木棍,在一头捣鼓几下,抠出个木塞子,再一抖,一个黑色的短棒滑了出来,雷子将这个黑色的短棒举到眼前,眯着另一只眼向远处看去。 壮年汉子和虎子在树下抬头看着,雷子右手举着黑棒,头微微转动,仔细地看着,猛地,雷子将左手一台,折臂握拳打了手势。 “有敌!”树下的虎子口中轻叫到。 这时,雷子左手指示了个方向,在伸出四根手指晃着。雷子对那个方向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左右转动在看了一会,就从树上下来了。 “义父,东北十里外,有升起的白烟,很多处炊烟,地面雾气未散尽,看不到帐篷,也看不到凤翔城。几个方向没有看到探马。”雷子脸色肃穆。 汉子接过木棍和那个短黑的物件,对二少年沉声说道:“都说好奇害死猫。不过我唐凡还就是要去看看。你们是胆小的猫吗” 两个少年一抽刀,正色道:“我们是虎狼。” 这汉子姓唐名凡,时年三十有八,两少年正是此人收的义子,从了唐凡的姓,改名为唐雷c唐虎。 又走了数里,三人将马找了个地方藏好,在薄薄的晨雾中继续向东北方向摸去。 汉子时走时停,用那个黑棒打望,前行百丈后,打了个手势,转过头来,表情严峻,一双大眼炯炯盯住二人:“看见营帐了,去找些藤蔓挂在身上,武器在手,记号方位和马匹所在,找丛木深草处前行,我们去近处看看。注意左右和后路,一有动静,尽速撤退。” 汉子抽刀在手,口中轻声说了句:狗蛮子,我唐凡来了。伏下身子,当先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大散关前 三月的清晨,微分拂过尚有凉意,弥漫在原上的晨雾渐渐散去,三人身披着不知名的藤叶,趴在一个土坡上向蒙古大营查看,前方白色的帐篷一片一片渐渐清晰起来,大营外圈有逡巡的兵勇和游骑,不到二里之距,隐约能听见哇啦哇啦的说话声和马嘶声。 唐凡伏在草丛中,拿着那黑棍细细地探头观望,黑棒棒前后都是微微泛着紫光的透明琉璃,尾端膨起,棍身上有些地方是白色的斑驳,似乎是一些符号被刻意刮去了,唐凡偶尔转一下黑棒棒上的一个物件,换着方向下细观察。 雷子和虎子在一旁都满脸期许地看着义父摆弄那个黑棒棒,他们管这个叫千里眼,不过义父管这个叫瞄准镜,第一次用这个黑棒棒的时候,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人间的宝贝。千里眼是义父最珍爱的一件物件,义父严禁他们和别人提起这个千里眼,有一次开玩笑地告诉他们:这个千里眼也有个义父,叫千里杀,可惜在天宫没带来,如果千里杀在手的话,可杀人于百丈之外。雷子和虎子不知道怎么能够千里杀,但是自打用了千里眼,心里象装了个猫,想在人前炫耀一下都不行。 十字线中,蒙古军营清晰可见,大大小小的营帐成片分布,大营呈条状,东西曲折而去,一眼看不到边,远近冒起的炊烟在微风中斜斜地飘散,此时天尚未大亮,蒙古兵还未升帐,十分安静。营帐外围有小队轻骑兵来回巡视。 唐凡将瞄准镜的十字线对上了一个领头的轻骑兵,这个蒙古兵头戴圆型头盔,穿着短皮袍,头盔下露出两条辫子绕成两个大环垂在耳朵后面,背后背着一把长弓,马鞍一侧挂着箭壶,这是个年老的骑兵,看个头不高,满脸胡子,黑红粗糙的面皮油光泛亮。唐凡皱皱鼻子,仿佛闻到了羊膻味。 “狗日的,臭蛮子,长成这个鸟样子。”唐凡低骂一声,一个一个看完了这队警戒的骑兵和坐骑后,把视线转向远处,查看蒙古人帐篷c马厩等扎营情况,这时,一阵微风吹过,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将瞄准镜转向东看去。 镜头里,远远地有七八骑由东向西而来,马上骑士俱附身前倾,脚踏马镫,身子悬着,一手挚缰,一手不停地向后抽着,身下战马未批甲,正向三人方向疾奔而来,唐凡心里一惊,再往这几骑后面看去,又有十多骑尾随而来。 这时,一声悠长的牛角声传来,正是刚才隐约听见的声音。 “有蒙古人往这里来了,快退!”唐凡缩回身子,带着两个少年猫腰下了土坡,向来路跑去。 三人也不回头,一路狂奔数里后,气喘嘘嘘地来到了藏马处,这一阵猛跑,跑得唐凡几乎虚脱,站定后,拿起瞄准镜向东北方看去。 只见在刚才三人伏身窥探蒙古大营的土坡附近,双方距离几近接敌,被追的一方马力不及追兵,且战且退中,有一马被射中,狂窜中将骑士抛下战马,落马的骑士几个翻滚爬起来,一边喊着,一边迎面朝追兵冲过去,片刻被十余骑追兵的战马吞没,弓箭互射中,逃窜的一队骑兵又有一人一马被射中,二人坠马之际,一阵惊呼声传来,疾奔的几匹战马被拉得前腿踏空c半立起来。 唐凡正看得血气翻涌,猛觉已不足一里,正要招呼两个少年回撤,却见前头逃窜的那数骑拉马急停,转去接应落马二人,片刻间,追兵已至,两伙人已搅在一团拼杀起来, 唐凡心中略宽,一边看着一边向已经上马的两少年道:“那边有两队人打了起来,估计是流窜的金兵被蒙古人缠上了。先看看再走不迟。” 被追赶的那八骑果真穿着金人服饰,头戴雪貂垂尾帽,耳吊大金环,耳旁各垂一长辫,上身着及腰皮袍,内着直领锈衣,颈围云肩,足登高筒靴,身披锁甲,各持狼牙棒c长刀c大斧不等。唐凡见他们个个身形矫健,骑术了得,马上回身发箭阻敌,彪悍异常,绝非寻常轻骑兵,应是军中百里挑一的骁勇之士。 这时,金人已有二骑中箭落马,其中一人手持狼牙棒,背上插着一根羽箭,在草丛中跳将着和一蒙古骑士缠斗,落马的另一人装束稍不同于其他金人,没戴大尾巴帽,而是玄盔银甲,似未受伤,此人白面留须,身形健硕,异常灵活,手持一柄长刀,也不去伤人,在草地上翻滚跳跃间,已将两蒙古战马捅伤,剩余的几个金人骑士持刀纵马来回冲击劈砍。 唐凡默数了一下,被围住的金人有八骑,蒙古人有十五骑,有三个蒙古骑士在战圈外一稍高处,正拉弓搭箭来回瞄着。还有一骑士将牛角又呜呜地吹了几声,也不上前,就在圈外指指点点。 场中金兵八人对十一个蒙古人,双方怒喝着混在一起,惨叫声不断响起,唐凡发现几骑来回冲刺拼杀的金兵骑士似乎有意无意护着持刀步战的那金人边打边退,想必那金人应是个猛安谋克之类的将领。 穿插中又有一金人骑士落马,持刀金将怒喝一声,侧身跳步,避过劈来的一刀,一个滚地翻,左掌撑地一按,飞身跃出,狠狠地将刀刺入一迎来的蒙古骑士侧腰,那迎来的蒙古兵躲闪不及,一声惨嚎落马,金将未等蒙古骑士落地一掌击在其胸甲之上,抽刀一拧腰,反手将刀掷向扑来的另一蒙古兵,正中面门,蒙古兵闷哼一声,仰面而倒,片刻间,金将已将俩蒙古兵击杀。 “厉害!”唐凡暗道。此金将凶猛果敢,击杀一人后回身掷刀反杀第二人,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刀一脱手,也不去看是否击中,又是一个滚翻,避过射来的一箭,疾步上前,在先前砍翻的马旁探手拿起一只硬弓,接着大吼一声:“嘎啦股麻。” 侧面一金骑错马与迎来蒙骑对了一刀,摘下箭筒,叫了声“拉鸡里”将箭筒抛来,金将伸手接过,抽出一箭,单膝跪地,仰弓拉开,略一沉臂,“嗖”地一箭射出。 十丈外有四人,三人弓箭助攻,一人观战,金将那一箭从缠斗的骑士间穿过,正中持牛角号那人胸膛,唐凡远远看着,感觉自己浑身肉一紧,不禁缩了下肩膀,瞄准镜中,那箭已没入蒙古骑士胸甲,竟是未及发声,一个仰面坠了下来。另外三人怒吼着,将弓箭齐指金将,金将射出第一箭后,停也不停,抽出第二箭,跳跃着向侧面碎步躲闪,用前方一蒙骑遮蔽。 金人边战边退,蒙骑也步步不让,战团渐渐向唐凡三人处接近。 此时金人骑士已亡三人,余有三骑各负刀斧箭伤犹在与蒙古五骑缠斗。先前手持狼牙棒的彪悍金人已擂翻了一落马蒙兵,浑身浴血,背胸各着数箭,半倚在地上,咕咕吐血,眼见活不成了。 唐凡向远处蒙古大营方向看去,没有看到增援的蒙古兵,暗道:高明,这队金国骑兵应是蒙古包围圈外的,或许执行什么任务被蒙古巡逻发现,金将带着一队人逃窜,被擅射的蒙古骑兵射中战马,而其他金兵不愿抛弃将领,停下换马之际被蒙古兵迅速缠上,金将应是极熟悉蒙古兵号角联络方法,在判断此队蒙古兵想独占功劳后,一举击杀了持号骑士。也许金将的示弱从被追击时就已定计于心。 金将弓箭在手,战况顿变,对射间,又毙二蒙古射手,此时金将手中已无箭,而十丈外的剩余一人正不断向他射来,躲闪间,那边一声惨叫,又有一金人落马,剩余二金人也战至脱力,虽无弓箭威胁,但人数上的差异几乎决定了战局。 蒙骑中,也有一人凶猛异常,头盔不知丢哪里去了,甩着发辫,牛目圆瞪,一把厚背阔刀舞的呼呼直响,每逢此人落刀,金人未持狼牙棒者皆不敢对刀,而是策马偏身避过,唐凡一直在看那金将,没注意这边,此时,那蒙将与二骑已经围住一金人骑士,蒙将狂吼一声,双手挚刀劈向金骑,金骑已无处可躲,遂抬刀迎去。 刀断c盔裂c头烂,心碎,一刀劈到了胸骨。 这边,无箭的金将持弓向剩余那射手冲去,一箭飚来,急闪,左肩中箭,继续冲,再一箭中右胸,金将上身抽搐着,脚下丝毫不停,怒喝中,带箭继续冲。 那蒙古骑士大骇,再搭箭已来不及,调转马头就要跑,刚调转马身,金将已至马尾,怒吼中,金将纵身一跃,用长弓将骑士掇了下来,金将欺身左手擒住蒙兵,反手抽出把短刀,瞬间扎入蒙古骑士脖颈。 蒙骑哀鸣,血喷,短刀再一横,颈断。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金将拔刀转身,不远处,那牛眼蒙将正将最后一金兵砍下马。金将直起身,喘息几口,缓缓朝剩余的三个蒙古兵走去。 “啊叽里咕噜,卡哇伊。”满口溢着血沫沫的持狼牙棒金人勉力半坐在地,抬手指着远处走来的金将,似乎示意他赶紧逃。一蒙古骑士跳下马,走近后双手将刀高高举起,侧脸去看着缓缓逼近的金将,金将猛地站住,抬手想说什么。 “呼”,“咔嚓”,刀锋破空之声后,就见一人头飞起,无头的颈项喷出一尺高的血柱。 唐凡看见人头飞起,猛一闭眼,口中骂道:“我操你祖宗,太野蛮血腥了。” 旁边二少年也颤身低呼一声,二人虽不能看得向唐凡一样如在眼前,但飞起的人头与血柱一样可以看得真切。 待唐凡再把眼睛睁开,三名蒙古人已走到那员金将身前一丈,为首的牛眼蒙将右手持刀柱地,左臂指向白面金将,呜里哇啦地说的什么,金将胸臂中两箭,身无配刀,仅一把短刃,一动不动,只是直视三人。唐凡不知道蒙古人在说什么,想来是劝降之类的。 此时天光大亮,东方,一轮跳出天际山海的红日正破云拨雾冉冉而起,将温暖的阳光普照在大地,阳光洒在山脉c田野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来。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那块坡地时,背向东方的那员白面金将正沐浴着朝阳,浑身铠甲金光流溢,阳光急速漫过了山坡瞬间也将不远处的唐凡三人笼罩其中。唐凡急忙将瞄准镜移开,目视着朝阳下浑身发光的金将。 三名迎着朝阳的蒙兵眯了下眼。此时,金将动了。 没有狂吼,没有招式,金将一头朝蒙将冲去,正在叽里咕噜招降的牛目蒙将一双牛眼中突见金将已冲到眼前,大骇中右手刀急掠而起,拔地而起的刀光中,金将的一只左臂齐肩而断,斜飞出去。 这一瞬间,金将和蒙将已贴在一起,金将右手的短刃已深深没入蒙将胸口,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牛眼蒙将半步之后的左右二人尖叫着,跨前一步,挥刀向金将斩去,金将来不及拔刀,巨疼眩晕中,弃刀急蹲,避过双刀,捂住左肩,一个后翻滚了出去。那中刀蒙将一时未死,浑身力气瞬间流失的一干二净,双手捂胸跪在地上。 滚出去的金将在霍霍刀光中没有任何站起来的机会,蒙兵一刀接一刀砍向地上乱滚的金将,金将身上c腿上已中了数刀。 一阵乱砍中,金将看准时机,一脚跺出,只听咔嚓一声,一个蒙兵小腿已断,惨叫一声萎地而倒。金将左臂血流如柱,这猛力一脚虽跺断了那蒙兵的小腿,但用力过猛,左肩血流更猛,金将眼前一黑,几欲昏死过去。 眩晕中,金将跺出去的脚迟了片刻收回,另一蒙兵附身就一刀砍在金将那只来不及缩回来的脚踝,又是“咔”一声,金将惨叫一声,砍中脚踝的那蒙兵收刀直起身子,那金将头盔已落,咬牙切齿,单臂杵地,拖着残破的身躯和断脚努力爬着,蒙兵一时没砍下去,慢慢跟着爬行的金将,似乎在犹豫是割下头颅还是活着绑回去。 这一通鏖战看得唐凡和两个少年心旌动摇,六神俱震,第一次直面血腥,三个人都紧张得浑身颤抖,微风一过,浑身冷汗变成一阵凉意透骨。 金将又是一声惨呼,蒙将狂笑着收回刀,用脚拧踏着金将的伤腿。 唐凡见金将的惨状,断无翻天之妄,知道战斗结束了,轻叹一声,放下瞄准镜,看向身旁的二少年,这二人也是双目赤红c口干舌燥,不停地咽唾液。二人抬头看向唐凡,眼中都是惊惧之色。 “妈的,是有点血腥,别怕,第一次见血是这样,习惯就好了,走吧,回去再说。”唐凡对二人说道。 二人应了声,爬起来准备上马,唐凡转身又向那边望了一眼,准备就此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狙杀 就在转头将要离去的一刻,唐凡轻诧一声,那一眼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忙正眼看去,这时,那边场中异变突起,远远地有一消瘦的身影从草丛中飞起,急冲向一个刚刚站起来的蒙兵,那蒙兵正是被金将一脚踹断小腿的蒙兵。此刻正单脚着地,刚刚站稳。 唐凡忙抬镜细看,这时,随着一声“杀”字,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那个消瘦的身影已整个贴在蒙兵身后,手中一把长枪从后胸贯入,如此之猛的一枪,是这个消瘦身影全身之力与冲势的合力一击,雪亮的抢头直透胸腔,从蒙兵胸前贯了出来。 唐凡惊叫一声:“宋人”。 那消瘦的身影正是个宋人打扮的少年。 少年一击刺杀断脚蒙兵,猛用力拔抢,二丈之外正慢慢猛踩金将的蒙兵听见同伴惨叫,一回头,见一少年正一脚踏在那已死的蒙兵背上,双手握抢,使劲摇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片刻。 “不好。”唐凡心中暗叫一声,忙向蒙古大营方向看去,视野之内并没无游骑,一咬牙,丢下瞄准镜,蹿了出去。 那边的少年也不逃窜,双眼瞪着不远处的蒙兵,努力拔着那秆长枪。蒙兵终于反应过来,左右一看,然后怪叫一声,舞刀向少年冲去。 少年满头冷汗,在蒙兵扑到身前的最后一刻,双手覆衣摆抱住抢,一声猛喝,用腰力将抢拔了出来,突然而出的长枪带得少年收势不稳,一仰身倒了下去,正好躲过劈来的一刀。 少年一个轱辘爬起来,持枪向蒙兵刺出,蒙兵怪叫一身,闪身避过,抬手又一刀横扫,少年拖抢电闪火花间仰面一退,险险又避过一刀,急速后退几步,一声大吼:“狗蛮子,我杀了你。”又持枪站好,怒视着蒙兵。 “撒呜理送娃”蒙兵口中怪叫着,目露凶光,一把抓下头盔丢在一边,抖了抖满头发辫,大步逼向少年。 少年纷乱的头发下,一双血红愤怒的双眼毫无惧色盯住蒙兵,大叫一声“杀”,又一枪刺出。这少年似乎只会一枪平刺,毫无招式,但这平刺的一抢,稳准而狠。 蒙兵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兵,一刀斜劈出去,正劈中刺来的长枪,“咔”的一声,长枪荡开,少年被带着转了半圈,这少年也机灵异常,也不回身,顺着刀力,直向一旁斜蹿出去,蒙兵狂笑一声,挥刀猛追。 这蒙兵原是轻骑兵,和金人缠斗小半时辰,早丢了战马,常年的马上骑行,蒙兵大多都是罗圈腿,加之身着锁甲,怎么能跑过少年儿郎?即便是轻装无甲,也是跑不赢少年的。 只见少年前面边跑边骂,后面蒙兵哇啦哇啦跟在后面,片刻就拉开了距离。少年跑了一阵,见蒙兵落后,竟然不跑了,从地上捡起个石块,狠狠地丢向蒙兵。 疾奔的唐凡一见如此狗血场面,心头一松,此时唐凡已离二人不远,那宋人少年和蒙兵满脑子都是杀死对方,竟都未发现疾奔而来的唐凡和紧随唐凡后面的二少年。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少年背后不远处地一道白光射来,正中少年背上,少年大叫一声,身子一挺,勉强未倒,唐凡一看,正是那中了一刀未死的悍勇蒙将,不知怎么缓了过来,将一把短刃拼尽全力掷出,蒙将甩完飞刀,附身而倒。 追击的蒙兵也似楞了一下,朝倒地的蒙将喊了一声,犹豫一下后,提刀向正踉跄而逃的少年追去。 唐凡暗骂一声,急冲上前,见蒙兵将要追到那受伤少年,一声大吼:“草泥马。” 这时,快追到少年的蒙兵听见身后一声大喝,一惊之下,横刀转身,见是一宋人装扮的中年壮汉直冲自己奔来,这宋人身后还有两个同样宋人装扮的持刀少年。 蒙兵狂叫一声,冲向唐凡,唐凡见蒙兵冲来,丢下木棍,抽出配刀,上前迎住蒙兵,一刀劈出去,一声瘆耳的金石相击声,二人一闪而过,唐凡觉得一阵大力袭来,钢刀几欲脱手。耳中接着传来雷子c虎子二人的喊声:“杀”。 蒙兵和唐凡错身而过,两道刀光咋起,雷子和虎子二人已到,那蒙兵也是勇猛,右手一刀架住虎子劈来的刀光,趁冲势一脚踹上雷子的胸部,雷子一身闷哼向后飞出。 唐凡见状忙吼:“小心,不要力战,游击。” 话音未落,见蒙兵双手持刀,扭身向自己横扫过来,大惊之下,双手持刀,刀尖指地,使出全身气力,也横扫过去。只听得又一声金石之声,唐凡虎口震了裂,钢刀脱手而飞,那蒙兵也身形一震,双手一麻,赶紧用力控住刀。 蒙兵这双手返身回扫的一刀凶恶之极,唐凡差点被一刀两段,看得虎子冷汗直冒,怪叫一声,持刀砍向蒙兵。 那边的雷子被一脚踹飞,长刀脱手而飞,一口鲜血涌到喉咙,雷子双手撑地,正要爬起来,一只手碰了个物件,看过去,正是唐凡丢下的那根木棍。雷子捡起木棍,立即朝唐凡扔了过去:“义父,棍。” 唐凡仓促之下横刀对劈,险险躲过一难,浑身汗毛直立,方才在瞄准镜中看到双方血战,还觉只有那两个将领厉害,没想待到自己上阵,对阵寻常一个士兵,竟然如此险恶,稍不留意就变成两个半截了。 看着正追杀虎子的蒙兵,唐凡一阵怒火上头,接过雷子扔来的棍子,大吼一声,“蛮子!” 那蒙兵已将虎子钢刀砍飞,虎子脚下不稳,一跤摔到。蒙兵狂笑着,正要挥刀结果了这讨厌的宋人,唐凡那声大吼传来,蒙兵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场景: 只见那汉人一手平持一木棍指向自己,一手拿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正一步一步走向他,一个破棍子,连枪头都没有,这个宋人是疯了吗? 富庶精致的宋人经常有些蒙古人不明白的物件,但是在这人头将要落地之时,拿个棍子指着我干什么?那只手上亮晶晶的物件是什么?难道这宋人害怕了,是敬献给我的珠宝?嗯,还是先杀了这些宋人,再取珠宝。 唐凡在蒙兵身前一丈处站住,盯住这蒙兵满是油腻的脸和张开的臭嘴,满口的臭气都似乎能闻到了。“嚓”一声,唐凡右手一动,一道火苗在右手上出现,然后,在那蒙兵愕然的目光中,将火苗移到了胸前棍子的尾巴上。 “我去你妈的!”唐凡对着那张脸说道,将双手握住木棍对准蒙兵那张臭嘴。 “嘭!”一声巨响,棍子前端喷出一团火焰。 蒙兵仰面而倒,发生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唐凡暗道一声:“万幸,没哑火。” 抹了把冷汗,快步走向前去,只见那蒙兵满脸和脖子都在冒血,脸上已是被铁丸子打得稀烂,污血从翻开的面皮里c眼睛里c嘴巴里c喉管里直冒出来,蒙兵喉咙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片刻没了声息。 唐凡看了看炸得四处裂口和膨起的棍子,将一头放到嘴边亲吻了下破裂处露出来的铁套,然后向那边呆立着的持枪少年喊道:“小兄弟,我们是宋人,你没事吧。” 那少年自唐凡出现和蒙兵苦战后,就站在旁边没走,试图回来帮忙,但唐凡和蒙古兵交手太快,还未等他努力走过来,就看了最后那一幕。 雷子和虎子这时已经跑过去,将少年搀扶了过来。 远处,这时传来一阵阵号角之声。唐凡一惊,忙道:“蒙古大营升帐了,快走,快去牵一匹战马过来。” 方才那声巨响,将不远处十匹战马都惊了,跑的只剩了一匹在附近游荡,虎子和雷子忙跑过去,牵了马回来,要扶少年上马。 那少年突然冲唐凡说道:“恩人,杀了他们。”转身朝方才掷刀的蒙将走去,唐凡一回神,说道:“对,先灭了口,快去。” 蒙将仰面躺着地上,一手按在上胸,居然还未死,看来白面金将这一手臂换来的一刀不太值得,这蒙将生命也顽强。那少年冷冷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蒙将,从虎子手里要过刀,一刀攮在蒙将脖子上,再一拧,蒙将临死也没想到会丧命在这一位宋国少年手中。 不远处的白面金将用衣袖捂住左臂,已不再流血,脸白如雪,待几人走近,这金将居然会说宋语:“宋人,别杀我。。。”。 那少年也不说话,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将死的金将,双手握刀戳进金将口中,堵上了金将后面的话,然后用肚子顶住刀把,借力压了下去。 金将口中鲜血溢出,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四人一马很快回到藏身处,唐凡找到瞄准镜,朝北方望了一阵,对三个少年说:“有几匹战马跑回去了,刚才那声爆响恐怕也会被听见,蒙古兵很快就会来,我们走。” 秦岭北麓山脚下,四人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那匹战马消失在远方。 唐凡望着远处的姜水蜿蜒,这一次北探就这样结束了。 在边军的口中,唐凡得知临安朝廷遣派出使蒙古的特使苟梦玉一行正在北上的途中。金国乃大宋噩梦,宋廷日夜欲雪靖康之耻,蒙古崛起后,文臣谏言联蒙灭金,亦有远虑之臣谏言:一弱虏灭,一强敌生。朝中意见不一,因此宋蒙关系暧昧不明。此时蒙古游骑在宋金相持之地围剿小股金人,双方尽毙,事有蹊跷,恐怕会找上边军,出于不给边军惹事和自身安全考虑,唐凡很是不舍地将那匹高大的河曲战马放了。 “恩人。”那少年突地跪下叩头,“凤翔大河坎农户楚天豹谢恩人活命之恩,今日手刃三敌,略遂心愿,小民孤身于世,恳求恩人收留,此命交与恩人,愿随恩人生死一途。” 这个拼命的少年,不知身怀多少血仇,今日舍命相搏,亲手杀了三个蛮子,眼中仇恨的目光却未减几分。唐凡叹后口气,扶起了少年:“破敌杀虏,一生所愿,你若有此志,随我来。” 以秦岭为大狙,不若视民为大狙。 唐凡再次望向东北方,春风已将山野吹绿,极远处狼烟几道,不知这原上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迎着朝阳,唐凡一挥手:“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家园 三月十四,午后,兴元府城西外河东村。 村头有个李家祠堂,祠堂边是一处废弃的院子,院中席地而坐了二三十人,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晒在院中,一颗梨树已经挂上了满枝的花骨朵,有几枝花蕾已迫不及待地绽放开来。 院中的几十人大多是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有四五个衣着各异的青壮农人c匠人,另有几个妇人c女子于一角。这些人都面朝一个方向,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正对众人的是一褐衣男子,坐在院中一个磨盘上,年纪不大,用块灰方巾扎头,一手端着碗水,一手上下比划着,正眉飞色舞地讲着。 “。。。。。就这样魔鬼又被关进瓶子里了,渔夫也不再理会魔鬼的许诺和哀求,把瓶子往海里一丢,说你再去睡一千年吧。” 在一片叫好声中,少年伸伸腰,接着道:“唐叔与各位相约明日,既然你们今日都过来了,姑且先将就在此露宿一晚,明日自有定夺。此刻无事,再给你们讲个趣事吧。” 众人又鼓噪叫好。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神秘的国,这个国叫乌托国,那里的人和我们一样都是要吃饭睡觉劳作的,也有学堂c医馆c官衙。他们的王没有住在宫殿里,而是和大臣们住在一个叫国务院的地方,国王和大臣们就在国务院处理国事,乌托国的人都没有贵贱之分,只有从业不同,有种田打铁的,有烧窑挖盐的,还有养马养牛的,那些大臣和公差都是有德之人担任,由村c县c府层层公选而任,三年一选,若百姓对他们执政理事不满,可以罢免大臣和公人。他们还选出了一些人,被选出来的这些人不种田打铁,这些人做什么呢,做的就是代表百姓去问政,平日行监管之事,督查各地官府执政司法,将民间生计和工商农学当做头等大事收集舆情整理上谏。乌托国的百姓种出来的庄稼c打出来的铁c养出来的牛犊羊羔都要上缴,不得私存。” “粮食都要缴公?那吃什么?官府给铜板吗?”一群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粮食都要上缴,一个三十五六的农人扬手插了一句。 其他众人也附和着:“正有此问!” “别急,听在下慢慢道来。”那少年笑了笑,喝了口水,将碗放在地上,伸出一根指头:“这正是乌托国怪异之处。乌托国没有铜板c银子。” “没有银两?” 少年看了一圈诧异的众人,接道:“乌托国不需要银两交易。秋收粮食由公人计数全部收缴,其余铁器c瓷器c牛羊等都是日常有数的,按所出之数收缴。那种粮食打铁的人吃什么呢?” 少年顿了顿,看着众人加重语气说道:“这些收缴上去的物品都归集一处,重新给百姓再发出去,怎么发呢?比如李大栓,你家中五口人,就给你发五口人一年的粮食。陶大哥,你和你娘子尚未得子,就发你二人一年吃食,不仅发粮食,但凡生计所需之布匹c肉c鸡蛋c麻油c瓷碗c铁器都发。” 众人一阵唏嘘。 “那敢情好啊!”开始提问的李大栓也道。 “不仅发日用所需,农具一样按需所发。谁家要是有个天灾,官府会出面救济,若是怀胎生子,专有鸡鸭鱼肉布匹等奖赐。” 众人又聒噪一阵。 “学堂都是官学,不需要缴束脩,先生不得收礼钱。如若头疼脑热,去医馆,有医官免费治病发药。” 众人叽叽喳喳,有人笑道:“龙哥在讲故事,听听而已,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嗯,井底之蛙。”一个不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侧头,见是看护李家祠堂的李老爹。 这李老爹是河东村李氏一族佃户,一直在门外,听见有人质疑少年讲的乌托邦学堂医馆免费,忍不住插了一嘴。 李老爹见众人望向他,有些不屑地说道:“我李氏一族未迁时,李老爷出钱修路搭桥c兴水利c办幼学,凡李氏族人无不得享李老爷恩惠,那学堂就是不要银两的。族人有难,众人相帮,族中有事,众人齐举。龙哥说的有几分道理。” 一个书生模样的落魄青年道:“老爹所言不虚,我大宋礼仪之邦,圣人教化,象李老爷如此厚德之人也不少见。” 又有一农人笑道:“此地大好基业,良田,为何迁走了?难道是去龙哥说的乌托国了吗?” 李老爹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乌托国,嘉定十五年中,走了十多年的李家二少爷回来了,与李老爷并族中长老商议三天,李老爷下令全族迁往南方。我和其他几个庄户是自愿留下守墓护陵的。老了,不想动了。” “这李家二少爷倒是明智,料是担心金贼南下才劝全族南迁,不过废弃百年良田基业,实在可惜”落魄书生感慨道。 “好了,今日先讲到这,明日就是三月十五,我唐叔答应给大伙一个前程。一切明日就有了断。”被众人唤作龙哥的少年起身说道:“李老栓c范秀才c老熊,你们几个随我进城,买些吃食,其余之人再此候着,不要乱走。” 次日,三月十五,正午,从兴元府西城门,一个骡马车队出了城向河东村行去,首架车上,龙哥扬鞭驱马,兴高采烈地吆喝着,车队在李家祠堂外停了下来,从一辆带轿箱的四轮车上,下来几人,正是唐凡c唐雷c唐虎三人,身后还跟了个少年楚天豹。 唐凡等走进祠堂,昨日那二三十人都围上来,“唐老爷回来了。虎小爷c雷小爷回来了。”众人热切地和唐凡几人打着招呼。 一阵寒暄后,唐凡走到祠堂前,喊众人就地坐下,静了静,然后开口说道: “各位,我唐凡上月来到兴元府,有缘结识各位,你们其中大部分是关外流民,被敌酋夺了家园,屠了亲人,流离失所,辗转到了兴元府勉强求生,与我唐凡相识时,不是在乞食,就是在等死,李老栓病重在路边,熊小哥饿昏在沟旁,范秀才遭人折辱。。。。。在这兴元府,你们举目无亲,缺衣少食,活一日算一日,你们还能算是骄傲的大宋人吗?” 唐凡最后一句吼出来时,堂内一片肃静,众人皆垂头不语,更有数人哽咽。 唐凡走到一个半大少年前,按在这个少年肩上,沉声说道:“小九郎,若是我晚到一步,你的腿可能就被人打断了,就是为了一口吃食,不去偷,难倒不能自己卖力气挣个饱肚子吗?可是,想卖气力,也找不到活干,这个世道不给你机会。” 唐凡又摸了摸另外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的头:“记得你叫钱喜,原是利州西路殷实人家,金人南下掳掠,父母都命丧金人之手,你带着妹子一路乞讨到了这里,算是命大,你愿意一辈子乞讨吗,你愿意你的妹子为了口饭去做佣人吗” “高老哥,给人当脚力,有一天你扛不动了怎么办?你愿意重新做个铁匠吗?” “还有你们几个小娃,城隍庙会是你们永远的家吗?” 唐凡一个一个点着名说着,这些堂内的人都是他和龙哥等三个少年这段时间帮助接济过的,“三月十五,城西河东村,李家祠堂,有一个前程,愿者按时相聚。”一些人从这几个善心乐施的人口中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落魄书生范秀才见唐凡走到面前,一咬牙,道:“唐伯,小生与龙哥几日亲近下来,如醍醐灌顶,如梦方醒,这圣人之说也罢,我亦绝他日仕途之想,这秀才称号是龙哥打趣说的,惭愧,学生深感唐伯乃乱世英雄,学生家在米仓北,尚有二兄一姐可尽孝,愿随唐伯奔一前程。” “给我们个活路,愿效力唐爷。”高姓汉子吼道。 “愿效力唐爷!”一众人等附和。 “好!与其苟且偷生,不若信我唐凡一回,”唐凡返身走回人前站定,双目精光湛湛:“我给你们的前程就是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建设一个家园,一个安居乐业c太平渡日的家园,一个有人权的家园。” “何处可为太平家园?”范秀才代众人问。 “蜀北君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龙门山追兽 华夏之西,有一莽莽山脉,因念远古人雄“禹”之绩得名龙门山,巍峨雄贯于我大宋蜀西北,自东北向西南绵延千里,西邻吐蕃,东俯蜀地,群山重叠,纵横交错,孕育生灵万物,大好河山。 龙门山脉东缘,密林中,有二人双狗在急速穿行,人为一壮一幼,狗有一黑一黄,黑黄二狗猩舌垂唇,也不做声,耸身探足,只管“嚓c嚓c嚓”小跑在前面,壮年男人身头不高,头戴麂皮帽,身着紧身薄麻袄,左手握一把三尺弓,右手持一把开山刀,不停拨开树桠c藤蔓,带着身后的小少年尾追二狗。 “二娃,快!跟紧,就在前面喽!”口中吆喝着,壮年男子头也不回,劈开一条支出的松树枝,挺身前冲。 “爹,看到没有?”二娃喘着粗气,双手缠着布条护手,东抓西扯,手脚并用,紧跟而上,敞开的胸襟露出精瘦的胸膛,脖子挂着个细皮链,吊着的一个大牙在黑红的胸膛上弹来弹去。正值夏初,阳光穿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密林中稍嫌闷气,汗水从二娃头顶不断涌出。 “快了,这畜生怎么还不死呢。”壮年男子脸上被茅草刮出的血痕在汗水浸润下阴疼带痒,仔细看,脖子上汗水粘着数个被拍死的蚊虫小咬。 这二人跟着猎犬冲上一个山岭,未做片刻停留,向下奔去,前面远处又是几道巍峨起伏的大山,群山看不到边,一重一重山,一道一道岭,远处的大山看起来青黑青黑的,近处的峻岭满是丛林沟壑,林中不时被疾奔的二人惊起飞鸟,“扑啦啦!扑啦啦!”一只大鸟在头顶串出,拖着长长的c五彩斑斓的尾巴向旁边落去,是只花不溜秋的野鸡,若是寻常时刻,猎人是不会放过猎捕野鸡的,但这二人扫了一眼串到不远处灌木中的野鸡,停也未停,直接冲下了山岗。似乎,前面有更大c更有诱惑的猎物。 又追过了一道山梁,二人头上已是雾气蒸腾,胸口憋闷之极,手脚酥软,速度已是慢了许多。 “大黑,站到喽!”在一个稍微开阔点的山垭子,壮年男子一声暴喝喊住了猎犬,停下身子靠在一块山石旁,不远处,二娃子艰难地跳跃着,避开脚下的石头,摇晃着,半天才近前稳住,靠在中年男子身边。 “爹,为何不追了?”二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丢下手中的开山刀,摸出个水葫芦,拔下塞子就按到嘴上,咕嘟咕嘟大口喝着水。 这时,中年男人也已喝完了随身带的水,弓箭和开山刀都丢在地下,正爱怜地看着二娃。一黑一黄两条猎犬已转回来,在男子和二娃脚边半立着,长长的舌头吐得老远,“呼哧c呼哧!”也喘个不停。二娃猛喝几口,然后将葫芦调转头,一道水柱准确地被黑狗接住,喂完黑狗,那只叫二黄的猎犬也如法炮制,终于,二人二犬安静下来。 太阳已至西天边,这山垭子有风阵阵刮过,长长的茅草被风拂的一起一伏,林中树木的叶子沙沙作响。二娃坐在男子对面突出的一块山石上,把褂子全脱了,亮出精瘦而年轻的身子,年方十五的二娃有着一个寻常普通的蜀人面孔,稚气未脱,但神情间一副果敢坚毅,双目清凉有神,山里的孩子,早熟而坚韧,小半天的疾驰带来的消耗似乎已经恢复。 壮年男子也是赤着上身,靠在石边,掏出个袋子,揪出一小把绿叶子放在嘴里嚼着。眼睛瞄着二娃,看着二娃惬意的吹风,嘴角一副笑意。 二娃一手就嘴磕着一把松子,一手拍打着近身的小虫,说道:“爹,又没追到,还能成事不?都追了两天喽。” “唉,这回把二娃累到啦,爹也没想到这畜生戳破了肚子还有这么长气力。”这壮年男子名叫齐双鹏,因敏捷善捕,人称齐老猫,平武二道口人氏,一家祖辈靠山吃饭,是个远近闻名的好猎手。二娃名唤齐有石,农户人家,未闻书墨香,不沾诗文气,穷养赖活,没讲究,因此未有字号。 “爹,这是啥地方?没有来过,赶了两天两夜,这山都不认识了,一路都没人影子,回家的路怕是都不好找。娘和大姐在家中一定着急了。”二娃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大山,对现在的处境有些犹豫。 齐双鹏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从进山第二日让那畜生从陷阱逃脱到今日,已是三天了。即便现在回去,来回算算也是七天时间,何况追击猎物时跟着猎犬跑的快,大致方向虽然知道,但早已不在熟悉的山中,加之疲惫之身,回去估计还有多有费时,更不能接受的是空手而归。 他看着渐渐落下山顶的夕阳,想了想说道:“二娃,那畜生腹部被陷阱所伤,虽是山间灵物,但已是带伤流血,无法猎食,嗯,伤口也会腐坏,想是必死无疑。此前大黑狂吠急追,想是正在逃窜的它被大黑看到了,可惜又被逃脱。到今日也已经追了两天了,估摸着得手就在明日。等捉了它,剥了皮,卖个好价钱。”说到这儿,不禁有些后悔为了顾全完整皮毛未下杀手,不料失手逃脱,以致于苦追到此番田地。 “好吧,那就非要逮住它,换了钱买点布给姐姐做新衣服。”二娃也不甘放弃狩猎失败,何况那是一大坨在逃窜的银子,想到银子,二娃觉得有力气了,跟老把子进山几年了,这次终于干个大票,回去也能在乡里玩伴那炫耀下。 “大黑,二黄,歇好了!追!”二娃不想让那坨银子离得太远,蹭下山石,抓起衣褂就要开路。 “二娃,不急。”齐双鹏叫住二娃,喝住跳起来的狗。 作为常年斗兽的猎人,他知道,肚子破了的猎物,不管大虫还是巨蟒,最多有三天寿命,只要缀着它,等气力尽了,自然轻易得手。再者如果猛兽未到最后时刻,即便追到眼前,还有一番搏斗,便是大黑和二黄再勇猛,也难免有丧命之虞。方才追的急,也是追了两天追恼了,怕是追到了也要一番殊死搏斗。不如等它自己毙命。 “跑不远的,大黑二黄不追,它就不会跑的多远。今日就近歇息,喊二黄去找个溪流,好落脚。” 夜色渐浓,龙门山莽林深处,薄雾朦胧,一丛火光透过林木c在深山中照亮了不大的一方土地。父子二人在简易搭建的棚子内说着话,就水吃着干硬的肉干,低语中不时有咯咯的笑声传出。 向东,一座雄奇的大山横亘,山线突兀,夜色下象一头巨大的怪兽伏地沉睡,山腰部,一只山兽卧在一个草窝子里,舔着腹部的伤口,它显然快不行了,它看向山脚下那团跳跃的火苗,那两只甩不掉的c可恶的猛犬,若不是腹部深深的伤口,它可以几个来回就干掉它们。它的视线越过火苗,往逃亡来的方向看去,就在已经跑过的那道大山,有它的巢穴和幼兽,预感到生命将息,它逃亡中偏离了回家的方向。当天空再次变亮,它将用最后的气力,带着后面可怕的两腿兽,远远地离开它的巢穴。 当天色大亮时,父子二人熄灭篝火,稍事饮食,而后整装出发。猎犬循着山兽的气味,向着一个更高峻的山脉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君山巨草 正午,云重,风轻。 二人二犬已站在山顶,二娃习惯性地搭手向四周望去,他们由西向东追来,连绵的山脉到此前面出现了开阔的视界,此刻远眺,除了南面山势较缓外,北面c东面都是一道道大山,看不到边的重重叠叠,而所在的这个西侧大山,由山上往下看尤其陡峭,这山的下山面很急,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山顶到山谷约莫百多丈,从立身出看去,山谷在西c北c东三面大山中露出一角,右侧因有山峰起伏,看不到山谷多大,这山谷似乎转弯奔东南去了。 “看到了!在那!”二娃向山下一指,山腰处,在疏密不一的杂木c乱草中,一道黄黑混色的身影不时地隐现。 齐双鹏带着二娃,小心地曲折而下,山坡遍布林木荆棘,一脚深一脚浅,二人循着石多之处慢慢下山,突然,二娃一脚踩空,一声惊叫,人就往前扑去,顺着坡势滚了下去,齐双鹏一惊,大喊一声:“二娃!”,出溜溜往下窜去,赶到近前,看到二娃倒趴在一颗老松下,正捂着左手小臂呲牙咧嘴,脸上满是灰尘草根,一副痛苦的模样,献血从右手指缝间冒出,大黑二黄这时也冲了回来,围着二娃不停狂叫。齐双鹏急切地扒开二娃右手一看,一道寸长的血口子咕咕冒血,左手缠手的布条散了,手掌也磨掉一块皮,白生生的肉正在渗血,伤口上面还有泥渣,心道:糟了。赶忙从腰间布囊内取出一把粉状的物件,就盖在小臂伤口上,将就用二娃护手的布条扎紧小臂,再用水稍微清理下掉皮的左手掌,又扯了块布条缠上手。二娃也不交换,任他爹摆弄。 休息了半个时辰,二娃脸色稍好,再起身下山。这一来,二人下山就慢多了,前面那将死的山兽已不见踪影,估计已窜到山谷了。 待下道山脚,已是用了近两个时辰,谷底林木渐少,灌木也稍稀,长满了浅草和各种藤蔓,一脚踩下去,只听得细细的簌簌声,运目一看,到处是逃窜的马蛇,细细长长的身子,翘起前身在藤蔓下四下乱窜,看得二娃头皮发麻,这种长着四只脚的小蛇经常见,但如此密集,实在看着瘆人。 二人随犬向东而行,地势越来越平了,行进间,不时有小水洼和湿地,湿地浅浅的水面上,绿油油的水草丛生,二娃二人绕着水洼湿地尽量往硬土上走,只见大黑二黄有意挨着水洼,欢快地在水草间一深一浅地跳跃,还不时咬向脚下,原来水草间都是游来游去的鱼。大的居然有二娃的小手臂那么长,灰白的鱼身扑棱着水花,声音很大, “好地方!”齐双鹏不禁赞叹起来。 “看,还有兔子!”二娃兴奋地指着山坡一只惊起的野兔叫到。“给我跑嘛,回来搞你!”二娃不甘心地扭过头。 就这样,继续前行了约莫五里,大黑二黄突然狂吠起来,二人神色一凌,快速趋前,大黑二黄已经冲上去了,只见前方几十步外,一只黄黑间杂大兽窝在一个水洼边,长长的尾巴甩在洼边,扭头正看过来,凶狠的大眼已经没有了凌厉的目光,张开的大嘴露出两只长长的利齿,不时地低沉的吼叫一声。身体蜷曲,看样子两个大黑那么长。 一只山豹子,一只雄性壮年山豹,就是二娃父子追了三天的目标。 “大黑c二黄”齐双鹏喊住已经快要扑倒山豹身前的猎犬,双手持刀慢慢走向前去,二娃同样也是双手持刀缓缓跟住。 十步外,二人停下了脚步,看样子,这山豹已经没有力气扑过来了,估计它从山上下来扑倒水洼喝完水,就已经起不来了。 非常健壮,毛皮发亮,一个个核桃般大的黑斑和桃子般大的黑圈遍布在黄灿灿的皮毛上,大大小小的黑斑和黑圈,斑斓炫目,打眼有近三百斤,绝对值一大坨,不,几大锭银子。齐双鹏此时到不急了,思索着怎么制服这物件。 山豹动了,艰难地从水洼边起身,带起的水从腹部雪白的毛发沥下,可以看到一处腹中有一大黑斑,毛发纠结,那是被尖木戳破的伤口。山豹低吼几声,扭过头,不再看这边,慢慢朝东走去。 二人跟着不停狂叫的大黑二黄,坠在后面,等待那只坚韧的豹子最后时刻的到来。 从空中看去,渐渐开阔起来的山谷中,一只硕大的豹子在前面缓缓地走,十丈之后,是一黄一黑两只猎犬,在后面,是两个持刀的男人。不时有水鸟在起落。豹子扑倒了,起来了,又倒了,歇了会,在更凶猛的犬吠声中又站起来,继续刚才五物行军的情景。 天色渐好,大半天空已是晴朗起来,蓝天下,水洼倒映着白云,一豹二狗双人,那只豹子现在似乎象个领路的宠物了,多么好也多么奇怪的景象啊。跟在后面的齐双鹏有些迷糊,感觉一种县城茶馆讲书先生李老蔫描述的诗意。他有点同情那头畜生,他看着已经不行了的豹子,心里说:起来吧,快起来呀,再走走。他想继续这样走下去,似乎忘记了来到这里的使命。 前方出现了一片丛林,绿油油的一大片,这片丛林远看过去似乎太整齐了,所有丛木都一般高矮,二人紧盯着山豹,也没太留意这片奇怪的丛林。终于,走着走着,豹子就扑倒在这片绿色丛林边缘的一个土坎下,它已经无力爬上这个土坎了,走的麻木了的齐双鹏和二娃站住,都没有说话,齐双鹏不想那物件临毙命前被猎犬折辱,于是叫回二犬,静静地等了二柱香的功夫,大黑二黄也不叫了,二娃远远看去,豹子的腹部已经不再颤动,想必是毙命了。大黑在二娃示意下,扑倒豹子身上,嗅了一阵子,然后朝二娃叫了几声,就半坐在豹子边上不动了。 宝庆二年夏(1226),平武猎户齐双鹏齐老猫密林追踪整三日,终在龙门山东侧山谷猎得一巨豹。 “爹,你看,这是什么树?”二娃突然叫起来,指着土坎那边绿油油的那片矮树林子叫起来。 齐双腾正靠着土坎歇息,盘算着如何将豹子皮肉给拾掇了。听见二娃叫,回头一看,也呆了。 落入满眼的是一大片丈高的“树”,正是方才尾随山豹子看到的那片奇怪的丛林,因二人全部都将被山豹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这片林子,而山豹毙命的地方正紧靠这片林子,林双鹏现在就站在林子边。 林子里的“树”有一人多高,这“树杆”起地有刀把粗细,一节一节的,愈到上面愈细,直直的,到最上端成了很多细麻麻的花穗垂着,“树杆”不是木头的,却似巨型的草干,这奇怪的物件外形像“树”,主干似草,这些巨草粗大的草秆上长着十数片巴掌宽的大长叶子,叶子有长的近手臂般,草茎顶部短的叶子也有一尺长,最奇怪的是那巨草秆中部的叶子和草秆结合处结有大大的果实,果实有半尺多长,底粗头细,象一个个棒槌,果实被一层薄薄的c浅黄色的果衣包裹着,头部有一束黄色的发丝从果衣冒出来,齐双鹏数了下离他最近的巨草上结的果实,大大小小有三个,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生起来,这,这绝不是任何灌木丛林,这似乎是一种庄家。再从巨草下部叶子稀疏处看去,奇异的巨草丛林每株都相距一步,显得整齐划一,当目光落在地下时,林双鹏觉得心脏大跳了一下,突然,“啊!”的一声,他倒退一步。挚刀在手,转身俯低身子,满眼警惕地向山谷四处扫去。 “啊!怎么?”二娃看他爹这样,吓了一跳,也从地上捡起刀,并排站定,朝两边看去。 齐双鹏轻声道:“这有人,这不是树,也不是草,下面的地是平整过的,有人平整的。这狗日的是巨禾!” 二娃回头朝那片奇怪的巨草林下面一看,果然,地面是平平整整的,隐约还可以看见巨禾间笼土形成的印迹,靠近土坎的地方还被挖成浅沟走水。更奇怪的是所有的巨禾排列的整整齐齐,间距相等,一排一行规规矩矩。这是人做的活路,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啊,这有人,这些巨草是人种植的。 齐双腾虽是猎户,但对农活也很熟悉,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庄稼,(当然他没见过巨黍一高粱)。他见四周无人,低头伸手摸了下膝高的土坎,这小土坎也是刻意筑出来的,跳上土坎,仔细看这片林子,又用力跳了几下远看,只见土坎上,一眼看不到边的巨禾林子,所有这种巨禾都是一般高的,宽有几十丈,深不知几许,郁郁葱葱,似一片绿色的林海,随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沿土坎往北方跑去,在三十步外立在巨草林边的一个竹杆子前驻足,杆子上有一牌子,定睛看去,顿时面色大变,只见几尺见方的松木牌子上,用烧过的柴火炭黑画着一个骷髅,骷髅头下是交叉的两根骨头棒子,风吹雨淋下,木板已成灰黄色,骷髅头有些线条流下长短不一的墨线宛如流下的黑血,衬着眼窝子和棒子骨,更显得阴森恐怖。 林双鹏面色阴沉地折回来,招呼二娃,喊他骑在他肩上,让他往林子远处看,二娃探起身子,尽力朝林子那边看去。 “看不见,太高了!,我下来找点石头垫着!”石头到处都有,二人搬了几块大石用土磊好,很快做了个土墩子,二娃重新骑上去。 “爹,看到边了,这种林子有好几块,拢共三百多步远,咦,林子外面那边有些物件!”二娃叫起来。 “什么物件?小声说。” “看到了,好像是棚户,那边山坡上金黄金黄的,是油菜花,好多油菜田。更远处还有烟,有炊烟!好多房子。”二娃又压低声音叫道:“这片巨禾林子中间有条路,一直通向那边。” 待齐双鹏放下二娃,把那块骷髅牌子的事告诉他后,二人四目相对,虽说天南海北c高山大河俱是大宋王土,狩猎一向没有过境之说,无人之山尽可去得。但猎户一向都有规矩,通常在本县辖制山界内狩猎,自身也是在县衙登记备案的猎户,若是犯到了别处县境,不知会否惹出祸端。但让二人隐隐不安的不是因为越境,而是这片怪异的巨禾林子,二人跑山出身,周边县府c集市常去,也算见多识广的,但这片奇怪的林子是见所未见c为所未闻,惊诧之余,齐双鹏感觉窥见了某种秘密,那块明显是警示用的骷髅牌子更让他心里泛起一种恐怖的感觉。 齐双鹏定了定心神,心道:光明正大行事,坦坦荡荡为人,何惧之有?这片丛林是有主之人已是确定无疑,这奇怪的作物也许是某种山野奇品,或是江南c塞外传来的新种,少见多怪了,这里的主人立着骷髅牌子,应是警示外人不得破坏这片林子。这样一想,顿时轻松下来。 看着土坎下的山豹尸身,若是就此剥皮分肉,初夏气温已高,如不及时腌制,哪怕肉剔的再仔细,未及到家,豹皮就会腐烂,岂不白辛苦?不若就此寻到此地人家,寻些盐巴石灰,将这豹皮腌制好了再说。注意一定,和二娃一说,二人拿定主意穿过这片巨禾林,去寻人家。 “爹,你看,这果实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豆豆,一掐还有浆水流出。”二娃在一株巨禾前,把住一个果实,扯开果衣,看到白色的小豆豆密密麻麻布满果实表面,原来这颗大果实里面是由这些小果实和中间的棒芯组成的。“像是粮食。”二娃比较确定自己的判断。 “莫要乱动!”齐双鹏边呵斥二娃边走上前去,仔细看那颗被二娃剥开的大棒棒果实,这颗奇异的果实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从未见过如此形状的作物,这些小颗粒白生生的,从果实顶端绿豆大小到根部豌豆大小,密密麻麻挤在整个棒子芯上,就象有人把一捧豌豆绿豆粘在一个棒芯上,若这果真是粮食,那一颗这样的果实得顶多少大米啊。 二人揣摩半天没有结果,林双鹏小心地把外皮复原回去,对二娃道:“此物甚是奇特,老把子从未闻及,二娃莫要毁坏,免生祸事。先把豹皮剥了,吃了晌午,再去林子那边!”说完,下坡拖着豹子向山坡边一处水洼走去。 一个时辰后,齐双鹏将豹子皮完整地剥好剃净,腹部的伤口刚好在中间,如此大而完整无损的山豹子皮非常罕见,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二娃兴高采烈地分起肉来,就近找了些枯木柴火,用火石生起火,架起一只豹子前腿就烤起来,一旁的大黑c二黄抱着无腿的豹子尸身狠命地啃食。 二人将烤好的一只前腿啃食而尽,已是饱到了嗓子眼,休息片刻,见已是太阳西下,齐双鹏和二娃起身,各负豹子皮和三只豹腿沿着巨禾林子间那条小路向东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君山庄 “噤声!左右仔细了,片刻便出。”那片奇异巨禾林子东侧外,一个玄衣劲装青年骑在一颗柳树上,朝下面几个伏在草丛中的人喝道。 巨禾林间,正行进间的大黑c二黄突地呜呜几声低吼,毛发竖立,停步不前,齐双鹏附身摸摸大黑,大步向林外走去。 齐氏父子刚一出林子,大黑c二黄就冲着不远处一个槐树上面和几处草丛就吠起来,齐双鹏和二娃站定,朝前当胸抱拳道:“平武猎户齐双鹏,狩猎误入贵地,若有冒犯之处,请多多海涵。” 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正是那玄衣青年,身形未稳,已朝左右吼道:“人家有狗,别藏了,出来见客!” 从草丛中钻出数人,俱是玄衣劲装的少年,上身着及胯中开麻布衣,腰间束带,胸口一排布纽,下身着黑裤,脚蹬黑布鞋,人人手持一杆红缨枪。将二人围住,几个少年看到林双鹏肩上的山豹皮,忍不住指着他连道:“豹子c豹子”。 带头玄衣青年长剑指地,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下细打量着齐双鹏二人,从头看到脚,又去看大黑c二黄,终于,青年嘴边咧出笑容,说道:“恩,好狗!真是好狗啊。” 齐双鹏一愣,心道人还都未招呼却盯着狗说甚?正待开口,那青年一指他和二娃,道:“大齐,小齐,两个打虎英雄,哦不,猎豹壮士,恩,在下极是佩服。这里外人禁入,不过你二人误入此地,如何处置,须得庄主定夺。莫要乱动,丢下弓箭c砍刀,随我来!” 大齐?小齐?齐双鹏一愣。 听这青年说话不是蜀中口音,称呼也怪异的很。不过看去面相纯良,不似强人恶少。自己也算经历过场面,相人还是不致有太大出入,何况这大山之中起了冲突对己绝对无益,既来之则安之,稍一思索,便放下抗在肩上的豹子腿和豹子皮。二人的刀都是无鞘的,刀是插在腰间一个带缝木环上的。他从腰间抽出开山刀,丢在地下,然后从背上解下弓箭,也放在地上。二娃也将刀丢出。 见二人还算配合,青年泛起笑容,喊人拾起刀器,耸一耸肩,对二人哈哈一笑,说道:“大齐小齐壮士,走吧,这山是老君山,庄是君山庄,人是君山卫,我是君山雷。在下唐雷,雷人的雷。” “噗嗤”一笑,二娃没忍住,齐双鹏心下更是坦然,虽不明白雷人的雷是何种厉害的雷,但这位青年眼神清亮,面带善意,而中正平和的声音和语气让他更放下心来,如此有趣之人,绝非恶人。 他冲青年再一抱拳,也不多言,扛起豹子皮和豹子腿跟在青年后面,一行人沿着一条小路向东行去。小路弯弯曲曲,经过数块金黄的油菜花田,行不多远,即看见一排竹子搭建的棚户,有坐在棚子外的农人好奇地看着这行人,向这行人打着招呼,“雷子,打着了豹子了?”那叫唐雷的青年也大声的回应着。 继续向前,山谷开始缓缓向南拐了。 “好高的悬崖!”这时,二娃看向右侧大山,不禁惊呼起来。 齐双鹏一看,只见右侧他们来的那座大山,在这个方位看过去,是一个高达几十丈的峭壁悬崖,宽达几十丈,左高右矮,宛如开山力士一刀劈下将山劈下一大块,花白的岩石黑点斑驳,整个居然是一块巨石般,未现半点泥土。 这片峭壁几乎未见草木,仅有不多处隐约可见盘亘的山藤和岩柏。想必是飞鸟带来的种子绝壁发芽所生,峭壁右侧接近山脚处,可见两个黑幽幽的山洞,一个是两头戏中间宽的枣核形状,约莫三丈高,另一个距枣核状山洞五十步外稍矮处有一不规则的十丈宽的大洞口,远远望去,象一个张开的大嘴。 唐雷看了眼二娃,呵呵一笑:“山是老君山,洞是仙女洞,那个瘦瘦的名为仙女洞,那形状嘛,很像仙女,那个胖胖的则是白羊洞。山下那条河是银河。” 二人果然听见了流水声。片刻之后,众人竟已是沿河而行了。河水清亮,顺山脚一直向东南而去,前面不远处拐个弯不见了,想是依着老君山山脚向南流去了。 众人继续前行,山谷逐渐开阔,河道也宽起来,二娃看见河中有去了枝条的巨木漂流而下,更有成群的鸭子和鹅在嬉戏。路上陆续有棚屋和劳作的农户,在转向南行的山坳折弯处,有哨塔守卫。 再往南走了五六里路,只见右侧的河面已有近十丈宽了,河滩有数十丈,地势渐渐向下,右侧的大山依旧山势很陡,而东侧的大山渐渐平缓,山谷愈发摊开,出现了一个坝子,坝子有各色建筑,传来各种声音,鸡鸣c狗吠c马嘶之声混杂着,还有叮叮当当打铁的声响,空中有酒糟香气飘来,远处山坡下数处有高大的烟雾腾起,有黑烟c白烟c黄烟,近前各种房屋c院坝c高塔迎面而来,竟是一个村落一片片次第展现出来。 “老君山下君山庄!”齐双鹏暗道,想必到了正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三公子的花心思 就在猎户父子走进君山庄时,老君山南五百里,cd府城东,一个年约二十的华服青年站到了大慈寺正门前。 华服青年身后有两个少年随从,各自手里拎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纸包,麻绳下的纸包晃荡着,有几个纸包已经被油浸透了。 华服青年约莫二十年纪,身材修长,眉目清秀,整个人显得清爽干净,青年抬眼看了看大门高悬的大慈寺牌匾,微微一笑,抬脚迈过尺高的木门槛,走进了烟香缭绕的大慈寺。 唐宋以来,佛教盛行,西路蜀地更是吐蕃c天竺入宋要道,因而各路道场众多。cd府有几座知名的寺院,一宝光二大慈三文殊四昭觉,其中,城中的大慈寺香火最为旺盛。 寺门进出礼佛的人进进出出,青年缓步走到寺院门口取香处,伸手在香盒里取了三支细香,转过身,慢步走过正殿前的青石院坝,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殿前立有两个大大的香炉,香炉旁各有一烛架,不断有叩拜完出来的人往香炉里插香,单独另外花铜板换了香烛的人将烛架插的满满的,两个跟着青年入寺的少年在院子一边站着,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 “张果哥,咱公子礼佛之心不减,每月都到寺院上香,真是想不通,三公子可一直是不信神鬼之说的。”站在院坝一角的两个随从中,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说道。 那唤作张果的少年中等身材,衣衫整齐,眉目周周正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瞟了一眼大殿门口,蒲团上叩拜的香客中隐约可见青年的背影,从薄薄的轻烟中望去,青年正双手捧香过头,做着最后的祈愿。 “咱公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张果微笑着轻声说道:“做什么也都有模有样的,祝平,你看看这些香客,一个个歪瓜裂枣,身不直c貌不正,再诚心也没个样子。” 唤作祝平的少年低头笑了笑说:“张果哥,稍留口德,三公子面前可是人人平等。不过我见过的几位哥哥都很傲气,你们自个都不觉得了,想必是跟着公子久了,被公子带的。 张果看了看祝平,顿了顿说道:“你才来没多久,日后你也会这样的。公子出来了,走吧。” 华服青年叩拜完佛祖,退出大殿,在殿前的香炉处将三炷香插上,又恭敬地合掌礼拜,然后顺着大殿的右侧走到殿后,依次将后面的佛殿拜过。 大慈寺香火极盛,佛殿数十座,铜佛c石佛大小数百尊,尤以画像盛名在外,寺壁上有各种如来佛像千余幅,天王c明王c大神将像数百幅。张果c祝平二人随华服青年将大慈寺几乎是走了个遍,每行一处,青年都将两侧甬道c厢房c能去的阁院皆细细看过,待拜完各殿看完画像,已过了近两个时辰。 二人随青年折返,在罗汉阁向西穿过几道墙院,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院边翠竹一排,青松两颗,院中几只石槽养着荷花,正值季节,荷花五六,莲蓬三四,一霎间,满是清雅安详之意。 青年从二人手里接过几个纸包,喊二人在院外等候,,一人跨进院子,合掌朗声道:“常光大师在否,宋山又来打扰您了。” “宋山?宋施主,有失远迎,进屋来吧。”一间禅房走出个中年略胖的大和尚,似乎和这青年很熟,一把拉着青年的手,笑眯眯地带着青年进了房。 “今日去寺前花市c药市赶小集,想到大师此刻无事,就进来看看大师。给大师带了点糕点,都是我九香楼的。大师半夜饿了可以垫垫肚子。”这个叫宋山的青年递过一手的纸包,弯腰把两个蒲团重起来,一屁股坐下去。 “和尚有什么看的?宋施主是来看有什么稀奇吧。”常光和尚接过糕点,放在墙边一个木柜里,再给宋山沏了茶,在蒲团上盘起腿坐下。 “哎呀,宋施主就是我的施主,每次看和尚手里都不空着。说吧,这次想找什么?” 宋山和这和尚很熟的样子,没一点不好意思,接着和尚的话道:“呵呵,大师慧眼啊!哎,也不着急,不知大师最近研习佛法有什么心得?” “心得没有,心思到有一些啊!” “哦?大师可是起了什么花心思?”宋山打趣道。 常光一板脸,嗔道:“你才是打的花心思,和尚即便打的花心思,也是帮你打的。” “对对对,是帮我打的花心思,那就说说这花心思吧!” 常光摸摸光秃秃的脑门,前倾着身子说:“这寺院道场众多,来往各高僧大德c奇人异士,不过,宋施主一不问经文奥义,二不拜师交友,每次来都找和尚带你四处看那些僧侣带来的物件,和尚也不明白施主想找什么?前些日子有一西域来的头陀,一路生死跋涉,到寺来只剩半条命了,除了几本梵文经书也无甚随身物件。你要不要头陀的经书,和尚帮你去讨。” 宋山笑着品了口茶,点点头说道:“有劳大师费心了,我主要是喜欢奇花异草c稀奇古怪的树子之类,对那些经书c法器什么的没有兴趣,上月大师找了个刻满经文的头骨可把我吓死了,到现在还做噩梦,哈哈哈。” 常光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宋施主有所不知,那可是宝贝,和尚我也是找那大雪山喇嘛说了半天才肯借来一观,喇嘛说那是他的活佛上师头骨做的,有降魔除妖辟邪的法力,不过,是有点吓人,和尚我也不敢抱着睡觉。那个奇花异草嘛,昆仑的雪莲c天竺的优昙还有曼陀罗你都不要,你说这地方种不活。宋施主所说可结红尖果c红圆果的异草一直也未听闻,和尚实在不知如何帮到施主。” “大师无需太上心,若是见到不认识的草木,就知会我一声,没有也无妨。特别留意南方来的僧侣,可能从南洋等地来的有我想要的。我仙农精工坊生意方面也开始有福建c广州一带的商家前来联系,时机成熟,我也会遣人南行扩大生意,那时可顺便找找。” 听到宋山提到酒字,常光咋了咂嘴巴,无限遗憾之色,宋山大笑:“若不是酒香难掩,我就给你带几大坛,管你饱。不过大师尽可去我的九香楼偷嘴,只要瞒着你方丈师兄就好。” 又摸了摸光头,常光和尚合掌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修行在个人,常空方丈佛法高深c佛理开明,到不拘泥于此小戒,即便知道也不会明了说,倒是和尚要正心持戒。与宋施主结识两年,施主独具慧根c见识非凡,常有有醒世之语,和尚我折服不已,施主若入佛门,必成大德。” “大师,我礼佛尊教但不会从戒行修,佛修来世,避世自赎,如何解救普天之下黎民百姓?那北蛮犯境,犯下滔天罪恶,蛮族离此不足千里,正侵我江山c屠我百姓,我若有神力,必带天兵天将行修罗手段c杀伐止恶。” 常光和尚长叹一声,半晌无语,北方的乌云不仅压在尘世凡人身上,冲天的血腥气息也弥漫至这避世净土,正如宋山之前所说再圆满的文字游戏也无法面对屠刀下的妇孺c婴儿。 宋山见常光面露苦闷之色,知道这话题和尚不喜欢,就换了轻松的口吻说道:“你方才说有什么心思啊,什么想不通?” “哦,上月来了个吐蕃的噶举活佛,摸了和尚的头,说和尚我没有慧根,有几处什么轮子不转,修不得金刚罗汉。” 宋山奇道:“这都能看出来?就摸了摸头,不是摸骨算命吧?” 常光摇了摇头:“师兄说这个活佛是开了天眼的,可自在观,看过去未来,自然可以看和尚。” “什么可看过去未来?”宋山似乎一惊,随即轻笑道:“你方丈师兄也打妄语,过去就是过去了,无影无踪,未来还没有发生,没有的物件怎么看?别听他哄你。” “肉眼看尺寸尘世,天眼观两世十方,慧眼辩一切因缘,法眼识万法万相,佛眼渡一切慈悲。然也,佛可知一切因果,焉能不知道已灭和未生?” 宋山洒然一笑:“文字游戏,说的玄乎,不写的那么神奇,如何劝人去修?你可曾遇见身居神通之人?” “施主不可妄语,佛法无边,我等未及声闻缘觉矣!” “善哉,如果真有神通之人,为何不用神通布道传法,岂不一日万千信徒?” “神通不可轻易展示。” “什么不可轻易展示?你讲的佛祖的那些故事,飞升出宫c割肉喂鹰,魔王波訇,哪次不是用了神通使人信服的?怎么到了徒子徒孙,都不用了?佛教流传于民间的那些传说,哪个不是因为有神通才流传?你们用来说服信徒的很多例子,不都也是神通显现吗?我看不是不用,是不会吧!”宋山追问。 常光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宋山又说道:“其实我也希望有神通,可惜啊,从没见过神通。所以,大师不用忧心,再说了,你这大慈寺几百年来可有修成罗汉正果的?你就省省心吧!” 常光听到最后一句,呆了呆,一下醒悟过来,合掌俯首道:“善哉,善哉,施主明智,不愧自号百度,小僧开悟了。” “呵呵,度娘比我这百度还厉害。想通了就好,所以,还是多打些花心思酒心思,可好?”宋山又打趣道。 “度娘?度娘是谁?和尚怎么没听过这等人物?”常光问道。 “度娘嘛,这个不告诉你,反正你见不到。” “哦。”常光摇摇头,道:“和尚说不过你,施主慧心兰质,具大智慧,不去求功名,弄些花酒之事,真是可惜了。” 宋山摇着头道:“非也非也,我若大智慧大慈悲,岂是凡人能明白的?大师你没有神通,当然也不知道我的花心思。我要得那花草岂是随便找的?” “啊,啊,这个,宋施主难道找花另有深意?。”常光只有又哑口无言。 “自然,大师留意帮我看着,大慈寺声誉在外,各地僧侣来往众多,更有吐蕃c波斯c倭国等来的,若是带了什么有你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就只会我一声。” 宋山和常光大师又闲聊了一阵,就告辞出了大慈寺。 常光将宋山送到大雄宝殿前,看着着宋山出了大慈寺。 “度娘是谁,怎么从未听这小宋子提过?比他还厉害,这cd府哪家夫人能让宋施主说好的?”常光不断摸着光头,有些气恼:“又被这宋施主度了,到底我是和尚,还是他是和尚啊。” cd府是大宋少数几个百万以上人口的都会之一,繁华直逼临安。作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于此,许多人干脆就在cd住了下来,由行商变为坐商。许多文人墨客和各路游客也慕名而来,留下文墨佳作,更增添了cd府的生活色彩。 大慈寺附近商业繁荣,寺前有灯市c花市c蚕市c药市c麻市c七宝市等,商贾云集,人流如织。寺前解玉溪弯过,两岸绿柳婆娑,cd府城内河道交错,水巷纵横,叠桥相连,船影穿梭,还有摩诃池c江犊池c万岁池等湖泊供人游赏。可谓家家临水,户户垂柳,十里珠帘都卷上,少城风物似扬州。好一派江南风光。 大慈寺正是最热闹繁华之地。每逢蚕市药市等月市,cd知府也开门出行,前呼后拥,晚上饮宴高歌。达官贵人没事做,终日逍遥享乐,白天到处逛集市,看杂耍,坐在船上打望街景,特别是官家妇人公子哥更是乐此不疲。这种安逸的夜生活一时间大受追捧,人们纷纷仿效,成为一种时尚。夜市往往要开到半夜三更才收摊歇业,有的店铺直至五更。有诗云:锦江夜市连三鼓,石宝书斋彻五更。就是形容这里的繁华景象。 宋山负手漫步在夜市花街,斜阳透过树叶在身上印上斑驳的光影,沿江酒楼c乐坊林立,丝竹管弦交错,歌声舞影不绝,宋山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这家珠帘后的倩影,听一听那家勾栏仕女的歌声,一路上,担挑卖吃的c用的,围摊杂耍的c卖衣的,还有算卦看相写文卖字的,热闹非凡。 偶尔遇见讨食的乞丐,跟在后面的祝平会不时丢个铜板,听见响的宋山这时会露出最纯洁温馨的微笑,张果c祝平两个侍从这时也会觉得那一个铜板化作了阳光照亮了一方黑暗,公子可是说了:遇见一个乞丐不施舍那是无心,遇见十个乞丐都不施舍那就是无情。 时近黄昏,迫不及待的商家已经挑起灯笼c点起香烛,用通亮的灯火勾引着来往的游客,坊间市井的夜市买卖,还有酒楼歌馆十分热闹,夜市多在集中在各大寺庙和锦江边上,一到晚上,灯笼烛光照得夜市如同白昼,江水映着彩灯随波闪烁。出游夜市的人一直就没断过,夜市上摊点一字排开,各样熟食c糕点c果品c干货应有尽有,各处酒楼大门口都扎着彩条,挂起灯笼,里面曲径回廊,宽敞明亮,仕女们浓妆艳抹,在烛光上下映照下,“望之宛如神仙。” 宋山望着这千年前的美图盛景,心道:父亲说这一切十年后将灰飞烟灭,唯留残地空城。我大宋天朝之境,物宝天华,灿烂文明,我怎会让这景这物任人践踏?蛮子,且嚣张,等我宋山来收拾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仙农精工 大慈寺在cd府东锦江侧,从大慈寺再往东几里,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这条街道路面很宽,所以叫宽街。 街道上铺着石板,石板大都被磨得圆滑发亮,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回回在这里走过,还有些粗糙的石板看得出来是新换的,cd府,这个大宋极西的都城,用这低调而厚重的石板不着声色地宣示着这里是当世第二大城市,还有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各类商铺。从这宽街向东西望去,可见层层叠叠的屋顶和远处的城墙,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大慈寺最高的佛塔冲出楼林,在朦胧中散发着另一种人间气息。 仅二层高的仙农精工坊并没有显得多么醒目,比不上对面的洪家药铺气派,更没有同街的散香楼富丽堂皇,但只要一旦走进这仙农精工坊,那么来自清贫之家的主儿得到是满满的失落感,而大富大贵人家的主儿却是失去了白花花的银子。仙农精工,这四个字也越来越多在坊间被提及,能用上仙农精工坊造物的人也渐渐将这四个字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洪家药铺的洪掌柜看着仙农精工坊这几年从一个卖糕点的小铺子到现在这个摆满古怪造物的大铺子,前后翻修了三次,后院也扩大哦了五倍有余。那个斯斯文文的掌柜宋河也真是心思灵巧,不仅懂些医术,更令人吃惊的是在他几年精心打理下,摆在仙农精工坊的新奇物件是一年比一年多,也越来越超出洪掌柜的想象。 来求购精工坊制品的客商也变得五花八门,从cd府的大富人家c游人商户到酒楼c勾栏c客栈,也少不了西北c江南的行商,还有远来的彝民c吐蕃c色目人。所有用过仙农精工坊所制之器的各色人等,都是一句:匠心于精,巧手神工。再来一个字:贵。 每一个来精工坊的人,首先就被精工坊的店铺大堂闪了眼睛。走进精工坊,首先就会闻到一股檀香味,看到的是宽敞明亮的一个大堂,大堂东侧是两个隔间雅室,雅室的隔墙和木门是用二指宽的木方拼成的栅格样式,再用上好的宣纸糊上,门可以推拉开关,室内有木案c长椅,每个隔间雅室的案几上摆有四件套茶碗c瓷壶等茶具,另有一铜香炉时刻熏着香。大堂西侧那面墙是一整块无缝拼接的木壁,在这层精心打磨抛光的木壁上,上下左右都布满了客商的题字留墨。地板外周为青石平砌,中央一块区域梨花木板铺设。 大堂横宽三丈有余,纵深二丈至柜台,正中那块用梨花木板铺的地板上,横向摆放着一个长方木桌,木桌有四尺及腰高,横有一丈五,宽八尺。这木桌上进深一尺半又起一层,约一尺高,这层上,摆放着一圈大小不一的物件。每个物件下方对应着的一尺高的木壁上,都贴有大小一致木牌,上面工整地写着物件名称c用途c售价。 在木桌第一层面对堂口的位置,摆放了一个来回摆动的物件,这物件有一个底座,从底座上竖起两根精铁棍做的架子,几个亮晶晶的小铁球用精铁棍连着,放在架子中间的横棍上。小球正在上下左右摆着,似乎永远会一直这样摆下去。 除此之外,大堂再无其他摆放的物件。干净c简洁,整个cd府再无二家。就连柜台后的白玉石墙上,除了四个大字外,也是干干净净,简洁大方。这四个字当然就是“仙农精工”,用墨绿色的石材细雕而成,贴在白玉石墙上。 大堂中,檀香入鼻,一个苗条的花裙少女正在招呼两个刚进门的客商,另有两个一老一少c衣着整洁的伙计笑容可掬,站在货台边向不时询问的客人讲解着。 “二位客官,是头一次来小店的吗?精工坊所售制品都在此台上,有看中的,可以到雅室品茶细谈。” “听闻贵坊所售物品奇思妙想c手艺精湛,特来一观。且容我们自己看看,若有合意的,自会招呼你。”二人才进门,眼睛就被那个来回摆动的物件吸引了,一直盯着在看。 “请教姑娘,此物会一直摆下去吗?”二人看了好一会,发现那个球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禁好奇的问道。 “此为永动球摆,是一件饰品,不会一直摆下去,只是可以摆很长时间。”少女笑盈盈地回答,一双柳叶眉下,眼睛忽闪忽闪。 “有趣有趣,精工坊果然有趣。”这二位客商三十有余,一个汴梁口音,一个苏杭软语,想是江南临安一带人,行商至此。 “抽纸?此为何物,作何用处?”其中一人执扇指着台上一物问。 少女一笑,道:“回客官,此为抽纸,盒内装有切纸,柔软吸水,可出恭c净手用,也可以擦拭眼泪c鼻涕之类的。” “啊!出恭用?”二人同时诧道。 这个时代的人,出恭完毕,木棒伺候,即便有富贵人家想到可以用绢布之类,总不能用一块丢一块,若是清洗了再用,那感觉一定是很酸爽的。据仙农精工做的调查所知,还没发现用绢布的,至于为何富贵人家不用绵纸c宣纸,一是不好用,二是习惯棍棒了。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对于宋人,当习惯了抽纸,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这个店内的少女一般不会给寻常人家的娘子c小姐推荐抽纸,那是在害人啊。 少女笑而不答,伸手从台上取下那个木盒放在桌面上,只见木盒上方有一小缝,缝中露出一角白纸。少女伸手捏住那角纸,唰的一下抽了出来,只见是一方满是细细褶皱的绵纸。拿纸扇那位接过这张密布褶皱的绵纸,有手抚摸着。 “果然,松软异常,此物甚好,甚好。”这位客商将那方纸揉来揉去,不知道是否在想象将此物用于粪门之上。“二百文,出恭后用?cd府奢靡至如此乎?” 另一客商突然咦了一声,原来他已经那木盒拿在手中,看到木盒上面的缝中又露出一角纸,大感困惑。 少女一笑,对他道:“客官,您可以抽一下,这叫体验消费。” 那客商用手拿住纸角,慢慢抽了出来,在这方纸将尽时,居然又带出了个纸角,在一拉,抽出的那方纸已在手中,而缝里赫然又有一角纸露出来。另一客商连道:“妙,妙。”也伸手抽了一张出来,果然,又带出了个纸角。少年抿嘴一笑,从客商手中拿过盒子,将侧面给二人看。 盒子侧面有几排烫上去的字,“抽纸”二字较大在正中,“二百抽”在抽纸下方,“仙农精工坊”几个字在右下角。 “天老爷,每盒二百抽,二百文,出一次恭,如用二张,要两文钱。不买不买。”二人齐摇头。将抽出来的三张纸还给少女,又去看其他的物件。 “驱蚊香,二百文,牙膏二百文,香皂五百文,这些都是何用途?我的娘亲,这有水晶镜!八百贯。”二人围着台子一个个看,不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水晶镜被小心取下来,水晶镜手柄连着一根牛皮绳,牛皮绳一端有一铁箍,绳子穿过手柄下方的孔再从铁箍穿出将水晶镜系住,这牛皮绳那端没入了台子上的一个小孔内。二人忖道:如此稀罕贵重的物件仅仅用绳子系住,也不怕强人明抢? 此物取材不易,需透亮无色的大块水晶,而磨制更是极难,手艺不精者磨制几个月还可能磨坏了来之不易的水晶原石。 “水晶放大镜没有存货,此件已有人定下了,要的话需要预定。”少女跟着二位直吸冷气的客商后,一件件介绍:“二位客官看看这五金器件?铁锤c铁钉c铁錾c铁折页,还有这三角铁尺,游标尺,可量毫厘之距,做工好极了。” 少女的声音甜美清脆,又有几人围过来听她讲解:“小店还有日常家用的,这个叫牙膏,牙膏比牙粉c牙盐好用,刷牙用这个可舒服了,小店最好卖的就是衣皂c香皂c还有牙膏c驱蚊香。不过衣皂c香皂产出有限,需要提前几个月预定。” 二位目瞪口呆的客商又问了些物件,最后一件铁器吸引了他们,这件铁器很奇怪,是个圆圆的三层铁圈做成的物件,年长的一个客商眼睛一瞄上这个物件,身子立刻震了下,忙伏身去看这物件的标签,只见标签上写的是:轴承,十五贯。 这年长的客商口中嗤这气,眼睛却一刻不离这个物件,年轻的那个也凑过来仔细看,看了一阵子,二人请少女将此物取下,拿在手里细细揣摩,不时用手拨弄着轴承的几个铁圈,年长的客商用左手几根手指穿在内圈里,然后右手一挥,只听一阵“哗哗哗”声,外圈欢快地转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 “好东西。”这二人都轻声叫道。 与二人所知的轴瓦不一样,这个滑动轴承是三个铁环相套的,内外环为一指厚的铁环,三指宽,内环内壁开有两个对称键槽,用于固定轮轴,中间一环为似铜非铜的金属所制,宽度较内外环稍窄,各环间有淡黄的油脂润着。实际上就是个滑动轴承,中间没有滚子,而是靠三个环相对滑动来运转的。 一上手,就看的出做工极为精细,内环面光洁如镜,不知有什么窍门,轴承在客商手中各个方向拿着,但这相套的三环结合紧密,并没有散掉出来,用手一抹外环,外环就沙沙沙地转起来,中环也被带着在内外环中转着。二人常年走货,对马车轮的轴毂是伤透了心,一小半马力都耗损在此处,今日见到此物,着实惊喜,且不论三环设计的巧妙,仅仅看做工就知道可省不少马力,也能用的更久。 “五两银子一个?那一架车仅轴承就要花耗二十两银子。过于昂贵了,只是这物件着实让人眼热。”二人小声商量着。 仙人关之战,守住了入蜀门户兴元府,将金人阻挡在秦岭以北,因此cd府免于兵灾,自古cd府物产丰富,商贸繁荣,在没有兵灾战乱的情况下,百姓生计尚可,但大宋江山已去一半,朝廷税赋日益加重,也将物价逐年抬高,各地银钱兑换极为混乱,也因交通不便,物资流动甚难各路的粮米c绢布c牛马价格差异极大。在cd府,一两银子当下可换钱三贯至四贯,一石米需钱三贯,一头牛需钱百贯以上,骡马驴子视优劣在数十贯至数百贯间。这轴承十五贯,那四轮马车需用钱六十贯,折银近二十两。算是非常昂贵了。 “店家,可否买一只?”二人窃语半晌,最后决定先购一个,打算回去寻手艺精湛的工匠,拆解仿制,或也可当成生意来做,岂不是只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个下蛋母鸡。 这时,店内又有几个商客进来,那少女正忙着在招呼进店的客人,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柜台后走了过来,一拱手道:“二位客官,可是看上了小店的这样物件?我是店家宋河,可与我细说。” 此人面白无须,身材高瘦c口音不南不北,腔调起伏不大,微笑中,一双清亮的眸子透着平和之意。 “哦,见过宋掌柜的,我二人初次来贵店,看到此物甚好,可否买一只这个轴承?”二人见店主出面,有些不自在,还是腆着脸问道。 “可以,一只也卖,这轴承是本店首批样品,数量不多,主要宣传所用,客官从哪里来?这轴承客官只买一只,想必是带回去找工匠拆解仿制,无妨。”这个掌柜倒是直率,直接将二人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宋掌柜的物件可都是精工制作啊,货真价值,童叟无欺,放心买。”旁边一个客人凑上来说道。 仙农精工坊的宋河宋掌柜,四十有余,四年前在此街买下一小店面,开业后,从卖糕点等做起,渐渐做大,收了左右两家门市,合成一个铺子,所售物品也转成周边邻居都没见过的稀罕之物,糕点交由其子经营,在大慈寺附近繁华之处开了酒楼,专事美食。“九香楼”在cd府也是小有名气,尤以各类点心c小食取胜,达官贵人都常差遣佣人前去订购,也是坊间串门携礼的常备之物,其中,有一吃食名为面包,更是远行考生c客商等必备之食。 宋掌柜一向仁厚仗义,为人低调谦和,和街坊邻居处的也极好,谁家有个什么急事难事,宋掌柜无不帮扶一把,附近店家在感叹宋掌柜的货贵的同时,也暗暗佩服送掌柜的为人,妙的是宋掌柜所售之物与附件店家基本没有相同的,对其它商户生意没有利害威胁,加之常有大贵之家前来采购,因此,宋掌柜在这一片威信颇高。 二人听店家如此直白,不禁骚红了脸,干脆也不遮掩,一人作了个揖,向宋掌柜说道:“不瞒掌柜的,此物铁胚致密c做工精湛,构思巧妙,如用在轮车上,可省不少牛马之力,奈何物好价高,才起了仿制心思,难得掌柜豁达开明,到让我二人惭愧了。” 宋掌柜摆摆手,笑道:“若大宋马车c牛车都能跑的快一些,商贸会更快速丰富,于民于国大利。你二人尽管购去仿制,若再有革新精进,再来本店,也原价卖给我一只,哈哈哈。不过,此物铸造c加工工艺甚难,仿制也非易事啊。” 宋掌柜似乎一点不担心外人仿制此物,甚至还有推广此物的意思。 见者宋掌柜如此说,二位客商大喜,连忙行礼谢过宋掌柜,宋掌柜笑着连连摆手,又接着说:“二位,如果等些时日,还有更好的轴承出售,比这个好使许多。” “当真?能比这只还好许多?是何模样,能否告知?” “这只是滑动的,新到的轴承是滚动的,此刻不便多说,详情等货到了才知道。”宋河只是提了关键的两个词,细节没有多说。 “哦,只是我二人行程已定,后日就要启程了,不能耽搁,那先购这一只,下月差人再来看新的轴承。”二人满脸遗憾之色。 三人正说话间,这时,一人跨进点来,径直走到宋掌柜前,一把拉住,将一布囊塞在宋掌柜手中,然后,从台子上一把将那标有“酒精”的罐子抓住,口中说道:“宋老哥,多谢了!”,抱着罐子,转身就走。 宋掌柜掂掂布囊,朝已向外走的那人道:“薛老弟,只可外用,不可内服哈。” 那薛姓汉子一脚才跨出去,听宋掌柜一说,扭头大笑:“小弟明白,只可外用,不可内服,多谢了。” 二位客商看了下那人取走的物件下方木牌,上面书写着:酒精,五贯,用于各类伤口处理。宋掌柜:“方才那位兄台所购酒精是何物?一罐需伍千文?” 宋掌柜微微一笑,道:“酒精,为酒中之精,医伤去毒专用,价十倍于寻常宴酒。本店也无存货,仅此一罐,二位看看别的吧。” 大宋酒政甚严,民间不准私自酿酒c售酒,全部由官府专营,统一由官窖酿酒再高价售卖,民间经营酒类需领取专门的牌照,各地设有象盐铁司一样的酒司监督,如此一来,朝廷通过专卖制度将盐c酒等全部置于监管之下,除控制粮食消耗外,更主要的是收刮巨大的利润。仙农精工坊所售酒精明面上自然也不是喝的。 这二位客商又向宋掌柜请教了些其他所售物件,最后取了五两银子,将那轴承小心包裹而去。 陆陆续续有人进店,或看,或购,有仰着脸趾高气扬的公子哥,有同群的妇人小姐,一些熟门熟路的,来了交钱走人,更多的是围着台子转来转去,不时发出阵阵感叹。还有下人模样的带着钱袋子来取预定好的物件。 店内,两个伙计将相同的话不断重复给不同的客人,先前那少女的声音隐约从雅室内传来。 一侧合了门的的雅室内,少女手中拿着一小瓷瓶,正对对面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说话,:“马夫人,您看,冰雪佳人,这款冰雪佳人是新近才出的一款,采冬梅c春茉莉c秋桂花精制而成,嗅之清新淡雅,香气飘渺,是小店售得最好的。特别配马夫人这样识书达理的贵人,比那浓烈的香粉啊,可是有品位多了。我给您示范下,您闻闻。” 少女将小瓷瓶塞子取下,小心地在妇人的手背上滴了一滴,伸出一只纤纤食指涂开,然后用手轻轻扇了几下,示意马夫人闻。 那华贵妇人稍稍抬手,平胸处左右轻移,再微微探头,深深嗅着,微闭了眼下细感觉,只觉一阵若有若无的清新悄然入鼻,这清新之气带着冬日的冷c春日的萌c秋日的韵,梅花c桂花c茉莉几种香气依次而出再隐约迭代,再混合成莫名的柔香漫开,待吸气想深嗅,却悠忽不见,正要探寻时,却又悄然在鼻,啊,妇人启唇吐出口香气,一脸陶醉。 片刻,妇人睁开眼看着少女道:“清新脱尘,雅而不俗,嗅之如冬雪春花秋月,不愧名为冰雪佳人。十八妹,以后我的香水就用这款冰雪佳人。今日先给我备五瓶,以后每月两瓶,给我记账,随后自有人来送银子。” 这少女正是仙女精工坊的小店长,名为十八妹,听妇人一下定这么多,十八妹喜笑颜开:“嗯,还是马夫人有眼光,此款小店每月只能出瓶,马夫人要这么多,其它那些娘子就买不到了,待到坊间聚会之时,马夫人暗香袭人,岂不羡煞旁人?” 马夫人眉毛一扬,笑着说:“我定五瓶,也是人情礼节所用,自己每月最多一瓶。不过啊,我倒是想一人独有,若不是此物过于昂贵,就把这款全包了。每月五十两银子的耗用,几乎都用在十八妹你这里了。哦,对了,香皂今日也给我取两块,抽纸也取几盒,顺便一起了。” “好,对了,那抽纸上茅厕时好用吧?”十八妹眯着眼,轻笑着打趣。 “你这个贫嘴的十八妹。看我叫小山子收拾你。”马夫人嗔道,不过,那抽纸可是少不得,一旦用过一次,再也不会用劳什子棒子了,不仅出恭时候,和老爷春风一渡的时候,也缺不得了。 待十八妹刚将马夫人送走,就听见有人在店中叫嚷:“什么?才出的那款冰雪佳人售完了?不行,我家娘子就要那款,你给我马上找来。” 十八妹过去一看,是一个衣着体面的公子,抓住伙计不放手,非要买那款冰雪佳人。 “公子爷,你息怒,这款香水的确刚刚售罄,要不另选一款吧。还有一款雅诗兰黛也很好的呢!也要便宜些。” “不行,就要那款冰雪佳人,我家娘子要死要活喊我务必买到,我赶了那么远的路,不能空手而回。再贵都要。”这个愣头公子的话引得店内其他几位客人一阵人哄笑。 “哦?公子不是cd府的吗?”十八妹也被这痴情公子逗乐了。 “我是重庆府的,上月娘子的小姑子探亲顺便来看娘子,用的就是冰雪佳人,娘子就要那款。” 十八妹暗道:败家娘们,一瓶就要十两银子,看样子也是有钱人家,香水自然有,公子说这叫什么饥饿营销。重庆府的嘛,自然可以卖给你。 “公子,稍安勿躁,既然姐姐那么看重小店的新品,请到雅室一谈。”十八妹不动声色地带这个多情公子进了雅室。 如此这般,待到午后,又已售出了几十盒驱蚊香c十几块香皂和牙膏。待客人稍少,十八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到后院找宋掌柜。 “老爷,今日客人多,我们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货都不够了。君山那边什么时候来人啊?” 宋河面前有个账本,翻开的一页上面一排一排写着最近的账目: 城东狮子楼,抽纸二十盒,香皂十块。抵酒二十坛。 花牌坊王家,香皂五块,抽纸五盒。 利州客商蒋某某,衣皂c香皂各一百。定金交子五十两。 福建客商张某某,订购水晶镜二只,定金现银三百两。 。。。。。 “十八,把前几日订单都备好,让张果安排人送货吧。几个在客栈的外地行商通知他们来取货,另外,香皂c衣皂没有库存了,不要在接单子了,这个最好卖,就是原料不好弄。” “好,老爷,公子搞那个饥饿买卖,香水卖的到不多,但是利润可最大。我担心别人家学了去,也卖香水。” “呵呵呵,十八,别担心,这物件短时间别家做不出来的。你尽管安心去把那些贵妇人的银子都赚过来。”宋河大笑道。香水别人想做?先把酒精做出来再说吧。 宋河合上账本,看着这个精灵的少女说道:“十八啊,听说小山子最近又给你新的店规了,是什么啊?” “悄悄地赚钱,狠狠地赚钱。赚女人钱,赚孩子钱。”十八妹握着粉拳,恶狠狠地说道:“三公子说啊,这女人的钱,可是最好赚的,只要娘子你们有银子,我就有花样喊你求着我收银子。”说完就咯咯直笑。 “天机不可泄露,你去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人称百度 在这条街上,应该说附近几条街的街坊邻居都对仙农精工坊赞誉有加,不仅仅是宋掌柜的为人诚信c乐善好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仙农精工坊的少主人宋山。 这位宋山一口白牙把附近的大伯c大婶都叫遍了,嘴格外甜,又风趣幽默,特别是各家大大小小的孩童c少年们,对这位宋家少年那是格外喜欢。 都知道宋家是商贾,商贾地位比农人还低下,宋家父子也都没有功名在身,但所有人都尊称他为公子。 宋山没有入过学堂,有时候连字都认不完,但街坊里自负的读书人也要尊称一声百度公子。 街上坐店的伙计c流动的小贩c四处叫卖的报童见到这位少年,远远地就要吼一声,无论买与不买,能与宋山说句话,这一天都是暖心的。 连街上的泼皮c无赖也要给这位公子几分颜面,不会轻易招惹这家人。 因为,宋山嘴甜c长得俊,有人缘, 因为,三公子是街头孩子王, 因为,百度公子天上地上无所不知。 宋掌柜就这一独子,外人也不明白为何精工坊的伙计都称呼宋山为三公子,三公子一出门,必定是一路老老少少的招呼声,三公子口袋里经常装着铜板,街坊的孩童时常会有惊喜,拿着铜板兴奋地跑去换吃食c玩具。 三公子还给宽街邻居家的小胖子做了个玩具,用一根线将一个木坨坨转得眼花缭乱,结果这个叫做悠悠球的物件没过多久就自宽街的孩童处传开了,很快就成了cd府的所有孩童最喜爱的玩具。小胖子的穷爹爹不再去卖炭了,专做各式悠悠球,号称正宗。 在街坊眼中,和宋山交往,从没有吃亏的时候,说不准还有发财的机会。 街上的赖皮史九哥就从三公子那学了个本事做飞盘,史九哥按宋山吩咐的,带着几个混混,先是在城中各处飞掷,这个圆木片能飞百步之远,所到之处,无不围聚观看,同时史九哥暗地里做了几百个,开卖当日就一抢而光。至此,至少在宽街史九哥的地界内,没人去找宋山的事。 当然,能成为孩子王和字号百度,不是用几个铜板和玩具能换来的,三公子最厉害的是会讲故事,包括天上地下海里的事,三公子讲的故事不仅仅孩童喜欢听,连街上的读书人都喜欢。 因为三公子的故事,宽街流行着与其他街道c巷子不一样的俚语。其中最常用的有:东西c可以c什么c对不起c帅呆了c土包子等等,而“细思极恐”和“不明觉厉”这两个甚得读书人赞许,还曾有一书生特地寻到三公子以求详解。 宽街夸人是这样夸的:哎呀,你家小四儿萌呆了,你家闺女美得不要不要的。 宽街骂人是这样骂的:你个傻缺,脑壳里有包,真是二百五十文就把你卖了。 因为三公子,也出了几个知名人物,一位白骨精,一位小李飞刀,还有个祥林嫂。 宽街相邻的柳巷有个小娘子,唤作任小乔,年二十余,尚未出阁,人生的美,一双媚眼最会勾人,时常有人羡慕美色,耗了银子与小娘子纠缠,这小娘子也精明,腰里别副牌,谁来跟谁来,那追风惹蝶的大都一年半载只能闻个香屁,不了了之,去年有个读书人,银子耗尽了,仍日夜不忘,结果抑郁而亡,走前留下了一首小诗,引用了三公子的一个故事。 诗曰:小乔精,哥心苦,二载思念余白骨,柳巷深庭,佳人何主,堵堵堵; 昨悟空,今八股,百渡痴念皆成古,娇颜欢犹,学生西土,猪猪猪。 且不说这个呆子和小乔有多少瓜葛,但自此,小乔在宽街就有了个别名:白骨精。 小乔很郁闷,白骨精太难入耳,叫白富美多好。但她不怨三公子,因为三公子那个故事不是讲她的,何况她也喜欢听唐僧和悟空的故事。 而小李飞刀则是个邻街一个卖艺的,常在大慈寺前耍把式,掷的一手好飞刀,五丈之内,指哪扎哪,小李飞刀很喜欢这个别称,还给打下手的自家女子起个艺名叫林仙儿,只要一扯场子,先来一句: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为此还特意请三公子吃了顿酒,以感谢他说的那个故事,这让他似乎有了某种神秘色彩。 祥林嫂其实是个苦命人,但自打大儿考了功名在某个遥远县府的做个小推官,逢人便讲,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大儿去做了官,见人就说大儿如何如何,三公子都听了不下十次。得了祥林嫂的戏称后,妇人起先有些气三公子,隔月就忘了,见到三公子照旧说大儿有信来了,还托人带了许多礼品呢。 三公子也有些令人不解之处,比如说他今年二十了,照理说该早成家了,宋家一老一少都是孤身,宽街的万媒婆跑了宋家无数次,都被客客气气挡了回来,也不听谁家女子谁家妹,一句不急,过几年再说就封住了话。把个万媒婆憋得无处撒火,诅咒让白骨精去收拾他父子。 白骨精摇晃着细腰站在精工坊门口,见宋山在,水汪汪的的大眼睛就盯住了三公子。 “宋山啊,妹妹走累了。给碗茶解渴呗。” 宋山闻到一股冲鼻子的胭脂花粉味,一看是白骨精,笑道:“小乔来了,进来雅间坐吧。” “不进,没有银子,看着心堵的慌。十八妹的嘴我也吃不消。”白骨精嘟着嘴。 “哈哈哈,小乔姐姐是白富美啊,哪里缺银子?” “哎呀,大不了你几个年头,别整天姐姐姐姐的叫,我来问你,黄瓜片敷脸都敷了有日子了,为何面上血丝还不见少啊?”小乔摸着一张白净的脸嗔道。 十八妹这是出来了,端着碗茶递给小乔,口中没好气地说道:“你那是阳光晒的少了,整天在屋子里,皮薄的象纸,多出门晒晒阳光。” “呦,还是十八妹好,整天可以和三公子一起,三顿饭养的红里透白的,哎,还有抽纸用,可怜姐姐都好久没有抽纸了。”小乔接过茶,回了十八妹一句。 十八妹眯起眼,嘴角一翘:“你羡慕嫉妒恨啊,早点嫁个王孙就都有了。” 小乔叹息一声:“哎,没那福气,要是真嫁了个好人啊,我天天来你们店子,听说又出了款香水,哎呀,说真的,真有点羡慕嫉妒恨呢。” 这时,一个卖小报的半大孩子沿街跑来,嚷道:“三公子,看报,看报,蒙古人屠了黑水城,现在围了肃州了,西夏将亡。” 一双小手递过来一张小报,拿了铜板又跑了。 “哎呦,听说大金国都被蒙古人打的回不成军呢。这要是金国也亡了,你说蒙古人会不会打我大宋呢?”小乔 “会的,你要是害怕,早点迁到南方吧,蒙古人就会打到这里。”宋山捏着报纸, “死宋山,妖言惑众,你怎么知道蒙古人会打到这里,这话不能乱说哦。”小乔娇声道,借机用雪白的手打了下宋山,十八妹一看,眉毛就吊起来了。 十八妹一扬脸,没好气地说道:“公子怎生知道?你说我家公子的字号是什么?” “百度啊”小乔张口就道。 “所以,信不信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CD CD 这日傍晚,精工坊后院一间雅室内,掌柜宋河正翻着几张小报,这间房是他的卧室,分内外两间,外间用来起居c会客,地上铺着厚实的梨花木板,北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图。东墙是一排无门的格子柜,装满了书籍,书是立着放的,书柜前有一张方桌,堆了一些书籍和抄录的朝报c小报。 这桌子长条型,是一块整木做的,足有一尺厚,清漆下的木纹细密有致,棕里透黄的桌面油光发亮,还散发着幽幽的檀香味,桌角一个青瓷花盆里,一蓬云竹伸展着充满想象的枝叶。右侧一套青色茶具旁,左侧一个镂空的盘龙铜香炉冒着缕缕青烟,香炉旁的烛台上,烛火轻摇着,照亮了宋河一张干净c清秀的面容。 宋河喜欢看朝报c小报,只要有新出来的朝报,必定是喊人买来,cd府的邸抄虽然晚了些,但也是宋河了解时局的重要手段。至于小报,沿街售卖的有七八种之多,常在宽街叫卖的几个小报童已经养成了习惯,但凡有新出的小报,最先就给精工坊送来,这些小报也是宋河每有必读的。 小报在cd府盛行,十分走红,每有新报,竞相购之,以先得者为功。其内容五花八门,或是朝报未报之事,或是官员陈乞未曾施行之事,辅以地方民情c农事c趣闻等,官府对于各种小报扬丑揭短的也煞是头疼,无奈是越禁越盛。各家小报商极尽手段,收罗消息,通宵制版印刷,抢先面市,宋河常看就有《川陕首墨》c《西路新闻》c《cd暗花》等。 时局动荡,不由得宋河不关心,但每每阅及边事c民情,常扼腕叹息。此刻的他,手上一张邸抄入目都是宋金战事捷报c朝政议事c官员升迁的消息,而另几张小报上,则是糜烂的边事c官商的勾结。看的他烦躁不已。 一阵脚步声,宋山回来了,人未进门,声音已到:“老爸,我回来了!” “小山啊,今天去哪里逛了?”中年男人爱怜地看着进来的宋山,这个儒雅白净的中年人正是宋山的父亲c仙农精工坊的掌柜宋河。 “你又在看报啊,我看着眼花,太难懂了,比高中古文还难。我今天午后去大慈寺找常光和尚聊天去了,顺便拜了拜佛。” “你九香楼的生意怎么样了,我都好久没去你的酒楼看看了,有没有搞什么新菜给我尝尝?” 宋山扯了把椅子坐下,顺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脱了鞋,喊了声:“十八妹,给我倒盆水洗脚。” “来了!”十八妹忽闪着大眼睛进来了,向宋山做了个鬼脸,捂着鼻子拿起两只臭鞋子出了门。 “真臭,你走了多远的路哦?”宋河笑骂道。 “这能怨我吗?这天气,我又不是秀才,没资格穿皮鞋,这鞋子又不透气,一点都不好。九香楼嘛,张果帮我照看着,生意倒是好,就是事也多,开馆子真累。” “公子,水来了。”十八妹端着个木盆进来,宋山自己洗了脚,接过十八妹递来的布巾搽了脚。十八妹鼓着眼睛小声对宋山叽咕:“臭脚!臭脚!”。 “小丫头片子,再说不给你买香香了。去外屋吧。有事我喊你。” 十八妹撅着嘴,别着头端着木盆出了屋子。 宋河从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个白色小棒棒,塞到嘴上,凑着蜡烛点燃,深吸了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嗯,餐饮是服务行业,九香楼每日也有百十两银子的流水,从早到晚,当然累,你正好磨练下,也结交结交有用的人。另外,该给份子钱了,分了上月月红,别忘了衙门和帮会那几个要打点的。” “我知道,这几天在办了。河西的快餐开业一周了,生意越来越好,很快利润就会超过九香楼。cd府人多钱多,走大众路线没错,该早点打这个主意。” 宋河接着道:“那就好,我们从做餐饮起家,到现在有了一些初级工业品,酒楼利润也不错,cdc绵州c江油也都有了产业,但是规模还不够,而且肥皂之类的产品因为原料问题产量很有限,铁器c玻璃都还没有突破工艺问题,这些都需要长期积累才能爆发。另外,酒楼也不能做太大了,免得一家独大c招人妒忌。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情况下,暂时还是韬光养晦,暗中发展壮大。” 宋山点点头:“是的,现在的cd府当不上后世的一个小镇子。要不惹人注意,偷偷发财还真难。快餐就是按老爸你的意思,由别家出面的,以后会更多采取合作模式,把前端让出去,我们在后面。” 宋河又道:“君山庄也应该有些成果了,积累了好几年,今年应该是厚积薄发的一年。只有把工业品大规模生产出来,才能做大做强,也能带动整个地域产业模式的转变。” “我说老爸,你这个前世医生烟酒都来,到这里了还要发明创造地抽,少抽点,乱七八糟的树叶子你老抽,不好啊。”看着宋河喷云吐雾,宋山突然有点恼火,“妈的,辣椒也没有,吃啥都没味。” 宋河皱皱眉,看着手中的卷烟,嘿嘿笑了笑,“辣椒没有,你不行,我没有烟也不行啊,你唐叔这次送来的这烟还不错,除了茶叶c苔藓c荷叶,还加了丝瓜叶c茴香叶什么的,勉强可以抽。” “我靠,丝瓜叶也可以抽啊,比上次送来的白菜叶如何啊?我来尝尝。” “熊孩子,滚一边去,你别想抽。”宋河弹了弹烟灰,喝了口茶。 “苦逼的日子,我还是早点帮你和唐叔把烟叶找到,辣椒没有都行,看你们那烟瘾,真难熬,今天去大慈寺转了一圈,也没啥新发现,最好还是派人去广州去看看,你说过烟草是菲律宾传来的,画了图找些南洋商人去寻,肯定有。” “先忙正事吧,太多要做的了,处处需要钱。现在是壮大的紧要时期,精工坊c酒楼生意要扩大,粮食规模还不够,武装卫队更要搞好,你唐叔在君山现在发展的不错,有五百余人了,这边龙泉仙农庄有一百二十多人,还远远不够啊,第五个年头了,我们才算刚刚立足。时间过得真快,我都有年把没回去了,等商队到了,你和他们一起回去一趟,把最近挑选的人送回去,生铁我囤了四千多斤,骡马五十多匹,还有其他丝绸c麻布c茶叶c牛筋c硫磺,统统带回去。” 宋山光着脚踩着木地板上,手里抓了把生花生,边吃边说:“好,要说这宋朝真是个可爱的朝代,诗情画意c生趣盎然。如果没有北方蛮子多好,我们也不需要这么累了。大宋的天越来越暗,锦江两岸还是歌舞升平,一帮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却不知蒙古人就要打过来了。你说过还有十年,蒙古人都会杀进cd,屠杀了一百多万人,杀的cd府都快没人了,可是这帮官吏,吃喝玩乐,只知道欺压百姓,那些所谓清流文人,空空而谈,看着就生气。临安的皇帝老儿也偏安一隅,简直没有了太祖赵匡胤的血气。” 听到宋山提及cd府的大屠杀和公人官吏,宋河内心猛地涌起一道郁闷之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老爸,你怎么了?”宋山注意到宋河的异状。 “没什么。”宋河摇摇头,重新点了一支烟。 最近事多,也麻烦不断,仙农精工坊生意所涉的衙役公人越发难伺候,一些权贵的触角已经伸到眼前,周边的街痞c河路的舵爷c城中的老帮派c崛起的青龙会都蠢蠢欲动。仙农精工就像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他平日没有和爱子说这些,但是宋山的话一下将近来积累的怒火勾了出来。 宋河思绪放佛回到了千年后的cd玉林北路,在慵懒的下午,阳光从老梧桐叶间洒下来,诊所生意不忙时候,一杯茶包烟,抱着网文过半天,晚间街道上的小酒馆,体验装下亲手酿制的麦芽啤酒,与朋友喝几杯,谈古论今,惬意自得。 宋河父子和君山庄二庄主唐凡来到大宋前都是cd人,如何到了这里?宋河和唐凡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次江油养马峡远足登山将命运完全改变了。 那是一个不寻常的山,那一定是个不寻常的洞。白羊洞,白阳洞,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回忆起来,进洞前那个晚上,农家乐客栈老头讲述的关于白阳洞的历史传说似乎真有玄机,老头说那个白阳洞在历史上就不简单,是个大硝矿,还和白莲教有关系,旁边的藏王寨也有来头,相传明朝建文帝朱允炆躲避朱棣篡位追杀藏身于此,最后这个落魄皇帝失踪了,且不管朱允炆跑哪里去了,那怎么白阳洞的人说也叫唐王寨呢? 洞子不远那个荒废的秘密军工厂又是做什么的?和穿越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老君山c仙女洞c白羊洞c老虎嘴本是个自洽的传说,为什么叫白阳洞?传说洞中白阳透出,因此得名白阳洞,那白光是什么? 哎,先不想这个了,眼前的这些破事真是恼火,真要逼我使出雷霆手段吗? 宋山这时说道:“老爸,最近坊间都在说蒙古人要联宋灭金的事,你说的金国没几年蹦跶了。金国灭亡后,蒙古人可就要开始攻宋了!” “宋蒙欲联合打金人的事我知道,宋廷和蒙古互派使者来回几次了。大金国运快到头了,不过,大金一亡,对于大宋来说,更大的灾难就在眼前了。我们穿越来到这里,苦心经营,开辟君山庄c成立仙农精工都是为了抗蒙那一天准备的。” 猛吸了一口烟,微微的眩晕中,正回忆后世惬意生活的宋河,从一千年后cd南门玉林的《利民诊所》穿越回今日大宋cd府的仙农精工坊,在从没忘记的那段记忆中,思绪又穿越到了十年之后的那场大屠杀。 “山儿,我们都是cd人,来大宋后也和你简单说过这段历史,cd在这个时代成为全世界最悲惨的城市,蒙古人三次破城,杀人最多的是第一次破城,几乎杀空了cd,死难军民有一百四十万人啊。历史之最啊。” 宋河一向是个民族主义者,对倭国侵华切齿难忘,也因此偶尔看看历史故事,在一个《人类种内自疏现象》的调查报告里,他惊讶地发现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居然发生在cd——端平三年(1236年),死骸一百四十万,其次是蒙古西征灭花剌子模的撒马尔罕大屠杀,一百余万,再次是1227年蒙古人用瘟疫攻陷兴庆府后的大屠杀,死难九十万。 四川在这场蒙宋大战中损失最大,一千八百万人口锐减到一千万,很多城市被屠杀的干干净净,谓之“残破”,包括最大的cd府,之后cd被荒弃多年。在南宋灭亡前的五十年里,迁至重庆的四川守军继续抗元,南宋灭亡后,守将张钰c王坚抗旨不降,率众死战,震古烁今的“钓鱼城之战”就发生在重庆合州,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四十年孤城血战,所谓的“上帝之鞭”蒙哥死在钓鱼城下,最后守将在保全钓鱼城百姓性命的情况下集体自刎,之后就是比cd大屠杀更灰色的记忆,蒙古人又将四川剩余的一千万人杀得只剩下八十万。 而cd,苦难还没有结束,经历了南宋蒙古人的三次屠杀之后,在清代,又被满族人杀的cd只剩不足百人,温江县仅余下八人。满族人在四川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十多年才攻陷四川,愤怒的满族人几乎灭绝了四川。 这段历史,宋河记忆深刻,因为朋友三四吃饭喝酒经常会聊到祖籍什么的,也会聊到四川的七次人口迁入,都说湖广填四川,说是张献忠杀光了四川人,所以宋河专门看了很多资料。试问:如果满清蛮子入川前,四川人都被张献忠杀光了,如何让满清十年不能入川,如何顽强抗清十年?这段历史就被满清走狗篡改成了张献忠的头上,而现代的史学家却无人纠案,舆论和痴民也大谈张献忠的杀人诗,哎,正如汉民族最伟大的汉族冉闵被遗忘在阴曹地府c无人知晓一样,令人郁闷憋屈。 “cd,cd。”宋山在听宋河慢慢讲述着cd的这段血腥历史,默念着这个生养他的城市,那里有锦江c天府广场c春熙路还有读过的盐道街中学和他的伙伴。 “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静静地宋河详细讲述完这段历史,宋山听得血气涌动,念了这句话几遍:“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一时间不由得气闷于胸,一股戾气直上脑门,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宋河长叹一口气:“这段关于cd的几次屠杀,还有个南山陆秀夫抱着小皇帝投海的崖山之战,我是记得的,钓鱼台之战知道个大概,具体经过看了也没记住,其它的就不清楚了,看过几个网文,看完就忘了,有些只知道个名字,比如襄阳之战什么的。” “cd,cd,原来天府之国的历史是这么悲惨。那个什么窝阔台和阔端,这两个狗日的,老子非要灭了你。”宋山恨道:“襄阳之战我知道,射雕里的,想起来了,还有郭靖的什么安答木华黎c托雷这些狗日的。” 宋河接道:“木华黎和哲别你是杀不了了,几年前就死了。成吉思汗好像不久也要死翘翘,不过,还有很多人要收拾。我们来到这个时代,不能看着这些蛮子任意屠杀,不能让cd和汉中血案发生了。” “时间太少了,大宋先别说,老爸,我们这点力量能挽救cd吗?”宋山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我们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华夏民族惨遭屠戮,汉人血脉几乎断尽,血溅三尺,也要搏一搏。你唐叔更是雄心万丈,为未来的抗元大计日夜不息。君山庄是我们储蓄力量的第一步,也是万一不测的最后基地。” “嗯,这次是真的打魔兽,可惜没有机关枪,不然我杀得蛮子找不到北。”宋山一拍桌子,站起来,“老爸,还是要造枪才行,光靠弓箭c大刀那是拼人命,我们没那么多人啊。” “枪当然要造,炸药做不出来,雷管更不可能,但是火药不成问题,那个白阳洞农家乐的老板不是说洞里产硝吗还是清朝四川重要的硝矿,你唐叔去年就在洞里采挖了,击发对于我们也好弄,就是枪管太难了,无缝钢管不是现在能造出来的。更别说膛线了。我们三个也不是学冶金的,造枪难就难在这里了。” “嗯,所以你和唐叔把赚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冶炼金属上了,我看招的铁匠最多,待遇也最好。” “那当然,这是铁器时代啊!必须要造出来强弩和火枪咱们才有底气。” 宋河起身收起账本,进内室拿出本厚厚的书来,“这本《武经总要》,是北宋曾公亮和丁度奉敕编撰的军事巨著。里面详细列出了三种火器——毒烟球c引火球c蒺藜火球的制造方法,过了一百年,南宋将领陈规在抵抗金兵进犯时发明了竹火枪,完全就是个喷火筒,根本没有发射铁砂子或石子。一百年又过去了,居然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宋山接过书翻看着,“这叫神马鸟枪啊,竹子做的,这年代,读书人精力都用在孔老夫子那去了,军方也是笨蛋当家,一点不重视科技,民间的很多发明创造都很好,但得不到官方重视,无法推广运用和更进一步。诗歌辞赋倒是好得不得了,连我这个讨厌文字的人都觉得那些秀才文字功夫太厉害了,可惜这个挡不住蒙古人的屠刀,没用啊。” 宋河又点了只烟,美美吸了一口,“咳咳,别急,一步步来,我们这不又找了几个西北几路逃难来的铁匠嘛,哼,从原子弹时代来的我们,不信做不出来火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神奇画师 这一日午后,宋河和宋山正准备出门去骡马市,精工坊生意越来越大,粮食c人力都需要补充,除此之外,货物来往龙泉仙农精工坊和君山庄也需要大量的骡马车具,今日是骡马市熟人王掌柜遣人来,说刚刚帮宋河截了一批骡马,喊宋河马上去看,二人还未出院,祝平急匆匆地从外进来。 “老爷,公子,快去看,花市来了个画师,神奇之极,能把物件画出来,快去,耽误了怕是看不到了。” 宋山见祝平兴奋的样子,奇道:“画师啊,怎么画物件出来?” “我和张果哥去采买,在花市看到有群人围着个道士,那道士在画纸上画画,画完了就变成真的了,我亲眼看到道士画了个扇子,然后,就从画纸上取下来了。” “还有这事?那快带我去看看,爹,我去先看看变的什么戏法,再来找你。”宋山调皮地把爹字咬的重重的。 宋河无奈地挥挥手:“你去吧,记着别生事,集市我都很久没去了,都忘了变戏法是什么样子了,要不是王掌柜那事急,我都想去,你看了回来给我说说。” 宋山应了一声,忙跟着祝平出了门,向花市而去。 跟着祝平穿过几道街,来到花市东街处,只见一堵墙前,围了半圈人,前后四五层,正轰然叫好。 宋山个子高,隔着人群,看见场子中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和一个年轻道童,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画纸,地上有一蒲团和一小桌,桌前地面上到处是洒落的铜板。 那道童扬起的手中拿着个黑黢黢的物件,边绕着圈子走边给大家看手中的物件,围观的脑袋随着道童扬着的手抽过来又散开,口中不时发出惊叹声。 仔细看过去,见道童手中是一方砚台。 一个书生走到道童面前,接过砚台,一边仔细把看一边口中不断说着:“是我的砚台,是我的砚台。”“奇哉,玄妙之极矣。” 看样子是书生的砚台被变了戏法。祝平带着宋山挤到内圈找到了张果,张果见公子来了赶忙左右腾出个位置给公子,这时一个大嗓门响起来:“让开,借过,借过。”只见一人双手抱着个花盆,用肩膀左右分开围观的众人,走到老道前,将一盆兰草放在地上。大声说道:“道长,这个可画得?若是能将此兰草画出来,赏你五两银子。” “画兰草,变兰草。”众人都附和着。 老道抚须微笑:“有何不可?” 这道人瘦高个子,面容红润,双目清亮,着一袭青袍,头扎发髻,手执拂尘,举手抬足颇有风范,颇似年画中的仙家道人。 小道童搬起那盆兰草置于桌上,老道踱步到兰草前,附身仔细地看着,时而伸手一片一片抚着叶子,良久,老道直起身子,小道忙将一块绸巾盖住那盆兰草。老道转身,左手拂尘画了圈,向围观的众人微微一欠,众人齐叫一声好。 宋山看那老道在桌子上取了只笔,蘸了墨,在砚台边一抹,转身执笔在花纸上开始作画,只见他笔头一点,向上运笔,轻压笔,慢抬笔,最后稍一停顿再向左一飞,一片叶子就出现在画纸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十几片兰草叶,片刻,一盆兰草跃然纸上。这梅c兰c竹c菊四样一向是文人墨客喜爱的咏诗作画对象,也特别适合水墨作画。宋山细看画纸上的兰,暗道这道士画功厉害,只见中间几片叶子俊挺而上,左右几片或曲或折,一共十三片叶子将上c左c右三个方向的空间错落间隔,分而不散c错而不乱,颇具神韵。 画完后,道士将笔放在桌上,返身走回画纸前,伸出右手,摊掌给众人看了看,然后盖在一片兰草叶子顶部。此刻场内鸦雀无声,众人俱伸长脖子盯着道长的手和画纸。 道长右手覆叶,面容一肃,双目越过众人看向远空,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场内响起,只听得道长念到: “天下有德,万物生养,法界无极” 字字清晰无比,抑扬顿挫,如法音灌耳,在念到万物生养的时候,宋山就注意到道长的右掌往下在移动,那只覆在兰草叶上的手掌在很慢很稳地向下落, “啊!绿了,绿了,叶子变绿了!”有人惊呼起来,随着道长右掌往下落,遮住的那片兰草叶子顶端露了出来,一抹青绿色出现在掌缘,那片叶子顶部居然变成了青绿色。 “绿了,真变绿了,太神奇了!”不断有人在惊呼,本来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道长右掌上,最开始喊叫的那人又提醒了众人,这下一片喧哗声。 “阴阳道藏,百万千相,玄明众妙,意出元光”道长继续念着,声音清朗而明丽,众人的喧哗声中依旧听的真真切切。 随着道长的右掌落下,一片叶子已经现出了大半截,这时道童不断来回推攘着向前移动的人群。 “行界之门,大广正长。”当最后一个长字落下,道长的右掌已全部移到那片叶子底下了,整片叶子全部展现出来,画纸上,其它十二片叶子是浓浅不一的墨色,而这一片叶子青绿青绿,如同精心用绿彩画的一样,叶子着色明暗有序,自然之极,远远看去,隐约叶脉都可辨识,十二黑一绿,这片逼真的绿叶就这样异常诡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伯c大婶,不要挤,不要挤,散开看吧!”道童满头大汗还在努力腾出场子来 “哎哎哎,都散开,还没完呢,你们还想不想看了啊?那兰草还没变成真的呢,都散开c都散开。”那个起先抱来兰草的汉子扯起嗓子,帮着道童推搡着。 宋山睁大眼,盯着挂在墙上的画纸,心中叫道:“卧槽,这老道真有两把刷子,这怎么弄的?好看,好看。” “有趣,有趣,道长的戏法真有趣。”张果扒拉开挤到前面的几个看客。 祝平对宋山说道:“公子,还没完呢,这还不算玄,等会你就知道了”。 喧哗一阵后,在花店店主的吆喝下,围观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一些看过前面一场的看客对左右的人说着:“莫要急,好看的在后头。” 待众人完全安静下来后,道长微微一笑,又抬手盖住了画纸上另外一片兰草叶子。这次道长仍旧是双目远眺,只是小声念着那段不知是咒语还是经文的话。 随着道长的手掌往下落,惊叹声再起,待第二只叶子完全露出青绿的样子后,场中又齐崭崭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 十三片叶子完全变成了青绿色。第十四次,道长抬起右掌盖住花盆。 花盆变成了陶色。又是一阵叫好声。围观的已经不是四五层了,附近的游客c店家都被吸引了过来,围了不知多少层。后面的人看不到,急的跳起脚来,不知道场中什么稀奇古怪惹得众人如此欢呼。 宋山聚精会神地看着道长将所有叶子和花盆变成了彩画,一直没看出有什么破绽。张果不断地在说:“太玄妙了!”祝平倒是和宋山挤眉弄眼,意思是好戏还在后头。 宋山倒也不十分惊异,毕竟后市什么魔术没见过,人穿长城c利刃分身c空中漂浮都还看过破解的。但这老道就在人前,连续十四次将水墨变成绿彩,丝毫看不出破绽,倒也有几分本事。不知道藏了什么玄机。 稍息片刻,道长盘腿坐在场中蒲团上,面对画纸,微闭双目,双臂伸向画纸,在身前轻轻舞动,口中不断念着什么。此时场中鸦雀无声,众人都知道最后的玄妙即将开始了。 接着,宋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那画上的的兰草叶子愈发青翠,似乎泛着微光,花盆也是更加形象起来,已经能看到反射的亮光了,十三片形态各异的兰草叶子交错间似乎有了前后分别,弯曲的地方好像凸出纸面了。 “啊”这时,宋山完全被雷到了,“真叶子!靠,变成真叶子了!” 此时,众人已经鼓噪起来,和宋山一样,他们也看到叶子的变化了。 一阵微风吹来,叶子仿佛都在晃动了,从宋山这个位置看过去,明明看到一片叶子已经在纸面以外,从纸面伸出来了,微微颤动着。 在众人惊呼声中,道士起身行至画纸前,伸手掌心向上,从纸面探进去,就这样托住了花盆,慢慢收手,把一盆兰草就从画纸上托了出来,稍一侧身,但见一个清风秀骨的道长右手当胸托着一盆兰草立在众人面前。而那白纸上雪白一片,再无一点墨迹。 惊呼声乍起,围观的人群大呼小叫着,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叹声,声响之大,完全胜过了宋公子赶到前听见的那阵沸腾。那道童走到那盆盖着红绸的兰草前,一把扯开,空空如也。 宋山感觉智商不够用了,这是什么魔法? “画银子,画金子”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 一阵哄笑,跟着所有人都在喊:“对,画银子,画金子,画银子,画金子。” “老道这是奇门遁术,不能无中生有,画出来算我的,还是算你的?”哄笑声中,老道又做了个揖:“遁术小技,但博一笑,江湖不小,万象玄妙,收拾赏银,回家睡觉。”众人大笑。 这时道童从墙上取下画纸卷好,走到那个抱兰而来的汉子前,将手摊开,那个汉子忙不迭地取出个银锭放在道童手中,在众人哄笑声中,道童将银子揣入怀中,返身自顾自收拾起行头来。 宋山本想结识下老道,就在他想趋步上前时,老道一抬眼目光就对上了宋山,宋山第一次看到如此深邃的双目,那深邃之中有两道目光射来,似乎是实质的,在宋山脸上只扫了一霎,然后就移开了,宋山脸色一变,一下子顿住了脚,慢慢转身退出了人群。 宋河笑嘻嘻地听宋山讲了白天看道士画画的事,见宋山很不解那盆兰花如何变到画中在拿出来的,就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以前看春晚不一样大呼小叫的嘛。魔术不仅我们那时候有,古代也有啊,传闻以前有个张七圣,是宋朝最厉害的戏法艺人,玄幻莫测,你今天遇见的可能就是类似张七圣的高手了。” 宋山点头:“嗯,张七圣的名号我也听我那几个酒肉朋友说过,没见过,不知道神到什么程度,听说这个时代有那个小孩爬绳子的,叫什么忘记了,印度也有,叫通天绳,我在网上看过很多视频,也是无人能解。” “小孩爬绳子,哦,叫神仙索。” 宋山又说:“对,神仙索,那个画兰花的魔术和神仙索有一比,就像大卫的魔术一样神奇。今天算是见识中国古代民间艺术精髓了,不过今天让我觉得有些不同的是那道士看我的感觉。” “哦?你说说呢,怎么个感觉?” “我一直认为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多大的智慧,我们来了以后,心理上一直是俯视这个时代,俯视所有人。但是那个画画的道人真不一样,那双眼睛厉害无比,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们见过山里的农人,眼神善良但是呆滞无知,见过绵州的官吏,眼神是贪婪而狡诈的,cd府的商贾看人是探究打量猜忌,东门的张衙役贪婪无耻看人就想咬一口,盐市口的樊老大眼神凶狠象把锥子,洪举人肤浅,李秀才装逼,在我们眼里,这些人都是土鳖。”宋山边踱步边说着。 一旁叼着茶叶烟的宋河插了一句:“嗯,他们看人看的是人强人弱c铜板银子。” “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再聪慧再凶狠的人我看来都是能理解的,即便知府也不过是坐在那位子,你若不惧他,瞪回去就是。生活的沧桑c市井的斗狠c堂前的权谋啊这些只是增加阅历c锤炼心志,但不能让人有俯视历史的智慧,可那道人不一样,他看了我一眼,好像一下子看到了我的脑袋里,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我的大脑皮层似的,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 宋河好笑地问道:“你什么感觉?害怕?” “大光明!”。宋山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害怕,是被极威慑的光明照耀着,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我找不出什么字眼形容,你知道我经常去大慈寺,和那些和尚也学了不少佛经的东西,当时就是这感觉,大光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月亮上没有人 明月当空,夜下的大慈寺静谧而肃重,已是子时,寺外的cd府各处夜市灯火通明,锦江河畔仍是歌舞正浓。 月下,常光和尚跟着个小沙弥匆匆来到主持方丈的禅房前。纸窗上映出一个人影,听见房门外的动静,未等常光出声,就传来大慈寺主持常空方丈的声音:“师弟,进来吧!” 清瘦矍铄的常空方丈持珠而立,与进来的常光互揖后,取了个烛台放在案几上,盘腿坐下,面对常光,摆弄了一阵茶具,一脸肃穆,却不说话。常光饮了口茶,不知方丈师兄半夜为何事召唤。 良久,只听常空方丈说道:“师弟,可记得去年你我论过的日月之说?” 常光有些讶然:“方丈师兄,我记得,那是去年中秋赏月,师兄望月有感,叹三十年修行,何日可成正果,上月宫邀仙c禅天面佛。师兄怎么问及这个?” “月宫!哎,果真如你所言,月亮上没有月宫,也没有仙家罗汉,就是个大石球。” “师兄何出此言?”常光有些摸不到头脑。 常空望了一眼常光,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师弟去年戏言月亮乱山石坑,荒凉死寂,没有琼台玉树,更不见大罗神仙,你是如何知道月亮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山坑之外什么都没有?” 常光有些尴尬,回道:“师兄,这个这个,和尚我也是就随便说说,月亮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月坑,记得你是用的这个字眼,这可不是随便能说出来的,你从何处得知?” 常光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常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看见月坑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就像樊居士的麻子脸。”樊居士是常来的,常光也认识,吃斋念佛的樊居士小时候得了天花,侥幸留得性命,落了一脸麻子。 “师兄看见了?能看见了?恭喜师兄修得神通天眼。”常光起身合掌颂道,心想师兄修得神通天眼,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看起来不象那回事。 常空苦笑着,摆了摆手:“坐下,看是看见了,倒不是神通所见。今日知府大人邀我论禅,先讲《瑜伽师地论》,八识精要,论及有情众生c天地造化,再谈《起世经》,辩性空缘起,知府大人兴起,与我登楼观月,拿出个宝贝千里镜,我用那千里镜看到的。阿弥陀佛。” “啊!”常光吃了一惊,道:“千里眼?何物可称千里眼?能观月可辨?” 常空捻着佛珠,微闭着眼,仿佛在回忆观月,“正是,那千里镜是个筒状物件,一端小,一端大,两端各有无色琉璃镶嵌,可察百米之外眉眼毛发,自然可观月。知府大人嘱我千里眼观月之事不可外传,神奇造物,恐恶人得知。今日之事,切不可与人言论,免生祸端。” 常光接道:“嗯,师兄可是观月后,心存百惑,正念动摇,百思不得才与我讲?” “师弟,正是如此。” “师兄,去年之言,我也是听人所说,若要解惑,有一人可问。”常光犹豫了半晌,说道。 常光方丈何等人,也不答话,看着常光,似乎一点不惊奇常光这么说。 常光自然知道师兄心智非凡,也不隐瞒,说道:“三年前,有位小施主来大慈寺礼佛,在后院大罗汉图前与我相识,此人才思敏捷c见闻惊人,上天入地无所不知,格物之道尤其擅长。日月之说也是他讲与我的,前日里还来过。名叫宋山,自号百度,今年应是二十虚岁,是仙农精工宋掌柜的独子。” “百渡,好名号,师弟未渡人,人把你渡了。”常空脸色一缓,难得地打趣道。 “不是渡河的渡,是度量的度。”常光讪讪说道。 “哦,百度,百度,万事万物c因果变化如可度量,缘起c性空之说又何存矣?”常空一声长叹。 “那宋施主常有惊人之语,小僧愚笨,也只当痴人梦语,并未当真。宋施主曾言日月星辰皆是虚空之中的实物,我等所居为一大球,绕日而行,日乃炽热一火球,燃烧着元素之火,体大万倍于地,所见二十八星宿等万千星辰皆如日之类,却比日更大,遥不可及,观之如星。。。。。”这常光记性倒好,还没把几年前宋山说的搞忘了。 “然也,老衲与云游各地,在益州道曾遇监制“太平浑仪”的前朝司天监张思训后人,论及浑天历法,其后人亦言地绕日而行,并援引前唐之书《开元占经》,唐时已有此论。”这常空不简单,涉猎极广,也明白要做一个好和尚,不是仅仅通背经书就可以当好的。“不过,月布坑山,日如火狱,星辰如日,甚大甚遥,这些都是所未闻未思的,但那宋山所言的星辰大海却和我佛所教不谋而合,吾层研习《华严》十年不得其解。这宋施主何许人也?能明识如此?” “这个我也不清楚,平时饮茶聊天,听宋施主讲些趣事,其来历却未详探。宋施主居此不远,师兄若欲深探细究,明日即可差人去唤。”常光盯着常空手上不断捻动的佛珠,感觉师兄在佛理上遇见了极大的困惑,内心也是惴惴不安。 “不急,宋施主若来我寺,可引来一晤。”常空捻着胡须。 常空送走常光,案前端坐,翻开《大方广佛华严经》,细细地看着,这本经书不知看了多少遍,书页都有些卷曲了,每一个字常空都能背诵出来,每一句话常空都能释义万言,可今日,看着这熟悉的经文,常光觉得以前似乎忽略了什么。 娑婆世界慢慢在常光虚构中呈现于脑海,须弥山c四天门c三十三天乃至二c三c四禅天依次不断浮现,层景越来越多,冥思间,常空的神思攀上万丈须弥,穿越南天门,冲上忉利天,常空脑中一团迷雾,哪里敢去寻帝释,急切间已飘于梵天之上,入了二禅天,似乎在难以形容的太虚之境,一片无穷尽的虚空中,静谧黑暗,虚无处有雷音传来,十方繁星点点,常光向着头顶的繁星而去。不知飞升了多久,繁星依然遥不可及,一道电光划过,常光顿时感受到了风雷雨电袭来,势不可挡,急提念大惊而逃,又飞升许久,突地仙音入耳,刹那间无限光明,光明中香气袭人,又有琼楼玉宇浮现消失,还没有片刻,光明隐去,魔影幢幢,酸甜苦辣咸五味一起上身,六识全无,唯有悲欢愁苦一并在万千毛孔中涌出,心酸欲绝,绝望至极,仿佛世间所有苦难装在那一颗小小的心上。 “无上正等正觉世尊!”,愁苦欲绝之际,常空急念一声如来佛号,蓦地,一切实有虚幻皆去,唯有一轮明夜当空,如一玉盘高悬,盈盈真真,似触手可得又万里之外。 常空静静地仰观那轮明月,心头想起知府大人的千里镜,正思间,那轮明月似乎有了变化,不知何处而起的夜魔从月亮后漫到了月前,飘忽的阴暗笼罩了光洁的月面,突地,阴暗无声地破碎了,化作千百暗斑急落而下,那轮明月就像被无数暗色流星击中,顿时月盘变得坑坑洼洼,旋即变成了樊居士的大麻子脸,正对着常空,最大的两个月坑就像黑洞洞的眼窝瞪着他。常空一定心神,默念一声佛号,伸手一指樊居士的麻子脸,麻子脸立刻扭曲起来,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无数化生湿升c飞鸟猛兽c野人恶鬼大嘴中飞出,三界六道众生汹涌而来,常空不及躲避,顿觉自己在洪流中挣扎,躲不可躲,退无可退。 这些万千幻化的六道众生不断涌出c翻滚c消失,常空头裂欲炸,六识盈满,一阵胸憋气闷,急念“地藏菩萨救我”,只听地下传来无边无际的隆隆之声,忙附身看,但闻铁围山香雪海下传来地狱里万亿饿鬼的惨嚎,又有万千恶鬼啖血食肉,跃跃欲出,常空一惊,知道自己入了魔,忙抬头半空,幻影迷离,无数阿修罗张开血盆大嘴c漫天舞着魔爪冲下来,常空猛咬舌尖,喷出一口血,低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啪地合上华严经,神魂已从非非想处回来。 常空呆坐了半晌,起身走到院子中,抬头看那轮皓月,月光如银洒在身上,时有清风拂过,登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这时,另一个不是佛理的问题兀地冒出来:那千里镜玄奇无比,做工精妙,不似大宋之物,也不似西域能及,吐蕃c塞北更无可能,知府大人从何处得来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商队抵达 cd府城北,驷马桥,午后。 一支商队由北而来,几十匹骡子拉着十几架四轮木车,车上堆得满满登登,又有十多匹瘦马c驴子各负包袱c轿厢不等,厚重的木轮碾在驿道的土路上,轮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商队慢慢近了,缓缓停在驷马桥前,骑驴的c坐轿的散在路边歇息,马夫们忙着给冒着热气的牲口饮水喂草料。 大宋富裕唯缺马,较唐相比失去了北方牧场,边军无地育马,与金交恶也断了西北各路马源及登州贩马之路,无法筹集到足够的战马用于边事,因此,马政甚严,民间严禁私自买卖,各地设有马监管制。建炎南渡后,cd府路成为大宋重要战马来源,西北c吐蕃等地马商贩运而来的良马经官府过市,按等招买,挑选岁口合适c高大壮实的马匹用作战马,老瘦弱马市与民间,民间驿马主要为蜀马c滇马。 从商队中走出一威猛青年,浓眉厉目,虎背蜂腰,头扎英雄巾,身着窄袖紧身四袱袍,斜挎带鞘刀,脚踏武士靴,一身逼人英气。威猛青年一人慢慢踱步来到桥头。驷马桥长两侧桥栏砌石为柱,上有兽头,中嵌石板,石板上刻着人物图形和典故。青年躬身一块块石板细细看过去。来往的行人瞥一眼青年,继续赶着自己的路,对外乡人附庸风雅c缅古怀旧已是见惯不惊,倒是过了桥望见这偌大一支车队不禁咋舌。 驷马桥,又叫升仙桥,横跨在北门的沙河上,沙河是都江堰水系一部分,因从凤凰山流过,河道弯曲,河水清澈,两岸遍生竹林和桃林,很有一番人间仙境之气。传说汉代有道士张伯子,修炼多年,升仙前恰到此处,见到此景流连不舍,遂选一景色最美之地,骑赤纹虎飞升成仙。人们目睹张伯子升天成仙,一传十十传百,众俱焚香遥拜,将凤凰水改称升仙水,于升仙之地架起一道桥,叫做“升仙桥”。 其后司马相如赴长安求取功名途经此桥时,见升仙二字,慕张伯子得道,颇有感概,遂于桥廊上大书立誓:“大丈夫不乘驷马车,不复过此桥”。古时一车套四马,故称驷马,为贵族身份象征。后来司马相如功成名就,乘着“驷马”衣锦还乡,升仙桥因此改名驷马桥。 “长桥题柱去,犹是未达时。及乘驷马车,却从桥上归。名共东流水,滔滔无尽期。”威猛青年立在桥头,一手抚摸着一个石雕虎头,将才看到的唐代诗人岑参的《升仙桥》一诗轻声咏了出来。 “虎哥好才情!歇会再走啊?我都等不及了,听说cd府繁华锦绣,可是不比临安差哦。哎呀,这地儿人好多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你看那城墙也好高好高的。” 青年身前多了个少年,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脸颊c颈间,尚且稚嫩的面容虽灰尘满面却是一副朝气蓬勃。 被唤作虎哥的青年摸了摸少年的头:“诗不是我写的,我才看的,这是唐朝的诗。毛头,累不?歇会再走吧,你的鞋都破了,到了地头赶紧换了。” 毛头展颜一笑,两个小虎牙露出来:“虎哥,不累不累,快点赶路,马上就见到大庄主和三公子了,大伙都想死他们了。”边说边好奇地看着来往的行人,一脸兴奋。 “你给三公子带的鸽子好好伺候着,别摆弄死了,三公子要是不高兴,我可救不了你。” “都活着呢,放心好了,到了地头就放一只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家。啊呀,看那些人是什么人?”毛头朝那边努努嘴。 虎哥扭头看过去,见是几个身披枣红麻衣c光着一边膀子的喇嘛,这些喇嘛面色黑红,除了一个带着高高的帽子的,其它都剃着寸头,脖子上吊着长长的一串珠子,正从桥上走过。 “那是吐蕃的红教喇嘛,没啥稀奇的,他们那儿的马好。”虎哥眯着眼打量着走过去的喇嘛,对毛头的惊讶不以为然,“cd府什么人物都有,有秀才c举人c状元郎,有描眉搽粉的妇人,有各路旅人c南洋客商c吐蕃人c彝人c苗人。还有三公子说的倭国矮子c安南小鬼c天竺阿三c金发碧眼的西域鬼佬,别急,有你看的。” 毛头砸吧砸吧嘴:“还有牛皮糖c芙蓉糕c松香饼c东坡肘子c松鼠鱼,哎呀,太好了,虎哥,咱们赶紧进城吧!。” 虎哥一乐:“尽知道吃,你枪练好了,三公子一高兴,这些管够。走吧,歇的差不多了,豹子和老熊伤势耽误不得,咱们走。” “哦,进城了!”毛头雀跃。 “不进城,去龙泉仙农山庄!” 车队绕过驷马桥,向南行去,黄昏时分,来到了龙泉山脉脚下的一个丘陵山谷。山谷因有溪水石滩得名石板滩,山谷内坐落着不大的一个村庄名唤桃花村,村子不大,可见错落的农舍c农田,进了庄子,空中隐约透着股酒香味,顺着青石板路,车队来到一灯火通明的大院前。院头上横匾三字“仙农庄”,这倒不是村庄名号,而是宋河在桃花村经营的作坊,cd府仙农精坊一些物件就在这里制作。 村口已有人报信回去,车队未到院口,已从院子出来一群人,先去报信的毛头也在。 “王管家,快,先将豹子c老熊小心抬进去。”虎哥对当先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说道。 王管家早已使唤众人分头忙乎:“快快,抬进去,小心着点,别颠着。骡马货物向南往后院走,二莽子带伙夫脚力去东院吃食歇息。庄上的人我进院。” “虎子,快进去喝口水,庄主那已派人报信去了。”王管家左右安排好后,拉着虎哥说:“我说怎么迟了几天,怕是遇见事了,这小郎君,哦,叫毛头是吧,他一说,我就喊人快马去请庄主了。” 众人随王管家进了院子,正堂几个伙计这忙着往一排桌子上摆着菜,两排长凳顿时就坐满了人,王管家大致一默,全是十八至二十岁的少年,足二十有三,还未算抬进厢房的豹子c老熊二人。这些少年个个紧身劲装,有数人似乎挂了彩,头上c脸上包着c裹着带血的细布,还有数人胳膊扎着c吊着,暗红的血迹浸透了布带。两排人坐定,面朝摆好了的菜肴,安安静静,确无一人动筷吃喝。 王管家一看都不动筷,赶忙招呼:“快吃啊,都饿了吧,几百里走过来,喝点咱老窖酒,吃了饭有热水备好了,泡一泡解解乏,毛头,怎么不吃啊!” “龙虎卫!”这时,只听虎哥一声断喝。 “有!”二十三人齐声低喝,吓了王管家一大跳。毛头一脸肃穆,正视前方,和在驷马桥头的嬉笑样子判若两人。 坐在最里面的虎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起身走出了正堂。这时,才见众少年像是泥菩萨被观音淋了净水,动了起来,吃肉的,喝酒的,一时间热闹起来。 王管家嘿嘿一乐:“这虎子这次来还不一样了啊。”王管家知道虎哥是去看那两个抬进厢房的少年去了,也不去打扰,招呼伙计们酒家夹菜,一旁看着这些少年吃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手术 一个时辰后,厢房内,宋河正在小心解开豹子的胸衣查看,这豹子正是唐凡在大散关前救下的楚天豹。 豹子的伤口在右胸,一尺长的刀伤,伤口上敷慢了黑黢黢的药膏,清理掉这层药膏,看见一道吓人的刀口,刀口被丝线密密麻麻缝上了,缝隙处有污血不断渗出。宋河仔细地剪断丝线,翻开刀口查看。虎哥和张果一头一脚,死死按着痛苦挣扎的豹子。 宋山有些愤怒:“怎么不先送回来?都快三天了。” 虎哥低着头,不敢看宋河,嗫嗫道:“那伙人未得手,不知是否还跟着伺机再夺。我恐怕商队护卫分散了,货物有失。豹子砍翻了两个,估计也活不成了,若是护送的人少了,也担心那帮人寻仇。”说着,抬头看宋河,已是眼眶盈满,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宋河一瞪虎哥:“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人比货重要,总是不听。别哭了,这笔账迟早要还。” 见虎哥落泪,一旁的十八妹急忙打岔,对候在床前的宋山说道:“公子,都很晚了,去吃点饭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豹子c老熊命大,死不了。” 宋山眼睛湿润,看着呻吟的豹子,摇头不语。十八妹蹬了一眼宋山,手下不停地在一个小矮桌上忙着摆弄些小刀和针线。 王管家进来了,递给宋河一个酒罐:“庄主,这个是三次蒸馏过的,还有几大坛子备着。” “豹子伤到骨头了,这一刀劈在右胸,刀口太深,已经发炎了,幸好肺还没伤到,他失血过多,看看能不能挺过去。”宋河对十八妹吩咐道:“仔细清理伤口,骨头渣子镊出来,消洗后缝合好。” “豹子,会很疼,挺住啊。”宋河握住豹子的手。 “庄一主,没有庄主,我一这命早一就不知一哪去了,您什么一时候看我一豹子一喊过疼?尽管一下手。”豹子年方十七,一向勇猛无比,龙虎卫以龙虎为队首位c队付,这豹子排第三,龙最灵,虎最威,豹最勇。 宋河又摸摸豹子滚烫的脸颊,对豹子点点头。 十八妹取了快布,团起塞到豹子嘴里,喊他咬住,端过一个小托盘,里面是浸泡在精酒里的几把瓷刀c钢刀c镊子c钩针等物件。 宋河慢慢揉着太阳穴,对十八妹说:“大的血管已闭,不用火炙了,缝双层。”十八妹点了点头,伸手从盘中取出个薄刃,开始剥离腐肉。 野兽般的低吼被布团压制着,豹子身躯痛苦地抽搐起来,面容扭曲,十八妹也不看豹子,飞快地下刀,不一刻,豹子就疼晕过去了。 这边床上的老熊肚子被捅破了个洞,一路高烧不退,时昏时醒,宋河皱着眉头,盯着老熊年轻身体上那个黑臭的破洞,一时不敢下手,一旁的宋山暗道:“糟糕,肠子肯定破了,比豹子的伤还严重,这年代最怕捅破肚子,肠子一烂,神仙难救。” 虎哥声音有些哭腔:“老熊是替我挡了一枪。”虎哥刚刚二十,这个坚硬的青年此时手足无措。 宋河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伤要是放在他来的那个年代,只要不死都有得救,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大宋,腹腔感染就是阎王来收命了,而且是慢慢地痛苦而死。 “王管家,”压抑的气氛中,宋河开口了。 “我在,庄主请吩咐!”王管家忙答道。 “找个桌子过来,拿大坛酒精来,再取三十蜡烛全部点上,哦,还有,去找几节干了的麦秆来。”宋河决定一试,反正是不治也是死,治了也许还有一点希望。“十八,豹子那还有多久,抓紧时间。弄完后备好瓷刀c棉绒c羊肠线。” 宋河双手在盆里足足泡了一炷香功夫,浓浓的精酒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几十根巨大的蜡烛将室内照个通亮,宋河从盆里取出把黑色的瓷刀,甩甩手,走到紧紧绑在屋子中间桌子上的老熊身旁,也不管老熊听不听得见,低头在昏死的老熊耳边轻声道:“老熊,生死有命,挺住”。 “噗!”一股恶臭的血水喷出来,溅了宋河一手,十八妹一声尖叫,昏迷的老熊也闷哼不断,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虎子半跪于地,双臂抱着老熊的胸膛,死死地把着他,张果附身抱着老熊的腿,也不看这边。 宋河拿着瓷刀贴在了开了小口正在冒污血的伤口处,看了一眼抱着老熊的虎子,一刀下去,切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似乎犹豫了一下,旋即涌了出来,翻开的脂肪层象在肚子上长了个大嘴,破洞处泛黑,恶臭扑面。宋河边蘸血边下刀,几刀下去,将口子开到了一个手掌长,血液流了一会就稍缓了,宋河小心剥开脂肪层,十八妹和宋山二人双手四把夹子,将切开口的肚皮拉开,露出里面青灰色蠕动的肠子,其中有一节明显已是黑色,老熊这时已疼晕过去。 宋山咬着牙,他第一次看见活生生还在蠕动的肠子,顿时感觉一阵眩晕,腹中翻滚,几乎要将当晚吃的红烧狮子头喷将出来。 “嗷!”十八妹控制不住,扭头一口就吐出来。 宋河抬头一声怒喝:“虎子!” 虎哥连忙起身接过十八妹的两把夹子,一旁的王管家急闭上眼睛,浑身发麻,双手抖个不停,尾椎处一阵寒意直上脖颈。 “龙虎卫还有何人可用?”宋河看了一眼不断呕吐的十八妹,怒视虎哥。 “夜蛇c麻鸡可当!”虎哥大声回道,双手如铁,纹丝不动。 “我去,我去。”王管家脚软腿软地踉跄而去。 片刻,一个黑瘦c阴郁的少年悄步来到桌前,后面跟着个麻脸带伤的少年,二人右臂横胸齐道:“庄主,请吩咐。” 宋河一努嘴,夜蛇换过宋山,一双小眼精光透出,死死盯着老熊破开的肚皮,麻鸡换过虎哥,二人面无惧色,一言不发。虎哥复又抱住老熊。 宋山摸了把头上的汗,蹿出门去,抱着一盆君子兰就把今日吃的狮子头c猪头肉尽数喷了出来。 “我靠,太恶心了,太他妈的瘆人了。”宋山也不进去了,坐在门槛上喘息,脑中不断想象着老爸扒开血口c掏出老熊青灰蠕动的肠子,用面团清理肚子c肠子后再把肠子一点点放回去的样子,“太考验人了,嗷嗷嗷。”宋山发誓九香楼的后厨间再也不去了。 待到宋山回到房中,宋河已经将老熊的腹腔清理干净,肠子也缝好了,十多个盆子里都是清洗出来的污物c血块和换下的棉团,一个盆里似乎还有几节乌黑的肠子。十八妹黑着脸拿着个弯针正给老熊缝肚皮,缝好的一侧支出个一寸长的麦管,滴滴嗒嗒留着污血,老熊继续昏死中。宋河一脸疲色,点了只白菜烟坐着休息,虎哥立在一边,正给宋河讲述一路的经过。 十八妹对俯身看她缝肚皮的宋山小声说:“虎哥说老熊前几天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泄,污物到不多,只坏了那一节破洞的肠子,也许还有救。” 从cd府策马赶到仙农山庄,又一刻没歇地把豹子和老熊处理完,宋河显得非常疲惫,简单问了下虎哥一路上的经过后,问虎子:“豹子和老熊伤这么重,怎么其它龙虎卫队员反而没有重伤?” 虎子:“这都是义父教的好,平日训练分组列阵,三人一小组,每三组再为一小队,左手盾c右手矛,近战时弃盾单枪平刺,每日练习上千次平刺动作,可谓配合无间,枪如闪电,义父严令遇敌时绝不单打独斗,三人齐刺,三组齐杀,一般人等近身不得。此战贼人伤在长枪下人数最多。二庄主在商队临行前叮嘱,在外不可轻易伤人性命,遇见贼人拦路抢劫,驱走即可。所以龙虎卫护住车马,未下狠手伤人。” 宋河打断虎子,问:“龙虎卫自保绰绰有余,怎么豹子和老熊伤到了?” 虎子接着道:“几十个贼人蒙面持刀枪棍棒,一拥而上,结果没抢到车马货物,一个照面反倒被龙虎卫伤了七八人,贼人中有几个把头的见首攻不利,就跳将出来,这几人勇猛异常,腾挪跳跃,四处侵扰,龙虎卫队员三人一组,站位接敌,商队车马众多,自然接应不暇,虽可自保,但局面就乱了,豹子和老熊就迎上这几人拼杀,未料被贼人所伤。” 宋河点点头:“哦,原来如此,这三才阵还真不错,只要三人一心同进退,寻常勇士也不敢直攖其锋。” 听完虎子讲了大致经过,宋河又示意宋山近前,绷着脸说道:“等会你和十八妹把其他受伤弟兄的伤口重新收拾好,见见血,锻炼下,夜蛇和麻鸡也看着,以后有用。豹子问题不大,就看老熊命大不大了。幸好这家伙皮糙肉厚,只破了一段肠子,加之粪便不多,不然早没命了。” “我那后院的东西能不能给他两个用点?”宋山想起了在后院那堆发霉的桔子c哈密瓜和瓶瓶罐罐,父子两个已经鼓捣两年多了。 宋河摇了摇头:“不行,那些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即便其中有了,离用还差的远呢。王管家。明日一早去抓些草药,老熊七日不能进食,每日盐水清洗,再灌些参汤保着。” 东方慢慢白了起来,司晨的雄鸡开始啼叫,几处炊烟斜斜地飘散着,农田里弥漫的雾气渐渐消散,露出绿油油的庄稼,还没睡醒的山羊不时咩咩地叫着,被揉着眼打着哈欠的牧童赶出羊圈,羊群中的小羊羔边走边找着大羊身下的,几个早起的农人赶着老牛出了庄子,大宋蜀地普普通通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似乎与平日有些不普通,多了些马嘶驴叫,也多了些许血气。几只鸽子扑棱棱地从山脚村落的一处大院子飞出,盘旋一阵,直向北方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种金子的人 竖日,宋河早早起来去看豹子和老熊,二人都在昏睡,宋河前世虽是内科医生,开膛破肚没干过,但人体结构都是熟悉的,一些寻常外科手术也勉强可做。只是这年代没有救命针药,一旦全身血液感染,就必死无疑了,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见暂无良策,宋河随后又把王管家和虎哥叫到一旁,仔细交代一番,令受伤的龙虎卫在酒庄暂养,其余人由虎哥和王管家分派清点c转运货物。接着喊醒了沉睡的宋山,带着一行人回到了东城宽街仙农精工坊。宋山从仙农工业回来就来到了精工坊后院一间厢房,十八妹简单收拾了下行头,也跟了进来。 一进门,见宋山正拿着一个小瓷盘仔细看着,十八妹也凑过去看。 “公子,您什么出奇的事都做过,俺即便不懂也听你使唤,俺就不明白,你怎么老是捣鼓这发霉的物事,这能生出金子啊还是银子真是怪癖。”十八妹跟了宋家几年了,和宋山再熟悉不过,对宋山说话一向直接,一点不像是宋家的杂人。 按常理,非妻非妾的十八妹应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主人家,不过,也有例外,如果一个杂人能对主人家的少爷这样说话,那不是有私情,就是自认把命都给了主人家,因此才自觉亲近无所拘束。 宋山看了眼这个宋河捡来的女子,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能!” “臭脚宋山,你骗人。”十八妹才不相信呢。 宋山继续换着瓷盘看,也不搭理她,瓷盘底上有一层灰白色的霉,毛绒绒的霉丝覆满了瓷盘,中央处一个小包也长满了霉丝,宋山失望地放下瓷盘,又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相同的瓷盘。 十八妹憋了一会:“公子,真能长金子啊,你会种金子?” 宋山一楞,笑道:“种金子?乖,十八妹你真有想象力,这个比方打的好,就是种金子。” “臭宋山,你骗人,不给你洗脚了。”看着宋山狡黠的笑着,十八知道他在哄人。 宋山放下瓷盘,伸手揉了揉十八妹的头,说道:“没骗你,我真的是在种金子,种比金子还金子的金子。”十八妹习惯性地低头,任宋山揉乱了扎起的秀发。宋山习惯揉她的头,掐她的脸巴子。十八妹也喜欢宋山这些亲密的举动,觉得宋山将她当成亲人。十八妹从十三岁被宋河领回来,已是二年多了,在宋家衣食无忧,原本瘦瘦的身体逐渐丰满起来,胸上隐约两个小包子将衣衫撑起,越来越出落的像个大闺女了。十八妹有些害羞,身旁这个臭脚公子身上的味道直冲她的鼻孔,好闻也喜欢闻,怎么脸就红了呢,心里也咚咚咚跳个不停。 十八妹理了理揉乱的长发,说道:“公子,给我讲讲嘛,金子哪里有种的呀,别骗我了。” “金子?哼,金子算什么。这里虽不能长金子,真的,比金子还值钱。”宋山把手中一个瓷盘凑到鼻子上闻了闻,然后递给十八妹,“这个放那边架子上。” 十八妹接过瓷盘,看见这个瓷盘上的霉亳有些不一样,中间有一圈没有长霉。最中心到是有一小块青绿的霉点。和公子喊她弄的那些发霉的桔子c甜瓜c哈密瓜上面长的霉一样。 “哎,公子魔怔了。”十八妹小声说。公子这件后院的小屋里,到处都是瓷碗c瓷盘,最多的就是一排排发霉的桔子c甜瓜之类的果实。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没等公子吩咐,十八妹就拿起个簸箕收拾起来,结果被公子第一次骂。 宋山看完几排瓷盘,坐了下来。伸手拉过十八妹的手放在桌上,慢慢在她手心划着c刮着,眼睛盯着那排挑选出来的瓷盘,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八妹脸红红的,任由宋山划着手心。“公子的怪癖很多,这想事情呢,还抓着别人的手。”十八妹有些甜甜地感觉。 “豹子,老熊,可惜救不了你们啊!”宋山叹道。 宋山和十八妹今日晌午回来,给宋河说了豹子和大熊的情况。二人都高烧不退,豹子胡话连篇,大熊一直昏迷不醒。宋山见过宋河后,就自个来到了这里,十八妹也不清楚这些霉烂的桔子和大熊有什么关系,跟过来只能默默陪着宋山。 “十八妹,你一直跟着老爸学习医术,你说他们还有救吗?”宋山问。 “公子别急,老爷不是说豹子如果今天能挺过去就好了嘛,老熊他伤太重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大熊那么壮实,和头熊一样,兴许没事。” “豹子是失血过多,炎症消了就挺过去了。老熊的怕是已经得了败血症,哎。”宋山长叹一声。“老熊人特别好,从来不欺负人,庄里的小孩都喜欢他。有一次他去掏野蜂窝,被蛰的不成样子,忍着痛,走了七八里山路,拿着蜂蜜给我吃,他自己都没尝一下啊。” 一颗泪珠啪嗒滴在桌子上,宋山低着头,那只划圈的手把十八妹的小手紧紧攥着。 “还有一次,老熊和六妹去阴平买麻油什么的,被一群混混围住想欺负六妹,老熊护着六妹,身上挨了五刀,硬是一人干翻了八个,带着伤当天夜里就回来了,有一刀砍在肩上,骨头都开了。” “呜呜呜,公子,你别说了嘛,虎哥后来不是把那几人弄残了嘛,”十八妹抽着肩膀,哭起来。 “这次,老熊为虎子档了一枪,眼见活不成了,我年初回去时候还答应他,等他再来cd府,带他去庙会看一场花鼓戏。老熊是陕西路逃难来的,唐叔在去潼川的时候看到他在街头乞讨,带回山庄那天,他看到我就跪下了,喊我少爷,我告诉他,我们庄的人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活,他那天之后,再没怂过。”宋山自顾自地流着泪回忆着。一旁的十八妹已经哭成泪人了。 “他今年春分才满十八,还没尝过女人味呢。”宋山喃喃道。 宋山从口袋里摸出个物件,一手拿着,右手轻轻摸索着,那物件圆圆扁扁的,光滑异常,拨动间,“哗哗”地就转起来,宋山面无表情,一下一下地转着那物件。 十八妹看了一会,默默从宋山手上夺过去,放在一边桌上。 那物件静静躺在木桌上,是个黑色铁制环状吾,隐约黑中透着亮光,这是大熊带来的,正是一只滚动轴承,和店里正在出售的轴承样子相仿,只是内环换成了七个圆柱滚子。而且这次的轴承不再是通体黝黑,似乎不是纯铁制,应是加了其它料的合金。 傍晚,龙泉仙农山庄,老熊醒了,看着床边守护的虎哥,平静地说道:“我看见咱们的三公子,他来看我了。说要带我看庙会去。” “醒了,你醒了,太好了,看庙会,嗯,三公子和十八妹陪了你两天了,刚走,老熊,你怎么样?”虎哥高兴得语无伦次。 老熊摇摇头:“我没看到十八妹,只看到三公子,等我好了,三公子一定会带我逛庙会的。” 王管家听见动静进来了,一眼看到正说话的老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都能说话了?毁了,毁了。” 呆木片刻的王管家正了正神,搬了个小凳坐在床前,握住老熊的手,和声说道:“老熊啊,想吃点什么吗?这两天三公子每天喂你参汤呢,伤好了以后,我带你去游锦江河,可热闹啦,什么都有。”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看看三公子,三公子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是夜,老熊拉着三公子的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床头站着虎哥,门外是被王管家和三公子侍卫张果拦住的夜蛇c麻鸡一众龙虎卫的队员。 三公子握着老熊渐渐凉下来的手,一直低语着:“老熊,都是我不好,三年了还没把金子种出来啊。你好好走吧,天堂里有庙会,你可以天天看。你走吧,我一定会把金子种出来。” 在三公子的喃喃自语中,不远处另外一张床上的豹子悠悠醒了过来,胸口的涨痛立刻爬满所有神经,一声没吭的豹子,静静品味着,让疼痛使他更清醒些,嘴角露出丝笑意,他知道,他死不了了,大庄主又一次救活了他。 疼痛对于嗜血的豹子来说就是活着的证明和享受,死亡对于他来说,也只是灵魂最后的皈依,在金人铁蹄下看惯了人头滚滚,重获新生的龙虎卫三师兄豹子只对复仇有兴趣。 三公子在?他在说什么?哦,虎哥也在。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和耳力去听三公子的话,啊,老熊没了,老熊,安心走吧,这仇我帮你报。咦种金子?三公子说什么种金子?他对金子不感兴趣,但是三公子给虎哥和老熊说了什么种金子的机密?怎么不和我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他是一只猫 老熊死的那天夜里,下起了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辰时,下到cd府的每一个角落,这些角落里的人各自忙着,他们不知道老熊的故事,也不关心谁是老熊,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关心的人,也有自己的关心的事。 锣锅巷的木匠鲁九也有自己关心的人和事,今天虽然下了雨,可是没有浇灭鲁九的好心情,一早起来,就把在东厢睡得死猪一样的两个伙计踢醒:“滚起来,吃了食赶紧赶工,这活精细,下心做。”最近鲁九接了个大活,定金都是十五两银子,说好包工包料,只要活路做的好,可以长期包给他。 鲁九哼着小曲,收拾完雨水,抱出家伙事儿,就在院子里开干,一个伙计把刨子推的嗤嗤地,一个伙计踩着一块硬木料子正在锯着。坐在木工长凳上的鲁九拿着个铁锤一下一下敲着凿子,不时唱一段小曲,在他眼里,凿的不是孔,凿的是锅里的炖肉c娘子的首饰和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料。 “呦,鲁九,还唱起来了,小爷怎么觉得你这几天阳光明媚啊。”两个汉子进了门,当先一人鼠头鼠脑地东张西望。 鲁九放下手上的活路,沉着脸迎上去:“关老三,你又来做甚?前日可是把份钱给了你,你莫非没有交上去,私下吃酒了?” 鼠头鼠脑的关老三一扭脸,一双小眼凶光一露:“你这个卵货,小爷我路过看看,休要找打。” 鲁九知道这个关老三不好惹,此人是北校场至锣锅巷一带大混混马王爷手下的爪牙,一向刁蛮无理c恃强凌弱,这一带的商户按月交的份子钱都由此人催收,若是敢报官,半夜就会砸房子泼猪粪,末了还要倒赔压惊吃酒钱。鲁九不是个怕事的,也不想得罪此人,随手拿了个胡瓜递给关老三。 关老三用袖子搽了搽,咬着胡瓜正要走,突然有个奇怪的物件吸引了他,那是鲁九刚才在他进门时放下的一件物件。 “鲁九,这是什么物件?” “不甚知晓,我们只管做,不管用。” 关老三从地上捡起这个奇怪的物件,和那个跟班琢磨起来,“这象三个翅膀啊,中间在钻眼子?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三爷,这有点象竹蜻蜓吧!”这个跟班倒是挺灵醒。 “滚犊子,有这么大的竹蜻蜓吗?你给我转一个。”关老三不喜欢别人指教,除了马王爷。 琢磨半天,关老三也没琢磨出来,冲鲁九说道:“何人所下的活路?”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关爷也是知道规矩的,不便透漏。”鲁九没想到关老三和这个较上劲了,觉得有点麻烦了。 “鲁九,小爷我今天高兴,就要问问,规矩是规矩,我的规矩兴完了再兴你的规矩。不然,哼哼!”关老三见鲁九不落教,双眼一瞪,作势要摔。 “哎,别别别。”鲁九急了,见关老三要动真格的,思量了下,最后无奈说道:“九香楼。” 有宋以来,cd府就没有了王爷,王爷都在东京汴梁被官家看的严严的,东京被金人所破后,王爷们也跟着跑到了江南。马王爷不是王爷,也没见过王爷,连王爷的边都沾不上,但是却在北校场一带是地地道道的市井王爷。马王爷长的一脸横肉,金鱼眼,大鼻子,阔嘴唇,连一个个牙齿都是大大的,额头一道长疤瘌,那是他成为马王爷的光荣印迹。 在cd府,敢拿着砍刀c领着门徒在夜幕下拼杀活下来的都可以叫爷,这些爷白天横着走,晚上搂着睡,小衙役在这些爷面前也得点头哈腰,因为他们有不够资格。而马王爷就是这些爷里的大爷。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一般大爷都是在勾栏里听着小曲,或是在赌场里掰着条子,不过今天马王爷既没有听小曲,也没有摇筛子,马王爷有事。 马王爷站在一顶停在他马家院子门外的轻轿侧,不断点着头。轿子里的人隔窗小声地向马王爷交代着什么。马王爷在这个轿子前就像个孙子。 “仙农精工?恩,知道知道。” “啊,只能外用,不得内服,喝过喝过。在东城宽街,我知道。” “啊,砸店打脸?老管家,他们这么不识相敢招惹贵府?” “好好好,小的不问,小的不问,只管砸。” “请转告那位爷,小的一定办好。” 一连串点头哈腰之后,马王爷恭恭敬敬地送走那顶轿子,看着轿子拐过街角不见了。脸上堆起的笑容转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冲院内吼到:“给我把关老三找来。” 距离马王爷不远的一座青砖青瓦的大院内。cd府盐铁司监当官张之桓手握一个瓷碗,正在院内一角假山鱼池前喂鱼。 一撮鱼料从三根手指间洒落,飘在鱼池的水面上,池子里石山下c水草间各处的小鱼立刻游过来抢食,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小小的水花激起,这个一方小小的水世界立刻活了起来。张之桓又洒了些,满意地看着鱼儿吃食。一只花猫牵无声息地蹑步过来,跃到水池边一块石头上,低头去看漾着水花的水面,双眼瞅着水里抢食的鱼儿。 张之桓看了一眼花猫,花猫也抬头用宝石般的眼睛看了下主人,然后继续赏鱼,或者说想捞一条吃。都说猫是少爷命,你得伺候它,小心宠着,不然猫连看你一眼都懒得,而且,再怎么养,猫也是和主人若即若离的,看着主人的眼睛也不象家犬那样是有感情的。 宋河就像只猫,张之桓这样想着。一个绵州来的破落户,不知怎么的,给张之桓的感觉就像平民的身子里住了个王爷,人穷命贵。 三年前见到他时,就觉得他象只猫,而且越来越像,这只猫偶尔看一下自己,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玩自己的,而且玩的还很好,玩出了格调,玩出了银子。 玩到现在,张之桓感觉在宋河面前越来越像只狗,狗在猫面前,永远是憨憨的,尽管狗可以发威咬死猫,但是,因为猫天生的贵命,张之桓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对宋河一直是另眼相待,即便宋河这个平头百姓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从容淡定。要知道,自古到今,公人在人前人后都是希望别人跪着求着自己的,希望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是心怀恐惧的,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哪怕仇恨,但是只要你恐惧,就是公人要的尊敬和享受。 但是张之桓从没有感觉宋河在自己面前恐惧过,哪怕张之桓这个正四品监司佯怒发威,宋河也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真是一只琢磨不透的猫。 这只猫,从一个卤肉c糕点批发摊子开始,慢慢有了很多奇怪的物件,也因为这些奇怪的物件,这只猫可以接触到很多达官贵人的内眷和不同层次的公人c客商c帮会。奇怪的事,这只猫继续猫的风格,从不主动去那些人家里表现仰慕c忠心c效力等等意图。经常是这些人求着这只猫,而不是这只猫求这些有权有势有武力的人,甚至给张之桓的感觉是:那些人在宋河面前,也象狗,不同类型的狗。 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怎敢不求那些戴着管帽的人呢?你这样做,让他们怎么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呢?宋河,你这个该死的,你应该求他们啊。为什么你有条件求而不求呢?你如此低调是为什么呢?你以为你守法经营c按时纳税就完了吗? 你不明白最重要的一点吗:每一个权柄,都需要人,特别是特别的人来膜拜的啊。宋河,你就是个特别的人,早晚你会后悔的,没有一个能吃住你的人会容忍你漠视他们,何况,你还有白花花的银子。 我这个盐铁监可能是你唯一求过,哦,不应该叫求,是合作的有品职之人吧。 回到堂屋,在一个红木雕花柜子前,张之桓慢慢拉开拉开抽屉,取出个檀木盒子,拿到案前坐下,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个小瓷瓶,瓶子下面压着一张帖子。 张之桓将瓷瓶放在案上,打开帖子,上面有两行字和一个落款,字如蚕豆大小,却不是墨汁写的,而是炭黑划出来的。显得刚劲有力。 “预见十年后的财富机会,现在埋伏好,然后静静等待。”落款是:仙农精工坊宋河 拿起瓷瓶,放在鼻前,深深嗅了一气,似乎还能闻到三年前的酒香。 这张拜帖是三年前宋河亲自递来的,张之桓也是第一次见宋河,之前,宋河来cd府已有一年,也认识了不少商路的朋友,这些人中也有可递话到自己这里的,但是,宋河没有找任何人帮忙,就在一个黄昏,将此贴递给了张家的老管家。而张之桓打开的那刻,看见这行字,就决定见一下这个从没听说过的人。 当宋河平静的说完他的意图后,张之桓有些意外,意外之一在于宋河从怀里掏出了个瓶子,意外之二在于宋河是那样的从容淡定,似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而不是来求自己的。 宋河所要,对于手握盐铁监司大权的和兼任酒监监司的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甚至不需要特别处理,因为宋河对每一处大宋律法都考虑到了,也都有正当充足的理由。 张之桓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回报是:每月张之桓俸禄多少,宋河就照数孝敬。这个约定没有期限,只要张之桓在这个位置,在cd府,就生效。 张之桓又闻了下瓶子,这瓶子是宋河递了帖子,进了张家,端茶过后,从怀里拿出来的,当张之桓在宋河的提醒下,慢慢饮了一小口后,什么都没说,起身从内室取出个玉壶,交与宋河,还有一句话:每月一瓶。 宋河接过玉壶,知是张之桓盛酒之器,也算是个信物,欣然一笑。说了句:盐铁酒,大家有。 张之桓放下瓶子,想象宋河清瘦儒雅的面孔,除了有些口臭,此人倒是仪表堂堂。平时,宋河也从不来找他,都是仆人每月去一趟宽街,将酒取回,那醇香浓烈的酒真是令人无法拒绝。第一次那一口,一条热线直下喉咙,琼台玉液,也莫过如此。一尝过后,再难丢舍。 对于张之桓来说,银子不要也罢,但这酒不能没有,每日一小口,已经成了习惯。官酒再难入口了。从属下公人探查的情况来看,宋河一直守法经营,没有任何作奸犯科之迹,这样就很好,张之桓是圣人门徒c天子学生,喜欢守规矩的人,别人守规矩,自己也守规矩。 今日想起宋河,是因昨日一处晚宴之上,有人提起了仙农精工坊,言语之间对仙农精工坊显露不满之意,他明白,那是嫉妒眼红,看来,觊觎仙农精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有些人连他都不能不敬,比如通判c甚至制置使,哎,官威如山,宋河你可能有麻烦了。 这只猫,会怎么面对一座压来的大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 少年识俊杰 从那日看了道士画画,宋山就安排张果c祝平二人每日去各处查探,到前几日商队到来,都未能再寻到那画画的道士,想必是离开cd府了。宋山不免有些怅然。 这日下午,张果过来说有人递了信相邀吃酒,请客之人叫周文杰,地点就在锦江花船。 锦江河畔,距合江码头不远处,泊在江岸的一艘硕大花船率先亮起了篷顶上的灯人,灯人是一个彩衣女子抱琴而坐,柳眉细目小香嘴,绘制得颇有几分江南女子味道,船首的迎客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招引着岸上的玩家。这艘平底花船完全仿制了江南船厂所造官家御船的风格,雕花镂凤c富丽堂皇,船身挂满了彩带c红灯笼,高高的主桅杆上一串巨大的红灯笼映着几个大字:依梦江南春 靠近船头的一雅室内,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看似刚刚落座,相互寒暄着。 两个美艳的伺女将食盒内的碟碗瓢盆取出来往桌上摆着,八仙桌东面主位的一个细皮嫩肉的微胖青年正招呼一干人等点菜上酒:“哈哈,人都齐了,别客气,今天本小爷做东,蒸c炖c熘c炒各先来了几样,众位哥哥有什么其它中意的尽管上,后厨就在岸边,快当。” “二胖,天气闷热,使人熬制点酸梅汤凉着,烧肘c兔腰c乳鸽c松鼠鱼,都是大荤,二胖少爷这是鱼肉百姓啊,哈哈哈!”一个斯文少年摇着纸扇对微胖青年开着玩笑,“天热吃不下,来几样酸爽的下酒小菜。”有人附和道。 “哈哈,苏秀才,你哪里热啊,给你上个秀色可好?小爷这里可是才来几个江南秀女啊。”微胖青年笑道。 此人正是周文杰,别号二胖,宋人时兴起字c号,当然也少不了市井间相谑的别号,周文杰是cd府周家的二公子,周家几子或从商或入仕,二胖名为文杰,实在文不杰,几次落第后,就从了商,此花船就是这二胖的一处生意。 宋山望着这个略带女人相的微胖青年,不禁莞尔,想起才来cd府时就遇见这个二胖刁难,可谓不打不相识,这二胖半年后被宋山折服,反倒成了朋友,也生意上也有往来。今日是二胖邀一帮三教九流的玩伴吃酒,把宋山也喊了过来。 “哈哈,在下不才,略备薄酒邀友小聚,与各位多日不见,今日众位哥哥赏光,在下荣幸之至。”二胖人缘甚好,座上的都是年轻富家子弟,相熟的人互相寒暄着。 二胖接着道:“方才有几位在床上,哦,不是床上,哈哈,是船上四处看锦江风景,未及一一引荐,现容小弟介绍下,这位是临安府来的世家侯府秦卫行秦公子,昨日才到,今日小弟也算是为秦公子接风,这位是益州路游学来此的韩举人,这位是在下府学同窗苏秀才,。。。。这位是城北方衙内,这位是九香楼的小掌柜宋公子。。。。,来来来,咱哥几个依江痛饮,尽兴而欢。” 众人端起酒杯,正要入喉,二胖一摆手:“哈哈,慢着,在座的可否有不善饮酒者?此酒醇香浓郁,烈不可当,这可是我珍藏的一罐“只可外用,不可内服”,呵呵,故每饮此酒,皆换小盏,当心辣着喉咙。” 听到“只可外用,不可内服”,席上明了的几人拍案大笑,倒是弄得外地来的几人摸不到头脑,二胖暗自也想给外地朋友一个惊喜,也不解释。 苏秀才接道:“仙农酒精,三杯夺神c九杯伏地,名不虚传,我等都领教过,倒是远道而来的秦公子c韩举人未曾饮过,请二位公子先品再饮。” 韩举人一撇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可换大盏,舍命陪君子。” 面白如玉,矜持有度的秦公子一揽锦衣下摆,起身谢过苏秀才,颔首一圈道:“酒一人杯,嗅之已不同一般,蜀酒名扬天下,佳酿甚多,这锦江秀美人,烈酒配英雄,今日幸识各位,酒越烈越好,来,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一抬手将一杯酒灌入喉咙。 哦,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啊嘶,啊嘶。 “好辣,辣,好酒。咳咳咳。”秦公子抢过一杯茶水灌下,一张俊脸涨晕红,喘息半天才说出话来。哄笑声中,一帮闲人c才子觥筹交错c畅饮起来。 “我有一枝花,斟上些儿酒。唯有花心似我心,几岁长相守。 满满泛金杯,重把花来嗅。不愿花枝在我旁,付予他人手” 宋山很遗憾这个时代没有卡拉一k,都有好多年没有拿着话筒吼了,方才二胖叫了两个歌女助兴,一首不知名的小曲软绵绵地勾起了宋山的回忆。 半场酒酣,文宝斋少掌柜石明提议赋诗助兴,苏秀才再倡就以二胖的花船招牌为首句,作五言四句,诗劣自罚,好则众人敬酒,众人皆应。 “哈哈,看我的。”二胖一把搂过一个伺酒的仕女,香了下红唇,吟出第一首。 “依梦江南春,美酒醉心醇,红烛香幔下,佳人才上唇。” 众人烂笑一阵,算过了,敬酒。二胖待众人酒过,将一个锦囊抛到韩举人怀中。 “依梦江南春,锦江夜未回,蜀中聚知己,惜缘心不归。” 韩举人接着第二个,中规中矩,完全体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众人又敬。 。。。。。下面该是在漕运当差的蒋三,是个公人,此人自幼厌书尚武,自然诗词一道不擅,憋了半天,一拍桌子,喝道:“某才学疏浅,愿自罚一杯,不过四句还是要说完,听着,勿要取笑。” “依梦江南春,这酒味很纯,喝得头发昏,作诗我最瘟。” 霎时有喷酒的c有流泪的一一不等,连伺酒的两个仕女都笑的弯了腰。蒋三也不计较,将锦囊抛至秦公子。 秦公子接过蒋三抛来的锦囊,略一默思,即朗声吟道: “依梦江南春,难当醉王孙,少年勤书剑,犹思北昆仑。” 秦公子已饮的俊面飞红,但此人看似酒量极好,头一遭是饮急了,缓过劲来后是越战越勇,此时双目炯炯,声若鸣金,内心似有波涛汹涌。秦岭也是昆仑的三龙之一,这句犹思北昆仑自然是暗指肆虐秦岭北的西蛮占我大宋河山,。 第二句则很明显有暗讽临安朝廷醉生梦死之意,靖康二年初,金军破东京(今开封),虏二帝,靖康二年金兵俘徽c钦二宗北去后,宋高宗赵构于南京应天府即位,改元建炎,建炎三年,宋庭南下建都临安,时已今日,歌舞升平之下,有几人还忆靖康之耻c旧都鸠占?众人一时间不敢发声,秦公子也不理会,自端了杯子慢慢饮下,场面尴尬间,却听一人击掌叫好。 宋山也不知这秦公子其家是被蛮子赶到了江南积仇而发,或是这浊世难得的爱国义士,倒也对秦公子心生了些许敬意。宋山起身向秦公子道:“好诗,公子心系江山社稷,好个少年勤书剑,在下佩服,干!小弟也有四句回赠秦公子!”放下杯子,宋山将方才暗自酝酿的四句大声念了出来: “依梦江南春,勿忘故国魂,何日统铁军,北伐换乾坤。” “好!”这次满桌喝彩,众人皆举杯:“没想到宋老弟(百度兄c小宋子)文采了得,有气势,解气。” 喧闹间,船上管事的老李头进来对二胖耳语,二胖起身向宋山拱手道:“先谢过老弟,各位看看宋老弟送来个什么礼物,抬进来!” 但见张果引着两个脚力抬着一个五尺高c四尺宽c蒙着麻布的物件进来了,众人皆好奇地打量着,几个嘴贫的问宋山是什么家伙,宋山微笑不语。张果指挥脚力将这物件放在屋角,看脚力搬动的笨拙样子似乎那物件很沉,放好后,张果扯下蒙步,只见是个大柜子立在那儿。这大柜子上部是竹编的一个罩子,前后竹罩子的网眼有杏子大小,罩子里面有三个二尺长的木叶片,一头斜连在一个木轴上,一头向外支着,木轴后端没入一个小方盒子里,盒子下面就连着柜身了。 “哈哈,啥玩意啊?小宋子,这啥啊?”二胖嘟着油嘴朝张果叫道。 “啊,我猜到了。妙哉!”秦公子一合纸扇,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此时他已神态如常,一脸得色,微笑着向宋山看过来。宋山点点头,竖起食指,做个了噤声的手势。桌上的其他人都停了筷子,好奇地看着那物件。 宋山挥手向张果示意了下,张果走到柜子后,一挽袖子,握住把手,用力开始摇,柜子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只见这家伙的头上的三片大木叶子就开始转了,起初张果很用力的摇,几圈之后,越摇越轻松,越摇越快,木叶子由缓到急,“呜呜”地就急转起来,一阵风顷刻就吹向了这一桌人。 本来今日无风,这船舫两侧都有观景廊道,中间是两排雅间,雅间内空间并不大,众人一顿酒又喝的爽快,仙农精工的威力哪是寻常花酒比得的?,各人都觉燥热微汗,二胖这个胖子和几个衣着较厚的都把外衣除了,仅穿个薄衫,犹自嫌热。这一阵风吹来,好像房间的空气活了起来,风一及身,瞬间就感觉到浑身毛孔舒坦,燥意全无。 “啊,凉快,凉快。”一桌人顿时就叫起来。二胖离那物件最近,这个活宝手舞足蹈喊得最大声。这时张果已经将摇柄舞的浑圆,几片木叶子转得连个虚影都看不见了,柜子里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平滑起来。张果保持着匀速摇动,很轻松的样子。 二胖和临近的几人都抢过去看,只见柜子背后开了个孔,孔中支出来个二寸长的木轴,木轴外端侧向再连着尺把长的把手。张果正不急不缓地摇着这个摇把。 “好物件,好物件,我要弄一个,百度兄,你一定给我搞一个。不,我就要这个,这个给小弟我了。”宋山旁边的尹士鸿也跑到木柜子前,正对着柜子,身上的薄衫被吹得向后鼓起,两鬓的发丝更是在风中飞舞着,边吹边朝宋山的叫嚷着。这尹士鸿比宋山小一岁,是城西大恒钱庄的小少爷。 二胖一听急了,“那不行,这个是我的,前些日小宋子就应承我了,说给我个我最需要的礼物。” “让开,让开,挡着风了!”兰秀才敲着桌子喊。 “三十两银子,给我!”尹士鸿不舍地走回来坐下,冲二胖喊道。 “多少都不行,你要要找小宋子再给你做一个。”二胖撇撇嘴,一脸得意,一副你看我是缺钱的样子吗。宋山听到三十两银子时,眼睛一亮,嘴角笑意更浓。 “摇风扇,百度老弟大才!”宋山对面的石明向宋山拱手,起身去看。秦公子和其他几人也起身走到风扇前仔细打量。 “明兄,对,这就叫风扇,在座的哥哥们一人一台,一人一台。都有。”宋山端着酒杯,对满屋的人笑道,“尹弟,你也有,来,坐下,我们干一杯,为了友谊!” “为了友谊!”众人举杯齐道,末了尹士鸿还追了句:“还为了风扇!” 好一阵骚动后,众人安稳下来,仍不时向宋山问这问那,石明放下杯子,有点酸酸地说到:“竹蜻蜓都玩过,你说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弄成风扇呢” 听石明一说,众人皆愕然,暗道,对啊,这风扇上面的三片叶子,和竹蜻蜓一样,哪个没玩过竹蜻蜓?看来这宋山宋百度脑子就是要灵光点,这物件要是大量打造,也是不小的生意。也有几人暗道:奇技淫巧,非正途尔。 宋山夹了个风干鸡片,美美地嚼着,说道:“各位哥哥都是富贵子弟,天天重要的事情都很多,读三千诗书,理各路生意,还要为大宋殚精竭虑,风花雪月的日子里也是玩的琴棋书画,哪会琢磨这些奇技淫巧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小弟和众位哥哥比不得,书读的少,仕途无望,只能挖空心思,赚些银两,养家糊口啊。以后有什么难为之处,还望在座的各位提携。”宋山这话把一圈人说的心里舒坦,面子给足了,有几人不自觉地拿起纸扇,又摇起来。 “百度老弟自谦了,方才北伐换乾坤一句振聋发聩,以诗言志,道出我汉家儿郎心气,若胸无豪气c腹无笔墨,岂能成此佳句?这酒也是贵酒庄所出,好酒,宋老弟不一般人矣。”临安来的秦公子方才对宋公子解围心生谢意,此番话倒是由衷而发,见众人附和,又说道:“只是这风扇需人力摇动,有些不便,疲乏。” 宋山拱手谢过秦公子:“谬赞,谬赞,不敢当也。风扇柜中内有配重轮,初始摇动需费些力气,匀速后却不费力,童子妇人都可轻松使得。只是尚需人力,缺憾难免。”席间众人对机械格物之道丝毫不懂,也不纠缠配重轮是何物件,反正打扇子也是打,此时,张果已唤伺女接手,看伺女不紧不慢摇转的样子,知道宋山所言不虚。 宋山又冲二胖问道:“二胖兄,你看这风扇要是拿去集市,能卖多少?” 二胖一愣,回了下神说:“哎呦,刚刚尹老弟出价三十两,我想三十两有些贵了,寻常人家绝买不起!” 石明这时接道:“这宋家的仙农精工也不是卖给寻常人家的,风扇自然也只卖与富裕之人,三十两银子卖不到,二十两我想可以的。不过。”众人皆点头称是。 石明停了下,看着宋山悠悠说道:“就怕有人看了此物,找些能工巧匠仿造出来,届时就不是独家生意,竞价而沽,自然卖不出高价了,不知道百度老弟怎么防着?”众人知道石头明一向心思缜密c做事周全,他这一说,刚才有些就动了心思c暗自琢磨的人也想听听宋山怎么说。 宋山大笑道:“我宋家的制品可有人仿制得了?各位小看这物件了,风扇看似简单,一眼就明了,似乎仿制极易。不过。” 宋山也卖了个关子,说道一半停下来,看了一圈,接着道:“此物内中机关甚多,关键之处极难仿制。有些物件是知道怎么做,可就是没那么容易做出来的。另外,我承诺这风扇卖出去三年保修包换,夏日里使用频繁,损坏难免,两年内若是有小问题就免费保修,若是坏了就直接换新的,这个风扇关键部位都上了封泥,若是私下里打开,就恕不保修包换了。” 说罢,暗自忖道:这风扇用的是最新搞出来的滚动轴承,唐叔找来那么多工匠,耗时三年,方才制出滚动轴承,也就是勉强可用的程度,外人哪里有那么容易仿制的。 “好主意!妙!”话音刚落,秦公子就一击桌子,宋山看过去,这秦公子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宋山心道:算你明智,我还没说三日包退呢,你就理解了这三包政策的厉害,算免费教你了。 夜半,锦江依旧灯火通明,琴丝不绝,二胖做东的这一席终要曲终人散。 “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 自诩才高六斗c情满锦江的几个公子c举人c秀才临到宴毕也未答出来,这是席间猜字射覆时宋山出的一道题,一人一题,有几人出的射字谜,有几人出的填字射覆,稍一思索都被解开,轮到宋山摊开他出的射覆谜时,一干人都楞了,从没有见过这种玩法。 只见宋山在纸上写了个是字,前后两个框框,第二句中间写的不是二字,前后也是两个框框,框框之中填字,上下字要填的一样,可得两句话,两句要能同时说的通,不可自相矛盾。 “不要说,待我酒醒之后琢磨下。”苏秀才不服气,不让宋山说答案。 “美人是我的,美人不是我的,美人就是我的。”二胖拉着一仕女就宿在船上了。 “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韩举人觉得自己得意的几个射覆谜都黯然之色。 “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江北是故乡,江北不是故乡啊。”秦公子摇摇晃晃上了轿子。 “交子是银子,交子不是银子。哈哈哈”蒋三敞胸露腹,摇摇晃晃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 土包子 一大早,一匹白马驮着个白衣公子晃晃悠悠从西边过来,停在了仙农精工坊门口,白马后不远,有一个中年人,羽扇纶巾,白面短须,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仙农精工,仙农配精工,莫非亦农亦工!好名号,燕叔,是不?”秦卫行放开缰绳,也不下马,看着仙农精工坊的牌匾摇头晃脑。此时,仙农精工尚未开门营业。秦卫行也看不到内中。 “的确好名字,仙农精工坊,仙农二字望之耳目一新,精工二字更是寓意深厚,十分的夺神。”中年男人燕叔摇着扇子,也点头称是。这季节的清晨并不燥热,燕叔一副雅士做派,到很衬玉树临风的秦家公子。 “我今日就是来找起这个名字的那人。”秦卫行想了想,又对侍从说道:“你相信这个人毫无任何功名,连蒙学都没上过吗?” 燕叔一愣:“淡泊功名之人大有其在,不过蒙学未上过,岂不是字都不识?能起出这名字,或许是一时灵光。” “听二胖讲,字倒是大都能识,不过识字不多,一次在望江楼吃酒,楼阁上有几处辞赋他竟然念不全,一手字写的才是鸡飞蛋打。哎,就是这家工坊小掌柜,不仅续了一首不错的五言诗,昨日更是出了一射覆谜,到现在都不得其解,想的我头都疼了。”秦卫行自嘲地笑了笑。 燕叔点点头:“此子昨夜接公子时候见过,眉目清秀,眼神清亮明,气度脱尘,绝非俗人。要说字都认不全,那真是怪事。那谜也非寻常射覆,在下也不能解。怪哉。” “气度脱尘,燕叔所言极是,就是这感觉,第一次见面,我就觉此人清新脱尘,不知怎么修得如此风仪。”秦卫行说完,跳下马,上前拍门。 片刻,门开了,出来个少年,看了眼秦公子,道:“客官,稍后,小店即刻开门营业。” 秦公子一合扇子,负手而立,仰着脸对少年说道:“临安秦卫行来拜,请宋公子一见。” 过了一阵,宋山打着哈欠c眯着眼出来了,一见是秦公子,欣然道:“早上喜鹊叫呱呱,原来是秦公子来了,快请进。” 宋山引二人走过前堂,在后院影墙前,右转顺一个梯到了二层阁楼上,宋山习惯睡懒觉,方才被人叫醒,还未洗漱。和秦公子二人招呼一番后,就下去洗漱。 秦卫行和燕叔本是被招呼坐在一个软塌塌的长椅上,宋山刚走下阁楼,秦卫行就一下弹起来,不停地按那张长椅,长椅带靠背,有臂宽,可坐三人。长椅是厚实的灰麻布包裹的,完全不像寻常木椅木凳上的棉麻垫子。而令秦卫行奇怪的是这长椅起坐之间感觉到一股弹力,用力按下去就凹一块,放手就弹平了,靠背也是如此。 “此物巧妙,坐卧均可,软硬适度,甚是舒适!”秦卫行赞了一句。 燕叔也是在东按西摸,不住点头:“内中必有牛筋条索牵拉,以牛筋之弹力负重,与寻常棉麻坐垫不同,妙哉。老爷久患腰疾,若有此物,则不惧久坐亦。” 片刻,宋山上来了,看秦公子在研究长椅,微微一笑,一屁股坐在对面,说道:“秦公子,燕叔,二位还未早食吧,我已经喊人在弄了,咱们先饮茶,一会就好。昨夜吃酒,起晚了,还是秦公子好精神。” “多谢宋公子,路上吃过了。”秦卫行拱手谢道,有故意板着俊面嗔道:“哪里好精神,可是被百度老弟折磨惨了!” 宋山大笑:“可是那谜题困扰?” 秦卫行一笑,敲了下木案:“正是,想了良久不能解,我服输,快告诉我怎么填字。” “哈哈哈!”宋山觉得这秦公子倒是有趣,又较真,又爽快,不觉再添几分好感。 宋山喊人取来纸墨,先将谜面几下写好,然后问二人:“公子,燕叔,这两句有和不同?” “有何不同?”秦卫行和燕叔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心中先是一阵鸡飞蛋打,这字也太不成体统了。 宋山看到二人皱了皱眉,料想是自己的字太不人眼,也不脸红,一指那两行字:“呵呵,没上过学堂,字写的不好,见谅,见谅。你们别看字好不好,看这两句有何不同。” 半晌,秦卫行二人也没发现有何不同,燕叔抬头疑惑地说:“宋公子,这一共才两行三个字,其余都是框框,有什么不同啊?” “恩,对,两行三个字,那两行字有和不同啊?”宋山提示道。 “没啥不同啊,这行一个“是”字,下一行多了个“不”字,要说不同,这个“是”字写的小了点,不一样大。”燕叔指着一个“是”字说道。 宋山这次脸红了,耸耸肩,正要喊他二人再看看这时,秦卫行一诧,心中一动,道:“燕叔,你再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燕叔一脸茫然,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才说完,秦卫行一击掌,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探手取笔,在第一行前面两个框框里,写了两个字“此句”,然后停笔抬眼去看宋山,见宋山面露会心的笑容,又将后面两个框框填上了:“五字”。然后笔一放,和宋山相视大笑。 “妙啊,妙”,燕叔也醒悟过来,抚掌大笑。 此句是五字 此句不是五字 此谜只有这一解,一旦想到谜面字数不同,此谜即解,否则,想破脑袋也无解。 三人闲聊一阵,听见楼梯响动间,十八妹笑盈盈地提了个大食盒上来,取出来各色餐点,一样样摆上,边摆边说:“二位爷,请品尝,这是皮蛋瘦肉粥,这是松仁酥肉饼,这是咸鸭蛋,这是蛋挞。。。”一会就摆了七八样。宋山向二人介绍过十八妹,就喊十八妹也在坐下一起吃。 “嗯,美味可口,真好吃。”秦卫行咬了一口酥肉饼。二人本已吃过早食,看着有好几样没见过的小食煞是精美诱人,也不禁动了食欲。 “宋公子,这是何物?”燕叔呼噜呼噜喝着粥,边喝边嚼,又夹起一个亮晶晶c黄灿灿的物件问道。 十八妹抿嘴甜甜一笑:“这是我做的皮蛋,切碎了和青菜c碎肉煮粥,好吃的很。” “皮蛋?皮蛋是何物,如何从未见过?”燕叔奇道。 “嘻嘻,公子自己弄出来,外地没有卖的。”十八妹示意秦卫行尝尝那盘黄灿灿的点心。 “这个是怎么做的?好像叫什么蛋打?”秦卫行咬了口蛋挞,顿感香甜满口,连呼好吃。 “蛋挞,这是用鸡子c牛奶c牛油c蜂蜜混合面粉做的。好吃吧?”十八妹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线。宋山一旁喝粥,笑而不语。 “这个呢?香脆可口,甜而不腻,甚好。”秦卫行指着一盘点心问宋山。 “这是饼干,我烤的,好吃吧?”十八妹笑脸盈盈,脆声脆语,一连三个好吃吧,秦卫行顿觉春风拂面c春意暖人c春心萌动,当下不敢直视十八妹,自忖道:“宋山身边一个丫鬟都这么了得,长得不算国色天香,但这份落落大方c清新自然却是万里难挑一。” 燕叔瞟了一眼十八妹,再看了下自顾自喝粥的宋山,也暗自揣摩这宋山哪里和平常人不太一样,自己也说不清楚,感觉在宋山面前,自己就像大凉山的土人到了临安的锦绣楼一样。 秦卫行有些郁闷,自己从临安来,没想到在这蜀中遇到了个卖酒的小掌柜,处处让自己觉得是土包子,连这个丫鬟都让一向眼高于人的自己不敢直视。幸好这里没有一样点心叫“土包子”。 再不敢问,专心吃食。秦卫行和燕叔第一次吃得撑了。 这秦卫行世家定居东京,家族世代经商,有私产无数,良田百顷,子孙优秀者资助仕途,几代下来,官至三品以上者数人,七品以上者数十,与朝中关系紧密,在宋熙宁年间秦家当时家主曾被封为县侯。金人南下后,家主遣送家眷过江躲避,心存侥幸之心看守家业,未料金人破城,掳走二帝,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家主等数百人丧命于斯,迁往临安的一支根基已失,家道难回鼎盛之时,到秦父一代,算是有名无实,在往后,能不能撑得住官商二道场面都难说了。秦卫行科举屡次落第,灰心丧气,再不图仕途之路。打着游学的名头,带忠奴燕远山四处远足,游山玩水,消遣散心,此次蜀中之行,亦是久闻cd府繁华鼎盛不输于临安,遂沿江而上,一路经安庆府c江陵府c重庆府至cd。秦家在cd府也有些生意上往来,正好也可以熟悉熟悉下各路商贸情况。 听完秦家的遭遇,宋山也长吁短叹,二人昨日饮酒作诗,都流露出对大宋江山社稷的忧思和心志,颇有英雄见英雄的感觉。宋山暗自不免为秦卫行叹惜,类似于秦卫行祖上遭遇的何止千万?即便现今,也有无数宋人流离失所。淮水,挡住了金人,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是挡不住蒙古人的。 秦卫行把着一碗清茶嗅着,闻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不免奇怪怎么自己就和才认识的宋山说了家世?与此人一见则生好感,今日再见,又亲近了些,不由自主将自己家世相告,秦卫行理了下心神。又喝了口茶。 “咦,这茶越喝越好喝了!”秦卫行咽下一口茶,有些惊讶。 “你才发现啊!”十八妹朝宋山挤挤眼。 宋人喝茶都是碾碎滚水冲,叫点茶,秦卫行起先不好问,看了看飘着在瓷碗水面整棵整棵的茶叶也没怎么喝,吃完早食,十八妹给三人换了水,茶叶早已沉到碗底,雪白瓷碗中,已是淡黄清亮一汪。又品了一口,早食的油腻一扫而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满口顿觉滋润滑爽,茶香盈满。 于是乎,接下来半个时辰都是秦卫行和燕叔二人向宋山请教这种泡茶之法,十八妹乐得咯咯直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